"怎么样?各位应该没话要说了吧?”
秦飞雨专心嚼着嘴里的花生豆,视地上那堆银票如无物。
倒是其他人,盯着那些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最为贪财的土堂主忍不住咽了口快流到嘴边的唾沫,亮晶晶的眼中写着大大的"财迷”两个字。
"那盟主,这些银子……”
怎么,以为会送给他们吗?
"我会全数充公。”
全!数!充!公!
这四个字,秦飞雨说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本来也不是她的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要折寿的。
可是其他人见她如此痛快,反倒起疑了。
她莫不是私底下已经偷偷眯下了一些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这么大笔钱,谁看了会不心动呀?她若不是已经尝足了甜头,怎么会如此大方?
秦飞雨望着那些人狐疑的目光,低头笑了。
"利”字当前,谁会相信她没有私心?
不过秦飞雨也不需要他们相信。
"这些钱,会一分不差地记到公账上,包括我在内,但凡咱们中有一个人,企图私吞掉这些银子,就叫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毒誓,从秦飞雨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讨论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眼见那些人被自己的话吓得目瞪口呆,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面上带笑地补了一句:"如果被我查到,谁敢随便动这些钱,那么,我会让他跟你们那位公孙盟主一个下场,都听明白了吧?”
"属下明白,谨遵盟主吩咐!”
众人拱手一揖,甭管心里有多不乐意,面上却扮的一个比一个乖。
瞧瞧,吓唬吓唬还是管用的。
"明白就好。”秦飞雨重新靠回身后,低垂着眼帘,专心盯着手上那杯茶:"那裁撤长老一事,众位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他们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
"但凭盟主决断。”
众人再次拱手一揖,这回声音更齐了些。
二长老要是知道,这些人收了自己的钱,却没给自己办成事,还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哦?
说到底,还是钱没给到位啊……
"好,第一件事,过。”秦飞雨搁下手里的茶杯,哒的一声,干脆利落,跟她这个人一样。
芙儿上前收起了那些银票,重新跪回矮桌边,接过秦飞雨递来的空盘子,继续给她剥花生。
秦飞雨则懒洋洋的托起脑袋,目光依次在周围那些亭子里扫了一圈。
"第二件事,我打算开仓库,所以,还请众位堂主将你们手里头的钥匙,暂时交给我保管几天。”
原本她刚当上盟主的时候,就打算开仓库去取长蓝幽冥草的。
可她后来仔细研究过盟规才知道,想要开仓库,必须集齐六把钥匙。
主钥匙自然是在身为盟主的秦飞雨手上,而剩下五把小钥匙,则分别在金木水火土五位堂主的手中。
所以,她想要开仓库,就势必得先知会他们一声才行。
不过火堂主看上去似乎并不太高兴听到这句话。
"开仓库?”
火堂主人长得粗狂,虽说上了些年纪,白头发却没有多少,再加上体型本就五大三粗,比寻常人壮实了不少,说话也粗声粗气的,不像是炼药师,倒像是个刽子手或者屠夫。
秦飞雨留意到他面上的不悦之色,不由好奇问道:"怎么,有何不妥吗?”
火堂主站起身来,那身形,竟足足有两人那么高,目测怎么着也得有两米了吧?
害得秦飞雨明明坐在他对面,也不得不仰起头来看着他。
"属下只是不明白,盟主为何要开仓库?”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开仓库,自然是取东西了。”
"盟主可是要取长蓝幽冥草?”
嗯?
他怎么知道?
秦飞雨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慌张:"火堂主为何这么问?”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过火堂主这些年在药盟里头也不是白混的,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对上秦飞雨盈澈的目光,原本那些质问,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口了。
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他又不是金堂主那个老混账,惯会欺软怕硬的。
如此想着,火堂主深吸口气,缓了缓语气道:"盟主莫怪,属下只是听说,盟主想要取长蓝幽冥草去为一个人治病,不知……是真是假。”
他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秦飞雨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脑中快速转动起来。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仙云算一个,大长老算一个。
前段时日,仙云一只忙着琢磨下毒篡位的事,想必也没什么空闲来管他们药盟的闲事。
那就只剩下大长老了?
难怪不见他人呢!
躲在背后下黑手,这招,可够损的!
"火堂主说什么呢,这长蓝幽冥草乃是咱们盟中至宝,盟主怎会如此不顾大局,私自取用呢?”
"就是啊火堂主,莫要开这种玩笑,咱们盟主可不是什么心大之人,当心她降罪于你。”
最后这句话,是金堂主中途插进来的。
听听这怨妇似的语气,分明是在怨怪她刚才当众斥责他的事。
秦飞雨冷笑着反唇相讥:"论小心眼,金堂主,您也不遑多让啊!”
金堂主面色一暗,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住了嘴。
秦飞雨轻蔑地斜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火堂主的身上,面色如常:"火堂主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火堂主的眉头皱得更深:"盟主只管告诉属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看得出火堂主是个秉性刚直的人,若是不问个清楚,恐怕他也不会轻易罢休。
"不错,却有此事。”
秦飞雨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索性坦白了。
反正这药物生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而存在的。
天天供在神台上的,那是佛像。
药不医人,却搁在那里摆样子,那它的价值何在?
不成想,她的坦白,却引起了众人的一致挞伐。
"盟主此话当真?”
"这怎么能成!”
"就是,长蓝幽冥草是我药盟至宝,除非是沧溟药师他老人家亲自出面,否则,此物,绝不能轻易予人!”
"盟主,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以药盟为重,如今却要为一己私欲,将我药盟的至宝轻易拿去救人,你这样,怎么配领导药盟?怎么配做一盟之主?”
瞧着那些人激烈的反应,秦飞雨心头反倒冷静了下来,神情也愈发冷漠。
她承认,以权谋私确实不对,这长蓝幽冥草也确实是少有的珍贵之物。
可当初,是大长老亲自上门,承诺只要她肯接下药盟这个烂摊子,就将长蓝幽冥草赠予她。
如今出尔反尔,还要倒打一耙。
大长老啊大长老,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秦飞雨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被火堂主瞧了个正着。
他同金堂主不一样,他没那么多私心,也不想靠着这个堂主的位置耀武扬威些什么。
他出身不好,母亲是青楼舞妓,父亲是街头混混。
后来他机缘巧合拜了位师父,学习了炼药,成为了一名炼药师,后又蒙药盟收留。
在他心中,药盟便是他的家。
他看不得任何人做出有损药盟名声之事。
从前公孙和泰还在的时候,他就不是很喜欢他。
因为他看得出来,他们这位公孙盟主,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由他来领导药盟,药盟迟早有一天要声名扫地,就此败落。
可是秦飞雨不一样。
之前种种,火堂主也是听说过的,更曾亲眼见过当日的就任大典之上,这个看似年轻的小丫头,是如何机敏果断,处变不惊的。
老实说,他从心底认为,秦飞雨比公孙和泰要更适合领导药盟。
所以当大长老跑来告诉他,秦飞雨预备窃取长蓝幽冥草以做私用的时候,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他当众询问秦飞雨,也只是想求个明白。
没想到秦飞雨如此痛快就承认了。
这般坦然,倒叫人觉得她光明磊落,不像那种私窃宝物的宵小之徒。
或许,她是另有隐情?
火堂主心思微动,终是在一片指责声中拱了拱手,朗声道:"盟主,这长蓝幽冥草虽珍贵,可若是能够救人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盟主若有何苦衷,不妨直说,您既为盟主,那您的难处,便是我们整个药盟的难处。”
"属下等也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盟主倒不如坦然相告,也好解了我等心中的疑惑。”
望着火堂主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真诚,秦飞雨垂眸低笑,唇畔现出两道清浅的梨涡。
果然,这满院子的牛鬼蛇神,就火堂主一个算得上心性正直。
倒是个可用的……
"实在抱歉火堂主。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此事事关师父他老人家,我这做弟子的,总不好擅作主张,泄露他老人家的机密吧?”
实在抱歉啊师父,关键时刻,只能拉您老人家出来顶顶锅了。
您可千万别怪罪弟子啊,等回去之后,弟子一定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孝敬您老人家,您就……多多担待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