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盟主,您这话就不对了吧?什么叫‘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大长老好歹也是众位长老之首,便是您要废去咱们药盟传承上百年的长老之位,也不该如此怠慢。”
"敬老尊贤,难道您没听说过吗?”
金堂主率先开口发难,上来就强调什么"传承上百年”,什么"敬老尊贤”,摆明就是在指责她破坏规矩,不敬长辈。
他这是憋着一口气,想找补回来呢。
秦飞雨无所谓的笑笑:"我听没听过,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金堂主?”
她笑吟吟地睇过去,那满含笑意的清眸却令人心脏为之一颤。
好……好可怕的眼神。
金堂主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可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见识过如此恐怖的眼神。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头善于伪装的母狼,在想要将你生吞活剥之前,对你露出了最后一丝残忍的微笑。
你懂那种感觉吗?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饶是亭子里烧了好几个炭盆,金堂主仍然能察觉到一丝凉意爬上了他后背。
"我……我……”
金堂主试着发出声音,奈何张了好几下嘴,想说的话却死死卡在喉咙里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秦飞雨唇畔的笑意变淡了些,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底有迫人的寒芒:"敢问金堂主,谁才是这药盟的盟主?”
金堂主咬咬牙,不情不愿地答:"自然是您。”
"不错!”秦飞雨望着下头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幽幽笑开,大声强调:"金堂主说得对!你们都听到了吧?金堂主不愧是咱们药盟的老人啊,就是有觉悟!”
说着,还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金堂主低下头,脸上有黑气在涌动。
秦飞雨对着他笑了一会儿,忽而话锋一转,连带着微微上扬的唇角,都染上了一抹寒意:"所以金堂主,我希望你牢牢记住,你是堂主,我是盟主。”
"我说什么,你可以指正,但也要我允许你指正了,你才能指正。”
"你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爹。”
"我让你坐在这里,是要你替我办事,不是要你倚老卖老,自作聪明的。”
明明前一秒对夸奖他有觉悟,下一秒就给他扣上了倚老卖老的帽子。
这突然的转变明显令众人都无所适从起来。
唯独金堂主,脸从始至终都那么黑,还夹杂着一丢丢的怒红,都快赶上灶膛里烧红的黑炭了。
"金堂主,你是耳朵不好使吗?没听到本盟主在跟你说话?”
懒懒的抬眼望过去,隔着大半个池塘,秦飞雨锐利的目光犹如刀子,一片一片在金堂主的脸上剐着。
刚才的事,她不愿意同他计较,是看在他好歹算盟里的老人,又是个堂主,想给他留几分颜面。
但是某些人明显给脸不要,那就怪不得她了。
今次若不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往后他还指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若是药盟人人如此,她这个做盟主的,还怎么管理!
"属下听到了。”金堂主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声音沉沉的,看不清楚表情。
秦飞雨无所谓地端起茶杯,眼眉在笑,唇畔的弧度却格外冷冽:"怎么,从前你们公孙盟主在的时候,金堂主你也是这样坐着回话的吗?”
"难道说,这就是金堂主口中所谓‘药盟的规矩’?那本盟主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金堂主如此守规矩,向来我这盟主的位子,很快也要换您来做了吧?”
"属下不敢!”
金堂主抱拳起身,也不知道是真惶恐还是假惶恐,总之,他是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样子。
那样子摆的也确实挺像的。
秦飞雨想了想,亦没有那个心情再继续为难他。
"开个玩笑而已,金堂主干嘛这么害怕呀?快坐吧,不让等下,又有人要说我不敬老尊贤了。”
低头把玩着指甲上淡色的蔻丹,等到金堂主重新坐回去,她方才懒懒开口:"今日叫大家过来,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几件事,需要同各位商量一下。”
她这人一向奉行民主。
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决定,有些事,却还需众人一致,方才能成事。
起码的通知还是要的。
不然,回头惹了众怒,谁都不愿意配合她了,那她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到时,便是她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施展不出来了。
"什么商量不商量的,盟主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我等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的严厉吓到了他们,此时竟只有木堂主一人在答话,其他人都龟缩在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吧,她就说,这个木堂主可不简单啊。
又能里里外外的装好人,又能镇定自若的在中间各种和稀泥。
这样的人,会懦弱胆小?
除非太阳打北边出来!
"木堂主倒是个明理的。”
面对木堂主那一脸的热切,秦飞雨只是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便扭开头,不再看他。
转而环顾着众人,不紧不慢道:"这第一件事嘛,就是关于各位长老的去留问题。”
"咱们药盟,自打创立初始,便设立了这长老之位,在我看来,实在很没必要。”
"与其留这几张多余的嘴白吃干饭,不如裁撤掉那些无用之人,也能给咱们药盟节省笔开支,各位说呢?”
他们敢说什么?
刚才秦飞雨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是盟主,而他们,不过是她的下属。
上司的决定,岂是他们这些下属可以左右的?
那些站立在后排的一级炼药师还有二级炼药师们统统没有说话。
倒是刚才一直没怎么吱过声的水堂主开口了:"盟主,属下认为,此举不妥。”
"哦,有何不妥?”
"设立长老之位,是第一代盟主在世时便留下的规矩,本意也是想选出几位德高望重之人,对盟中众人加以规劝及督诫,若贸然更改,只怕会乱了盟中的规矩啊。”
水堂主说的条条在理,秦飞雨却听得有些不耐烦。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
她倒不知,这药盟什么时候也讲起规矩来了?
"德高望重之人?”秦飞雨捧着手里玲珑小巧的茶盏,禁不住地冷笑:"那敢问水堂主,如今咱们盟中,可还有德高望重之人?”
"这……”
水堂主说不出话来了。
是了,难怪他说不出来。
如今这药盟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又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
既然连干净都谈不上,又哪来的什么德高望重呢?
再说了,那几个老头子做的那些污糟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让他们几个继续霸着长老的位子,外头的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们药盟呢!
可如果仅仅只是把人赶走,长老的位子却还保留着,这一时半刻的,还真找不到特别合适的人选。
"所以啊,撤掉这没用的长老之位,是最好的办法,除非,你们现在就能给我推举九位德高望重之人,填上这些空缺,那我保证,从此闭口不言,再也不提什么裁撤长老一事。”
秦飞雨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从为难,到不满,再到事不关己。
总之,各有各的盘算。
而那些收了二长老的银子,答应要帮他们说情之人,此时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钱他们收了,事儿他们也答应了。
若是此时他们再不想办法改变秦飞雨的心意,那这到手的银子,岂不是要飞了吗?
不成,这可不成呀!
"盟主!”
收了最多钱的土堂主到底还是坐不住了,正打算开口,秦飞雨啪的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沓银票,往地上一甩,登时溅起一片飞尘。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当然了,大多数人,还是看着那堆银票看直了眼。
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莫不成,秦飞雨是打算拿这些钱来收买他们?
那敢情好!
她要是真敢给,那这裁撤长老一事,他们保证再没有半句异议!
可惜啊,让他们失望了。
秦飞雨接过芙儿剥好的花生仁,一边嘎吱嘎吱地嚼着,一边朝地上那沓银票努了努嘴:"都瞧瞧吧,这可是二长老他们给我的孝敬,整整四百五十万两呢,这些银子从哪里来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多少?
四百五十万两!
四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就连金堂主的面色也是微微一变,说不上是吃惊更多,还是懵逼更多。
药盟的这些人,看重权,也看重利,可他们最看重的,还是钱。
因为这名和利,说到底,终究还是为了钱呀!
他们要是知道,那几个糟老头子背着他们敛了这么多财,那他们只会更恨二长老他们。
还替他们说话?
做梦去吧!
唉,这就人啊,这就是人性!
若是两相得利,大家还能相安无事的做做朋友。
可若是哪一边多占了便宜……
呵呵,那朋友分分钟变敌人,还要往你身上捅个几刀,才算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