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药师?
到底还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号好使。
秦飞雨刚把他搬出来,那些人就不敢再瞎逼逼了。
毕竟以沧溟药师他老人家的地位,想要这长蓝幽冥草,说一声便是,何需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来盗取?
他老人家就是再不拘小节,脸也总还是要的吧?
"不错,师父得知我接任药盟盟主,便向我讨要这长蓝幽冥草,说有大用处。”
"你们也都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是得到高人,他要做些什么,我们这做徒弟的,又怎好多问,自然也不敢随意泄露,故而……故而……”
秦飞雨一副满心为难,实在说不下去的样子。
她年纪本来就小,长得又瘦弱,故意扮起可怜来,是个人都忍不住虎心软。
金堂主那样一个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肯仗着自己是个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小姑娘。
更何况,这可是沧溟药师的意思呀!
药师地位尊崇,别说是一株长蓝幽冥草了,便是天上的星星,他老人家说一声,也多的是人想替他去摘呀。
"这当真……是药师他老人家的意思?”
水堂主是他们五位中最为多疑小器的一个人,别人都快要被说服了,唯独他跳出来质疑。
秦飞雨常叹口气,眉眼间全是无奈:"也罢,我人微言轻,又是晚辈,各位不信我也是正常。”
"那不如这样吧,我即刻便给师父他老人家飞鸽传书,让他辛苦一趟,亲自来与你们解释吧。”
说着,秦飞雨便让芙儿去拿笔墨。
金堂主吓得差点就跳起来了:"别别别!”
哪里敢劳动药师他老人家的大架?
若是叫他知道,他们合起伙来,如此慢待他心爱的小弟子,那还不得掀了天去?
"既是药师的意思,我等自无二话。”
金堂主率先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金灿灿,大约有小拇指那么长的钥匙,命身边的一名二等炼药师,给秦飞雨送了过去。
其余几名堂主也依次跟上。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早就把"沧溟药师”的名号搬出来了,哪还用得着跟他们废话这么多!
仔细清点好那些戒指,确定并无遗漏之后,秦飞雨一一向几位堂主道过谢,随即命万灵槐妥善收好,悬在心中的那颗大石也不由放了下来。
原本她还担心这几个人会很难搞,没想到这么好骗。
也对,不好骗的话,怎么能被二长老他们糊弄了这么多年,还浑然不觉呢?
唉,师父呀师父,您可别怪徒儿,徒儿这也是没有办法。
等徒儿拿到了长蓝幽冥草,解了君若寒体内的毒,自会想办法去向您老人家告罪的……
在心里好好的忏悔了一通,秦飞雨正打算同他们闲聊两句,就结束本届药盟第一次全体大会。
不想,这时从外间跑进来一名跑堂打扮的小厮,神色慌张的趴在金堂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吓得金堂主身子一歪,险些摔到桌子下面去。
……
回客栈的马车上。
秦飞雨挑起车帘,望着满大街奔走相告的百姓,听着那些热火朝天的议论声,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白弘德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说好了半个月,这才不过五天,他便兑现承诺了。
外面的百姓们哭声震天。
有些难过极了的,干脆坐在大马路边嚎啕了起来。
更多的,是对着告示栏中的告示指指点点,一副痛心疾首,打死也不相信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和公主怎么可能骗咱们呢?”
"就是呀!公主这医仙转世的身份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明明公主每年都会专程出宫赠医师药,这样菩萨似的人物,她怎么可能撒这种弥天大谎呢!”
"可是……陛下都亲口承认了,还专门发了罪己诏,昭告四国,这……这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我还是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
听着外头那些自欺欺人的声音,秦飞雨缓缓放下车帘。
万灵槐刚好剥了瓣橘子递给她,顺着车帘的缝隙,望见大街上那纷乱的景象,不由摇头感叹:"真是自作自受。”
秦飞雨笑着接过剥好的橘子,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我们家阿槐,似乎很有感慨啊?”
万灵槐低着头,眉梢轻轻向上挑着,眸若寒星,红粉菲菲。
若不是身上这身黑色的护卫打扮太过冷酷,他们家阿槐,应当也是个一笑倾城的美人呢!
"王妃恕罪,属下只是想起当年先帝过寿,仙云公主代表玄林前来我玄清贺寿,那个时候,大家可都说,她与咱们爷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再看看如今……”
是啊,如今,墙倒众人推。
玄林的这些百姓,也许一时半刻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可是很快,他们就会被强烈的愤怒和背叛感所淹没。
曾经他们有多么爱戴仙云,日后就会有多憎恶这个人。
接下来,整个玄林都会陷入到一场疯狂的脱粉回踩中。
白弘德恐怕有段日子不能安生了。
"小姐,方才我看金堂主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吓得大惊失色的,您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仙云公主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啊?”
芙儿歪着脑袋,认真发问。
秦飞雨一听就笑了:"他们当然知道。”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些年,仙云一直靠着药盟的药在外面充面子。
秦飞雨查过了,光是每年开春,仙云派出去的那些"灵药仙丹”就足有上千瓶。
这么大的量,可不是靠二长老他们几个就能够搞定的。
势必要发动整个药盟的力量,上下勾结,方才能够完成。
所以刚才金堂主才会反应那么大。
那么一座大金库,就这么没了,他不心疼才怪!
"无妨,反正白弘德都已经说了,此事绝不会牵连到药盟,我们就只管看着某些人身败名裂就好了。”
秦飞雨靠在车厢上,看着手里的半块橘子皮,兴味盎然地把玩了起来。
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停!
"吁——”
车夫死死拽住手里的缰绳。
马蹄向上扬起,半个马身都几乎要飞起来。
秦飞雨抓住手边的小桌,勉强稳住身形。
待马车稍稍停稳些之后,车夫急急忙忙跳下车来请罪:"小人并非存心惊扰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看这情况,八成是前头出什么事了,这也怪不了车夫。
"本王妃没事,不必这么紧张。”秦飞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怀里抱着个手炉,沉声问道:"前头到底怎么了?”
"回王妃,方才突然从街边冲出来个年轻女子,拦住了咱们的车驾。”
"什么?”秦飞雨微微皱眉:"对方是何人?”
车夫半晌没说话,想来是过去打听了。
不多时,他重新回到车边,犹豫了犹豫,方才压低声音道:"她说自己叫万灵容,是来向王妃您告罪的,此刻就跪在街当间儿,小人劝了半天,她说什么都不肯走。”
万灵容?
秦飞雨微微眯起眼睛,眸底闪过一抹冷酷而又危险的气息。
自己不去找她,她倒先找上门来了?
转头看向万灵槐,却见她低头专心剥着橘子,对于车夫的话置若罔闻,仿佛全然与她没有关系一般。
"阿槐,你便替本王妃下去瞧瞧吧。”
她知道,万灵槐心里始终对自己这个姐姐存着半分姐妹之情。
无论如何,她们姐妹之间,总该好好找个机会说清楚才是。
总这样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好。
要死心,就死个彻底,省得将来有所挂念,下回再见面,难免又要心慈手软。
万灵槐顾及万灵容这个姐姐,可万灵容,却未必顾及她这个妹妹啊……
"是,王妃。”万灵槐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放下手里的橘子,拿上剑,便跳下了马车。
芙儿忍不住拨开车帘往前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道瘦弱的身影就跪在她们车前。
不禁有些担心地问秦飞雨:"小姐,您叫阿槐去,真的合适吗?”
秦飞雨淡然一笑:"相信我,她应付的过来。”
芙儿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不再说话,专心听着车外的动静。
万灵槐下了马车之后,便大步朝着万灵容走了过去。
许久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人也憔悴了。
想必离开玄清的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怎么好。
此刻她一席薄纱长裙,乌发未挽,粉黛未施,匍匐着身子跪在街道中央,不住地低头抽泣。
曾经的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也要靠装可怜来博同情。
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大家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他们都在好奇,这个美丽的女子,为何哭得这般凄惨。
惨吗?
确实挺惨的。
可那又能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她当初肯听别人半句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如今,她再来告罪,求宽恕,又有什么用呢?
"是你?”
万灵容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却在看到来人是万灵槐之后,猛地收起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姐姐,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