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雨并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人眼神的变化。
她救人又不是救给谁看，别人感激不感激，敬佩不敬佩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就是了。
不过……
某些人，似乎就没办法那么坦然地说出"问心无愧”四个字了。
比如楚洪生，再比如仙云。
"舅舅，舅舅！”
秦飞雨都洗完手，梳完头，坐在那边喝了半晌茶了，仙云的哭丧还没有结束。
起初她还打算看看，仙云究竟能演到什么时候，后来她发现，某些人的演技不光精湛，还很持久。
若是没有人上前打断，她说不定真能哭到明天这个时候。
终于，秦飞雨忍不住了，哒一下放下茶杯，哭笑不得地看向泪流满面的仙云："我说公主殿下，咱能别嚎吗？他就是膝盖中针，暂时站不起来而已，又不是死了。”
"你这哭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家那位好舅舅明天就要出殡了呢！”
犀利的言辞惊得在场众人无不心头一紧。
那可是公主殿下和楚洪生楚大将军啊！
上一个敢这么对他们说话的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几米高了。
不过也是，这位寒王妃有多不怕死，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明明眼下的处境对她来说一点都不乐观。
身处他国皇宫，外面还有叛乱的兵士四处把守，她就像是被人装在网兜里的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宰了。
可她依旧能如此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的困窘。
狠人，这绝对是个狠人。
"秦飞雨，你未免欺人太甚！”
仙云眼含热泪，愤然站起，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里不停打着转，钻石一般，晶莹剔透。
美人含泪，我见犹怜，要是忽略地上那摊血的话，这个画面，应该会赏心悦目不少。
"公主殿下，我觉得这个问题咱们还是别纠结了吧？我为什么伤了楚大将军，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大家瞧的清清楚楚，不用我多说，公道自在人心。”
"倒是你，你难道不觉得，该就下毒弑父这件事，给我们大家做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她知道仙云为什么要纠结在楚洪生受伤这件事上，无非就是想转移视线呗。
就楚洪生那点小伤，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根本就没什么事。
而且，秦飞雨自己动的手，她还不清楚吗？
她拿捏着分寸呢。
那一针，最多就是让楚洪生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再瘸上几天。
之后他该跑该跳，上天还是下海，对他来说，根本一点影响都不会有。
如果不是他伤了万灵槐，还大吵大闹干扰到她的治疗，她才懒得对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动手。
"本宫要解释什么？本宫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一个外人，谁给你的权利来质问本宫！”
影后就是影后，不光戏演得好，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着实叫人佩服啊！
"是吗？既然公主殿下死不承认，那不如，咱们把之前没有做完的事，一并做完吧。”
秦飞雨起身，单薄的衣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她本来就瘦，再加上折腾了整整一晚，多少有些疲惫。
此刻她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灯光映衬之下，仿佛一名孤身与这个世界作战的女战士，令人心生敬意。
"做……做什么？”
大约是被秦飞雨眼底的寒意骇到，仙云咽了口唾沫，心里止不住地发虚。
秦飞雨掏出刚才顺手收起的那瓶药粉，往她脚底下一扔："自证清白的测试啊！公主殿下，您莫不是忘了吧，您还有一只手没测过呢。”
说着，她的眼神已经放在了仙云的右手上。
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笑着，可不知为何，仙云总觉得，她那双眼睛，仿佛拥有洞察一切的力量。
看什么看！
仙云仓皇地将手背到身后，瞳孔好一阵震荡。
不对呀，她为什么要怕？
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她就要成为玄林建国以来的第一位女皇了。
秦飞雨算个什么东西？
她不过就是一只躲在君若寒的羽翼之下，自以为是的麻雀。
而自己，则是应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高贵的凤凰，为什么要怕一只低贱的麻雀？
高傲的昂起头，仙云努力告诉自己，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一对上秦飞雨滚烫的目光，她所有的心理建设便在一瞬间悉数崩塌。
她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
秦飞雨的眼神，就像在看小丑一样看着她。
似乎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那双眼睛，总会跟在她身后，拆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受够了！
真的受够了！
"是，是本宫下的毒，那又如何！”
仙云就好像一只被逼到悬崖，无路可逃的土拨鼠，站在那里，嘴里发出不甘的怒吼。
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等等！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声音大的，莫说殿内，恐怕殿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那些人脸上会出现如此难以置信的表情了吧？
大家都是宫里混的，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乜有见识过。
尽管他们心中都有这样的猜测，可大部分人都是不敢相信的。
谁敢相信啊！
谁敢相信素来以心善而闻名天下的仙云公主，会做出弑父夺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直到他们听到仙云亲口承认自己下了毒，他们的信仰仿佛在那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这不就对了嘛，早这样痛快承认，咱们不都省事了？”
秦飞雨不紧不慢地坐下，迎着耀眼的灯火，微仰起头来看着对面人："不过，公主殿下，我有一件事不太理解，还请公主带你下为我解惑。”
仙云不说话，只咬紧银牙，怒瞪着她。
恼、羞、成、怒。
嗯，这个词，倒是挺适合对面仁姐的，
秦飞雨懒得搭理她，见她没有回应，便自顾自的继续道："你想要皇位，这个我理解，毕竟是人都有野心嘛，我不理解的是，陛下待你一向如珠如宝。若是你想要，说一声，相信他想都不想就会禅位给你。何至于要做到这么绝？”
"公主殿下难道就不怕，将来你弑父夺位的真相被人爆出来，会有损你这么久以来，努力积累下的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