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滚开,没听到吗!”
楚洪生犹如一只暴怒的野兽,抬腿又是一脚。
万灵槐下意识往另一边侧身,不想楚洪生早就计算好了她躲避的位置,她侧过身的同时,那一脚狠狠踹在了她的肚子。
"唔!”
万灵槐吃痛地弯下腰,捂着肚子,脸色开始发白。
楚洪生是带兵之人,性子天生就粗野,什么怜香惜玉,在他那儿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而且他存心想给万灵槐点颜色看看,又怎么会客气?
这一脚,他几乎使了全力。
万灵槐虽说性格坚韧,但终究也只是个女儿家。
被行伍之人这样踹上一脚,那感觉,就好像一只几十斤重的铁锤砸在她肚子上,疼得冷汗直流,一张脸惨白如纸。
"蠢出生天的东西,敢挡本将军的路?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楚洪生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都疼。
便是秦飞雨有意屏蔽,可有那么几个字,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比如那句:蠢出生天的东西……
看样子,之前那场对决,还是没能让某些人长记性啊。
"阿槐,让开!”
随着秦飞雨的一声轻喝,万灵槐捂着肚子,顺势蹲下身,
只听嗖嗖两声。
数道银光携着疾风,穿破了遮挡的白布,朝着楚洪生的要害,直直袭来。
"靠!”
楚洪生暗骂一声,脚尖轻点,一个后空翻,银光擦着他的衣角,嘟嘟嘟,直接飞射进对面的柱子上。
哼,雕虫小技!
正准备得意,忽觉右膝一痛。
恰好此时他双脚落地,上半身的重力往上一压,右边膝盖登时就像被人敲碎了似的。
扑通!
楚洪生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华丽丽的跪到了地上。
"我的腿!”
他捂着自己的右腿,一阵哀嚎。
仙云急切地跑上前,扶着他,一声声地问:"舅舅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废话!
他都疼成这样了,能好吗?
秦飞雨冷笑听着外面的嘈杂,手上动作不停,完全不受影响。
直到仙云不依不饶地喊了一句:"秦飞雨,你都做了什么!”
她的耐性也终于被耗光。
"都给我闭嘴!”
姑奶奶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是吧?
"公主殿下,是您的舅舅出脚伤人在先,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这个人,最是护短,只要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就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以为我现在忙着救人,就收拾不了你们了吗?告诉你们,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叫你们死无全尸,所以,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好舅舅给我滚到旁边去,等我做完手头这些事,自会去找你们两个算账。”
"别着急,咱们一件事一件事,慢慢来!”
说着,秦飞雨抓起地上的剪刀,啪一下将手中的线头剪断。
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秦飞雨长舒口气,直起有些酸麻的腰,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透。
外头楚洪生还在没完没了的嚎,仙云则高声叫嚣着:"此处是我玄林王宫,这里是我父皇的寝殿,我玄林虽忌惮你们玄清,却也容不得一个外人如此放肆!”
"你在我玄林的地界,伤我玄林重臣,还说只是为了区区的一个下人,你当我玄林的数十万臣民真这么好糊弄吗?”
"依本宫看,你就是料定了我们玄林不敢与你们撕破脸皮,所以才蓄意挑衅。”
"你这分明是要给本宫,给我们整个玄林难堪!秦飞雨,你居心何在!”
嚯,听听听听,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
就这么几句话,就把单纯的私人恩怨,上升到国与国的层面了。
的确,楚洪生是玄林的干将,又是仙云的亲舅舅,想必在百姓间的威望也不低。
今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玄林的百姓只会觉得是她无理取闹,为了区区一个护卫,伤了他们的大将军。
到时,民怨沸腾,玄林、玄辰、玄遥三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联合起来,讨伐玄清。
那样的话,便是他们有百万雄师,恐怕也招架不过来啊。
不愧是在深宫中长大的皇家子弟,这话术,玩的溜啊!
"公主殿下,从您口中听到‘难堪’这两个字,还真是可笑啊。”
"您弑父夺位,不知道难堪,纵容自己的舅舅滥杀无辜,不知道难堪,伪造身份,欺骗天下人,也不知道难堪。”
"如今,却跑来指责我,说我教训一个出手伤人,草菅人命的王八蛋是在给你们玄林难堪?”
"你们玄林是有多缺王八这种物种?连一个蛋你们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护成这样?”
秦飞雨的话一句一句,跟刀子似的,直接捅在了他们的心窝上。
楚洪生原本就一肚子火,被秦飞雨这么一气,不光膝盖疼,脑仁也开始钻心的疼。
仙云就更是被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差点就骂出口了。
"王妃慎言,即便您是药盟盟主,是我玄林的贵客,那也不能肆意攀咬,随意栽赃!”
"栽赃?”秦飞雨轻笑出声:"是不是栽赃,你心里没点逼数?”
"你敢说,陛下中毒一事,与你无关?”
"你敢说,你的好舅舅带兵进宫,不是为了谋朝篡位?”
"你敢说,你医仙转世的身份不是在弄虚作假?”
"公主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您昧着良心,欺骗世人,当心,要遭天打雷劈的!”
反正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秦飞雨也不怕跟他们摊牌。
今儿晚上的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某些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无辜?
她演的不累,她看得都累了。
"你!”仙云被秦飞雨一声声的诘问逼得说不出话来了。
秦飞雨也懒得同她多纠缠,手头这点事都还没处理好呢,谁有空在这里跟她吵架?
"阿槐,接着!”秦飞雨用她的血手,随手抓起地上一只药瓶,给万灵槐扔了过去。
万灵槐果断服下一粒,被楚洪生踹过的地方果然就没那么疼了。
秦飞雨看着她仍旧有些发白的脸色,不无担忧地问道:"还能撑住吗?”
万灵槐咬牙点点头。
不过就是受了点内伤,这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王妃放心,有属下在,任何人都别想踏进这里半步!”
说着,她反手拔出手中长剑,剑光与戾气直指楚洪生的眉心。
"很好,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外头那两只乱吠乱叫的汪汪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他们打扰到我的治疗。”
交代完,秦飞雨缓缓起身。
大约是跪的太久,加上又出了一身汗,还不等站稳,她眼前就黑了一黑。
梁二柱见状,急忙喊了她一声:"王妃!”
一只手救着人,另一只手还能出手伤人。
秦飞雨的厉害,这回他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
秦飞雨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该死,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害得她都没有休息好,居然连体力也跟着一起下降了。
看样子,运动这件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眩晕感很快过去,秦飞雨脱下身上早已被血迹染得不成样子的披风,随手团吧团吧,扔在自己脚下,充当垫子。
等她把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全部做完,月亮它老人家,已经悄悄准备爬下树梢了。
"ok,大功告成!”
秦飞雨伸着懒腰站起,她跪了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膝盖都跪麻了,还好,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至少孙院正的命是暂时保住了。
"辛苦你们俩了,这白布可以放下了。”
秦飞雨对着快要站成两座笔直雕像的万灵槐和梁二柱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也确实辛苦他们了。
她在这里专心致志忙着救人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不松快。
她跪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万灵槐要在那里警惕着楚洪生还有仙云。
梁二柱呢,对着眼前的血腥场面,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干扰了她。
所以,能救活孙院正,他们两个也有不小的功劳。
白布撤去,万灵槐手中的剑却没有放下。
该救的都已经救了,接下来,就该好好说道说道今晚的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孙院正送回去,总让他在这里躺着也不是办法。
"二柱啊。”秦飞雨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吩咐梁二柱:"去找两个人,把你们孙院正送回到他府上,路上尽量安稳些,切忌颠簸,还有这个。”
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递给梁二柱:"这个药,每天早晚各换一次,换药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七天之后,我去他府上复诊,如果恢复得好,就可以考虑拆线了。”
梁二柱把秦飞雨的交代一个字一个字全都记在心里,随即收好药瓶,找了两个同他一般大小的药童,小心翼翼地将孙院正抬了出去。
孙院正是活下来了,可那满地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而这些血迹,也正好提醒了在场所有人,究竟是谁草菅人命,又是谁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有些时候,人心的善恶真的不能用国籍来区分。
即便是他们最最崇敬的公主殿下,在权势面前,也不会在乎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