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容过去跟在君若寒身边的时候，也曾见识过不少厉害残忍的手段。
可那只用来对付敌人。
对自己人，君若寒就是处罚得再严厉，也绝不会这么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们。
想到这里，万灵容更觉得脊背发凉。
她该不会也沦落到跟这几个人一般下场吧？
"你怕了？”察觉到万灵容的绝望，姬和低声一笑："是啊，你应该是要怕的，因为，是你，害死他们的。”
如果不是她假传指令，让他们去刺杀秦飞雨，他们就不会被秦飞雨抓住，也不会沦落到死无全尸的地步。
都是她，是因为她，他们才会死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万灵容极力否认着。
盒子里被挖出来的那些眼珠，仿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凄厉而又悲惨地控诉着些什么。
万灵容脑中一阵轰鸣。
不是她害死他们的……
不是她，不是她！
"啊！”万灵容痛苦地抱住脑袋，周遭仿佛响起了恶鬼的低吟，一声声地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万灵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
各种各样的声音灌爆了她的耳朵，她只想逃开这里，逃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公子，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万灵容趴在地上，哭声幽咽，上气不接下气。
姬和缓缓站起，颀长的身形立在一片暗影当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现在知错了？
晚了！
他身边，从来就留不下自以为是的女人！
"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因为你，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想做的吗？”姬和居高临下冷睨着跪在他脚边的万灵容。
万灵容只觉得头顶有股莫名的压力压下来，连呼吸都跟着紧了一紧："我……我愿意拿出银子，安置他们的家人。”
这些人累死累活的卖命，不就是为了钱吗？
好在她过去做歌姬的时候，积累下了不少身家，这点子丧葬费，她还是付得起的。
"嗯。”姬和抬脚将地上那颗头颅往旁边一踹，淡漠的口吻似乎缓和了少许。
看来，公子对她，还是留有情面的。
如此那就好办了！
万灵容心头一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清丽的眉眼间莫名镀上一层妖娆之色。
她五官生的本就妩媚，这些年在那些勾栏妓馆里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些笼络男人的手段，不然，怎么能哄得姬和将她这么个烫手山芋留在身边？
如今姬和虽气，但多半也是气她自作主张。
她才不相信，姬和那种天天在花丛里打滚的风流人物，会真的看上秦飞雨那样的女人！
如此想着，万灵容脑筋一转，伸出一只手，怯生生地扯住姬和的袍子，纤长的睫毛上挂了一滴晶莹的泪："公子，阿容真的知道错了，这样吧，你想怎样处罚我，我都认，只是想求公子千万不要赶阿容走！阿容舍不得离开公子！”
男人不都喜欢女人示弱，喜欢女人巴着他们，求着他们，这样他们才有面子，有存在感吗？
那她就如法炮制。
她长得这么美，素日扮起可怜来，也经常迷得那些富贵公子们神魂颠倒的。
她就不信，姬和会不中招！
"你舍不得我？”姬和像是听到了一出荒唐的笑话，背过手去打消了两声，原就安静得有些瘆人的房间内，顿时变得更加阴森了。
"阿容，你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利用你套取对我有用的情报，而你则靠着我的庇荫，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世上。”
"我对你不曾有过真心，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你大可不必在这里同我演这番痴情的戏码，论演戏，你可比德庆园的那些戏子们要差多了！”
德庆园是天星城最大的一个戏园子。
万灵容曾经陪姬和去听过两回戏，那时，姬和就曾经夸过，说这德庆园唱的戏本子，是他听过最好的。
"公子……”万灵容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往前蹭了蹭，那哀求的眼神，是个男人见了，恐怕都会心软。
只可惜，姬和不是寻常男人。
他见惯美人，所以对天底下所有的美人，都有天然的抵抗力。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秦飞雨。
他自己也没太想明白，采遍世间奇花的他，为何就独独对这一朵动了心思。
大约……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给你两条路，要么，像这些人一样，以死谢罪。”姬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手上因为刚刚沾过血，黏黏腻腻，还带着腥臭味和死尸的气息。
脏死了！
他拿出帕子，擦干净手，随手见帕子扔到一边，然后看着趴在地上的万灵容，瞳孔缩了一缩："要么，你废去自己的一身武功，那么，我便既往不咎，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自废武功？
习武的人都知道，练武是一件多么辛苦而枯燥的事。
当年她为了换得君若寒的一丝青睐，拼命咬牙坚持了下来。
如今要她废去一身武功，那不等于拿掉她半条命吗！
"不行！公子，你也是习武之人，你很清楚，自废武功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一个不小心，我可能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了！”
"你放心。”
姬和低头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轻淡的嗓音在这室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似乎早就料到万灵容会如此说，抿着唇角，淡淡一笑道："倘若你真的成了废人，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让你安安稳稳，衣食无忧地过往下半生的。”
一个废人，他还是养得起的。
可是，他养得起，不代表万灵容就甘心这样过！
怎么说她也曾是天京城第一歌姬，老天爷给了她这样一副好皮囊，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躺在床上一辈子？
更何况，秦飞雨还在外头逍遥自在。
她如今变成这样，全都是秦飞雨害得！
大仇未报，她怎么能就此废掉？
"公子……”万灵容还想再劝说姬和收回成命，可是姬和早就没了这样的耐心。
"来人啊！”他一声轻唤，阿牧立时就端了个托盘进到屋子里面来。
托盘上隔着个巴掌大的药碗，里头盛了满满一碗苦涩的药汤，看上头飘着的热气，估计还是刚刚熬好的。
房门半敞，终于有阳光淅淅沥沥地外头洒了进来。
万灵容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眼睛有些不大适应，下意识地抬手挡了光线，却叫她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姬和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那笑容冷酷、残忍，却又带着他特有的温润之气，如果换作平常，那该是一个顶顶好看的笑容才是。
可此刻，万灵容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要干什么？”万灵容似乎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惊恐地睁大双眼，试图往后退。
可她后方便是那些装满了头颅的盒子，她根本退无可退。
"阿牧啊，万姑娘的手似乎不大方便，不如，你来帮帮他吧。”姬和的注意力似乎全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莹润如玉，十指修长，秦飞雨曾经在心中暗暗比较过。
除了君若寒的手之外，就数姬和的手最漂亮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双漂亮的手上早就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命和鲜血。
"是，公子。”阿牧看着年岁不长，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喂毒喂药这样的事，打从他五六岁起，就在帮姬和做了。
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叫人进来帮忙。
"万姑娘，这是公子特意命人给您备得，喝了她，您做的那些蠢事，公子便既往不咎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条狗，凭你，也配碰我？滚开！我叫你滚开听见没有！”
万灵容挥舞着双臂，拼命阻止阿牧的靠近。
倘若姬和没有在这里，她一定会施展武艺，让阿牧不能近前半步。
可问题是，姬和就坐在旁边。
他的实力，万灵容心里非常清楚。
要是她敢在他面前动武的话，那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废掉武功这么简单了。
"万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公子已经对您格外开恩了，若您如此不知好歹，难不成，你想像这些人一样，被砍掉头颅，装进盒子里吗？”
别看阿牧年纪小，威胁起人来还挺有气势的。
小脸一板，再学着姬和的样子，冷冰冰一些，每回他都靠着这个办法，唬住了不少人。
"公子！公子！”眼看着自己被逼上了绝路，万灵容手脚并用，爬向姬和，边爬边喊："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女人啊，您怎么能容许一个下人如此对我！”
"您忘记我们过去那些温存的时光了吗？只要您能饶了我这回，往后阿容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您的！”
温存？
呵！
他温存过的女人多了，她万灵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若不是看在她还有点用的份上，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