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阳昳之徵火
宁姑姑惊讶地捂着嘴,眼中尽是惶恐,呆站在原地。
司马澄也怔住,但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捧住悕雪的手,对宁姑姑说道:
“宁姑姑,有药箱吗?这伤口我先帮忙处理,还劳烦您快去请司太医来,就说陛下身体麻痹,可能是中毒了,请他务必想想办法,帮陛下度过登基大典。”
在回到偏殿的路上,司马澄详细地寻问了悕雪当时的情况,由此,他基本理清了头绪,悕雪从第二箭开始,身体变得不对劲,虽然他是很懂,但根据悕雪的症状,及各种情况判断,他觉得,是毒。
自己的判断,司马澄也不敢和妄言,同时也不想让悕雪担惊受怕,但心中已经笃定,无论日后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都需要请司太医来一趟。
听到“中毒”一词,悕雪也愣住了,她虽然也觉得这酸麻来得十分古怪,但并没有往中毒的方面去想。再加上刚才的最后一箭,射中了上等,她欣喜若狂,觉得精神也好了不少,想着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太紧张的缘故。
悕雪刚还想阻止司马澄,她既不想声张,也不想让司太医知道,况且一会就是登基大典了,熬过去就好了。但如果真的如司马澄所说,是中了毒的话,她也不敢草率地拒绝了。
宁姑姑还没从这片血痕中缓过来,就听到了悕雪中毒的消息,在司马澄的厉色之言,宁姑姑才匆忙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去找药箱。
司马澄仔细查看悕雪的伤口,发现不仅是手掌,就连指甲缝里也都是血迹,再想起之前约台上的事,他大概猜到了这伤口的来由。
“这伤,是刚才吾自己弄得。”悕雪小声地告诉司马澄,但不想让宁姑姑听见。
这是刚才,射最后一箭时,悕雪为了让自己清醒,生生掐出来的,此刻,她的右半边手臂还麻着,若不是被宁姑姑看到,或许就忽略了。
递药箱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害怕,宁姑姑的手都在颤抖,悕雪见状,便将另一只手覆在宁姑姑的手上,主动安慰道:
“宁姑姑,吾没事,您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刚合上门,悕雪就听见,从屋外传来宁姑姑的声音,说“少了什么配饰,要回宫去取”,应该是特意说给门口的随从们听的。
等宁姑姑走后,四周就安静了下来。
“陛下,还疼吗?”司马澄单膝跪在悕雪面前,问道。
“嗯嗯”上扬的语调,似撒娇一般。
悕雪想说“没有”的意思,只见司马澄忽然抬起头,面上带着一丝疑惑,悕雪便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妥,于是赶忙更正道:
“不!不!不!已经不疼了。”悕雪使劲地摇了摇头。
司马澄似乎更在意悕雪的伤口,他不再多问,替悕雪清理的伤口,方法是在军营里学的,要包扎时,却被悕雪拒绝了。
“一会举行登基大典,吾手上还包着白布,岂不是让人笑话。”悕雪说道。
“那陛下请务必小心。”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但从司马澄口中听上去却像例行公事,毫无情感可言。
司马澄收好了药箱,司太医却还没到,两个人都闲了下了。
悕雪看着眼前之人替她忙里忙外,心中即感动又愧疚,因为这次的登基大典,受到了司马澄真诚的帮助,但她却一直在欺骗他。
这时,司马澄也冷静了下来,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僭越了君臣之礼,不过刚才情况紧急,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他还是会那么做,这也是璟王爷的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但谁都没有开口,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好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是宁姑姑带着司太医赶了过来了。
司马澄赶紧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一脸担忧的司葵,都顾不上和司马澄问安,就快步走了过去,跪在悕雪面前。
“参见陛下,臣来替陛下把脉。”
司葵快速打开药箱,拿出把脉用的垫枕。
宁姑姑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惴惴不安,司马澄就显得平静了很多,他瞥见司葵半开的药箱,发现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有些凌乱,或许是因为着急,才仓促准备了。
司葵和宁姑姑来了,悕雪便可先教给他们,于是,司马澄转头,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断了得长弓上。
悕雪说过,痛麻之感是从右手开始的,而右手接触的弓弦的这一部分,司马澄拿起长弓,仔细查看了一番,断面的情况,应该是压力所致,而悕雪刚才一直用长弓来支撑身体,所以倒也说得过去。
司马澄又仔细看了看弓弦的部分,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
“陛下的脉象一息四至,来去缓慢,确有麻痹之象……“
屋内传出了司太医的声音,司马澄听闻,立刻转过头,凑了过来,司葵接着说道:
“但听说,陛下的酸麻之感来得突然,的确比较像中毒的情况,但……恕臣医术不精,光凭着一些情况,还无法知道是什么毒所致。”
司葵俯身叩首,言语中尽是惭愧之意。
当年司葵自己就是中毒,才落得这副病体,空余时间都放在了研究毒的上面,药与毒之间,只有一线的距离,同样博大精深,至今他也未能参透。
悕雪听了,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看着司葵这般模样,也于心不忍,便出言安慰道:
“司太医,你也别那么自责,或许……也不是中毒呢……“
在悕雪的印象中,中毒之人都应该是面部狰狞,痛苦万分,最后七窍流血而死了,但她现在除了身体麻痹,体虚无力,也并无其他不适。
司马澄也没有说话,悕雪受伤,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侍卫也有失职之处,而毒物的来源,他也没在长弓上找到问题,晚点再去查查箭支,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
之后,司葵又问了悕雪一些病症,但最终,仍然不敢确定是怎么回事。
悕雪担心自己的身体,但更担心一会儿的登基大典,等着司葵的问诊结束了,她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司太医,吾还要去太极殿,但因为这麻痹走不了,你可有什么办法?“
司葵有些犹豫,似乎是想劝悕雪,停顿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臣有一个办法,但……“
当宁姑姑带来了中毒的消息,司葵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司马烈,他当年就是被司马烈所害,最后却连与他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正是因为曾经身处这黑色的权利漩涡之中,才知道它的可怕之处。
见司葵欲言又止,悕雪便急了,赶紧伸出手给司葵看,说道:
“吾必须要去登基大典,你看,刚才大射礼,吾撑不住的时候,就用疼痛让自己清醒,所以司太医,你要是不帮吾,吾就只能继续这样了。“
悕雪的手不住地颤抖,司葵看到悕雪手掌,表情怔住,缓缓抬头,迎上悕雪的目光,悕雪眼神中的坚毅、无所畏惧,让司葵为之一振,感觉哪怕是想劝阻,似乎已经没有用了。
这时,司葵便拿起了药箱的木隔层,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药材,说道:
“臣其实和陛下想到了一样的法子,所以带来了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