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大师, 你怎么会对这么个凡人这么上心。”
看着空中漂浮的光球，面具人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他对于凡人一向是不屑一顾。
对于玉藻前这种屈尊于凡人的妖怪, 他更是嫌弃至极, 真是丢脸。
他虽然自负，但是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和尚, 却有着远远超过他预计的能力。
即便是自己的全盛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慕心心是死在伏魔之殿的。”
戒空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光点。
这么纯粹的灵，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的祭祀之蛇，都被她吃了。”
“我当然知道。”今野奈保悻悻的说。
虽然说看不出来，但是看着狂涌而出的妖力, 他就知道了，竟然被这么年轻的人算计了。
这家伙就是偷偷摸摸搞他，吃了他这么多东西竟然还没有撑死，不过有债必还，现在还不是落在了他手上。
吃了他的祭祀之蛇不要紧, 现在还不是还回来了！
迟早落在他手上。
不过这个灵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而且还有一种熟悉又让他厌恶的味道。
要忍住, 等她喂饱了置行堀后, 置行堀吸收了傲, 惧, 惘, 恨几种情绪后, 会进化蜕变得更强。
在慕心心后, 他似乎发现了另外一种办法。
如果让妖怪们互相吞噬, 那最后养出来的东西, 应该比他分开吞噬那些凶煞更为有用！
剩下的发鬼，置行堀，络新妇，不知火……
互相吞噬他们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传说中湘西的养蛊之术，能不能用到这上面呢。
“……”戒空心里浮现了一丝疑惑，自己找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默默的看向今野奈保。
果然是被镇压的太久坏了脑子。
或者说八岐大蛇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太多的脑子。
脑袋太多了反而都不用退化了。
八个头都是拿来吓唬人的吧，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种妖怪，在洪荒年代连给人做坐骑都不配。
太丑了。
只能下锅煮汤喂宠物了。
竟然能想出用妖怪聚集放大人的欲望，吸收炼化人的负面情绪为妖力。
这种事情没脑子到他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大概是因为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大妄为没脑子到这种地步，竟然还差点让他成功了。
这就很无语了，不过这个世界，本就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他继续专注的看着空中的慕心心。
四周狂涌而来的妖力，如同海浪一样疯狂波动着。
无论是谁，只要想起自己死掉的时候，就会厉鬼复苏，特别是，死在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的手上。
特别是……
伏魔之殿里只有慕心心和张遂天。
当年活佛判命，张玄破军入命，生就孑然一身，与这红尘，无牵无挂。
他父母虽然与他有血脉之恩，但是也不过是借身托生。
伏魔之殿里慕心心还能死在谁手上。
自然是死在张遂天的手上。
他竟然杀了人。
“……北阴酆都大帝啊。”
他看着面前一脸愠怒的少年，企图从那清隽秀美的轮廓找回昔日故人的身影，可惜的是，虽然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但是大概是因为自己到底不是本体，并不能找回当初的熟悉。
可惜啊……
不过自己也不是自己了，找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张遂天上前一步，桃木剑倒提，剑尖斜指地面；“地藏王？”
今野奈保站在一旁，他只知道这和尚极为厉害，却没有想到他的身份。
听张遂天这么说，顿时不由呆在原地，看看戒空又看看张遂天。
诸法末世，神灵离世。
怎么就这两个顶尖大佬没走的。
“你怎么敢对她下手。”他盯着戒空，声音寒冽如冰。
“先对慕施主下手的，不是陛下你吗？”戒空打了个佛号；“不过贫僧很好奇，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让你另眼相看至此？你灵魂已经脆弱如此，还用自己的灵魂来养着她？”
如此精粹的灵魂，就算她天性再通透，没有张遂天也不至于精纯至此。
“关你屁事。”张遂天冷然开口。
干脆利落，十分不给情面。
今野奈保十分尴尬的站在一旁。
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慕心心。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人，还真是相似，骂人的话都差不多。
不过戒空是地藏王菩萨？
他看向眼一身佛光的戒空，心中更为疑惑。
即便是再怎么骄傲，他也知道当年立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可以说是大慈悲的佛祖。
虽然说戒空一身佛光耀眼，但是他既然跟自己混在了一起，就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好吧。
怎么看都和传说中度尽众生的地藏王相差很远啊。
戒空凝望着张遂天；“你的灵魂虽然已经觉醒了记忆，但是却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目光落在张遂天手上的桃木剑上。
今野奈保看着那桃木剑，却忽然感觉牙齿磕了一下，感觉到了一种极为恐惧的熟悉感。
也不能怪他心生恐惧，当初他在桃都山被桃木镇压在土地里不知道多久，对于桃木这种东西的恐惧简直是深入骨髓的。
如今看见张遂天手中的桃木剑，顿时觉得心中一冷。
又想起了被镇压时候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自己。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时代了。
那颗老桃树已经不行了，他已经自由了，那些镇压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以后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天下。
几十亿人口的血食，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强到无法想像的地步。
到那时候，他一定去桃都山倒拔老桃树。
再砍死当柴烧！
心里给自己鼓劲。他也尽量挺直了脊梁看向张遂天，压下了心里对于那一把桃木剑的恐惧。
自己不怕他，更何况身边还有地藏王！
不过合作对象是地藏王的话，他必须再估量一下，否则到时候自己给地藏王打白工就不好了。
等他吸收了七煞，即便是地藏王，他也丝毫不惧，
他心中盘算，戒空微微一笑：“说起来也算故人，陛下为何如此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张遂天看着空中的白色光点，神色寒冽，不为所动。
旁边的贺茂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一个木头人，自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以为是现在最流行的coser。
但是张玄和那个强的不像话的和尚。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快乐风男一样，孤独无助又可怜。
“我的故人，是地藏王菩萨，可不是你这魔佛。”张遂天冷然看着戒空：“抽空了地狱恶鬼的怨嗔恨贪，最后自己竟然堕.落成魔，还释放出了八岐大蛇，戒空，你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疯子。”
“南无阿弥陀佛。陛下说笑了，陛下独立封印鬼门关，实在让贫僧佩服至极，如此大慈悲大果断，便是别人，也不能有如此雷霆手段，如今这世上也许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故人，陛下如果想明白了的的话，不妨听听贫僧的想法，或者你我可以殊途同归，。”
戒空看向张遂天，心中更确定了几分眼前之人的确是北阴酆都大帝转世。
当初知道八岐大蛇是他放出来的人并不多。
北阴酆都大帝便是其一。
四周的妖力似乎无穷无尽的被抽取着。
“便是将慕施主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今野奈保紧张的捏了捏手指，他本来以为戒空是想把慕心心喂了自己的妖怪，结果没想到戒空现在竟然跟张遂天闲话家常了起来，这种事情，竟然让他非常的紧张。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啊，要是勾搭起来那里还有他的地位。
而且想到鬼门关，他就有一种桃都山ptsd。。
太阴影了。
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不过在这妖力里，他又不由贪婪的盯了一眼慕心心。
这小东西身上的灵力，可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料。
他虽然找了那么多妖怪来用各种办法收集人类的欲.望，但是却没想到慕心心能充沛到这个地步，仿佛无穷无尽的灵气从她那个点散发了出去，被他所饲养的妖魔所吸收，短短时间内，他就感觉到了妖魔的反馈，欢快又贪婪，如同魔物深渊给妖魔的灵力，如同母亲一样毫不吝惜的付出一切饲养着自己的孩子。
短短时间内，抽取着的力量似乎却还没有尽头，那个灵魂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
张遂天手中的桃木剑飞了起来，在空中洒下一层蒙蒙的青光。
戒空沉凝片刻：“桃都山万年桃木剑？没想到陛下竟然还带了这种东西转世。”
他手中的九环锡杖微微一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旃檀功德佛的东西。”张遂天看向九环锡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当初诸神离开，也留下了不少东西，当年唐僧成佛，佛祖赏赐了三样宝贝，这九环锡杖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陛下毁了我的身外化身，我也不会去取回这九环锡杖，却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共鸣恢复了记忆和一部分力量。”
戒空当初被慕心心连毁了两道化身，筹算皆是烟消云散，后来没办法只能拿出最后的准备，也就是当年功德佛唐僧留下的九环锡杖。
没想到那九环锡杖与他共鸣，反而恢复了他的许多力量。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足够了。
“……是身外化身吗？可惜你也只能动用一点九环锡杖最基本的能力。”
“陛下如果能够取回阎罗玉玺或者生死簿，或者可以与我一战，现在的你……还不够啊！”戒空叹了口气：“这世上就剩下你我了，又何必兵戎相见呢，不如我们还是谈一下合作吧。我主生，你主死，如何？”
他慈悲的看着面前的张遂天。佛光普照之下，没有任何阴影可以存在。
“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超越过界去。”张遂天反而三上前了一步：“我不能，你也不能。”
戒空的金色双瞳陡然睁大，迸射出一道金光扫向空中的桃木剑。
“叮。”一声轻响后，桃木剑在空中转了个圈，猛然朝着雾气深处飞去。
张遂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在那里吗？”
张遂天说的没错。
当初诸神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一起出手给这个世界确定了界限制订了规则。
无论怎么样的生物都不能超过这个界限，超过这个界限的话，就会被引渡离开这个世界。
他一直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能力，反复试探着这个界限。
“那不是你的身外化身吧。”
“而是你将自己的力量封印收藏的器皿吧。”
“当那两个身外化身都被毁灭后，你不得不取回自己的力量，但是这样的话，你又碰触到了界。”
在戒空的注视下，少年又往前跨了一步，他的衣裳和头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句，斩金截铁，即便是戒空身上的压迫震慑，也依然没有停止他的脚步。
脸上的神色却冷硬至极。
“我说的对吗？魔佛，你敢施展出你的全部能力吗？现在的你，有你全盛期的百分之一吗？”
即便地藏王还是菩萨没有成佛，但是他拥有谛听，又静坐地府观想多年，谛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谛听都不在身边，现在的魔佛，又跟真正的地藏王相差多少呢！
不过是鬼的恶念，凝聚出来的一个似乎是佛的魔体而已！
桃都山桃木剑，无邪不破！
“你可以试试。”戒空露出一个笑容，稳稳的上前一步，金光冲销。
他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触犯到界的边缘。
“哼。”张遂天朝着慕心心踏出一步。
金光一闪，一栋佛像带着恐怖气势的朝着他当头压下。
看似金光闪闪，实际上却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的佛像似乎要将张遂天镇压当场。
张遂天脚步一缓，却又缓缓的挺直了脊梁，抬头看向戒空：“你只有这样吗？”。
“你比我想象中强啊。”戒空举起了手里的九环锡杖，“如果是这样呢。”
锡环交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雾气里格外明晰。
今野奈保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丝恐惧。
张遂天却森然一笑：“你输了。”
浓雾不但没有继续变浓，反而忽然转淡了。
不，不是变淡了，而是那吸收着慕心心身上灵气的妖力，如同倒卷的海浪一样朝着慕心心席卷了过去，而那些雾气，都猛然朝着慕心心涌了过去，被吸住掉的雾气露出了真容。
他们在一个广阔的大厅里，旁边还有花盆里放着万年青，招财树之类的盆栽。
“怎么回事。”
戒空扭头看向一旁的今野奈保。
今野奈保有些意外：“置行堀她被杀死了！”
置行堀是只有大雾天气才会出现的人形女鬼。
也是他手上最得力的妖怪之一。
辛苦筹划了这么多年，几个预备培养的煞、凶煞里，置行堀也是最用心，时间最长的几个。
而这几年以来，膨胀成长的也就越快。
即便是没有慕心心，再过一段时间，置行堀绝对会成为前三的席位。
这大雾也是因为她才会出现的。
本来毫无顾忌的放大着人的欲.望，吸收着人的情绪。
将这一片地区都列为了自己的猎食区。
但是刚才却传来了了置行堀被人斩杀的消息。
今野奈保灵光一闪；“是那个桃木剑！”
那被戒空击飞的桃木剑。
本来浓重无比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一些，显露出四周的轮廓，是一个日式装修的园林，中间一个极大的池塘，分作阴阳。
李槐生捂住胸口，青云子跌坐在他身边，正一边笑一边吐血；“还好，活下来了。”
一时笑的太大声，牵动伤口，又哇的一声吐出血来，里面还带着一些内脏碎片。
让青云子非常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嗝屁。
他们现在正在一处花园里，面前有一个池塘，两人靠在一起，血流了一地，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的池塘，那是一片浑浊无比的池水，但是上面却漂浮着一具尸体，是一个长发的女子，一把桃木剑穿破了她的胸口。
脸上虽然有些惊魂未定，但是还是互相观察了一下，察觉到空气的妖气已经散去，还是不由松了口气。
他看见一旁的曲玙。
“小玙你没事吧。”
曲玙脸色也苍白的不行，她身体已经有一小半没有了，她轻轻的冲李槐生摇了摇头，打了个平安的手势，回到了自己的槐木牌里。
“好险。”青云子在一旁也跪在地上，他肩膀上正血流不止，差点就被那雾气把自己的一条胳膊扯了下来。
这可不是血色绘卷构建的幻里那种感觉，而是真正的重伤。
李槐生解下外套草草的给青云子包扎了一下，他看着青云子这样子顿时有些难受，“你没事吧。”
青云子跟他们走散后就只有一个人，后来心思一开，放着小奶猫就跑了跟着一路到了这边。
结果就发现李槐生正在和一个女妖怪大打出手，李槐生的符箓已经用的差不多，那妖怪却越战越强。
他赶紧出来帮了一把手，结果两个人一起都打不过那女妖怪，而且想跑也跑不掉，相当的悲惨。
眼看着李槐生被致命一击，他还是挡了一下。结果鲜血更刺激了那个妖怪。
青云子看向李槐生，他好像正要说什么，毕竟在外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非常的专业，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可不想听那些矫情的话。
flag立起来说不准他就嗝屁了！
“喵喵呸，你赶紧打妖妖灵啊，发什么呆呢，不然我要流血流死啊！！！！”
青云子着急大叫。
这血再流下去他就真死了啊！
“救护车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
有信号就明显没问题了！
他的问题很大！这样下去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对了，大哥他们！”李槐生打完了妖妖灵，又立即打开了微信给张遂天发了几个消息。
“他们应该不会出事吧。”青云子牙疼，“怎么还没反应！对了，快把那桃木剑捡回来，我看是个宝贝，肯定是我们打出来的好装备……啊？”
“卧槽，我打出来的极品装备！快抓住快抓住，我的神剑啊啊啊！！！！”
“咻！”一声轻响，桃木剑腾空而起，化为一道流光，不见踪影。
宽阔的大厅里，虚空中沉睡的魂魄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眼眸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