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见她们两个人的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长,秦飞雨禁不住噗嗤一笑:"我知道你们咋想的,你们以为我不心痛吗?那可都是钱啊,是我最爱的钱。”
秦飞雨捂着胸口,做出心痛难耐的模样。
芙儿和万灵槐果然沉默了。
是啊,她们光顾着替小姐不值了,差点忘记了,这满屋子的人里,最喜欢钱的,大概就是她们家这位财迷王妃了。
突然一下舍出这么大一笔钱,想必她也跟剜了一块肉似的难受吧?
"所以小姐,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芙儿小声嘟囔着,一张小脸苦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秦飞雨垂眸一笑,上前拿起那沓银票,一张张的翻着:"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高尚的理由,主要就是因为,药盟现在缺钱。”
啥?
药盟缺钱?
这个她们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药盟身为四国中的第一大组织,背后金主无数,玄清、玄林、玄辰和玄遥四国,也会时不时的给予一些金钱上的帮助。
再加上,药盟炼出来的药,从来都是有价无市,一瓶甚至可以卖到千金之多。
药盟会缺钱?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秦飞雨翻查过药盟近十年的账簿,发现,这些年药盟就是表面风光,内里早已是空壳一副。
大部分的钱,都被公孙和泰还有那十个老家伙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如今药盟所剩不多的那点财产,压根就没办法维持盟中的正常运转。
她也问过一两个药童,据说,盟中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薪俸了。
下头有好多炼药师都在抱怨,说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只能去外头另谋生计了。
依照药盟的规矩,若是没有盟主的允许,下头的炼药师们私自去药铺里坐诊,并收受钱财,那就等同于是以下犯上,是要被逐出药盟的。
而一般被逐出药盟的人,最后不是神秘失踪,就是被弃尸荒野。
说白了,药盟这个地方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这些人宁肯冒着被逐出药盟的风险,也要到外头去接私活,可见盟中缺钱都缺成什么样了。
其实这也难怪,人活着,谁不是为了那口饭啊?
那些炼药师之所以愿意加入药盟,并不是抱着什么治世救人的伟大理想,他们就是想多赚点钱,然后找个大树好乘凉罢了。
如今这棵大树摇摇欲坠,连银子也见不着了,怎么会不人心涣散?
之前秦飞雨有想过,要不要自掏腰包,稍微添点进去,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可后来仔细一算,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莫说是她,便是富可敌国如君若寒,恐怕也补不了这个窟窿。
为今之计,必须得先弄到一笔钱,维持住盟中的正常运转,待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再另想他法。
于是她就想到了个将计就计的主意。
那几个老家伙不是不想让出长老的位子吗?
那正好啊,就让他们用钱来买。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本来就该是属于药盟的。
现在,她不过用另外一种聪明的方式,让他们把吃进去的东西,重新吐出来罢了。
"那可是,小姐,你真的打算要帮那几个老家伙抹平那些事吗?”
相比起钱,芙儿更担心的,其实还是这个。
连她都看得出那几个老家伙居心叵测,她不相信小姐会看不出来。
好不容易想到办法将那些老家伙踢出去,为了点钱又要把他们拉回来。
这……
这不等于引狼入室,得不偿失吗?
连芙儿都明白的道理,秦飞雨又岂会不懂?
"放心吧,你小姐我又不是头一回骗人了。当日在波澜亭里发生的事,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没有人知晓,况且,我又没有白纸黑字写什么保证书,那些人拿什么证明,我曾经答应过他们?”
哦!
原来小姐打的是这个算盘啊!
芙儿眼睛一亮,心下了然:"所以小姐是打算赖账了?”
秦飞雨抬手敲了下她的天灵盖,禁不住埋怨:"什么赖账啊,说的那么难听,你小姐我这个叫……选择性失忆!”
没错,就是选择性失忆。
只记住该记住的,至于其他的,她全都忘了!
"可是王妃,那几个老家伙看上去不太好对付,您这样做,会不会逼得她们狗急跳墙啊?”相比起芙儿的盲目开心,万灵槐就谨慎多了,考虑的,担心的也更多。
秦飞雨当然也想过这一层。
不过她不怕。
一来,她有身手,二来,她会用毒。
那些个老家伙要想对付她,除非买凶,不然,用他们那几身老骨头来跟她拼命的话,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好了,先把这些钱收起来吧,回头想办法入了账,把前两个月拖欠那些炼药师们的薪俸先发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没钱吃饭不是?”
放下那些银票,秦飞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头瞧一眼窗外的月色。
时间挺晚了,她也该睡了,累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能睡个悠长的安稳觉,可一定得好好珍惜才行。
"对了,你们记得替我嘱咐温星阑那家伙,君若寒的剑,最多只能练半个时辰,多一秒种都不行!”
秦飞雨边说边爬上床。
芙儿帮她把被角掖好,忍不住出言揶揄她:"你就放心吧小姐,温公子心里有数的。你呀,还是少操点心,多休息休息吧,看这两天你憔悴的,都快变成小老太太了。”
小老太太?
"你这丫头!”伸手弹了芙儿一个脑崩,秦飞雨斜了她一眼:"再敢调侃你家小姐我,明天不给你饭吃!”
"是,小姐,奴婢不敢了!”芙儿边笑边帮她放下床帐,正打算退出去,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连秦飞雨都被惊动了,转过头,抬头看了眼窗外:"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外头在吵什么?阿槐,你过去看看。”
"是,王妃。”
万灵槐开门到屋子外头一看,没多时便跑了回来,语声略微有些急促:"王妃,楼下好像出事了。”
出事?
这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
秦飞雨掀开被子,重新下了床。芙儿连忙拿来斗篷帮她披上。
主仆三人开门来到走廊当中。
顺着高处的栏杆往下一望,可不是出事了嘛,貌似出的还是大事。
"仙云公主好大的威风啊。”君若寒就坐在楼下,气色已经恢复得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说话的语气,也还跟从前一样森凉。
温星阑也被惊动,整跟朱雀一起,一左一右,在他身后站着。
仙云带了个云粉轻纱做成的帷帽,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看她身后那一对对的士兵,就知道来者不善。
"不好意思寒王殿下,深夜叨扰,还望见谅。”仙云边说边欠了下身。
曾经在君若寒面前,连笑一下都温柔似水的人儿,不知为何,今日竟有点故意跟他较劲的意思。
君若寒,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
"不知道王妃如今在何处?”仙云不经意地抬起了头,正好捕捉到站在楼上,俯看着她的秦飞雨,拢在袖中的手登时收紧,汹涌的恨意自眼底浸出。
秦飞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妃娘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上去仙云好像挺得意的,居然主动同她打起了招呼。
秦飞雨拢了拢身上的狐皮斗篷,顺着楼梯拾级而下,朦胧的灯火萦绕在她脸上,她整个人都发着光,犹如从天而降的女神一般。
"确实有好多天不见了。本王妃还以为,经过那事之后,公主殿下没脸出来见人了呢,想不到啊,是我低估了公主殿下脸皮的厚度了。”
秦飞雨慢悠悠地走到一楼,君若寒和温星阑同时迎了上来。
一个问她:"吵到你了?”
另一个则说:"没什么大事,贼丫头,你赶快回去睡觉吧,都累了这么多天了。”
"无妨。”秦飞雨对温星阑笑了笑,然后握住君若寒的手,同他一起走到仙云对面的位子坐下:"公主殿下在宫里头躲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厚着脸皮出来露面了,身为王妃的我,不亲自招待一下怎么能行呢?”
她一定很享受吧?
看着这些男人围着她团团转,她一定很得意吧?
滔天的恨意蒙住了仙云的心,同时也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缓缓抬起手来,对着身后的士兵一声令下:"将这个谋害陛下的毒妇给我拿下!”
那些士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刷刷刷!
兵器出鞘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谁敢!”君若寒也不是好相与的。
那个"谁”字刚一出口,便从客栈的各个角落跳出数十名黑衣护卫,将仙云和那群士兵围在了当间。
同样手里拿着刀,同样面容冷肃,但从气势上来看,他们这边胜的不是一点半点。
也是,那些天天养在皇城里头,没见过大风大浪的皇城军们,怎么跟君若寒手底下这些见惯了杀伐的护卫比啊。
没看他们的人一出来,那些皇城军便怂得连连后退吗?
就这样,也敢上门来挑事?
这个仙云,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