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稻田边上垂钓,阮夏夏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也不怕衣袍被弄脏,而裴褚比她自是讲究多了,摆了一个蒲团,清扫了周围的枯枝杂草才优雅而坐。
阮夏夏在一旁瞥他,暗中努了努嘴,穷讲究,这是刻意在夺小爷的风采吧!是吧是吧,那就不要怪她了!
"褚大哥,看招!”趁着裴褚不注意,阮夏夏嘿嘿一笑,将钓上来的小龙虾迅速一丢,去吓从未见过此物的裴褚,小龙虾挂在裴褚的衣袍上,挥舞着两只大钳子,整只虾陷入了懵逼之中。
裴褚后背的肌肉猛地一下紧绷起来,他黑眸微眯看着张牙舞爪的不明生物,手中拿着树枝一划一挑,瞬间小龙虾身首异处,好巧不巧地,头颅和两只钳子就飞到了阮夏夏脚踝那里。
她瞪大了眼睛,和死不瞑目的小龙虾对视了两秒钟,然后咽了咽口水,朝着神色不明的男人弯眼笑,"褚大哥,您可真厉害,等一下收拾小龙虾的工作就麻烦您了,这可是一道美味佳肴。”
"小龙虾?”裴褚脸色有些古怪地念叨这个名字,凡是沾上了龙这个字,很容易便引起他这等权贵皇亲的注意,"日后莫要如此称呼,就唤它稻田虾吧。”
龙之一字自古以来便代指皇位上的君王,不能随便使用,很容易招致误会,尤其是少年日后要走仕途,一点把柄都不能留下。
阮夏夏嘴角抽了抽,而后小声嘀咕,"这虾其实臭水沟里面最多,稻田里面只敢围出一小块地,以免它们弄伤了稻杆。”
裴褚脸色一僵,越发古怪地看着他,少年是阮家唯一的嫡子,如何会吃这臭水沟里面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他在大觉寺清修的那几年,心里不免对阮父的印象差了些。
想必是在大觉寺的时候吃了苦头,不得不用此等脏污之物来饱腹,一时间,他的眼中浮现了淡淡的怜惜。
"总之不能带龙字,夏安,为兄是怕你惹了忌讳,你要听话。”他语气放缓,与之前相比柔和了不少。
阮夏夏面上十分乖巧点了点头,心中却吐槽了一句,皇家的人就是霸道。
"褚大哥,这个虽然看上去不太美观,但是吃起来是难得的美味,今日小弟便给您展一展身手。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夏安却觉得不以为也。男人要想有魅力,做得一手好菜也是要的,啊呀,我以后的夫人可真是有福气,能嫁给我这样一位完美无缺的男子。”她边钓小龙虾,便又开始叨叨叨说个不停。
裴褚轻轻瞟了他一眼,少年一点形象都不顾,头发和衣袍都乱糟糟的,钓到了一只小龙虾眼睛就亮了起来。他淡笑说道,"有你的九房妾室在,你的夫人可是要头疼了,妻妾自古以来哪有融洽相处的。”
阮夏夏咬着狗尾巴草,哼了一声,男主对她的美妾们怎么那么在乎,莫非是嫉妒她?毕竟这个时候男主的后院可是空空如也,一个女子都没有。
稻田边上有微风拂过,阮夏夏十分得意自己的收获,命人拿着一小木桶的鱼虾往庄子里面走,前面不远处赫然传来了几名女子的吴音软语,阮夏夏便又翘了翘嘴角,"褚大哥,定是这庄子里面的小娘子来组团看本公子来了,人受欢迎就是苦恼呀!”
裴褚挑眉不语,感受着和乐安详的气氛,眼底下的笑意愈深。
人人都说江南好,他在此时像是明白了几分。
过后,阮夏夏果然大展拳脚,亲自为男主置办了几道美食,她若是想要讨好什么人,那自然是会令那人感受到她阮夏夏的一股赤诚。
不得不说,对此裴褚十分受用,看这个不着调的少年是越来越顺眼,心中已经决定要将此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正好,阮家在他的大本营西北发展的不错,又与父亲定王的老部下们关系融洽,提拔阮家顺理成章。
是夜,阮家几个田庄的粮草由定北军秘密押运到裴褚修了一半的江南园林里面,阮夏夏边打着哈欠边跟着裴褚参观他的半成品园林,虽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但男主提议,她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结果,身形高大的男子七拐八拐带着她进了一处书房,推开门便与满脸兴奋的"江南总督”六目相对。
阮夏夏眨了眨眼睛没有出声,这两个总督大人,她究竟是一直保持自己浑不知情的假象还是勇于做打破尴尬的知情者?
"总督”"总督大人,这是褚某的义弟阮夏安,此次粮草全赖他鼎力相助。”裴褚神色不变,拱手躬身开口道,语气恭敬。
"阮夏安,阮家的独子,”段校尉立刻敛了笑意,微抬了下巴,态度矜傲,"本督会为你记上一功。”
阮夏夏看看一脸恭顺的真总督,又看看神色高贵不容侵犯的假总督,知道这是三人比拼演技的时刻,她这个科班出身的演员怎能轻易言败。
先是瞳孔忽然放大,再是嘴唇颤动,阮夏夏一脸激动地要晕厥过去的表情,深深地弯下了腰,成九十度深鞠躬,"草民阮家子阮夏安拜见总督大人,愿总督大人官运亨通,福寿安泰。”
段校尉一时哑口无言,自他听从世子的命令做了这江南总督后,阮夏安是他遇到的态度最……恭敬的一位,他受此大礼脸上的淡定差点就没维持住。
偷偷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世子,他清了清嗓子,"阮公子不必多礼,阮家心底仁厚,本督也时常听闻。”
阮夏夏顿时受宠若惊地咧嘴笑笑,全然将书房中的第三人忘到了脑后,"总督大人过奖了,原本夏安以为扬州城的男子已经十分出色,但今日见到总督大人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人您不仅身形颀长,相貌俊美高贵,周身的气度也令夏安心生敬畏,以夏安看,大人今后在江南任职,这江南第一人的名头非大人莫属。”
说完她恶趣味一起,转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真总督,真诚又道,"真是把褚大哥和我都比成了黯淡无光的萤虫,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其他,褚大哥和我不及您多矣!”
"您说是吧?褚大哥。”阮夏夏朝裴褚故意使了个眼色,要他也跟着自己讨好总督大人。
裴褚扯了扯嘴角,眼神微冷,锐利的目光在段卫骞不自在的脸上略过,"夏安说的是,总督大人真乃是英豪在世,褚某不及也!”
段校尉面皮不动声色地抖了抖,心想自己一顿军棍是少不了,顿时心里哀嚎不已,这可不能怪他,他是无辜的啊,比窦娥还冤。
"好了,粮草一事本督会记下你们的功劳,明日和那些人周旋,切莫漏了口风。”他眼疾手快地岔开话题,生怕这个面若好女的阮大公子再拍起马屁,拿世子和自己对比。
"夜深了,两位就先退下吧。”他摆摆手,装出一副困倦的模样。
阮夏夏识趣地咧嘴又说了一句,"不打扰大人歇息了,总督大人劳苦功高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等江南百姓才好安心啊!”
说完一只手拽了拽她褚大哥的袖子。
裴褚掀了掀眼皮,也跟着薄唇微启,语气微凉,"希望褚某修建的这处园林能让总督大人满意。”书房的隔壁就是一处寝室,布置的舒适典雅。原本裴褚要将它当做自己小憩的地方,此时却成了总督大人段大人的住所。
段卫骞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快步从书房离开。
身后,阮夏夏行着注目礼,感慨道,"果然是总督大人,这背影都要比旁人高贵两分。”
闻言,裴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中的意味不明。
"不远处有一处水榭,环境清幽,夏安今夜便宿在那里吧。”
阮夏夏颔首应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褚大哥,唤个婢女领我去也就是了,不劳烦您了。”
她可不想再一次在夜里和男主同居一室。
"如此也好。”裴褚招了招手,一名毫不起眼的蓝衣婢子出现,态度恭敬地引着阮夏夏往前。
趁着月光,阮夏夏暗中打量了这婢子两眼,发现她虽低眉垂首,但行动有素尤其走起路来带着一股优美的意味,便知这可能是跟着男主一同从京城前来的人。
她便像是好奇一般随口打听了男主的情况,"你是褚大哥家中的婢子吧?不知褚大哥可有一二娇妻美妾?瞧着大哥年纪也不小了。”
婢子言语很是谨慎,并不答话,只道,"公子,水榭到了,您请歇息,有事唤奴婢便好。”
说完,这人便如同一道木桩子,立在了水榭门口。
阮夏夏顿觉尴尬,摸了摸鼻子,随意洗漱了一番,上了床榻入睡了。
次日,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伸了个懒腰,用贴身带的眉黛描粗了眉毛,检查好喉结和另一处没有纰漏,慢吞吞地出了水榭。
"夏安,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不远处,关永新眯着眼睛,语带惊讶。
阮夏夏也眯起了眼睛,看向自己多日未见的小伙伴,下意识地攥紧了扇柄。她和关永新以前的关系并不是作伪,而是实打实的亲密无间,只可惜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褚大哥昨日邀我到园子里面赏玩,喝了一些酒,晚上就宿在了这里。”阮夏夏收了眼中的复杂,缓缓走过去,问他,"永新,这两日你可去看过嘉平?”
她猜想今日关家来人就是为了那一批粮草,关永新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稚子,难道他就看不出曹督查注定是个败局吗?为何还要掺和进粮草中来?
关永新微皱了眉,"陆知府府邸戒备森严,不得其入,不过夏安你不必担心。嘉平的父亲是陛下母族出身,也算是皇亲国戚,和我们这些商贾自是不同,他不会有事的。”
闻言,阮夏夏微微一叹,果然,还是这出身搞的鬼,一道商人子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官的禁令生生地阻断了不少人的念想。
她隐隐察觉到,关永新读书多载,渴望为官光宗耀祖,起码不再是被人轻视无法继承家业的次子。关家加入此铤而走险,看中的自然是从龙之功,封爵赏官一跃脱离商籍的身份。
"不,永新,不是如此。前日我去看了嘉平,他和我言他虽纨绔无用,但也知道害国伤民的事情不能做。陆知府来扬州任职时日不多,他会无罪是因为他不曾做下错事不是源于他高贵的皇亲国戚身份。”
她的眉眼带着认真,定定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小伙伴。
关永新嘴唇蠕动,终究是苦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夏安,你不懂的。我与褚兄还有生意要做,先走一步。”
他迈开脚步,只留给阮夏夏一个背影,阮夏夏看着手中的扇柄,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许,最后自己能够救他一命,只当全了这兄弟情谊。
想清楚之后,她不停地唉声叹气,两个小人在她的脑海中互骂。一个黑衣小衣叉着腰气愤不已,好你个圣母阮夏夏,商科你白学了,经济学你抛到脑后了,利益最大化懂不懂?
另一个白衣小人有些心虚地反驳,小声叨叨,兄弟情谊,社会公正,怎么能用利益来衡量?再说这是一颗赤诚之心,也能拉一拉男主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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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夏夏:我的小扇子宝贝,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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