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地、疯狂地、疯狂地!
他们在嘶哑地尖叫,抓挠着什么,痛苦地流泪,液体顺脸颊滑下,和毛孔里渗出的血丝,和整罐的汤药融合。
苹听着听着,也尖叫出声。 生活是没有道理的。
像是寻常学堂先生一般,准备本子,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几天的课程,教头对自己感到满意。清晨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存着善良的思考,教头打开木屋禁闭的小门,让光明对痛苦挣扎的孩子们给予安慰,他们干嚎了一整天,此刻都累了,死气沉沉地瘫在属于自己的药罐里,活像是传言中的“骨醉”。
而这或许可以称之为“药醉”?
一排排,通体发黑的药罐,装着奄奄一息的人,特殊的药液发挥效果显著。简单清数了一遍,相比苹加入时的人数,少了大半,现今不过十三人。
他们将发生质变。 扑鼻而来的气味令教头神情愉悦,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伟大的,没来由的伟大。
几个孩子感知到光明,眼皮轻颤,泪痕遍布在光明所及的脸颊,连同重新揭开的伤疤。
脚掌麻木,膝盖以下已经不能动,苹抬头,迷茫中咳嗽了几声。周身皮肤有些奇怪,明明穿着衣服,但兴许是药水将衣服泡开的缘故,反而察觉不到了。
头脑漆黑,所思所想不过是苦。
好苦。 嘴里不小心喝进了药,该是有毒吧……
缓缓的闭上眼,苹了无生气,意识逐渐抽离肉体。
“换药。”
疲倦中,自己似乎被人捞了出来,丢在地上。药罐换汤,苹又被丢进去。
药罐内里粗糙,大小足够成年人蜷缩藏匿。 因为身材瘦小,略一坐下,浓烈刺鼻的气味就会使她活活呛醒,再因为无力昏迷。
时间流逝,烈日当空。
教头吃完午饭,命令属下将他们从药罐拖出来,相隔一段距离丢在空地。
正午的地面炙热,阳光暴烈。
“水……” 嘴唇干裂爆皮。
十三名新晋成员死尸一般晾晒,将近一个时辰的煎熬。
孩子们的表层肌肤起皮发白,静静地脱落。
“泼水。”
教头指挥下属搬来一桶桶清水,劈头盖脸地涌向他们。
不多时,白皙到惨白的皮肤呈现,十三人的周边尽是碎屑死皮。
努力保持的清醒似乎游离去了梦境,支离破碎的景象割裂她脆弱的神经。
……
大地仿佛失去了颜色,空气中满是好闻的肉香,仰头,她看见了一只只深红色的乌鸦,耳边是什么东西次噶次噶燃烧的声音……
几根纤长的羽毛漂浮,将近半米长几乎遮挡全部的视野。
脚下没了依托,大地净是黑色的深渊缝隙,苹于恐惧中振翅,瞳孔颤抖地发觉那些大的过分的羽毛来自她的身后。
“我是——”
许多翠绿藤蔓无根而生,组成巨大牢笼,一层又一层拘禁她,乌鸦尖厉喊叫撕扯枝丫。她曲折翅膀,眼见黑暗笼罩。
不。
她从里面看向外边,苍茫世界。
一束火焰自指尖燃烧。
满天大火烧尽藤蔓连同那只笼中鸟……
……
这番工作完成后,末了能睁开眼睛的,还有九个人。教头看向活着却没有反应的苹,努努嘴,下属将她移到一间小屋。
毕竟是李染生点名关照的人。
***
灯火通明,洛鲤伊鲂,珍奇无数。
牡丹朵朵,雍容华贵,女眷大都仰慕俊朗公子,但也有女子对中年稳重的国师抛去媚眼,这时候,与国师相伴的小妾便会眼神奇特地注视她或她们,将年轻小姐们的气势压下去。
盛大宴会落幕,浅尝辄止、风度翩翩的尊贵人物陆续离场。国师乐渠森最后饮了几杯琼瑶玉液,婉拒青楼一夜的邀请,揽着妾室走出御花园。
“乐国师实在令人羡慕。”
“先是夫人何氏为国……再是风月流连的佳话妓……”
“老夫的女儿其实……”有官人打算造势了。
“莫要乱提!”身旁另一个年长些的喝住他,后面的声音轻了又轻,变成耳语。
乐渠森与妾室一同上车,两人并排坐着,车外还有小官特地来攀谈,他挥手便草草了结交谈,车夫懂事地驾马。小官追赶几步,手中展现自己雄才大略的文稿还是没能上交。
马车驶过关圣街,路上小吃该是有胡辣汤,令人流口水的香味丝丝缕缕游进车厢。
“渠森,妾身馋的紧,想吃辣。”
胡辣汤,肥嫩羊肉和爽滑面条制作,汤汁浓郁可口。
起先国师大人不以为意,而后想起什么,道:“酸男辣女,正好再添一个女儿,陛下五皇子今年五岁,过几年倒也合适。”
小妾掩面笑笑,风姿依旧,现在可比她当初惦念不已、被赵倩儿抢了的花魁位置,好了几千几万倍。
帘布那里有玉手掀开一角悄悄看往外边,眼前的光景转瞬即逝,带走白秀温灰暗的过往。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