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黄昏相生律
登基大典上,悕雪身体的不适仍在渐渐加重,钟声响起,犹如天籁,只要她走出太极殿,一切就成了。
登基大典能这般顺利的结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正当众人都松了口气时,却没见悕雪迟迟没有起身离开,其实,凑近了便可以发现,此刻的悕雪,额前的汗珠若隐若现。
其实,不仅是麻痹之感,身上还伴随着疼痛,黄连所带来的的刺激也在减弱,除此之外,为了和这毒物对抗,悕雪体力也一直都在损耗,苍白的真容愈发显现。
台下的姜公公也看出了悕雪的异常,犹豫了片刻,就直接快步走上高台,朝悕雪伸出了手,要扶她起来。
然而,握住悕雪手的那一刻,姜公公才发现,悕雪的手比刚才还要凉。
下台的时候,悕雪走的异常缓慢,明眼人都多多少少看出了些问题,司马烈也看在眼里,眉头深锁,眸色浓得让人看不透。
被隔绝在太极殿外得司马澄,后来被宁姑姑的一句话点醒,觉得留悕雪一人太过危险,后来,便换上了禁军的衣服,直接混进了太极殿后方的队伍中。
有了姜公公的搀扶,悕雪硬撑着走下了高台,直到堂上众人已经看不见悕雪了,悕雪才敢松懈,整个人都半倚靠在了姜公公身上,好不容易迈出了太极殿的大门,似乎就再也挪不动了。
悕雪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姜公公凭借一己之力,也只能勉强带着悕雪慢慢移动,但不管是要回东宫还是哪里,路途都似乎太远,太远了。
等悕雪走出去,曹公公才反应过来,朝那几个随从使了使眼色,那几人才匆匆跟了出去。
禁卫军们见皇帝来了,都低头行礼,不敢直视,但司马澄却牢牢盯着门口,见悕雪出来,立刻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顾不得跟出来的随从和周围的禁卫,快步飞身,从姜公公手里接过了悕雪。
姜公公一惊,刚要大喊,司马澄猛地抬起头,姜公公连忙捂住嘴,止住了声音。
司马澄眼中带着一丝猩红,焦急万分,和姜公公交换了眼神,司马澄便抱起悕雪,即刻就离开了。
那些赶过来的随从,只看到一个离开的禁军背影,姜公公转过身,撇了那几人一眼,摆出一副大总管的架子,说道:
“陛下有急事,就先离开了,你们这些人,切记不得妄语!“
为了帮司马澄打圆场,姜公公第一次在小太监面前这般严词令色,那几个宫人听了,赶忙跪下,诺诺地答道:
“是——”
……
司马澄抱着悕雪在殿宇中穿行,怀中的小人似乎又轻了些,司马澄不禁垂眸,看着悕雪瘦削的小脸,这段时间练箭,她真的非常努力了。
悕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脸颊残存的红晕,一看就觉得是人工所为,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但还眉头微蹙,似乎在担忧什么,司马澄的手不禁又紧了一紧,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到达偏殿的时候,宁姑姑和司葵已经在此等候了,司马澄小心翼翼地将悕雪放在床上,托着她的头部,让她慢慢躺下,动作十分小心。
司葵赶忙上前,观察了悕雪的状况,对于毒物的来源,他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朝司马澄和宁姑姑拱手说道:
“请容许在下先行施针,封住毒物,再行清毒之法。“
听到“施针“两字,宁姑姑愣了一下,那不就意味着,需要解开衣裳……
“除了施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宁姑姑不想让悕雪的努力白费,还是斗胆问了句。
此话一出,司葵手上的动作离开停了下了,面露疑惑,一旁的司马澄也看着宁姑姑,攸关性命之时,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她,从小就和怕施针,所以……“情急之下,宁姑姑胡诌了个理由。
“但……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司葵边说,边回忆。他不记得,司马霁有过害怕施针的事情。
司马澄则狐疑地看了宁姑姑一眼,宁姑姑本应是最担心悕雪生命安危之人,却在此刻做出这般反常的举动,况且悕雪现在闭着眼,就算怕针也无碍,他有些不解。
屋内顷刻间安静了下了,宁姑姑被司马澄的眼神看得发虚,也怕耽误悕雪的病情,便说:
“那奴婢来帮司太医施针,澄公子……您之前不是说要求查箭支……”
听了宁姑姑的话,司马澄点点头,他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继续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他再看了眼床上的小人,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宁姑姑亲自确让司马澄已经离开,合上了房门,最终,不得不和司葵坦白了悕雪的秘密。
……
悕雪再醒来时,人已经不在偏殿了。
这里是建始殿,皇帝的寝宫,高高的天顶,大大的床屋子中央,轻纱帷幔,偌大的宫殿,烛火熠熠,烟雾缭绕。
悕雪感到困倦,半眯着眼,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些许声响,是宁姑姑端着水从外面进来。
等宁姑姑走近,发现悕雪睁开了眼睛,连忙放下水盆凑上前去。
“陛下!“宁姑姑的话语里带着哭腔。
“吾……“悕雪刚想说话,就觉得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她又想抬手,发现动一下,仍是酸麻不已。
“陛下,您别说话,司太医说了,阴毒伤及五脏六腑,身体各部,都要修养才行。“宁姑姑连忙握住悕雪的手,安抚道。
悕雪听了,松了一口气,慢慢也想起今日之事,而口中的苦味似乎犹在,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是在姜公公的搀扶下走出了太极殿。
“登……“悕雪不顾声音喑哑,活生生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成了!成了!陛下。“宁姑姑拧好了帕子,替悕雪拭去额前的汗珠,”您已经是真正的陛下了,您放心。“
悕雪点点头,但下一秒,又忽然转头望着宁姑姑,一脸担忧之色,宁姑姑会意,立刻说道:
“登基大典之后,一切如常,没有人拿大射礼说事,今晚的宴会,澄公子也会以皇兄的身份替陛下主持,万事顺利,只需要您养好身体。“
听到这里,悕雪总算是彻底放松下了。
乐调有七,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从破晓到子夜,悕雪用了一天,终于奏响了新帝的乐章。
宁姑姑慢慢地替悕雪净爽了身体,明明是高兴之事,但她面上仍有愁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有一事,奴婢要向您谢罪。“宁姑姑说着便跪在了悕雪床边。
悕雪面露疑惑,转头,看着俯身叩首的宁姑姑,还有什么需要谢罪,需要行此等大礼吗?
“司太医,已经知道……您是悕公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