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凌云堂上游

    

    悕雪回朝，大豫四海之土，纷乱皆得以平息，或许平静的表象下还在波涛暗涌，但暂且的和平，至少能让百姓们收完这一年的粮食，坐下来，安心吃上一顿饭。

    此刻，正逢秋收之际，或许是老天有眼，今年的雨水、日光都逢时逢地，又少了人祸，多地丰收，四海欢腾。

    百姓们高兴，都说是“少帝归故”的功劳，使得悕雪继承帝位，愈发成为了民心所向之事。

    然而，这论调，最开始，是沈行让人散播出去的，至少悕雪不知道罢了。

    这几日，朝堂之上也颇为受到此番言论的影响，国泰民安众人向往，“观望”之臣们心中的那杆秤，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朝悕雪倾斜，早朝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自从司马烈给悕雪提出了“大射礼”的难题之后，朝堂上那些“司徒派”的朝臣似乎就等着看好戏，安分了不少。再加上，粮食丰收是为实，各地呈上来的都是报喜的折子，找茬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登基大典始终是一道坎，那些中立之臣不敢明面上支持悕雪，恐怕也是在等待这最后的结局。

    昨晚，悕雪把幅《卧猫图》交给宁姑姑，让她请人装裱一下，她想把其放在寝宫内，宁姑姑见那图，第一反应也是问道：

    “陛下，是不是忘记给猫爪上墨了？”

    “并非是疏忽，这就是一只，只有一爪为白的玄猫。”

    悕雪模仿司马澄的语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得意，好像是在暗自炫耀，这就是独属于她和司马澄之间的秘密似的。

    早朝上，悕雪心情不错，面上虽有模有样地听着大臣们的汇报，但心里想的，都是下午和新晋官员会面之事，不过好在，报上来的都是些例事和秋收之喜，悕雪一心二用，也没让人察觉。

    虽然不知，今日邀请新晋官员入宫一事，有没有传到司马烈耳朵里，但有“论文会书画”为借口，直到下朝，也没人提起这事，这也让悕雪安心了不少。

    这边，悕雪刚刚迈出太极殿，就看见马澄从远处走来，平时，司马澄都会在殿外等候，但今日，司马澄目送悕雪进入大殿后，转身就去了凌云堂，为午后的“秋栗宴”，做最后的准备。

    估摸着悕雪的性子，司马澄觉得她八成一下朝就会想往凌云堂去，便算好了时间回来，碰了面，先行朝悕雪拱手行礼，禀报道：

    “回禀陛下，属下刚才凌云堂回来，那边的准备已经妥帖，陛下若是不放心，现在便可前去。”

    司马澄一语正中悕雪心中所想，但迈开步子前，顿了顿，偷偷地瞅了司马澄一眼，心想：难道……自己就那么好懂吗？

    一行人来到了凌云堂，悕雪在门口定了定神，对于午后的“秋栗宴”，心中既期待又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了凌云堂的大门。

    上次的策宴，是为选拔官员而设的典仪之宴，属于正式的宴请，所以流程、布置之类的，都是按照宫中的礼制按部就班，由大鸿胪和曹公公主导，而这次，则更像是少君与青年才俊们的私人聚会。

    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奇巧的假山，将凌云堂全貌遮住了大半，假山下有蜿蜒的石子小路和草木，虽然已经入秋，但草木却还绿着，也都是直接栽种在泥地里，也没有什么修饰，一团一簇，与宫中其他的坛植的草木很不一样。

    悕雪走近，绕过了山石，便看到了后面的一方小池，仔细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几条锦鲤，这让悕雪眼前一亮，她连忙指给司马澄，说道：

    “澄公子，你快看！你快看！”

    悕雪笑得肆意，司马澄看在眼里，不小心也记在了心里，他俯身拱手，回禀道：

    “属下看见了，已经入秋，难免有萧瑟孤寂之感，所以属下才请大鸿胪，连夜找来了几尾鲤鱼。”

    听了司马澄的话，悕雪才忽然想起凌云堂荒废多年一事，的若是之前的鲤鱼，多半也活不成了。

    然而，此刻的凌云堂，除了样式的有些特别之外，看上去和宫中的其他地方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可见司马澄用心良苦，

    悕雪忍不住还想夸司马澄几句，但撇目，看到跟在后面的几个随从，便先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然后将双手置于身后，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淡淡地说了句：

    “做得不错。”

    说完，悕雪拂过宽袖，就要往里走，刚刚迈出步子，后面那几个随从就匆匆跟上，悕雪便转过头来，对那些人说道：

    “凌云阁路窄榭小，你们就去外面候着吧。”

    这几个随从是刚刚入宫的新人，今早曹公公就将人派到了东宫门口，悕雪有些怕生，想要拒绝，但最后也耐不住宁姑姑和姜公公的劝阻，便让他们跟着了。

    但那些陌生的就这一直看着她，悕雪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凌云堂的主体是一幢两层小殿，以青白为主色，窄窗高门，飞檐青砖，此物此景，悕雪好像只在画中见过。

    或许是因为这特别的样式，悕雪走近大门，殿内也依旧敞亮，一眼便可眼看见，殿内准备好了桌案和软垫。

    为了映衬凌云堂整体的风格，殿内的其他陈设都是小巧精致的物件，而墙上画作也都是清雅淡墨的山水之景，在最前面的桌案上，则是放着国学生们的墨宝丹青。

    悕雪见状，忍不住再去看一眼那些已经熟记于心的东西，待她走近，发现那些画卷已经和昨日有了些不同。

    “属下让人将这些书画简单装裱，系上绳子，午后，将其悬挂在这个木架上，便于陛下和众公子赏论。“司马澄解释道。

    悕雪听闻，也发现了桌案旁立着一个没见过的东西，应该就算司马澄口中的木架，她连连点头，称赞道：

    “澄公子有心了。“

    悕雪一边说着，一边环视殿内。凌云堂还有一处设计的巧，在其东侧开了一扇门，殿外连接着榭台，而榭台的一部分延伸到了水面。

    悕雪走到台上，看着眼前的鱼儿活水、山石绿丛，景色如诗如画，心中的文人雅兴好像也浓郁起来。

    没有规整的青石铺地、一眼看到头的宫苑，也多亏司马澄有心，才悕雪知道了，宫中竟还有这样一处少有的僻静之地。

    作为皇帝，悕雪也不好日日将“谢谢”挂在嘴边，她朝司马澄投去感激的目光，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

    能替陛下分忧，乃属下之幸。”司马澄会意，俯身拱手答道。

    此刻，司马澄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若有若无上扬的嘴角，他自己也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