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由衷情言表

    

    不知是因为吃得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悕雪眼看着司马澄的饭都快吃完了，但他的嘴角竟然没沾上一点汁水，面上依旧干干净净的，这让悕雪一时无法下手。

    直到司马澄喝下了最后一口汤，悕雪终于在他的嘴角看到了溢出来的一点点汤汁，她眼疾手快，抄起帕子，学着司马澄的样子，忽然靠近，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便迅速在他嘴角擦了一下。

    然而，悕雪却没能像司马澄一样快速抽身。

    她被司马澄的眼神盯得死死的，身体也僵在那里，一种陌生感袭来，此时的司马澄比以往更加冷淡，甚至是冷酷，眼中暗含戾气，令人感到害怕。

    下一秒，司马澄的眼神又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悕雪却没缓过神来。

    “陛下，这又是做什么？“

    “吾……“

    这次，悕雪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一时说不出话来，略带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整个人慢慢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种冷酷且令人胆寒的感觉，悕雪还遇到过一次——是那日在梵天阁，未能知晓彼此身份之时，黑暗之中的司马澄便是这个样子，只是那次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是在夜里，悕雪便没往心里去。

    “澄公子还是那个在璟王府里说‘只要又你在，就没人能伤害吾‘的那个澄公子吧“悕雪不安地轻声问道。

    司马澄脸上闪现一丝诧异，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不禁暗了一层，微微垂眼，神情肃穆，不久后，就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声。

    “是。”

    悕雪听闻，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她勉强挤出笑容，然后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

    “是啊！当然是啊！吾在犯什么浑呢。”悕雪说着敲敲的自己脑袋，“澄公子见笑了。”

    或许是因为仍有些不安，悕雪在食厅中来回踱步，期间还自顾自地说道：

    “那接下来……”

    “陛下可以回寝宫，或者去书房。”司马澄不禁提醒道，此刻身立在侧，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对！对！对！”悕雪连连称赞，原本六神无主的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后，悕雪和司马澄移步书房，像之前那样，进行政事的商谈。

    之前两人冷战，晚膳后的书房商讨也跟着中断了，虽然期间也有些大大小小的的琐事，但悕雪也自己看着处理了，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登基大典，而其中最让悕雪费心的就是大射礼和新晋官员入朝。

    到了书房，悕雪坐在书案后，司马澄站在一旁，或许是生疏了，两人迟迟都没有开口。

    “陛下今日的校场之言是否当真？”司马澄先行问道。

    “什么事？”悕雪愣了一下，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陛下想请范公子和金玉泽入宫，陪陛下练箭。”司马澄平静地答道，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悕雪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刚才在食厅，今日校场之事没人主动提起，她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但没想到司马澄还记在心里。

    “额……这个。“悕雪笑脸相迎，”吾……说了什么吗？吾不太记得了呀……大射礼之前，吾下午都要去校场练箭，澄公子你也不能缺席哈。“

    实在不行就装傻吧……悕雪宽袖一挥，有意避开司马澄的目光。

    司马澄并未拆穿悕雪蹩脚的演技，但心里却意外产生一种畅快感。

    若范铮或金玉泽入宫陪悕雪练箭，实则在无形中减轻了他的负担，但，在司马澄的潜意识里，他似乎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属下领命。“司马澄答道。

    见司马澄毫无怨言地应声，悕雪瞬间眉开眼笑，她走过去，高兴地拍拍司马澄的肩膀，忍不住夸了一句：

    ”吾就知道，澄公子大人有大量。“悕雪一高兴了就开始忘形，好像有了司马澄的帮忙，大射礼就志在必得了。

    然而，司马澄今日看了悕雪的情况，对于日后的练习，他有一些犹豫，也有了一些顾虑。

    “属下还是想问陛下一个问题。”司马澄问道。

    “嗯嗯，你问。”悕雪心情不错。

    “陛下为何回宫称帝？”这一次，司马澄没有像上次在校场一样多言。

    悕雪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微微垂眼，转身默默地回到了书案之后，和司马澄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司马澄在意这个问题也并非毫无根据，其实说白了，大射礼只是司马烈给悕雪设计的一个陷阱。

    悕雪若能正中靶心，自然是好事，但从今日的情况来看，悕雪几乎是要从零开始练习，底子薄弱，体力也跟不上，若想通过正当的途径拿下大射礼，几乎难于登天。

    但论谋略，不让敌人得逞才是最终的目的，遇到陷阱并非一定要选择直面，迂回避开也未尝不可，如果悕雪不是踌躇满志、一腔热血要威震朝野，那她大可不必，如此铤而走险。

    见悕雪迟迟没有回答，司马澄便又补充了一句：

    “短短几日，若想陛下在大射礼上一箭正中靶心，并非易事。”司马澄的声音沉沉缓缓，不带一丝感情。

    悕雪微怔，之前她总天真的安慰自己，觉得只要司马澄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但现在，就连司马澄都毫无情面地指出了这一点，她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若失。

    “并非易事是吗？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悕雪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眼巴巴地看着司马澄。

    “那余后几日，陛下可能连勺都拿不起了。“司马澄幽幽地说道。

    “那澄公子再侍奉我用膳好了。”悕雪的话都到了嘴边，差点要脱口而出，但好在忍了下来，悕雪偷偷地瞅了司马澄一眼，默默地说道：

    “吾知道了，吾会让宁姑姑伺候用膳的……”

    司马澄依旧沉默，悕雪心中惴惴不安，害怕最后连司马澄都放弃了她，于是她连忙补充道：

    “吾保证，也不会再跟澄公子说气话，澄公子说什么，吾就做什么。”悕雪伸出手，对天发誓。

    “其实，陛下大可用其他的方式，应对这次大射礼。“司马澄劝了一句。

    “你是让吾逃避吗？“悕雪低下了头。

    “陛下是担心这件事，日后会被司徒大人拿来做文章，而其实，陛下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不一定要以卵击石，执着于此。”

    悕雪听闻，鼻尖涌出一丝酸楚，她泪眼婆娑，抬眸看了一眼司马澄，或许是心理作用，她从司马澄深邃地眼眸中竟看到了一丝温柔。

    “澄公子，谢谢你如此为吾考虑。”悕雪抬起头，目视远方，嘴角露出淡淡一笑，“但吾不想就这样放弃呢，你不是也说说有希望嘛，这是司徒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跟吾宣战，你也不想让他就这样轻易地不战而胜吧。”

    悕雪转头，朝司马澄莞尔一笑，眼角的泪花若隐若现。

    司马澄也沉默不言，往日他不会轻易劝说旁人，但今日他却又再一次一反常态。

    “澄公子问吾为什么要继承帝位，那澄公子，为什么愿意当澄公子呢？“悕雪知道，司马澄和司马璟并非真正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