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欲吟诗作赋

    

    悕雪回到宫里后，先由宁姑姑伺候换上宴会的衣服，司马澄在旁等候，司马昀和姜公公则先行一步，前往举办策宴的宣极殿，去确认策宴的准备情况。

    按礼数，举行宫宴时，待所有人都到齐了，皇帝才会摆驾前往，所以悕雪换好衣服后，也不着急，就和司马澄在东宫的院子小坐了一会儿。

    悕雪回想着之前和司马澄讨论过的，那些关于治国安邦、国计民生等政治大事的策问内容，但刚刚要离开国子学时，见国子学众生少年老成的模样，她不禁有所触动。

    而且就连悕雪自己，也想借着今晚的宴会放松一下，于是悕雪突然有了主意，她想探探司马澄的口风，便小声地问了一句：

    “澄公子，你觉得今日的廷对怎么样？“

    “陛下是指哪个方面？“悕雪突然问起白日之事，司马澄不禁警觉起来。

    “考题。“悕雪要想办法把话题扯到治国理政上。

    “今日四张题面，不仅涉及到君臣之礼、治国之道、百姓生计，而且关系到的史事之丰富，体现了多位先贤的思想精华，属下觉得，甚妙。“

    司马澄也是读书之人，但他也不知此刻，悕雪怀揣着什么心思，于是，便如实地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而一切就如他所说的那样，白日的四张题面涉儒、道、农、法等多家之言，上至舜宇、下至西汉帝王，包罗万象，再加上破题方法之多，对于出身于不同氏族的国学生来说，也没有明显的偏袒，算是佳作了。

    “三位大人学识渊博，考题包括了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吾今晚再问什么，都只是班门弄斧，自量力不是？“悕雪轻轻地叹息道。

    这“策问”中的“策“是指计谋、计策，然而”策问“就本是以“皇帝的口吻”发问，臣子们针对皇帝的提出的内容作出回答的一种形式。

    当初沈行提出以重开国子学，便是希望悕雪能借机从中选出一批臣子，作为日后于司马烈抗衡的力量，而提出“策问”这一廷对的原因，便是想给悕雪创造一个机会，让她自己去亲自去接触一下这些国学生。

    因为沈行觉得，才学并不是得到重用的唯一条件，只有才学与品性两者兼得，之人，才适合成为悕雪阵营里的同伴。

    而悕雪这么一说，司马澄眼中划过一丝忧虑，他觉得悕雪之言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包括就连两人讨论后，引以为傲的关于律令、农业的相关内容今日恰巧都出现在了考题之中。

    “陛下是有什么新的对策吗？”司马澄觉得悕雪不会在这种时候，毫无理由地抱怨，或许是想到了什么。

    悕雪听见司马澄这样问，心里是又惊又喜，想不到司马澄居然就这样走入了她的“圈套”，当然，悕雪面上还是一副非常惆怅的样子。

    “既然这样，策宴的时候，吾问一点别的吧……吾听说，文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宴会上都会吟诗作赋，之前采莲节上不就是这样……而且这吟诗、品诗也能抒发一个人的真情实感，而作赋也可体现一个人对事物的感悟和体会。”

    悕雪边说，边偷瞄了司马澄一眼，只见司马澄听得很认真，但眉头微蹙，薄唇紧闭。

    “咳……而且你看当朝的荀大人和左大人哪一个不是文采斐然、力透纸背，左大人更是凭《三城赋》受到众人的敬重，吾……吾就想找这样的人。”

    因为司马澄面色凝重，悕雪不由得觉得有些紧张，后面的话说起来都有些信心不足，见司马澄没有说话，正当她打算要放弃时，司马澄开了口，说：

    “属下觉得陛下此言有理。“

    司马澄话音刚落，悕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般看着司马澄，朱唇微张，欲言又止，司马澄虽有些诧异，但还是离开提出了问题：

    “不过陛下，有考虑好吟什么诗，作什么赋了吗？“

    司马澄的提问让悕雪从震惊中醒来，她还真是没想真么多，其实，她一开始只是一心想换一个“治国理政“之外的话题。

    “陛下若是知道采莲节，那么就应该猜到，因为是为了采莲节而举办的宴会，所以吟诗作赋都是与莲花息息相关的。”司马澄说道。

    司马澄一提起采莲节的事情，悕雪的思绪就一下子被拉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她还是个伺候王孙贵族的小丫鬟……

    悕雪忽然脸色变得煞白，她那天是女子丫鬟，而男子陶熙根本就没去过采莲节啊！

    悕雪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连忙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期间，她曾用余光偷偷观察司马澄的脸色，见他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眸色也沉了沉，难道他怀疑自己了吗？

    悕雪追悔莫及，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不久耳边就传来了司马澄的声音：

    “属下听昀公子说，一般这种聚会上都会定一个主题，文人们大多喜欢咏花咏物，比较常见的就是梅、兰、竹、菊这一类事物，有时也会根据时令季节而定。”

    司马澄见悕雪一言不发，且脸上看上去也不太好，于是问道：

    “陛下，您怎么了吗？”司马澄拍了一下悕雪的胳膊。

    悕雪一惊，整个人一下子从石凳上弹起来，张皇失措中与司马澄目光交汇，而后立刻转过身去。

    “陛下，您若身子不适，是否要取消今晚的策宴？”

    司马澄拱手，悕雪刚想回头说“不行！”，但忽然转念一想，司马澄只是觉得我身体不适吗？难道他没怀疑我……

    一想到这里，悕雪一下子觉得自在了很多，她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她知道采莲节不是很正常吗？那件事整个启封镇的人都知道，而且采莲节上王孙公子吟诗作赋不也是正常的……

    悕雪右手攥紧了拳头，点点头，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很快地平静了下来。

    悕雪转过身去，双手置于身后，摆出帝王架子，说：

    “无妨，至于这策宴的主题……”悕雪想到刚刚司马澄提到的内容，她抬起头，只见夜色初上，太阳的余晖还未褪去，但天的另一边，月亮的圆影已经若隐若现，悕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问了一句：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吧？”

    “还有三日，陛下。”司马澄回禀道，言语中没有任何情感。

    大概半月前，曹公公就跟悕雪提到过中秋宫宴的事情，那时，悕雪忙于准备廷对，再加上宫中财政本就杯水车薪，也拿不出什么银钱来，悕雪就下令说一切从简，给宫里的人发一点俸银算是就这么过了。

    “那就咏月吧，月亮哪里都有，阴晴圆缺，也不算难题吧。”

    悕雪回眸一笑，弯弯的笑颜下却藏着看不到的惆怅。

    司马澄愣了一下，俯身拱手，缓缓道：

    “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