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小鸟几人来到少年宫时,秦安已经对付万几口饭睡死了过去。刘夕阳生怕他心有念想睡不安稳,让马小鸟给他配了一副安神助眠的药顺着嘴角给他灌了下去;又不知道这人会睡多久怕文书那边生出意外,让周泰吃完饭去和妙禅打声招呼,给秦安告个假顺便派人盯紧了那里。
也不知马小鸟手生没谱还是如何,秦安在刘夕阳这里睡了整整两天。第三天中午他确认这人还有呼吸,有些埋怨地看着身边的小鸟,摇头苦笑。
马小鸟略显尴尬地站在一旁。虽说还未出师,但药王高徒首战就这么狼狈还是很丢人的事情。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秦安翻了一下身子,睁眼之后疑惑片刻,猛地坐了起来。
起身太猛导致他刚坐起便一阵晕眩,在刘夕阳给他强行按到床上之后他开口说道:“看完了没,看完了等吃完饭晚上咱俩就回去。”
刘夕阳苦笑说道:“秦大人,缓过来么?缓过来咱吃完午饭就过去吧。”
秦安疑惑道:“不是刚吃过午饭么?”
见他完全没意识到睡了几天,刘夕阳只能给他解释着。秦安表情不喜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这两天会耽误多少事情么!”说完他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讲理,换了语气说道:“我忙碌的这几天才觉得云泽是有多么的不堪,也明白了你们平日里的难度……”
明白就好,多余的话刘夕阳也懒得听。他打断了秦安到了嘴边的话,起身说道:“多休息好,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做成大事呀。秦大人生活上没有任何恶习,可这身子似乎还不如那些夜夜笙歌的大臣吧?都是劳累,做事劳累和玩乐劳累的程度可不一样啊。”
秦安点点头,在丫鬟的服侍下坐在了床头,也不挣扎于这一时一刻,安心地喝起了茶,和刚进门的周泰聊了起来。
二人年岁差不多,又都和秦哲有着亲密的关系,早早便认识如今又有刘夕阳这么一层关系在,在刘夕阳示意下周泰很容易就将秦安的兴趣从那枯燥的书海中转移到了风花雪月上。
刘夕阳见二人聊的兴起,说了声两位厨子要出去忙了便和马小鸟一块儿离了屋子。
进得后厨,刘夕阳拿起菜刀准备砧板活儿,今日的掌勺让小鸟去做。等将一干正经厨子赶出厨房后,刘夕阳低声问道:“相爷的病如何了?”
马小鸟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回道:“师父说……不太妙。”见刘夕阳不解,他继续说道:“相爷的老病厉害的很,这次风寒来得急,加上前些日子因为,因为一些事情动了肝火……怕是抗不过这个年了。”
刘夕阳皱眉道:“宫里知道么?”
马小鸟回道:“藏不住,但我们对外只是说相爷染了平常风寒,需要多调理一些日子,陛下念其苦劳又允了他一个月的假。消息最晚能拖到下个月五号,之后该怎么做就不清楚了。”
刘夕阳有些怀疑宫里是不是真的念秦哲的好才准的假……他抛开杂心思继续问道:“相府的人……”
马小鸟皱眉说道:“相爷的三位公子因为各种原因吧,都不清楚他的病,真正了解实情的只有大管事和大夫人。但是那个秦心初竟然和沈鹤楼说了他爷爷病的厉害,也不知他是何用意,万幸沈鹤楼的口风很紧,外人暂时还不清楚。”
见马小鸟比前些日子似乎又有了进步,刘夕阳引导着说道:“那你觉得秦家小少爷是出于什么目的?”
马小鸟面色不善地说道:“他一个半大小子口风不紧很正常,但我不认为他真的是说漏嘴了,他种种表现也不如他弟弟那么单纯天真。我怕他在用那不成熟的心思做着所谓长远的判断。陛下最近的态度明显,就是不喜欢任何人在他还在龙椅上的时候谈论以后的事情,自然对各种结党营私站队勾结的事情不满。我担心这小子表现的太过明显,加上陛下现在本就不喜欢秦家……”
刘夕阳叹了一声说道:“秦将军还在出征,这叔叔秦安都管不好自己怎么去替哥哥分忧呢?”
马小鸟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前些日子秦家大公子来京城一趟,说是在凤头的中转被某些人给打压了。他怕凤头待起来危险,便将几个小孩子都送到了相府……如今相府里吵吵嚷嚷的,根本就没办法待人。”
刘夕阳疑惑道:“那相爷呢?”
马小鸟愣了下,尴尬说道:“我忘和你说了,相爷已经进了圣云端了。如今和师父还有燕将军待在一个院子。对了还有,燕将军的修为被太上皇命人给散了。”
刘夕阳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些日子,太上皇去了圣云端一趟,争得了燕将军的同意,然后就……”
二人对话同时丝毫没有耽误手头里的活儿,炒菜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说到这里刘夕阳的刀微微一顿,在马小鸟不解的眼光中空点着砧板。点了半天他重新开始切菜,同时对马小鸟说道:“这些日子秦家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你整天就待在药王身边便可。你记住千万不要相信燕将军的任何一句话,就算是他说要去撒尿你也不能相信。我被关起来之前给巧儿她们去了一封信,问问双心蛊到底有没有解法,走的是平常驿站,按时间算得年后才能回信了。这几天不要多和燕将军接触,转告药王和秦相。”
马小鸟点点头,接过刘夕阳递来的牛柳下锅。他右手的木头再次进化,换上了上等楠木,让木匠在上面做了几个椽口,想着用什么工具插上去便可……如此便捷炒个菜还不简单。炒得几个菜,听完刘夕阳几句吩咐,二人便将厨房还给了厨子们,扎进人堆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很舒服,只有秦安吃的飞快。刘夕阳见他如此只能草草对付完,留下一干女子继续文雅着,没让任何人陪同他便和该回城的几人一块上了马车。行到南城门,看着这被陌生人占领的熟悉地盘,他叹了一声挥去杂念,享受着这多日之后再次入了人间的惬意。到北城后和马小鸟与周泰分开,跟着秦安向他的官署走去。
宫里没给这地方命名,朝臣为了交流方便私下里还是称呼妙禅手中的这个衙门口为飞花亭,真要是宫里问道那就回一句苍空阁,反正自己不能吃亏也不能让宫里感受到不快。
秦安回来的比预想的早,当时周泰可是给他请了十天的假,这不用三天就回到了自然有人不愿意的。这位秦大人勤勉的厉害,他一个典簿终日操劳,下属也不敢偷懒——就算偷懒人也得在衙门里待着。刘夕阳看着他们脸上的不满,还没来得及调笑秦安,自己便遇到了调笑。
“我当是谁来了呢!这不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小王爷嘛!怎么,今天又有哪位大臣要倒霉了?小王爷你得和我们说,你现在没那个能耐亲自动手!”
一声挖苦从他身后传来。刘夕阳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就走了进去。
那出声讽刺的官员礼部一位主簿,本就和刘夕阳没有任何交集,只不过自己的大树被他砍了心中不满。今天来这地方办事的,偶遇之下见到失势的小王爷,嘴上自然不能放过。本以为会是很爽的一件事,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没人理会他的尴尬,他也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了。刘夕阳二人更没有放在心上,一进那书山成堆的屋子便开始了你问我答的环节。秦安拿着目录走得极快,各种问题接二连三。有很多问题都是刘夕阳完全不在乎的,他需要仔细去想,但他一想秦安脸上就露出了焦急,刘夕阳不解仍笑着问道:“秦大人,这些事情有这么急么?”
秦安还未回答,屋外走进来一个人,边走边说道:“自然着急,因为谁也不知道小王爷是不是一直能待在京城呢!”
荀寒一脸阴狠地走了进来。刘夕阳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对了荀大人,我似乎想起来一件事。我在牢里那几天是不是一直跟你重复过一句话?”
荀寒冷哼道:“怎么,小王爷要让本官尝尝你的厉害?”见他不说话,荀寒继续道:“可以呀!不就是查贪腐么,小王爷有什么证据那就拿出来,然后交给我们都察院——毕竟我们才是做这件事情的正主!”
秦安先于刘夕阳说道:“不知荀大人来这里有何事?”
荀寒可不敢得罪秦安,换了副语气说道:“秦大人,宫里要询问张卫伦贪腐案具体细则,让您准备好相关资料交予本官,后日大朝要给陛下详细汇报一下。”
秦安点点头便去准备,荀寒看着刘夕阳恨不得咬死他。刘夕阳见他那个表情嗤笑道:“荀大人,我问你一件事情。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处罚?”
荀寒脸色一黑,并未回话。殴打二品大员这事情没人做过,因此荀寒并不知道需要打点多少银子,但相对于平常滋事斗殴只需七八十两,那真打了朝廷命官估计也就是个四五百两的代价,这王爷完全出的起——荀寒早就忘了还有个名叫律法的东西。不会去考虑刑罚只想着打点的局面,人到中年的他真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扭打起来必输无疑。
荀寒哼道:“小王爷好能耐,没想到还有泼皮耍赖的本事。”
刘夕阳叹声道:“荀大人啊,不要总想着河东河西的事情,妄图去做些什么。就算我以后难以翻身,但如何也比你年轻个二十多岁,到时候我老了没大能耐了,去扒你坟头也是个简单事情吧?云泽臣子最重要的使命是什么?为君效力对不对?”
荀寒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等秦安将相关资料整理完送出来,他便黑着脸走了。秦安见他离开对刘夕阳说道:“小王爷有不符合年纪的淡定,在下佩服。”
刘夕阳淡淡回道:“不是我多淡定,而是这些人啊……算了不说了,秦大人我们继续吧。”
二人一下午都在核对着有关事宜,连妙禅进屋都没有理会。妙禅不想打扰忙碌的二人,坐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待处理完一半之后,二人坐下了喝杯茶,听到街上五更锣声,对视而笑。
十分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