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门里传来一阵低咳声。
叶婉茹有些焦急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不动的顾清临。
爹爹不喜顾清临的为人,而外面始终没断了顾清临心悦她的流言,而今夜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可难免还是会让爹爹误会。
而她并不想造成这样一种误会。
"还不快走!”
她眼中满含着焦急,朝着顾清临低啐一声。
"呵呵,这就走、这就走,你慌什么!”
口中接连笑出声的顾清临连连摆手,脚步不停地向后退着,但却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吱呀”一声,叶府的后门大开了,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一小股旋风冲了出来。
雪虎热烘烘的大脑袋不断地在叶婉茹身上拱着,巨大的冲撞力险些把她撞到,脚下接连退了几步,踉跄了数步才站稳脚跟。
"顽劣!”
口中轻斥一声后,叶婉茹抬手揉了揉雪虎毛茸茸的大脑袋,随后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眼。
"爹……”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歉疚之意,甚至有一份忐忑和胆怯。
站在门里负手而立的叶洵眉头紧拧,在看清叶婉茹脸上画着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胭脂和身上穿着的那身男装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随后他张了张口后,目光向后一瞥便又看见了正在和雪虎亲昵的顾清临,到了嘴边的询问也变成了一声轻叹。
"你……回来就好。”
她的女儿是什么性子他自然知晓,向来是稳重温婉的,虽然有时狡黠顽皮一些,但都是小女儿的常态……
可像今夜这般有些出格的行径,却是从未有过的,这样的婉儿让他感到惊讶之余,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他虽然为人刻板了一些,但也是身在朝中为官,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不得不为之罢了。
可他的思想却并不是老古板,他从未要求过婉儿习女戒、女则要三从四德,更没有要求她只许在闺房之中学习女红不得外出。
这样带着几分顽皮却也大胆的婉儿让他心中感到有些安慰之外,又升起了一丝隐忧。
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可以不管不顾,可婉儿的心思他却是要考虑的。
若是婉儿能解开心结,放下恒毅,再觅良人,他自是乐见其成。
只是,顾清临却非良人呐!
他不能眼看着他的掌上明珠受到两次伤害……
顾清临半蹲在地上,亲密地搂着雪虎的脖子,用下颌蹭着雪虎的头顶,在叶洵看过来时,他一把揽住借势往他脸上蹭的雪虎。
"叶大人,深夜偶遇实在不是拜访的好时机,改日下官定然登门拜访叶大人。”
顾清临笑的有些憨,许是脸上画着像小鬼一样的胭脂,又许是天色太暗,让他的眼中和脸上远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种精明算计。
哼,都偶遇到本官府邸后门了,他顾清临的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不过那夜殿上的事情,也幸得这个混不吝的小子胡搅蛮缠没理辩三分了,否则他想要洗脱嫌疑,远没有那么快。
不管他对婉儿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他总归是有恩于叶家。即使他心中再不愿,也是不能伸手就打笑脸人的。
心中有些气氛但又不能发出来的叶洵,严肃着面孔目光中带着审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儿顾清临,这才略一颔首。
"嗯,的确是不早了,再过个把时辰天也就该亮了。”
叶洵的声音中不冷不热,但却也并没有拒绝顾清临的提议。
他倒是要看看在外面胡作非为惯了的顾家小子,到底存了哪些小心思!
"如此,那晚辈就告辞了。”
抬手拍了拍粘着他不放的雪虎,顾清临丝毫不为脸上乌七八糟的胭脂而感到羞愧和尴尬,站起身来后从容有礼地对着叶洵颔首施了一礼。
随后他又对着叶婉茹点点头,留下一句有些暧昧不明且令人遐想不断的话。
"带着婉儿游逛了大半夜实在是有些失礼,可能把婉儿安然无恙的送回府中,并见到了叶大人,清临深感欣慰和激动。”
撂下这一句话后,顾清临便大步流星地向着巷口走去,隐约能见到巷口处停着一辆马车。
因为顾清临这句话而有些恼怒的叶婉茹向前追了两步,随后猛地便停了下来,她这样倒是显得她对顾清临有些恋恋不舍。
可实则她就是想斥责他几句,谁让他在爹爹面前乱说话,还故意这样不清不楚的说出来。
今夜幸好没人看清她的脸,否则明日金陵里的风言风语就会把她淹没……
转回身的叶婉茹,看了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的叶洵,声音呐呐似蚊蝇,眼中的忐忑不安也越发的大。
"爹……婉儿知错了。”
"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爹以为我的女儿半夜不归家定然是事出有因的,但却并不该像我隐瞒,对吗?”
叶洵沉了沉声,看了一眼叶婉茹脸上花里胡哨的罗刹妆面时,忍不住轻皱眉头。
"是,爹。”
叶婉茹低低地应了一声,察觉到爹爹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些不忍时,她才猛地想起,自己竟然一直顶着这样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和爹爹说话,且又是穿着男装……
难怪爹爹的语气不怎么好,自己一向在爹爹心中都是稳重懂事的,今夜这一遭怕是要颠覆爹爹对她的看法了……
"啊!我先回去洗洗……”
口中低呼一声后便有些慌张地向着自己的院子跑了过去,以为是玩闹的雪虎歪头看了一眼,随后便腾地跃起,从灌木丛上掠过,直接跑到了叶婉茹身边。
"一会儿来爹的书房。”
叶洵对着叶婉茹仓皇而逃的背影吩咐一句,随后站在原地怔神了须臾,便摇头叹息一声。
随后叶洵转身看了一眼尚未关闭的后门,方才若是他没听错的话,婉儿正在和顾家小子商议进宫一事。
大半夜未归家又穿了男装画了罗刹妆面,显然是不想暴露他们的身份抑或是行踪,而现下顾清临深夜进宫面前陛下,怕是有要紧事要启奏。
只是现在的他,对于究竟是什么样十万火急的事,能让婉儿大半夜出去探查的好奇,已经远远没有他心中的感慨大。
自从段家小子出事这近大半年来,婉儿从郁郁寡欢到满心只有调查扶持瑾瑜殿下争夺太子之位以外,好似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的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