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手机铃音响起来的时候,赫默正淡淡地站在车旁,看着正面战场的火光冲天。
浓烟在这片大地升腾,子弹穿过躯体、炮火袭击咆哮天地,像是要将这片地面彻底掀翻。
他凝视着这一切,眼底却毫无波澜,沉静如斯。
直到,这一声手机铃音响起!
垂眉,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那一瞬,如雪山初融,绿意丛生,一抹笑意从眼角一闪而过。
他接通电话,等着那边的人出声。
"呼”——
干燥的北风呼啸而过,只听到那边的宁静有序与这片战场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他耐心向来不错,可惜等了三秒,依旧听不到她那熟悉的声音。眉梢划过一抹无奈,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如何?”
冷奕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翟穆正带领"白泽”的人清理街巷,而西勒早已带着自己人开始疏通地窖里的d城市民。附近的建筑已有几处受到影响,再不转移这些人,怕是等高层建筑真的坠落,再想挖出市民,难度要立马翻上几倍。
"我把霍尔牧给杀了。”她声音清澈,仿若卡齐纳绿洲的水源,听在耳旁,几乎令人身心一荡,只可惜,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阳春白雪。
赫默却像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一般,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侧着身,半靠在车门上。
一直默默在旁负责安保的埃文斯忍不住凝神屏息,恨不得将耳朵都竖起来,听听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按理说,这么危险的局面,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霍尔牧那样的对手正面杠上。
可……。
谁让那位是冷奕瑶呢?
身份与霍尔牧正好相当不说,论手腕……。埃文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他就没见过比她更凶残的女人。
"狙击枪用的还顺手吗?”知道她那边已经尘埃落定,赫默反倒更有心思和她聊点别的东西。
只可惜,"轰”——
又是一阵巨响!
主战场上,对方又开始猛烈轰击,像是知道了自家领袖已经失联,如今,拼着最后的火力,只求能迅速遁逃,仓皇撤退。
密集的火力就像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求这奋力一搏,为此,全面战线刹那间像是失去控制的野马,彻底疯狂。
等那轰然巨响过去后,冷奕瑶哼笑着抿了抿唇。即便现在看不到,她也敢断定,赫默此刻肯定是眉目冰冷,强压着最后的一点耐心怕是即将告罄。
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直言道:"狙击枪改良的效果不错。你那边,也快点解决了吧。我还等着事情一了,和你一起去赏枫叶呢。”很久以前,在她刚到帝都的时候,他曾带着她飞去枫树林。她站在一片妖冶从中,目光濯濯。他站在一片秋色中,亲手递出,许她一个温暖。他说,未来会带她领略更多的美景与秋色……。
没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真的会有这样一天。
听到她这声几近呢喃的声音,赫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良久,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是神,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霍尔牧,从一开始,就是他要解决的目标。
但,陆琛的死,在她的心口上划了一刀。虽然并不深,但到底还是有了伤口。
他知道,她天生冷情,对于陆琛,并没有任何情爱之心,但后者即是她的亲人,更是这个世上,曾经真真切切单纯只在乎她喜怒的人。
她的杀心,必需以霍尔牧的死来祭奠。非他亲手活捉了对方,送到她眼前,任她宰割。而是,必须由她亲手将对方碾碎!
他和她一直是同类人。
她的傲气,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明白。
缓缓放下手机,他的眼底温柔已尽数散去。转身,看向那风沙弥漫的陆地,冷冽迅速凝结!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埃文斯,比了一个手势。
既然开战,他便不会给对方逃窜撤离的任何可能。
埃文斯畅快至极,招来狙击手,摆开阵型。
赫默拨通了桑迪亚、裘睿、帕里斯托夫的语音频道,平静道:"集中火力,将阵线压到侧翼。我的人会在那里打开一个缺口。”
桑迪亚、帕里斯托夫反应稍稍有点慢,只觉得赫默有点太过冒进,即便对方现在还是全力反扑,只要耐得住性子,等对方的炮弹消耗殆尽,他们面能一拥而上,何必要这样改变策略?
唯有裘睿,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淡淡的寒意慢慢泛起。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正面战场拖了这么久,并不是因为对方炮火够强,而是因为赫默一直留有后手。
于是,他一句废话都没有,果断命令海拉国所有盟军按照赫默的意思照搬。
见裘睿如此,桑迪亚和帕里斯托夫自然不好再啰嗦。
三国盟军的火力全面压制之下,在帝国军刻意撤出的一道侧翼出口处,成了铎林国及援军唯一的退路!
那是一种明知道不祥,但,除此之外,再无退路的疯狂!
所有的军士们开始疯狂拥了过去。
一批接一批,从高高的上空俯视下去,就像是蝼蚁在疯狂搬迁一样。
赫默就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对方战线彻底崩溃,蜂拥逃窜,然后,右手在空中轻轻往下一划。
"咚——咚——咚——”
狙击枪疯狂扫射的声音,像是冬天里最冷的火焰,将整个天地彻底填满!
帝国军故意打开的缺口后面是一道道"凹”字形军阵。
没有重炮、没有其他,只是一支支改良后的狙!
但,这狙击枪的穿透力,闻所未闻!
很多人亲眼见到,一颗子弹刚刚穿透第一个人的脑颅之后,竟然一跃而出,落在了第二个人的眼珠子里,直至最终卡在第三个人的脊柱里,瞬间,带走三位军士的命。
而这样的狙击枪,竟然整整排了数十列。
狙击手的实力绝佳,一个漏掉,必有另一个补上。
明明是最粗矿的战场,这样的精准度却令所有人胆寒。
尸体堆积如山,原本眼看着逃离的曙光近在眼前,此刻,却纷纷已经以头抢地、生机尽失。
这样的震慑,前所未有!
这远不是一颗火炮砸在地上的那种危险,而是随时随地自己的命门被人瞄准,下一秒,扣动扳机,直接击中!
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让后面层层叠叠想要逃离的人,瞬间胆寒。
就连帝国盟军这边,也彻底吓懵了。
裘睿死死地盯着电子屏幕,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
这还仅仅只是狙击枪……
若是帝国在军备上还做了其他改良……。
这样的破坏力,谁人可挡?
风,带出越来越腥臭的血气,赫默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直至,埃文斯忽然从身侧接过一把狙击枪,朝着一个扭头疯狂往主战场重新逃窜的军官射击。
这一刻,空气像是忽然被抽空!
那是一个年纪将近半百的军官,身上穿着的制服显示他从军已久,或者是军功不小。
被帝国的炮火及袭击吓得失了神智,双手双脚并用地开始疯狂躲窜。
那些尸体绊住了他的脚踝,他一刻都不愿意耽误,疯疯癫癫地爬起来,在地上继续匍匐,连头都不敢回一瞬。
这一刻,他像是得了幻觉一样,忽然觉得四周扫射的子弹忽然都停了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变得那么冷。
然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从背后瞄准。
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像是忽然将他的身形顿住。
胸腔嘶哑地呼吸,他抹了一把脸,血沫染红了他的手。他不知道,这些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地上的死尸的。只是,无意识地,继续往前爬着,多离开这条缺口一米,便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咚”——
当第一颗子弹没入他右脚脚踝的时候,他盎然惨叫!
颤栗的身子止不住地打摆!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自己的右脚。脚踝被击穿,子弹落在旁边的尸骨中,地上的尸体像是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他不敢再看,继续回头攀爬。
"咚”——
第二颗子弹随即卡在他的腰椎上的时候,他痛得像是一个斗兽,理智尽失,疯狂咆哮。
太痛了!
太冷了!
那种被人像是对待一只野狗一样的完虐,让他多年来趾高气昂的气势一下子龟缩到地底。
这种痛苦,几乎将他逼疯。
"咚”——第三颗子弹已经接踵而来,直接穿过了他的右手关节。
"啊!”凄惨的叫声让身旁的人全部脸色一白。
只是,当大家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帝国狙击手竟然都屏气凝神、立于一边。开枪的,从始至终,只是一人——埃文斯。
当年的灭门惨案,多年的卧底纠结,这一切,终于在今天,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埃文斯残酷地看着那个苟延残喘的军官,第四枪终于扣响!
他的准头非常精切,这一次,对方残了的是一只眼睛。
和他当初一模一样,失去了同样的一只眼。
"救,救命!”
绝望的人在嘶吼,在痛苦,犹如砧板上的鱼,被埃文斯一枪一枪的打成腐肉。
四周帝国的军队,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秩序井然。
铎林国及援军这边,却已然濒临奔溃。
十六枪,足足用了十六枪,埃文斯将那个当初屠了他满门的军官终于射杀在这一片静谧恐怖的战场上。
当放下狙的那一瞬,他的眼底带着湿润与解脱,终不过轻轻一笑。转身,郑重向赫默的方向跪倒。
这么多年,谢谢您一路包容,让我任意妄为。
这么多年,谢谢您万般庇护,让我心无旁骛。
这么多年,最谢谢您,言出必行,让我报仇雪恨,再无遗憾!
风中,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唯有赫默,静静地凝视着埃文斯,良久,轻轻一笑。
随着他这一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狙击手们重新架起手中的重狙,朝着呆若木讷的敌军,疯狂射击!
血水洒满了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清洗不掉的污渍。
浓烈的硝烟,弥漫在这片死尸广袤的土地上,盘旋许久,仍无法消散。
美丽的绿洲,依旧还是那个卡齐纳绿洲。
可许多事情,从这一天开始,却截然不同了。
铎林国备战了将近十多年的大战,在这一天被两个人联手直接残暴地逼着落下帷幕。
始作俑者的铎林国皇帝的头颅被吊在d城赫赫有名的黄金城墙上,迎风而立。
铎林国号称最"凶猛好斗”的军士和援军被彻底打到理智尽失,主战场上,尸骨堆起来的山丘,令人无法直视。
所有铎林国的军官集体被执行枪刑,所有军士则集体被废右手。
这样大规模的屠戮,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帝国元帅,从头到尾,却连眉梢都不曾挑起。
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
这一战,从此奠定了整个世界新的秩序。
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国家,铎林国和帝国自这一刻起走上了完全两条不同的道路。
铎林国边境被破,皇室被灭,三分之二的土地从此被并入帝国土地,其余三分之一被巴哈国、海拉国、加纳国平均分摊。
而帝国……。
从赫默"杀神”的名号响彻大地的那一瞬,这个世界,帝国彻底成为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