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听闻了消息,又惊又怒。
万户镇是怎么来的?
那些人都忘了?
直到现在,州府还有人嗤笑、唾骂安先生呢。
那些人,他们怎么还有跟万户镇“合作”的念头?!
真是一群白眼狼!
要不是先生,他们能有底气和资本下山?!
是,他阿蒙也曾经利用过先生,可他现在,对先生却只有尊敬与崇拜。
先生这般好的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背叛!
“先生,他们这是背叛!”
阿蒙咬牙切齿的说道,“姓袁的那般污蔑您,那般欺侮您,而那四个头人更是踩着先生您跟姓袁的达成了合作!”
“如今、如今,他们却要去万户镇!他们想干什么?想背弃您,转而跟姓袁的穿一条裤子?”
阿蒙越说越悲愤。
这次的事,他真是无比愤怒。
除了痛恨那些人忘恩负义、有奶便是娘,也有些担心。
他怕大势所趋,他怕自己碍于形势,可能也要跟死敌“化解”!
他与姓袁的不共戴天啊,他绝不容许出这样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
相较于阿蒙的怒不可遏,安妮反倒十分淡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
“且他们也只是去万户镇看看,也不一定就要走万户镇的老路。”
安妮勾了勾唇,“万户镇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庄,没有什么暴利的产业,袁刺史这才容得下。”
阿蒙心念一动。
“但,咱们这些寨子不一样,玻璃、煤饼还有机织布,哪一样都是令人垂涎的肥肉,你说袁刺史会眼睁睁看着?”
安妮考察诸寨的时候,发现了金矿和铜矿。
而巧的是,这两处矿藏,就在四个下山的寨子附近。
安妮忍不住猜测:袁刺史这般积极的促成头人下山,莫非就是为了这两处宝矿?!
因为,安妮还发现,在两处矿藏周围,还有其他人出没。
这些人,明显不是山民,而是训练有素的部曲。
袁刺史出身世家,那么那些部曲的来历,就十分明确了。
从此可以看出,袁刺史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而绝非他表现出来的忧国忧民。
这也是世家的通病。
这些人,之所以能传承上千年,主要还是更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
为了自己的家族,他们别说私自采矿了,就是颠覆一个王朝,他们也会去做!
既然唯利是图,既然眼中只有家族的私利,那袁某人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治下有这般暴利的产业。
就算有,也要归到他袁氏门下!
阿蒙跟着安妮这几年,也知道了不少世家、朝堂的事儿。
略略一想,就明白了,他脸上露出几分快意,“没错,那个姓袁的就是个只认利益的无耻小人。他蛊惑山民下山,也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私利。”
“哼,那些人若是真的下了山,才是给姓袁的送肉吃。”
阿蒙想通了这一节,也就没有那么焦躁了。
他甚至有点儿坏心眼的期待:索性就让那些人下山,好好的体验一把袁刺史到底有多阴险、狠毒!
自己吃了亏,他们才会知道疼,才会长记性。
不过,阿蒙的期盼并没有实现。
倒不是说那几个动了心思的头人“迷途知返”,而是万户镇出事了。
“什么?瘟疫?”
安妮吃了一惊,这大冬天的,又没有什么天灾,怎么会有瘟疫?
且万户镇地处平坦,周围也没有野物、牲畜,不应该出这种事儿啊。
“对啊,那几个头人偷偷跑下山,还不等进入万户镇,就听到了风声。”
阿蒙脸上满都是幸灾乐祸,“哈哈,听说姓袁的都害怕了,连夜跑去军府调集兵马。那几个头人不死心,偷偷想要靠近,结果正好看到大批府兵赶来。”
阿蒙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比划,“好家伙,足足来了几千人啊,他们直接将万户镇围了起来,设了路障,许进不许出!”
阿蒙说得手舞足蹈,安妮的脸色越愈发阴沉。
瘟疫啊,那可是要命的灾难。
且一个不小心,让病毒传播开来,到时候,不止一个万户镇,整个西南州估计都要遭殃。
这时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人们对于疾病的防护知识更是为零。
而官府为了遏制疫病传播,所采取的措施也是非常极端的。
封村,甚至是封城。
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都算是仁慈。
若是更极端一些,可能会直接放一把火,把里面的人活活烧死!
万户镇,本来就不是山下的原住民。
在袁刺史这样的贵人眼中,依然是不开化的蛮夷,跟山里的野兽没啥区别。
既然他都不把山民当人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顾忌,更不会心存仁慈。
他,极有可能采取极端的手段!
“先生,这、这不是好事儿吗?您为何——”还这般担忧?
阿蒙看到安妮的焦急,不禁有些纳闷。
万户镇出了事,那些头人全都吓了回来。
不管万户镇最终的结局是什么,都不会太圆满。
那些头人看到下山的惨状,自然也不敢再生出这样的念头。
如此,他们山里还是一派祥和啊。
明明是好事,安先生怎么却这幅模样?
“人命关天!”
安妮顾不得跟阿蒙废话,赶忙回到自己的居所,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药材,并且找到跟在自己身边学习医术的“亲传弟子”。
“山下发生了瘟疫,上万户人都有感染的危险,我们必须尽快遏制住疫病的传播,并治愈那些病患!”
安妮沉声对十几个弟子说道,“当然,这件事很危险,就是为师,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出来。”
“但,学医就是要治病救人。更不用说,山下的那些人,曾经也是我们的乡邻,甚至是亲戚。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愿意去的,就跟我一起下山。不愿意,那就留在山上,继续学习,我不会怪你们!”顶多就是以后不再把他们当成亲传弟子般,不再倾囊相授。
“先生,我们愿意!”
十几个人,有的才十五六岁,有的已经二十岁出头,有男有女,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番,然后用力点头,“先生,我们跟着您!”
“好,咱们一起去!”看到所有人都激情满满、热血沸腾,安妮欣慰的笑了。
她在阿蒙不理解的目光中,带着学生,背着药箱,直奔山下。
几日奔波,待她赶到万户镇的时候,发现袁刺史正蒙着面巾,隔着几米宽的路障,跟几个头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