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不知为何,付子丞听得心中揪痛。
就仿佛,她已活过一世。
而那一世,命运待她非常不公,她活的艰难辛苦,不得善终。
他一抬手,拂掉脑中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提起茶壶又为她添了满杯的热茶,茶香袅袅:“你放心,我有分寸,倘若真的会对我未来的仕途不利,我便对此事不管不问,这样可好?”
“好。”宋青衣微微放心的点头。
前一世,她并不知道付子丞最终的命运。
尽管后来再没听到过他的名字。
那么,没有坏的,那便尽然该是好的结局吧?
希望这一世也是一样。
她的子丞哥哥,真正的温润如玉,如此翩翩浊世佳公子,也许,这世间再无可能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而对于她提的这件事情,倘若此事能做成,劝回那位相国府千金的话……
宋青衣低头敛眸。
她只是突然怀疑,这位千金小姐不辞辛苦、不远万里而来,只怕并非只是在家中受气,想要来外祖母家避难,或者是来见她的生母周氏。
倘若真的想要见周氏,那为何前一世中途放弃?
周氏如此,她的女儿又简单到哪里去?
并非她有意拆散李小姐和苏渐闻这一世的姻缘,她只是不想要这千金小姐,再跟苏家扯上关系了。
两人若有缘,日后局势大定,京城自会相见。
宋青衣相信,如果他们注定是一对,只这一次,是无法阻隔他们之间的缘分的。
……
……
跟付子丞喝完了茶,在清扬镇好好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卯时一刻,她就动身出发,踏上了往孟城的路。
付子丞也起了个大早,专程为她送行,并再三叮嘱手下好好照应她。
直到她随行车队在城门口越走越远,消失在雾色朦胧的晨光中,他才是转身回去。
而一回到家,就开始吩咐人去做宋青衣托付的那件事:“从今日去,每一天都派人盯着镇子两头的来路,一旦发现有什么富贵人家的车队过来,就想办法打探一下,那里面坐着的主子是不是从京城过来的千金小姐,倘若是的话,便即刻来通知于我,记住,聪明点,说话别太露骨了。”
“是,小的这就去办。”手下听从的退出
付子丞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越来越亮的天光,凝神深思。
那位千金小姐的行程,宋青衣虽故意说得含糊,但只要有心,都会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要去孟城,直接从镇子上过去便可,根本不必绕行清河村,那是反而走了远路。
可如果,她一开始的目的地,根本就是清河村,那就说明她要去孟城,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那若是她的目标是清河村,而宋青衣却不愿意要她去,便足以说明了,她是冲着苏家去的。
可是,苏家有什么人,值得一位千金小姐费尽周折的想要接近呢?
付子丞是去过清河村的。
就在宋青衣嫁到苏家,那一晚,他浑身冷寂,一个人站在苏家房屋后面,听着满院的热闹,直至第二日凌晨,他披着一身露水,动过无数次进去抢婚的念头,但最后,却因害怕被人发现,祸及宋青衣的名声,仍是懦弱地匆忙离去了。
所以,他知道苏家,就在清河村进村那条路,几乎挨着。
这位千金小姐想要接近苏家,简直轻而易举,只需要找一个借口,再敲响离她较近的苏家大门即可。
苏家本就是清河村第一富户,房屋首先便是建的极为规整干净。
一位千金小姐想要投诉,自然要挑挑拣拣,找看起来最好的人家才是,一切都会合情合理。
那么,她是为了接近宋青衣那个从军中回来的大伯哥?
可他不是双腿残疾了吗?
付子丞一时想了千头万绪,还是不放心,又将门口候着的书童叫过来:“你去县衙里,去把宋先生请出来,就说我在聚丰楼等他,有要事相商。”
“是,公子。”书童忙应着转头去了。
到如今,付子丞的父亲仍为了宋义明当初跟宋青怜的奸情,而对他不待见,所以两人见面,从不在家中。
而他在聚丰楼,也一向都是有专门包间的。
衙门里,宋义明正忙着。
但一听是付子丞有请,便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欣然应约。
表兄弟两人感情极好,一见面只略一寒暄,便开始毫不避讳的说起正事。
“阿衣这一次的事情,多谢表哥帮忙,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付子丞一面给宋义明添了满杯的梨花白,一面于酒香四溢中说道。
“何事?你尽管提。”
“倘若有从京城来的哪家千金小姐路过清扬镇,就麻烦表哥务必要告知于我。”付子丞开门见山。
“噢?”宋义明刚喝了一口酒,满唇酒香极是惬意,此时一听这话更是起了浓浓的兴致,不禁颇为不正经的笑着挑眉揶揄他,“只听你日日挂念着阿衣那个小丫头,怎么这有朝一日,竟然会打听起别家千金了?莫不是,你背着阿衣,还又另外看上了谁?那阿衣你还想要吗?”
付子丞简直毫不意外这厮会这么误会自己。
他满脸无奈笑意的连连摇头,又浑不在意的低头喝了一口酒:“除了阿衣,我又怎么可能会想要别的人?我心里头,从从前,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
“那你这是?”宋义明不明白了。
“对着表哥,我也不必隐瞒什么,这其实是阿衣托我做的事情,对方也不是什么别家千金,而是京城相国府的千金,可能会来到这里,她要我拦住这位小姐。我已经叮嘱了小厮每日各处去候着,但想想,还是表哥这里帮忙,较为的稳妥,如今正逢战乱,各地人员来往,县衙都有登记。”付子丞神色郑重的说。
宋义明每日在县衙里头当差,又是县太爷的亲信,想要接触到这类登记档案,轻而易举。
可他就更糊涂了:“她一个乡野丫头,阻拦人家相国府千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