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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谷雨 三

    

    别看钱大人是个胖子,可身体素质却还不错,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又恢复如初,只是因为剧烈呕吐过的关系,说话时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待他得知眼前这个神情严肃的郎中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钱大人拱手躬身便是一礼:“鄙人钱通,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江屿没等他礼成便拦住了他:“先生不必多礼!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敢受您这样的大礼!”

    “先生过谦了,您这举手之劳可是救了鄙人的命啊!”

    江屿挠了挠鼻子,笑容腼腆道:“您这不过是吃东西呛着了,实在算不得大事儿。”

    钱通老脸一红,笑道:“最近真是时运低,只不过被人碰了一下,也不知怎的就呛到了……”

    江屿见他面色尴尬,自己也不愿久留,便要告辞:“既然现在没事儿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钱通也是个爽快人,呵呵一笑,便上下打量了江屿一番,一边看边赞道:“观先生气度不凡,定是个世外高人。不知可否赏脸与我等同饮一番?”

    江屿看了看眼前的一席山珍海味,又想起潜藏在人群中的那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略一思量便对钱通说道:“先生适才刚刚呕吐过,而且咽喉又卡过异物,如果继续饮酒,只怕于咽喉有损无益。先生今晚不如到此为止,养好身体改日再行畅饮可好?”

    钱通本想说江屿多虑,可不知为何,他竟发现江屿的语气中除了诚恳之外,似乎还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压力,那句先生多虑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继而干笑了两声:“也好,鄙人最近确实时运不济,今日就听先生的,钱某这便回府好了。啊,对了,还没问先生怎么称呼?”

    江屿见钱通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禁松了口气,脸上也重又显出了笑容:“在下江屿,是个游方的郎中。”

    钱通看了看江屿,不解道:“哦?那先生来到此地……”

    他说话时,眼神在江屿和何凤娘之间来回游移,想不明白一个游方的郎中怎么会到春香阁这种地方来。

    江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来这儿纯粹是个误会,早上的时候我……”

    “啊,这位江先生是奴家的朋友!”

    江屿正要给钱通讲述自己来这里的缘由,一旁的何凤娘生怕江屿说出实情,咬了咬牙,还是出言打断了江屿的话。

    “别看江先生是个郎中,他可是我们春香阁贵宾呢!”何凤娘一边说,一边还冲江屿使眼色,恳切之色溢于言表。

    江屿会意,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我跟……这里很熟的,她们总找我看病呢。”

    钱通虽然看出这两人的神情有些古怪,不过既然江屿亲口认了,自己便也不多做理会。

    “我家就在丰乐坊,离慈悲院不远,先生改日一定要来府上坐坐,让在下聊表谢意!”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钱通才向同席的宾客致歉告退。临走时,钱通还特意嘱咐何凤娘要好生招待江屿,何凤娘自然满口应允,立时便吩咐人给江屿找了一个雅间,又单独备了酒菜。

    天上挂着满月,江屿随着一名女子的指引一路走到春香阁的正楼。

    与后院的曲径通幽相比,春香阁的正楼说得上雕梁画栋。一幢三层的楼房,每层的屋檐上都挂着红灯,把前后一丈方圆的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精美的木窗上蒙着丝绢,明亮的烛火把丝绢染成了金色。这边琵琶弦音才落,前边又有琴声响起,伴随着乐声的起伏,偶尔会有一两条婀娜的身影投射在绢窗上,好一派春香旖旎。

    江屿的奇幻旅程很快就结束了,他被领到二楼临街的一间雅间里,雅间被一扇红梅傲雪的彩绘屏风隔成了两半,外面摆着八仙桌椅,临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古琴,晚春的夜风宛如抚琴的手,撩拨着香炉里飘起的几缕幽香。

    婢女为江屿端上茶水便退了出去,江屿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此时根本喝不下茶水,可是自己毕竟算不得客人,只能一边焦急的等着上菜,一边在打量着所处的这间香阁。

    严格来说,他这是第一次踏足青楼,在此之前,他也只在璧山见过夏荷的卧房,那里的旖旎气氛和那一幅画营锦阵的密戏图屏风无不让他恍如隔日。可真到了青楼他才知道,原来青楼也可以燃檀香、摆寒梅傲雪图。

    百无聊赖的江屿走到窗前,放眼可见胭脂河两岸的繁荣景象。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琵琶声,江屿忽然对眼前的古琴生出了兴趣。

    他摸了摸琴弦,感受了一下琴弦摩擦手指带来的生涩感,继而手指一勾,本以为能发出一阵悦耳的弦音,可没想到这一下简直声如裂帛,吓得江屿自己都往后退了半步。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两个伙计手脚麻利的在桌上摆了几样热菜一壶好酒。

    一个年长些的伙计给江屿摆好了碗筷后,十分恭敬的说:“先生请先慢用,稍候我家老板还要亲自过来。”

    江屿微笑点头:“请小哥转告贵主人,感谢她的招待。”

    伙计没再说话,躬身退出门外,那边房门才一关上,江屿便迫不及待的抱起肘子啃了起来。肘子炖的正是火候,皮肉软烂入味不说,筋腱还很有嚼劲。再加上他整一天水米没打牙,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把一整只肘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江屿放下骨头,正在嘬手指头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正是何凤娘笑颜如花的走了进来。何凤娘看着眼前正在嘬手指头的郎中,眼角不自觉的抽出了几下,真有心转身出去,可又一想这人毕竟救了钱通钱大人,怎么说呢也算帮了自己的大忙,便又忍住了。

    只略顿了一下后,脸上便又挂上了笑容:“额,诶呦……先生对我春香阁的酒菜可还满意?”

    江屿赶忙擦拭干净手上的油污,尴尬道:“别的菜我还没吃,不过您这儿的肘子真是绝了。”

    说着,他又想起早上的时候自己在人家头上扣了一碗凉糕的事儿,便歉然道:“那个……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声抱歉,早上的事儿真是对不住您……”

    何凤娘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几起几落,眼下已经全然不把早上的不愉快放在心上了。

    “仔细想想,早上也确实是个意外,不能全怪在先生身上,先生就不必挂怀了。再说,您刚才救了钱大人,这份恩情可比那一碗凉糕值钱多了。”

    何凤娘说着便为江屿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嫣然一笑道:“这一杯,敬先生大恩!”

    说罢便一饮而尽。两人放下酒杯,江屿便好奇道:“那位钱大人最近很倒霉吗,怎么那么多人都说他最近时运低啊?”

    何凤娘噗嗤一笑:“要说起来,钱大人最近还真是够倒霉的,上个月,上个月,他在屋里点炭盆差点儿被熏死,逛花园的时候又差点儿掉到荷花池里,下楼梯崴脚,吃米饭硌牙,这不是,前些日子他的马车还出了事儿,好端端的马就惊了,要不是遇上五城兵马司的王崇年将军帮他降住了惊马,只怕他的老命早就没了。”

    明明都是些倒霉事儿,可偏偏何凤娘说的有趣,说着说着她自己竟先笑了。

    江屿哦了一声:“诶呦,这还真是够倒霉的,那今晚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何凤娘叹了口气:“这事儿我想起来就后怕,我们也是做了准备的,酒席宴上连个带尖儿的东西都没敢预备,就怕伤到了他,可谁想到他自己吃个果子也能噎着……还是多亏了你呀。”

    闻言,江屿也只是耸了耸肩,他只是个郎中,头疼脑热他有办法,可这运道不旺却是该找和尚道士。

    江屿正待询问一下关于周汝杰的事情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何凤娘喊了声进,房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酒糟鼻站在门口低声说道:“孙公子那边儿打起来了,您赶紧过去瞧瞧吧。”

    何凤娘闻言立时起身,对着江屿歉然道:“先生请先慢用,奴家去去就来。”

    说完话便随着酒糟鼻一同走了,他们走的很急,连房门也没有关上。索性江屿只是坐着吃饭,也懒得起身关门,见房里没了外人,便把清蒸鲈鱼拉过来继续发力。

    三月的鲈鱼正是肥美,三斤多的鲈鱼,也不需要如何烹饪,只需淋上黄酒酱油,撒上姜丝葱末,上锅蒸上两刻时辰,一盘清香四溢的清蒸鲈鱼就算完成。

    江屿本就是个吃货,一盘鲈鱼不消片刻便被他吃了一半,或许是好久没吃过这等美味,江屿一边吃着鱼,嘴里还含混不轻的念起了诗:“失却故山云,索手指空为客。莼菜鲈鱼留我,住鸳鸯湖侧。偶然添酒旧壶卢,小醉度朝夕。吹笛月波楼下,有何人相识。”

    江屿吃的开心念得尽兴,却没有发觉不知何时房门外多了一位华服公子。这人原本只是觉得江屿一个人在房里吃饭十分有趣,待听到他的诗时,忽然开口道:“同时天涯青楼客,相逢何必曾相识?”

    江屿愕然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以为华服公子,这人见江屿抬头看向自己却只是笑而不语。

    江屿被这人看得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试探着问道:“要不,进来一起吃点儿?”

    华服公子双眉挑动,眼中似有精光一闪,呼的展开手中折扇朗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那人进门也不客气,拉开江屿对面的椅子,坐定之后才道:“在下春意满,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江屿微微一笑:“在下江屿,是个游方的郎中。”

    春意满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江屿一番后,笑道:“眼下春宵难得,兄台又身处这莺歌燕舞之地,何以在此独酌啊?”

    江屿挠了挠鼻子,笑容腼腆的解释:“那什么……我是郎中,刚给人看过病,这是老板娘留我吃饭而已,在下……哈哈……穷得很,我可没钱在这里消费……”

    春意满闻言笑的爽朗:“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江屿此时也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春意满,这人生得一幅好相貌,身材笔挺衣着不俗,放着他头上的白玉簪和腰间的资金搭扣不说,单是着装的面料就非寻常市面上的货色可比,谈吐举止更是显出一种世家子弟才有的稳重。

    江屿认识的贵人只有梁书一个,此刻不免拿这人与梁书做了个对照,象形之下,梁书惨败。

    “那春公子又为何会在这里独自闲逛呢?”

    许是被这人的气质牵引,江屿说话时竟也多了几分文气,搞得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春意满一展折扇,苦笑道:“这春香阁不肯做我的买卖,我也没办法。”

    这次换江屿愕然:“诶?怎么会!”

    春意满摇头苦笑:“不谈也罢,咱们吃菜,吃菜。”

    江屿见对方不愿多谈,便换了话题,他看这人有趣得紧,手中把玩的棕竹折扇,扇面是一幅桃花美人图,桃花确实不少可美人却只有一位,其余还有好大一片空白。便问道:“看春兄这扇子倒是有趣的紧,可是有心要访遍天下美人,以填补扇面上的空缺呀?”

    春意满双眉一挑,反手打开折扇,打量着画上的美人说道:“却有此意。”

    江屿笑着竖起大指赞道:“有理想有目标!能不能请问一下,你画上的女子是哪位美人?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一睹芳容呢。”

    春意满闻言竟有片刻的失神,喃喃道:“她只在我梦中出现过,我也想知道她是谁。”

    江屿哦了一声:“能把梦中的美人画的这么生动,春公子的画工了得啊!”

    春意满闻言似是陷入了回忆中,缓缓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被人带到了一个粉红色的房间,那里有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人,那女人很美,一开始她对我很凶,总是骂我,后来又对我很好,总给我买糖吃。”

    江屿一怔,先还以为是段才子佳人的春梦,却没想到竟是他的童年回忆。不由有些失望:“哦,看来她给你的糖一定特别好吃吧,要不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春意满的眼神迷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后来,我梦见她为了保护我,在那房子里杀了好多人,最后葬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