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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谷雨 二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何凤娘才一回到春香阁便钻进了浴桶。去年存下的花瓣,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开,虽然软塌塌的,却依旧散发出一阵带着岁月味道的清香。

    水温正好,花香袅袅,泡在浴桶里的何凤娘虽然浑身舒泰,可看着被蜂蜜糊成一坨的狐裘披肩,心疼得简直能滴出血来。

    这可是她足足等了一年才到手的紧俏货。

    那一年,雪绒坊花了许多心思才从北地鞑子的手里买来一批上好皮毛,一等料子自然是由达官贵人们挑选,二等的才轮到京中的富商,按说,像何凤娘这样的身份连看都没资格看,还是托了一位熟客的关系,才好歹弄了一张略有瑕疵的白狐皮做了这件披肩。

    那张皮草的质地极好,长毛柔软,绒毛密实,用嘴随便一吹便能吹出一个旋儿。只可惜背上有一个长枪刺出来的窟窿,做不得皮衣或是披风。再者白狐皮本就不多,也很难和其他毛色的皮子拼凑在一起,这才便宜了何凤娘。

    雪绒坊的师傅手艺也是极好的,皮匠十分巧妙地在那块瑕疵上镶嵌了一颗其色如碧的翡翠,宛如北地茫茫的雪原上生出了一片生机。

    当年何凤娘就凭这件披肩,可是在丰乐坊的青楼圈儿里赚足了旁人艳羡的目光。就是这么个宝贝,如今却给那阆中的一碗凉糕给毁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出糗的整个过程被那几个老鸨看得清清楚楚……真是越想越气!等自己洗完澡,一定要亲自给那讨厌的郎中抽上几鞭子才能解恨!

    何凤娘越想越恨,重重一拳砸在红木浴桶上,溅起好大一片水花,胸前白花花一对玉兔更是随着水波好一阵飘摆。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管事的酒糟鼻子从门外探进头来,隔着屏风对何凤娘回禀道:“老板,钱府的管家来了,问咱们曲水流觞的场子准备得如何了。”

    “诶呦,这有什么好问的!”

    何凤娘嘴里啧了一声,不耐道:“后院的场子就摆在那儿,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

    “我当时就跟他说了,咱们这春香阁办曲水流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保准给他们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可那钱管家说他家老爷最近不太顺,让咱们尽心准备着,千万别出了意外。”酒糟鼻说到这里嘿嘿一笑:“我瞅他那意思还挺当回事儿的,这会儿还在后院等着呢,要不,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酒糟鼻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屏风后面传来一阵水花落地的声音,一想到屏风后的那一片春色,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告诉钱管家,我这就下去。”

    “诶!”

    酒糟鼻嘴里答应着,脚下却没有动作。何凤娘擦拭着身体,听见外面没有动静便啐了一口,斥道:“赶紧滚蛋,别又想着偷看老娘的身子!”

    听见外面的关门声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何凤娘才轻哼了一声。回想大约二十年前,自己还是风华正茂的花中魁首,这才没过几年,怎么就觉着自己身上皮肉都有些松弛了?

    何凤娘对着浴桶摆了几个十分撩人的姿势,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具诱人的肉体,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这岁月真是把杀人刀啊。

    等她梳洗停当来到后院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远远就瞧见钱管家正跟酒糟鼻发着牢骚。何凤娘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便扭动着腰肢走上前去,不等钱管家开口便歉然到:“哎呦,真是对不住了,让钱老爷等急了吧?”

    她来时宛如一阵春风,身上散发着一股幽幽的香气。

    钱管家本要说些奚落的话,可一瞧见何凤娘胸前那一对颤巍巍的半圆之后,便觉得等上半个时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嗅着那阵幽香,钱管家就连最后的一点儿火气也消得一干二净:“瞧你这话儿说的,我有多大的**……额不……多大的胆子敢生你的气啊。”

    闻言,何凤娘十分做作的在钱管家胸前推了一把,这一推险些没把钱管家推到身后的水沟里,幸亏酒糟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何凤娘见钱管家有些尴尬,便掩嘴笑道:“您来不是要说曲水流觞的事儿吗,怎么着,钱大人又想出什么新花样儿来了?”

    钱管家轻咳两声,稳了稳心神道:“啊,倒不是有什么新花样儿,只是我家老爷最近有点儿走背字儿,这才让我过来看看。”

    何凤娘吃惊道:“钱大人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还能走背字儿?”

    钱管家不等她说完便诶了一声,拦住了何凤娘的话:“你也不用瞎打听,晚上的时候,你们在这场子里多布置些灯烛,把桌椅板凳都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桌腿松动的。晚上来的也都是贵客,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何凤娘笑着点头:“您放心吧,咱们春香阁办这曲水流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钱管家嗯了一声:“我们自然放心,不过既然老爷吩咐了,那咱们便要尽心伺候。啊对了,我家老爷这次可是把他珍藏的那支蔓草鸳鸯银羽觞都拿出来了,你们的酒可不能丢脸啊。”

    何凤娘闻言故作惊喜,向前跳了半步:“哎呦喂真不得了,晚上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怎么钱大人连那支银羽觞都舍得拿出来用了?”

    何凤娘这一跳不要紧,带得胸前那对半圆宛如漾起了涟漪,看得钱管家的喉头好一阵滚动。

    “啊……这客人的名单我也不太清楚……嗯……反正你们尽心准备吧,我……我先回去了……”

    看着钱管家离去的背影,何凤娘紧了紧领口,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男人,在她眼里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转向身后的酒糟鼻子,何凤娘吩咐道:“钱大人既然肯把他的宝贝酒觞拿出来,看来晚上的宾客中肯定有贵客,赶紧去把那水渠打扫干净了,还有,去把那几坛陈酿的女儿红起出来。”

    要是能巴结上那位贵人,她这春香阁还不有得风光一阵子。

    酒糟鼻子躬身领命,才要转身便又被何凤娘给叫住了:“对了,去把门前的花儿也都搬过来。”

    天将正午,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何凤娘舒服点伸了个懒腰之后,便去厨房张罗酒菜,再也想不起自己的狐裘披肩,也想不起自家的柴房里还关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郎中。

    江屿被捆住了手脚,像个麻袋似的,被几个大汉扔到了阴冷潮湿的柴房里。他到此时还没搞清楚,自己不过就是想买两碗绿豆凉糕而已,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他忽然觉得唐若曦说的挺有道理——这京城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一想到唐若曦,江屿便又为丰乐坊的百姓捏了把汗。

    天晓得,这女人发现自己失踪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柴房没有窗子,只有一扇漏风的破门,透过门上的窟窿,江屿能看出门前不时有人经过,一开始,每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他便努力的坐直身子,以求给来人一个好印象。可等了大半天,竟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正在他无聊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柴房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江屿一见进来的人正是酒糟鼻,便解释道:“这位大哥,我是好人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酒糟鼻看着地上的江屿,不耐烦道:“甭跟我说你是好人坏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羞辱了我们老板,这事儿你总得有个说法。”

    江屿闻言连忙点头:“我给你们老板道歉怎么样?”

    酒糟鼻呸了一声:“呸!你道歉有个屁用!”

    “我可以公开道歉!我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错了!”

    “少废话,你是个郎中,应该挺有钱吧?三百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江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三!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酒糟鼻上下打量了郎中几眼,轻蔑地说道:“那我们就在楼里开个男风馆子吧,看你这身板也不知道抗不扛得住。”

    “这……这怎么使得啊!”

    “这有何使不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嘛。”

    “在下行医多年,以悬壶济世为本,以治病救人为念,怎可……”

    江屿的话还没说完,柴房的门却已经被重重的关上了。江屿顺势躺回到地上:“三百两……老天爷,你弄死我吧!”

    过不多时,外面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不时传来车马声、吆喝声、丝竹调笑声,最让他难熬的却是厨房传来的铁铲声。江屿狠狠咽下一口口水,只恨他此刻身在柴房,再好的珍馐美味也无缘品尝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歌声:“留花翠幕,添香红袖,常恨情长春浅。南风吹酒玉虹翻,便忍听、离弦声断。乘鸾宝扇,凌波微步,好在清池凉馆。直饶书与荔枝来,问纤手、谁传冰碗。”

    歌声悠扬婉转,江屿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只觉得这歌声很美,想必唱歌的女子一定也很美。正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外面的歌声却戛然而止,隐约间似乎还有女子的惊叫声传来。江屿立时警觉了起来,没过多时,柴房的门便再次被人猛地推开。

    就着外面明亮的灯光,江屿看见酒糟鼻站在门口,冲着自己大手一挥,立时便有两个壮汉冲了进来,那两人进来之后,不由分说,抬起江屿就往外走。

    “诶诶诶!你们要干嘛啊!男风馆不是这么快就建好了吧?!”

    酒糟鼻一边走一边给江屿解释:“我们这里有位客人呛到了,你赶紧过去给瞧瞧!”

    江屿这才松了口气:“我说你们倒是先给我松开啊!抬着我走算怎么回事儿啊!”

    江屿被人解开了绳子之后,跟着酒糟鼻进到了后院。满院的灯火之间,江屿一眼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正口吐白沫的人。

    那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前胸也没有起伏了。周围早有胆小的女子哭作一团,几个穿着不俗的人更是面如土色。

    江屿也不多问,伸手探了地上那人颈间脉搏,之后便沉声询问道:“可有人知道他为何如此?”

    一个中年文士皱眉道:“适才我等正在听曲儿,钱大人忽然就无法呼吸了,这才片刻的功夫就这样了。”

    江屿思量片刻便伸手去摸地上那人的脖子,果然在他的咽喉处摸到了一块硬物,便冲着酒糟鼻喊道:“那位红鼻子的老兄你来一下,快!”

    酒糟鼻原本站在外面看戏,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叫到自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江屿见他没反应,便急道:“你倒是过来啊!再不来他就真没救了!”

    场中几个年长的客人便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去帮忙!耽误了救人老夫剥了你的皮!”

    酒糟鼻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走到江屿面前,江屿指着地上那人说:“你把他扛起来!对肚子冲下,扛在你的肩上!”

    酒糟鼻如实照做,钱大人全身软如面条,无论酒糟鼻怎么晃悠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江屿又道:“跳!赶紧跳!”

    江屿说的急切,酒糟鼻也不敢多问,扛着那人便开始跳,只跳了四五下,他便觉得肩上那人似乎有了反应,正在欣喜时,肩上那人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江屿早已远远躲开,只是酒糟鼻因为扛着那人,所以那一口秽物一点儿都没被糟蹋,全都吐在了酒糟鼻的身上。

    酒糟鼻把钱大人放下之后便急匆匆的出去换衣服了。

    江屿这时才凑到近前,一边给他把脉一边说道:“好啦好啦,吐出来就好了,想来这位先生应该是被异物堵了气管,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

    周围的宾客见钱大人已经无恙,便都安了心,全都赶过来嘘寒问暖。何凤娘原本吓的脸色惨白,此时也赶紧过来给钱大人伺候洗漱。

    江屿正为钱大人有惊无险感到欣喜时,突然感到人群中似乎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死死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