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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综合其他>江湖铃医录> 第108章 谷雨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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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谷雨 十二

    

    梁书说的案发现场自然就是周万山家的卧室,虽然差役早已经撤走,可那间卧室却依旧保持着原状。先还以为是孙夫人有意保留现场,故意不让人打扫,可问过下人才知道,原来是周万山的死状太惨,下人们至今还心有余悸。

    周万山的卧室并不算大,里面的家具却很是不俗——红木的雕花大床,红木的妆台衣橱,就连最不起眼的四方小桌竟然也是红木打造。只是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略显陈旧了些。

    江屿看着满屋的红木家具,不由感慨:“这可都是好东西啊,随便拿出去也能卖些银子吧,怎么会至于寻死呢?”

    一旁的梁书却很是不屑:“别说,我就喜欢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家具也就摆在这里还显得气派些,要是换在我的卧室,你肯定得说这床小家子气。所以啊,这些家具真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江屿哦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梁书,转向孙夫人问道:“遗书上提到的石大可是什么人啊?”

    孙夫人此时已经止住了悲伤,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听见问话,便答道:“他是先夫的朋友,是做皮货生意的,我家的皮毛大都是从他家进的货。”

    江屿点了点头:“既然你家的皮货都是从石家进的,那遗书上说的那些被鞑子劫掠的又是什么啊?”

    孙夫人摇了摇头:“民妇从未听先夫说过这些事儿。”

    梁书在房里转了一圈,此时刚好回来,便插口问道:“遗书上说你家欠着石大可几千两银子,可有此事?”

    听见这话,孙夫人默默点了点头,面容苦涩的说道:“我们是熟客,买卖都有账期,冬夏两季收完皮子,便在次年的谷雨前后结账。像这样,已经有五六年了。而且去年的帐应该已经结了,好几天前就已经吩咐账房去和石家结算了。”

    梁书扬了扬眉:“不对吧,要是已经结了账,你丈夫又怎么会在遗书里说他欠着石大可几千两银子呢?”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由严厉了些:“本官来此是要查清你丈夫的事情,你可不要故意隐瞒或是有意捏造,若是让本官查出来了,国法可不会容情!”

    孙夫人正待说话时,站在一旁的管家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孙夫人虽然不解,却也止住了要说的话。梁书和江屿也看见了管家的动作,一时间六只眼死死地盯住了管家,看得管家有些紧张。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天生长了一副笑模样,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即便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看在梁书的眼里却总觉得他在冲自己微笑。

    梁书双手抱胸,挑眉看着管家:“有话就说,干嘛偷偷摸摸的,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梁书说话时的语气不善,管家赶忙摆手,眼睛却一直偷偷瞟向孙氏。孙氏不禁纳闷,这管家一直是个伶俐人儿,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眼见梁书的语气愈发严厉,孙氏忙道:“有什么话还不赶紧说!”

    管家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夫人……去年的帐,咱们都没结,一家都没结呢,咱们账上没银子了!”

    此言如同定住时间的魔咒,风不吹了,鸟不叫了,仿佛连人的心跳也止住了。

    孙氏闻言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两晃,幸好被身边的婢女给扶住了,才回过神来便问管家:“怎么会!咱们去年不是赚了不少钱吗,那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全让老爷提走了呀……“

    “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呀!那么多钱,他没说拿去做什么了?”

    管家伏地埋首在地上,语带悲声:“老爷分四次一共提走了三万五千两银子,我也试着问过,老爷只说是拿去进货,至于进谁的货,进的什么货,这些都没说。”

    “怎么可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提走那么多钱,你竟然问都不问清楚?!”

    孙氏此时已经几近疯癫,斥责声一浪高过一浪。管家只是趴在地上听着,等孙氏不再骂了,才又慢慢抬起头,声音沉重地说:“夫人啊,老爷走的那天,我见彭顺儿和老爷说过话。”

    孙氏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彭顺儿是谁,便怒道:“彭顺儿是谁,哪家铺子的?你去把他给我找来!”

    “彭顺儿……是万和赌坊负责收账的混混儿……”

    管家的话音才落,孙氏跟着便软倒在了婢女的怀里。幸好江屿就在近前,取出个瓷瓶放在孙氏鼻端晃了晃,孙氏便幽幽醒转了过来。

    眼见孙氏的呼吸和神志都恢复了正常,便闻言安慰她:“您这是忧思过度了,身子有些虚,没什么大碍,我给您找些药,保管您吃了就见效。”

    孙氏此时死的心都有了,哪有心情吃药,可郎中的话竟似有着某种魔力,听起来暖洋洋的,让人不忍拒绝。就在孙氏踌躇间,江屿已经从檀木匣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

    “这是‘补中益气丸’,您先吃了养养精神,看起来您已经有好几顿饭没吃了吧?这可不行,毕竟自己的身子骨要紧。”

    孙氏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接过药丸送进嘴里,眼中慢慢噙满了泪水。

    这药虽苦,却终究不及她的命苦。

    早前大理寺的人也曾找石大可前去问话,石大可说他最近新认识了一个草原部落,那边儿可以提供十分稀有的赤狐皮裘,赤狐难寻,对方需要石大可先行支付一些费用,所以他才来找周万山商量货款的事儿。临走前周万山还拍着胸脯保证几天内就能凑够银钱,谁成想他竟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了。

    此时看来,遗书中令人不解的内容已经大致搞清楚了,周万山虽然家境殷实却欠了赌债,挪用了应该付给石大可的货款填了窟窿,可又被关外的强盗劫了货物,事情至此,周万山才不得以选择了自杀这条不归路。

    从时间上看,周万山是在中午与石大可一同吃的晚饭,饭后两人叙谈了一番之后,也是周万山亲自送石大可出府,可当晚,周万山便服毒自尽,这就很容易让人想到,石大可此行很可能是来讨债的,而周万山自知无力偿还,便索性一死了之。

    毕竟他死前身边留有遗书,他既没有仇家,也没发现有人潜入或是投毒的迹象,由此来看,大理寺这般推想其实也说得过去。

    一阵微风吹来,江屿眨了眨眼,定住时间的魔咒便如琉璃坠地一般破碎,天上的云彩重又恢复流动,耳边再次响起了虫鸣鸟叫。

    他和梁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惋惜的神色。江屿又安慰了孙夫人几句,嘱咐她保重身体,然后两人便告辞出了周家。

    进来时,他们走的是雪绒坊里留的小门,出门时才知道,原来周家的大门是在另一侧,难怪江屿纳闷,怎么这户人家进门便是后宅,正厅反倒修在了后面。

    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几步后,梁书忽然开口:“江屿,难道周万山真的是服毒自杀的吗?”

    江屿轻呵了一声:“我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尸体脸上的尸斑和嘴里的出血痕迹就摆在那里,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周万山的死并非出于自愿。”

    “可徐龙辉不是说,也有可能是他死前自己捏的吗?”

    江屿耸了耸肩:“脸上的痕迹还有可能是自己捏的,可嘴里的痕迹要怎么解释啊?这分明就是他们故意找的借口而已,你也真信?!而且,你不觉得案发现场少了些东西吗?”

    梁书愕然停步,看向江屿:“少东西?”

    江屿没有说话,微笑着看向梁书,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神色。梁书被这种眼神看的发毛,不由打了个哆嗦:“你别这么看着我,赶紧说吧,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啊?”

    江屿眼中的期许倏然淡去,轻叹一声道:“当然是装毒药的东西啊!纸包也好,瓷瓶也好,他总得有个东西把毒药装进来吧?我看案卷里好像没有提到类似的东西,只说在茶壶里发现了砒霜,这不是很奇怪吗。”

    梁书的眼睛倏然一亮,大叫道:“对呀!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对对对!自杀的人根本没必要掩藏这个!这里一定有问题!”

    想通这点的梁书兴奋得原地起跳,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咕着什么,引来许多路人的指指点点。

    江屿被路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我的梁大人,我还没说完呢,能不能先听我说啊!”

    梁书仿佛已经掌握了世间至理,此时心情大好,说话时脸颊上都现出了酒窝:“好好好,我听你说,你继续,今天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这事儿的可疑之处还有很多,如果石大可真是周万山的多年老友,又怎么会逼死他呢。再者,如果周万山真的是好赌成性,平时不可能一点儿表现都没有。”

    梁书哈哈一笑:“诶!你看,咱俩想到一起去了,那依你之见,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啊?”

    江屿略一思忖,便开口道:“周家的下人还有石大可都已经路过口供了。只有彭顺儿还没问过话,不如我们先去赌坊找彭顺儿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