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低眉颔首:“皇上说得极是。臣妾也觉今日的事是臣妾太过意气用事。倒今日臣妾罚了张婕妤,心中竟然舒爽,也不知是不是臣妾太过小气。”
皇帝听后笑道:“你是不惯张婕妤这跋扈作风,看沈婕妤柔弱,便忍不住护一护罢了。”
姜昀轻轻笑道:“皇上不也是看沈婕妤柔弱,才去罚的张婕妤。”
皇帝轩眉一挑,笑而不言,片刻,皇帝大喜:“皇后,这局朕赢了。”
姜昀浅浅笑道:“要不是皇上刚刚使诈,臣妾怎会输。”
皇帝见姜昀描绘得精致的黛眉轻逸扬起,皇帝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绵密情意:“等你腹中孩儿生了下来,朕再晋妃,养胎日子,你也需事事小心谨慎。母后还等着这孩儿出生,当皇祖母。”
姜昀心中如有温热的泉水潺潺涌动,轻声道:“臣妾定会好好护住腹中孩儿。”
皇帝道:“不止是你腹中孩儿,还有你。”
姜昀回望着皇帝,笑意温柔:“臣妾能得皇上如此疼爱,已是天大恩赐。”
殿中清凉如许,姜昀只觉得心中温暖。温暖之余心中也泛起一丝惆怅,妇人生子,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的事。即便是不受人算计,也不知天爷如何安排这明。
姜昀伏在皇帝怀中,呼吸均匀绵密,殿外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第二日,皇帝为了宽慰沈婕妤,罚了张婕妤抄写佛经百遍,又赏赐了沈婕妤一对红珊瑚,东海玉珠,还有绸缎十匹。
后宫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奴才,一下都涌着去春阳宫巴结。
张燕宛坐在延福宫,抄写了一日的佛经,柔若无骨的手指发麻颤抖。这回映月端着冰镇雪梨进来,张燕宛一把打翻在地。
“皇上非但没有罚你小贱人,反而还赏了她许多好东西!这样下去,本宫迟早被那小贱人在头上作威作福!”
映月捡起地上的碎成两半的琉璃盏,一边使了眼色给一旁的禄青,禄青紧忙过来打扫好被糖水溅湿了的富贵花纹毯子。
映月道:“娘娘息怒,昨夜皇上去了春阳宫,定是沈婕妤在皇上面前装柔买弱,搏得皇上可怜,皇上才赐她这些东西的。”
张燕宛冷眼看着映月:“这小贱人,想爬本宫头上,也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这日天晴,五月的天儿是一日比一日闷热。
姜昀去余欢殿几盏茶的路,后背衣裳湿了透。
姜昀坐在余欢殿,正谈完闲话往凤华宫里走,于嬷嬷便神色有些发白:“皇后娘娘,椿月刚刚来,说沈婕妤突然惹了病,太医院的太医都去看了,小半时辰下来,这些太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婕妤疼的脸色发白,昏过去了。”
姜昀蹙眉…“华太医呢。”
于嬷嬷道“前几日,鲁国公府的老夫人身子不适,递了宫贴,华太医一早就去了鲁国公府,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
姜昀几不可闻的抒了口气:“摆驾春阳宫。”
于嬷嬷神色一紧:“娘娘,使不得,如今已有了身孕,沈婕妤也不知是何病由,皇后娘娘贸贸然去,老奴怕皇后娘娘过了病气。”
姜昀道:“本宫不去,要是沈婕妤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如何跟皇上,跟沈家交差。”
于嬷嬷语塞,只能扶着姜昀前去。
春阳宫殿内,太医一把搭在沈姝手腕上,沈姝面色痛苦,扭曲在一块。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太监一声尖细嗓音,吓得里面的太监手里一抖,针插深了些,沈姝脸上痛苦神色越紧。
姜昀进去殿内,见太医正施针,姜昀冷声道:“沈婕妤病着的缘由可诊治出来了?”
太医面面相觑,擦了擦额头虚汗。
苏桃给姜昀搬来一张凳子,姜昀坐在凳子上,一位太医把头侧过来,细声道:“皇后娘娘,沈婕妤突然腹中疼痛,臣等……臣等还没查出病因。”
姜昀看了一眼:“半时辰后,若还是诊脉不出,本宫回禀皇上,让你们从检药学起,好好学学本事!免得你们庸医害人!”
太医紧忙低头扣首,浑身哆嗦着身子。
姜昀觉得屋里闷热,早就烦躁,沈姝榻前围着三个太医,个个
面面相觑,片刻,一太医咬牙,将一根银针插在沈姝手臂上。
过了半盏茶,太医拔出针来,许久其中一太医到了姜昀跟前:“皇后娘娘,臣等查出沈婕妤病因了,沈婕妤……沈婕妤应是昨夜贪凉,又贪食多了了寒凉甜食,才导致腹中疼痛。臣开一副药,让沈婕妤吃下,不日沈婕妤便能康复痊愈。”
姜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太医:“徐太医这话当真?”
徐太医把身子弯得极低:“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姜昀这才道:“既然徐太医知道了病症,那还不快去开方子熬药。若是沈婕妤出了半点事,皇上怪罪下来,徐太医可担当得起?”
徐太医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臣这就去,这就去……”
其余两位太医把头缩得跟鸵鸟一般。姜昀这才扶着肚子,走近沈婕妤榻前。
沈婕妤面色乏白,嘴唇没有一丝血气。额前的发丝湿透,白皙长颈还有汗珠滑落。
衣衫早就湿透了一片,看着也是极其辛苦。
沈姝看见姜昀,刚想说话,姜昀道:“不必多礼。你如今正是体虚,好好歇着,本宫已经让徐太医去开方子熬药,你暂且忍忍。”
沈姝满眼对姜昀的感激,随后落了一滴泪,姜昀看后,也是心疼。
等徐太医端来药,椿月刚想喂沈姝喝下时,姜昀冷声道:“且慢。”
椿月愣神,沈姝看着姜昀,于嬷嬷会意,把药端过来闻了闻,随后又叫来一名殿外的太医,让殿外太医闻过,又让徐太医把药渣端上来辨认。
徐太医这会眼里惊恐万分,殿外进来的太医闻了闻,又看了药渣,许久才道:“回皇后娘娘,这药不妥。这碗药里添了蟹草青,蟹草青味浓,虽用决子根盖住味道,但还是有些气味。”
一旁的于嬷嬷闻言,面色陡然大变,紧忙把药端出门外。
不明蟹草青是为何物的正怔了怔,那徐太医怒斥:“你一小小的太医院三等太医,医术不精,满口胡言!”
那太医倒也是不怕,不卑不亢:“臣愿以性命担保,这药里肯定是有蟹草青。若是娘娘不信,可让太医院的太医一一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