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声音沙哑低沉,采薇进门端过去一盏梨糖水过去给姜昀润润喉。
姜昀抿了一口,抬头道:“于妈妈如今醒来了没?”
采薇蹙眉,声音有些低落:“郎中说是于妈妈伤着肺腑,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醒来。”
采薇黯然,郎中所说实话是于妈妈伤着了肺腑,能不能醒来,要看于妈妈的命数如何了。
正当主仆二人细说时,姜佑安一身官服,提了衣袂进了屋里。
姜佑安看着姜昀,定定几刻时候才开口:“身子好了些没?”
姜昀轻轻勾唇:“女儿好了许多了。”
姜佑安听姜昀这声音,不由蹙眉,有些心疼:“你身子骨弱,昨夜又惹了风寒,好好修养,有什么事可尽管跟爹爹说,想吃什么,或是有何不愿意的,爹爹……若是能答应的,一定顺遂昀儿的意思。”
姜昀愣了一下,随即道:“于妈妈是为舍命救女儿才昏迷不醒,女儿只求父亲能请几个好的郎中来,替于妈妈诊脉,让于妈妈尽早醒过来。”
姜昀语气萎靡低落,双眸下垂。
姜佑安点了点头:“你先前写信去舒家请的郎中,昨夜爹爹已经让林贵快马加鞭去请来京中,过些日子也应该到了。”
姜昀眼底略过一丝惊喜,片刻扬了扬沙哑的语调:“女儿谢过父亲。”
姜佑安见姜昀的笑意自然,不自觉也扬了扬嘴角,他像是许久没见自己女儿这般笑过,到底是他让这女儿委屈多年。
姜佑安笑意渐渐僵持,继续道:“柳氏已经被送去了庄子,是父亲先前大意,让昀儿险些丢了性命。”
姜佑安这话说的是真有一丝愧疚在眼底,姜昀看的清楚,她不知她父亲为何这些日子变了。
姜昀温声道:“柳氏疯癫做出这样的事,哪是父亲能料及的。”
姜佑安听这话不仅没有像往日那般,觉得舒畅认为姜昀大体懂事。姜佑安心里更是像堵了一块石头,许久说不出话来。
姜昀走近一步,像是慈父般抚摸姜昀小脸:“昀儿懂事……为父自然高兴,若是昀儿若是不高兴,也不必这般懂事,父亲也不会责怪昀儿。”
姜昀脑子里像是起了一阵惊雷,许久才回神。
他父亲着实反常,以往这话她父亲是不会说的,只会在她懂事时露出宽慰的笑意。
姜佑安见姜昀不应,也知姜昀心思深沉,这些年,得知自己生母被害,还隐忍不发,可见城府比寻常男子都要深。
姜佑安既是对先夫人愧疚,又心疼他这些年让姜昀受的委屈,也有对姜昀的另眼相看。
姜佑安是一府主君,后院的事他虽不常过问,但也知道清楚,他这女儿这些年来所为,桩桩件件让人深思后怕。
这些年来,姜昀每回都能逢凶化吉,姜佑安更信当年姜老夫人给姜昀找老道长算的命格,福泽深厚,是个得天爷眷顾的人。
姜佑安转身离去,刚没有几步姜昀低着头,片刻才抬起:“爹爹,今日怕是会下雨,记得让人备上一把伞,免得淋湿了身子。”
姜佑安回头,闷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采薇这才又上前,采薇细声道:“主君待小姐好像和以往不同了。”
采薇都能察觉,姜昀怎会不知,昨夜姜佑安那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心痛,姜昀感受的真真切切。
“兴许是因世子这门亲事罢了。”姜昀呐呐道。
采薇挑眉:“奴婢看着不像,刚刚主君还说,若是小姐有不愿意的,也可提出,主君也会尽量顺了小姐心意。”
姜昀道:“小事自然能顺了我的心意,若是我与父亲说,我不想嫁给世子,父亲能应承?不过是几句好听的话罢了。”
采薇反驳道:“奴婢瞧着主君也不像是说着几句好听话,按着主君以前的性子,这种话是不会提的。”
姜昀沉吟片刻,是这个理,但姜昀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她的父亲一向以家族名誉为重,妄自菲薄,怎么一下变了。
采薇见姜昀蹙眉,把话陡然一转:“不过主君昨夜真的是连夜把柳氏送去了庄子,是连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拔过去,主君应该是真的怒了。
不止主君,听闻就连二公子也不曾为柳氏求情半句,昨夜还留下与主君老夫人争执一番,后来日荣拿了一个盒子来,二公子才回了自己府里。
听听侯在院外的丫鬟说,二公子面色很是难看。二公子前脚走,主君就让人去捆了柳氏,嘴里拍了块布就抬上马车。”
姜昀道:“你怎知二哥哥没求情?”
采薇眼里笑的跟狐狸似的:“奴婢塞了好些银子给邓妈妈与门外伺候的丫鬟,她们与我说的。只是奴婢再深问,问她们二公子与主君争执了些什么,她们就支支吾吾,死活不愿透露半句。”
姜昀心里也猜了个大概,一口软绵的粥下肚,抒了口气。
“佩嬷嬷来了。”屏风外头一一丫鬟脆生生道。
姜昀心里咯噔一下,她这些日子真是怕了这佩嬷嬷端着一副面孔,昨夜佩嬷嬷还说训斥她来着,结果让她祖母请了去,佩嬷嬷就当众训斥了她祖母与父亲一通。
姜昀得知时,竟然有些庆幸。失神时佩嬷嬷已经站在跟前。
佩嬷嬷看了一眼采薇,采薇自觉端着吃剩的膳食出了门。
姜昀抿了抿嘴,噙着端庄笑意:“佩嬷嬷。”
佩嬷嬷看着姜昀,半会:“姜三小姐不应怕老身。”
姜昀愕然,这佩嬷嬷眼睛这么这么毒,心思一下被她看了去。
姜昀自若道:“佩嬷嬷是受贵妃娘娘的旨意教导我规矩,佩嬷嬷就算我的教习长辈,我若是没几分对嬷嬷敬畏之意,这规矩学的就懒怠了。”
姜昀顿了顿,不等嬷嬷说,自己便识趣的提了:“昨夜嬷嬷说我有不对之处,嬷嬷还没来得及说,便被祖母请去了。不知嬷嬷如今可有空闲时间,指导一二。”
佩嬷嬷这才稍稍满意:“昨日老身与姜三小姐想说的,便是姜三小姐太过优柔寡断,凡事太过顾左右而言他,姜三小姐因太过优柔寡断,柔善过虑。
若不是小姐待柳氏不够果断狠心,柳氏多次想置姜三小姐于死地,姜三小姐却因念及兄长当年救命恩情,多次留着柳氏性命,故而才有昨夜的事。
姜三小姐,柔善固然是好,不然姜三小姐昨夜也不会得忠心仆人舍命相救才能全须全尾脱难。
可这柔善若是对错了人,那就是捅向自己的一把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