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太阳着实是火辣灼人。姜昀坐在屋里,左侧一大盆冰块正慢慢消融。右侧琉璃壶里一壶子的冰镇酸梅汤,苏桃采薇在侧扇风。
姜昀吐出一口热气,拿帕子摁了摁面颊,海棠色的帕子上印上了汗,海棠更为艳色。
厅堂内四面窗户打开,屋内一片舒爽,桌上摆着各色新鲜的果子和点心,清风徐来,心里的烦躁消减不少。
眼看姜月瑶出嫁还有三天的日子,姜昀伸出白皙手指一根一根的数着,心里正想着等姜月瑶出嫁后,自己该是如何安排柳氏的事更为妥当缜密,又不将叶氏牵扯进来。
正在深思时,于妈妈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喘着大气面色惊恐道:“小姐,出事了。”
姜昀挑起眉,看于妈妈的神态,不由紧张起来,拘谨的问着于妈妈:“出什么事了?”
苏桃与采薇也面面相觑,片刻于妈妈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气喘吁吁道:“二少夫人小产了。”
姜昀径直的站起身子来,不可思议的瞪大的双眼。半响才回过神问道:“小产?二嫂嫂什么时候有了喜脉?”
苏桃看姜昀神色,走到于妈妈身后给于妈妈扇风减火。
采薇递了一盏冰凉的酸梅汤给于妈妈:“于妈妈先喝口茶,慢慢说。”
于妈妈也着实是渴了,一口姜茶厂里的酸梅汤喝了下去,冰凉凉的快一让她镇定了几分。
于妈妈回道:“老奴也不知道二少夫人是什么时候有了喜脉。刚刚明湘院当差的丫鬟来说,昨日二少夫人给四小姐送去礼,柳氏和四小姐都不是很喜欢,说二夫人作为嫂子送的礼太过寒酸。
今日二少夫人去请安时,柳氏就有意刁难二少夫人,柳氏得知二公子一早出了门,一时半会回不来,便更是为难。
至于如何小产,来的丫鬟只说听到屋内吵杂声不停,等吵杂声停了后,屋里的丫鬟便急着出来去请郎中。郎中把脉才知,二少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
后来奴婢再细细打听,都是问的不清楚,当时屋里只有四小姐和柳氏,还有甘露,和四小姐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如今府里乱成一锅粥,怕不是一时三刻能问的出来的。”
苏桃听后,走近一步:“这二夫人小产是柳氏自己做的孽。小姐就别淌这一趟浑水了。”
姜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白皙红润的脸上不见神思。
姜昀知道苏桃的言外之意,柳氏自己作死造孽,倒也是不用自己千算万算。
姜昀只是有些心疼那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那是他二哥哥第一个孩子啊。
姜昀想到姜彦祈,神色陡然一变“这事二哥哥知道吗?二哥哥回府了没?”
于妈妈摇了摇头:“听府中下人说,二公子是去应沈大人的邀约了。柳氏想到沈大人是当朝新人里最有前途的,就拦着不让人去请二公子回来。别说是二公子,这府里里里外外都围的严严实实的。眼看四小姐过几日就大婚了,应该是怕这挡子事传了出去,搅黄了四小姐的婚事。”
姜昀不知哪来的恼怒:“都什么时候,还顾着那些自认为的高枝!于妈妈,你快带几个小厮去把二哥哥带回来,若是喝醉了酒,你把他带上马车后端一盆冷水将他泼醒。若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不放人,你就直接抬走,无论如何,这人赶紧给我请回来。”
采薇怔了怔,这沈大人好歹也是文武双全的新贵人,何时成了狐朋狗友了?
姜昀片刻才缓了过来,沉着冷静的把走了没几步的于妈妈唤了回来。
姜昀道:“你让我好好捋一捋。好好的捋一捋……”
姜昀片刻冷静下来,要是这挡子事真的闹出去了,这郡公府会不会当众反悔。郡公府小公子名声虽然不好,但毕竟是权贵门第,就这条件,等过了风声,也是有的人上赶着巴结。
若是郡公府当众毁婚,那也白白自己浪费这么多心思,筹谋划策这么久。且还要花费些心思,自古以来被当众悔婚的女子名声都被毁了,也只能在一些商贾之家小门小户,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如此一来,姜昀也算是觉得好。
于妈妈看出姜昀思虑,上前一步:“小姐不必忧心,老奴倒觉得这事于我们而言算不上坏事。反倒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姜昀不语,屋里一下静悄悄,屋外此时一阵轻风柳叶作响,蝉鸣惊叫。
姜昀老成持重的点了点头:“去吧,顺便派个人,把这事透个底给叶家夫人。”
等于妈妈走后,苏桃采薇拿着蒲扇跟在后面,从清泽院一路小步到了东梧院。
刚到东梧院,姜昀就瞧见丫鬟捧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屋外走出来。隔着一丈远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依稀可听屋里头叶氏的呻吟声。
姜昀看这场景,身后一阵冷汗,他可肖想到曾经她母亲生她弟弟时应该也是这番场景。
柳氏看见姜昀,上前压了一头,将人拦住:“罚你在院子里禁足不得踏出院子里一步,你来作甚,是不是全然不把你祖母的话放在心里头?”
姜昀姜柳氏的手撩拨开:“你也不用拿祖母来压我。”姜昀环顾四周:“四妹妹,没来是怕沾血腥气,不吉利?”
柳氏被姜昀反呛,一时甩袖,对着甘露喝道:“三小姐罔顾家法,私自踏出房门。还不赶紧把三小姐给请回去!”
不料姜昀道:“苏桃,快去祖母院里通报一声,就说二嫂嫂小产了。”
柳氏脸色煞白,不禁想动起手来:“你这小贱蹄子想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想毁了我瑶儿的婚事?”柳氏顿了顿,面露凶光:“你这小贱蹄子休想!你若是害了我瑶儿,我定送你去阎王殿陪你那短命夭寿的母亲,好让你母女俩早日团聚!”
姜昀定定的站在那,目光盯着柳氏,盯得柳氏发虚,姜昀这时笑了笑:“那得看姨娘有没有这本事了。”
说完姜昀目光攸的变的阴冷狠毒,一副看可怜人的姿态看着柳氏:“想不到姨娘心这么恶毒,自己的亲孙儿都下得去手。不知二哥哥回来看见后,还能不能念及与姨娘的母子情分。姨娘与其忧心四妹妹婚事能不能成,倒不如想想等会怎么二哥哥跟前交代。”
柳氏心中大骇,浑身一抖,着实是怕了。
柳氏怕,但也依旧脖子一昂,十分硬气:“我与祈儿母子情深,我儿孝顺,婆母训斥儿媳天经地义,这事何须用得着交代。倒是你这小贱蹄子,要是再插手管闲事,我有的是时间法子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