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红城》 第1章 忐忑不安 我会梦到你 在水一方 我忘记和你告别 也没有回头看你一眼 任凭你逐渐冰冷和腐烂 没有埋葬 没有墓碑 曾经 我挣扎的离开你 过往的过往 都留在 那黑黑的戈壁 我东张西望 恍惚听见 远去了的驼铃声 却也看见 出发时的希望 空寂的黄昏 我的爱 逐渐成为漫天星辰 模糊和遥远 这是半年前瑶瑶最后一个朋友圈配的诗,九宫格的照片都是喀什农村秋天的景色,有胡杨树,有芦苇荡,有金红色的杏树林,还有金黄的沙漠。 所有的照片都是金色为主色调,应该是被图片软件处理过的。最中间一张照片是一排平房的背面,长长的一排平顶砖房,锗红色的墙皮脱落了不少,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斑驳,所有的窗户看起来都黑洞洞的。 在平房前有长在一起的三棵巨大的榆树,榆树的树冠是圆的,看起来是一个很大的圆球。树上的树叶已经落光了,可以看见有很多的鸟窝,树前则是一片碧绿碧绿的草地。在这片草地的边缘,有一道平整的田埂,一个带着灿烂微笑的女孩站在田埂上,她的手插在裤兜里。 这个女孩是我的女朋友瑶瑶,乌黑飘逸的长发,皮肤白皙光洁,没有刘海,额头处的头发向后梳着,用卡子别着,脑后应该是扎着马尾,看不到头发披在肩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白色带翻花领的衬衣,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 这是九宫格照片的第五张,也是九张里唯一一张有瑶瑶的,半年前的秋天,瑶瑶更新了朋友这个圈后给我又发送了微信的语音留言。 “大叔,答应过让你看我的照片的,你赶紧看吧,如果点赞的人太多,本仙女可是要删除的。” “承骞,喀什秋天的阳光真好,本来想让你看看我宿舍的,她就在我身后左边第三第四个窗户,可惜黑洞洞的,那可是本仙女的闺房。” “大傻,我先语音留言给你,晚上下班了你给我语音一下!你看我脚下绿油油的一片,这是冬小麦,明年夏天到来时我的屋后会是一片金黄麦田。” 这半年以来,我经常看瑶瑶的朋友圈,却一直不敢再去听这个留言。在我的微信里,在这个留言的下边,是我们当天晚上的一条视频通话记录。 我已经忘记那天在视频通话里我给瑶瑶说了些什么,但是我记得瑶瑶依然是超开心给我讲她的生活和工作。瑶瑶说那个巨大的球形的树是榆树,远远看是一棵,靠近了看其实是三棵长在一起的树。 她说,冬小麦绿油油的很可爱,一开始她以为是青草,还奇怪为啥天冷了才种草,为啥在地里种草坪,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是过冬的小麦。她给我说,希望我去看看喀什,看看喀什的农村,看看她教的那些可爱的孩子。 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定格在了那一天,那天是周五,第二天是周六。在我心里,那一天我失去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周六,我习惯睡懒觉,迷糊中,手机响了一下,是个推送,我设置的能推送并且发出提醒的app不多,都是我认为重要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地震监测播报软件推送了一个消息,看了一眼,是距离喀什几十公里外的波斯坦铁列克发生了4.8级地震。 想着那一带是地震带,每天地震监控app总能报告一两次级别较低的地震,我就没有在意。自从瑶瑶去了喀什,我就把喀什和那周边的地震作为这个软件的特别事件地区,每当周围五百公里内有二级以上地震发生,我手机都会收到声音加震动的推送,而我因为在乎着瑶瑶,也每条必看,震级、震中、人口情况等内容都会看。 几分钟后,我没有了睡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睡的有些久了,很久没有睡这么晚的懒觉了。我给瑶瑶发了个视频通话申请,她没有应答,我又拨通了瑶瑶的手机,没有人接。 “也许,她已经在给孩子们上课了。”我这样想,瑶瑶给我说过,当地搞教育的人都比较拼,为了让孩子们提高成绩,为了不让孩子们长时间在家闲着,为了防止孩子到学校以外的地方学习不好的思想,她们经常是连续上课的,周末节假日也不休息,而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儿一起学习。 在瑶瑶到喀什的一年里,除了来上海参加全国表彰大会,就只有在春节休息了三天。一两个月只休息一两天或者没有休息是很正常的,为此我曾经很心疼瑶瑶,劝她这个一年半的支教期结束了就回来,我知道瑶瑶很喜欢喀什,她不可能提前回来的。所以,我们两个都避免谈论异地恋的事,偶尔谈论起来都是瑶瑶动员我去看看,先利用休假到喀什去看看,她觉得我也会喜欢上喀什。 洗漱完毕,我刷微信,看到瑶瑶的同事佟华雯几分钟前更新了朋友圈,说感觉到地震的晃动了,都很安全,只是个小的地震,让家人和朋友们放心。 这下,我更加放下心来,看来和之前所有小的地震一样,只有地震级别,没有灾难性后果。因为担心打扰瑶瑶给孩子们上课,所以我就没有再打电话给瑶瑶,而是等瑶瑶方便的时候打过来。 这一等就到了下午,这已经不正常了,按瑶瑶的性格,她会在休息时给我回电话过来的,哪怕只有几分钟的休息。我在微信里的留言她也没有回复,我忍不住在微信里问华雯:“今天很忙吗?” 佟华雯,一个北京女孩,和瑶瑶一样大,是瑶瑶的同事,我见过一次,她几个月前和瑶瑶一起来过一次上海,记得那次是一个表彰大会和对年轻老师的培训,期间因为要宣传援疆支教的工作开展,就安排了瑶瑶她们这些大城市的支教老师来配合宣传活动。 当时,我对她一个帝都姑娘能到遥远的喀什支教表示了赞扬和欣赏,她却说,我应该只欣赏瑶瑶一个人,一个上海姑娘能跑喀什的乡下去更应该值得赞赏。 华雯很快的就回复了我的信息:“才子,不忙,你怎么想起给我微信了?” “我联系不上瑶瑶,看你在发朋友圈,就问问情况。” “瑶瑶一早就开我的车出去了,她有个学生,一个寄宿学生,小女孩叫幕泥莎,父母都不在了。她爷爷家在波斯坦铁列克,家里就爷爷奶奶在,今天早上地震后学校确认了所有孩子的家里都安全。唯独电话联系不上幕泥莎的家人,一直都联系不上,幕泥莎很担心,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年纪都比较大了,瑶瑶就开了我的车带幕泥莎回家去看看情况,距离我们这里要两百多公里路,来回要四百五十多公里,没那么快能回来,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了。瑶瑶可能还在开车,或者信号不好,别担心。” “谢谢,我晚点再联系她吧。” 第2章 突然决定 我想起了瑶瑶开车并不多,从拿上驾照后就开过几次车,有点担心,但想到她非常遵守交通法规,她开车时从不接打电话,我又有些放心了。就这样,我算着怎么都应该到那个叫什么波斯坦铁列克的地方了,就又开始打电话。 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隐隐的,我内心有些不安,我突然特别的想瑶瑶,想立刻见到她。我查了一下我的年假足足还有十二天,我给我的一级经理大毛打了个电话,询问能不能休年假。因为这时过完国庆节没多久,公司不忙,大毛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年假申请。 “哥们,一会儿你补个邮件,按理一次性休十二天的年假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还需要二级经理的批准。这次特殊,去看女朋友嘛,又是那么遥远的地方。时间你算好,把周末刨除,这样十个工作日加前后的周六、日,合计就六个周末可以用,这样可以最大有十六天的假,你先按十天休假那个时间去申请,两个周一到周五,留两天休假先不用。” “谢谢领导!回来请你吃饭!” 大毛是我的部门领导,是个香港人。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外企在国内的分公司,主要是生产和销售智能设备的,而我是个技术人员,大毛人很好,没领导的架子。 有了大毛的批准,我没有再犹豫,没有去看机票的价格,立即订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上海飞喀什有两个航班,这两班都不是直飞,都需要在乌鲁木齐经停一下,所以整个时间需要八个半小时。但如果我通过转机去喀什,无论是时间还是价格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既然要给瑶瑶惊喜,就要最快的到达瑶瑶身边,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幻想着给瑶瑶突然看到我时的惊喜。看看还有些时间,我出门去买了些瑶瑶喜欢吃的零食,其实上海没啥有特色的吃食,除了零食外,我还跑去光明村买了二十个鲜肉月饼,瑶瑶最喜欢吃鲜肉月饼。 但是,一直到我晚上回到家里,瑶瑶仍然没有联系我,无论电话、微信还是短消息。她的电话由不在服务器变成了无法接通,微信无论语音或视频都是无法接通,她的好友佟华雯也没有联系我。 我给华雯发去了语音请求,华雯没有接听,也许是在开会了。听瑶瑶说,她们经常在晚上开会或者参加学习,学教学、学政策、学各种会议精神、学当地人文等等。 我一夜未睡,先是收拾行李,然后就是各种担心和胡思乱想,所以我干脆就不睡了,因为请假请的急,我还需要连夜处理着一些工作上的事。 夜并不漫长,凌晨四点的时候建国打来电话问我起床没,他说他快到我小区了。 我本打算自己打车去机场的,结果建国听大毛说我突然休假,而且是去喀什看女友,他昨天就打电话说就要送我。 建国是我的同事,我们是同一天进的公司,建国是正宗的上海人,有海外求学和工作的经历,是在英国,他大概有六年时间一直在英国。 因为一起进的公司,当时我和他比较聊的来,然后我这样评价他的:“眼界不同,格局不同,你和其他上海人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我随便编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其实,能成为我朋友的上海人就建国一个,我也不知道大部分二十六七岁的上海青年是什么样的,我很难发现建国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赞美别人总是没错的。 “麻烦兄弟跑一趟了,一会机场一起吃个早餐!”我把背包放在bj40的后座上,然后坐到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别和我见外,看你的样子一晚没睡啊?”建国可能看我憔悴的样子问了一句。 “没睡,昨天中午临时决定去的,然后晚上就处理些工作,收拾收拾行李。” 天还没亮,路上几乎没有车,我们很顺利的就到了虹桥机场t2航站楼出发层。建国把车直接开到出发区,我知道他并没有打算和我在机场吃早饭。 “机场这会也没啥吃的,你自己凑合凑合,我就正好去上班,今天应该能最早到公司。”建国给我说。 我背了包,然后给建国再见:“谢了,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我请客。” “等等,哥哥你能不能听兄弟一声劝,甭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安全的回来,这世界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挽不回来的就别挽回了,特别是感情上的事。”建国憋了几秒钟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他是误会了,我走的确实突然,可能因为一直联系不上瑶瑶心情显的有些低落,我的心情很容易从脸上看出来。 “你要改,你想什么别人能从你脸上看出来。”建国曾经这样告诫我。我估计他可能以为我的感情出了问题才急着去喀什。 “好,回来再说,和你想的不一样。到达区停时间长了不好,你没睡够,开车注意安全。”我勉强笑了笑给建国说。 建国挥了挥手,挂挡一脚油门就走了。建国全名叫司徒建国,比我小两岁,家境丰厚,据说家里有两辆百万级别的车,若干房产。这一切要归功于他有个成功的企业家爸爸,还有一个外资银行当高管的妈妈。 “我老爸让我在外面锻炼锻炼,多接触社会,等过几年锻炼好了再回去接他的班。”解释他甘于做个小职员的时候,建国是这么给我说的。 “我就喜欢bj40这个鸟车,说山寨吧它不是山寨的,说不是吧,它肯定山寨了不少。我就喜欢这种‘你拿我没办法’的无赖作风。”在解释他为啥开个国产‘牧马人’时这样说。 虽然还早,机场的出发区已经很多人了,我没有需要托运的行李,过了安检很快就登机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来下次不能晚于4点出发,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去看瑶瑶,是因为成本太高,去的航班,六点这班机票最便宜,算上回来最便宜的机票,旺季时来回就要六千多,淡季的时候便宜,大概来回三千元就够了,走要是赶早走回来要半夜,我住的远,两头都没地铁,十一点后光是打车费就要两百块。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给瑶瑶的微信留了个言:“我临时出差,飞机,电话如果打不通勿念!” 第3章 漫长的飞行 飞机在云霄中穿行,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外面被初升的太阳照亮的厚厚的云,我想起了很多和瑶瑶在一起的日子,我们谈朋友也有六年了,是那种我一眼就觉得她是我结婚的对象,我们已经商量着选个日子结婚了。 漫长的五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下飞机后需要等待一个半小时后再次起飞前往喀什,机场的大玻璃隔绝了冰冷的空气,使我感受不到深秋的乌鲁木齐,但那些户外的机场工作人员都穿着羽绒服在工作。 手机依然没有瑶瑶和华雯的消息。我拨打瑶瑶的手机,仍然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我在一个特产柜台买了一包新疆当地的‘雪莲’香烟,在烟雾缭绕的吸烟室点了一根,吸烟室外阳光正好,没有太多的可以看的东西。 新疆我以前和瑶瑶来过一次,旅游来的,现在看依然是陌生的,就算是机场也是陌生的。我已经戒烟好几年了,这会儿莫名的想来一根,我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带着一身烟臭味,我再次登上了同一架飞机。 过道另外一边的两个人用上海话在聊着,一个说不知道喀什冷不冷,另外一个说,不冷,和上海差不多。一个说,要不是为了去捞点钱,他才不会去喀什,另外一个说,又能捞钱又相当于旅游,这趟值了,就是路上时间太久了,要是出国的话能飞到很多国家了。 再次起飞,当我还在看地面乌鲁木齐的楼房的时候,就发现飞机已经到了天山上空,天山上大部分地方已经白雪皑皑了,高高的看下去,看不见路,看不见树,看不见房屋,其实是看不见任何人工的东西,我考虑着,如果有机会一定到天山里去看看。飞机越过天山就开始准备降落了,我听到脚下机械运动的声音,看了一下,果真是在放襟翼,那意味着要降落了,不会吧,这么快就到喀什了?我记得还要飞一个多小时呢。 果真,广播里传来乘务长甜美的声音,说是接到通知,由于喀什空域管制原因,喀什机场暂时不能降落,飞机需要先备降到库尔勒楼兰机场,在库尔勒停留预计一个小时左右。 广播还没有播报完毕,机舱内就是一片的抱怨声,夹杂着空乘不停的道歉和解释的声音,说情况特殊,请大家理解,系好安全带不要走动。 很快,降落在楼兰机场,跑道的一边是军机,滑行的时候有人拍照,空乘就赶紧说,这是个军民两用的机场,最早是军用机场,请大家不用拍摄军属设施,下飞机后也不允许拍摄机场内照片。 说实话,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些国产先进飞机的实物,虽然是一闪而过,我还是激动了一下,感觉备降了也不算是坏事,我好像还看见有无人机,没看仔细。 库尔勒楼兰机场很小,我们被要求下飞机在候机楼里等待,楼兰机场的候机室不大,我们一飞机乘客就立刻让这个候机室变的热闹了起来。 由于太小,这里没有设置吸烟室,一伙老烟鬼围着一个工作人员要求给找个地方吸烟,在得到拒绝后,纷纷表示了不满,但是再不满意,也没有人敢吸烟。 幸运的是,不到一个小时又重新登机并很快就再次起飞,飞机一路向西飞行,左边看下去是枯黄的戈壁,右边能看到雄伟的天山,天山山脉很高,感觉和飞机高度一样,地面看不到任何绿色,也许是因为秋天的缘故,也许这片土地就是这样。 天山很雄伟,感觉远看很多山峰比飞机飞行高度都高,还都覆盖这皑皑白雪,引来飞机上一些没见过雪山的人的惊叹,而我,因为和旅游心态不同,我很难表述我的心理,我的焦虑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我幻想着我和瑶瑶见面的情景,渐渐的我自己被我的这个‘惊喜’给感动了,我幻想着我突然出现在瑶瑶面前时她喊着我的名字过来给我个拥抱,我在脑海里想着她温柔的身躯,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瑶瑶回上海培训和做宣传那次。 五点多,比正常情况晚了大概两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地面的土房子,黄色中的农田、水渠和柏油路。临到要降落,看见一个建筑上有大大的‘深圳援建’四个字,还看见上海援建‘喀什双创产业园区’几个大大的字。 边上一个乘客大声的给他的伙伴解释:“看到没,我们这次就是找他们谈的,这个产业园会给我们一幢楼做工厂,还有配套的住宿楼。那四个‘深圳援建’的字是特别做的,就为了飞机上的人能看到,最早是深圳援疆那些人搞的,他们援建喀什市,这是一个很大的工业园区,全都是深圳和广东的援疆项目,为了宣传援疆工作。 那边,上海也想搞一个园区,但是,他们不直接援建喀什市,所以就盖了幢楼,联合新疆搞了个双创园区。这么大的字到晚上还会亮灯,领导和来投资旅游的人都能看到。那边,那边,看,也是战斗机,这也是个军民两用的机场......。” 喀什机场比楼兰机场大,但比起我去过的别的机场也很小,飞机直接靠泊廊桥,因为我没有行李,很快我就走到了出口处,浓浓的南疆风情就展示在我的面前,一排出租车边上民族司机在在卖力的吆喝着拉客。 到这里,我才有些迷茫,我该往哪里去啊,直接去麦盖提找瑶瑶,还是先在喀什市市里住一晚,我才想到我对这里一无所知。我知道的信息是瑶瑶她们支教的地方距离喀什市区两百多公里路,但这会儿不知道能不能去了。 出禁区的时候,有武警战士在出口处警戒,有些介绍喀什旅游区的大广告,风景迥异,我意识到这里和内地已经不一样了。 第4章 遇见米热 开了手机,用手机查了一下,出租车到市中心需要二十元,但这些出租车司机普通喊四十元,有一个客人不知道问的是什么地方,那个出租车师傅开价一百元。 我其实没什么钱,所以我按着攻略,出了机场向左转走一百米,然后过马路,那里停着两辆二路汽车,问了下一个站在在车下吸烟的公交车司机,他说这车到市区。 这个时候,我对于喀什市区并没有什么概念,因此我在上车投币后打算问一下售票员,售票员是个年轻而又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她有着长长的睫毛,黑黑的眼睛。这里的人都很和善,这是我的第一印象,无论司机还是售票员都很客气的回答我的问题,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二路车一元钱,有投币箱,为了方便给没零钱的人售票,还有售票员,据说市区的有些公交车售票员是不卖票的,更多的像是个安全员。 我尽量放松自己,面带微笑,问售票员:“你好,请问喀什最繁华的地方应该在什么地方下车?” “你好,艾提尕尔下车,下车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两边都是古城。你也可以在新华书店下,那边是大十字,周围都很热闹。”美丽的售票员姑娘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吃饭住宿哪里最好?”我追问了一句,问完我就后悔了,如果对于我来说这可能也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比较方便的地方?”解释性的追问似乎并不怎么好。 “整个喀什市都方便的,吃住出个门都很方便,如果你是旅游,我觉得住在大十字附近最方便,大部分地方走路就能到。”小姑娘显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她还是回答的很棒。 “那么你知不知道去麦盖提县其克里克怎么走吗?”我计划着如果可以就立即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汽车站问问,在三运司那里有个汽车站。” “谢谢,谢谢,你真是太好了,人长的漂亮,对乘客也好。” 售票姑娘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的脸有些红,但她不自然的笑却很甜,看起来赞美的话在什么地方都管用。喀什机场距离市区不远,库西库里、巴合热克、马拉西丁、等报站听的我云里雾里的,这里的站和站的距离真的不远,经过一些陌生而拗口的站名后,我在新华书店下了车。 根据导航,我步行到了三运司客运站。问了一下,半个小时后是今天最后一趟大巴车,票价三十五元,三个小时到麦盖提客运站,沿途不停车。还有种叫做线路车的小汽车,票价七十元,七座车,坐满六个人就走,但发车时间不确定,两个小时到麦盖提县客运站。我简单的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所谓的线路车。 线路车就是在客运管理下的私人长途客运,都是小车在跑,跑固定的路线,乘客需在客运站买票上车。我即将坐的这辆是gl8,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了,穿着工作服的司机安排好我的座位后又忙着去拉客人了,他们拉客是合法的,说是拉客其实就是说服本来坐大巴的客人坐小车走。 我坐好位置后开始仔细的看看周围的环境,周围到处灰蒙蒙的,空气指数显示有重度沙尘污染,pm10指数高达一千多,太阳躲在沙尘后也是显得灰蒙蒙的,周围的树、地面仿佛都蒙着一层灰,不对!是真蒙着灰,我看见边上的几辆汽车除了前挡风雨刮范围,都是厚厚的一层灰,仿佛几年没开一样。 这时已经是快下午七点了,不对!在上海这个时候是晚上了。我用手机查询了下日落时间,发现这里居然是晚十点多太阳才会落山。 “这些车几年没开了?”我自言自语的说。 “天天在开,喀什这两天沙尘暴,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这车就落了这么多灰。这个时候车要天天擦一下,不擦就是这样。”边上一个乘客听到我的话给我解释道。 “哦,是不是一年到头都这样?” “怎么可能!那样我们也不能在这儿生活了,就是春天多,四五两个月严重些,几乎天天这样,现在这样的秋天偶尔会有一两天这样的天气,放心,天气预报说明天就没有沙尘了。”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乘客,是个民族女孩子,长的也很漂亮,画了淡淡的妆。因为我特别渴望想了解瑶瑶工作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我就主动和这个女孩攀谈了起来。听说我来自上海,是坐飞机刚到喀什的,女孩子就热情的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菇丽米热,你可以直接叫我米热,欢迎你来喀什!” “我叫李承骞,你可以叫我......”说到这里我有点没想好应该怎么简称我自己。让个陌生人直接叫我承骞有点不合适。 “你叫我骆驼吧!”我说。 听到我叫自己骆驼,姑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不会撩妹,但我觉得这个时候能有个当地人帮助我会好的多,和上海不同,这边太多的东西需要问人才能搞清楚,而在上海问手机就可以了,我应该增进一点和米热的相互信任。 于是我又接着说:“我老家在陕西,你知道陕西吗?但我现在在上海工作。” “知道啊,你来旅游的吗?” “来看一个朋友,不过我是第一次来南疆,我以前去过北疆。你对麦盖提熟悉吗?去其克里克今天还能去的成吗?” 没等米热说话,我又接着抛出了我的问题,我可不想在开车后让一车的陌生人听到关于我的太多的事情,特别是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曾经听说了太多关于这里不安全的传闻了。 “不好意思,我对麦盖提不熟悉,我是喀什的人,去那边也是看朋友,他们那里八月份有个刀郎节,会有木卡姆和麦西莱甫会场,现在周末,我过去帮我朋友排练一下一个舞蹈。明年要排练的时候,我就不用过去了。”米热说。 “不过,我朋友是当地的,我可以问问她。”米热怕我失望又接着说。 “谢谢你,能相互留个电话吗加个微信吗?”我厚脸皮提出了要求。 “可以呢!”米热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第5章 麦盖提之夜 喀什的姑娘还真的是可爱,就聊了两句话就能直接加微信了。我看她年龄不大,漂亮气质和外面走动的人不同。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不是说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吗?不能问,不能说,我是去年高中毕业的,现在喀什大学,大一。”米热虽然没有说年龄,但我知道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对于我这个已经二十八的老男人来说她已经很小了。 “你会跳舞?” “这里只要会走路就会跳舞,只要会说话就会唱歌!我可是专业的,我从小就跟着老师学习跳舞。”米热回答。 没多久,车就坐满了,除了米热以外其余几个人都是大汉,看起来就我一个外地人。车开出城市后就在荒原上前进着,路边一开始能看到民房,然后就是种满石榴树的果园,还有一些树上还挂着红红的石榴,石榴种植的很多,米热说,这里的人喜欢种石榴,要是去了喀什的石榴之乡会看到更多的石榴树。 看着一晃而过红红的石榴果园,我暗自决定,如果瑶瑶能请一两天假,我一定要带瑶瑶来看看这么大片大片的石榴,然后买一大堆,让瑶瑶吃也吃不完的一堆石榴。 石榴村落过去后,就是荒芜的戈壁滩,偶尔能见到路边的沙漠,一路上沙尘依然很大,偶尔能看到一两条河流。经过叶尔羌河的时候,米热让我特意看看,说叶尔羌河是南疆的母亲河。除此之外,我们的话不多,我一直在看着路两边的黄沙或戈壁,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在路边行走。过叶尔羌河没多久,就进到了麦盖提县,车站在县城里,到了沙漠边缘,沙尘似乎小了很多,能看见红彤彤的夕阳挂在天边,麦盖提的绿化还是不错的,道路两边有一些高大的树。 米热的朋友到车站来接她,那也是一个有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姑娘,据介绍叫阿依努尔。 “我刚才在微信里问你的问题,你怎么没有回答?”米热问她的朋友。 “那个乡是在沙漠里,周围都是沙漠,只有一条路能进去,现在肯定是没车去了,包个车去我觉得不放心,明天九点以后,这个车站有车可以去,去那里的车少。”米热的朋友阿依努尔说道,她自我介绍是乌兹别克族的,但在我看来,我无法分辨她是那个民族的。 麦盖提县城很小,最热闹的地方就一两条马路,井字形,有个短短的步行街。我谢绝了米热共进晚餐的邀请,独自背着背包在县城里走着,我想象着,瑶瑶也会在到县城时在这个路上走,我推测她会去的地方,超市、农贸市场或者百货大楼,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百货大楼,感觉上一定会有,我在想她看到的是不是我所看到的。 县城的中心集中了几乎所有的单位,天刚刚黑,一条短短的步行街就已经很热闹了。虽然对喀什市我只是匆忙一瞥,但我仍然能感觉出麦盖提县城和喀什市区的风格迥然不同。县城的街道更促狭一些,楼房更矮,人和车更少一些。似乎这里的房屋建筑和人们的表情也和喀什市有些许不同。 我无法说出那是什么不同,这里好像比喀什更悠闲,也许比较晚了,几乎没有人在快步走路,除了已经开始红火的夜市,没有看到人们在忙碌。 我在繁华中看到一个幽静的花草茂密的大院子,挂了几个牌子,其中一个牌子上写着‘麦盖提县宾馆’,我穿过一片被高大树木包围的水泥路,来到一幢三层砖楼前,看见里面有前台。 “你好,还有房间吗?”我问。 “你好,还有标间,你要住宿吗?” “是的,一晚多少钱?” “哦,先生,你有介绍信吗?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公务接待比较多,我们暂时只对公务人员开放!”前台的民族妹妹并没有回答一晚多少钱的问题,而是面带微笑的拒绝了我。 “哦,是这样啊,我是上海援疆前线指挥部让我来的,我是做投资考察的,他们说让我住在这里的。”我撒了个谎,麦盖提县作为旅游为主的一个县,县城可能不缺乏酒店宾馆,但我知道,一般县委宾馆又安全又便宜,我想尝试看能不能住进来,刚才在门口布告栏里看到了一个写着‘上海援疆前线指挥部麦盖提分指’的一个通知。 “好的,先生,协议价是九十元,含早餐,请问住几个晚上?”漂亮的前台妹妹没有再为难我,我其实是怕她会进一步验证的,没有怀疑,给我报出了价格,说实话,这个价格我很满意,刚才路过一个叫刀郎国际大酒店的要手机上查要两百多一晚,虽然条件肯定更好一些,但我现在能省就省点,这样也许就能多来看瑶瑶一次。 我拿出身份证和信用卡开了一间房,房间只能说还不错,从外到内都比较老旧了,但干净,没什么异味,最主要是安静,似乎并没有住多少人。 瑶瑶和佟华雯依然没有任何人一个联系我。我放下背包后,走到步行街,想找个热闹的摊点吃点东西。我不知道该吃些什么,于是要了几串羊肉串和家常拉面,拉面的味道很好,也不贵十元一份,这比上海的新疆拌面便宜了十几块钱,羊肉串居然和上海一个价格了,但看起来肉块比上海的大,我比较好奇价格居然没有差异,就问了问老板这里羊肉多少钱一斤。 “六十多块钱一公斤!这个嘛,我们麦盖提的羊是整个南疆最好吃的,如果是正宗的刀郎羊,要比这个还要贵,我们自己都不够吃的,所以嘛,这个肉嘛就贵。” “朋友,你哪里来的嘛?” “上海过来的,阿达西!”我用了和米热学的礼貌用语‘阿达西’就是朋友的意思。 “上海好,上海人嘛也好滴很,上海一直在帮助我们嘛。”热情的老板特意又过来和我握了握手,“阿拉也是桑海宁。”维吾尔族老板居然冒出了一句上海话。 第6章 热情的阿达西 “唉,老板,你太唠叨了!上海话都说的呐!”边上一个吃烤肉的黝黑的汉子大笑着夸赞老板。 “我嘛,上海卖过烤羊肉,上海人嘛对我好,那些老太太嘛天天找我说话,问我新疆好不好,上海好不好。”老板一边忙一边说着。 “哦,上海更好赚钱,老板为什么回来了?”我笑着问,我可以想象上海老太太问围着老板东问西问的样子。 “那个嘛,要结婚生娃娃嘛,国家嘛号召我们建设家乡,现在嘛,这儿嘛,越来越好了嘛,钱嘛是赚不完的,哪个地方都是赚嘛!我嘛上海嘛,一个月可以纯赚一万五千,上海人嘛吃烤肉太文明了,男人嘛都是一串两串的吃,女人嘛经常不吃,如果他们能像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一下子嘛五串十串的吃,我嘛就不回来了。”老板不忘挖苦上海男人。 最后,老板说我是上海老乡,硬是不收我的饭钱,我说不行,一定要给。末了,老板收了钱,但又烤了几串羊肉串免费让我吃,我无论怎么拒绝都不行,老板说:“刚才你吃饭的钱已经收了,现在嘛,是请朋友吃的,如果拒绝就是不当我是朋友。” 最后,我吃完了美味的羊肉串,并和老板互留了电话,我说我以后还会带更多的人来吃,留个电话方便。离开热闹的夜市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虽然有路灯,但小县城还是显的黑乎乎的,我想起一些传闻,又害怕起来,似乎有点冷,我把我的衣服裹了裹。 担心是多余的,一路除了遇到巡逻的警务站警察,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回宾馆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我又睡不着了,前一晚就没睡,我现在急需睡一会儿,但就是睡不着。我开着电视,切换到一个综艺频道,打算用电视来催眠自己。 早上六点,我的手机闹铃响了,忘记取消闹铃了,但是我其实是在闹铃响之前就醒了,电视催眠是有用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时候电视依然开着,外面一片漆黑,宾馆的早餐要八点才有,这个时候距离天亮也还有几个小时。我无聊的换了几个频道,点了一支烟,我对昨晚能睡着很满意,真怕自己睡不着情绪会变坏。 醒来之前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瑶瑶回到了大学时代。梦见我们外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事,全班坐大巴出去的,大巴车是我开的,但开着开着就来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前,很像是今天过来麦盖提那样的戈壁上,不过山不知道是哪里的。我停车,却看见一辆大巴车翻在路边,瑶瑶和我一起来到大巴前。 看到大巴里有我们的几个女同学在,虽然是翻车,但同学们都没有受伤,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从我的大巴到这辆大巴上去的,梦里我没有奇怪这个事情。瑶瑶说手机没有信号,要去山的那边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报告学校并找救援人员来。 我说我去山那边,让瑶瑶留下来,这里安全,但瑶瑶坚持让我留下来,因为这里都是女同学,需要男生照顾。这个时候,我好像又变成了瑶瑶,我和瑶瑶爬上山顶,看见山谷里有两座山,一座圆形的山丘,另一座是月牙形的山丘,它们组成了一个很像八卦的圆形山谷。瑶瑶说,从两者之间的那条s型小路穿过去最近。 于是我和瑶瑶的合体就很顺利的穿过了山谷,很快就找到了救援人员,但是瑶瑶带着救援人员返回时,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大巴这里的路了,救援人员看找不到路就自己走了,瑶瑶找不到路就急的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一个人往一片光秃秃的山里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急醒了。 我不知道梦是好是坏,虽然很早,六点,我又打瑶瑶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冲了个澡,我下楼散步,之后,天亮时,我已经吃了早饭退了房背着背包往去汽车站路上了,才到汽车站的门口,接到了米热打来的电话。 “李哥,昨晚住下了没?现在在哪儿?” “住在县宾馆,现在往汽车站走,看看有没有车去其克里克。” “李哥你等等,阿依努尔说开车送你过去,我们马上就到汽车站。”阿依努尔就是米热的朋友。 我仍然是拒绝,萍水相逢,让人家专门送过去太不好意思了。可是还没拒绝完,一辆红色的卡罗拉就停在我边上了,米热头探出前车窗叫我上车。 车走在两边都是沙漠和戈壁交替的路上,早晨比较凉,风吹进车窗给我带来浓浓的荒原的味道。 “阿依努尔,米热,太不好意思了,这样太耽误你们时间了,影响你们上学和工作。” “没啥,我们也喜欢交朋友,能认识李哥也是高兴的事,你要去的地方是沙漠里的一个绿洲,你的朋友又是上海来支教的,我们一定要去慰问一下,也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阿依努尔说。 “昨天,我本来就想让阿依努尔送你去的,我不好意思直接给阿依努尔说,她昨天晚上给我说要送你,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所以,李哥你别有不好意思的想法,我们也想去其克里克去看看。”米热也安慰我说。 然后我就把昨天那个老板请我吃羊肉串的故事讲给她们听,真心的夸赞本地人热情好客,夸赞总是没有错的,况且还是真的感动到了我的事,阿依努尔说,以前这样的人特别多,这里的人对人很真诚和热情,现在那样的人少了,但还是有,最后,阿依努尔说:“经济发展了,人的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变大了。” “我觉得这是我走过的地方,对人最热情的一个地方。”我本来想说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使我感动了,要是以前那样不知道会被感动成啥样。 第7章 噩耗 由于限速,一个小时左右,我来到了那个照片中的那排平房前,找对了地方我显得特别的兴奋。但是这里一切都静悄悄的,照片里是平房的后面,在这排平房的前面有个院子,平房有七八个独立的防盗门。我们连着敲了几个房间的门,都没有人开,看起来没有人。 边上就有个校园,能看到五星红旗高高的飘扬着,阿依努尔带我到了学校门口,给保安说了我是来找瑶瑶老师和佟华雯老师的,保安听完后,跑过来和我握了手,然后把我让到门房间,说让我等一会儿。他进去了很快又出来,跟着出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民族女老师,女老师穿白色的棉毛开衫,里面是米色的连衣裙。 她显得有些犹豫,和我握手后,一番自我介绍后,问了我和瑶瑶她们的关系。之后,她让保安开了大门,放车进去,我们跟着她到了办公室。接着她和阿依努尔用维吾尔语聊了几句,看的出来米热和阿依努尔的面色都变凝重了。 “小李,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些。校长和支教带队主任都不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我把这个坏的消息告诉你,是个不好的消息。” 我的头一下就和炸了一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坏消息,但瑶瑶一直不接电话总是让我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现在从这个叫祖来提的副校长吞吞吐吐的语气上来看,这绝对和瑶瑶有关,而且是个很坏的消息,因为瑶瑶并没有从学校里出来,这不正常。 我感觉天旋地转,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屋外的阳光变的格外刺眼和冷,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在颤抖着,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确定。”祖来提校长没有说是什么坏消息,就已经在劝慰我了。 “我没事!”我深呼吸了几口然后觉得不那么晕了,我急切的想知道是什么坏消息。 “情况是这样,我们有个学生叫幕泥莎,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爷爷奶奶在前两天地震的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地震后我们联系不上她的爷爷奶奶,我们联系了当地政府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因为地震是早上发生的,瑶瑶老师看孩子着急,就开车带着学生去她家里看看。” 看我没有说话,祖来提校长接着说:“我们今天早上,得到了个消息,坏的消息。瑶瑶老师当天的下午顺利的到了学生家,确认了学生家里是安全的,只是当时通讯中断了,联系不上,因为村子比较偏僻,瑶瑶老师就打算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返回。” “通讯断了您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插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坏事,现在这个校长太啰嗦,我有些着急。并且暗自想原来瑶瑶开始不接电话是因为在开车,后来联系不上是因为通讯断了。 “通讯,昨天早上恢复了,但幕泥莎家那里手机信号一直不好,我们联系了当地乡政府。他们了解到了情况,是个坏消息。”祖来提老师并没有一口气把事说完,她明显是在看我的反应再决定该如何说。 “您说吧!”米热也很着急,她代替我说。 “当地的人说,幕泥莎的爷爷奶奶独自居住,前晚瑶瑶老师在她家住下后,出了点事。半夜的时候,幕泥莎的爷爷听到了羊在不停的叫,害怕是狼,就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羊圈被羊顶开了,破损了一个角,有十几只羊从破损的地方跑出去不见了,剩下的羊还在不断的往外跑。瑶瑶老师也起来帮助修补羊圈,用一些砖块和树枝把羊圈修补好,清点了一下少了二十几只羊。” “具体是什么时间我们也不知道,你知道老人家不会看时间,就知道是在半夜。”祖来提校长转换了一下话题,大概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幕泥莎的爷爷要出去找羊,瑶瑶老师给幕泥莎的爷爷说,头羊也跑出去了,其余那些羊应该会跟着头羊的,吃饱后就会自己回来的,天太黑了,出去找羊不安全,让大家在家里等,如果天亮了还没回来再出去找。羊应该是出去吃草了,不要担心。”说到这里时,有个老师来找祖来提校长,请校长去主持升旗仪式。 祖来提老师给我抱歉的说,现在就她一个当班的领导,她要去升国旗,马上就回来,让我们等她一会,说完,她让我别担心,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找瑶瑶老师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好的消息。 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当时我的想法,我好像脑子都是空的,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参加了升旗仪式,在国歌声中我不断的祈祷,请国旗来保佑瑶瑶平安,我大概已经猜到瑶瑶是出去找羊了,然后就是没回来。我很想立刻就去那个地方,去找瑶瑶,但理智告诉我我最好先弄清楚后来发生的事。 “幕泥莎的爷爷奶奶是贫困户,二十几只羊比他们自己的命都重要,他们坚持要去找羊。瑶瑶老师见说服不了,就让幕泥莎看住爷爷奶奶,说他们年纪大了,外面这么黑,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爷爷奶奶出去不安全,她去找羊。” “再后来,天亮了,羊没回来,瑶瑶老师也没回来,当地已经动员所有人能派出去的人出去寻找了。后来从县里和乡里也派了一些人进山搜寻,到现在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找到。”祖来提校长升完国旗回来,可能心里组织过了语言,用了两句话就把后面的事说清楚了。 这确实很符合瑶瑶的性格,她很善良,我知道她一定会出去找羊,而不是假装找羊,等天亮再真的去找羊。我站了起来,和祖来提副校长握了握手,表示了感谢,虽然我看起来很不好。 “你们在这里等等吧,也许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祖来提校长说。 “不了,我自己过去。”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那好吧,我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会离开去那里的,那你等会儿,我把一些事交代一下。”祖来提老师出门五分钟,拿回来一袋馕,几瓶矿泉水,和一个写着几个电话号码的纸。馕让我们路上吃,这个我们收下了,显然我不会在路上停留,带点吃的没错。电话是学校参与搜救的人的电话和当地的联系电话,并给米热交待了一下那些电话谁是学校这边过去救援的,谁是当地负责救援的。然后她和我们都交换了电话号码,说一旦有消息立刻联系。 第8章 寻找 到波斯坦铁列克的路上,我没有主动说过话,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去的,虽然坐在车上,我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我只记得我不停的看导航,想知道还有多久能到达,我还啃了一个馕,我想着有体力一到那里就去搜救。这之间司徒建国打过电话,大概是问问我情况,我接起来没等他开口就说我现在有事再忙,回头再联系他。 阿依努尔一口气把车往那个方向开,她也为我着急。她劝慰了我几句,结果我不停的对她们能送我到波斯坦铁列克表示感谢,她和米热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隔一会就帮我打电话给在那里的校长询问情况。 车从一条主路拐到一条辅路上,开始爬山,然后就是沙石路,越走越偏僻,终于,看见了山谷中夹杂着的一小片绿洲,车开到一条小路的尽头终于断了,这有一片很新的锗红色外墙的房子,米热说,这是国家给建的安居房。 在一块不大的平地上停着好几辆车,这房子背后是一个河谷,水不大,但河谷很宽,很深。过了河谷,是一片河滩,荒滩连着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山,山后面还是山。我下车后从其中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了好几个人,我看见佟华雯走在这些人的后面。 佟华雯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肿了,“承骞,对不起,我应该和瑶瑶一起来的,或者我应该劝她不要来的,我不应该把车给她开,她如果不来就不会出事。”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 “现在什么情况?”我面无表情的问。 “你好,我是支教老师的带队主任,现在武警部队和全乡的青壮年都在拉网式的搜寻,还没有反馈找到,但是这片区域不大,再往里是不长草的山,羊不会去没有草的地方,所以,找到瑶瑶老师的希望非常大,请你有信心。由于晚上太黑,天黑后,我们是停止搜索的,而是把所有灯光,包括汽车灯都打开,并隔一会用高音喇叭呼叫,希望晚上能帮到瑶瑶老师。一会儿部队的直升机也会参与到搜救中,你先进房间休息会儿吧!”边上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对我说。 “不休息,我要参与搜救,现在那个方向比较薄弱?”我问到,路上我就决定了,等待还不如自己去找。 “这片人口少,往东翻过几个山头就是戈壁滩,因为相对比较好走,草也还可以,而且往那个方向去还有零散的人居住,我们去的人比较多。往西过了河滩就是峭壁,山很高,一直往里就是帕米尔高原,有可能有野兽。能走人的路不多,所以安排的人是有经验的牧民和武警同志。再往里北边走十几公里还有两个乡,我们现在那个方向主要是找羊或人的痕迹,寻找瑶瑶老师可能的走的路,同时开车到山的那边的两个乡往这边找。所以,过河滩往西人最少,这边因为都是峭壁,且有河流阻隔,再过去一点就是边境。你们来时的路两侧我们已经搜寻了好几遍了。” “所以往西一直到边境,搜寻力量最薄弱?”我一边问一边观察对岸。 的确,房子后边是一条宽阔而又深的河谷,预估大概有二十多米深。大多数地方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而且呈现台阶样的分层,谷底是清澈的河水,弯弯曲曲,没水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黑色和锗红色的鹅卵石。 对岸和这边几乎一样,不同的是看起来没有这么陡峭,峭壁上则直接是山坡,有陡峭也有平缓的山坡,乍一看没有人可走的路,但估计有羊肠小道可以走的,因为在这一边陡峭锋利的山石上,不少山羊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点缀在半山腰甚至更高的地方。 佟华雯带我到她的车旁,是个京牌的普拉多,看来她经济条件优越,是直接从北京开车来的。她给我说,瑶瑶因为是睡下后又起来的,所以,她只带了一个手电筒。手机、包、车钥匙等都没有带,也没带水和食物。 “监控有没有拍到了什么?”我知道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这里是一个小的村子,几个监控头覆盖的是路口和村庄的情况,监控我们看了,是夜视的,可以看见瑶瑶往南边去了,就是那边没有路的方向。但翻过前面那个沟就没再看到她,也没有看到从那个口返回的图像。” 我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说我先不会进山,我要自己先在周围看看,我开着华雯的普拉多沿着羊圈的损坏处想着羊会怎么走,瑶瑶出门后会怎么走。我猜测她可能会先在羊圈四周看看,然后听一听羊叫的声音,这里的牧民不养狗,所以也不会有牧羊犬帮助瑶瑶。 失望,我没找到线索,我猜测瑶瑶可能是听到逃跑的羊的叫声,循着叫声越走越远的,否则按她的个性,不会毫无目的的离开。 我又回到幕泥莎家,问他们当时有没有听到羊圈以外羊叫的声音,或者看到羊朝着哪个方向跑了。可是一脸深深沟壑的幕泥莎爷爷奶奶均摇头,他们对我表示了歉意,看起来他们也很难过,甚至有些自责,反过来,我说了两句安慰他们的话。 我开着车往南走了一百多米,然后沿着一条小土路开着,这是两边都是杂草和鹅卵石的窄窄的路,看到到泥土上有马蹄印,我分辨不出羊蹄印,路上有马粪、牛粪和羊粪。车没法向前开了,因为没有路,一些起伏较大的沟壑盘横着,这里是监控里瑶瑶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打电话给佟华雯,问她有没有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开车返回。这地方汽车确实比较为难,我骑着马,不顾众人的反对,就再回到这块有沟壑的地方,我观察了下,如果先向东绕一下,再往西,可能有路可以过绕过河谷。 我背着瑶瑶留下的一个小的背包,她的手机和物品我装在了里面,另外我还装了馕和水。因为这个方向前方有搜索队员,所以大家拦我拦不住也就随便我去了。佟华雯要陪我一起,我拒绝了,她是瑶瑶最好的朋友,又一起在这里支教,我想她现在的感觉不比我好多少,我已经冷静下来,并期望能找到瑶瑶,到现在为止失联三十小时到四十小时,我一直祈祷她仅仅是迷路了,就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 第9章 进山 骑着马,我不断的四处看着,然后仔细的寻找地面的痕迹。我越往前越沮丧,高高的杂草,小道上牛马羊的蹄印非常多,和刚才看到的没区别,根本无法分辨瑶瑶的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里经常有牧民走过,也许是这的草牛羊都不吃,羊肠小道两侧都是高高的枯黄了的草,草根中则是去年的枯草。我下马去试着了两脚,可以明确,如果有人走过草丛,就能很明显的看出痕迹,这里至少瑶瑶还没有朝两侧走,两侧虽然是山,但爬还是能爬的,这个地形太险要了。 我又再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小道两侧的杂草没了,取代的是戈壁上常见的碱篷草。稀稀拉拉一簇一簇的。我试着踩了几步,地面比较硬,板结在一起,可能是刮风多,也没有浮尘或沙子,马蹄印可以留下痕迹,我的脚印看不出来,我也没在路两侧见到羊蹄印或者羊粪,因此我继续向前找羊的蹄印,还是没有找到。 再往前我就顺着已经绕到河边了,本来我向南走,这时已经朝向西了,看来山里确实容易迷路,路绕着绕着方向就变了。这时候的河水量不大,也不宽,我找了几块石头分远近往水里丢,溅起的水花比较小,看来水很浅,我估计最深的地方大概五十厘米。 水没有激流,但是摸着却是冰冷刺骨,这是雪水,温度很低,我想象着如果瑶瑶趟河,那么就一定是羊自己过了河,但羊胆子小,一般不会自己过河,我要找一个更容易过河的地方。这条河是多么的冰冷,我骑着马在上下游走了一段,看到了一个浅滩,整个水都很浅的地方,我骑着马过了河,如果是平常,我绝不会涉水,不熟悉的河,涉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过了河,沙土上有些马蹄印,可能是搜索队留下的,因为比较乱,我看不到羊蹄印。这时候要决定是沿着河往上走还是往下走了。我骑着马来回观察地面和河边,没看到任何有帮助的痕迹。 我决定向上走,原因很可笑,山羊都喜欢往高处走,绵羊可能也差不多,我这样想着。这一走就走了快两公里,绕来绕去已经远离了河边。现在不像斯文·赫定的那个时候了,那时他是靠先测量步间距,再数步数的方法来画地图并通过这个测量距离,比如测量一百步走的距离,再认真的数和记录步伐方向。我现在直接靠手机的gps,这里手机信号若有若无的,但卫星信号不错,离线地图能比较准确的反馈出所处的方位。 两公里多的时候,是相当于两个峭壁山头的交界处,往右侧有个冲击扇,虽然坡度比较大,但马还是能上去的。而上面仍然有杂乱的各种蹄印,说明至少这里还是牧民常走的路。 越往上坡度越大,坡度越大我在马上就越需要倾斜身体,几乎趴在了马背上,我会骑马,但这个时候是骑马难下。我紧紧蹬着脚蹬,抓住马鞍,希望能赶快找到一个平缓点的地方。 还好,就在我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坡度变缓,我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走。昆仑山不长草,四处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山体有的是灰色,有的是锗红色。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看不见河谷了,手机也彻底没有了信号。天很蓝,温度大约有十几度,但我却出了一身汗。我计算着,瑶瑶晚上如果走到这里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天那么黑,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着退回去,她应该骑着马,至少马是认识回家的路的。 我就这样在山里绕来绕去,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的找着,每当见到有羊蹄印的小道分几个方向的时候,我就会做好标记分别寻找着,到下午六点的时候仍然一无所获,这时我遇到了早上进山的三个搜索队员,他们同样没什么发现,有点垂头丧气的。 由于他们三个人都只会说极其简单的普通话,我没办法和他们有太多交流。我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去,看看其它队员和直升机的搜索结果,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了天上的直升机在搜索,如果没结果,我打算找个帐篷,直接进山连夜搜索。 回到幕泥莎家,各个搜索队都回来了,反馈是没有找到。直升机也没发现什么,我提出找个帐篷进山过夜时,所有人都反对,说山里有野兽,而且太冷,住在山里和早上再去区别不大。虽然因为草木稀少野兽很少,但还是有人报告见过雪豹、豺、野狗、狼等危险动物。 最终,他们安排了一个塔吉克小伙贴身盯着我,防止我做傻事。华雯也恢复了理智坚决不允许我夜里进山,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他们,我说:“我不会做危险的事,我本来打算天黑后,偷偷放几只羊,看这些羊往哪里去,我跟着。” 这些人相信了我,虽然这个主意看起来没有任何科学性在里面。夜里,饿了几个小时的几只羊被赶出了羊圈,赶到了那个破损处,我们关闭了灯光,甚至把幕泥莎家的羊圈围栏打开了。可惜,可能和那晚情况不同,也许是头羊不在,所有羊都安静的挤在角落里相互取暖睡觉,没有一只逃跑。 我不顾塔吉克小伙的阻拦,去驱赶,结果这些羊只会咩咩的叫,就是不肯离开。我问塔吉克小伙,羊胆子这么小,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半夜逃出去。塔吉克小伙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猜测,也许当时可能有狐狸、狼什么在驱赶羊,羊害怕才会跑。也许是头羊出了问题,比如发情了或者想领着它的老婆们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偶尔想把这些羊全部都杀了,没有它们,瑶瑶是不会失联的。 第二天,学校和乡里的领导都撤回去了,留了一个乡里的领导继续指挥搜救,搜救力度加大。学校那边,男老师都留了下来参与救援,女老师只有华雯留了下来,其余人都回去了,太多人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增加负担。但是搜救队伍没有减少,特别是武警和部队都增加了人员。甚至派出了军用的无人机进行搜寻,部队的人介绍,部队的无人机滞空时间长,光学设备先进,可以按照电脑划定的路线不遗漏一片地方的搜索,部队领导听说是老师为了帮助牧民失踪了,特批了无人机参与搜寻。 第10章 放弃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心也和我的头发胡子一样越来越乱,这里条件差,没办法洗澡,我也没换过衣服,华雯也好不了多少,她坚持陪着我。两周很快就过去了,我给大毛经理打电话,提出再给我一段时间假期,可以不带薪。 我没有说出了什么事,大毛很明显的不高兴,他说他很为难,问我为什么假期到了不返回。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那么我辞职吧,希望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能给我点补偿。大毛没有回答,只是说让我再想想。 没多会,建国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大概讲了一下发生的事。之后,还是建国的电话,他说领导同意再给我两周的时间,不发薪水的,我表示了感谢,建国让我保重,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先是无人机退出了搜寻,然后是人员一部分一部分的退出了搜索,在第十五天时,搜索通知,只有我和华雯又在塔吉克小伙的陪伴下搜索了五天。在第二十天返回的路上,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哭的停不下来,在这一刻我崩溃了。华雯也受我的影响一直在抱着我哭,塔吉克小伙等我们哭了一会,开始劝我们,并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我们那还有心思吃饭,二十天了,我必须停下来了,再找下去也不会有希望了,我不知道为啥在这里这个人这么难,我看着我下载到手机里的这一片的卫星地图,我寻找着可能还没有搜索的地方。但是因为距离边境太近了,地图上已经被我标记的人能到的地方我都已经到达了,再扩大范围就是边境以外了。我想偷偷的过去边境那边搜索,华雯制止了我,他说那边部队偷偷的用无人机搜索过,没有发现,我过去就是找死,会很危险的。 最终,因为要去见一见早已赶到喀什等待的瑶瑶的父母,我和华雯收拾了东西,打算天黑后返回到喀什,我很沉默,我不想走,但在这里再也看不到希望,甚至我变的很急躁和焦灼。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就是:我的瑶瑶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在祖国最西部的小村里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最痛苦的三周时间。三周里,我睡觉从来没有脱过衣服,我白天吃馕,晚上吃肉,拼命的吃,确保自己有体力搜索。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记得我在搜索的路上都在想些什么,但我记得每一个我做的标记和搜索过的山谷。 在瑶瑶失联后的第三天,就是我到达波斯坦铁列克的第二天,瑶瑶的父母就来了,他们先到村里,但我当时在山里搜索,没见到他们,华雯接待的。在华雯的劝导和安排下,他们当天就返回喀什了住宿,瑶瑶父母的年龄都超过了六十,身体也都不好,华雯怕住在村里不习惯,搞垮他们的身体,住在喀什条件会好的多,而且学校安排了专人一直陪同照顾两位老人的生活。 我开着车,晚上十二点多返回到喀什市区,因为已经打过电话,就连夜去看了瑶瑶的父母,商量着第二天一起到学校处理瑶瑶的事。我这晚睡的很好,主要是太累了,在酒店里好好的洗澡后,就很快睡着了。 华雯因为这二十天的相处和我熟了,她说为了省钱,要和我住一个标间。我知道她是怕我做傻事,因为我太累了,也就没有管她。 我不相信华雯是为了省钱,她定的是在月星上海城的五星级酒店锦江酒店,我知道她特别担心我的状态,因此放所有的事情,要陪着我,防止我干傻事。 其实,我内心还在幻想,我想着瑶瑶可能走到了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被当地的牧民救了,之所以还不回来或联系我们是因为她受了伤,在养伤。我给华雯编了一个故事,我说也许瑶瑶摔了一下失忆了,她现在牧羊放马,等她想起我们可能是几年以后了。 华雯,咬着嘴唇哭了。后来华雯说,这个地方,到很多地方都要刷身份证,面部识别系统已经到村一级,因为是边境,家家都知道看到可疑的陌生人一定要汇报,更别说收留了,联防队和警务站的人每天都要巡查。如果瑶瑶在某个地方露面,我们早就能知道了。 我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醒来时房间拉着窗帘,很是黑暗,我在黑暗中看另外一张床上并没有人,我起来拉开窗帘,一道明媚的阳光撒入了房间,我点了一支烟正吸着,门开了,华雯从外面回来了,她略微对房间内的味道表现出不满,她用手扇了扇。 我赶紧打开了窗户并站在窗前,华雯把几个袋子丢在我床上,我看都是给我买的新衣服。我二十天没有换衣服,还天天在山里跑,我之前的衣服又脏又破,昨天换下来就丢在洗衣篮里,身上穿的是背包里的另外一套衣服。 她问我:“你换下来的脏衣服不是瑶瑶买给你的吧?如果是,我就让酒店去洗了给你,如果不是就扔了吧,已经又脏又破,不能穿了。” “扔了吧,本来是我自己出发前一天买的衣服,专门为给瑶瑶惊喜穿的,也确实已经破了。谢谢你,多少钱我给你。” “算了,我看你很累,早上就没有叫你,学校已经派车把瑶瑶父母接到麦盖提去了。等你吃点早饭我们就出发,去看看瑶瑶住的地方。” “好!”我平时话就不多,这个时候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已经过了酒店的早餐时间,实际上已经十一点多了。我收拾好背包就要走,想着路上随便吃点,瑶瑶坚持在酒店吃完再走,她说这酒店能吃到上海菜。我说我不是上海人,不用专门吃上海菜。 “瑶瑶是上海人,还是吃了再走吧,晚上有飞机到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有红眼航班去上海,如果来的及,我想你今天就回上海!你出来太久了。”华雯说了一句。 第11章 没有灵魂的活着 我突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说我弄丢了最重要的人,我说瑶瑶不是上海人,上海人怎么会到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来,上海人怎么会这么伟大奉献自己来支教,上海人怎么能住在都是跳蚤和灰尘的床铺上,上海人怎么可能热爱这里超过热爱上海,我都答应过瑶瑶,可能结婚前就到这里来拍一套婚纱......。 华雯抱着我不停的安慰我,说让我不要再悲伤了,想要去看瑶瑶住的地方,就要开心点,瑶瑶不希望我是哭着去看她的宿舍的,忍着,不然瑶瑶的爸妈看我这样也会过度伤心。 初冬的阳光正好,天空也蓝的深邃,我告别了华雯连夜回到了上海,回到上海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当我在上海见到和喀什的阳光一样明媚的太阳和蓝天时,我从喀什回到上海已经过去了半年,已经是江南的春天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半年来我过的是多么的痛苦,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工作也提不起精神,过年也没有回家,我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打发时间,看电影、看综艺节目看什么不重要,我只是需要有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大毛已经升职到了大中华区的副总,他找我谈了好几次话,希望我打起精神,他说本来他很看好我,他升职前,部门经理已经内定是我,可是我的状态一直很糟糕,被老外直接给否决了,他要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建国也做了销售部门的大经理,主管着全国一半的销售业务量。他变的异常忙,以至于我们有些疏远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自己在破罐子破摔,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周末我们一起去散散心。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半年了,该走出来了。之前怕你伤心,一直不敢提这个事,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敲打敲打,你该振作起来了!”建国在一个周四晚上和我一起吃了个饭,他约的我。 我回来后很不懂得照顾自己,吃饭上每天都随便凑合,建国就在没有应酬的时候带我去吃饭。只是他太忙,就算这样,我们几个星期才会一起吃一次晚饭。其余时候,我就在公司楼下吃碗面或者要一碗大馄饨。 周末,特意安排出时间的建国开车带我去了昆山的锦溪古镇,古镇上人不算多,却也是熙熙攘攘。在古镇一个河边的小茶馆里,建国意外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看来他是有预谋的,女孩很清秀,看起来是江南水乡的女孩子。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和她在英国同一所学校读书,苏州人。刚才恰巧看朋友圈发现她也在,一起玩吧。”建国演技不错,如果不是现在我对任何女孩都没有兴趣,我就相信这是美丽的偶遇了。 “你好,我叫秦海欣,也在上海工作,经常听司徒提到你,能遇到你也是幸运。”叫秦海欣的女孩微笑着说,她眼眸黑亮,长发扎了个马尾,很是干净清爽。 我下意识的伸手要握手,她愣了一下轻轻的握了一下,礼节性的握了一下就抽回手去。我反应过来我有些失礼。 “不好意思,我从喀什回来后听到‘你好’就条件反射的要握手。”我抱歉的解释了一下。 “在喀什,男人们见面总是要问好并握手。轻轻的握手是礼貌的礼节,如果是双手握住用力的抖几下那么就说明关系很好。男人见了女性要右手放在胸口欠身问好,女性见女性要互相亲吻脸颊。”我追加了一个解释。 “别提喀什了!这几个月你开口闭口都在讲喀什,太唠叨了!”建国不满的给我说,脚下踢了我一下。 “没关系,你去过喀什?我特别想去那边看看,还有巴基斯坦,一直没有机会去。”秦海欣说。 我在喀什确实握手很多,人们在见面或分别的时候总是要握手。我承认我忘不了那里,我时常看那边的地图和卫星照片,对那边的地图我已经很熟悉了。其实,我不是对那里感兴趣,只是一直在想瑶瑶会在那里的某个地方,我反复思考地形地貌,幻想着能发现新的蛛丝马迹。 “那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我可能过几天就会去一次。”我突然冒出再去一次的想法。 “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去就是没时间。”秦海欣说着,同时她看着远方。 “好了,我们去逛逛古镇。”建国看大家都没话了就提议去逛逛,古镇不大,有很多商铺,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旅游景点差不多都是这样。 我一个人走在古老的街道上,建国和秦海欣被我抛在身后,他们有时会停留在一个商铺内仔细看那些商品。就在前几天,佟华雯微信里告诉我说她一年半的支教期即将结束了,尽管学生和老师们都希望她再做一个支教期,但她不打算再待在那里了。 我没有问之后她打算干什么,回北京做老师还是继续换个地方支教。最早,遥遥就打算过,一个地方支教一期,尽量多去几个地方支教。 “我不想在上海当老师,但是我可以在全国各个地方甚至是全世界去当老师!”到处当老师,这是瑶瑶曾经的梦想。我想可能华雯也曾经这样想过,‘玩性大!’我当时这样总结瑶瑶的想法。 秦海欣也是自己开车来的,我们兜兜转转的没啥意思,就各自离开了,本来建国提议一起吃个饭,我拒绝了,瑶瑶的爸爸刚打来电话让我有空去他家一次,我打算一会就去。建国有些郁闷,可能是我忽视了他安排的偶遇式相亲,也可能是我太不给他朋友面子,反正他有些沉默。 我之前去过瑶瑶家很多次,偷偷摸摸的去过,也正大光明的去过。但我从喀什回来后就没有再去过,我不敢见她的父母,怕我自己忍不住会伤心,虽然瑶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 第12章 看到日记 “小李,你知道我们遥遥从小在新疆出生,在新疆长大,是要上高中的时候才回上海来的。我和她爸爸都是知青,早知道这样,我们当时到不如不带她回来,她还是想留在新疆…。”遥遥妈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说这些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遥遥爸劝解着遥遥妈。 “叔叔阿姨,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这样遥遥才不担心,过几天天就热了,旅游的人就多了,趁着现在旅游淡季,机票住宿都便宜,我打算去喀什一次,去看看遥遥。”我没有劝解别人的经验,只好说我的计划。 “你去吧,我们走不动了,就不去了。你钱够吗?”遥遥爸说。 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想再去那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 “够的,等我回来再来看叔叔阿姨。”我忘记问二老为什么叫我到家里来了。 “小李,你应该再找个女朋友,所以我们一直也没有和你联系,希望你能开始新的生活。我和遥遥妈商量着,现在可以让你看些遥遥留下的东西。本来这些东西应该给你保管,我们怕你走不出来就没告诉你。”遥遥爸拿出一部手机和一个笔记本。 “你拿回去看看吧,手机我们没密码,所以没有解锁,日记我们看过,你拿回去看完再给我们送回来。” “你要在瑶瑶房间待一会儿吗?”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在瑶瑶的房间待一会儿,那个房间我很熟悉,当二老同时不在家时,我经常偷偷摸摸的来,然后算好时间偷偷摸摸的走。 “叔叔阿姨,下次吧,下次我要在她房间多待一会儿。”我有个冲动,想立刻看到瑶瑶的东西,也想在泪流满面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家里。 我带着两样东西回了家,走的时候二老坚持把我送到了地铁口,不用回头,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看着我的背影。 手机充满电,我用我的指纹解了锁,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情侣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反正我和瑶瑶会共享所有的个人密码,都能用自己的指纹解锁对方的手机。 我看见微信下一堆留言,都是半年前遥遥出事后一段时间留的,我没仔细看,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还看到无数来自我的语音请求、未接电话。 还有一些欠费通知的短信,然后就是充值记录,遥遥爸妈一直在为这号码充值。 备忘录里东西不少,有一个置顶的,里面写着一句话:“大傻!我想你!我多么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做的事是那么的有意义,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遥遥一直叫我大傻,她说我傻呼呼的很可爱,还说这个称呼只能她用。 日记本里大多记录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日常,在出事前几天有篇日记:“大傻,秋天来了,这儿的秋天太美了,金黄色的芦苇,雪白的棉花,斑鸠在收获过的地里成群的觅食,还有颜色鲜艳的野鸡在田野里奔跑,当地的同事说,冬天下雪的时候就在地上挖几个茶杯大小的坑洞,然后放点麦子在洞里,斑鸠去吃麦子的时候就会一头栽进去,然后就能直接抓住,想想那个画面就可笑。 冬小麦绿油油的很像草地,好看极了,杏树的叶子红了,比枫叶还好看,这里的天空蓝的深邃,我拍了很多照片。有的时候,我期待着你能浪漫一次,偷偷的跑来看我,我会假装惊喜的扑到你的怀里,好吧,我会真的惊喜的扑到你的怀里。 快一年了,我现在还没想好这次支教期满后我是否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之前,我想到需要支教的四川、云南、贵州、海南都去支教,去体验一下不同的地域特色,去改变一些孩子的命运。但是,我现在觉得一年半时间对一个地方的孩子来说太短了,不足以看到孩子从什么都不会变为懂事好学的大学生。 不过,因为条件艰苦,我很少保养皮肤了,我把省下买化妆品的钱都帮助这里的孩子们了。所以,我发现我变成了一个村姑,我想让你娶我这个村姑,一个黑黝黝的村姑,我担心拍婚纱的人怎么修图都修不白我,我还要生个女儿,让你在大小两个情人之间周旋,嘻嘻,想想就开心。 这里的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草莓、桑葚、杏儿、桃子、无花果、啤梨、西瓜、葡萄、苹果、梨,天啊,新鲜水果一直可以吃到十一月,直接从树上或地里摘的那种,你会喜欢的。 我算是半个新疆人,我六岁前在上海长大,后来跟爸爸妈妈在北疆生活,直到又回到上海上高中、上大学,我对新疆有着特殊的情结,我很想你能完全接受我这个情结。 南疆和北疆有很多不同,以前我觉得这里很落后,很艰苦,但是现在我还真是喜欢上了南疆。我有时特别想叫你过来看看这里,你随便做点什么事就好,我们一起享受岁月静好,你陪我一起看世界的精彩和平淡。 可我又担心你放不下大都市的诱惑,所以我不敢直接要求你来,如果我要是要求你来陪我,你会来吗?”瑶瑶的很多篇日记都是给我在说话。 我只读了这么一篇就已经泪流满面,我合上笔记本,轻轻的说:“会来的,会来的,我如果去了,你就不会傻傻半夜去找羊,我会给你所有的爱,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遥遥从来没有给我说过想让我陪她一起浪迹天涯,我头一次知道她希望我陪着她,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新疆,我要去陪着遥遥。 也许,这个决定是瞬间做出的,但我想,可能我早已经决定好了,在半年前就决定好了。 第13章 再次西行 说做就做,我清空了冰箱内的食物,因为我半年来过的很消极,冰箱内本来就没什么了。我缴清了所有费用,虽然手机能在任何地方缴费。我整理了我的衣物,丢弃了那些不再需要的衣服,总之,我按我不会再回来做着准备。 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决心,这里我当然还会回来住的。房子是老爸给了首付买的,我就没有卖,虽然距离市中心比较远,留着老爸会高兴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家里人说我会离开上海到喀什去,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说。 上班后,我找大毛,没说啥,而是直接交了辞职信,公司的辞职流程是先纸质,领导接受了再电子邮件提出。提交对象可以是hr,也可以给上级领导递交,从对个人的好处的来说,这取决于谁对你更有利一些。 其实我不用选择向谁辞职,我信赖大毛,而一个老员工曾经告诫我一个职场守则是:不能相信hr。 大毛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我会辞职,他一直很看好我,因为他从香港过来,以前经常和我们这些单身汉通过徒步、去酒吧、自驾旅游等打发周末。 “你想好了?为什么?” “我就想完成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离职后你打算干什么?” “承诺是我的私事,离职后我会去新疆。”我不想把我自己的私事说的那么明白,我知道只要我说新疆,大毛一定知道为什么。 “好,你去新疆也好,给你放几天长假不行么?算了,你不要一辈子在那边,记得回来时看看我。”大毛说,我想他可能以为我是去疗伤的。 想到到疗伤,我突然又有些茫然,我确实是去疗伤的,但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又有点犹豫了。犹豫是一刹那的,因为我内心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瑶瑶有一天会活着出现,当她出现的时候,我应该在喀什,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你个傻瓜,白痴!你看看这半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根本不配这个工作!你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突然,没来由的,大毛发起火来,而且声音很大,我诧异的没敢说话。 “不要再解释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滚蛋!你被开除了!”大毛停了几秒接着叫嚷起来,这个时候有几个人已经在办公室门口偷偷的看。 大毛看了一眼站着的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个电话:“海伦,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海伦,李承骞已经不适合在我们公司工作了,他太让我失望了,和他解除劳动合同需要补偿多少。”大毛问进来的海伦。 “尼克,具体需要仔细算,大概十几万吧。”海伦没有回答精确的数字,外企有个好处就是有时上下级总是叫英文名字的,即使是老板,叫尼克也是合适的。 “李承骞,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和你细算了,公司补偿你二十万,你今天就交接工作,签离职协议,明天不要来了。否则被你气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大毛给我说着,我突然明白了大毛的良苦用心。 “尼克,消消气,这样,我先找李承骞谈谈。”海伦不知真假的想做一点挽回的动作。 “我不谈!我接受补偿!”大毛送这么好的礼物给我,傻瓜才不接受呢。 “那么,你先去交接工作,我去做准备,我觉得你正好可以占用年度全球3%的裁员指标,按裁员政策走,我算算能不能给你争取到最大利益。”海伦说 这个时候,我感觉海伦似乎也是在帮我。很快,大约只用了两个小时,我就办完了所有手续,未发薪水和补偿款要下个月才能打到我的卡上,因为算到全球政策性裁员指标里,海伦最终给我算了二十二万的补偿出来。 离开的时候,我给大毛告别,我给他了个拥抱,小声说谢谢,大毛让我以后别那么傻,什么都不要的就辞职。 中午,我就已经是自由的人了。因为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我还没具体计划什么时候去喀什。现在我可以计划了,我查看机票,发现最近就明天便宜点,于是我买了机票。之后,我给正在出差的建国打了电话,和他告别,开始他以为我是在逗他玩,确定是真的后,他没有多说什么。 “兄弟,你太牛x了!我好羡慕!哥们我要是哪天不开心了,我就辞职去找你,我今天早上飞到成都出差了,等我回去我们再仔细聊聊,lastday是哪天?” “今天已经lastday了,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大毛给帮的忙,我是明天的机票,见不到你了,回头再说吧!” “好!保重,到时候常联系着。” 第二天凌晨四点,当我拉着一个拉杆箱,背着一个背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建国坐在他车里看着我,这个朋友值了。 “你专门为了送我回来的?” “哼...,我啊,对女朋友都没这么好!昨天接到你电话,我晚上就飞回来,等会送完你,我也正好再飞过去。” 一路上,建国都在问我的打算和对未来的设定。当我说我没有任何计划和设定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 “你啊,做人不能这么实在!你得有目标,否则你还不如在上海做行尸走肉呢。是什么让你下决心去的?” “瑶瑶以前想让我去,她说让我到那边创业。我觉得我应该去,至少不留遗憾。” “那么你就去创业!千万别闲着!缺钱了给我说,我多少能支援一点。” 建国这次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他背着个小包和我一起过了安检,他等会儿直接飞成都,对于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我感到很庆幸。 当飞机中转乌鲁木齐的时候,我给佟华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到喀什,明天会去她学校看她。她只说了个:“好!知道了!”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以为她在上课不方便接听电话。 第14章 美女接机 出机场时,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大红色修身裤,白t恤,卡其色宽松马甲,斯凯奇小碎花鞋的漂亮妹子在对我笑,还招手。我在喀什没有认识人,所以我以为是她认错了人,接机的地方有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不奇怪。 喀什气温不高,这会儿十几度,我视线里只有这个姑娘穿着短袖t恤,露着两个白白胳膊,脖子上系了一块蓝色小方巾,戴着一个水墨蓝的棒球帽。我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真是接我的就好了,看来漂亮女孩会让人感觉到愉悦,我提醒自己,别瞎想了,我才不会相信这里的妹子都这么热情,热情到会对一个陌生人傻笑,会对我招手。 我拎着箱子,面无表情的从这个对我傻笑的妹妹边上走过。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怒喊:“大傻!你再往前走走看老娘不踹死你!” 声音有些熟悉,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以前只有瑶瑶会叫我大傻,现在只有我知道曾经有个女孩子叫我大傻。 尽管我不能确定她是在喊我,但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天呐!霎时我就反应过来是佟华雯,站在我的面前就是华雯,我居然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我刚才没有认出她。 我一时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脸瞬间就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觉得我应该表达出惊喜,但是我不是演员,我猜我的表情一定从她带给我的惊艳转变为没有认出她的尴尬。 自从瑶瑶失踪后,我对女孩子没有丝毫的兴致,半年来,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好看。 “天呐!天呐!你闪着我的眼睛了!我没想到你来接我,所以刚才我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会来接我,所以没认出你,对不起!” “编阿,接着编!这套路不错,先假装没看到,再说很漂亮,亏着我一直认为你很老实呢!” “不是,真的,你太漂亮了,我没意识到我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没敢认!” “不是编的?” “不是编,是真的漂亮!”我的夸赞起作用了,华雯并没有再纠结我没认出她,领我朝停车场走去,喀什机场航站楼前就是停车场,停车场也不大,我一眼就看到了华雯的车。 还是那辆普拉多,还是我开车,我和佟华雯一起时,都是我开车。 上次我只有一个五十多升的背包,这次也不过就是多了个拉杆箱。我有点感慨世事的变化。 开车出机场大门收费站时,显示费用为零,虽然没收费,我仍然对三元钱的收费起步价很是羡慕。 费用为零说明华雯在我出到达出口时刚刚进的机场,不超过半个小时,当我向右拐上迎宾路时,我看了左边一眼,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仍然停着一辆二路汽车,那是我刻骨铭心的难忘的记忆。 “谢谢啊!谢谢你来接我。我啥时候修来的福,才能换来美女来接机!”迎宾路限速六十,部分地方限速到了四十,我车开的很慢,尽管有人说这边摄像头有些是不拍照的,我还是要遵守交通规则。 我开始了尬聊,并尽量想表现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霾。 “谁让你告诉我你今天到呢!我不接你谁接你!你在这里还有别的认识人吗?不会是上次那个米热吧?” “对我来说真的是意外惊喜,我感到很温暖,我本来想酷酷的独自走出机场,潇洒的拉着拉杆箱消失在人群中。” “然后,投一块钱坐二路公交车?然后再去三运司坐车去麦盖提?” “哈哈,我发现和你一起时间不长,你倒是对我很了解嘛!不过不要叫我大傻了!” “那我叫你二傻!” “.......”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不是赶你走,你这次计划待多久,想去那些地方?我给你规划一下,带你好好玩玩。” “本来只有一个姑娘能叫我大傻,你要么叫我的名字,要么...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我突然不知道我除了名字以外还能有什么称呼。 “二傻挺好的,我家以前有只狗叫二傻,我挺喜欢那只狗的。” “......” “算了,我就叫你二傻吧,快说!待多久!” “不走了,我辞职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我现在往麦盖提开吗?” “不,就在喀什,如果你长时间的话,我觉得你先住我那里,就是条件和上海不能比,你不会介意吧?我学校的一个同事,闺蜜,在喀什市有个自建房,一直空着没人住,我现在住在她那儿,你来了我就不担心了,昨晚我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害怕。” “你调到喀什了?” “支教期到了,辞职了,不想做老师了,体验过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给你买点床上用品。” “床上用品!我能认为你是在开车吗?那个~北京姑娘都这么开放吗?” “去你的!你是个坏人,一点不像瑶瑶描述的是个老实人。” 石榴转盘方向,我按佟华雯的指路把车开到了塔吾古孜路,那里有个叫黄金尊餐厅的饭馆,门面很小,餐厅内部也不大,装修充满了南疆风格,因为飞机上吃的比较早,第二段航程只有一个面包,我点了小拉面和羊肉串,而华雯特意要了壶药茶,还用维吾尔语点了两样东西,她说维吾尔语的时候,餐厅的服务员眼睛都放光了。 “这里的维吾尔族茶比较正宗,特别是他家的药茶,药茶有很多种,我也不知道该点啥,我刚才点了第二贵的,七十多一壶。” “我听说过药茶,没喝过,听说和田的最好,不过刚看外面写的是altunjamcoffee,我以为是个咖啡馆呢,可是为啥又叫黄金尊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地人都这么叫的。我对喀什不熟悉,以前来的特别少,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刚去机场时看到的,就查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挺有名气的一个餐厅,特别是本地人会带外地人来吃。” 饭很好吃,羊肉串、小拉面、羊羔肉、小碗凉粉。说实话不贵,我在陌生的城市见到熟悉的人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确实很久没觉得开心了,看来我是来对了。 之后,我简单的说了说我来喀什的原因,并且明确说,我也不知道我过来要做些什么事。 我的一个好友建议我开始创业,但我只是因为想瑶瑶才来的这里,我也不是很具体知道瑶瑶打算为喀什为新疆做点什么。 我说,我可能需要生活一段时间后才能明白瑶瑶的理想。 佟华雯说,因为已经有一个支教周期了,瑶瑶的事对她影响挺大,所以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说反正她是自己开车来的,而又有住的地方,所以她打算先在喀什住下来,在南疆玩玩,去周边旅游和体验生活,等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就会离开。 吃完饭,时间还早,因为我们是飞机落地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儿是四点多,因为时差和有午休的原因,现在上海的人快下班了,却正是当地下午才上班的时间,黄金尊人还不少,大多数都是喝下午茶的。 吃了主食,看华雯没有急着走的意思,,我也不急着去什么地方,我和佟华雯就多坐了会,反正现在我俩都没什么事了。 药茶味道确实独特,配着冰糖或蜂蜜,茶叶是红茶,只是这种调制方式让红茶只存在于颜色上,味道则怎么都吃不出红茶的味道,有各种奇怪却又分辨不出来的味道。 整个氛围充满了浓浓的南疆色彩,即使是茶也是这样,透过茶壶透明的玻璃,我分辨出了几种调料,因为有些辣,显然是干姜的味道,有枸杞,有玫瑰花,有丁香,但我无法分辨大多数调料或药材,我不认识那些调料一样的小东西。 问了服务员,说都是这里传统的香料和药材,都是特别懂的人才会配这个茶,她也叫不出那些调料或药材的名字。 在这里喝茶,情调才是最重要的,小小的玻璃杯,小小的调羹,小小的泡茶壶,小小的黄冰糖,还有小小的美女服务员。 第15章 在黄金尊喝茶 阳光正好,但黄金尊装修成的传统民族风格,缺点是窗户比较小,玻璃半透明,光线比较暗。 窗户小是新疆老房子的特色,因为冬季比较冷,小窗户能减少热量散发,而且过去的建筑技术和玻璃难得,也导致窗户普遍小。 小窗户的房间内在我看来,任何何时都需要开灯的,黄金尊也是这样,它的窗户不小,但使用了厚厚的窗帘和幔帐。窗格被分割的很小,顶部有半弧形形状,小块的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不怎么透明,但是阳光仍然斜着从彩色玻璃中透了过来,把桌子和地上染的五颜六色。 我给华雯说,以前玻璃是好东西,喀什的玻璃都是跋山涉水运过来的,因此一般人用不起,更别说彩色玻璃和琉璃砖。因此,窗户上安装各种各样的彩色玻璃不但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向别人炫耀财富。 佟华雯慵懒的半靠在沙发里,听我在讲话。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和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相处,我一直非常感谢她陪着我搜救瑶瑶,但除此之外我还真和她很陌生。 “我从到喀什起就开始话多了起来,就像喝了酒一样,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海拔比较高脑缺氧,还是因为见着你这个美女了。”我发现就我自己在不停的说话的时候,有些尴尬的给华雯说。 “你不是脑缺氧,你是脑子坐轮椅了,不过看到你傻的正常了我很开心。在机场,你真的没有认出我?不是装的?我差点就想就那样和你成为陌生人。” “还说这个呐!是真的没认出你,但我注意到你了,我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能认识就好了,我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去问你要个微信。你的气质和穿着打扮同以前都不一样,和本地人更不一样。” “在一个南疆的乡村学校,我要保持该有的老师形象,我不想孩子们觉得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不在学校了,我自由了,我就不用那么穿衣服了,我是按这里的风格穿衣服的,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安全。” “嗯……,我不了解这里的风格,不过大红裤子似乎就你敢穿,我第一眼是注意你这条裤子。”我说道。 因为我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我只能很随意的说着,算是夸赞,我知道赞扬别人总没错的。 “火红!这边的传统服装色彩比北京浓烈的多,比如艾德莱斯绸的图案。也因为经济原因她们个人的衣服实际上不多,但风格却还是浓烈的色彩和穿的自在。我也喜欢颜色鲜艳一点的衣服,但是你穿的很无聊,上海人都这么穿衣服吗?”佟华雯说道,只纠正了一个词。 “好吧,火红。”我其实没敢告诉她,我最多注意到的是她的屁股,修身剪裁的裤子应该是带弹性的,非常能衬托线条,加上火红的耀眼的颜色,不想看都不行。 “住你那里真的方便吗?我和你虽然算熟悉了,但应该也不至于可以放心的住在一起,我也没多少钱,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出去。” “不是住在一起,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住的那个地方几年内都不会有问题,我一个人住着害怕,你就当是个保安吧。” “保镖!保镖比保安好听多了。佟华雯,这个以后再说吧,我好奇你为什么想住在喀什,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比如麦盖提县。亦或者是离开这里,一年半的时间还不够成为你离开的理由吗?” “我说真心话,你废话还真多,不会聊天就别聊了。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昨天办完所有手续才过来的,我过几天还要到当地的人社局和教育局去拿点手续,所以才决定暂时留一段时间。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四处玩玩,玩好后再决定下一步做什么,知道做什么了才知道去哪里。我做事没太多计划性,更多的是兴趣和舒适,心理要舒适。中午我听说你要来,我觉得我就没那么孤单了,应该留下来和你一起,以后怎么样再说吧。不想计划那么多,之前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孤单的,现在不孤单了,有个朋友了,我也想创业,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更好的帮助这里的孩子!” “......”一时间气氛沉默起来,感觉有些尴尬。 这时背景音乐突然由不知名的舒缓音乐变的热情洋溢,我觉得好听,就用qq音乐识别,这首歌叫《欢乐的跳吧》,我收藏了。 “新疆音乐独特,但很有味道,瑶瑶来新疆后,我就偶尔听新疆音乐了,在那之前,我只听刀郎的和王洛宾的歌。”我对佟华雯说。 “嗯,是好听,能不能提个要求,你叫我雯雯或华雯,直接叫全名挺别扭的。南北疆音乐有不同,北方的我叫它伊犁风格,南疆的我叫它喀什风格。现在的民族音乐大部分在我们看来是民族音乐。但对这儿的人们来说就是流行音乐,维吾尔族的音乐大多是欢快的,节奏感强,其它民族,比如哈萨克族、蒙古族等,他们的音乐可能更悠扬和高亢一些。”佟华雯说。 “咦?!你对音乐还有研究?农耕社会、游牧生活、小商小贩和类似吉普赛人的游走生活所创造的音乐也不同。你看内地,农耕为主,音乐就乏味无趣一些。”我很奇怪雯雯会对新疆音乐有自己的见解。 “我钢琴、小提琴、长笛都有学习,演奏级水平,留学的时候是当地交响乐团的成员,当过首席。”华雯有些自豪的说道,脸上洋溢着微笑,同时眉毛挑了一下。 我不知道挑眉毛是个好习惯还是轻佻的暗示。一个大城市的年轻姑娘说出这些来我一点都不吃惊,相比起来,我和瑶瑶就差了很多,瑶瑶好歹学过钢琴,而我,啥都不会,还五音不全。这和我小时候在农村和小县城里的生活有关。别说特长了,我其实连课外兴趣班都没上过,别说学习乐器了。 “真挺羡慕你这样能玩点音乐的人,我是上大学后到上海的时候才第一次看到钢琴,之前我们学校只有那种弹的风琴,音乐课基本就唱唱歌,老师一边弹一边还要不停的踩踏板。” “可是,你写文字写的不错,特别是写诗歌挺好的,瑶瑶给我看过你写的一点东西,你可以给我写点歌词,我来作曲。”雯雯说这个可能是为了鼓励赞扬我一下,但我却觉得有些自卑。 我从小在秦岭以南的小县城长大,不是一个县城,前后好几个相邻的县城。这些县城有共同的特点:四面看到的都是山,路很难走。因此我小时候没做过任何课外培训,更别说才艺类的技能了。 我第一次走出山沟沟是在考上大学后,那时我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西安,从西安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上海。在走出山沟前,我在高中才开始通过电视和网络来了解外面的。 虽然不封闭,但我确实是和大城市里长大的人有很大的隔阂。除了瑶瑶,所以当时我一下就爱上了瑶瑶的很大的原因是她没有鄙视过我来自秦岭大巴山区。 这时餐厅的背景音乐突然由新疆音乐换成了《加州旅馆》现场版,变化很突然,可能店主不想一首音乐循环太多,用了很多各种风格的作品做背景音乐。 这个曲子我很熟悉,我大学同学里有两个来自新疆巴州库尔勒的蒙古族同学,一个来自库尔勒,一个来自和硕,他们经常给我讲新疆的生活和有趣的事,也经常抱着吉他唱歌,加州旅馆是他们唱的比较多的歌曲。 “说起来,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宿舍有两个新疆籍的兄弟,蒙古族的,现在都在库尔勒工作,我有时间是要看看他们的,他们一直让我到库尔勒去玩儿的。”我给华雯说道。 听着熟悉的音乐,我对喀什一下没了那种陌生感,这里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封闭和落后,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 之后我们开车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步行街地下有个叫‘亿家汇好’的超市,据说是喀什最大的超市。 我买了床上用品,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我没见过的零食后,回到了华雯的住处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华雯住的地方是一大片自建房区域,据说是农村城市化管理,这里的人不种地,也没地,他们都在工作,但门牌写的又是什么什么镇什么什么村。 过了石榴转盘,有一小路,转了进去,就看见路边竖着块‘琼库勒路’的路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手机地图上没有这条路。 我看见一个房屋的门牌上写有‘艾尔斯兰汗村二组’。后来,我管这里叫二大队,不是我随便叫的,而是和当地人一样相同的称呼。 第16章 意外的住所 不得不说,这片除了土地局和几幢高层住宅,都是低矮的平房或小楼房。这里有点像城中村,就算是现在,仍然还是村的编制,我看到门牌上都是村组这样的字。 但这个位置不偏僻,已经是类似内环边上的位置了,这里到市中心也就公交车三四站的样子。 几幢高楼集中在一个角落,然后比较方正的路和比较有特色的自建房连成了一大片。 所谓的自建房都是连成片的特色建筑,大多是两层到四层的砖混结构的房屋。这种房子外观很方正,朝着外面的一侧有窗户,其余三面窗户很少。 在外面看不出房屋内的结构,进去才发现,房屋中间有个天井,就像一个小点的四合院。 华雯的这个同事可能是个大户,自建房占地面积很大,在大门边上还有一个单独的车库门,大门两侧的花池里有一些已经干枯的植物,车库进去里面还有门直通天井。 打开车库卷帘门的锁头,我把车直接开进车库,开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空间有些小,两侧的人都下不来车,没办法,我只好又倒车出来让华雯先下车,再紧贴右侧开了进去。这样我这一侧能下车了,这车库当时估计就是预留或者按小微车来做的尺寸。 进院子后首先看到的是院子中间的天井,面积还挺大,方方正正的差不多有三十几个平方,天井一侧有一棵已经开满了桑葚花的高高的桑树,房屋内到处都是灰尘,除了大门,内部的门都是木质的门。 华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昨天才来的,除了我的房间打扫了,其余的没顾上打扫,一会儿你自己收拾收拾。” 我说:“没事,这样的房子很好啊,很有民宿的感觉,我喜欢,一会儿我来打扫,我先参观一下。” 没有点想象力很难弄懂这房屋的结构,房屋套房屋,有些屋子看起来似乎是连通实际进去却相互不通。 但是有些是屋子套屋子,外面看只有一间房,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好几间房。 其中有个屋子我是进了四道门才进去的。反正我没立即弄明白平面结构,所有,最后我选择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在华雯房间的斜对面,很简单的一间房,单独的门,有一扇面朝天井的窗户,里面没有套其它房间,红砖铺的地,一个砖砌的炕,炕比较高,坐炕上腿恰巧悬空,可以直接从炕上站到地面。 炕比较宽敞,打几个滚都不费事,我就是因为这房间是独立的,才选择的这间房。 这屋子有个缺点,就是这屋没有卫生间。 这种民居里卫生间少,华雯说她房间有卫生间,但我不能用。 还有一个卫生间在二楼,我要么就每次上二楼去用卫生间,要么就直接住二楼卫生间边上的房间里。 想都没想,就住这里吧,上卫生间虽然麻烦点,我可不想住在二楼,太孤单了,我喜欢这个大的炕。 华雯住的则是整幢房屋里唯一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房间,华雯说这是她那个同事老师的婚房。 她没让我参观,但据她说房间里没炕,是席梦思床,地面铺着华丽的地毯,屋子中间是个铺着席梦思床垫的铁床。 我坐在院子里一张旧的躺椅上,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了,我没有方向。 工作的时候常常想:如果有一天不用工作,就那么毫无目的、惬意的休息和看天空,大把的大把的浪费时间,那样的日子该多么好。 现在真的有时间可以浪费的时候,我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没有一点愉快的心情,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之前收入应该不高,现在也没什么钱吧?”华雯听我说我内心感觉空空的,就就问我道。 “是的,之前买房和装修用掉了全部积蓄,还借了点钱。”我实话实说。 “那么,我觉得就是你失去经济保障的不安全感觉,如果你是个富二代,我觉得你不会有这样的心态,等回头你经济上好转了就好了。”华雯宽慰着我。 是啊,华雯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我得给自己定一些目标。 休息了一会儿,我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卫生是个累人的活,每个房屋里的地面都不一样,有的是砖,有的是水泥抹平的,有木质地板,有瓷砖,有地毯的。 本来我以为扫一扫就可以了,真打扫起来才知道多么的麻烦。 华雯说我没必要打扫那些不住也用不着的房间,但是我把大多数房间都收拾了一遍。 我是简单的打扫,因为这些房间里没什么家具,我住的房间和要使用的房间,比如卫生间和厨房仔细的打扫了。 特别是厨房和卫生间我打扫清洁的特别认真,我打算自己做饭吃。 喀什大体上比上海晚三个小时,干活干到一半时已经八点多了,但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空一侧,我休息的时候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了有线广播的声音,听不懂,大概明白在播报新闻。 我比较满意的是,这卫生间是可以洗澡的,使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和天然气热水器供热水,切换一下就可以。 太阳能热水器由于很长时间没使用,储水罐的水是排空的,我检查了一下,上满了水。 气温这会儿没有中午高了,却不冷,甚至觉着比上海热,一股馕的香味飘进的院子里,太香了。 我打开门看见边上三十米外有个打馕的铺子正热火朝天的打馕。 “阿达西,有没有馕,多长时间就好了?”我看着馕铺前空空的台子上一个馕也没有就知道还没有烤好的馕可以买。 “一下下,三分钟!”打馕的小伙看了一眼馕坑。 我等了几分钟,然后就看热的酥脆的馕出炉了。这种大小的馕上海五块钱一个,这儿只要一块钱一个。 付好钱我拿起一个就吃,边吃边给打馕的兄弟说好吃, “亚克西!”我又竖起大拇指。 “阿达西,你才搬过来的嘛?” “才搬过来,我上海来的。” “你好,你好!” 打馕的普通话说的不好,非常不好,基本交流都有问题。不过通过简单的交流,我知道他叫艾买提,有个小个子的妻子,还有两个弟弟帮他一起打馕,他说一天可以打一千五百个馕。 一炉馕出来,打馕小伙就说今天的馕已经打完了,大多数馕早上就打完了。他的娇小的妻子正在做晚饭,做的是新疆拌面,不过喀什叫拉面。 她的老婆不但较小还很瘦,烫的卷发。这打破了我听过的她们结婚就变壮实的听闻。 艾买提不让我走,他拿起角落里的弹拨儿给我边弹边唱了起来,歌声悠扬,他老婆听着眉目也笑开了。 “唱的是什么意思?”我边比划着边问。 “妈妈,唱妈妈的。” 我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弹唱的短视频发了出去,配文字:‘刚刚认识的打馕兄弟艾买提’。 司徒建国立刻打过来了电话:“天还没黑呢?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太阳还很高,住的地方找到了,我一直在打扫卫生,现在吃刚烤好的馕。” “今天下午到,这会儿都找着住的地方了?我以为你会住几天酒店呢,等会儿你给我看看照片,好的话,我有空就去玩儿。”之后,我们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华雯跑了出来,远远的叫我回去,我拿着买的馕回去了,华雯对新烤的馕到没有什么兴趣,她说来了一年半了,她吃够了。 第17章 喀什古城 华雯提议步行去走走,散步和熟悉环境。说这儿距离东湖不远,往摩天轮那边是高台民居,再过去点高台对面就是古城的东门。 我很奇怪华雯对这里这么熟悉,她没在喀什生活过,我就问她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昨天中午就到了,开着车把周围反复的走了几遍,我到一个新环境习惯先熟悉熟悉。喀什市区不大,你很快也会熟悉的。”华雯回答了我的疑问。 “和我的习惯一样,不过我没有车,小地方我是靠腿,大地方我靠记地图。很少开车在陌生的地方兜转。即便有车,我想如果可以,我会走路或骑自行车去熟悉一个陌生的地方的。那样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快速了解住处周边的情况,我刚和打馕的艾买提聊了聊。”我的习惯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尽快熟悉陌生环境,比较快的建立起正常的生活。 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我可以背地图或通过走路什么的去熟悉路线。但我坐车上的时候就容易发生混乱,经常是开车反而会迷路。 我自己认为因为我是靠空间和时间的结合去认路的,特别是没有明显地标建筑的路。 开车的时候我的时间就被打乱了,我想如果我经常开车去陌生的地方,会很快能有新的认路能力。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找打馕的去聊天,刚才看到你的朋友圈,我就赶紧叫你回来。” “为什么?担心什么吗?我觉得艾买提和他妻子还有弟弟都不错。而且,既然选择住在这里就应该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时间长了你也许就明白了,听说内地来的人大多数住在恒昌花园和阳光小区那边,这边很少,小心点好。”华雯说道。 我没有再辩解,我才来了半下午,没有发言和判断的权利。 我们沿着大路走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一个十字路口中间有个大的转盘。 我问路边一个相向而行的民族小伙这是什么地方,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看,略带腼腆的说,这是石榴转盘。 我不清楚这里为啥叫石榴转盘,反正我记着就对了,记路标是重要的,这里记路都是记路标,即便我说某某路某某号,人们都搞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地方,反而说石榴转盘往东两百米或者某某家属院这样的概念人们一下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地方了。 东湖我没有去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我想今天主要去看古城。 这个时候,我怎么都想不到以后我会几乎天天在古城里。 顺着滨河北路走到一个铁桥这里,铁桥的名字我没注意,反正以后还会再来。 河叫做土曼河,河两边和中间长满了芦苇,因为是春天,芦苇不是很高,但很茂盛,部分去年枯黄的芦苇在,已经泛白,不再是金黄金黄的颜色,上面的芦花早已经被风吹的没有了,只留下破败的穗。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任何东西都是新鲜的,很多景色和建筑都让我好奇和兴奋。 我想起在书上看到的关于这个城市的描写。我时而小跑时而停下拍摄,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从下飞机到现在,我和华雯说的话比我半年内在上海给任何人说的话都多。 华雯则慢悠悠的踱着步,要过铁桥时,我在铁桥上跳了跳,华雯扑哧一下笑了,她说我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片芦苇冬天来临的时候应该收割掉的,但是里面有几十只野鸭子在生活,所以大人们就留着了几片,让野鸭子过冬,你看现在新的长出来了,旧的还在,不好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巴郎在给我说话。 他站护栏里边,踩在倒伏的芦苇上,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解释去年枯掉的芦苇还留着的原因。 随着他的手指,我在芦苇荡里果然看见了几只野鸭和在觅食的肥硕田鼠,我对这个小巴郎笑了笑,让他注意安全。 他说:“水不深,这里都是芦苇,掉不到水里。”我没有问他在河边干嘛,也没有和他多说话,挥挥手和他再见。 远处能看到有些山,似乎并不远,不远处的古城边上有个电视塔,一群小孩子在宽阔的土地上在玩,土地上没有草并且凹凸不平,一切都很新鲜。 我感觉自己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来到了这个西部城市还是因为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破旧却又别有风味的高台民居让我仿佛穿越到几百年前,而古城的精美和色彩让我恨不得全部拍摄下来。 华雯劝我说以后来的机会多的是,说我们只是来散步的,不是来旅游的,让我别那么兴奋。 因此,我只好服从华雯只在古城走了小半圈就直接折返往回家的路上,返回时我没有再前后左右的瞎跑,而是和华雯并肩走着。 “我没想到这里的古城这么有特色,之前看介绍的文章写的都不好,这个带有原汁原味的高台民居和古城的烟火气超出了我的想象,谢谢你带我来。”我对华雯说。 “干嘛这么见外,即便我不带你来,你以后也会自己来的。但是,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来的。”这句话我反应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点道理。 华雯对古城仅仅是略微有兴趣,她甚至没有拍一张照片,我认为这和她已经支教一年半有关,见怪不怪了。 华雯看我不说话,就说:“我对看到古城并没有太大兴趣,不明白你为啥这么兴奋。这里就是一些有点特色的房屋,我们不就住在类似的房屋里吗?” 她说的对,我回到住处发现除了装饰少了很多以外,我们住的房子和古城里的房屋还真没有太多区别。 喀什的夜来的特别的晚,但是天一旦黑了,就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即便是有路灯也感觉非常的暗淡。 羊叫、孩子哭、夫妻吵架、收音机的声音,还有村里有线广播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夜晚。 入夜气温有些低了,我单穿一件外套在院子里感觉有些冷,虽然冷,我仍然坚持在院子里的床上半靠着。 我裹紧了我的外套,春天的冷感觉要比秋天的冷要好些,边上一个剪开的易拉罐里放着好几支‘雪莲’烟的屁股。 这半年,本已戒烟的我消费的烟草有些多,是排遣寂寞,是排遣孤独,也是一种无依无靠,是一种不在乎将来的颓废。 下午和晚上有华雯陪着的时候,我感觉不到自己的颓废,但现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种空落落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的颓废感觉又占据了我的灵魂。 再次点上了一支雪莲,我掏出手机在京东上订购了一个带限位器的电动理发器,六十元一套,赠送两把剪刀。 刚才我问了一下,这里的理发总体来说比上海便宜一点,一般男的要二十五理一次,有很多民族特色的理发店,斑驳的白色理发椅,大镜子,蓝色的招牌。 我一直想剪个接近光头的短发,突发奇想,我觉得能自己给自己理发。后来,这套理发工具我送给了朋友,我在市中心找到一个理发店理的不错。 第18章 爱上吃馕 空气质量难得的很好,春季是沙尘天多发季节,虽然很黑,可是现在透过天井看到的那片天空看起来很深邃,深邃就表示空气很通透,没有云、雾或沙尘才会是这样的通透。 天上的星星依旧是稀稀拉拉的,城市的灯光无论多么暗淡,对星空来说都是太亮了,院子里的灯这时候亮了起来,华雯穿着睡衣裹着外套出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坐了一天的飞机又跑去古城,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不想睡,想抽烟,房间里没窗户,我在外面吸烟。” “悠着点,你自己慢慢调节吧,早点睡,晚上你房间的门反扣住,我的也会锁死,这是钥匙,我也有一套,相互能开房间门。除非有特殊情况你才能用钥匙进我房间,否则如果你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华雯边说边丢给我两把钥匙。 “锁门我能理解,这里顶上毕竟空着的,但什么情况下需要相互开房间的门?”我是没有想出来什么情况下才需要用到这个钥匙。 我嘴上说着,手里却已经接过了钥匙。 这里的情况是,把大门一锁后,其它地方进不来人,没矮的围墙,除非有人沿着高高的墙爬到三楼顶再下到院子里来,或者破坏掉大门,直接闯入,也许华雯心里缺乏安全感。 我接了钥匙,开玩笑的说:“小心,说不准我偷偷摸摸的去你房间,毕竟我也有可能不是正人君子,还有我房间没卫生间,要去二楼,去完了迷迷糊糊的走错房间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不可以拿来开玩笑,第一我和你没那么熟悉;第二,你的肾这么不好,要半夜上卫生间?就算去,你打算带着钥匙上卫生间?这种玩笑以后别开了,我不喜欢。”华雯扔下这句话就进去了,院子里的灯也熄灭了。 我很尴尬,我的房间里很温暖,就是感觉不透气,房间门一关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感觉不到外面的一切。我寻思着明天要不要重新换个房间,起码找能透气的。 早上我是自然醒的,六点不到就醒来了,还是在上海的生物钟在作怪,出门看了看天,依旧黑漆漆的,用手机查了下日出的时间,要早九点多一点太阳才出来,就是说,还有至少三个小时天才会亮。 再躺下来,我却睡不着了,所以我又穿好衣服到院子里吸烟。 周围很安静,还太冷,听不到虫子的叫声,也没有其它声音。我怕吵着华雯,我也不敢发出声音,黑暗里,我又感觉到无助和绝望,我开始动摇了。 盘算着去祭奠完瑶瑶就离开这里,但一想到离开,我莫名的恐惧感更加剧烈。 我似乎没什么了,如果回上海,就会每天都像一个蚂蚁那样忙碌,每天挤着地铁拼命的要站稳脚跟,每天工作、然后是孤独的睡觉,孤独的活着。 每天做一个没有太多思想的人,然后呢?找个姑娘结婚生子亦或是孤老一生?如果回家乡,在那秦岭以南是不是会后悔,还能不能再出来想当初,我可是拼着命考上海的大学,想着就是留在上海,就是一心要离开那个闭塞的地方。 这时候,我突然渴望华雯能出现在院子里,那样我至少不感到孤独和无助,我知道她就在那边的屋子里睡觉。我也感谢她能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就陪着我,如果不是她恰巧在喀什,此时的我也许在某个廉价的经济型酒店里迷茫着,不知道未来将是什么样子。 尽管,现在,我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凌晨的黑暗中,我艰难的熬着时间,当天井上方的天空开始有点泛白时,我穿戴整齐出了小铁门。这边的大门都比较大,大门上方是过街楼,就是二楼的过道或房间。所以在大门的一侧靠中间部位,都有个能独立开关的小门,平时进出都是使用小门。 昨晚,我吃的是馕,而华雯则没吃饭,她说:“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晚上不吃饭,减肥!不饿,吃了反而不舒服。” 三十米外,艾买提的馕铺亮着灯,锗红色塑料做的脏兮兮的防雨棚遮住了馕坑和一小块天空,昏黄的白炽灯把馕坑那块区域照亮,艾买提趴在馕坑上看着里面。 “阿达西!艾买提!你早啊!”我走过去打招呼。 “朋友,你好!” “你几点开始打馕?” 艾买提显然没有听懂我的问话,他的国语水平确实不好,边上他弟弟听懂了,翻译了一遍。 “哦,每一天,早上五点!第一炉馕,有的时候早上六点半,最晚不超过八点。”艾买提边说边用手比划五和六,然后从五点跨越到了八点。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不是真的在乎他到底是几点开始打馕。 我想起一句南疆俗语,瑶瑶说给我听的:“南疆人说:人生有三苦,打馕、种地和烧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瑶瑶编出来的,想来打馕确实是辛苦。 我就和艾买提聊起了打馕。按艾买提说的,打馕是从和面开始,发酵、揉面都要靠经验且不能偷懒,然后是凭着经验看温度。 冬天一般头天晚上就要和面,因为冷,发酵发的慢。早上要用的面晚上就要发好,面要反复的揉,现在用和面机了,比前几年好多了。 晚上馕坑不用前,要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保养,保养时要用一根铁钎反复刮馕坑内壁,喷撒盐水,之后用碎煤捂着,拿厚的板子和棉被把馕坑密封,这样馕坑内部温度能保持住。 第二天早上起来,先把发好的面再反复揉,醒二十分钟后做成一个个小面团,每个小面团都需要再反复揉四五十下,之后做成饼坯再次醒发,同时,馕坑打开封火,开始烧新碳,碳烧红后凭借经验调节温度,就是撤出或添加一些红透的碳,或用盐水喷洒内壁。 用一两个饼坯做成馕先试着烤一下,看看时间和烤制的颜色,再调节温度,基本上十分钟左右,馕变的金黄而不糊就是温度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比较放心的大批的烤制了。贴馕的时候整条胳膊都被炉内的高温烘烤,速度要很快。 这个时候,聊天聊的差不多了,第一炉馕也已经卖光了,我忍住想先吃个热馕的想法。在这个城中村四处走了走,城中村有田字形的道路,水泥路面,路面压制出六角砖的花纹,刷着锗红色的地板漆,远远看是铺着六角形的地砖砖,其实就是水泥地。 所有的房子外墙都是锗红色的,外面电线和天然气管道都很整齐,家家户户门前都种了一些花草,虽然是春天,但已经能看到很多的小苗发芽了。 这个时候天有些亮了,可以看到有些房屋已经开始冒出了炊烟,看了这里很多人仍然在使用木柴烧火。我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家门口给一个铁皮炉生活,浓浓的白烟笼罩着巷道。 有小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了。我问了一个小学生,他们早餐一般吃什么,小学生回答说:“馕,奶茶或茶。” 看了馕在他们的生活中太重要了。这里的小巷和道路比古城要直的多,形成的是横平竖直的路,古城里的路是弯弯曲曲的。 第19章 新的生活 天很亮了,虽然还看不到阳光,在早上的清冷中,我对我居住的环境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红色的房子、红色的路还有蓝天和寂寞的斑鸠。 回到家门口时,艾买提新出炉了一炉馕,两三个大妈们围在桌子边上在挑着馕。我了随手拿了两个还很热的酥脆的馕,丢下了两元钱。一堆馕的边上有个油乎乎沾着干面粉的木制盒子,用来放零钱。 和内地一些卖油条的一样,这里也是半自助的找零钱。由于我丢到盒子里的是两元的钢镚,这立即引起了一个大妈的注意,她拿出了那两个钢镚,然后放入了两张一元的纸币,并且对我和艾尔肯不断的说着话。 “孩子拿去玩儿,这个,少的很。”艾尔肯的老婆看我一脸的茫然,她对我解释着。 “这儿不用硬币?”我又掏出一个硬币问艾尔肯的老婆。 “不用,以前是都不收,这几年我们也收,但用的人少。”艾尔肯老婆回答。 我吃了一个刚烤出来的馕,因为我刚才散步时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商店和饭馆开门,除了热乎乎的馕,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吃点什么。 回到家里,华雯还没有起来,我看了看冰箱,除了昨天买的一些东西,还有有鸡蛋、牛奶、蔬菜等常见的食品,应该是华雯之前买的。 我打算做点早餐给华雯,也不知道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姑娘会睡到什么时候,因此,我没有立即开始,只是做了点准备。 早餐比较简单的就准备好了,又开始比较无聊了,于是我忍不住好奇心,上到三楼的平台上看四周,顺带想看看日出。 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城市里专门看日出,因为高楼很少,我确实看到了红红的日出,不过它已经在地平线以上了,朝霞仍然还在,没有那么红了。 我拿出手机,拍了日出的照片,坐在天台上,看着炊烟袅袅的这个城市,内心生出了一些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这个清晨不错,我不用担心工作压力,不用考虑吃什么早饭,一块钱一个馕已经算早饭了吧?我悠闲的看一个才认识的人打馕,我看城市日出,我看邻居的鸽子在天上飞翔,我看斑鸠在路上觅食。 我在记事本上写了一首词: 西域春,无雨无风无雪,高原艳阳纯净,今晨难得云在天际,红云伴日升。 游客暂无,气温渐暖,日照强烈,早醒天未亮,日出九点后。 此刻,无晨练之老叟,无孩童嬉闹,看炊烟袅袅,内心平静。 艳阳不寒,碧空无霜,空巷馕香! 石州慢·喀什噶尔 葱岭草色才浅,远客万骑还慢。 笑望黄墙,浸染翻鹞黑鸦,无风吹尽迷眼沙。 灯暗怯疆南,恐逢无雨天。 红晨。霜华聚眉,冰露洗歌,不言豪情。 几番夕阳,宵闻鹰哨清杨。 臂瘦须长,共话漠东迹寥,石榴映红土城灰。 慕士在天涯,古道忘春暖。 写完,我没有去看平仄韵是不是正常,反正给瑶瑶看的,以前经常写点给瑶瑶看,她喜欢古风。特别是喜欢我只为她写东西的感觉,现在我就当做是我一边在写,她一边在看,我突然有了种错觉,我感觉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我甚至能感觉到女性身体散发出的温暖。 “这是你写的?”华雯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我的背后,她突然说了一句话。 “咳!咳咳!咳!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乱写的!除了字数是对的,很多都不对。”我是理工科出身,出于义务教育时的功底能写点东西,但不是很专业。 “挺好的,怪不得瑶瑶说你是才子。” 我挺不好意思的,就没再客气,而是说:“刚才醒的早,出去溜达了一圈,又跑到三楼看了看日出,你怎么知道我在楼顶?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饭!” 华雯并没有回答她怎么知道我在楼顶的问题,也没有反对我给她做早饭的殷勤。 这房屋的厨房不大,厨房里有一半是一个炕一样的高台,我琢磨着这个炕的用途,最终认为它就是类似料理台或桌子一样的。 我坐在炕边上把菜板摆在炕上切菜,很奇怪的体验,但我似乎还比较适应和享受。煎鸡蛋、热牛奶、把一个还没凉的馕切成小块,打开了一袋榨菜,炒了一盘醋溜白菜。 东西有限,只有华雯一个人吃,给一两个人做早餐不算是太容易的事。 “我也不知道一般你早餐喜欢吃什么,今天随便吃点,以后你可以提前点菜。” “你不吃吗?”华雯看到似乎是单人份的早餐。 “我醒来的早,在艾买提那里吃了两个现烤的馕,挺好吃的,已经饱了。这里和上海不同,我刚刚溜达了一圈,没看到有卖早餐的地方。” “可能有一些,也许没开门呢,我也不熟悉,在学校时我们都是吃食堂,一天三顿吃食堂。我不挑,有现成的吃就可以了,花样交叉着来,别每天都一样,先谢谢了。” 看着华雯吃完早饭,院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寂,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度过这一整天。 我是真的没有想法,我给华雯说:“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就来喀什了,我是前天才决定来的,昨天就到了,我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就昨天的机票最便宜。我如何开始创业,如何安排现在的时间,都还没想好,你能否给个建议?” “建议没有,都是你自己的事,创业还要挑个日子?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亏你比我大一岁,没想好没关系,做你擅长的或者感兴趣的事,这几天你就暂时跟我到处玩,走走看看的过程里顺便考察一些这里的商业环境,我觉得先从做点小买卖开始吧。”华雯估计没想到我一个男的会说出这样的话。 “瑶瑶在日记里说希望我过来喀什陪她,了解一下她的生活,和她一起生活,我感觉她希望我留在这里,她的日记我才看到没几天,如果早看到可能早就来了。”我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已经说的不少了,华雯是瑶瑶最好的朋友,没必要对她有隐瞒。 华雯不说话了,而是去拿了毛巾、洗面奶什么的开始洗脸,院子里靠树的地方有个水龙头。瑶瑶穿着睡衣睡裤在洗脸刷牙时,我就看着她的侧面,从宽松的睡衣裤仍然能看出她的身材比较好,凹凸有致,长发披肩,散发着女性的魅力。 她披散的头发有些乱,偶尔能露出一点白皙的脖子,而她也不在乎我这个‘陌生人’,把见不到外人的真实一面展示给了我。 一时间,我看的有些失神,仿佛是瑶瑶在那里洗漱。我意识到,我再也不能从背后去抱住正在洗漱的瑶瑶,再也不能在抱住她后在她耳边吹气,也不能去尝她嘴里牙膏的味道,更不能轻轻的说我想她。 所有一起都已经是无法再现的过去了。 “二傻!二傻!你看什么呢,魂不见了?”愣神的我被华雯的娇喝拉了回来。 “真尴尬啊,被你发现了,你洗漱不在卫生间为啥跑外面这个水龙头?”我用一个我真的想问的问题掩盖我偷看的尴尬。 “我小时候,每到暑假就住四合院,四合院里就有这样一个水龙头,我每天就在水龙头下洗漱,没想到在这里又找回感觉了。”华雯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被你震惊到了!在北京有四合院现在可是超级富豪的存在啊!美女、香车、大宅子,你能说说上辈子你做了什么吗?”我半真半假的说,这样既能赞美她又能掩饰我的尴尬。 “信你才怪!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有两个四合院,我爷爷奶奶家有、我姥姥姥爷家也有四合院,而且因为只有我一个继承人,现在产权都在我名下你会相信吗?”华雯把毛巾挂在了铁丝上,边说边端着她的脸盆进屋了。 我想相信,但我又不知道华雯是不是在开我的玩笑,我没有接话。 “你早上洗过脸刷过牙了吗?如果洗过了就去换衣服,姐姐我今天带你出去玩!”远远的,隔着打开的房门传来华雯的问话。 其实,我洗过脸刷过牙了,到确实没有换衣服,还穿着昨天的一身,但听到华雯这样说,我识趣的又装模作样的洗了脸,换了衣服和裤子。 “你真的是个富家女吗?我该怎么和一个富家女相处呢?”我问华雯。 第20章 乡村巴扎 华雯没有承认或否认是否是富家女,也许她认为这个问题很无聊。 我本来以为来了喀什因为气候干燥就不用天天换衣服了。看来只要和华雯住一起就不得不天天换衣服。 上海天热的季节里,出汗特别多,因为气候潮湿,出汗会感觉黏糊糊的,味道也不好闻。衣服需要每天换,每天洗,一天不换洗可能身上就会有难闻的味道,更多的是会换来别人的讨厌和鄙视。 在这儿特别的干燥,此时又是春天,我就没感觉过出汗,我昨天的衣服看起来还很干净,闻了一下也没怪味,我暗自庆幸这下可以少洗几次衣服了,估计几天不换也问题不大。 我穿着新换的衣服,开着车跟随着一辆播放着《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多花》的洒水车,我没办法超车,我只好慢悠悠的跟着。 从人民路经过人民广场,转到解放路,一直向南开过去。过了十几分钟后,才摆脱了洒水车。这时已经能看到道路两侧全都是写着疏勒县什么什么的,疏勒县距离喀什很近。 我们穿过县城再直向前,遇到了修路,车辆走在便道上灰尘很大。很慢的走了几公里后,到了一个叫塔孜洪乡的地方。 “这里?乡村?”我很难想出华雯来这里干什么。 “嗯,应该是这里,我打听过了,今天是这个乡的巴扎日,我们去逛逛乡里的巴扎。这些乡里的巴扎才是正宗的巴扎。” 华雯带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高台民居和古城,是昨晚去的。第二个地方居然是个乡村巴扎,虽然按当地时间还比较早,可是快到塔孜洪巴扎的时候,路两边已经有很多行人了,有些人干脆就走在了路中间。 骑电瓶车的,走路的,赶着毛驴的,热闹非凡。在清晨的阳光下,路上扬起的灰尘被照亮,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远远看烟雾腾腾。 车开到了用几个塑料隔离桩隔开的一个路口,就看到路边停满了电瓶车、电动三轮车、毛驴车、马车、牛车 最多的是电动三轮车,我还看见了两辆粗犷的骆驼拉的车,骆驼车比其它车要大一些,高一些,赶车的人站在车上赶车,威风凛凛。 我没找到停车的位子,就随便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们步行进入。 塔孜洪的巴扎是分片区的,其中建材巴扎和牲畜巴扎在主巴扎的外面,各自有一个单独的场地,其它物品的巴扎在一个井字路围起来的市场里。 还没有进到市场里面,就已经感受到了热闹的景象。只见市场外的马路上熙熙攘攘,马路两边全是摊点。 卖啥的都有,各种各样的熟食制品,有一些水果摊,还有就是小商品和杂货,粮油也是成堆的摆在路边售卖,服装鞋袜的摊点靠里面一些,围的人很多。 带着节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很多,以至于我们随着人潮在一条路上走了一个来回时才发现我们还没找到巴扎的入口。 我停在一家站了很多男人的摊点前,想看看冒着热气的锅里是什么。 “来来来!看一下,尝一下,手抓肉,羊肉汤!来尝一尝!”摊主看到我过来,本来我听不懂的吆喝变为了普通话吆喝,他从锅里捞出来一块肉,然后放回去,又把汤舀起来再浇回去。 “扬汤止沸!”我脑子里冒出个成语,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看看锅里的肉是多么的好。 再往前,有个男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面前是一口油锅,油锅冒着热气,锅里炸着一个八字形的面食,热气腾腾,炸好的八字形面摆了满满一大盘子,刚炸好的八字油条挂在油锅上方一根横着的铁条上沥油。 炸好一个,摊主就拿起一段面拉一拉,绕成八字形再放入锅里炸,然后不断的用一头已经黑黑的筷子翻动着,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来来,吃一下,油条!”我虽然知道这绝不是油条,但我忍不住问了价格,一块钱一根。 “两个!”我给老板说,然后拉着华雯坐在小油锅前的小马扎上。 华雯今天穿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半身是白色t恤加一件粉绿色防晒服。和昨天不同,她今天戴了顶粉色的棒球帽,防晒巾系在脖子上。 她坐了下来,但只是撕了一小块‘油条’尝了尝,而我则按老板教的方法,蘸着一个碗里的白砂糖开始吃。 这种维吾尔族的油条比一般的油条要显得腻一些,但比较瓷实,ga不像油条那么松软。我感觉是一根就管饱,味道和发面做的炸油饼一样,它刚炸出来的松软酥脆,口感有点像甜甜圈。 吃完所谓的油条,我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和手,给摊主道谢后就进入了正真的巴扎。这里平时就是一个市场,非巴扎日的时候大部分摊点都没有人,只有靠边的砖瓦房店面会开着,平时只有少量卖菜的人在市场里,但到了巴扎日,则从早到晚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们嘛,一个星期一次,周围的几个乡嘛,轮流来,方便我们嘛,我喜欢天天逛巴扎,我如果想去逛巴扎,就天天能去。我们逛巴扎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以前嘛,人们都在这里聊天,交换东西,买卖东西。现在嘛,也是一样,一家人一起逛,男人和女人分开逛,老朋友嘛很容易就见到了,见到了嘛就聊一聊。一天嘛就这样过去了。这里嘛,撒东西都有的呢,这儿是我们的淘宝!比淘宝还要好!”一个和善的大叔给我介绍着,我刚才和他聊了两句,他就开始解答我的疑问,这是一个和善的大叔,我们很容易就聊到一起。 “你倒是不怕这的人儿啊,居然随便找个陌生人都能和他们边走边聊!看来找你陪我来这里是对的,我之前都不敢一个人来。”华雯在我高别那个大叔后小声给我说。 我们逛了服装、百货、小家电、日用品等区域,终于看到了一片烟雾缭绕的地方,四下里吆喝声此起彼伏,美食区到了。 比起之前的区域,美食区域人更多,看来美食是巴扎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 “阿达西,你注意到没有?你看我们嘛,男的都喜欢吃肉,都围在卖肉的摊子跟前。羊缸子嘛,要省钱,也喜欢吃凉粉,你看都在吃凉粉冰激凌。”在一个卖哈密瓜的摊前我和另外一个中年大叔说上了话,他给我介绍说男女逛巴扎消费是有区别的。 我观察了一下,的确是,男人凑一堆,女人凑一堆,男人确实都在吃肉的摊点围着。 在巴扎上,华雯除了那一小口‘油条’再没吃其它任何食物,而我则在不停的吃。 我吃了自制的都是奶味的冰激凌、早熟的一块西瓜、一块不知道怎么储存到现在的老汉瓜、几串烤羊肉、一小碗牛杂。 我对华雯表示,不尝尝挺可惜的,大多数吃的以前都没见到过。华雯说,看看就行了,坚决不尝,因为她觉得这里所有东西都不卫生。 其实我们只看了一小片巴扎,我买了白煮的羊肚。一把种花用的小铲子,还买了点花的种子,我打算把住的地方门口也种上花草。 回到车上刚过十二点,我把车窗全部降了下来,换换车内的空气。然后我问华雯接下来去哪里,她说她不知道,她原来想着在巴扎上能逛一天的,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逛完了。 “我观察了下,这里就只有警务站里有卫生间,逛一天估计够呛!你说这本地人在哪里方便呢?” “滚!自己去恶心去,别恶心本姑娘!”华雯一边反击我,一边还真的观察四周。 看起来南疆农村的卫生条件依然很差,农村大部分地方很难找到冲水厕所,特别是有很多农民家里就没有厕所。 华雯她们之前的支教的学校是个旱厕,尽管打扫的很干净,但仍然很恶心,关于这点瑶瑶给我抱怨了好几次。后来,学校为了留住她们这些外来的老师,专门在靠近宿舍的地方修了冲水公共厕所,这才让她们感觉好些,晚上仍然要结伴上厕所,但厕所已经不算是臭气熏天蚊蝇飞舞了。 第21章 随便进了一户人家 车内闷热的空气很快就散去了。我打开了车上的音响,《平凡之路》那熟悉的旋律传了出来。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但你仍然还在幻想 你的明天viavia 她会好吗还是更烂。”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流泪了,我没听完,默默的关了音响。我以为这两天已经忘记了从前,我认为我已经走出了阴霾,但是没有,我还是会轻易的流泪,还是会触景生情,然后就是莫名的伤感。 我打开行车大屏的导航,看了一下地图,忍住了往麦盖提方向开的冲动,我刚才真的想去,我幻想着瑶瑶就在她的宿舍里等我。 那么一瞬间,我又回到了现实,对我来说去麦盖提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也忍住了往穆妮莎爷爷家开的冲动,最终,我决定随便开,开到下一个乡镇然后吃午饭,吃完午饭再决定下午的活动。 乡村道路限速严重,最高八十,大部分只有四十。我并没有用导航,因此可能走了不少弯路,因为我经过了一些很窄的村级道路。很窄的路上几乎没有其它车辆,拐来拐去,穿过了两个限宽的水泥墩之后上到了一个主路。 我再看地图时,发现我已经错过了两个乡,直接到了疏勒县最边上的一个乡,再往前就是和岳普湖还有英吉沙县的交界了。 因此当我到这个疏勒最边上的乡镇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个乡街道两边并不热闹,按我的理解,可能这些乡村只有巴扎日才会热闹,这个乡叫阿拉普乡。 这个乡的繁华地段可能也就三四百米,两侧的餐馆也不算多,我数了数,四五家。我居然看见有个汉餐厅,好奇归好奇,我和华雯仍然选择了一个人最多的民族餐厅。 我点了手抓饭和薄皮包子,而华雯则勉强的要了个家常拉面。我吃的很干净,华雯一个拌面没有吃完。 春天,午后的阳光穿过一些还未掉落的金黄的树叶,穿过那些绿绿的新发的芽,衬托着蓝蓝的深邃的天空,整个村庄宁静而温暖。 饭后,我把车停在一条乡村道路的树荫下,看着不远处一片开粉色花的杏树林。 “美吗?”华雯问我。 “美!尤其是你画着淡妆的时候。”我回答。 “我踢死你,我问你风景美吗?”华雯问我。 “哦,如果夸你就会被踢死,以后我可能死的次数要太多了,风景美,你比风景更美。”我说。 “原来瑶瑶说你是个内向,老实的男孩,我看瑶瑶是被你蒙蔽了,感觉你像个流氓。”华雯说。 “刚才,我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我要和这里的人接触,我要融入这里。请你时刻提醒着我点,别让我走错了路。”我认真的说。 我真的是想改变自己,我想从绝望的悲伤里走出来,我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你能来到这里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都没有勇气留在这里。你可以的,加油!”华雯说。 “你支教一年半!比我伟大多了,很让人敬佩,我个人给你发个奖章!”我说。 “拿来!” “啥?” “奖章啊!” “以后!我会给你和瑶瑶各做一个,亲手做!”我自己提到了瑶瑶,我自己就又沉默了。 华雯倒是没有沉默,她说要不我们就回去吧,这种农田她看了一年半了,早就看腻了。 而我对这一切还是很新奇,一片片的核桃树,杏树套种在田里。杏树美丽的花在返青的小麦衬托下很协调。远望去一片绿色映衬着粉色,很是好看。 我开车经过了一户大的院子,很明显的就看见这家的院子里干净、明亮,种着有葡萄,虽然现在葡萄叶还没长大,也看不清葡萄有没有开花。在临着马路的墙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用白色的涂料刷外墙。 看他家目前足够停车的,我就把车倒了倒,拐进了他家门前。南疆农村的家门前都有一条水渠,灌溉用的水渠,因此家门口一般都有一个水泥预制板做的桥。 我怕压坏这个桥,没敢开上去,只是尽量靠渠边停了下来。这样我能把不宽的路让出一条车道。 “二傻,你是真的傻!你这么停车我怎么下车啊!”华雯抱怨着,原来她那侧紧靠着水渠,她下车就没有站的地方。 “哎呀不好意思。”我往外开了开,等华雯下车了,我才又倒着靠渠停着。 直到我锁好车,华雯才问我干嘛要停车。我说去这家走走,我听说这边的人都热情好客,参观一下应该没有啥问题,我的好奇心比较重,没看到过的就想看看。 “我觉得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看看真实的农村。”我归华雯说。 我上前打了招呼,先握了老人的手,再握了年轻人的手,我们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停止了刷墙,看我没嫌弃他们满手的涂料,他们笑的也很真诚。 “你好,能参观一下你们家吗,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可以呢,请进!” 我们被让进了这个干净整洁的大院子,院子的一角堆了一地的玉米,可能晒了一个冬天了。另外一角堆了很多还未脱粒的干玉米棒。 一个老奶奶坐在院里回廊下的土炕上,两个妇女在边上一个小院子里劳作着。 我学着瑶瑶曾经给我描述的礼节,右手放在胸前,欠身微笑着说:“亚克西!”有礼貌总没错。男性和男性见面通常是握手,男性和女性则打招呼则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我是网上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这一家人忙前忙后的端上了茶水、蜂蜜、馕、还有煮好的肉,葡萄干和核桃。这下我变的不好意思了,这是不是太打扰他们一家人了。 我站起来给年轻的人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想参观一下他们家,让他们不要再忙着端吃的东西。 年轻人普通话说的不错,他在乌鲁木齐上的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技术。去年毕业的,现在在等待上班。 据他自己说半年前就已经考上了县上的单位,但一直没有岗位,所以他还在等岗位空出来。他说他们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我问他家是不是比较富裕的,他说是的,算村里比较富裕的。 见他是大学生我就和他多聊了一些,参观了他家的房屋、去地里看了看,因为是早春,地里基本没啥,有一些地膜,有一些玉米苗,他介绍说地膜下是西瓜和哈密瓜苗,他家里还有大片的麦子。 这个大学生给我说了他的愿望:县上能安排个带指标的工作,然后他父母把家里地种好,这样,他的工资加地里的收入就算是村里最富裕的人了。 然后,可以的话,他还想帮助父亲在家搞一个农家乐,增加收入。 我一听这也是个有创业想法的人,就和他互留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这个年轻人叫阿里木江。 从阿里木江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华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二傻,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看你,上次和米热萍水相逢,她就和阿依努尔那么的帮你,这次你很容易就认识了阿里木江。瑶瑶说你内向是对的,但我觉得你不单纯是个内向的人。”华雯说。 “信任,我感觉人之间的信任最重要,以前我看过一本书,美国人写的,书里说不同的族群之间的交流是受三个因素影响:人口、文化和资源。我发现这边的人相互之间很容易建立起人与人的信任,这在上海有点不可想象。 当然,主要是我心情好,没有工作的压力,我更愿意去了解这里的人。不戴有色眼镜去和人交往可能也是一个原因。比如,我说想参观一下他家,他们就热情招待,而我也没有再提别的更过分的要求。 你没发现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淳朴吗?这好像在北疆也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真诚的对待他人,就能得到对方真诚的对待。 第22章 物价不贵 回到喀什的时候要路过疏勒县城,疏勒县城比麦盖提县城繁华了很多。 我因为第一次走这里,就自作主张在县城里兜兜转转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个记地图的能手迷路了。 我能根据太阳辨别方向,也能根据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辨别方向,但却一直回不到那条回喀什的路,县城里大部分路都比较窄,我只好找了一个小区的门口拐了进去,用车载导航重新确定了路线。 “你不累吗?为啥一开始不用导航?”华雯问我。 “有些尴尬,有些尴尬!我想展现我超凡的辨识和记忆地图的能力,我没想到这里的路是曲曲弯弯的。”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这个县城,一个县城的经济发展能直接从县城的街道两侧看出来。我觉得路过一次不容易,看看就当是旅游了。如果我当时知道以后我三天两头的往疏勒县跑我就不会那么傻了。 “累,跑了一天了,我感觉看到的一切都比较新鲜,我还处于兴奋之中。”我接着说道。 因为这一天所经历的,都给我太多的新奇,之前所没有经历过的事不管有趣没趣我都印象深刻。 “你在上海生活了多久?”华雯继续问。 “上学四年,毕业后五年,差不多九年吧。”我回答。 “不像,来个疏勒就这么兴奋,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华雯说道。 原来她问我在上海的时间是为了挖苦我,我喜欢那种陌生地方带来的紧张感,华雯不知道的是我有几年差不多天天出差,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我的同事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出差,甚至还主动请老板吃饭来要出差的机会。其实不用我要机会,其他人都不愿意出差。 记得有次有个去云南的机会,要两个月,从昆明出发几乎要跑遍云南的每一个地方,我听说有这么个机会就去找大毛,他看我这么兴奋就和我玩了个转折。 他不但没有考虑我去,还主动逼迫一个最不愿意出差的人去,这个不愿意去的同事一会说没钱,一会说马上是老婆的生日,已经答应老婆要亲自给他过生日,总之就是各种推脱。 大毛则安排财务给他预借差旅费,然后答应说他老婆过生日可以回上海过完生日再飞回去,总之,必须去!当时我则黑着脸看大毛安排工作,事后我问大毛为啥不安排我去出差,我那么喜欢云南,这机会多难得。 大毛说我如果总是这样他就很难管理其他人,我现在明白了,对领导来说我那么积极未必是好事。 我把这个故事说给华雯听,我说我总能利用出差的机会旅游,很划算,几乎所有费用都有公司报销,而我想着旅游的安排,在出差时总能高效率高质量的完成工作。比如干通宵,全部搞定后白天去旅游,或者其他人两天的工作量我半天就能完成。 当然我这样做也引起了其他同事的不满,因为非常多的客户指名道姓的要求我去做技术工作,原因很简单,我干活干净利索不给他们添麻烦,且因为我总要问他们很多当地人为的情况,让他们对我很有好感。 “一个外地人对我的家乡感兴趣,并且有很多了解,我也会高兴的。我和这边的人很能聊得来就是这个原因,比如我和打馕的艾买提,他几乎不会国语,我仅仅和他聊了点家常他就很开心。这和有些人和自己人聊不起来却能和美国人或日本人聊的很嗨一个道理,找合适的对象聊对了话题而已。”我在给华雯普及我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方法。 “你话还真多,你平时就这样吗?听说高原反应的一个表现就是兴奋和话多。”华雯对我说。 “这里海拔一千两百八十米,不可能有高反的。”我耿直的回答引来华雯的笑声。我才明白她在嫌弃我话太多。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是在外面吃还是在家自己做饭让我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两天不是馕就是抓饭就是拌面,我觉得我应该吃点蔬菜,可是华雯明确说她晚上都不吃饭,如果是我一个人吃,我就懒得做饭了。 因为我在疏勒县城兜圈子了,所以导航把我导到深喀大道那个方向回到了喀什。在路过一个叫汇城小区的地方时,我看到十字路口一侧有个汇美超市,于是就拐进去看看有没有蔬菜什么的,这里的菜市场我还没有来得及去。 汇美超市在地下一层,面积不大,有新鲜蔬菜和水果,我买了点番茄、辣椒和一棵大白菜。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超市里的一些新鲜蔬菜仍然很贵,据说都是内地运来的,辣椒要快二十元一公斤了,我喜欢吃辣椒,最后还是买了辣椒。 我又买了一些能生吃的蔬菜,我感觉对于蔬菜品种,这里不比内地少,至少色拉常用的蔬菜这里都有。 我拿了两袋面包和当地的南达的牛奶和酸奶,它上面广告说是来自高原牧场的无污染牛奶,想来应该不差。 华雯看我拿的这个品牌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我想因为是这酸奶特价,一大罐一点二公斤装,只卖六块五,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便宜的酸奶了,我还真的是因为价格才选择的这个品牌。 牛奶也是南达的,也是超市里最便宜的牛奶,其它牛奶都是内地品牌,蒙牛伊利等,价格比内地略微贵一点。 出了超市,看到路边有个老奶奶在初春的寒风里守着一个不锈钢罐,看了一下是卖鲜牛奶的,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售卖鲜牛奶的方式,毫不犹豫买了一公斤,五元钱,牛奶是用提子倒入塑料袋里装着的,我怕漏了,就让华雯一直提着坐车上。 虽然华雯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照做了,好在几分钟我们就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我首先用养生壶烧牛奶,发现所谓的一公斤足有一点五升,我乐的合不拢嘴,这鲜牛奶太便宜了,价格直逼欧洲的低价,在欧洲旅游时,一大罐牛奶是九十九灿,矿泉水一小瓶是两欧元,那时我天天买牛奶当水喝。 “二傻,娶媳妇了?笑的这么开心?”华雯问我。 “五元钱一点五升!鲜牛奶!奶味浓!没掺水!太合算了,以后可以直接把鲜牛奶当水喝,好开心!”我因为有鲜牛奶喝,很开心。 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喝过鲜牛奶没有,反正这是第一次买这种散装的牛奶。 “你的开心点真的是很奇怪,这么便宜的牛奶,还是散装的,敢喝吗?卫生能保证吗?还有那酸奶,那么便宜,敢喝吗?都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你别喝成真的大头娃娃了!”华雯说。 嘴上说不喝,但当牛奶煮开后,散发出的浓浓奶香味还是让华雯立刻拿着杯子凑了过来。虽然多,但热牛奶好喝,我们两个人一会儿就把这一点五升鲜牛奶喝完了。 我简单吃了点黄瓜和色拉,薄皮的青辣椒直接当色拉吃了。心里想:“这才第二天我就有些懒惰了,表面上说这样吃的就比较健康,其实是偷懒”。 刚才我问过华雯,她还是坚持不吃晚饭。吃饱喝足后发现到天黑还要两个小时,我怕我不吃主食晚上可能会饿,这里可不比上海,我问过,晚上小商店都会关门,没有便利店,买不到吃的东西。 我就跑去艾买提那里买了两个小馕,我也不知道我为啥就喜欢上了馕,路过路边的水果蔬菜店里时买了几个苹果。 “看起来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在我再次坐在天井里开始吸烟时,华雯从她屋里出来主动问我。 “目前为止很喜欢,而且,我要喜欢上这里。以前瑶瑶说南疆挺好的,我爱屋及乌,看了点南疆的介绍和纪录片。现在感觉真在这个地方生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我从只认识你一个人到认识了好几个人了,我觉得没那么绝望和孤独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做出点事再离开,至少我要像瑶瑶一样帮助到这里需要帮助的人,算是完成瑶瑶的愿望吧。”我直接回答,我知道瑶瑶走了后我有抑郁的倾向,甚至可能真的抑郁过。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南疆特色的人文已经让我理解了‘北疆看风景南疆看人文’的含义。相比我以前周围的人来说,这儿的人更多的是追求生活的享受,他们家里普遍布置得很舒适。 姑娘虽然不是全部都长得很漂亮,但大多数年轻女孩子确实比较耐看。人们似乎都很淳朴,我去买香烟的时候,小店老板还主动和我聊天,入口似乎比新疆其它地方更加稠密,农田和绿洲也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大片的戈壁和沙漠。 今天在农村,随处可以看见果树,有桃树、杏树、苹果和梨树,我住的路两边这一片就种有很多无花果、桑椹树、石榴树。在资料里,这里还有柳树、榆树、白杨、合欢、沙枣(吉格达尔)树。 今天去过的街道看起来很繁华,熙熙攘攘,各色人等混杂交汇,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都显得朴素而又繁杂,平静、迟滞中似乎又变化多端。 古城巷子两边都是店铺,大多商人不吆喝,而是平静的等待客人。巴扎上编制和服装等女性经营较多的摊点显的很安静,而铜制品、木制品等手工铺子由于要敲敲打打又显的过于吵闹,简陋的饭馆和露天小吃摊子到处都是,这是一种很好的生活体验。 “我喜欢这样的烟火气息,我想这就是平凡之路。”我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后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你喜欢就好,生活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熬的。我想瑶瑶也是希望你能开心或不是那么憋屈的生活着。”华雯说完就进屋去了。 第23章 一个广西人 等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了,华雯可能已经睡着了。 我把手机里拍的照片选了一下,找了几张白天在巴扎上和阿里木江家拍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刚刚发完就接到了远在南宁的陈琰的电话。 “老李,听说你离职了?刚看你的朋友圈,你现在在新疆?”陈琰问我。 “对啊,喀什,南疆,祖国的最西边,你应该来这里,这的女孩子可是漂亮着呢!”我回答道。 “你要待多久,后面还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我......,暂时不会走,至少现在没有离开的想法,有时间再给你详细说,我想在这边做点事,赚点钱,怎么着这里也算是特区。”我不太想说我来南疆的原因。 “我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啊!看到你的朋友圈,我突然特别特别想去看看,我马上订票。”陈琰的话让我认为他在开玩笑。 “哦,欢迎啊。”我觉得我的朋友圈他根本没时间看,说要来就是在开玩笑。 “感觉你不信,告诉你,我也辞职了!就今天辞的,我看还有机票,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去订明天的飞机,等会儿我把航班号发你,你一定要来接我,我挂了,明天见。”陈琰听出我没把他要来当真。 “忽悠,你接着忽悠吧,别人说做销售的十句话能信一句,我看你的话十句没一句能信的。”我不理会他说要挂电话,挖苦着他。 “不和你说了,我很多事还没处理呢!明天别忘记接我!”说完,陈琰主动挂了电话。 陈琰是我公司广西分公司的一个同事,他在深圳工作过,曾经还在深圳买了一套房。后来不知道为啥去了广西南宁,我记得他好像是广西人,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并不熟络。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我在给他们销售人员培训技术的时候,他给我讲过他在边境撩越南妹子的事。 “我真的喜欢你。anhth?cs?thichem.”他给我教过一句越南话,说百试百灵,对着姑娘说这句话,然后姑娘就会跟着走。 他说他每次到边境都能用这句话撩到越南女孩子,他说:“可惜去那边出差机会太少了,我才认识了一半的在那边打工的越南女青年。” 看我明显不信,陈琰接着说:“南宁也有十几万越南女青年,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就喜欢边境上的那些。” 牛吹到最后,他却反转的说他不在南宁找越南妹的原因:“越南女子太丑了,不能看,好多都干巴巴的,在边境上那是为国争光,在南宁找就是丢人了,别人会说我重口味!” 反正我当时是没有相信,因为他说的另外一个故事就有点扯了。 公司每年都会在美国海滨城市圣地亚哥开年会,销售人员只要不是做的太差几乎每年都能去。有一年生意特别不好做,结果他完成的不错,就去热热闹闹的参加年会去了,回来后正好到上海来出差。 他给我讲了这次在美国的见闻,他说年会是在一个大酒店里开的,开会累了就可以到外面的游泳池边上休息一下,吃点自助餐。 所有的服务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只穿着比基尼。 “大洋马!黑的白的都有,身材一级棒,好家伙,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这些女的每个人都会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酒、雪茄和安全套。”陈琰说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不熟悉的人会真的以为他说的是事实。 他接着描绘发生的事。第一个端盘子朝他走过来的是个白人妞,他正好想吸烟了,会场和酒店房间都不能吸烟他很郁闷,于是就选了雪茄烟,感觉电影里老外谈事情的时候都是抽雪茄的。但这洋妞明显不高兴了,扭头就走了,然后他也没办法切雪茄,也没火,他知道古巴雪茄精贵,他就趁着没人看他,偷偷的把雪茄藏着裤子口袋打算带回国享用。 因为又空着手了,等没多会儿,就又过来一个端盘子的比基尼美女,这次还是个白人。他就拿了一杯葡萄酒,美女还是不高兴的扭头就走了。 他一口气喝完葡萄酒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这些美女都走了。很快第三个端盘子过来了,这次是个黑珍珠,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安全套,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结果这黑珍珠微笑着带着他到了一间客房,在这间客房里,他吸到了古巴雪茄,喝到了法国美酒,品尝了黑珍珠的味道。 “感觉太刺激了,老外就是会玩!公司这次年会安排的不错。”最后他的总结很简短。 他去圣地亚哥我是知道的,公司的销售每年都去参加全球年会,除非没有完成业绩。那一年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在两广一笔单子就卖出了两千万美元的产品,亚太第一,甚至全球都排的上号,毫无疑问的作为金牌销售去出席年会。 但是,就算是在美国,就算是在圣地亚哥,正规的公司,正规的年会上会有特殊的服务我是不相信的,可是看他讲这一切丝毫不做作的样子又很容易相信他。 传说这家伙据说经常去夜场,号称是夜场小王子,经常去做拯救和教育特殊工作女性的事。我觉着他顶多在美帝那里享受了特殊服务,但是他的英文不好,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和需要拯救的美国女性交流的,特别是谈价格。 至于夜场,传闻多不能相信,我知道他投资了一个南宁的正规酒吧,只投资不管理。如果酒吧算夜场,那么他确实是经常去的。 但是,第二天,我还真是按时到机场去接他了,直到看到他拉着两个行李箱出来时,我才相信他说来喀什是真的。 陈琰长的很白,比起其他广西人绝对属于帅气的那种,没有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两广人的特征。 好久没看到他了,他现在留着一头长发,类似黄磊年轻时的长发。我发觉他无论长相和发型都有点像早期的黄磊了。 他看到我,放下手里的箱子和我拥抱了一下,把行李装好后,我和他一起站在车边吸烟。 华雯不让我在她车里吸烟,她说她鼻子很敏感,车里吸烟后味道太难闻,她也不愿意吸收有害物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在她的车里吸烟是她提出的硬指标。 其实,我从来都不会在别人的车里吸烟,包括出租车里,我一直都是在车外吸烟的,就算这样,华雯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她说我应该戒烟,说我身上太难闻了。 “一个男人身上难闻是一个很low的事!”华雯昨天还这样刺激我。 “这七八个小时不能吸烟,憋死我了!这地方真远啊。”陈琰在续上第二根烟的时候打破了沉默。 南宁没有直达喀什的飞机,最多的走法是从西安转机,南宁两个多小时飞到西安,在咸阳机场等三个小时左右,再飞七个小时到喀什,的确有些受罪,他选的就是在西安转机的这种走法。前后加起来要十一二个小时,但已经是最快的路线了。 他猛咂着香烟,看了一眼普拉多:“你从哪儿搞的这车,档次不低啊!” 我是搞技术的,他是做销售的,他的收入远比我的要高,他也清楚我收入比较少,知道我不会有普拉多,但是看到京p的牌照后,他还是疑惑了一下。 “一个朋友的,一会儿你能见到,我可警告你,等会儿你不要乱说话。”我担心华雯反感他,就先提醒他。 “一看这车的内饰就是个小姑娘的车,你小子行啊,找了个白富美的女朋友?放心,我啥时候乱说过话了。”陈琰依然是一脸认真的说着话。 他连着抽了两根烟总算是停了下来,很快,我们就先到了我和华雯住的地方。 “说好了,我明天帮你另外找住的地方,你今晚先在这儿凑合一晚,我那朋友她不喜欢这里再多住一个人。”我下车前给陈琰说。 之前我给华雯说,有个朋友要来的时候,可能短时间不走的时候,华雯明确说不能住在这儿,这的房主是她的朋友,她可不能把什么人都招来,要求只能住华雯,因为瑶瑶的关系,我住在这里也没有问题。 “你放心吧,这儿的房子应该不贵,我要是高兴都能买一套。而且这地方给我住我都不住,我喜欢住现代化的楼房,这种当地特色的民居房屋不适合我。我闻着这里到处都是新疆味道,不过,怎么看不到漂亮妹子啊?你说,在这儿撩妹感觉是不是很刺激?我像不像‘麦尔丹’?”陈琰看似平淡,但他还比较兴奋的四下看着这个巷道。 麦尔丹是琼瑶奶奶的还珠格格里和香妃传绯闻的那个人。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在这特色民居里撩妹确实够怪异。 把行李放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喀什比上海差了三个时区,晚三个小时天黑。我没敢打扰华雯,而是带着陈琰打了个车直奔古城夜市。 古城夜市在古城的欧尔达希克路,在艾提尕尔的对面。我们找了家位置比较宽阔的小吃摊,要了一些烤羊肉串和两碗热腾腾的牛杂汤。 第24章 古城夜市 这些小摊都不售卖啤酒,我找到个小商店买了几瓶新疆红乌苏,据说这种啤酒酒精含量偏高,后劲很大,在新疆当地素有‘夺命大乌苏’的美誉,据说再能喝的人两瓶必倒,且酒醒后头疼欲裂,因此我一直没有敢尝试,这次买了四瓶,也没敢多买。 乌苏本是个新疆北疆的一个县级市的名称,北疆沿天山经济带拥有众多的融雪河流,冬季也不会断流,因此据说用这些雪水酿的酒有特别的魅力。 白酒、葡萄酒和啤酒在国内都有地域特色,在新疆喝的最多的还是本地产的酒,不同的地方产不同的酒,南疆的酒也很有特色,据说有人人嫌弃但却销售不错的昆仑牌白酒,有阿瓦提的穆塞莱斯,还有自酿的葡萄酒,自己发酵做的蒸馏酒,蒸馏的奶酒和粮食酒。 据说早些年在新疆有两个品牌的啤酒生产和销售规模比较大,一个是乌苏啤酒,一个是新疆啤酒。后来好像合并成了,怎么合并的我没关心过,好像是两个品牌还在独立运营,上海的新疆餐厅里就能喝到新疆的啤酒。 啤酒这东西,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品牌,喀什比较多的是乐堡啤酒,它比较便宜,但却不是新疆产的。至于青岛、崂山、雪花、三得利、喜力等品牌的啤酒都能比较容易买到,但喝的人好像不多,据我观察都是和乐堡。 陈琰大概是坐飞机累了,从温暖潮湿的热带到干旱寒冷的温带,他有些不适应,不停的喝水,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一开始他喝老板提供的免费茶水,后来就干脆去买了几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一会儿就都喝完了。 陈琰适应的也快,寒冷的初春天气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烤串和牛杂汤,两瓶红乌苏也喝完了。 他今天对喝酒没啥兴趣,没有继续喝,做销售的可能都比较能喝酒。接着我们又去吃了烤蛋,吃烤蛋的时候他看见了边上的烧烤摊卖的烤羊鞭和羊蛋。 因为他从没见过还有卖这个的,就又要了烤羊鞭和烤羊蛋来吃,我不得不佩服他这勇敢的精神。 在喀什古城夜市和古城街道上,有不少摊点售卖烤蛋。我们刚才吃烤串的边上就有个烤蛋的摊位。 老板给我们介绍说:“有鸵鸟蛋、鹅蛋、鸭蛋、鸡蛋、鸽子蛋、鹌鹑蛋,羊蛋…,不不不,羊蛋嘛要到烤肉摊上吃。我嘛~莫有吃过烤羊蛋,想想就蛋就疼的呢。我嘛~只吃我自己烤的蛋。哈哈哈......” “图洪卡瓦普,‘图洪’的意思是鸡蛋,‘图洪卡瓦普’的意思就是烤鸡蛋。因为还有鹅蛋、鸵鸟蛋、鸭蛋、鸽子蛋等等,所以海乐麦丝称为烤蛋。烤肉嘛可以直接叫卡瓦普。” “老板,卡瓦普有没有?” “唉~你看,这都是新鲜的,没有结过婚的羊娃子的肉。” 我们一边等着烤蛋,一边看边上烤羊肉串的老板招呼客人,学会了烤肉的发音。 “烤蛋嘛~没有标准,怎么烤是我祖传的!我的爸爸的爸爸教给我的,我的爸爸不愿意学,我愿意学。这个烤炉嘛,有传统的烤肉炉,有我现在用的这种炉子,我用的这个是没我自己设计的,自己做的。”烤蛋老板指着饼铛一样的装着炭火的圆形炉。 这炉子其实就是带边的方形的钢板盘子,没啥技术含量,说设计是有自夸的成分。炭火和烤肉用的一样,木柴烧红或无烟煤红透的炭火,只要不冒烟就说明是是已经烧好的碳。 烤炉一边架着细钢筋焊的的镂空的网板,不过好像也什么用。烤蛋的方法大体上是两种,一种是生烤,像烤肉串一样用细铁钎小心的穿过生鸡蛋,烤羊肉串一样放在烤炉上方烘烤,十几分钟后鸡蛋就熟了,剥壳撒盐、孜然、可能还会有辣椒粉或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料粉,也有人直接吃。 我分辨不出烤的蛋和煮的蛋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差不多。另外一种生烤是把蛋直接放在网格上或炭火的灰烬里,总之就是简单直接的烤。 “烤的蛋嘛~是个传统的食品,以前嘛~有钱人吃的,巴依老爷才能吃,一般人吃不起,穷人嘛~~吃煮的或烤的洋芋。 “这个最好的嘛,有营养的很,男人吃了硬邦邦,女人吃了水汪汪。男的吃和女的吃我放的调料不一样。好的很,我们自己嘛经常吃,老婆满意的很,孩子么生了好几个。用你们内地的话说嘛~~男人吃了女人舒服,女人吃了男人舒服,男人女人都吃了嘛,床就完蛋了嘛~!哈哈哈哈。” “为撒你们不和女朋友或老婆一起来吃嘛!吃了这个你们晚上就睡不好了嘛!啥?一个人,哎…,一个人不好办啊,嘿嘿嘿嘿…,到处去找一下小卡片嘛!” 陈琰要了一个豪华版的烤蛋,然后我们就看t摊主把一个鹅摊主烤蛋和表演脱口秀。 他在蛋的顶端开了个小窗,然后把蛋清小心倒了出来,只留蛋黄,然后把鸭蛋、鸡蛋、鸽子蛋依次这样处理,再把所有蛋黄混在最大的鹅蛋蛋壳里,搅拌,加蜂蜜、糖和不知道是啥的香料粉。 然后把装满蛋黄液的蛋壳放在炭火余烬里不断旋转和搅拌,在不完全熟的时候,蛋黄混合液变成糊状物,老板又加了些蜂蜜和不知是什么的粉状调料,垫了一张纸递给了陈琰,还递上额一个木片当做小勺。 二十五块钱,差不多算是豪华的烤各种蛋黄,陈琰用小木片小心的吃着,主要是太烫。 “咋样?有怪味么?”我由于担心陈琰晚上会火气大的睡不着,这万一闹出点什么笑话就尴尬了,但又不好直接说他,只好问他口味如何。 “晚上嘛,你和床要完蛋了嘛~!”陈琰学着老板的调调开了个玩笑。 受到羊蛋的启示,陈琰要了一个烤羊蛋,又要了个烤羊鞭。吃了一个白花花的羊蛋,他不死心:“老板,一个羊两个蛋,它们不能分开,另外一个也给我烤了!”这种调调陈琰学的很快。 “哎!老李,你看这个是不是羊鞭,为啥这么细啊?”陈琰看着花刀切成螺旋状的羊鞭问我。 “我上哪儿知道啊!你看那边那个没切的,应该就这么细。”我很无奈,我也第一次见这些东西。 “这也太像牙签了吧,你说这母羊怎么会快乐啊!”陈琰边吃边挖苦公羊。 我们边吃边聊,一直到十二点多,快一点的时候,我们才走回到黑乎乎的多来特巴格乡二村。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路上陈琰和我一直没有醉酒的症状。 但回到家,红乌苏似乎起了作用,陈琰到头就睡着了,我给他盖上被子关好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喷云吐雾,这个时候华雯房间的灯亮了,接着院子里的灯也亮了,华雯衣着整齐的出来了。 “你们吃什么去了,这么晚?” “古城的夜市,烤串,是不是吵着你了,这么晚还没休息,你晚上在干嘛?” “我睡了个美容觉,又整理了这一年半的照片,还能干嘛。” “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我琢磨着你和陈琰不熟悉,就没打算带着你,怕你别扭。”我说道。 “没事,你朋友来干嘛来了?”华雯问。 “不知道,听他语气短时间内不走,也许是疗伤来了,他没主动说,我也没主动问。”我回答道。 “呃~~,二傻,你傻也就算了,你的朋友也都是奇葩。不说了,刚才我看到我那里有一些瑶瑶的照片,我整理出来了,你想要吗?”华雯说。 “要!谢谢,我去拿我的u盘。”我说。 我回屋找了u盘给到华雯,我自己并没有跟着她进她的房间,照片我暂时没打算去看,我已经不敢看了,我想等我能坦然面对的时候再去看。 给华雯道了谢谢和晚安,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陈琰还在熟睡着,我估计他前一晚没有睡觉,这不是醉酒,而是太累了。 第25章 找房子 我住的这屋里最大的就是这炕,我有地方睡,可是我仍然觉得和陈琰同睡在一个炕上不方便,我打算另外找一个房间睡觉。 这种民居的好处就是能睡觉的房间很多,而且都有现成的被褥就叠放在铺上。我又把我的睡袋翻了出来,在二楼找了个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仍然是六点不到我就自己醒了,生物钟在顽强的起着作用,睡的再晚,醒来依旧是很早。我依然是洗漱、喝水、吃点东西,然后我在昏暗中上到三楼平台看黎明前的风景。 远处,有一些楼房被景观射灯照亮着,边上的体育运动学校的操场也被大射灯照亮着,已经能看到操场上有学生在晨练,有点冷,离日出还有段时间。 我有些无聊又不想接着睡觉,就出了门到艾买提那里看他打馕,打算再买几个刚出炉的馕回来吃。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打发早上天亮前的大段时间。我现在内心依然在做选择,一会是离开,一会是留下来的选择。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依旧是空虚的,因为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我甚至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好不容易天亮了,我在黑暗中效率还是很高的,我在院子里的木桌上铺上了米色的,印有红色石榴花的台布,做了两份早餐,热牛奶、切开的馕和烤的微焦的吐司,放着葡萄干和蜂蜜的酸奶,超市里买来的散装的咸菜和我用番茄、黄瓜、胡萝卜、甜椒做的色拉。 想想还缺点什么,就翻看有什么蔬菜,煎鸡蛋,醋溜了一盘大白菜。 一切都搞好时,华雯正好起床,她看见早餐桌,脸上闪过一丝可以察觉到的惊喜。我以前从来没有刻意去摆盘、注重桌布的美感和食物的协调。一个人生活我是不注重这些的,现在这样一摆,在树的衬托下整体看起来画面感非常强,有着浓浓的西域风格,还带点俄罗斯风格。 “这是啥情况,布置的这么漂亮?”华雯刷完牙问我。 “我昨晚在另外一个屋里睡的,看到里屋有块桌布,然后感觉这样非常有格调,就简单布置了一下!”我回答。我去厨房又多煎了两个鸡蛋,把热牛奶递给华雯。 摆好鸡蛋,华雯拍了几张餐桌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随即就吃了起来。这个时候陈琰也醒了,他昨晚睡觉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就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出来了。他问了我洗手间和洗漱的位置,就自己忙活去了。 这民居内,洗手间就是洗手间,洗漱台在洗手间外面,但我和华雯习惯在院子里的水槽这儿洗漱。 早餐没啥太多东西,有些素,陈琰随便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他打开电脑看着喀什市区的地图问了我一些问题,对喀什我勉强比他熟悉一点点,我在地图上给他指我们昨天去的古城在什么地方,主要的街道在什么地方,新城区在什么方位等等信息。 “这儿有没有批发市场?”陈琰问。 “有,好几个,听说有个叫三运司的批发市场就在市区,啥都有,是除东巴扎以外的最大的生活类批发市场,还有个建材批发市场,叫什么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其它的都是类似蔬菜集散市场,那个我更不了解了。”我因为这两天喜欢主动找人聊天,所以了解了一些简单的情况。 早餐后,华雯开车,我们坐车,先去恒昌和阳光小区一带去找房产中介,陈琰需要找房子,结果没看到有啥房产中介。 “房地产业这么不发达?这儿的房子多少钱?”陈琰问我。 “我也不知道,你是昨天来的,我大前天来的。”我回答。 我们研究了半天,最后在阳光小区的a区外面停车去问了一个水果店的年轻人,年轻人告诉我们‘五八同城’。 果真,我们在五八上看到了很多房源,陈琰到也干脆,看到一个全装修一年一万八的照片还不错,就立即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也爽快,半个小时就来了。 我们跟房东去看了房,新装修,家电齐全,电梯高层,一百二十个平方。看房、签合同一个小时内全搞定,陈琰就这样用两个小时租下了一套房。 有了自己住的地方,陈琰似乎心情不错,他问我们能不能去看牛羊巴扎,牛羊巴扎现在在荒地乡,距离市区大概十几公里。 “今天不是巴扎日,牛羊巴扎看不到!我看先帮你去把行李拉过来,然后我们再去看看批发市场。”华雯不容商量的安排道。 陈琰说:“那我先去办个手机卡,我需要一张本地的手机卡。” 我们没有先去拉陈琰的行李,也没有去办手机卡,而是先去了三运司批发市场。三运司批发市场规模比较大,停车场这会已经停满了车辆。 市场比较乱,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域和类别区域。一部分是小商品市场,一部分是水果食品等市场,然后就是文具、服装等,几乎什么都有,批发零售都做。 华雯逛的比较仔细,我在奇怪的时候,华雯给我说了原因,说如果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生存没问题,但要做点事就需要多考察一下。 陈琰在我们逛市场的时候,自己跑去附近的营业厅办了新的手机卡。 “老李,这是我新生活的开始!从我用新的手机卡开始,我就脱离了旧的我!”我们在批发市场给陈琰买了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又回去把陈琰的行李拉上,把这些都搬到了他的新住处,这个晚上我没有陪陈琰,我们都需要尽快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晚饭为了使自己的新生活更具备烟火气息,我特意在住的地方炒菜烧饭。华雯打破了晚上不吃饭的惯例吃了点米饭和炒菜,吃完后一个劲的在夸我,说我在做饭方面有些天赋。 在上海一直我是自己烧饭吃,当然只是晚饭,但被华雯这样夸我觉得有点过头了,这估计是以后全部都是我做饭的最好的理由。 吃完饭,我跑三楼的一个躺椅上躺着看夜空,没想到陈琰打来了电话:“老李,出来嗨!古城有个荒原酒吧!位置定位我一会儿发你微信。”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 我其实不喜欢酒吧的气氛,因此除了工作应酬,我是很少去泡吧的。 “华雯,陈琰在酒吧里玩,我过去看看他,他人地不熟的,还是要关照一下,你一起去玩会儿吧!”我叫上了华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礼貌性的叫一叫总应该的。 “好啊,我一个人也不敢去这儿的酒吧,正好去看看这儿的酒吧是啥样!”华雯却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没开车,而是步行去了酒吧,走在滨河路上的时候,路对面的东巴扎已经关门了,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沿着土曼河,我和华雯肩并肩走着,我不由的想起我没有和瑶瑶在南疆散过一次步。 “夜里的古城我还没去过,安全吗?”华雯有点不放心的问我。 “前两天你带我去的时候算是夜里了,昨天我们在古城看到不少游客,既然陈琰在,就应该没事!这家伙倒是熟悉的快,已经找到酒吧了!” 我们从东门进,朝右转,没多久朝左走就看到了荒原酒吧。 它的招牌被射灯照亮,和内地酒吧不同,这个古城里的酒吧没有使用霓虹灯和门口迎宾,在外面也听不到里面的喧嚣,不仔细辨认是感觉不到这是个酒吧的。 推门进入,首先传入耳朵的是音乐。 第26章 荒原酒吧 酒吧不大,光线也不强,除了小小的吧台后有个服务员,没看到其他服务员。 客人不多,陈琰这哥们儿正坐在一个小小的舞台区边弹吉他边唱歌,他弹唱的是《曾经的你》,已经快收尾了。 我第一次听陈琰唱歌,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会唱歌。 不得不说,这哥们唱歌唱的不错,很接近原唱,吉他弹的也好,只是因为只有一把吉他,伴奏就没有那么丰富。 年轻黄磊式的半长发垂在他脸侧,看起来确实是像搞艺术的,也像是一个驻场的浪子。 一曲结束,这哥们故作深沉的说:“各位朋友,晚上好,欢迎来到荒原,我是‘尼加提’,下面我再给大家献上一首歌。”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两三秒就止住了,我也跟着鼓了两下掌,这家伙居然已经给自己起了个‘尼加提’的民族名字。 虽然服务员一再给我推荐她调的鸡尾酒,但华雯只要了瓶小喜力,我要了小瓶的新疆黑啤。 我看了下菜单这个酒吧没太多种类的酒水,两三种啤酒,还有扎啤,烈一点的除了服务员推荐的现调的酒之外都是常见的两三种白酒,江小白、伊犁特、红星和古井贡,没有贵的。洋酒不少,估计有十几种洋酒。 别的就是瓜子花生米等下酒小食,可选择性不多,标注的都是新疆特产干果。 酒吧我去的确实少,没什么概念酒吧该售卖什么样的酒,从这个小吧来看新奇搞不懂且按杯卖的洋酒似乎利润更高。 吉他声再次响起,这次陈琰唱的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有些淡淡的忧伤,他的嗓音不错,还是很好听的。 歌词有一句是:“那时的我们拥有没有污染过的清晨,......” 我问华雯:“这什么歌?我对流行音乐不在行。” “流行不在行?那什么音乐在行?这个好像是叫怀念青春,我不能肯定。”华雯回答。 我用手机查《怀念青春》,还真是这歌,我不得不佩服华雯懂的多。 “我是音乐盲,或者说没兴趣,我不喜欢听歌。”我如实说道。 陈琰这一曲完毕,收获了比刚才热烈一点点的掌声,估计和他刚才说了两句话有关。不需要付费的现场演唱捧个场总是应该的,不过酒吧虽然小,但有现场演唱气氛也还是有的。 这小子放下吉他,要了一杯扎啤就坐在了我边上,他先是和我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口气喝完了一扎啤酒。 “新疆的瓶装啤酒不错,但这扎啤口感不好,太淡。”陈琰说。 “你就不能慢点喝,啥情况啊,这一扎至少一升呢!不带这样一口闷的。”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哥们我今天高兴,新的城市,新的朋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方没有的,我感谢你把我吸引过来。我自己的住的地方,那么大,那么便宜,我能生活好久呢,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不封闭,也很适合生活。我今天弹唱的特别有感觉。你信吗?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找了个工作,高兴!”陈琰似乎并不在乎那一扎啤太淡,他又去加满了扎啤。 “等等!找到啥工作了?”我确实没想到他昨天晚上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这才分开没多久,就有工作了。 “就这个酒吧的合伙人,然后我自己给自己的酒吧驻唱。我刚给这酒吧投资了五万!”他语气很兴奋,表情却是平静的似乎并不兴奋。 原来,今天我们离开后,他也没事了,就一个人跑古城来晃悠,看到这个小小的荒原酒吧就感觉名字挺个性。 进来一看属于清吧类的,有点小资情调,他来的时候没顾客,也没背景音乐,很冷清。 他就要了酒,正想找人聊聊,就看到一个气质美女进来了。跑上去顺利搭上了话,聊了几句才知道气质美女是这酒吧的老板。 他就问老板娘说这酒吧太安静了,不热闹,能赚到钱吗,为什么不变变风格呢。 “不热闹的酒吧有两种,一种是有特色的,有人就喜欢安静,就喜欢那种不吵闹的小资调调;一种是快完蛋的,因为没人来才安静的。” 老板娘也很无奈,说是来喀什旅游,发现古城还没太商业化,就辞了工作开了个咖啡吧,生意不好就改酒吧为主。 陈琰说这是经营有问题,他自告奋勇弹唱了几首歌,还真别说,真有人因为听到歌声进来的,客流居然比平时好了很多。 “看见没,这几桌都是后来才来的,还有两桌是一直听歌到现在的,能来、能留住、能持续的点单就是好事!没我唱歌,这会儿可能也就一两个人,单纯靠放背景音乐和这小资情调不合适。”陈琰说。 荒原酒吧的老板是成都过来的一个小女生,以前是培训机构的英语老师,已经有点想离开的意思了。 她和陈琰一合计,说这酒吧想火就要改,要改造就要钱,于是陈琰也就慷慨的用五万合伙了。 “你不再考察考察,思考思考?这才来一天就做决定投资个小酒吧是不是太快了?”我说。 “老李,要不说你是没经历的人呢,我在南宁和朋友合开着一个酒吧,地段一般,当然比这荒原要大的多,我前后投入了一百多万,现在平均每天的流水有万把块钱,最好的时候,比如世界杯,一晚上就能有五六万。一个月的流水是二十到三十万,酒吧的利润你可能没概念,比餐饮成本低很多,因此利润大。虽然消费都是集中在晚上,但是赚的一点不比餐饮少,还没有餐饮那么累。”陈琰说完并没有透露他估计能赚多少钱。 “后来,你的本回来了吗?” “不能这样问,我其实是在不断的加大投入的,如果把酒吧出手,那么我连本带利都能回来。现在酒吧在持续经营,我就每年分点红,不撤资,正下蛋的母鸡舍不得吃阿。”陈琰说。 “那你看好这里的理由呢?”华雯似乎对陈琰投资酒吧有点兴趣。 “我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大概算了一下,主要简单升级一下,我有信心每晚做到二千多的流水,而包括房租在内的所有成本平均一天不超过六百块。就是说,在旺季,算半年吧,每个旺季能有二十万左右的纯利,淡季成本已经加到旺季上了,我打听过,这里淡季基本上是关门的,因为没人来。”陈琰说。 他的意思是其实这酒吧就开半年多,赚差不多二十多万。 “这么说你的投入其实一个多月就能回来?”我问。 “没那么简单,如果这么容易就轮不到我投资了。老板对这酒吧有点情节,她不是很会经营,我就拿钱当作我的诚意。我和老板是按半年来算的,年底的时候我再考虑是不是回本,年底前我只按月分红。”陈琰似乎说的很清楚,但我却觉得有点糊涂。 陈琰看出我没明白:“我这五万不能撤,老板学会了经营模式,我再正好撤了,就相当于我把利润最好的时候给放弃了。要半年后淡季开始时,我才能决定是否抽离五万,半年内我每个月分两千元,我自己如果驻唱的话每次是两百元。这样,我差不多一个月能从这酒吧赚到四五千,我只是给出点主意,晚上来唱歌,还不用天天来。” 这下我明白了,按陈琰的算法,他投五万,半年后总计能拿到差不多七万多,如果不撤资,则至少他阳光小区的房租可以赚回来。 “你还打算干点别的事?在白天?” “当然了,我这个人喜欢玩,不喜欢约束,现在好不容易能好好的玩了我一定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打算看看能不能再搞一家咖啡店或酒吧,然后我的理想是自己去买辆suv车跑旅游地接,在飞猪什么的上面留个信息,带旅游的散客,不为赚钱,我想把南疆跑遍,这儿和我老家太不一样了。”陈琰说,似乎他已经计划周全了。 “不错不错,比我强,我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呢!”我说道。 因为我确实还在等,等自己想明白我要做什么,等那些还没到口袋里的补偿金到账,等待所谓对喀什市场的考察和思考。 “要不,你先开着佟华雯的普拉多和我一起拉游客,别闲着阿,人不能闲着。”陈琰试探着说了一句。 “不行!我的车不能借给你们任何一个人去跑旅游!”华雯立刻说。 “你们这都是啥想法,一个比一个傻。”华雯补充道。 “我这是年轻、任性、不拘一格!”陈琰说道。 气氛一下就有点紧张起来。 第27章 逃到天边 我知道陈琰是因为不清楚我和华雯的关系,也不了解华雯的经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好说:“你先去唱歌吧,一会儿再聊,你刚开始参与酒吧,出点力给自己赚钱吧,别两口就把赚到的钱又给喝了。” 我知道,华雯目前还是念着瑶瑶的关系才对我和一般人不同,如果不是因为瑶瑶,她才不会对我多看一眼。 陈琰可能也觉得还需要发泄情绪,跑去唱歌去了。 “我现在还不想做旅游包车,想都没想过,但我有点急躁,我不能就这样每天消磨时间。”我又明确的给华雯一个回复。 “没事,我就是觉得他不靠谱,如果只是为了玩,他可能有资本,你可玩不起,别荒废了你自己。”华雯说。 我和华雯聊着这里的酒吧和其它地方的酒吧有什么区别,陈琰很快唱完两首歌又坐了过来。 “老李,我给你说,我打听到了,古城里有两家青旅,都是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我打算去那里混混,看能不能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和人。”陈琰说。 “我不喜欢那样的环境,你自己去吧,你啥时候离开?我和华雯要回去了,快十二点了。”我给陈琰说。 因为酒吧朝着路的一边全是小块的拼接玻璃墙,我看外面已经没什么游客了,其它商铺也已经关门了。路灯下只有一些孩子还在玩。 陈琰则似乎不会那么早走,反正他有自己的地方了,何况他现在无所谓时间,我想着礼貌性的告辞。 “我和你们一起走吧,华雯,等会我们送你到家,我和老李再在巷口喝点酒聊聊天。我现在想找个人聊天。”没想到陈琰却说要和我们一起走。 华雯没有反对,我们结了账就离开了,陈琰也不矫情,嘱咐吧台给我们打了折,虽然没多少折扣。 “这不是我的酒吧,一会儿我请你,这儿的酒水还要明算帐,我自己喝的都要自己付,生意归生意。”陈琰不忘给我解释解释。 其实他不用解释我也会付钱的,别的酒吧都是先买酒,他这里走的时候才结已经算是当熟人了。 古城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古城内不允许机动车进入,出了古城东门路上车不少但看不到出租车。 等了一分钟,看出租车叫不到,我们就仍然是步行着回去,陈琰倒是已经记住石榴专盘这个地标了。 我们住的这附近没有酒吧,有很多小商店,我先送华雯回家,再出来就看到陈琰已经在一个商店门口等我了。 就在这商店拿了一打易拉罐的新疆啤酒,然后在边上的烤肉店要了一些烤串。 坐在烟火缭绕的烤炉边上,我们就开始喝了起来。 这家烤肉店老板正好闲着,坐在一个油乎乎的遮阳伞下发呆。 我们问他这里能不能喝酒,他挥挥手,笑一笑说:“你们随便喝,没关系的,酒不够我这里也有。” 接着老板给我们介绍说他这里拌面卖的特别好,因为对面是电信局的二六局,所以又被人叫电信拌面。 “为啥叫二六局?”陈琰好奇的问。 “二六开头的电话都是他们的,所以叫二六局。”老板说。 坐在烤炉边上,天气突然就不怎么冷了,但是油脂滴下去产生的浓烟还是熏到了我们。 “我喜欢吃烤羊肉串,但闻不了这油烟味儿,我们换个地方。”陈琰说。 就这样,老板领着我们进到餐馆里的一个小屋子里。 这餐馆是底商住宅,分割出了几个大小不同的房间。 我和陈琰坐在小店靠里的一个小房间里,周围还有两桌人在吃烤肉和拉面,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吃饭,看来老板没说错,这家生意是真的好。 “你为啥来喀什,我大概知道,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你想知道我为啥来吗?”陈琰喝了几口啤酒开口说道。 “华雯在这里做了一年半的老师,才结束,我现在住在她那里也是巧合,本来我应该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想以后大家就都是异乡异客,他应该稍微了解一下华雯。 “那倒是我错了,我以为华雯就是那种任性又觉得自己很需要见识世界的富家女。”陈琰随口说道。 “她是想脚踏实地的做点有意义的事,不是玩,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完成我所爱的人的梦想。”我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啥来吗?”陈琰有点忍不住想当话题的主角了。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我对别人的私事一般不会去打听。但我希望你不是到这边找罪受的。”我说道。 我确实是这样,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我不八卦,但也不会轻易就对别人敞开心扉,因此一直以来很少有人找我倾诉内心的世界,我也不知道改如何去倾诉。 “在这儿,祖国的最西边,大漠、昆仑,满街都是和我长的不同的面孔,我是把你当真心朋友,这儿现在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还就想找你说说。”陈琰说道。 客人少,烤肉上来的也快,我和陈琰各吃了一串烤肉后,陈琰才再次开口。 “当我看到你在喀什的时候,我在地图上看了看,真远啊,而且汉族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几。我就想这是个什么地方,你老李来的地方应该是个好地方。我有那么零点零几秒的时间考虑,然后我对自己说我要来。后面就是我第二天就来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其实是逃避,我在逃避现实。我怕啊,我家里和女朋友都在催我结婚,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我不应该现在就结婚。”陈琰一旦放开了还是比较喜欢往外倒自己的苦水。 “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差不多大,我现在才二十八岁,我还没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逼婚的女朋友我不知道适不适合结婚,虽然我们已经同居快两年了,我想大概就是说的恐婚吧。”他说道。 我默默的听他说,并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太理解他这样的性格也会意气用事,在我看来,他如果说的是真话,他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决定辞职和来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家里想让我安定下来,你知道的,我以前在深圳公司,其实我是在广州上的大学,然后在深圳,日子还不错,我在关内买了房,完全靠自己的努力。但有次头脑发昏和一个女同事做了爱做的事。”他说到这儿停住了。 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痛苦,甚至我感觉他还透露着一点得意和炫耀。 通过这两天简单相处,我比较认可陈琰,他不是心机重的人,我也不认为未婚男女同居是什么不道德的事。 看到我没啥反应,陈琰有些急了,他可能希望我八卦一点,他好乘机倒倒苦水。 “我们是你情我愿的,我身边女朋友没有断过。那个女同事你可能认识,但我不想说她是谁。”他补充说道。 “那你为什么离开深圳了?”我知道他在深圳分公司混的不错,然后听说是很突然的就调到南宁分公司去了,单从事业发展来看两个分公司的前途差别太大,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那女孩给我说她怀孕了,我虽然不怎么爱她,但也打算负起责任和她结婚,结果碰巧发现女孩在说谎,她没安全感,想通过骗我说怀孕而达到尽快和我结婚的目的。我这个人,忽悠过不少客户,当然客户对我还是不错的。我当时很伤心,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还是这么带有明显的手段的套路。我感觉她似乎是出于物质的目的才和我在一起的,我一狠心就离开了深圳。”陈琰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坏事,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惆怅。 “没必要吧,别说她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合适就分手呗,干嘛要换个城市呢?不过话说回来,就连我都觉得你是个天天就会沾花惹草的人。”我说道。 我没想到他离开深圳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他这种性格,加上做销售的都是厚脸皮,怎么着都是他折磨别人而不是别人折磨他。 “哥们我虽然喜欢撩妹,但一旦投入,我其实还是很专一的,不是渣男。”陈琰不满的说。 “我是真失望了,虽然离开了,毕竟有过一段感情在,我把深圳的房子卖了,把赚的差价都给了那女孩。有些可笑,短短一年时间房子涨了一百多万,就是说,我给了她一百万。”陈琰说到这里时,眼神变的有点忧伤,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啤酒。 “看不出你还很有担当,算是善良吧。对了,尼加提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就取了个维吾尔族的名字?”我插了一句话。 “你在认真听我讲话吗?我在说我的感情故事,你的思维却跳跃到别处去了!”陈琰显然对我问他的‘尼加提’不满意,但他还是先说了名字的由来。 “今天在荒原酒吧,我看到一个浓妆的维吾尔族妹子,我知道她不是啥太好的女孩子,但我无聊嘛,就聊了一会儿,我说有没有听起来忧伤一点的名字,她说了几个,我都觉得不好听,我说我需要的是拯救,她说尼加提就有一点拯救的意思。”陈琰说。 “维吾尔族天生快乐,你居然问他们忧伤,还真有你的。噢对了,我忘记你也是自治区来的人。接着说吧,后来怎么样了?你广西的女友也怀孕了?”我有点调侃的问他,虽然我知道这么问不好。 “没有,她就是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还自作主张的和我家人确定了结婚的时间,我妈前几天通知我说今年国庆节结婚。我都不知道我国庆节要结婚了,我妈就知道了。我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和这个女朋友结婚,但更多的是有些失望。于是我逃出来了,我相信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我在喀什,所以我把电话号码也换了。我们才认识一年多,怎么就能肯定我想和他结婚呢?”陈琰说,我服了他了,他这次来喀什的原因又是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的也太简单了吧,这不是一般人就能做的事,我觉得换个其他人我可能相信,但你做销售的抗压能力不致于这么低阿,你下得了决心离开原来的生活?你不怕你家人找不到你担心?还是你只是想在这边再自由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要回去结婚生孩子的?”我觉得他每个逃避的理由都很不可思议,却都简单到意想不到,这在发生在一个销售身上有点说不过去。 第28章 他是渣男吗 “我哪里能想那么多问题,我就想着赶紧离开了。”陈琰说。 “你知道的,反正我上次那两千万美元的单子拿的奖金足够我生活一段时间了,我还有南宁的酒吧每年的固定分红和股份。我昨天还对喀什没啥概念,今天我就发现我喜欢上这里了。我决定先留在这里。”陈琰说。 我不知道他的出走算是一个成年人的离家出走还是真心的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是我一定不能成为他躲在这里的理由。 “你知道,我和你不同,我没啥钱,我女朋友出事后我过的浑浑噩噩,直到有一天我下决心来这里我才感觉我恢复了生机,我可不是来这里玩的,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说。 “想清楚什么?年轻人不一定要像你这么成熟吧。这么这么说吧,我去过很多城市,但这里的感觉很特别,我真心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的人接触下来很友善,很朴实,不像我原来接触的人那么的物质和心机,这样简简单单的人与人的交往让我感觉没有束缚。你看,都说成都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可就连我的合作伙伴成都的小女孩对人都没啥心机。”陈琰说。 我不知道荒原酒吧的小女孩老板到底有多小,因为我今天晚上并没看见她,所以她有没有心机我不知道。 陈琰是做了几年销售的人,我相信只有他骗别人,别人很难骗到他,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好奇。 我开口问道:“,阿琰,我问个朋友之间才问的话,问错了你别生气,问对了你给我上上课,你是销售,按理来说你的情商比普通人高、对周围人和物看的会比较透彻,你天天在揣摩别人的心思,不应该一两年后才觉得不爱,而且想不到女朋友会逼婚啊。你这么怕结婚是不是想再多些感情经历,就是想单着,想多祸害几个小姑娘?” “用你们北方话说拉倒吧,我不是滥情的人,我的每段感情开始的都很认真,只是结果却总让我伤心。我觉得更像是小姑娘在祸害我,当我发现有些人不值得用真情时会果断分手,绝对不恋战,我有个优点,就是跟过我的小姑娘不会恨我,我才是教会单纯小姑娘什么是人性的那个导师。”陈琰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坏坏的笑。 这越发让我知道他其实是没玩够,不想告别单身生活,但又不能没有女朋友,我突然想到一个有些让他更渣的可能。 “你是不是打算再这里再祸害一两个小女孩,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反正这里距离内地任何一个城市都是遥远的,这的很多女孩去一次乌鲁木齐就算是到大城市去见识过了。你祸害就祸害外来的,本地的小女孩可很实诚,你就别下手了。”我给陈琰说。 我觉得一个人从内地来到喀什,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和目的,他们的阅历和见识、甚至是思维都会和陈琰有点像,不至于被他那么快得手。 “你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我曾遇见最好的你,但却不是最好的我们!’我承认,我的感情经历很丰富,但你不能认为我是错的,男女都是平等的,你怎么就能判断我是在祸害别人呢。”陈琰有些不爽。 “对!的确是,有的时候眼缘很重要。感觉你说的有些道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你看好了再出手啊,怎么的感觉你就像在挑选熟透桃子,都捏了一遍后一个都没有买,结果这些桃子被你捏的伤痕累累,很快就烂了。”我觉得他说的我和我们好像把我触动了。 “我觉得我还能被拯救,我还没有对爱情失望,我不能现在就进入到婚姻生活,我的直觉不同意。”陈琰很无耻的说了这句话。 这让我的内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我想起了瑶瑶,我们是在两个世界天各一方,想结婚都不能了,我不由的点了一根烟,一口喝光了一罐啤酒。 我情绪的变化引起了陈琰的注意,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结了账,我们打算各回各家,我很啰嗦的一再嘱咐他注意安全。 等出租车的时候,街上很冷清,但也不是毫无声息。路边的几个小商店还没关门,有两个喝醉的人躺在路边,嘴里喃喃低语,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喝多的人边哭边打着电话,有些吓人,有另外一个喝醉的人则东倒西歪的走路,走十几步就突然一晃悠,转了个身往回走,我们看着他在不断的绕圈圈。 “这些人为啥都喝醉了?这地方也有酒吧?”陈琰很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刀郎有个歌把这些人叫扎巴依!我们往前走走,看着吓人!”我说道。 因为一眼望去,好几个醉鬼,还有在路边的小树林里似乎也有人蹲着,我不免的有些害怕。 “等等,醉鬼没多大威胁,你看这些开商店的人都不害怕,我们干嘛要害怕,我找个商店问问。”陈琰不死心,到刚才买啤酒的那家小商店去问店主了。 店主是个汉族,听陈琰问就笑了笑,他拉开他身后的一扇门给我们看。在他商店里面居然有两个小房间,里面的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外面的带着窗户,各放着两排破旧的沙发,中间放着一个宽大的茶几。 “你们看,民族兄弟他们喜欢喝酒,但他们喝酒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有气氛有环境、有下酒菜,每个人有自己的酒杯。他们喜欢直接喝,花生米都不用吃,人再多都只用一个杯子,我们叫这种喝法为‘转酒’,酒杯到谁手里谁就喝一杯,喝完传给下一个人,轮流喝。有的时候因为酒比较贵,他们就会买瓶饮料,比如用康师傅的红茶或绿茶兑白酒喝。一瓶酒、一个杯子,几个人轮流喝,边聊天边喝,大家喝的量都差不多,酒量不好的就先醉了,剩下的人还会接着喝,直到没钱了或者都醉了。”店老板说。 “不过他们喝的都是低档酒,最便宜的那种,几块钱或十几块钱一瓶的白酒,便宜的洋酒也喝,但啤酒基本不在这里喝。”店老板补充道。 “他们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吗?”陈琰问。 “反正人晚上人多点,白天也有,白天一个人来,买一小瓶站着喝完就走的人比较多,你们注意没,我这小店烟酒是摆在主要位置上的。我这房间的人刚走,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一般都有人在喝。他们快的几分钟可以喝一瓶酒喝完就走,慢的一瓶酒可以喝几个小时。”店老板说。 “真是开了眼界了,谢谢老板了,我们走了!”陈琰道谢后我们就离开了。 “怎么,你不会是想开发这些客户吧?”我奇怪他问这些的原因。 “这些人不行,消费水平太低,而且是往醉里喝的,我主要是想了解了解这边的喝酒习惯,看看酒文化是啥样,既然天天都有喝醉或酗酒的人,就说明外面传说这里的人不喝酒是假的,这样我就有办法开发中高端的客户,你想啊,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肯定不会在这样的小商店里喝酒!他们要找到一个喝酒的地方。”陈琰很快给我分析。 “就不能和内地一样,在吃饭的地方喝酒或在自己家里喝酒,非要去酒吧高消费?”我问陈琰。 我觉得他分析的有点道理,但有些牵强。我之前也是听说这里的人不喝酒,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但喝酒,还比较普遍,而且还有人酗酒,看来很多传说都有误会的成分在里面。 我们各自回家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去接了陈琰一起去游览了香妃墓,游览完香妃墓还早,我们就开车到了东巴扎。 东巴扎规模很大,不同方向都有好几个可以进入的门。土曼河这边没法停车,我就把车停到了艾孜热特路的停车场,这样要过了马路才能进入东巴扎。 陈琰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他显得比我兴奋,一路小跑着就过马路去了赶在绿灯闪烁时过了马路,留我和华雯再等红灯。 我给华雯说了昨晚的情况,华雯开玩笑的说千万不能把我们认识的女孩子带着和陈琰一起,这家伙可能真的比较讨女孩子喜欢。 东巴扎果真是当地人最喜欢的集贸市场,人头攒动,生活和工农业所需的全部商品几乎都有。 一个老板对我说:“我们这里,没有买不到的,只有你没见过的,想要什么都有,现在没有,你只要能说出来我们就能找到,就能卖给你。我们维吾尔族天生就是做生意的。” 我没有看纪念品,而是买了点干果,现场打包后委托摊点老板给快递到上海,我给建国和大毛各寄了点特产。 陈琰买了点葡萄干和核桃,他说他自己吃,华雯则什么都没买,但她看的很仔细,还不时的用维吾尔语和摊主聊天,为此她收获了一些摊主给的小礼物。 “你觉得这里最特色的商品是什么?”华雯边走边问我。 “没感觉啊,我来之前想的这里应该是金碧辉煌,可能还有吹着笛子耍蛇的。没有啊,就是一个大的市场,除了小商品外,工艺品比较新奇,但是我期待的有特色的手工艺制品还是少了点。”我想了想,这儿的商品虽然多,但是如果排除‘义乌’产的商品,那么就只有干果和手工艺品了。 “制作越精良的手工艺品越不像是本地的,更像义乌的!”陈琰也谈了他的看法,他拿手机在淘宝上搜索了一下,果真搜索出一些完全相同的工艺品。 就是说,有部分号称是本地手工艺品的商品其实是义乌的工业产品线商品。 第29章 吃手抓饭 可以看出大巴扎仍然还是以服务当地人们为主要的功能,服装、鞋帽、日用百货、居家用品等琳琅满目,因此我们忽略了常规商品,专挑民族特色的摊位逛着。 摊主们个个都热情四溢,看到我们走过来就卖力的招揽着。华雯在几个卖民族服饰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购买任何东西。 “你们为啥只看不买啊!”我问他们。 对我来说,那些服装鞋帽确实不贵,可能和普通人的消费水平有关,更多的是大包小包的批发拿货的人。针对游客的旅游商品售价明显有点高,这和网上流传的喀什大巴扎东西便宜有些不太符合。 大概是因为摊主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游客,才会报一个高价。一个干果摊点,十几岁的巴郎报价我很满意,正打算再买一些自己吃,结果他哥哥不知从哪里回来,弟弟的报价就全部都变了,我一下就失去了购买的想法。 哥哥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热情的说:“哎,朋友,我的弟弟嘛太小了,不懂,他才来帮忙的,他说的那个价格我要赔本的!” 因为对华雯请我喝过的黄金樽的药茶有好感,我又买了点玫瑰花茶和摊主自配的药茶,打算自己平时喝。 “老李,也只有你这样的才会在这儿买这些,那茶能喝吗?亏着你还是产茶区生活过的。我只对这个巴扎的气氛有兴趣,就看看玩的,这里都卖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买我不需要的东西,就比如昨天租房,我需要租房,因此我很快就决定租下来。”陈琰说道。 “我还想看看这里的人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听说这儿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丝绸之路繁华了那么多年,和沿线做生意的人有觉得关系。我已经知道游客对什么商品感兴趣了,消费主要出现在干果、民族特色丝绸和服务还有工艺品上。走吧,我们以后来这里的逛的机会会很多,没必要现在就买一些没用的东西。”陈琰接着说。 而华雯则没说话,估计答案和陈琰相同。 “我也觉得这茶太差,看上去茶里灰尘太多,太碎,都是按公斤卖的茶叶,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公斤,味道好不了。”华雯说。 “那你们觉得我应该买点啥?我感觉其他游客买的东西很多啊,刚才有个人,他买了接近一千块钱的干果。刚才我买的时候你们不说,我买完了你们又说这不好那不好的。”我郁闷道。 我给自己定义不是游客,也认为干果这样的特产可买可不买,如果不是想给大毛和建国寄一点,我也不会买的,被他们一说,我顿时觉得我手里提的茶叶是不是真不应该买。 “赶集赶的就是热闹,你高兴就好,我就喜欢看看热闹,体验体验。”陈琰说道。 “其实我最想找吃的!听说巴扎上全是好吃的,我们怎么没见到啊。”陈琰接着问。 我们问了一个摊主,摊主说往前三十米,左转就有一条街全部是吃的。说因为周日才是大巴扎日,现在吃的东西不多。我们找过去发现这一条街其实也就几十米,很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烧烤的烟雾飘散在四周,价格都写在一张纸箱板上,不贵,每家都很多人在吃。 我想尝试些吃的,被华雯坚决的给制止了。 “这里不能吃,卫生太差了。”华雯说。 “我也不在这里吃,你看都是本地人在吃,从地面到遮阳篷布劝都是油烟的痕迹,桌椅油乎乎的,没食欲。我们去吃饭,手抓饭!我昨天打听到一家据说是很好吃的手抓饭。说不定还能遇到漂亮姑娘。”陈琰一脸期待的说。 和这两位比起来,我似乎又成了不讲卫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们拦着,我可能就真去吃点什么了,不尝试一下著名的大巴扎里的美食会是一种遗憾。 我们按陈琰的说法开车到了塔吾古孜路,其实就是巴扎后面的一条主干道,距离石榴转盘很近。 导航到了一家叫‘阿尔茶’的抓饭餐厅,巧的是这个餐厅距离第一天华雯带我去的黄金遵并不远。 我对手抓饭没有太强烈的欲望,但看到服务员小姐姐穿着统一的制服和不错的卫生条件,莫名的就想尝尝。 这家店还是比较重视形象和客户体验的,我们一坐下服务员立刻就端上茶碗和茶壶。因为没到午饭时间,餐厅里大概坐了一半的人,另外一个服务员又端上了一小盘切成块的窝窝馕和一小碟凉拌的萝卜丝。 问了下,没有菜单,素抓饭十元一盘,肉抓饭三十元一盘。我们要了三个肉抓饭,华雯为我和陈琰点了两个胡辣羊蹄。 很快,三份热气腾腾的抓饭就端了上来,每份抓饭上放着一块带骨头的肉,肉很酥烂,抓饭散发着特别的香味,在我埋头吃的时候,陈琰死性不改,撩起了服务员。 “漂亮的小姐姐!听说你们这里的抓饭是最好的?这抓饭里金黄色的是什么?这个红的是胡萝卜吧?”陈琰问站边上的一个丰满的服务员。 “都是胡萝卜,黄色的也是胡萝卜,我们叫黄萝卜,以前嘛喀什的胡萝卜都是黄色的,后来才有了颜色深的,黄色的是新疆特别有的,内地见不到这种颜色的。红的我们叫红萝卜,做抓饭的时候,一半一半的放,好看,味道也好吃,黄色的更甜一点。我们以前嘛,只喜欢黄萝卜,后来嘛,放一点红胡萝卜好看。”大眼睛黑睫毛的服务员靠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说道。 “我们的抓饭最好吃了,好多外地来的人嘛都认为那边头上的石榴转盘抓饭是最好吃的,那个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抓饭最好吃。”服务员接着说。 “噢,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我太喜欢了!”陈琰说。 “手抓饭是我们传统的美食,以前重要的活动里都离不开抓饭。我们这里,每天早上抓饭做好了就开门,到中午一两点多就能全部卖完。晚上来嘛,就只有袜子面、羊蹄、鸡肉这些吃的。”服务员介绍到。 “袜子面是什么面?那你们为什么不多做一点抓饭?”华雯好奇的问。 “袜子面,墙上那个照片就是,里面有肉丸子,也好吃,你们要不要尝尝。做抓饭嘛,有很多流程,只有有经验的大师傅才能做的好吃,我们这儿有两个大师傅,你可以看里面,这几个大锅专门做抓饭的,有几个锅就做几锅,大师傅早上一锅一锅的同时做,想多做锅不够!” 看着墙上的照片,原来是丸子面,清汤面条。一天只做一次抓饭是我第一次知道,所以我好奇的问,为啥不下午再做几锅。 “我们的习惯,早上中午吃抓饭,晚上很少吃抓饭,大一点的餐厅游客多,晚上有抓饭,但是那个不好吃。我们的好吃,我们这儿都是本地人吃,游客嘛不多。”服务员耐心的解释。 原来,这是一家专门经营抓饭的餐厅,为了老客户有吃的,在卖抓饭的同时,会有丸子面,鸽子面和羊蹄、烤鸡等食物,他们的特色是手抓饭。差不多每天都是午饭时间没过就能卖完,我觉得这是真的饥饿营销,就这么多,想吃早点来。 正说着,另外一个长辫子的服务员又给每个人端上了一杯热热的柠檬茶。 “这是我们店的特色,别人家没有!现做的柠檬茶!新鲜柠檬榨汁,加红茶、蜂蜜和糖,请慢用!”服务员见我们第一次来,就介绍了一下。 “米不够可以加,免费加,我们这儿自制的酸**也是特色,要不要品尝一下!”服务员指着收银台边上的一排冰柜里整整齐齐的小碗酸奶说道。 “下次吧,抓饭油多,酸奶太冰,我肚子受不了!”陈琰说。 “到这儿的人嘛~,一直这么吃的,肚子没事,柠檬茶和酸**都是解油的,吃了反而有好处。”大眼睛姑娘笑着说,说完她就去忙了,没有再推荐酸奶。 我们讨论了一下手抓饭为什么这么受欢迎的原因,因为对当地的饮食习惯并不了解,因此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 “也许就像北京本地人觉得炸酱面好吃,外地人觉得并没有那么好吃一样!”我举了个例子。 “也许就像广西本地人觉得螺蛳粉好吃,很多外地人觉得很难吃一样!”华雯也举了个例子。 “也许就像上海本地人觉得臭豆腐好吃,北京人本地人觉得豆汁儿好吃,外地人都吃不惯一样!”陈琰一下反驳了我们两个人。 胡辣羊蹄是八元一根,膻味很大,很辣,有种特殊的羊的味道,带着手套吃,吃完手都还是黏糊的,我还能接受这味道,华雯则觉得闻都不想闻,陈琰吃了两口最终放弃了,把他的羊蹄给了我。 第30章 在喀什大学见到米热 吃了抓饭,才是中午时间,周围的饭馆飘着烤羊肉串的烟雾和羊油燃烧的味道。我们三人商量着下午干什么事,谁都没有好的想法,因此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下午的时间了! “我刚才看手机地图,那边不远就是喀什大学,我们去大学里看看吧!我最喜欢到校园里走走了。”陈琰提议。 “大学里外人进不去!这儿的学校外人都进不去!”华雯解释道。 “要不我给米热打个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进去,进不去就看看她能不能出来,来了还没有去看她。”我突然想起了米热,这次过来还没有去见她,上次她帮了我很多忙,回上海后我却再没联系过她。 电话接通了,米热很惊喜,她没在上课,她说可以她来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带我们进去,让我们直接去学校门口再给她电话。 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学校门口,就看到米热不知道给保安在说什么,出奇的顺利,直接让我们进了,车也开进了校园。 “李哥好!雯雯姐好!好想你们啊,今天巧的很,我们学校有一个毕业生的毕业作品展览,我给老师说你们是北京上海来的朋友,想参观毕业设计展览,主任就给门卫打了招呼,让你们进来了。平时的话,你们是进不来的,除非是学校的领导打过招呼。”米热很热情的和我们打着招呼。 “陈琰,这是我妹妹米热,你不许打她的主意!米热,这是陈琰,我的朋友,才来喀什的!他是个坏人,你和他要保持很大距离!”我给两个人相互介绍着。 “他才是坏人!米热小妹妹,我是个好人,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也想有个你这么漂亮的妹妹!”陈琰笑着说。 米热真的是少有的漂亮的女孩,可能是学生的关系,穿的衣服是大众化的,可以看出家境一般,没化妆,却能明显看出皮肤比较好,因此陈琰一看到米热就笑容满面的去逗她。我突然感觉不应该让陈琰认识米热。 喀什大学校园不大,车停在行政楼前,米热带着我们来到行政楼后边的艺术学院教学楼。在这里的三楼有个布置出来的展室,那里在展出毕业生的毕业设计。数量不多,有油画、版画、木雕、雕塑和一些类似工艺品的各种作品。 “米热,现在才几月你们就做毕业设计了?”华雯问。 “这是大四的,我才大一,今年确实早一些,因为本来他们应该大三的时候去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到内地一些艺术气息浓的地方去增长见识。不过他们这一届去年没去成,今年三四年级的一起去。所以提前做设计,回来后都要到处去找工作了。”米热解释着。 看的出学生们还是比较用心的,但可能受水平限制,几乎全部作品都略显幼稚,具备较高艺术水准的不多,只有一个角落里老师的一些油画作品具备了较高的水准,我们很快的就参观完毕。 “我们喀大艺术学院是两千年的时候,从原来的艺术教研室发展起来的,有音乐学、美术学、舞蹈表演、艺术设计学四个本科专业。这个毕业作品展就是艺术设计学的同学毕业作品。”米热在离开展厅的时候介绍了一下她们学院。 米热带我们参观的时候,我才知道米热学习的是美术学。 “我以为你是学舞蹈或音乐的。”我印象中半年多前遇到她时,她是去麦盖提帮阿依努尔编排舞蹈的。 米热说:“爱好舞蹈和音乐,但对美术更感兴趣,我以后想当个美术老师,所以选了美术专业,最早打算毕业后去中学当美术老师。” “我记得你上次去麦盖提是去帮忙排练舞蹈的,我一直以为你是舞蹈专业呢!”我说。 其实这也是我不好,半年多来,我一直没有心情,因此也没联系过米热,更别说聊天了。 “那些我也在学习,不过我更喜欢美术,有了美术的基础,艺术设计、舞台设计、舞美设计、服装设计等等我都可以做!”米热很自信的说,看的出来她还是有想法和目标的。 “那么我期待着你有一天成为艺术家,有个艺术家的朋友出去说话都有底气!”我很想鼓励一下米热,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鼓励她。 米热又带领我们去参观了喀什大学的校园,校园不大,米热说新的喀什大学校园还在建设,那个就很大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学校食堂开饭的时候,吃午饭的学生很多,米热要请我们到学生食堂去吃饭。由于我们才吃过抓饭,就实话实说,让米热快去吃饭,我和她约着过两天去她家作客,我们则往停车场走去。 “做学生真好!看他们无忧无虑的。”我发出了感叹。 “做漂亮女大学生的男朋友更好!”陈琰接我的话说道。 “无聊!你们两个,你们谁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们送到山里去放羊!让你们连女人都看不到!”华雯有点严肃的威胁我俩。 这会儿正是午高峰,我们商量了一下,想熟悉熟悉这个城市,就开着车沿着路在喀什的大街小巷开始走了起来。喀什生活和工作节奏比较慢,中午有两三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大部分人会回家做饭吃,特别是学生,这会儿公交车上坐的和路上走的中小学很多。 熟悉这个城市并不是因为我们闲的无聊。华雯大部分时间是在麦盖提,我和陈琰才来喀什,我们都认为需要趁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城市。 我和陈琰都已经表态打算比较长时间的居住在喀什,同样我们还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所以我们需要好好的参观一下这个城市。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总不能刚来喀什就每天都宅在家里。 我们一边查着手机地图,一边开车走着,城市里几乎都是限速路段,恰巧能慢点走。这样,一个城市的很快就在我们的车轮下渐渐的清晰起来。 商业区主要在环疆和大十字,职能部门集中在大十字周围的解放路和人民路,旅游区域则主要是古城区域。人民广场、人民公园、伟人像则构成了独特的城市景观,我感觉到穿越回到了几十年之前。 在去疏附县的方向是宽阔的西域大道,绿化的不错,两边看起来是新建的住宅和一些大的直属单位,一个小巷子进去有一些塑像,牌子上写着美食街,这是库如克铁热克二巷。 我们发现叫美食街的地方很多,而且都距离不远,西域大道头上是星月上海城,上次我和华雯住的锦江酒店就在这里。路两边出现大片农田的时候我们就调头往回走。 往疏勒县方向是东城新区,看的出不久以前还是农村,现在都开发成了现代化的城市,能看出规划应该是把部分职能部门搬迁到那边去,很新很现代化。 似乎人口稀少,住宅楼很多都没有完工,路上也见不到太多的车辆和行人。我们还看到正在建设的喀什大学新校区。 最后,不经意间,车就到了佰什克热木乡。这里很多田地都种植着石榴树,石榴花正开放着,红艳艳的石榴花触动了我的内心。 我又意识到喀什是我的伤心地,我上次来喀什去麦盖提的路上,就是先走的土和高速再走的麦喀高速,在上高速前好像是路过佰乡,当时看着两边树上红彤彤石榴,我还暗自想着回头带瑶瑶来看一看石榴,吃点石榴。 石榴花开的时候,我又来了,但是瑶瑶永远看不到这儿的石榴花了。 华雯并不知道这里对我来说意味着一些回忆,我们找了一片比较大的石榴林,经过主人允许进到地里,在火红的石榴花下拍照,然后和主人一起憧憬秋天的样子。 “嗨了麦斯,红红的一片,甜的很!呐个时候嘛,家家户户院子里、门口都堆的石榴,小山一样,我高兴的很!那个时候欢迎你们再来!”主人只会说简单的普通话。 来佰乡是个巧合,华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附近有一个‘深喀现代农业示范园’,但因为我们不熟悉路,只靠导航居然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路,所以在闯入石榴之乡时决定进来看看。 看我看着石榴花发呆,华雯悄悄问我:“怎么了?感觉你好像突然就颓废了?” “没什么,我上次去麦盖提的路上,好像路过过,在高速路那边,在路边有很多挂着红红石榴的石榴树,当时想着如果有机会和瑶瑶在石榴树下吃石榴。”我说道。 “二傻,这么长时间了,你该放下了!我们走吧!”华雯叹息一声。 第31章 二手车很贵 陈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聪明,他没问什么。返回的路上,下午的阳光透过还不算太密的树叶洒在路上,挡风玻璃上也就有了明暗迅速交替变化的光影,我受不了这种闪烁的光,戴上了我的墨镜。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吃鸽子面!我一直听说喀什的鸽子面特别好。”坐在副驾驶的华雯可能以为我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她开口说道。 我的沉默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她用新的话题打破沉默,最终想起可以带我们去吃鸽子面。 我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吃美食是调节心情的好方法,其实我刚才的那不好的情绪很短暂,已经过去了。 我只吃过茶餐厅的烤乳鸽,对于鸽子面没有概念,很想尝尝,就特别注意了路两边,不看不知道,卖鸽子面鸽子汤的店面还真不少。 “我投了荒原酒吧你们是知道的,我打算这几天再看着买一辆车,开始跑旅游。”陈琰在后排看着窗外说道。 “什么样的车,跑旅游怎么跑,你为啥想跑旅游?”我头也没有回,开口问道。 “这的路不错,就不知道其它的路怎么样,我想着suv吧或mpv吧,总要坐着舒服开着也舒服,如果有合适的纯越野车,我也会考虑。佟华雯,你这车如果要出手大概多少钱?”陈琰问。 “不知道!车不卖,自己不会查啊!”华雯似乎对陈琰一直没有太好的脸色。 好在陈琰定力不错,一直也没啥不满,他还真拿手机查了起来。 为了缓解尴尬,我开口说:“要看具体的一些参数,一辆二手车的价格和出厂年份、排量、配置原主人等都有关系,特别是出厂年份,因为现在的码表很容易改,靠出厂年份来推算比较准确,另外某些车的发动机会升级换代,有时候出厂年份早的车可能发动机更好,更值钱。但华雯这普拉多是中东版的,不是国产的,我没研究过。这车不算普拉多里排量大的,三点零的排量,全时四驱,在中东版里手续全的不多,这车手续是全的,又比较新,二手大概六七十万朝上。具体的还要专业的评估。” 男人大多都对汽车比较感兴趣,我也不例外,看过不少评测和文章。 “窝菜!这么贵啊,这要是自己开还行,这要跑旅游本回不来啊!我算过,喀什的旅游时间基本在五月到十月,如果运气特别好,每天都能有生意,每天纯赚一千,每个月就是三万,五个月就是十五万,要四年以上才能赚到六十万。”陈琰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在算账。 “好像是,但是你的车虽然不断贬值,四年后还是有价值的,按四年算不正确。不过对个人来说太贵的车做旅游就只能做高端市场,高端市场在内地还可以,这个地方高端的人不会来吧,即使有,应该不是天天有。我之前有打听过,普拉多和gl8一个价格,这样的车,在喀什的旺季自驾租金大概一天是九百到一千二,不过喀什租车行就那么几家,据说冬天会便宜,暑假租车人多的时候会更贵。好车少,凯越最便宜,租的人多,如果带司机的话再多两三百元钱,这车三点零里算省油的,一公里大概是一块多油钱。在喀什,如果按租车包司机的价格,刨去成本每天可能赚不到一千块。除非还兼做一些其它服务,比如导游、跟拍、会务等活。”我说道。 之前陈琰在酒吧里说跑旅游的时候我回头还真做了一点点的功课。因为恰巧我半年前打听过租车的行情,当时计划租车带着瑶瑶玩一玩的。 “听说乌鲁木齐会贵一些,所以乌鲁木齐可能可以赚到每天一千以上。”我继续说我所知道的。半年前,我联系过喀什和乌鲁木齐的租车的公司问过价格。 “我们一会儿去汽车市场去看看吧!”陈琰提议。 毕竟下午快到下班时间了,我看了看华雯,开的是她的车,要听她的。华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 陈琰马上导航到南关,看来他是早有准备。 “南关是哪里?”我问。 “不知道,我昨天问一个出租车司机,他说喀什有两个比较大的卖车的市场,一个是南关,一个是你们住的附近,有个叫新怡发的市场都是卖车的。有4s店,有二手车交易市场,有汽车维修和配件,有二手车物流和过户的地方。他说是南关更大,历史更悠久,也更成熟,所以我们先去南关看看。还有一个是广州援建的广州汽车城,那边目前说只有广汽的4s店,就不去看了。”陈琰说道。 我不得不佩服陈琰,他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这些信息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开过去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就是我们之前往疏勒县走过的路,昆仑大道。上次去巴扎的时候路过过,汽车市场的确是规模不小,但是一片区域,不是很连续,很大一片都是4s店,每个4s店面积都不小,新疆地广的优势表现突出。 南关这里有专门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有修车铺子,但是因为不集中,我们不得不一边走一边看。 “这片有点大,一会儿是交易市场一会儿是检测中心,你要是打算直接上二手不如我们直接找二手市场?”我问道。 因为我觉得这样没有明确目的瞎转悠很耽误时间,说不定一会都关门了这趟就白跑了。喀什这点确实和寸土寸金的内地不能比,这片规划很大,可能因为商户入驻先后的问题略微有些乱,交易市场和4s店等分布在昆仑大道一侧大约从七里桥到团结桥比较长的一段路边。 “就二手吧!”陈琰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我也没客气,看到一个环通二手车交易市场就直接开了进去。这儿的二手车交易相对原始,车挡风上有a4纸,写着车况和车价等说明,留有一个车贩子的电话。 我们看了几台车的说明,大部分车标注的都是内地运输过来的,价格则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麻烦你,我问一下,这边二手车是不是都需要讲讲价的?”陈琰问边上站着的一个人。 “这要看是谁的车了,如果是这辆,这个价格大概还能便宜五千。如果是那边那辆,一分不便宜。”边上这个人回答,同时他先给出了面前一辆日产骐达,这车七年的车龄,开价七万八,然后又指着另外一辆丰田的威驰,那车五年车龄,开价六万六。 “你的车吗?”陈琰略带调侃的口味问那个人。 “是,除这两辆外我还有二十多辆车在其它地方停着,你们想要什么车,我带你们看?” “我们不要看了,这儿的二手车为啥这么贵,这骐达新车也就比你的报价贵一点点吧?如果都是这样就不能看了!”陈琰似乎有点恼怒了。 我也觉得这价格有些夸张了,但看了一圈普遍卖的比较贵,车况好卖的贵还能理解,但很多超三年超五年的车价格确实不地道。 “老板!为啥这么贵啊,那这样我回内地买辆车开回来可能都比在你这里买便宜。”我还是没忍住,想问问情况。 这个老板是维吾尔族,他虽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也还算是实在。 他说:“这些车都是我们从内地运回来的,有的车是我自己去买的,有的车是通过我们在那边的朋友买的。办手续、运输成本,我自己的机票,吃饭住宿都要钱,我们一批车最多装满一个汽运挂车,多了少了都不划算,这些嘛,就已经在我们在内地提车的基础上高了五六千元出来。如果是朋友帮忙找的车源,我们还要给朋友一点辛苦费。所以本身这些成本就已经高出四千到一万多。有的时候,物流不方便,这边又急着要车,我们就必须自己开回来,过路费、油费、路上的食宿费用就会更高。如果雇人开回来还要给别人工资和回去的路费,路上时间也要给开工资的。我们倒买倒卖要赚钱,现在一辆车不赚个几千块对我们来说就是亏本的。”老板给我们算着账。 他这么一说,我们到觉得老板说的有道理,低价车多出几千上万一下就很明显了,如果是高价车多个几万也很难感觉出来,陈琰又看了几辆suv,最后他果断决定不在喀什看二手车。 我们到边上几家4s店看了看新车,新车价格到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多多少少的比内地要贵一些,比如全国统一零售价是二十万的车,内地可能在优惠到十八万的时候,喀什则优惠到十九万。 4s店的销售人员也承认了这是因为地域问题,喀什4s店数量少,相互不用太激烈的竞争,所以优惠力度就不算大,理由也是多了运费。 “喀什人喜欢买内地的二手车,好多买新车的都去乌鲁木齐买,我们新车不好卖。”4s的销售叹息着,他店里有几辆全电动的车最惨,据说问的人多,几个月卖不出去一辆。 第32章 鸽子面和二蛋 要返回时,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边,陈琰站在车前抽烟,抽完一根的时候,他看着我说:“老李,你有空陪我去一下乌鲁木齐吗?或者更远一些的地方。这儿的车太贵了,反正我现在有时间,买好车一路开回来,顺带也算是自驾游了。” “先去乌鲁木齐吧,乌鲁木齐我去过一次,再远的地方我也不熟悉,而且乌鲁木齐和内地肯定有价格差,但从内地开几千公里回来那点价格差就不算什么了。”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喀什到乌鲁木齐的公路里程大概是一千五百公里左右,也够远的,从喀什沿着公路出新疆可以直接走吐鲁番,那样也要两千公里才能出新疆,我们究竟来到是一个多大的省啊。 陈琰拿出手机就开始订票,还好,因为还没到旺季,去乌鲁木齐的机票大概是两百多块,比火车的硬卧还便宜。回来的机票要六百多,但我们如果买到车就开回来,不需要回来的机票了。 “华雯,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我一起订票!”陈琰礼貌性的问了问。 “不去!我对乌鲁木齐没好感,没有什么特色的一个城市,去过一次就够了。”华雯回答。 虽然我们逛了很久的汽贸城,我们仍然去吃了鸽子面,华雯带我们去的是民贸对面的一家叫营养鸽子汤的店铺。 在新疆叫一个地方都叫地标的,因此,民贸就是地标,这个营养鸽子汤在色满路上背后就是古城,边上是个叫华都宾馆的地方,我特意记住了是因为上海也有叫华都的地方。 进去后发现店面有点小,但装修的比较精美,沙发座,厚实的木桌上铺着玻璃板。人很多,我们大概等了两分钟才有座位空出来。 三十元一套的鸽子汤,包括一碗鸽子汤面,一只鸽子,一小碗浓厚的鸽子汤。我和陈琰都是第一次吃鸽子汤,才吃了一口,陈琰就问老板又要了一套,他喜欢吃这个。 我也很喜欢的,和过去的鸡汤一样,有种鲜美的味道,我只是觉得小碗的鸽子汤有些咸。 “这个嘛,就是这么咸的,它嘛是鸽子肉在里面蘸一下吃的,所以嘛,不咸不行。好多人嘛不知道,直接喝的,所以嘛就有点咸。”店老板听到华雯说汤咸,特意解释了一下。 这鸽子面很细,是比较硬的鸡蛋面切的很细很细做的。华雯很慢很优雅的吃着,我和陈琰则在风卷残云般的吃着。 “好吃!华雯你带的这个地方不错,鸽子是大补的,我以后要经常来吃的。”陈琰吃完第二只鸽子的时候说。 这时候老板就已经在给进来的客人抱歉的说鸽子已经卖完了,只有鸽子面了,三块钱一碗。 “老板阿达西,亚克西!你的生意这么好?一天卖多少只鸽子?”陈琰突然对鸽子面感了兴趣。 “一天嘛,五百只,平均的,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基本晚上九点左右就会卖完。我的爸爸和我的爷爷一起开的这个店,现在嘛三十年了,前两年给了我。”店老板自豪的说着。 陈琰拿着手机就开始发微信的语音了,我不知道他发给谁,他又接着问一只活的鸽子多少钱。 “这个么,也不一定,看你在哪儿买的了,差别大,这个鸽子是专门吃肉喝汤的,鸽子嘛,只吃细粮,不像鸡啥都吃,所以鸽子就算是笼子里养的也好吃。喀什嘛吃鸽子汤的地方特别多,但生意比我好的不多。我嘛,诚实经营。我们批发的鸽子很便宜,煮鸽子嘛一个人就够了,鸽子血嘛也是好东西,也可以卖钱,很多人要。鸽子面嘛,雇的人在别的地方做好拿过来,所以嘛,成本比一般的餐厅低。大概一套鸽子能赚十块钱以上。”老板因为没啥事,就和我们聊着。 “一天五千,一个月十五万?”陈琰吃惊的问。 “差不多,我们家嘛,主要还有别的生意,这个店嘛,一年差不多给我赚两百万,纯纯的利润。”老板面露自豪。 陈琰不愧是销售出身,他对一切高利润的东西都感兴趣,拉着老板就聊了下去。 “阿达西,这么赚钱,你不怕我也卖鸽子面抢生意吗?”陈琰问。 “不怕!你嘛,外地来的,不会煮鸽子,做不了我这么好吃,你也买不到这么多鸽子,一天五百只,你买不到,你要是开一个店嘛,没有人吃,两天就坚持不了。”老板自信的说。 我们这几天没有看到外面有卖鸽子的,巴扎上也没有卖的,我们只看到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鸽子,鸽子在天上转圈飞,偶尔能听的到鸽哨的声音,还真不知道一天五百只鸽子从哪里去买。 出来后,陈琰说,那个老板想错了,如果他想,鸽子是一定能买到的,煮鸽子的方法和经验也会很容易得到,因为这些技术含量都不高。你想啊,喀什有这么多专门吃鸽子的餐厅,这东西垄断不了。 “果然销售的思维和老李这搞技术的思维不同,对了,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华雯问。 陈琰定的是早九点的飞机,他想早点去,然后多看看,并希望当天就买到一辆车,这样有足够的时间办理手续,并尽早开回喀什。 第二天一早,华雯送我们到了机场,到达乌鲁木齐已经是半上午了。因为我和陈琰对乌鲁木齐都不熟悉。打听了一下,说乌鲁木齐二手车交易市场比喀什多很多,我们根据打听的消息先到了鲤鱼山路的赛博特二手车市场,转了一圈总也找不到内地二手车交易的感觉,就是说这里的二手车交易的服务还是有些欠缺。 陈琰倒是看上了几辆车,有辆丰田的rav4、本田的奥德赛、还有一辆bj40成色也不错。但在谈的过程中价格始终有些虚高,对方不肯降价。 不得不说陈琰的销售功底起了作用,他很快搞清楚了这里的二手车价格的构成,甚至已经能评估一辆车的售价,他估计的价格和报价基本差不多。 在看车的过程中,其中一个车老板说:“朋友,一看你就是从内地大地方来的,如果买车是为了在这里用,你不如去买辆新的,如果是旅游用,我劝你不如不花那么多钱,你买辆旧点的低档车,玩几天出手,即便出不了手,扔了也不可惜。内地过来旅游的好多都这样做的,买一辆去玩一两个月,然后开回来再卖给我,我再卖出去。” 这个说法打动了陈琰,最后他看上了一辆北京吉普,是辆号称八成新2020,这完全是个情怀车,这型号的车好像早就停产了,但可能有一些库存。 车贩子说这车最早是在北京卖出的新车,车主开到过拉萨和格尔木,在乌鲁木齐做过一次交易,算是次新车,但因为跑过西藏那边的烂路,所以评估价格并不高。 “放了好多天了,没人要,你要是喜欢,我不赚钱给你,放这儿我还要交车位钱。”老板似乎是想急着出手。 这辆车是传统的军绿色,软顶是帆布可快拆的,这在2020里不多见。车内没任何出彩的地方,原车主就没打算好好弄这车,没添加任何东西。好在里里外外看起来比较新,车贩子开价两万。 “这车原价六万,因为跑过西藏,虽然公里数不多,但车况一般,所以才这么便宜。我帮忙出手就是为帮朋友,这车现在没人要,纯粹是玩情怀的,你们看看吧。”车贩似乎是实话实说。 我和陈琰前后左右的看了又看,还爬看底盘和发动机舱,因为我之前没有对这车有什么关注,所以我拿不定主意。 “朋友!这车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跑过西藏,看轮胎的磨损程度,这车至少跑了五六万公里了,还有,发动机舱和底盘都是清洗过的补过漆的,你来看,这里有焊接的痕迹,这车虽然没事故,但跑的野路太多了,车架已经散了,可能跑一跑还有别质量问题。好几个地方都有断裂的又焊接的痕迹。这样,我出八千。”陈琰开始杀价。 “遇到懂行的了!这车在西藏跑过大半年,那边的路不好,颠的。这样,我也不说假话了,一万开走。”车贩子说。 “我要听听发动机!”陈琰并没有接话,他上车打火,再下来看了看发动机的情况,在上车轰了几脚油门,然后挂挡开出了停车场,让我和车贩原地等,他绕着停车场开了两圈。 “行!就一万,能马上办手续吗?”陈琰说。 这车大概在车贩子手里捂得太久了,车贩子很爽快的帮着去办了手续,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有个好处,就是手续可以立即在里面办理,因为有车贩子的关系在,排队加办理大概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办好了过户手续。 然后车贩子不知道为什么发善心,帮忙带我们去上牌,也是因为车贩认识人,车牌很快就上了,为此陈琰还办了个暂住证,还有些手续后面会寄过来,差不多车能上路,陈琰又给了一千块钱给老板,算是他帮忙上牌和办手续的辛苦费。 我和陈琰没有在乌鲁木齐多耽搁,也没再逛,在夕阳中开着这新a的牌照的车半就往南疆走。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过吐鲁番,都是高速,比较好走,就是绕的远,需要到吐鲁番睡一晚。一条是国道216线,是从乌鲁木齐直接穿天山到何静的,近很多,但是网上说路不好,有些路段还比较危险。 第33章 去巴扎摆摊 出发的时候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黑了,我们打算一点点的慢慢开,怕这车坏在路上,也不想一直跑,对车况还是不了解,其实就是对车没信心。犹豫了很久,最终在一个小商店买了水,在路边买了馕,决定走安全一些的高速,虽然它看起来比较远。 我们计划是走达坂城托克逊往库尔勒开,在托克逊或者库尔勒休息一晚,看路上的情况。 我们两个外来的人胆子就是大,这个时候往那个方向去的车已经不多了,在过达坂城路边的风力电站的时候天就很快黑了,好在一路高速,在黑夜中,我们轮换着开,不停的说话和唱歌,用了六个多小时开到了库尔勒。 之前兴奋的计划边走边玩,可是这时候就变成了疯狂的赶路,似乎我们的家就在喀什。第二天我们没在库尔勒停留,就又出发了。一整天的时间到了阿克苏,路上都是在服务区吃饭。到阿克苏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过半,陈琰认为剩余的路可能六七个小时能跑完,想一口气回到喀什。 换其它车我认为没问题,南疆的高速路宽阔、笔直、车辆特别少,经常几百米内就我们一辆车在跑,但是这辆二蛋很费油,有人告诉我们说高速的加油站到了晚上有时没油,可能会加不上油。 喀什的加油站晚上是要下班的,毕竟晚上还需要加油的车太少。二蛋加速慢,高速上跑起来能到一百公里左右,再快就上不去了。 我表示坚决不走,人生地不熟的,路两侧都是大段大段的荒无人烟的戈壁,还是安全点好。这样,我们就在阿克苏住了一晚,算是比较好的休整了一下,否则这样赶路人受不了,车也受不了。 阿克苏是个和喀什迥然不同的兵团城市,我们反而没有什么兴趣,吃过饭就在酒店里看电视吃零食。第三天下午我们回到了喀什,车居然够争气,没啥问题。 陈琰体力很好,他反对先回去休息,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昆仑大道这边,找了家叫巴郎汽修的修理厂把这车做了保养,现去现就做的那种,我们在边上看着小老板做保养,这样做完保养时已经夕阳西下了。 “老板,你这个车已经不行了,车壳子看起来是好的,里面已经快不行了,你这车卖不卖?”巴郎的汽修的老板在换完油滤后和陈琰聊天。 “两万,车就留给你。”陈琰说。 “哎,这个车要是没啥问题两万可以,现在嘛最多一万!这个车动力也不行,技术太老,我也是一个朋友办了个农家乐,正在找这样的车给客人玩越野,要不然的话,没有人要这车。”老板说。 陈琰并没有把车卖了,看得出他还是很喜欢开着这车的拉风感觉,虽然我们的屁股受不了,虽然这车的操控很差。如果是两万,他也许会立即成交,毕竟刨去我们来回的成本,两万算是赚了几千块,我们可以再去回乌鲁木齐去买一辆。 “这么快就回来了?买了什么车?”华雯见我回来了似乎有些开心。 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盖着毯子拿着本书在打瞌睡。 “现在天还不热,你这么睡着了要生病的。买了辆北京吉普,bj2020,装酷的车,我们一路换着开回来的,还行,没抛锚,就是费油。”我说道。 “啊!这么破的车,有个性,那车还有人玩?现在还有的生产吗?多少钱买的?”华雯好奇的问。 “是有些个性,有情怀,陈琰说,这车在其它地方也不多见了,安全性有点低,他就喜欢这种走路上被人关注的感觉。不过它速度上不去,我们轮流一路开回来走高速,油门踩到底最多一百,油耗有点大,和你的车油耗差不多了,一万块买的,我都担心这个价格的开不回来,一千六百公里呢。”我说。 “一万块?那么我啥都不问了,现在开这车确实有些拉风,说说你的打算吧!”华雯问。 “什么打算?”我有些不明白华雯在问什么。 “陈琰都知道投资酒吧和搞辆车跑旅游,你也应该有点自己的计划吧。就打算每天这样没有目标的过日子?”华雯回答。 说真的,我来喀什是出于冲动,是一种积累和出于对瑶瑶的思念,从我决定来喀什到现在我并没有想过我要做些什么事,更谈不上什么具体计划。 “我还没想好,应该是创业吧,也可能会去当个老师。”我回答。 “老师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我为了当老师可是用了些精力的,现在不也是不做了?教师资格证的什么的你拿不到,因为这几年教育也在大力的改革,需要专业化和规范化,师范生都不好找工作,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是因为内地不好找工作才来南疆的,情怀是一回事,养家糊口是另外一回事,你如果是硕士学历可能可以。”华雯说。 “那我再想想吧!有什么建议吗?”我前后也过来也没几天,初来的新鲜感还未褪去,因此对没事做还是无所谓的态度。虽然冲动的来到了喀什,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我并不太着急。 “短时间不做事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会失去敢想敢做的勇气的。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思考喀什的市场,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低有低的做法,高有高的去向。这地方小、消费能力不足,做什么又都不太容易,所以做事要乘早!你明天先跟着我到处去赶巴扎吧!”华雯说着,指了指院子一角放着的几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 我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个大大的编织袋。 “编织袋里是什么?在老家的时候赶过大集,我们能在巴扎上摆摊?”虽然之前华雯带着我去赶过一个巴扎,但那是买,我依然没明白华雯的意思。 “这里的巴扎,每天都有,不同的乡会共同商议周一到周日巴扎的时间,岔开各乡镇的大巴扎日,这样流动的小商贩们就每天都有巴扎可以去售卖商品。民众也喜欢逛巴扎,每周可以到自己乡的巴扎一次,采购一周的用品,如果想天天去就可以到附近乡镇的巴扎。”华雯说。 我是发现巴扎上什么都有,除了食物以外,大部分都是义乌产的小商品和低档的服装鞋帽。我看不到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摆过摊。 打开了编织袋,才知道里面是华雯从内地批发的服装,全部是女装。按她的说法,她在福建石狮正好有个同学的家里正好做服装批发的,很容易就给她发来了几包货试试销路。晚上我帮助华雯开始把几包衣服开始分门别类,按款式和大小一摞摞的重新整理了一下。 我还在高速路上时,她一个人去物流货场取的货,又一个人从车上拖到了院子里,就等我回来帮她整理。 第二天,我没睡醒就被她叫了起来,天没亮我们就出发往罕南力克乡去赶巴扎了,还距离巴扎几百米时,车速就不得不慢了下来,路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种交通工具都往一个方向去赶,时不时有行人、电瓶车、拖拉机和驴车突然横穿马路,因此我开的很小心。 汉南力克乡的巴扎规模比我们之前去的塔孜洪巴扎要更大一些,也更热闹一些。 “跟着这些人的方向就能找到巴扎,这儿的人们离不开巴扎,乡里的巴扎现在还保存着原始的味道!在巴扎日都会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赶往巴扎,我最喜欢的就是这边乡里的巴扎。”华雯说道。 “我和瑶瑶一起的时候,刚来这里时,每到巴扎日就有学生找借口不来学校,我们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直接跑巴扎上去找人,巴扎人太多,但我们总能找到那些逃学的学生,我们就当众训斥大人。后来经过几次后就再没有学生敢逃课去逛巴扎了,巴扎上都是他们熟识的人,被老师当着熟人的面训的那些家长面子上挂住不,就再也不敢纵容孩子逃课了。”华雯说。 “我对这些感觉很熟悉,瑶瑶经常给我描述这些场景。”我说道。 在瑶瑶的描述中,我知道巴扎不单纯是一个集市,它更是一种生活,一种生活态度。人们无论多忙,都会早早计划,放下手中不要紧的事,去赶巴扎。 就算是最忙碌的春耕秋收时节、炎炎烈日烤化柏油路的高温天、寒风凛冽的漫天大雪、满嘴沙土的沙尘暴一切自然的障碍都阻挡不了人们赶巴扎。 “赶巴扎的热情我们理解不了,也许是以前比较封闭,人们信息来源比较少,巴扎成了南疆的独特人文风景,游客们看到的是喀什的东巴扎和荒地乡的巴扎。你也看了,东巴扎已经没有灵魂了,就是个大市场。我和瑶瑶一致认为只有乡村里的巴扎才是值得看的巴扎,日常生活枯燥,我们两个也迷上了逛巴扎。那时一有时间我们就去乡里的巴扎,哪怕是利用休息时间去简简单单的看一眼。”华雯陷入了回忆。 “所以,你是建议我从巴扎开始新的生活吗?”我问。 我是个直男,我不知道华雯是不是想让我从在巴扎摆摊开始,我不清楚一个外来的不同的民族能不能在巴扎上找到新的生活。 “你是不是真傻啊,我觉得叫你二傻真把你叫傻了。不是你摆摊!在巴扎上摆摊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这是很生活化的一种享受,你今天只是帮忙。”华雯说道。 然后她脸色严肃的说:“你可能理解不了,我的想法是找到帮助当地贫困人口的办法,一种能通用和推广的办法,反正现在你没啥事,帮我出点力。”华雯很认真的在说着。 第34章 约尔古丽 还是比较早之前,我从一些资料和记录片里了解到喀什地区有很多的贫困人口,可能占到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是国家最贫困的区域之一,因此是国家扶贫重点区域,正在大力进行精准扶贫工作。 但我没想到华雯会有参与扶贫这样高尚的想法。 “扶贫不是国家的事吗?个人做不了多少事吧?”我说道。 在我的概念里,扶贫是一个国家工程,和普通百姓没有多大关系。贫困的发生和很多因素有关,大多数不是依靠个人能力能改变的。 “大的层面的确是这样,但是我和瑶瑶来支教其实就是扶贫工作的一种,我虽然不当老师了,但扶贫工作还想参与,能做一点是一点,人要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要懂得积善行德。”华雯回答道。 巴扎都一块特定的区域,巴扎日的时候巴扎四周的主街道上行人和摆摊的太多,这天道路是禁止汽车进入的。 我把车停在巴扎对面的一个商业街的停车位上。说是商业街,规模没多大,就是在乡政府一侧的主路边修建的商业门面,门面前有宽阔的停车场。乡政府也在这一侧,这里原本就是一个乡的商业中心。 华雯说得益于扶贫工作,现在这些乡都是这几年才有了大的发展,前几年统一规划和建设了两侧的商铺,平时饭馆和各类商店服务业都集中在这条路上,是乡里最热闹的地方。 我去过的乡镇没几个,每个地方最热闹的就是乡政府周围,整个乡的商业核心也在周围,因此巴扎距离乡政府一般都不远。 华雯让我等等,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伙子,小伙拉着一个用钢管焊接的小手推车。我帮着把货物从车上搬上了手推车,预计可能要拉好几趟。 我跟着推着一车服装的两人到巴扎入口,这时候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市场的管理人员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游客,而是打算摆摊的,他们劝说我们不要在这里摆摊,原因是巴扎是本地和周围群众重要的经济活动场所,虽然欢迎商贩们来摆摊,却没明确说我们这样的也可以摆摊。 华雯指着市场外一个打开围板的货车,说那边不就是汉族在东西吗?工作人员说那是提前登记过的,我们给安排了摊位,里外的摊点都是经过登记和审核的,我们这样临时来的没办法临时安排摊位,不然巴扎就乱套了。 华雯有一年半的本地生活经历,而且会说一些简单的维吾尔语,她反复强调她不是来赚钱的,而是想帮助本地的一些妇女找到就业的方向,摆摊只是为了实验。 一番交涉后,管理人员显然被说动了,建议我们不要进市场而是在我们停车的地方摆个小摊,他们说平时那样摆摊是不允许的,但今天是巴扎,可以让我们摆摊,这已经算是帮助我们了。 华雯有些不开心,看的出她对在停车场摆摊的建议并不满意。她让我看着这些货物,她带着小伙先进到了巴扎里。 大概半个小时,华雯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起出来了,那个姑娘对管理人员说了几句话,管理人员翻看了一下货物就放行了。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我问华雯。 “现在是朋友了,我刚才想到一个双方都不为难的方法,我到服装片找到了在摆摊这个姑娘,觉得她看起来比其他人要有眼缘,上去聊了聊,她同意我在她的摊位上卖我的货物。”华雯简单的说情况。 这个姑娘叫约尔古丽,二十岁,国语说的很不错,她很快就把自己那约十个平方的摊位清理了一下,原先的一大半的衣服被她收了起来,把华雯的衣服挂在了几面铁网上。由于密度比较高,服装样式比她原先的好,看上去感觉比她刚才的摊位时尚了很多。 “约尔古丽,这样你自己的衣服就不好卖了,这样你会吃亏的!”我感觉到占用她的摊位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替换掉她的货物就更不好了。 “李哥,没事,刚才和雯雯姐说好了,这些货卖出后一件衣服我抽五块钱!今天卖不完的剩下的我明天换个巴扎接着卖,我这两年一直在巴扎摆摊。”约尔古丽说。 “一件衣服抽五块钱和你卖自己的衣服那个赚?你的衣服卖出一件估计至少赚十几二十几块钱吧,好多服装都是翻倍卖的。”我看约尔古丽卖衣服,开价都不高,她拿着华雯给她的售价单,一般就加五元或不加钱,加的钱最后也还价的时候减去了。 比如有个大姐看上了一条裤子,约尔古丽开价四十元,最后三十五元成交了。 “在巴扎上我就不指望能赚大钱,我们这里没钱的人多,我讲究诚信经营,不乱开价格。不像内地来的一些人,二十块钱进的衣服可以卖到二佰块钱,榔头砸的高高的!”约尔古丽的说。 “再说了,雯雯姐的售价单价格都不高,我懂的,雯雯姐本身就没赚多少钱,刚才雯雯姐说了,她卖衣服赚的钱回头都要捐给农村的小朋友。雯雯姐从北京那么远,那么大的城市过来做好事,我想我帮助她就是在帮助我们这里的孩子。”约尔接着说。 约尔古丽的话很朴实,她和华雯的合作也很简单,甚至没有签什么合同和预付定金。但她表现出的爽快和对华雯的理解仍然使我感觉这里的人很善良、很简单、也很容易信任陌生人。 “你不怕我们是骗子吗?”我坐在地上一包衣服上继续和约尔古丽聊着天。 “不怕,你们跑那么远到这里来摆摊,一定不是为了赚钱,在这里摆摊赚不了多少钱的,我们是天天摆摊,你们不可能天天摆摊,我相信你们是为了做好事。”约尔古丽一边熟悉价格表和服装一边和我说话。 华雯进的服装是偏年轻化的女性服装,有少量六七岁到十一二岁的儿童服装,因此卖的还不错,就连约尔古丽也说这些衣服漂亮好看,比她自己进的衣服要好看。 “我的衣服大部分是从东巴扎和三运司批发来的衣服,偶尔我会到乌鲁木齐去批发衣服,但是乌鲁木齐太远了,我去一次就要三四天,去的特别少,所以一般我两个星期左右会去喀什批发衣服。”约尔说。 就这样,一上午大概卖了三四十件衣服,我不知道这样的销售情况是好还是一般,在利润高的情况下,这样的销售情况应该是相当不错了。 华雯的衣服售价比较低,在保本的情况下利润只有一点点,如果算油费等成本可能都会亏本。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把价格压的这么低,也没好意思当着约尔的面问这个问题,我坐在摊位里还是有些影响约尔的,我看到好几个停下来的人,看到我就又离开了。 因此我打算去逛逛巴扎,而不是在这女性顾客为主的摊位里晃悠。 “比你自己的货比起来,这卖的情况算好算坏?”还没等我走,华雯就先问约尔。 “要好一些,姐你算算,算这半天三十件,如果一件赚十块钱就是三百块。一天可能就达到五六百,算是高收入了,主要还是衣服样子好看。”约尔古丽似乎很高兴。 虽然她半天只赚了一百多元‘手续费’,而且因为华雯的服装比较好,她自己的服装没有卖出去几件,自己的服装有捂在手里卖不出去的可能。 我也一直在观察对面和两边同样的服装摊,是那种十几元就能买到一件衣服的摊点,衣服全都凌乱的堆在地上铺的一大块布上,人们蹲着翻来翻去的自己找合适的,他们的销售情况不错。但服装价格上到六七十元以上交易就少了很多。 “我没想到这里的服装还挺便宜的,这里什么价位的服装最好卖?”为了印证我的观察,我问约尔古丽。 “越便宜的越好卖,上次我同村的一个大姐不知道从哪里进了几千件t恤,是别人亏本给她的,进价好像就三四块钱,她卖八块钱一件,一周不到就全部卖光了,差不多一天卖掉六七百件,挣了大钱了,你想啊,一件挣一块钱就是几千块挣到了,但是那样的机会不多。”约尔说。 “哦,应该是穷人多,才会这样,那么品牌呢,品牌服装的质量和样式可能更好,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我问道。 “没有品牌服装,牌子货很难卖,高中生和大学生可能会买,但牌子货都比较贵,不好卖!我们这儿的人,如果买贵的衣服就到县上或市里去了,现在网购也方便,很多年轻人在网上买衣服。”约尔说。 这和我之前的想象和听说的都不一样,很多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而且这里不包邮,年轻一代已经开始网购说明年轻人容易接受新事物,他们对美和时尚的追求不比内地的差。 第35章 约尔古丽代卖 这时候,我直接提出我去逛逛这罕南力克乡的巴扎。我觉得华雯也差不多了解了服装在巴扎的需求情况。 但是华雯让我再等等,她和约尔古丽最终商量决定头一个月由先由华雯确定发货样式和数量,约尔拿到各个乡的巴扎卖,一个月后约尔和华雯的同学直接进货。 华雯会在批发价格成本的基础上每件衣服提成两元作为中间成本,服装销售掉后再提成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这个合作时间暂定为一年内,服装数量按华雯同学给发货的数为准,衣服售价由约尔根据华雯的批发价自行确定,货从华雯同学从福建直接发给约尔,发货的款式等福建会定期给出图片,最终发什么货则根据华雯和约尔下的订单决定,但都要求是新款服装。 发货直接发给约尔的好处是华雯不用再用车给约尔送来,至于约尔怎么提货是约尔自己的事,她有个电三轮,应该没问题。数量由约尔古丽确定主要是考虑到销售的情况只有约尔最清楚,合理进货避免压货。 这样确定后,华雯不用再提货到巴扎上亲自售卖了,约尔古丽也不用自己去批发衣服了,只需要用自己的电动三轮拉服装到不同乡的巴扎上去摆摊就可以。 缺点也是有的,华雯提的每件两元因为有福建那边的发货数据能够确保,但是没办法控制所谓的利润,那百分之三十到底是多少只有约尔知道,换句话说,如果约尔古丽自私一些,完全可以不分或少分利润给华雯。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和华雯在罕南力克的这个巴扎逛了逛,据说这个巴扎是喀什地区第二大巴扎。 在逛的时候,我说了我对她和约尔古丽利润分成规定的顾虑。 “你不觉得,她说衣服卖了多少钱你是没办法监督的吗?所以那百分之三十完全看约尔古丽的心情了。”我说道。 “我相信她会给一个正确的数给我,如果不是这样,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其实每件衣服两元的固定提成我已经认为可以了,毕竟这是不用出力就数钱的事。”华雯说。 “你为什么对约尔古丽放心?两元有些少。”我说道。 “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需要真诚一些,在这个事里,我不会吃亏。最多是停止和约尔古丽合作,损失的是她。而且之后的货款是约尔直接付给我同学。这次的货款,约尔说一会儿就给我。”华雯说道。 我想想也是,华雯怎么都不会有损失,于是就放慢脚步逛起了巴扎。这个巴扎最吸引我的是它的原汁原味,到处都是锗红色布四个角挂着或用绳张紧作为遮挡阳光的篷布,买服装的会把左右两侧和后边也挂上锗红色的布,布上挂着细方格铁网,衣架挂在铁网上,大部分服装摊点都是这样,少数是一堆堆在地上,有几个人是在木制的推车里堆着衣服。 比较有意思的是,有一片服装区域是在一米高的水泥台上,摊主人直接坐着售卖,买的人也坐在水泥台边上挑选,就有点像是一个大炕。 摊主们只顾着卖力的吆喝着,根本不去理一下那一堆堆已经被翻的很乱的衣服,而这一堆堆的衣服是最多的是颜色和样式同样古老的秋裤。 在我称作美食区的区域,左右两侧各有一排破破烂烂的房屋,样式很旧了,好在可以看出是砖木结构,应该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一些旧房屋墙上还有斑驳的标语,留着改革开放前的印记,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了。 和塔孜洪的巴扎一样,美食区基本都是常规的包子、拉面抓饭和卖牛头肉、牛杂、羊头肉羊杂的摊点,这些肉食区的摊子前和屋子里围满、坐满了男人。而在在卖凉粉、凉皮和手工冰激凌的摊点前则坐满了女性,堆得高高的面肺子后面则更多是一对对年轻的男女。 “你发现了没?卖衣服的有很多男性,偶尔有约尔古丽这样的女性,卖食物的女性更少!看那边那个拿勺舀汤的是个女的,那边卖油炸鱼的也是个女的,其余好像都是男的。女性参与社会生活比我想的要少一些。”华雯给我说。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些文化特性决定的,你看我们的厨师里也是男性具多,巴扎上的饮食自然是男性摊主或服务员多一些。还有,可能有不少女性今天还要在家里干家务,我听说这边也是重男轻女。”我说。 “你看那些老人们围着手抓肉在吃,男人女人都是分开的,这和巴扎具备一定的社交性有关。那边卖香料的就是夫妻两人一起,这说明他们可能只是因为男性擅长在这巴扎里摆摊。”我接着说。 开始我觉得可能是重男轻女或妇女不能抛头露面导致男性偏多,特别是摊主和服务人员里男性居多。但想想喀什从来就不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也有几十年了,性别歧视的思想可能早就改变了。 “等会问问约尔古丽吧!”华雯给我说。 我大胆的吃了些吃的,价格和外面饭馆差不多,并不会因为是巴扎就便宜,华雯则只吃了一串烤肉,我还吃了一芽不知道怎么保存到现在的哈密瓜,我怀疑那是海南运来的。 “也许是海南的哈密瓜,我听说这边的最早熟的哈密瓜还有十几天才能成熟上市,那是日光大棚里种植的。”我给华雯说。 我问过打馕的艾买提,他说乡下是最热闹的时候是秋天,那时候吃的东西多,巴扎最热闹。卖小吃的摊点很多,种类也很多,拉面、抓饭、雀扑、馄饨、薄皮包子、牛蹄、牛头肉、牛杂、牛肉包子、烤包子、烤羊肉、面肺子、凉粉、冰激凌、沙朗刀克、油条、烤肉等。 饮食区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吆喝声嘈杂声最多最大的地方,而我则莫名其妙的一直在记录这些食物的名字和做法,我想可能是我急于融入这个地方。 最后就是日杂区,日杂区就是小百货,我看了下都是质量一般的瓷器或小五金。小家电也摆的满地都是,全部是山寨产品。 牲畜区可能是由于卫生条件和安全要求,在另外一个单独的区域,我们没有去看,华雯觉得那边太臭,而且她说对牲畜交易没兴趣。 “看完了你觉得巴扎上什么最好卖?”华雯边走边问我。 “和东巴扎不一样,这里似乎什么都好卖,每个摊子前都有人在挑选,而且这里什么商品都有人在售卖。最多的还是小吃,利润最高的可能是牛羊和服装,我刚才看到一个人用两百块钱买了一台旧的脚踏缝纫机。那个古董级别的,在内地只有收藏的人才会要。”我说道。 我感觉巴扎上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相聚。我注意到显然不是一家人的大爷们在相聚,而且吃的还不错,在大口吃肉。有少女们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三五成群,少女们却不怎么买东西,所有聚在一起的人们在相互说话聊天,我几乎没有见着一个人逛巴扎的。 女人们坐在一排简陋的长条凳上吃着凉粉,从一次性塑料碗里找着鹰嘴豆在吃,也许她们今天不用带着小孩子难得的轻松,我发现巴扎上几乎看不见小孩儿。 在白白的浓浓的油烟中,男人们吃着烤馕撸着烤串,脸上明显可以看出兴奋和悠然自得。我被巴扎给感染了,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你看刚才那些少男少女,也就十七八岁吧?我看到好多这样成双成对的情侣在边吃东西边谈情说爱,从他们的习惯看,他们双方的大人也在这个巴扎,说明他们比我们还开放,即不羞涩又很浪漫,还有些羡慕呢。从早上到现在,这么久了,这里人就没断过,一直是人声鼎沸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活力和文化感的集市。我喜欢上了这个巴扎。”没等华雯说,我又补充说道。 “你还真容易满足,不过你喜欢就好,我本来还担心你不适应巴扎这种乱糟糟的样子,你发现没?这儿就我们两个汉族面孔,你怕不怕?”华雯问我。 “为什么要怕?感觉这里很安全啊,人们都很友好,我刚才路过一口冒着热气的锅,停留了一下,摊主就用勺捞大块的肉给我看。他们很懂得表现自己和推销自己的产品,至少我没感受异样的目光和恶意。”我回答。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帮约尔古丽把东西搬到了她停在外面的电动三轮上,又去她家认了一下门。她执意要留我们吃晚饭,我们急着喀什,就拒绝了。 夜晚的乡村公路没有路灯,很黑,因为巴扎结束的晚,此时的路上还有大量的从巴扎上回家的人,我开车就开的特别小心。 车速不快,我不断的切换着远光和近光,清凉的风从打开的车窗吹着我的脸,我突然发现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这么几天里,我第一次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我给华雯说。 第36章 这里安静 我看不清华雯在仪表盘的荧光中的脸,没想到沉默了一会儿,华雯开了口:“我上大学的时候,暑假独自一人到喀什来玩,那时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因此我想办法成了一个支教的老师,现在我仍然还很喜欢这里。比起北京的生活,这里很‘安静’,人与人的关系是我所羡慕的。”华雯用安静来形容这里的生活。 这是华雯第一次说来这里的真实原因,我猜的,帮助孩子和这里的人的想法只是因为她是善良的,喜欢这里可能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原因。 我大概明白她说的安静是什么意思,在上海的时候,我几乎每天六点多要起床,然后穿的人模狗样的去挤公交挤地铁。 每天都把自己假装成一个优雅的白领一族,到中午的时候,却一个人去吃几乎最便宜的快餐,不是因为要省钱,而是越便宜的饭越快,即使排队也很快。在上海吃饭排队是个让我很痛苦的事,本来就为吃什么发愁了,再饿着肚子排着队然后还要匆匆忙忙的吃真不是好的感觉。 然后我会假装吃了大餐,到公司附近的绿地散散步或者跑两圈。然后接着工作,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挤着地铁回到家里,一到家就几乎不想再动了。 可是晚饭还是要吃,所以我就养成了快速炒菜做饭的习惯,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基本就剩洗洗睡了,加班很多,几乎没有太多的慢生活。即便是睡觉时间,也可能会被电话叫醒,大毛什么都好,就是半夜安排工作让我受不了,我都不知道他体力怎么那么好,可是他也是在为了所谓的工作。 而在这里,繁华就那么一点点,想热闹了时几分钟就能融入热闹之中,想安静了就躺在院子里,马上就安静了。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压力,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我还没有开始在这儿的奋斗,我确实没有感觉到压力和不安,在上海压力和不安时刻跟随着我。 我总在想,我要把在这里的生活过成什么样?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瑶瑶所希望的? 黑漆漆的夜色中,我看见远处的天边挂着一轮圆月。就这样,一直到了疏勒县城才出现灯光,路两边也才有不算明亮的路灯,到疏勒县城距离喀什就只有十公里了。 我看到路边有一家叫丝绸之路美食城的地方,感觉好像不错,灯光璀璨人头攒动的。于是我拐了进去打算吃完饭再回家。 “我晚上很少吃东西,减肥!”华雯说。 “我要品尝喀什美食,我比较适应,便宜好吃,量足,不用太多选择。”我说道。 这家美食城是一个餐厅,本来我以为是一个云集众多餐饮摊位的商业体,进去才发现,这里一楼全是散台,二楼有雅座和包厢,装修的非常有特色,运用了一些波西米亚风格的吊灯和东南亚风格的吊灯,有一些俄罗斯风格的设计。 这里几乎所有餐厅的装修都是这种风格,我把这种风格叫独特的南疆风格,说它独特是因为,其实这是一种混合的风格,所有元素都在其它地方能看到,但这么拼在一起的只在喀什能看到,我给华雯说,这叫中亚腹地风格。 我点了一份干煸炒面,要了一份凉粉,四串烤羊肉,华雯只要了一份酸奶。喀什餐厅的凉粉大都是小小的一碗,除了粉块就是萝卜丝,用细擦擦出来的青萝卜的萝卜丝。 “这儿的装修西域风格明显,你看特别是墙砖和灯具。”华雯看着吧台和我们桌上空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吊灯说。 “是的,这儿的主吊灯是水晶吊灯,也不能算是什么西域风格,是这几年的灯具城风格。和古老点的吊灯样式不同。不过其实也都差不多,圆盘、大、一层层垂吊下来。 其它的小吊灯是彩色碎玻璃和彩色多切面水晶珠吊灯,色彩很丰富,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新疆风格,其实碰巧我知道这是波西米亚风格,是源自东欧的风格,也可以认为是俄罗斯风格。 你看布幔的流苏,窗帘的层叠,还有鲜艳的却不是艾德莱斯绸的色彩,还有手工的绳结、珠串,一切都是波西米亚的粗犷风格!”我给华雯介绍道。 “啊,这不是新疆风格?”华雯有些吃惊。 “当然是新疆风格,我的意思是说,这是种混合的风格,大部分是波西米亚风格。因为丝绸之路存在很长时间了,孕育了新疆成为特别的一块国土,是中西方交流的一片土地,是我们国家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你从这个装修里就能看见诸多的元素,东西南北的都有,你要是感兴趣甚至能找出印度元素,概括讲就是这里是东西方文化汇集的地方,能见到很多元素,这的风格就是多元素拼接融合的结果。”我侃侃而谈。 我没有意识到,我其实来这里也没多久,很多都是纸上看来终觉浅,我自己喜欢人文的内容,又因为瑶瑶在这里,以前就多了解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否是对的。我越了解这里,就对这里就感兴趣。”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多了,就多谦虚了一句。 “反正我不感兴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前面说我后面忘,我这样是不是不算热爱新疆?”华雯往酸奶里加了点蜂蜜,一边搅拌着酸奶,一边问我。 “你一北京姑娘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以上,你要不算热爱新疆我觉得就没有人算热爱新疆了!”我说道。 干煸炒面我是第一次吃,有点干硬,但很好吃,烤羊肉串味道也很好。 “你发现没?南疆的饭菜不油腻,也不咸不辣。”我没话找话的问华雯。 “是的,和北疆的重油重咸重辣区别是比较大,因此我才选择在这里而不是去北疆。”华雯回应着。 “我回头要和你学一点简单的方言会话。”我想到刚才我要指着图片点菜的情景说道。 华雯明显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的方言是指民族语言的时候,笑了笑,说: “很快,一些礼貌用语,一些东西的叫法你很快就会学会,我和瑶瑶都学了点。当时我们需要用这一点点学的和学生的家长交流,不能总是找别人翻译。”华雯说。 吃完饭,夜色愈发的浓重了,路上的车不多,我比较喜欢南疆的这一点,这段路大部分限速四十,车走的很慢,看见七里桥的灯光时我居然有种到家的感觉。也许是累了一天,到家我们各自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米热给我打了电话,她今天没课,想到我这里来玩,说给我当导游。米热是个热心的姑娘,我也乐于结交一些本地的朋友,特别是年轻的朋友,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华雯今天和我们一起,我们在古城的小巷道里往复穿梭,听米热介绍古城里的生活,她从小在古城长大。 我们还参观了她在古城的家,整整四层,和我们住的地方差不多,但内外的一些装修装饰更有特色和华丽,在米热家的天井中间也有一棵大大的桑树,但是因为在古城里,天井比我们住的地方要小不少。 “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广州新城!那里是广州援建的,在疏附县,很大一片,将来并县入市的时候会是喀什的一部分。”米热建议道。 因为不远,我们也乐得参观新的地方,到了广州新城,发现和想象的不同。广州新城算是一片新的城区,有很多新的建筑,有些还在建设之中,新的道路很宽。 很多售楼处还在热热闹闹的卖房子。 “这里就体现出新疆的大了,感觉他们建设的野心有点大,商业区、住宅区、工业区都有,居然还有cdb的规划和建设。不过我怎么觉得没什么人气。”华雯给我和米热说。 “我没了解过,但这里路上的行人这么少,可能不足以支撑一个完善的新城区形成。”我也觉得这里更像是座空城。 “反正房价不贵,我们家在这买了一个商铺和一个住宅。”米热说。 “买房子的人很多吗?”我问。 “很多,这的商铺和住宅大部分都已经销售出去了,以前有传说这里会形成喀什的副中心,是重点发展的方向。”米热回答道。 “没了解过规划,但这儿不像是会短时间能发展起来的地方。之前我们去东城的新区看过,就是深喀大道那边,看起来那边才是发展的方向,你家如果再购置商铺或房产应该往那边去。”华雯给米热建议道。 我没有想到华雯居然会对这些有关注和思考,她一直在改变她在我心中老师的形象,她对很多东西都有了解和思考。 “我想再玩几天,到处看看,我不是销售出身,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小生意,这之前我也从来没有过自己创业的想法,我想也许过几天我会去找个工作。”我给华雯说。 第37章 米热喜欢能吃的人 听到我说我可能要找个工作的话,华雯显得有些无奈。 “那你觉得这里的工资比上海高吗?”华雯问我。 “差的远!”我回答。 “那你觉得这里的机会比上海多吗?”华雯问我。 “应该也差的很远。”我回答。 “那么你为什么从上海到这里找个工作?”华雯问我。 我一时有些语塞。车内也迅速沉默了下来。 “李哥你要创业啊!一定要创业啊,我全力支持你创业。你在古城里开个店吧,比如咖啡店或民宿或者酒吧,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还能帮你的忙。”米热的插话打破了沉默。 我并没有意识到米热的“我能经常见到你”这句话似乎和创业无关。我内心有一点点的感动,在我正式或非正式的数次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创业这个规划。当然,也从来没有来喀什这个规划,我是时候再规划规划了。 “算了,你自己再想想吧,如果是找工作,我也不反对,作为过渡,你可以去工作几个月熟悉熟悉这里。我只是希望你能从瑶瑶的事里走出来而已,话说回来,你在这儿找工作还不如再回去找工作。”华雯把话说到了重点上。 我觉得我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可是我现在仍然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还没有恢复对生活的热爱。我想只是因为有华雯,有米热陪着我,我才不再那么孤独而已。可能,如果不是华雯恰巧在喀什,我可能正躲在喀什的一个角落,把自己伪装起来,假装很阳光实则混日子。 “我带你们去吃烤包子,很特别的烤包子,唯一的烤包子,正好在疏附县里。因为广州新城已经在疏附县了,所以特别好吃的烤包子一定要去吃一下。”米热调动着我的情绪,靠转移话题来打破尴尬,用食物来结束悲伤。 米热用以前没有接触过的食物来调动我的情绪也许是对的,至少我到喀什后胃口不错,会在见到特色的事物时会兴奋。 我们开车到疏附县站敏路靠近团结路的地方,进到不大的一个店面,祖农烤包子店。店的一边是独立的一间制作间,有五六个小馕坑摆在屋子里,每个小馕坑上有个铁皮的烟囱通往外面。小店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店主人正好在门口站着,他把我们迎进了摆着五六张桌子的屋子,这时我并不知道这个烤包子有什么特色,我问米热我大概能吃多少个。 店老板见我们在讨论吃多少个的时候,就开口介绍:“我们这个嘛是迷你的烤包子,一般人十几个就能吃饱,特别喜欢吃的人嘛吃三四十个也没问题!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也可以退。” “两位朋友是内地来旅游的吗?这个小烤包子我是独一家,可能整个喀什也只有我这一家。”店老板上了一壶茶水后接着说。 店里的人有四五个,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在吃饭,我想可能是老板的朋友。有两个大叔穿戴整齐的在看着外面发呆,有一个妇女在做着杂务。我们最终决定先要四十个,因为米热和华雯一致认为她们吃不了几个,但她们认为我至少应该吃二十五个。 恰巧最新的一炉小烤包子出炉了,我跑隔壁的操作间看着他们用一个大的长杆勺配合一个带勾的长杆铁钩从馕坑里把迷你烤包子一个个给铲出来。 我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金黄色的迷你烤包子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和色泽,很是诱人,这充分证明我是个吃货,我觉得这是和我小的时候吃不到好东西有关。 我从烤房的屋里回到桌子前,华雯和米热问我去看什么了,我说我去看烤包子的制作了。 “闻着味道非常好,看着很诱人,小巧玲珑的,我觉得吃货的是因为从小吃不到好吃的,长大了才会对美食感兴趣。”我给两个美女说。 华雯听完想了一下,说:“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对大多数美食都不感兴趣,能引起我吃的欲望的首要条件是美食要制作的很好看。第二个条件是味道要符合我自己的三观。” “那三观?”我问。 “我的三观?前世、今生和未来。”华雯说。 “我这辈子貌美如花一定是上辈子积善行德,我这辈子积善行德,一定会让我下辈子貌美如花。对食物来说就是,在烧熟之前它要好看,吃完后我要好看。”华雯接着说。 “嗯,你还真刷新了我的三观。”我回答道。 米热则可能不知道我们说的三观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等我们下一句话。我问了一下米热,她果真不知道什么是三观。我给她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并告诉她,华雯说的只是在开玩笑。 店主人听说我们确实是上海和北京来的,特意给我们上了一盘凉粉。我正奇怪我们没有点凉粉的时候,米热说她刚才给老板说我们是来支援新疆建设新疆的,老板就一定要送一份凉粉给我们吃,免费的。 “他们家除了烤包子就只有凉粉了,所以只能送你们凉粉了。”米热开心的说。 “太谢谢了,你们人太好了,我感觉到就像是回家一样,我短短几天就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我对店老板说,我仍然坚持在表示感谢的时候赞扬对方,曾经大毛给我说,他一个香港人北漂的法宝就是宽容和赞扬。 据说用羊油丁,羊肉丁,洋葱丁制作的烤包子是最正宗的馅料,有些烤包子店是用牛肉做陷。因为放了香料,我是吃不出小烤包子是什么肉做的,它的味道和大的烤包子没什么不同,但因为小,它的皮更酥脆,馅料里肥油更少,因此味道独特。 有点烫,但我一口一个,吃的很是欢喜。华雯和米热确实每人只吃了几个就不吃了,最后我居然把其余的全部给吃完了,米热数了一下说我吃了二十六个。 “我们猜的太准了,能吃的帅哥人人喜欢!”米热说。 “帅哥我承认,能吃我不承认。”我说。 迷你烤包子个头是一般烤包子的一半大小,价格却是一样的。在我吃烤包子的时候老板就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在喝茶。 他也是喜欢聊天的人,由于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饭馆里就我们一桌在吃东西。 “我嘛,叫阿米尔祖农,我小的时候,我爸爸是食堂里的大师傅,他嘛有时候为了哄我们几个巴郎子。经常在家给我们烤这种小烤包子,我们是小孩子,觉得好玩又好吃,就经常要吃小的,后来我爸爸就只烤小的烤包子给我们。 我前几年是打馕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想不起来。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爸爸的小烤包子。”阿米尔似乎在回忆他的童年。 “我的爸爸退休了,在一个食堂做大师傅,我就找了我爸爸和他的几个同事,让他们一起帮我把这个烤包子店开了起来。 人们很欢迎我的小烤包子,一天能卖掉三四千个,这是个很累人的活,一个馕坑里要贴上去两百五十个小烤包子,要快,两个人要不停的轮流操作,一炉完了立刻另外一炉,包子小,十分钟就烤好了。包包子和烤包子的人要五六个,都要发工资,所以我赚的钱不算多,成本比较高。”阿米尔一口气说着他的故事。 “你可以多开几家分店。其它的烤包子嘛,吃的满手都是油,你家的嘛可以用筷子夹着吃,一口就能吃下去,不会满手的油。”我建议道,我觉得在味道差不多的情况下,这小烤包子单纯是靠小来做特色的。 “现在还不行,喜欢吃烤包子的人很多,喀什市区烤包子都是两块钱一个,农村更便宜一点,我这个迷你的包子价格两块钱一个,价格上不占优势。但在制作上,我这个更精细,更费时间。”阿米尔说。 “主要是,我担心质量上没有办法和我这里的一样,把我的名声搞坏了。”阿米尔强调着。 离开了祖农的迷你烤包子店,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虽然还是初春,但已经很热了。华雯说她想回去喝点下午茶然后睡个午觉,米热也同意去我们住的地方做客。 我们在桑树下泡了一壶红茶,然后拿了冰糖和蜂蜜出来,我去找艾买提那里买了两个馕,因为是中午,艾买提正坐在馕坑边上无聊的看着偶尔经过的人。 在树下,米热给我们讲起了她学校里的有趣的事。 第38章 艾买提的歌声 “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我们两个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从来没有分开过,他家不在古城,而是在第一人民医院再下去一点。是一个帅帅的男生,不过你们别误会,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米热在介绍她的一个同学。 “他叫外力,买买提·外力,平时是个很害羞很害羞的男生,和女孩子一说话就会脸红,但是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汉族女孩,而且两个人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两个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但他不敢给家里的人说他有一个汉族的女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的家里人说,于是他给他爸爸妈妈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好朋友,那个女孩家是北疆的,每次那个女孩都是到我家,然后我再打个电话叫外力到我家,他家到我家走路要半个小时,但是一般我电话一挂,他就到我家了,我家变成他们谈恋爱的地方了。”米热有些无奈的说。 “为什么不敢给家里人说?我看到这边民汉通婚的还是比较多的。”华雯问道。 “民汉通婚的还是不多,比例上不多,有些年龄大点的人很在乎这个,我有时候也不理解他们为啥这么在意。我想主要还是文化传统差别比较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故土难离,很多民汉通婚的都会跟着男的离开喀什到乌鲁木齐或更远的地方去。我们的父母有种传统,喜欢孩子在自己的身边。他们觉得喀什最好,其它地方没有比喀什更好的地方了。”米热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那你的那个帅哥打算怎么办?他知道家里会反对为啥还要和汉族小姑娘谈恋爱?”我问道。 既然家里很难接受,未来就一定会充满了阻力,年轻人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和感情的易变,我不知道他们的家人在他们的感情生活中的参与程度,也不了解不同民族恋爱和结婚存在的障碍。 “他?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给我说先谈着,然后两个人一起考研究生,考到同一个地方,比如北京,反正是本科毕业后一定要离开喀什去读书,他认为只要离开喀什了,他的爸爸就管不了他了。”米热说道。 “他的爸爸管不了他,他女朋友的家人也应该会反对吧?如果这个外力不能处理好和家人的关系,女方的父母也不会放心啊。”我说道。 看来这个外力是对那个汉族女孩动了真心,也想到了未来,可是谁都知道大学谈恋爱大部分是没有结果的,毕业就是分手时。 “你会怎么看民汉谈恋爱或结婚?你会找一个汉族小伙吗?你的家里人会反对吗?”我问了好几个问题。 “只要真心喜欢,民族不同不是问题。如果我喜欢上一个汉族小伙,我会客服一切阻力嫁给他的。我的家人比较开明,他们会支持我的!”米热自信的说。 “这么自信?你怎么就知道你家人不会反对呢?”我问米热。 “我问过我的爸爸妈妈这个问题,我和外力不一样,我要提前问清楚。我的爸爸妈妈说,只要我幸福,就尊重我的选择。”米热说。 “米热,你看,我对你们的生活以及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在你看来,什么样的婚姻才算是幸福?”我问。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两个人喜欢在一起,在一起时不生气,高高兴兴的就是幸福。我见过不少老公喝醉了打老婆的,我最讨厌那个样子的男人。”米热回答。 “因为有文化差异,你觉得在你的眼里我算不算是个帅哥?”我有点好奇这个漂亮单纯的米热会怎么看待我。 “猪八戒照镜子!米热你别理他,他就是一只老孔雀。”华雯立即鄙视的看着我。 “咯咯咯,李哥,我觉得你长的很帅,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不粗鲁、细心、有学问,我很愿意帮助你,和你在一起玩,虽然你看起来很成熟,但实际上有些幼稚,所以我不能不说你是个暖男。”米热开心的笑着说。 米热是个很喜欢笑的姑娘,真的很喜欢笑,她会一点小事就笑个不停。瑶瑶也喜欢笑,我当年就是被那少女的笑容所感染和迷惑,疯狂的喜欢上了瑶瑶。 “如果你会喜欢上一个维吾尔族的女孩,你会喜欢她什么?在你们男的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米热很大胆的反问了我。 “咯咯咯......”这次换华雯笑了,不过我感觉的出她是在笑话我,想看我出丑。 这下确实比较尴尬了,我如果说不对会伤了米热的心,说的太过分了会给她造成错觉。 “我觉得喜欢是不分国家和民族的,当然要分性别。我对维吾尔族女孩子了解的还不多,但你对人很热情,长的又漂亮,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长长的睫毛,整天都很快乐,非常的单纯善良。具备完美女朋友的条件。据我所知,喀什的女孩子大多没有内地年轻女孩那么物质和现实,你们更注重爱的感觉,听说你们不要求男方有房子、车子、票子和一个好的老子。这对男生来说就没有了物质上的压力,而且我听说你们结婚后会主动做所有的家务,包括做饭,这简直是男孩子梦想中的老婆,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我回答。 我发自内心的认为脱离物质的爱情才算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我赞美这个美丽的姑娘和她所代表的女孩子们就自然的带了很多个人的喜好。 米热这次很开心,她脸有些红,她说确实是只要女人不懒,家里的家务都是女性来做的,但她不喜欢做那样的女人,只为了家务活着,她觉得女人要独立一些,要在家庭生活中承担和男人一样的责任,男人也要做一些家务,躺在家里等着女人伺候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 “家务一起做!快乐和困难一起分担,相互帮助,相互关心,这才是两个相爱的人。你还没说,我是不是符合你梦中情人的标准?”米热最后总结说道,并且又问了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回答‘是’显的有些暧昧,回答‘不是’会伤了女孩子的心。 “你要小心点哦!不要喜欢上我,那样你可能会痛苦的。”我选择了一个低劣的,但又不用纠结的答案。 华雯这会儿大概有些困了,她直接躺在了院子里的木床上,盖了个毛毯闭着眼睛在听我们聊天。 “米热小姐姐,我睡会儿,你和你的情人小哥哥再聊会儿,别走!晚上我请你们小两口吃饭。”华雯半开玩笑的说。 “雯雯姐,我看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李哥,你那么漂亮,又有知识,还是大城市的人,我可不敢想和你竞争!”米热看似单纯的在回击着华雯。 “那什么!你们两个把我当空气吗?当心我一生气就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娶了,让你们两个都后悔。”我有些尴尬的说。 “哈哈哈,这是我们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你去啊!拉一个老婆回来我们看看。”华雯说。 “就是,李哥你现在就去拉一个回来,晚上就让你老婆给我们做饭!”米热也跟着起哄。 “.......” 这下,最尴尬的就是我了,我有点看不起自己。因为我有些怂了,我后悔刚才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我只能尴尬的笑一笑,转换话题,说让华雯睡会儿,叫米热陪我去艾买提那里听他唱歌。 艾买提和他娇小的妻子都不会讲国语,我们平常交流只靠我的一个翻译软件,而且他大多时候只能点头或摇头,他不识字,他的语音输入的准确率有点低,可能还是app的识别率不高或口音问题。 米热很开心我能喜欢他们民族的文化,因此她很爽快的陪我去了艾买提的馕铺。艾买提仍然坐在馕坑边晒太阳,正闲着,巴不得有人找他聊天,他立刻拿出了他的都塔尔弹唱了起来。 艾买提唱上了瘾,一口气就连着唱了三首歌,搞的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他,我小声问米热他唱的是什么。 因为我其实想搞清楚他唱的歌词,说不定某一首歌的歌词改一改就是一首好歌,不少优秀的民歌就是通过改编歌词变的家喻户晓。 三段歌旋律都差不多,确实好听。第一曲旋律优美舒缓,后面的两曲节奏略显欢快。三曲唱完已经快十五分钟了,我和米热热烈热烈鼓掌,然后我才问艾买提歌词都是什么意思。 第39章 美女请吃饭 好不容易唱歌的停了下来,我鼓掌后就赶紧问歌词的意思,免得他开始下一首歌。我觉得他应该一首一首的唱,唱完停一停,连着唱我不好记歌词。 “我们唱歌,有一部分是有固定歌词的,也有很多都没有固定的歌词,即兴创作的比较多,艾买提第一曲歌大意是讲儿子离开了妈妈,对家、对妈妈的思念,儿子在远方祈祷家乡的妈妈健康快乐,希望能快快的回家去见到妈妈。”米热并没有问艾买提,而是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第二首和第三首都是唱爱情的,两个歌内容差不多,第二首大意是说,在高高的山上有一棵草,小伙子就像山上的草,山顶的草不怕冷,羊儿喜欢爬到山顶去吃草,吃了耐寒的草的羊才会爱上草原。牧羊的姑娘喜欢上了山上的小伙子,于是她就到山顶去放牧,小伙就像山顶的草,希望姑娘去吃,姑娘唱着优美的歌,小伙在歌声里帮助姑娘放牧,然后姑娘和小伙相爱了。”米热一口气把第二首的歌词大意也说完了,虽然有些意思上的混乱。 “第三首是说,一个男孩和女孩一起长大,他们在花园里。男孩给女孩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学鸽子叫的时候你就出来,晚上我们到老地方,我给你摘点奥斯曼,你画眉毛,你再别挑对象了,你快四十了,你就嫁给我吧,我打算把我家里的粮食全部都搬到你家,我每天看天上的星星,我每天看你的眼睛。我的家是一片荒原,需要你这个女主人来种植,有了你我就不会再去喝酒,后面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这样的。”米热一口气说完。 还好,我用手机在录音,否则这哪里能记得住啊,我想着晚上回去把这歌词再整理一下。然后,米热和艾买提一人一句,大概给我讲了讲喀什地区的音乐特点,他们也不是专业研究音乐的,所以我在乎的是那些故事性的内容。我对音乐并不了解,因此大多时候只是听,并不提问题和插嘴。 新疆音乐其实对内地中原音乐的影响还比较大。比如唢呐就是波斯乐器经过新疆传到内地的,唢呐的叫法就是音译,在喀什把唢呐叫锁儿呐衣。 中原地区的一部分传统乐器有就是西域乐器传播过去的变型和改变,比如琵琶比如胡琴,据说西域音乐一直和中原音乐在乐器、文化、歌唱方法、舞蹈和演奏技法等各个方面相互影响和借鉴。 有一些乐器是原生于喀什的,比如热瓦普、艾捷克等弹拨拉乐器。 然后,艾买提要准备开始打馕了,我们也不好再打扰他,我和米热蹑手蹑脚的回到院门前,怕吵着华雯就没有进去,我们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米热并不怕晒,她大方的坐在我的边上。 “你能再讲个学校里的事,有没有特别有意思的那种。”我问米热。 “嗯......,还真有呢。就前些天有一天,我们班的后面进来了一个长的很娇小的女孩子,长的很漂亮,长长的头发,个子不高,但身材还可以吧。你知道的,太瘦的女孩子不好看,那个女孩就是属于不太瘦的,凹凸有致,估计你们男生都喜欢那样的。”米热一边说,一边看我的反应。 “咳咳,我喜欢你这样身材的,凹凸有致,但有不是很夸张,太夸张的我可不喜欢。”我说道,但总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和女生讨论她们身材的经历。 “比如胸部太大或者屁股太大的那类女生?”米热反而问我。 “你们都是这么直接问问题的吗?问一个男生?”我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那样太不好了,我不会随便评论别的姑娘的身材的,那样太不尊重别人了。”米热回答。 “那你就认为和我说这些就没问题?”我装模作样的反问,并想从表情和语调上展示出我是个很正直的男生。 “得了吧,我观察你好几次了,一见到美女眼睛就跟着过去了,你不随便看女孩子才怪!你说,你是不是也用那种眼光看过我?”米热紧追不放。 “咳咳,那个什么,接着讲,那个你们班新来的女孩怎么样了?啥时候我要去看看。”我赶紧转移话题。 “她一直没说话,就坐在那里听课,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当时就喜欢上她了,下课休息的时候,他故意大声的给别的男生说那个新来的姑娘是他的,他不允许其他男生打她的主意。我们全班都听到了,也都知道他故意的,是为了吸引女孩的注意,他说完就假装女孩没听到,然后接着上课。结果,你猜猜,这节课过后,这个娇小的女孩子直接跑最前面讲台上,她自我介绍说是我们班新来的辅导员,全班的人一边鼓掌一边都在看体育委员,体育委员一下就蔫了,哈哈,哈哈。”米热可能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自己笑个不停。 在大学里基本不会有新的同学加入,一般看见陌生面孔,要么就是来蹭课的,要么就是某个同学的朋友,同学的同学或同学的女朋友陪着一起来上课的。 “看见新的面孔时还真不能想的太多了,我大学的时候来听课的美女都已经是名花有主的,所以我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我给米热讲我大学里的情况。 华雯打开门出来了,她已经换了一件t恤,还化了淡妆。我们开车到一个叫色满宾馆的地方提前去吃晚饭。 “我小烤包子还没消化掉呢。是不是这顿改天?”我问道。 “不行,这是我请米热妹妹的,你吃不吃随便,你要不想吃就看着我们吃。”华雯说。 “你晚上不是不吃东西的吗?今天为啥要吃?”我故意问华雯。 “听说色满宾馆装修很不错,东西也好吃,我就像去尝尝,我尝过后你把剩下的吃了。”华雯说。 我一头黑线,明知她在开玩笑,但我毫无抵抗能力。 色满宾馆的院里停满了车辆,好不容易在保安的指挥下找到一个位置。 然后我们在光线略显暗淡,在吊的很低的吊灯下,在一个长条桌旁享受了美食。色满宾馆餐厅的装修风格很南疆,很精致。和之前的丝路美食城不同,这里缺乏一些碎的彩色玻璃,墙面也不是贴花砖的,在这样的餐厅里享用一顿大餐更主要的是享受环境。 可能是为了冬季御寒又或者为了夏季隔热,喀什的房间窗户都不大,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餐厅里依然需要开灯才能不显得昏暗。 每一个餐厅都有它自己的特点,特色菜和味道都会有各自的特色,色满宾馆的餐厅用了一些下垂感很好的大窗帘,灯调的很低,长长的西餐。 我们点的东西不多,除了味道好以外,这里还比较讲究摆盘和服务,餐具则接近西方化,金色和银色的刀叉杯盘齐全,筷子也摆在边上。 我们点了特色茶、烤乳鸽、皇帝饭和一点冷菜、烤肉,由于女生的胃口普遍比较小,因此我吃的很撑。 吃完饭天还很亮,我建议不要那么早就回去,散散步消消食,米热先带我去看了原沙俄领事馆旧址,就在色满宾馆后边一点点。 然后我们就一边走一边聊天,走了快两公里,走到了其尼瓦克宾馆的时候,米热介绍说,其尼瓦克宾馆所在位置是原英国领事馆,其尼瓦克是‘中国花园’的意思,说当时这里有一个玫瑰花园,是按照中国花园的方式修建的,人们就叫这里为中国花园。 现在这里是其尼瓦克宾馆,还有一幢被叫做中巴友谊楼的,住的人很多。 在其尼瓦克,华雯和米热一致说走不动了。她们跑大堂的沙发里坐着休息,然后让我再走回色满宾馆开车,我为了消化,没偷懒,走着回到色满宾馆的。开了车接她们,米热再多走几步就能到家,在古城里走走逛逛很快能到的。 但米热要回学校,我们顺路就先送她回了学校再回到了住的地方。 我换了壶茶,这次我是到屋顶去坐着喝茶,喷云吐雾。华雯洗脸卸妆后也到了屋顶,她说太晚了,不喝茶了,我去拿了罐啤酒给她。 “你不会喜欢上米热了吧?看的出这小姑娘有点喜欢你,她才十八岁,你比她大了十岁,你别害别人啊。”华雯开口说。 “啥意思啊,不会吧?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是把她当妹妹的。你知道,上次来的时候是她最先帮助的我。那时候我对这样的帮助记忆非常深刻,但后来因为找瑶瑶和离开的匆忙,也没感谢过她。这次,如果我想着我如果能帮助她,我就多帮她一点,如果帮助不到她,我也会让她开开心心的生活,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但是,我并不认为她喜欢我,如果一个女孩子喜欢我,我会感觉到的,我没感觉到米热喜欢我。”我有点严肃的回答。 “要不我怎么叫你二傻呢?你是真的傻。一会儿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去幕妮莎爷爷奶奶家,顺便在去奥依塔克的路上看沙枣花和杏花还有没有。”华雯说。 “好,我也该去看看瑶瑶了。这里有卖烧纸什么的吗?去那里的话我想烧点纸给瑶瑶。”我问。 “有,明天我们先去买了再出发。”华雯喝完一罐啤酒就下去睡觉了。 而我则从高处继续看这个曾经是遥远而平凡的城市。 我接到了陈琰的电话,他搬出去后我们每天要联系一次,我想他可能也需要有个心理依靠,至少能感觉到多一个老朋友在这里比一个人无依无靠好很多。 第40章 自恋的驻唱 陈琰那边有点背景音乐在响着,他在电话里说:“老李,这些天我都要开着二蛋到处玩玩,采风、顺便勘线。你要是出去,有看到景区有吃饭住宿的,就帮我留个联系方式,我要看一些合作的住宿和吃饭的地方,之后我就打算在网上挂消息,做散客地接旅游包车。真希望能有二蛋情结的人喜欢坐着二蛋到处玩。” “对了,我还去青旅混了混,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生意。”他说。 我关照他注意安全,我给他说我明天正好会去奥依塔克方向,在去的路上帮他留意着。我还会先到去一下波斯坦特列克,那不是一个旅游区,属于很真实的半农半牧区。 如果他想搞点标新立异的线路,可以去这个方向看看。他可以和我一起去也可以自己开车我们在那边碰头。 陈琰很快就说,他感兴趣的,一定会去,让我们到了波斯坦特列克后联系一下他,到时候如果能碰到我们就一起接着走。 我没给他说我会先去看看瑶瑶失联的地方,我不太想给别人提这个事。再说陈琰了解的并不多,我不想有太多的人经常提起这个事。 就在我要挂掉陈琰的电话的时候,陈琰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老李,先别挂电话,等一等,其实哥们我是有别的事找你。我刚才约了个女孩到酒吧来,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在荒原酒吧,你过来救救场。” “救场?怎么救?”我没明白陈琰的意思。 “你一会儿过来,我就假装我喝多了,你就指责我,然后你当着那个女孩子的面批评我,并对她揭露我的老底,你就随便说我,把我说的越渣越好,能把那女孩吓唬走就算是完事了。”陈琰说。 “......,好吧,我尽量吧。”我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下来,我没干过这种事,但我觉得为了朋友帮这个忙是应该的。 况且这有可能可以使一个喀什女孩子保住清白,如果是那样,陈琰即使不要我帮忙,我也要让那些单纯的姑娘看清楚陈琰是什么样的人,虽然陈琰说她们都是你情我愿的。 我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我问自己,我为啥总是把陈琰想的那么坏呢? 我不打算开车过去,于是就借了艾买提的破破的小电驴赶到了荒原酒吧。到荒原酒吧的时候,陈琰却一点都不像是喝多了,他在弹着吉他唱着歌,看起来口齿清晰并不像喝多了,也不是他说的和一个女孩子黏糊在一起。 我给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啥情况,只好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了,要了一杯茶,在窗前听歌。荒原酒吧不大,但靠街的都是用的大面积的格子窗,玻璃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有种古旧的感觉。透过各色的玻璃能看到灯光装饰下的古城街道,此时外面的画面很温馨,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陀螺,三三两两的大叔或大妈在慢吞吞的走着路,一个警务站的胖女警在路灯下辅导小学生儿子做功课,几个大妈坐在石凳上聊天。 耳边突然传来陈琰的歌声,不过他居然是用俄语唱的,歌曲很悠扬,明显的苏联歌曲。歌词我听不懂是什么,赶紧用手机识别了一下他唱的歌,这首歌叫《为了你,祖国》,冷门的一首歌,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看了下网上的歌词翻译: ‘艰难与困苦,欢笑与泪水 我们一路走来,平安无事 歌唱那美好年华 怀念那自由之风 我们骄傲地抬起头颅,为了你,祖国母亲 我们将顶天立地,为了你,祖国母亲 我们将歌唱,游走四方,为了你,祖国母亲 为了祖国,喊出三声乌拉,为了你,祖国母亲 .......’ 歌曲很长,有悠扬的前半部分,有突然拔高和加快节奏的高潮部分,文学、历史这些算是我的爱好,虽然算不上痴迷,但我看过一些苏联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 现在在安静的环境中听陈琰唱苏联歌曲有种特别的感觉,因此我想搞清楚歌词。歌声结束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就看陈琰也没看我。 他走到另一个靠窗的高脚凳前,那里独自坐着一个女孩,因为女孩戴着帽子所以我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但我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就听见陈琰在给女孩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怀旧的苏联歌曲,觉得很有味道,但是现在能欣赏这类歌曲的人不多了,能遇到相同爱好的女孩很荣幸的,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推。 然后他就很直接的问那个女孩子,说要不要到他住的地方去参观一下,看看喀什人住的房子,她看看他的长短,他试试她的深浅。 天呐!他说到这里时我都有些脸红,我觉得我不应该认识这个人,这个陈琰说话也太直接了,太没羞没臊了,我在想他会不会被别人打啊,他如果被人打,我是躲开呢还是管一管呢? 没想到,女孩子却咯咯咯的笑着,说今天跑了一天了,累了,不想去陈琰那里了,改天一定去。然后女孩子就说现在太晚了,她明天还要出去玩,先走了。 看着女孩子扭着屁股骄傲的走了,我冲着陈琰挥了挥手,他笑着走过来了。 “看起来我白来了,不用我解救你啊!我看你自己就能搞定。”我说道。 “什么啊,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够朋友!刚那个不是我说的人。我故意的,她好像是一个人来旅游的,应该是找免费酒喝的,我请她喝了免费的酒,请她抽了免费的烟,结果她也不继续点酒,甚至都不舍得散颗烟给我,说实话,她属于那种我一眼就能看透的,我才看不上她呢。”陈琰一脸无辜的说道。 “那你还想和她讨论长短、知深浅?”我问,这些我也就在网络段子里看到过。 “这不是试探一下嘛,如果她真要跟我走,就说明是个很随便的人,我就装着看到了你,然后借口我朋友来了,就不用理会她了,如果真是随便的人,我还怕脏呢!她一个人在这儿坐了几个小时了,就一开始点了一杯咖啡喝。我怕她把这儿当她钓鱼的地方,只好牺牲自己了。然后她居然说她喜欢苏联歌曲,还好哥们我以前练习过,恰巧就发挥了一下。话说回来,我这里可是要靠卖酒卖歌赚钱的,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荒原,我不欢迎!成都小姐们也不欢迎!”陈琰说。 “呦呵,看不出来啊,你看起来挺正义挺清纯的一个人。别叫尼加提了,叫陈正义吧。是哪个小姑娘眼瞎了看上你了?现在还没来?”我挖苦这家伙。 “本地的一个小姑娘,乌兹别克族的小姐姐。我给你说,身材一级棒,长的也漂亮,我之前唱了过刚才的唱的苏联歌曲,她恰好路过,她就看上了我。”陈琰毫不脸红的吹着牛。 “你小子是不是太自恋了,听一首歌,看你一眼就能看上你?我们上次在荒原是哪一天?就你这样的浪子形象,正常的漂亮姑娘会看上你?”我挖苦他。 说实话,我对这儿的年轻人婚恋观不了解,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也会有一夜情之类的,但我觉得不能就因为唱了一首歌就喜欢上一个人。 “看你说的,哥们我可是很有魅力的,我跟你说,这儿的人会唱歌跳舞的人太多了,据说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能弹着乐器唱歌。所以,我就琢磨了一下,练了两首本地的民族调调的歌,唱普通话的,又练了两首周边的歌,比如刚才那个苏联歌曲,我就专门挑唱他们不会唱也唱不了的歌。”陈琰说。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唱,维吾尔族可是有语言天赋的,我就真见过没上过学,英语和俄语说的贼溜的人。”我插话说。 “正好我以前练过这个苏联歌,记得七七八八的,反正你们都听不懂。你想想啊,如果你天天吃大鱼大肉是不是就特别想吃素的。我这个也一样,我这苏联歌曲唱出来,带给这儿的小姑娘的新鲜感太强烈了,效果出奇的好。”陈琰回味着他的演出。 我并不认为会有多好的效果,刚才并没有人激动的鼓掌,只是出于礼貌鼓了鼓掌。由于历史因素,这里一直是中西方文化汇集冲撞的地方,如果有人说会唱京剧或英国歌剧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青旅你去过了吗?”我问。 “去古城里的那家晃了晃,另外还有两家不在古城,我没去。古城这家感觉一般,就你们那样的房子,老板娘还可以,居然是复旦毕业的硕士,早几年也是过来旅游就留下不走了。”陈琰说。 “你没看上人家?”我开着玩笑。 “人早就结婚了,再说了,我到这里一定是找本地的女孩子,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找外地的。”陈琰说。 “这的青旅里住的人我不喜欢,一个个搞的文青味太重,我觉得,这里就要把自己变成西部牛仔的样子,在这儿发呆,然后听天南地北的一群人讲故事太没创意了。”陈琰说。 “我原来打算去住几天,反正床位便宜,现在不想去了。”他接着说,然后表情突然有些变化,接着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啤酒。 第41章 唱歌的玛依莎 我顺着陈琰的目光,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冲着他走了过来,陈琰看看我,略微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拉开椅子照顾坐下。 “玛依莎,这是和我一起来喀什发展的我最好最好的哥们,你叫他李哥就可以了,他从上海来。”陈琰介绍着我。 “李哥好。”玛依莎和我打了个招呼。 “玛依莎你好,想不到你这么年轻,我发现这些天见到的女孩子都好漂亮啊。你还学生吧?”我礼貌性的打招呼,不过玛依莎确实算是漂亮的。 玛依莎高高的鼻梁深眼眶、长发随便的扎在脑后,弹力牛仔裤、紧身弹力长袖t恤把身材包裹出绝美的线条,我暗想,如果是这个女孩儿主动追求我,我也许会偷着乐的。 “阿琰哥!你唱完了吗?我是不是来晚了?今天是不是听不到你唱歌了?”这个小姑娘开口问道,看起来她和陈琰很熟悉,我很难想象他们可能就是昨天或今天才认识的。 “刚已经唱完了,不过你来了,我肯定会再为你单独唱几首歌,你先坐着,我先去拿点喝的。老李,你先陪着玛依莎坐会儿,我刚才喝的有点头晕,我去再唱几首歌。”陈琰一边说,一边给我做了个张嘴的动作。 我知道,这大概就是让我多说几句陈琰的坏话。 “玛依莎,我如果在大街上遇到乌兹别克族和维吾尔族的美女,怎么区分她们?”我问玛依莎,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陈琰的坏话。 陈琰说完就到那个小小的舞台区拿起吉他唱了起来,这次陈琰唱的是beyond的《真的爱你》,粤语版的,我这才想起来这家伙是广西人,会说粤语,而且他在广东上大学和工作过。 我想这也是他刚才说的要用自己的优势,我相信这里能用俄语唱歌的人有一些,但能用正宗的粤语唱歌的人不多。 玛依莎则一边给我介绍着传统的服饰区别等,一边听着歌。然后她说:“李哥,其实现在,我们都没办法区分的太清楚,大家穿的衣服都一样。以前可以,现在很难区别了。” 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人的坏话,于是就问:“你喜欢听陈琰唱歌?” “是的,特别喜欢。” 我以为陈琰会多唱几首歌,于是还在计划着怎么样开始说坏话。谁知这家伙唱完这一首以后就回到我们的桌子前,他对玛依莎说:“我在来喀什之前去了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我的胃不好,让我要吃软饭,要多吃豆腐。” 听他这样撩妹,我嘴里的水差点就喷了出来,这样调戏小姑娘也不怕被小姑娘嫌弃!刚才才给我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怎么还在撩拨,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啊,真的吗?要不要你天天去我家里吃饭,我每天给你做软饭。豆腐你买来,我学着做,我们不吃豆腐,我不会做豆腐菜。”玛依莎天真的说。 天呐!这车开成这样都开不翻,真是奇迹。不过我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可能玛依莎并不明白吃软饭和吃豆腐的含义。 “玛依莎,你知不知道放鸽子是什么意思?”我问道,我不能直接问她是否明白吃软饭是啥意思,不过觉得玛依莎似乎比较单纯。 玛依莎见我这样问,有点犹豫的说:“我大概明白,放鸽子是不是指赶着鸽子往天上飞?” 我能肯定了,这个玛依莎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而且国语不太好。但我不能拆陈琰的台,我看了一眼陈琰,陈琰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有些糊涂了,难道这个玛依莎真是他想要摆脱的女孩吗? “玛依莎,放鸽子的意思是说两个人约会,一个人到了,一个人没来,没来的人也没提前通知来的人。就是说两个人说好的事情,其中有一个人却骗了另外一个人,没有去赴约。”我说道。 我不明白陈琰是否是要我说出他渣男的本色,我觉得说这个女孩喜欢陈琰有点夸张了,于是我接着和她聊天,而陈琰则不说话。 “哦,大概明白了,我的国语不是很好。”玛依莎仍然很认真的在和我说话。 我对着陈琰说:“陈琰,玛依莎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儿,你别做对她不好的事情啊!比如......” 我还没有说完,陈琰就打断了我的话:“老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这么说我不好吧,再怎么样,玛依莎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听到陈琰这样说,我就明白这个玛依莎就是他想摆脱的女孩,但我不知道玛依莎是否真的像陈琰说的那样喜欢他。 如果她只是朦胧的爱,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她,如何做到让她不再对陈琰有好感又不伤害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是个难题。 我更不知道该怎样当着陈琰的面说他的坏话,我人前人后都不说别人坏话的。 “玛依莎,你今年多大了?现在在干嘛?家在哪里?”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玛依莎显然没明白我问她这些问题的原因,笑着回答:“你们外地来的总喜欢问我这几个问题,我今年十九岁,我们家就在古城,离这儿几十米,那边,我家里开了一个小的玉石店,我就帮家里的玉石店当售货员。”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了,怎么说都很奇怪,我在这里查户口一样的聊天,就是开不了口说某某很坏很花心,你要当心点什么的。我不会说假话,我情商这时候不够用了。 “你会唱歌吗?”我问玛依莎。 “咯咯咯,算是会吧,为什么问这个?”玛伊莎问。 “你别被陈琰给骗了,我可了解他了,他就只会唱那么几首歌,还都是我们听不懂的,我觉得在古城内要听真正民族风的,要不你来唱几首歌?”我试探着问。 我以为她会为难一下,没想到玛依莎相当的外向,她起身就到舞台区,然后自弹自唱的唱了一首民族歌曲,节奏却出乎意料慢,很悠扬,这很接近打馕的艾买提的风格,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喀什音乐都是节奏欢快的。 因为店里的客人大概都是内地的游客,所以玛依莎的歌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有人开始用手机拍照录像。 趁着玛依莎唱歌,我对陈琰说:“你这撩都撩了,刚才还在撩拨人小女孩,你为啥又不愿意人家追你,想甩掉呢?” “不是谁追谁的问题,是她直接表白,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她直接给我表白,说喜欢我,想让我做她男朋友。然后利诱我说,我们可以先谈着恋爱,她家就她一个孩子,之后我娶了她以后就可以做个巴依老爷。看那边那个二楼刷成蓝色窗子的房屋了吗?她家的!”陈琰苦笑着说。 “不至于吧,你这故事编的也太离谱了,不说她能不能看上你,我怎么觉得你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话说回来,即便是真事,这不是挺好吗?你不要奋斗了,直接结婚生孩子,有美女相伴,被人当老爷伺候着,这不就是我们男人的梦想吗!”我说道。 “被逆推,纯纯的逆推,这要说出去多丢份啊。再说了,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跑几千公里就是为了随便找一个结婚的吗?我要追求的是那种追女孩子的过程和追到后的成就感,相比,她这么主动,我觉得女孩子如果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才喜欢。”陈琰厚着脸皮说道。 我要是相信他就见鬼了,以前我和他接触的不多,不过这几天接触下来我发现他至少是个喜欢和女孩子混一起的人,而且似乎还很受欢迎,他本身也似乎是见到女孩子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其实,我觉得这姑娘真是挺好的,你就那么确定她在追你?而你又确定要急着摆脱她?”我问陈琰。 “老李,你这还是不相信我,我能确定!我给你说,因为她太纯了,很漂亮,我一开始不认识她的时候有很多的想法,但聊了几句后发现我说什么她都相信,这样还有啥意思?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忍心欺骗她,伤害她。我要的是爱情,不是一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妹妹。”陈琰一本正经的说着。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不敢相信呢,没看出来你还是盗亦有道的人,但是我觉得这个事吧,要你自己解决,我没办法帮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不善于说谎,如果假装说你坏话,很容易会被看出来的,我一说慌就脸红和思维混乱。”我一边略带挖苦的说陈琰,一边想着今天真不应该过来这边。 说完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匆匆告辞,冲着还在唱歌的玛依莎挥挥手就离开了。走到东门外,骑着艾买提的小电驴就回家了。 第42章 在寒冷中睡着了 还电瓶车的时候,艾买提还在他的馕铺里,馕坑里最后一坑馕还没有出炉。我把钥匙丢给艾买提,然后问:“还多长时间能烤好?这一炉是多少个?” “再有个十分钟,差不多了,你等等,刚烤出来的好吃。两百个这次,最后一点了,今天烤的多,买的人也多。”艾买提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 一盏暗淡的节能灯照亮了馕坑周围一小块的地方,几个孩子手里攥着钱眼巴巴的等在馕坑边,馕的香味已经飘散了出来,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嘛,一天发两三次面,发面中午就没有了的话,我下午会再发面,晚上烤。如果面下午才用完,我就不卖了,面已经没有了,短时间面发不起来,这个面要揉,要醒的时间长。今天嘛,多用了一袋子面。”艾买提的弟弟出来和我握了手,然后帮他哥哥给我解释今天这么晚的原因。 我递了一根烟给艾买提,艾买提看了看,给我说他老婆不在他才敢抽烟。然后他就点上了烟,他的弟弟则不抽烟。其实还不到十分钟,这炉馕就好了。 看着馕一个个的被铲出来,孩子们先是争先恐后的给钱,然后又一哄而散的拿着还很烫的馕跑了。我挑了几个金黄金黄的馕,给了钱回到住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华雯正在院子里坐着。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怎么还没睡,这是又起来了?热馕要不要吃点?”我和华雯打招呼。 “躺了很久睡不着,我很少喝啤酒,刚才喝了一罐反而睡不着了,你跑哪里去了?不会告诉我你一直在艾买提那里看他打馕吧吧?你不在,我有点害怕,就没敢进去,想着在院子里等你。”华雯说。 “没有,我刚去了一下荒原酒吧。回来看艾买提恰巧是最后一炉馕,我闻着馋,就买了几个。不过我真的想找个时间完整的看他打馕,我想看看他打馕的完整过程,我对这些有点兴趣。”我回答。 “得了,你还是别惦记打馕了,就算看十遍也对你个人和这个社会没啥帮助!你要做些对个人或社会有帮助的事情。”华雯说。 “我刚在荒原,陈琰叫我过去的,短短时间他居然认识了不少人。”我说道。 然后我把荒原酒吧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说,包括陈琰的话。 “那个陈琰就是个渣男,你以后别和他走的太近。不过他拒绝那个叫玛依莎的女孩子到让我有些意外!”华雯说。 “也许吧,但我觉得陈琰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陈琰刚也给我说他不会胡乱找女孩子的。他说他身边的女孩差不多三类,一类是解决相互生理有需求的,这个要你情我愿,但不涉及爱情,是最可有可无的;还有种女孩子是用来玩暧昧的,这种感觉他最喜欢,不用负责任,但有种猫抓的感觉,他认为暧昧的感觉比谈恋爱还好。但他给我说,他坚决拒绝和滥情的女人暧昧和交往,说不会当第三者,这也许就是偷情的乐趣吧。然后,他说最后一种女孩就是全身心的去爱的。他如果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女孩儿,他一定给她最好的爱和呵护。他要追求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真正的爱情时,他说他就会一心一意了,‘若为爱情故,其她皆可抛’。”我把刚才陈琰给我说的一段话说给了华雯听。 “再怎么美化自己都改不了他渣男的本性。你也一样,你们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我才不相信你刚才只是去听他唱了两首歌。说,是不是那个玛依莎看上的其实是你?”华雯说。 “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在这方面还真没天赋。明天早上用我叫你起床吗?”我问。 “不用你叫我,你醒来该干啥干啥。我们不急着走,太早走没有买祭扫用品的地方。”华雯说。 喀什的城市灯光并不是很亮,所以夜空显的很黑暗,却又看不到多少星星。我仍然很忧郁,因此我又来到房顶看星星,我喜欢这里的空旷的感觉,我能感觉到天地是那么的宽广,而人又是那么的渺小。 以前听说在新疆边境这边经常能看到不明飞行物,据说遇到外星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这两天就经常会在屋顶看天空,看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内心里我期望遇到外星人,让高科技的外星人把瑶瑶给我找回来。 大多数时候,我在屋顶上都能沉下心想点事情,或者什么都不想。可是这会儿,我怎么都定不下心来思考问题或放空自己,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回去那个我曾经当野人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连续二十多天衣服都没脱过,没换过袜子,当时我自己能闻见我身上的臭味。直到华雯安排我住到锦江我才刮胡子洗澡和换衣服。记得那时从上到下的衣服鞋子都被华雯扔了。 我不愿意去回忆那个地方,却又特别想着那个我停留了二十多天的地方,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甚至希望我还在那里在寻找,我也搞不清我现在算还是在养伤亦或在自己伤害自己。 回到上海时,我常常在夜里想,如果半年多前,我不是头脑发热突然决定来喀什,说不定瑶瑶就不会出事,有的时候,蝴蝶效应总是会出现在各种巧合中......。 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在屋顶的躺椅上睡着了,还好我还盖了一条毯子,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边微亮了。 我是被冻醒的,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麻木,暗自想着下次不能这样在屋顶睡着了。这个季节的夜里还是很冷的,非常冷,以至于我觉得我没被冻死已经是幸运的了,我也为自己能在这么冷的夜里睡着感到吃惊,也许我又该戒烟了。 我下到楼下去喝了杯热茶才觉得暖和了点。 意外的,华雯从她的房间出来了,她穿着睡衣,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是刚刚起床。都说女孩子素颜是不希望给外人看的,特别是蓬头垢面的时候。可为什么我这个时候觉得有种特别的生活气息在吸引着我,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华雯很性感,我的心却没来由的动了动。 “二傻!没人告诉过你不要盯着看素颜的刚起床的女孩子吗?那样,美好的形象就毁于一瞥,再漂亮的女孩子都会以为是自己的丑才引起了注意,会自卑的。”华雯说。 “哦,然后就是买买买,包治百病?”我说道。 “还有化妆品和衣服,被你看一眼我损失很大,这些你要补偿的。”华雯说。 “你会自卑?那我是不是可以挖个到地球另外一端的洞钻进去了。抱歉,刚才看你的时候有点失神,因为你太漂亮了,我不自觉的挪不开眼睛。你不睡了吗?早餐想吃点什么?”我说道。 本来我想说是因为她慵懒的样子别有成熟的风味,正是这种应该算是荷尔蒙的味道才导致我的失态,但想了想,我和她还没熟悉到已经可以随意开始玩暧昧的程度,就忍住了没胡乱调侃。 “哎呦喂,想不到你还挺会说话,一点不像老实人。早饭不吃了,天天吃馕我吃不下,喝点热水,然后路上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你给我冲杯咖啡,灌到我的保温瓶里。”华雯说。 于是我也赶紧到二楼冲澡换衣服,然后是煮了一大杯咖啡灌到华雯车上的一个日本产的小保温瓶里。 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路上了,早上的车很少,华雯让我先开车往草湖方向去。 “草湖是什么地方?”我问。 “四十几团吧,我记不清楚了,是生产建设兵团。喀什不是农三师嘛,草湖是下面的一个团场,不远,在疏勒县城的边上,说那里汉族人多,肯定有卖祭扫用品的,而且人们起床和开门营业的时间也比较早。我们先过去吃早饭,然后买点祭扫用品。”华雯说。 没有用导航,就比较顺利的找到了草湖,我不清楚草湖到底有多大,但商业中心没多大点。草湖建设的不错,房屋的样式和格局都有点像内地的某个小县城。大部分建筑都比较新。 我们吃了点早餐,吃完早餐很多商店还没有开门,我只好开着车在周围转了转,参观了一下这边的大规模种植和城镇面膜,这的农田明显不同于周边的农村。农田一看就是机械化种植的大面积条块田,农作物种类比较多。 如果,把我眼睛蒙着从上海放在这里,我睁开眼后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分辨这里是哪里。我听见了各种方言,河南话、陕西话、四川话。 好不容易等到一家专门的商店开门买到了所需的物品,我又去买了点点心和熟食,没多停留,绕道开上了314国道。 314国道比较狭窄,我相当长一段时间跟随一辆限速40的货车在走,虽然早,来往的车还是比较多的。 第43章 熟悉的山谷 出了疏附县,路两边渐渐的就只剩荒原了。 “这条路就是传说中的中巴友谊路,沿着这条路可以上塔县,可以到红其拉甫口岸,可以一直到巴基斯坦的***堡。”华雯在副驾驶上说道。 “听说这条路以前很难走,特别是开始进山时,几个那时上一次塔县要两三天,现在好了,虽然不是高速路,几个小时也就到了。”华雯接着说。 “这是从喀什出发上帕米尔高原必走之路,没有办边防证的只能到达盖孜检查站。再往上必须要提前办边防证,因此路上这些车大部分都是旅游的车。过一阵时间,天再热点的时候,车更多。我还没去过塔县,我计划个时间去一次,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高原,以前没去的原因就是怕高反。如果没高反,我想再顺着这条路去巴基斯坦那边去看看。”华雯给我说道。 我看了看我手机的海拔表,这时海拔已经是两千多米了。我也没去过高原,我只到过海拔四千多米的冰达坂,如果真的要上高原,我是不会犹豫的。 我算是再次踏上这条路,上次因为着急,没有仔细看两边的景色,这次也是心情复杂,却能看看两侧的风景。 大多数路段挺宽,但我还是很小心的开着车并没有和华雯继续聊天。华雯大概看出我的情绪不高,因此也沉默了。 没多久,我感觉气氛有些沉闷,就主动说起陈琰今天可能也会到这个方向玩,要华雯等会提醒我和陈琰联系一下。 我们先到了乌帕尔镇,在路边打包了一份抓饭和薄皮包子做为午餐,又买了几个大馕和西瓜,计划着等快中午时找个地方停车吃打包的饭,到乡里或村里可能没有饭馆吃午餐。 之后又买了一些窝窝馕、茶叶、糖果,又找了一家粮油店买了米面油和蔬菜,这些都是给幕妮莎的爷爷家的,算是礼物吧,山里的牧民基本没有蔬菜吃,饮食相对很单一。 过了乌帕尔往前一点,我拐上了另外一条窄路,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是幕妮莎爷爷奶奶家所在的波斯坦列克乡。这条县级公路算是有些折返,很长一段是笔直笔直的,大部分是在戈壁滩上在走,道路两边有人工的防护林带,种着胡杨、沙枣、红柳,这些植物使公路看起来没那么枯燥。 慕士塔格峰终年积雪,这会儿看的特别清晰,然后几十公里连一个岔路口都看不到。笔直的路不再笔直时,我们又开始上缓坡,当海拔达到三千米左右时,我们到达了村里。 和去年秋天来这里时不同,这会儿靠近山的地方能见到大片的绿色,河谷里的水也多了起来。这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几乎踏遍了这一片的每一寸土地。 我们先到山谷的河边烧了些纸钱元宝和香火蜡烛,摆上点心水果,看着最后一点香火熄灭。之后我独自往山里走了一小段路,给瑶瑶说说话。 出来后,我们在车上吃了打包的饭,这才去拜访幕妮莎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见到我们热泪盈眶,他们握着我和华雯的手一直不放,看的出他们仍然在自责着,不停的说他们当时糊涂了,不应该坚持去找羊,更不应该让瑶瑶老师去找羊。 这个时候,华雯的那点维吾尔语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我拨通了米热的电话,信号不是很好,我开了免提,让米热在电话里做翻译,我告诉两位老人不要再自责了,无论如何这个事不是他们的错,瑶瑶这么好的人一定是去了天国,她也会希望两位老人健康快乐。 老人忙着要给我做饭吃,我和华雯拒绝了,他们的生活本身就很简单,我们已经考虑到这个才吃了饭菜过来。 这个时候山谷里已经是绿草茵茵,溪水潺潺,个别的地方杏花还在开放着,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远远的在放着风筝。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华雯你看,这海拔高的山区杏花还没有到盛花期。”我给华雯说着。 “走,我们去四处看看风景。”华雯给我说。 我们辞别了老人,开车出了村,在村口的路边我想起了还没联系陈琰。 我打电话问陈琰到哪里了,如果可以就转道这边来看杏花,风光正好,陈琰说他才到乌帕尔镇,在镇上逛逛,然后就直接过我这边来,让我等等他。 他说他带了单反相机和脚架,正好让我给他拍一组照片用于他旅游包车在网上的宣传。 于是,我和华雯就先到了乡政府,找到了当时负责组织救援的领导,给领导表示了感谢,并请领导留意牧民们的报告,我想哪怕是能找到瑶瑶的一点遗物也好。 我们询问了杏花最好的地方,到达后,我发了个定位给陈琰。这里路不多,只要不拐错一路走来就能遇到我们。 我和华雯用手机拍了些杏花的照片,回到车上,我看到导航显示这里叫尚亥草原,于是心有所感,在手机上写到: 北风已经不再寒冷,晨光中能看见投射在远处雪山上的阳光,终年积雪的慕士塔格峰一直指引着方向。这些日子,河水变的混浊,看来远山也热了。 蝶恋花·尚亥草原 野杏繁花桐芽软,朝暮微寒,落英纷飞暖。 北风不谐边塞远,晨光映衬草原寒。 一入红城天地宽,孤显远山,书画漠西卷。 春来古岭纸鸢欢,山白水碧清心泉。 华雯一直在边上看着,看我写完就把我手机抢了过去,把我写的发给了她自己。 不知不觉的我们坐车上都睡着了,等华雯叫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仍然没有看到陈琰,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不会出事了吧,这会儿他应该早就应该到了。 我拨通了陈琰的电话,很快他就接通了。 “老李,不好意思,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你身上有现金没?” “你出啥情况了?你在哪儿?”我问。 “我已经在波斯坦铁列克乡了,这里应该是叫托万伯勒斯村,距离你前面给我的点位不远,你如果还在那里的话,往前走一点就能看到我。”陈琰电话里说。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你没看到我们吗?”我问。 “先不说了,你要是有现金就给我送点过来,刚才我看到你们了,不过看你们两个在杏花下睡的正香,就想让你们先休息一会儿,你们再往里面走没多远就能找到我了!”陈琰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发动了车往前走,这里是距离幕妮莎爷爷奶奶家村子不远的地方的一条岔路。在导航地图上没有,导航地图显示我们在野地里在走。 我看见路边有块斑驳的斜着的木头牌子:托万伯勒斯三组。 应该是这边没错了,我就拐了进去,走了大约一公里的窄窄的水泥路,就远远的看见陈琰的车停在一片山谷间的草原上。 “你别说,这家伙找的这风景真不错,不远处就是白雪皑皑的雪山,两侧又是青青的山坡,山谷这片的草这么翠绿,还有曲折的溪流,又没有电线杆和护栏和一切不应该出现在画面里的东西,就算远处那片篱笆也是白桦木的,在草原的映衬下格外有情调,这风景确实不错!”我给华雯说道。 “沿着路开,别开草地里去!牧民就靠这草地养牛羊呢,草地不能给人压坏了。”华雯说道。 我找到路边一块乱石滩,靠边停了车。 我独自下到了草原上,跑了一百多米到陈琰的二蛋车边,意外的是这家伙并不在车里。这时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陈琰正站在普拉多的边上在向我挥手。 只要他安全我就放心了,这地方我最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 “你刚才在哪儿?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陈琰。 陈琰听我问,就指着远处的一个木屋,说他刚才就在木屋里喝茶,这木屋是这一片唯一的固定建筑,木屋的顶上长满了草,木屋的后面有两座哈萨克族毡房。 “哈萨克族的毡房?这边还有哈萨克族!”我惊讶的说。 “你怎么判断的?我都是刚问了后才知道的!”陈琰惊讶的问我。 “我才看过一个资料,里面说哈萨克族的毡房的顶是尖的,而蒙古包顶是圆的。因此哈萨克族的毡房是用一根根弯曲的木条拼起来围上的毡,因此外形上有些类似胖胖的锥型。哈萨克牧民冬天一般住在木屋或土坯屋里,因此做的判断。”我回答说。 蒙古包和哈萨克毡房外观差不多,蒙古包顶部是圆的,它用网格状交错的木条来构成了下半部分围挡,用直木条做圆锥的顶,像个铅笔头,通常顶上有个透气的‘天窗’。哈萨克毡房顶是尖锥型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蒙古包门是朝南开的,哈萨克毡房的门是朝东开的,用来围墙的毛毡花色也不同。因此只要略微注意就能区别。 第44章 牧羊姑娘 我给两个人说完这些毡房的区别后,两人同时都有些惊讶。 “你这个外地人对新疆的了解还真多!”华雯说道。 “你在这干嘛?啥事要钱?电话里搞的很神秘,害我担心你。”我问陈琰。 “看见我的车了是停在草场上吧!我不知道车不能压草场,来的时候觉得景色好,角度好,一兴奋开草场上去了,把人家的草场给压坏了,出来人抓着我要我赔钱!”陈琰兴奋的说着。 “哦,那你活该,要赔多少钱啊!车为啥还在里面停着呢?”我接着问。 “他们非要现金,我说用微信或者支付宝转,他们说这网络不好,不接受,我回头转账给你,你先给我现金,具体赔偿金额还没谈妥。”陈琰说这些的时候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我想着还要你帮我拍照,车反正进去了,就拍完照片再开出来吧!我自己已经拍了一些了,你帮我拍个些带人物的。”陈琰说完就带我们往木屋走去。 边走边说,我们了解了一个大概的经过。 原来,这哥们看风景好就把车开到了草场上,正忘乎所以的给车拍照的时候,过来了一个骑枣红马的哈萨克族少女。 哈萨克少女态度很不友好的质问陈琰为啥把车开到草场上,说这片是她家的草场,说陈琰破坏草场,并给他普法说破坏草场是违法的,要带陈琰到乡派出所去。 陈琰看人小姑娘长的好看,就故意顶撞她了几句,成功的使两个人争吵起来,结果哈萨克少女一生气就用马鞭子吓唬陈琰。 可能是少女真的生气了,也可能是不小心,反正一鞭子就打陈琰脸上了,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少女的父亲听到争吵声,过来才把两个人给拉开,然后又是给陈琰道歉又给拉到屋里喝茶招待。 “看我这边脸!你们就没看出来吗?肿好大,我自己都能看到我这边的脸了。”陈琰一边走着一边把他的半边脸给我们看,果真在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不过不像他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有点红印而已。 看着这家伙一脸的春色,而且没有一点受委屈的样子,我又有些无奈。 “你这家伙,好像反而很开心啊。你不会在打人家小姑娘的坏主意吧?”我问。 “什么话呀,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刚才和小姑娘的爸爸聊的很开心,所以我已经原谅她了。”陈琰说道。 “你不说,我都看不出来你脸上有被鞭子抽过,我感觉你有点碰瓷的意思,不过你真不应该把车开到草场上去。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我不知道陈琰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问道。 “嘘!”陈琰用一个手指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向我们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进到木屋里,我用了很久才适应了里面的昏暗,外面此时正是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屋里因为只有一扇小小的窗而显得异常的昏暗。 适应了这种昏暗后我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木屋。木屋里没分割出其它房间,用的是二十厘米左右粗的圆木搭起来的,每隔一段有竖着的柱子,顶是平的,用木板铺的。 一进门就摆着一个铁皮火炉,铁皮火炉后连接着一个铁皮火墙,屋子的一边是离地二三十厘米的木板,上面铺着毯子和被褥。 屋子另外一边是两个低矮破旧的柜子和一张单人的铁床,然后就堆满了各种杂物。 “老李,佟老师,我介绍一下,这是萨媞妮媞,就是她打伤了我,这是她的父亲艾拜依克大叔。大叔!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帅哥是从上海来的老李,美女是从北京来的佟华雯老师!”陈琰热情的给我们相互介绍着。 健壮的艾拜依克大叔穿着黑色面料的羊皮袄,能看见羊毛从四边露出来,他戴着传统的哈萨克族皮帽,微胖的身材、圆脸、肤色白里透红。 他赶紧伸出双手和我握手,又用右手放胸前和华雯打招呼,我也上前两步和他握手。 萨媞妮媞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长的很是漂亮,很难相信在山区草原能有这样的女孩。和他父亲不同的是,她比较瘦,有着典型的哈萨克族女孩的长相,却又很超众。 高鼻梁、深眼窝,五官精致,长相秀雅,一头栗色的头发扎着高马尾。使她看起来是很有灵性,她并没有穿着传统的哈萨克族服饰,而是穿着一件玫瑰色的冲锋衣,下身是紧身牛仔裤和运动鞋。 听完陈琰的介绍,萨媞妮媞对我冷冷的点了点头,但却热情的和华雯来了个拥抱,似乎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陈琰则略带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他请艾拜依克大叔骑着马去二蛋前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他自己也亲自出镜,换上了大叔的皮大衣,看起来有点像大衣哥。 草原上的北京吉普、雪山、青青的牧草、枣红马、穿自制皮大衣的哈萨克大叔加上蓝天白云组成的画面确实不错,我卡擦咔嚓的捕捉着镜头。 拍照片的间隙,我偷偷的问陈琰:“看你这猪样,一定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你是不是打算赖上人家了?” “这不叫赖,就是抓住机会,上天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机遇,我见到这女孩儿一下就有了心动的感觉,你知道的,我很久没有爱的感觉了,我觉得我是一见钟情了。所以,我故意和她起了冲突,要不然怎么有机会相互认识和了解嘛。”陈琰眉飞色舞的说着。 “等我问你借钱的时候,你就拿出点零钱,说就这么多,这样,我就可以欠着钱了,回头我再来的时候就有了借口。哥们你一定要做好配合!”陈琰接着小声给我说。 “我看这小姑娘人不错,长的漂亮看起来又清纯,放在这里有点超凡脱俗的感觉,简直就是神仙姐姐,听我一句劝,我觉得你就是个过路的人,你不会在喀什一辈子的,你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不反对陈琰撩妹泡妞,但怕他来真的。 在我看来他是抱着躲避现实和玩的心态来的喀什,如果这里有个姑娘真心的爱上了他,可能就是一段刻骨铭心但又不能在一起的不了情。 “看你说的,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要爱!就真爱!”陈琰回答我说道。 之后,我和华雯被邀请在萨媞妮媞家吃晚饭,小萨说这会儿太晚了,一会天就要黑,回去不安全她家有住的地方,让我们最好玩几天再走。 晚饭很丰盛,有胡儿达克、包儿沙克、那仁、馕。华雯则从她的车上把带着打算自己的吃的水果和馕还有一些零食全都拿来当作礼物了。我说我去乡里一趟,小萨就明白我想去买礼物,她坚决不让我去,这样空着手作客搞的我很不好意思。 这些哈萨克族美食华雯和我都是第一次吃,我们充满了好奇和拘谨,不停的问这问那的,生怕礼节上出了问题。 胡儿达克就是炒的羊肉,但加入了胡萝卜、土豆和皮牙子。艾拜依克大叔说胡儿达克的做法有简单有复杂的,既是主食也是菜。 “过去嘛,我们牧民生活条件差,游牧的时候来不及煮肉或没条件煮肉,就在放牧前把肉切小块或小片放盐炒,水分炒干,吃的时候和馕一起吃。后来就成为招待人的一道菜,加入胡萝卜、土豆、洋葱等蔬菜味道更好。”艾拜依克大叔说。 包儿沙克是油炸的食品,我观察就是油炸的发面小饼干,带甜味和酥油味道,我吃的惯,但华雯和陈琰都因为有酥油味吃不惯。 而那仁则是羊肉汤面片,这个我们都吃的多,傍晚气温下降到很低,热汤让我们很是享受。饭后,萨媞妮媞给我们做了酥油茶,第一次喝哈萨克族的酥油茶,味道我完全能接受,且喝的不亦乐乎,陈琰则捏着鼻子喝下去的,华雯则表示热量太大,要减肥不喝酥油茶。 因为我能吃能喝,萨媞妮媞对我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变的热情和熟识,只是依然对陈琰不理不睬,还时不时的称呼陈琰为‘越南鬼子’,引的陈琰咧着嘴一再说自己是中国人,住在距离越南不远的地方,不是越南人,看来两个人还在斗气。 吃完喝完,我们执意要给饭钱给艾拜依克大叔,大叔坚决不要,甚至有些生气。萨媞妮媞也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哈萨克族从来不收客人的钱,朋友请朋友吃饭更不能要钱。 喝茶闲聊中,萨媞妮媞自己介绍说是她这一片唯一的女牧民,而且我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封闭偏远的山村牧场里居然有见过世面的人。 她说她大学毕业后直接参军入伍,很荣幸的通过选拔到辽宁号上服了一年兵役,回来后分配在乌恰县移动公司工作,但她从军的经历和自小牧民的生活让她不习惯一个人在城市里生活,于是谢绝了当地的挽留回到了家里,开始放牧,闲暇时会义务辅导当地放学的孩子学习功课。 估计是相同的不安于平淡的想法,她的经历让华雯很受触动,华雯很快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第45章 草原之夜 很快,村里的青年听说萨媞妮媞家里来了几个外地年轻人,就都相约着过来了,骑着马的,骑着电瓶车的齐刷刷的聚拢到到了木屋前。 他们中有带着吉他的,有带着手鼓的,还有带着热瓦普和都塔尔的。 一开始大家都围在木屋门前,对屋里的我们探头探脑,嬉笑着交头接耳,相互推推搡搡。 有几个显然对二蛋和普拉多感兴趣,围着车在看,讨论着什么。 我有些无奈,被人们参观总是不那么舒服。陈琰则展示出了他销售的功夫,他散了一圈烟,七八个人只有两三个吸烟的,大部分的人开始和陈琰握手并交谈。 于是,我们开始彼此握手并相互介绍自己,他们的名字我是一个都没记住。不知道是谁的建议,大家的场地挪到了木屋后的一个毡房里,好家伙,满满一屋子青少年。 有人在小铁皮炉里生起了火,毡房里立刻温暖了起来,有人拿来了茶壶有人端来半盆牛奶,开始煮起了奶茶。 最牛的是一个小伙,他表演了一段歌曲,仅仅靠一个手鼓伴奏,是一边自己打手鼓一边唱歌,我居然听出了旋律,我赶紧把这歌用手机录了下来。 陈琰到他的车上拿了两瓶白酒和一箱啤酒,于是,几个想喝酒的小伙一阵的欢呼。 毡房里低矮的铺上,一边坐着小伙们,一边坐着姑娘们,没有人组织,大家很自然的开始聊天和唱歌。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画面,无论是谁随便谁说一句话都可能引起一阵友善的笑声。我喜欢这种气氛,他们谁也没劝酒,我也正好不用喝酒,我喜欢喝热热的带着咸味加了一小块酥油的奶茶。 陈琰也只是偶尔才喝一杯白酒,因为毡房内地方小,没办法跳舞,所以大家都是在唱歌。 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只好根据旋律猜测是否是忧伤的,表演大部分都是比较平实的节奏,偶尔才会有欢快的歌曲。 轮换着人唱了几曲后,陈琰终于忍不住了,他拿过吉他开始唱了起来,他选的歌我很熟悉,是beyond的海阔天空。陈琰又一次利用了他会粤语的优势,效果很好,几乎所有的年轻的牧民们都听过这个歌。 我和边上一个小伙说着话,年轻一代普遍能说一些国语,他告诉我他们这些年轻人也用手机上网,会用qq和微信,会玩抖音。 本来我以为这里不会有低头族,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是一个巨大的认知反差,虽然他们不是所有人都有智能手机,但只要一个人用就有其他人围着这个人看他操作,并给出着主意。 陈琰隔了两个曲子,又拿过了吉他,他这次先唱了一个新疆调调的歌曲《这里是新疆》,这歌应该正好是用吉他弹唱的,因此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我想是因为他们没想到一个说能港片里那种粤语的人居然会唱新疆味道的歌曲。 我不得不佩服陈琰,他很巧妙的利用歌曲的风格征服了这群青年男女。然后就是几个小青年围着陈琰要学着弹这首歌,另一个青年在手机上找到了这个歌的视频,于是一堆人又凑一起看小小的屏幕,一时间毡房里人声鼎沸。 华雯则和小萨聊着天,看起来她们共同语言挺多。 这时就听陈琰大声宣布着:“我的老家也有民歌,也很好听,我给你们唱。”于是刘三姐上场了。 《山歌好比春江水》本来是女声唱的,此时由陈琰这个略带低沉的嗓音表现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一曲唱罢迎来热烈的掌声,大部分人估计没有听明白歌词的意思,我边上的小伙子就不停的让我给解释唱的是什么。 “这是古老的对唱形式改的,歌词是提问题和回答问题,比如前面先问什么东西有脚却不走路,什么东西没有脚却能走到每个人家里,最后回答财主有脚不走路,钱财没脚却走入每家每户。”我给他简单的说了说。 陈琰教了他们一会儿《这里是新疆》就又来了一个节奏非常快的英文歌,我怀疑他是现编的歌曲,因为除了很有节奏的倒数的seven、six、five、four、three、two、one我只听清楚了‘tothosewhoarefree’这一句。 这引起了他们又一阵的兴奋。 夜深了,青年们纷纷邀请我们有时间去他们家里玩,之后迅速的说笑着散去,小萨家终于安静了下来。按着安排,我和陈琰一个毡房,华雯和小萨一个毡房,我去帮华雯把毡房里的火炉生上火。 陈琰仍然处于兴奋中,他说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好像自己是一个歌星一样被人簇拥着的感觉真好。 “你刚才的英文歌是不是自己编的?”我问。 “一半一半,有这个歌,我改了点词,我南宁酒吧dj比较喜欢用的调动情绪的歌曲,godisagirl‘上帝是个女孩’原节奏前半部分不够快,我们dj就整个改快了,只是可惜这本身是要用很强的鼓点来配的,这儿只能靠我个人喊数字带节奏了。”陈琰说。 “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我说。 “我父母是早些年支援三线建设才到广西的,因此我从小就学习音乐。但有自己的风格还是在参与酒吧经营之后,人啊,有时候要挑战一下自己。”陈琰说。 “明天,你回去吗?”我问。 “不回,我再住几天,我喜欢这里,我还想追一追萨媞妮媞。”陈琰说。 “可是你才租了房子,才投资了酒吧就都不管了?”我问。 “我高兴就好,我现在算是明白新疆为啥是歌舞之乡了,人们似乎都不懂含蓄的在表达着自己。比起我以前的生活,这种才是生活好不好,想想我以前的日子都过到狗身上去了。”陈琰说道。 第二天半上午,我们告别了小萨一家,陈琰当着我们的面他说要顺便留在这里养伤,并亲自看着被压坏的草皮恢复正常,同时要帮助艾拜依克大叔放牧来作为道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自己保重吧!”华雯说道,然后华雯又给小萨低声耳语了几句,小萨显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没多劝陈琰,他这是玩心不改,玩够了应该就会自己回去的。当时我也没想到这哥们在这里真的放起牧来,而且几乎成为一个专业的牧民,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和华雯没有再往奥依塔克去,而是直接返回了喀什。 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和陈琰只是这些天才熟悉起来,这次他没一起回喀什,我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失落,也许在我需要在这里有更多朋友。一路上我的情绪并不怎么高,华雯看出来了,她也没说什么。 中午时分,回到了喀什,睡了一个午觉,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午觉,而且居然睡着了,简单的洗了脸,我拉着华雯就去了古城,逛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地方可去,因为距离旺季还早,街道上没什么游客,整个古城很静谧。 我们就又去了荒原酒吧,意外的看到米热在酒吧里,我和米热打了招呼,米热显的很不好意思。 第46章 辣妹子 米热没想到会遇见我,很局促的站了起来,又慌忙招呼我坐过去。 “李哥,雯雯姐!我知道酒吧是不好的地方,好女孩不应该来,但我带了个内地的同学来古城玩,她看见这酒吧就想进来看看,我们刚来,我们就看看,不喝酒,也不做不好的事。”米热很小心的解释着。 我才注意到米热边上有个看起来很秀气的女孩,这女孩长的很白净,身高大约一米六几,穿着灰色的高领紧身t恤,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带一排竖铜扣子的收腰小军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这打扮算不上潮流,却和本地女孩的穿着有些格格不入。 “米热,你别多想,没关系,未成年人是不能进酒吧,但你们都成年了。荒原酒吧是正规酒吧可以来,喀什其它的酒吧你们就最好别去了,年轻姑娘去了容易被坏人惦记着。”我开口说。 “瞎说什么呢!现在喀什大点的酒吧你们都能进,你们别听他瞎说,他总以为酒吧里的人都和他一样心怀鬼胎。但你们不要独自去,最好两个人以上结伴去,不要理会那些陌生人的搭讪,不喝他们给你们的酒水。”华雯立刻反驳我的话说道。 米热更加的有点不知所措,看的出她可能很少到酒吧玩,甚至是第一次到酒吧玩,但她的同学看起来却似乎是有点阅历的,她只是微笑着却不说话。 “你好,李哥,我经常听米热说起你,我相信你能来的酒吧我们就能来,不是吗?米热她从小的教育是女孩子不能到这样地方来,这里不是女孩子应该来的地方。可是现在她们民族的很多女性也是抽烟喝酒,也到酒吧玩的,这个是要看个人的,你说是不是?”这个小姑娘对我说道。 确实,我无法反驳,她说的对,我自己很少去酒吧,我也不能干涉别人是否去酒吧,但为了男人的面子,只好说:“学生没有多少钱,而且基本都是父母的钱,酒吧消费太高,不适合学生。最主要的是,酒吧里居心叵测的人的确要比其它地方多。” 华雯趁着我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在演出区了,她拿起吉它调了调音就弹了起来,她弹的曲子我很熟悉,《贝加尔湖畔》,有段时间我总是听李建这个段子手唱歌。 华雯看我在看她,甩了甩头发,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上去唱,可是我不会唱歌,于是我举起手中的杯子向她致敬,她低下头不再看我,而是自顾自的弹唱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唱歌,昨晚那么好的气氛她都没唱,这会儿酒吧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她却上去唱歌。 我虽然不懂,但仍然能听出来她的吉他弹的要比陈琰好,这个差别也体现在她的手指快速的变换上。一曲很快完毕,华雯没有停顿,开始了第二首歌的演奏,这个时候米热的那个同学脱了外套到华雯身边耳语了一句话,然后就开始跟着华雯的伴奏唱了起来。 这首歌我也熟悉,还是李建的歌《异乡人》,我有段时间一直听李建的歌,不是因为他的歌,而是因为他段子手的表现,他妙趣横生的语句导致我对他印象很不错,专门听了他的歌。 这女孩的声音很适合唱民谣,或者说很适合唱李建的歌,她投入的唱着,竟然非常好听。 这歌唱完后,华雯和她一起过来了,她这次先向我伸出了手,说道:“你好,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从自我介绍开始,让我们成为好朋友!我叫米小米,你可以直接叫我小米。”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握手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忙轻轻的抓着她的手握了一下:“你好,我叫李承骞,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和米热一样叫我李哥。” “李哥和华雯姐都喜欢李建的歌吗?”小米问我。 “我完全不懂音乐,只是凭感觉,所以也谈不上喜欢,我有段时间只听李建的歌,他的歌词写的不错,后来不听了,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相比曲调,我更喜欢他的歌词。所以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我只喜欢那些写的好的歌词。但是,你是怎么看出我喜欢李建的歌的?”我谦虚而真实的回答道。 “姐姐第一首曲子的时候,我听到你小声跟着唱了两句!”小米狡黠的笑了笑,说道。 我必须承认,我可能真的不自觉的在跟着哼歌来着,这是很多人都会不自觉干的事。在听到熟悉的歌曲时会不自觉的跟着唱。 “为什么说是重新认识,我唱李建的歌似乎是你决定重新认识我的原因?”我问她。 我仍然对刚才她说要重新认识我感到不解。 “我经常听米热说你的事,所以我感觉早就认识你,现在自然就是重新认识一下啦。”小米有些调皮的回答着。 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小米说:“我再单独给你弹个曲子!” 小米立即又跑到弹唱区,弹唱区那把吉他很多人在用,我就奇怪他们为啥每次都不用调音,e而是拿起了就弹。 《斯卡布罗集市》熟悉的旋律传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是这把吉他插电的效果。我熟悉这个曲子,这曲子有种特别的魅力,和加州旅馆一样的魅力。 我并没有去认真欣赏音乐,而是疑惑的看了看华雯,小声问她:“这种共鸣箱的吉他插电是啥情况?为啥之前你和陈琰都不插电?” 华雯回答说:“这把吉他是原声插电吉他,其实就是叫电箱吉他,是在箱体里接了个麦克风,把声音放大了,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是基本上和通过扩音器出来的声音相同,不用担心距离麦克风太远声音不能被放大。缺点是它插电后音色音质并没有变化,如果乐手不是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的,在这种小舞台插不插电其实没啥区别,这么小的房间插电箱反而会有点吵。” 我大概听明白了,但也不是很懂,吉他伴奏的声音通过音箱出来确实很大。《斯卡布罗集市》用吉他演奏确实很有味道,我不清楚玩音乐的是不是都有些独特的偏好,比如演奏经典名曲或玩高难度曲目,我在想这个小米为啥说这是单独给我弹的曲子,我是不是回头要问问米热她都给小米说过些关于我的什么事。 一曲完毕的小米获得了吧台小女孩的热烈掌声,就连今天在店里的老板娘也过来向华雯和小米致谢。 为了不显的那么隔阂,我给老板娘说我们都是陈琰的朋友,过来捧个场,老板娘一再表示她请客,我们的所有酒水都免费,然后她就开始惊叹陈琰的朋友个个都是玩音乐的高手,希望我们能天天来。 “陈琰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有事,在山里玩,暂时不能在店里驻唱,所以我这里又没人唱歌了,我很欢迎你们来唱一唱,弹一弹。”老板娘说道。 这个老板娘我是第一次见,陈琰说是她以前在成都当老师教英语,这一看果真还算是有点气质。当时陈琰给我说的总结是:这个小老板娘有点小家子气,开小酒吧还可以,玩玩小资调调,她不懂得开拓,不懂得客户的心理,想要经营的好这个酒吧就比较难,所以陈琰才毫不犹豫的入股了她的酒吧。 “姐,那说好了,我有空就过来。”小米爽快的给老板娘说,而老板娘也主动说按市场价给小米报酬。 小米等老板娘离开后转过头给我说:“《斯卡布罗集市》是一个音乐语言,它代表着野蛮中的宁静,清新、甘甜、阳光和微笑,人们都认为它能驱散阴霾、排遣寂寞,是给人带来勇气和希望的一个曲子。”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给我讲音乐语言,我有些明白这个叫米小米的喀大学生的用意了,我想她可能知道上次我寻找瑶瑶的事,也知道这次我为啥来喀什生活。我对她专门为我演唱表示了谢意,然后我问她是不是玩音乐的。 “不是,我从小学习钢琴,高中的时候我为了排解学习压力,自己练习了吉他。但我学习太差,没考上那几个好的艺术院校,恰巧喀大调剂我,问我愿不愿意来,我对西部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又有学上,还是本科文凭,我就来了。我是四川人,绵阳的,听说距离你老家不远。米热说你老家距离四川不远。”小米很仔细的说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记得我给米热说过我老家是汉中的,我以为米热没啥地理概念,当时加了一句说距离四川比较近。在地理上我是有天赋的,如同我现在快速的了解了喀什一样,当我听到那些陌生而又拗口的地名后开始总是茫然的,一旦我查看了地图马上就能对路有了细致的概念。 那些地名就会变的不那么拗口了,而我通常会记住地图,在走路时尽量不再看地图,而是依靠记忆来走路,这也是我锻炼自己记忆力的一个手段。 第47章 想要做点事了 我们没吃晚饭,而是一直在酒吧里,因为也没什么客人,我们算是增加了点人气。因为我可笑的坚持,小米和米热都只喝了饮料,我们虽然没开车,我不想在两个学生前表现的很社会,也没喝酒,华雯本来想喝点啤酒的,最终也觉得没气氛只好喝饮料。 我这个坚持获得了华雯的不满,之后她唱了一首《扎巴依的春天》,我感觉她就是在嘲笑我。其中她和小米还把一些歌词反复的唱,一边唱还一边摇头晃脑的。 难过的人你勺的呢 你是鸽子我是雄鹰 你是我的小弟弟 哪个男人没有压力 你又不是好东西 虽然我是个扎巴依 可我看不起你 秋天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冬天会过去 你说你说我不说 你光说你不做 我两句话说多了不说 我已经喝多了 ...... 真正的男人是天上的雄鹰 不是只勺鸽子 我两句话说多了不说 我已经喝多了 我两句话说多了不说 我第一次听到这歌,感觉很怪,问了一下米热扎巴依是啥意思,米热说:“酒鬼,耍酒疯的人,就是指那种喝醉后特别丢人的人。” 我想我不是扎巴依,但我也不是鸽子或者雄鹰,不过陈琰说的对,新疆歌曲的歌词看似简单却多了一些诙谐和朴实。 “怎么样,这歌好玩吧,我们学校有两个老师聚餐的时候经常唱。”华雯问我。 “感觉这酒吧变ktv了,这歌地方特色太浓郁,我反正觉得你俩和地主的傻儿子有点像。”我说道。 然后我收获了四只拳头的捶打和硬要拉我上去来一首的拉拉扯扯,最终我也没上去唱一首。 夜未央,我们四个一路走了回去,我和华雯先把米热她们俩送回了学校,我们回到了家里时,夜已经很浓了,这个时节的夜已经不再那么凉了,巷道里仍旧是漆黑一片,要靠手机手电来照亮,偶尔才会看见远处还没收摊的小摊贩的推车透露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锁好了大门和车库门,我坐在院子里喝茶,来喀什后养成了晚上喝茶的习惯。 “这么晚了,不要喝茶了,会睡不着的。”华雯洗漱完毕出来给我说。 “谢谢,我没事,一般的茶都能睡的着,我现在习惯了睡前喝点热茶。”我没有问华雯要不要来点,我感觉她一定不会这么晚了喝茶。 “那个叫小米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感觉她没那么简单,她对你挺特别的。”华雯不痛不痒的说。 “女人的直觉?怎么我认识一个女的你就说人家对我特别,我有那么大魅力吗?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来喀什后我评价人的标准和以前比都是偏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正常。这边的人更热情,更单纯,很少掩饰自己的喜怒,关键是对我都很好,所以,我很难感觉到一个人有什么别的心思。你说我在上海的时候怎么总觉得周围几乎没有能交心的朋友呢?在上海,除了一个同事,没有其他人像你们任何一个人这样关心我、帮助我。”我说道。 “只是你的感觉偏差,我举个例子,你参加家庭聚会,是不是也会照顾到每一个家里的人,然后大家共同营造欢乐温馨的气氛。但是同事聚会可能就感觉有很多的笑里藏刀?”华雯说。 “你是说我现在比较放松?”我问华雯。 “是,和我们交往时你没压力。我们也不会给你制造压力。”华雯说。 我有些明白了,可能问题真的在我这里,就算是最好的同事司徒建国,我也没有和他这样聊过天。 我不知道该如何总结两地女孩子的不同之处,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能扩大到所有人,我接触的人几乎都是友善和温和的。 比如,我发现这里的饭馆老板从来不担心有人吃霸王餐,当要结账时,一般都是客人自己报给老板说吃了点什么,老板快速的算总账。如果客人忘记说一样东西,或者说错的时候,老板就按客人说的去算价钱了,这算是一种信任吧。 “你觉得这儿的人和内地的人有什么不同,优点或缺点?”我问华雯。 “不要比较,千万不要比较,你一比较你就会有偏见和抱怨产生。再说了,你去比较这些个有意义吗?”华雯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米热的意见,在古城里用她家的店面做点什么,明天我们约约看,可以的话就去她家门面看一看。”华雯本来打算进屋了,但又犹豫了一下给我说道。 “好!”我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是啊,我去比较差异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夜无风,清晨依然是天没有亮我就醒了,我的生物钟仍然没有调整过来,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六点不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我突然特别想看看凌晨的喀什街头,于是我草草的洗漱完毕就出门了。 外面没有了小贩用电瓶点亮的灯,也没有一个人,显的更加的漆黑。 在我犹豫这往哪里去的时候,艾买提的馕铺外面的灯却亮了,我就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艾买提已经在揉面了,他的弟弟在操作和面机在和面,我看见他到了两袋面一包盐和半桶水到和面机里,看来他们起的比我还要早。 艾买提隔着窗户看见了我,他冲我微笑,招手邀请我进去,我摆了摆手,问他第一坑馕啥时候能出来,艾买提走了出来。 “再有半个小时!现在嘛,馕坑温度已经有了,我马上就放馕了。”艾买提边给我看塑料薄膜下摆放的整整齐齐已经揉好的饼坯,顺便看了看馕坑里的炭火。 “但是嘛,你一个小时以后拿,那个时候,馕坑的温度好了,烤出的馕最好,第一炉嘛,有的时候不好,温度还不稳定。”艾买提的弟弟帮他哥哥说着。 说第一炉炭火的温度不稳定,馕要么烤的太焦,要么发的不好吃,第二炉开始就好了。 我冲他们兄弟俩挥挥手,往街道上走去,大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汽车开过,所有的店铺均黑灯瞎火,感觉有些过分的安静,我沿着世纪大道往东走了大约一百米,突然就失去了找个地方看城市早晨的想法。 我回到住处,泡了壶热茶等待天亮。 华雯不知道是自己醒了还是被我吵醒的,她睡眼朦胧的探个头出来,问我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觉,我说我生物钟不对,到六点就自己醒了,华雯说晚上看我喝茶,早上还看到我喝茶,以为我坐了一夜。 然后她带着凌乱的头发回去接着睡了,我暗自想如果以后再早起,就不在院子里活动,免得吵醒华雯。 我端着茶上到了屋顶,开始认真思考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创业的事。 我离职的时候,补偿的钱,大概有二十多万,我还存了一些钱,这些钱在上海可能做不了什么事,在喀什却已经可以做不少事了。 我打算用补偿的给我的钱来创业。通过这几天对喀什的了解,这些钱也能做点小生意,我缺乏的是做什么的想法。 我始终没有太好的想法,从旅游纪念品、手工艺品、旅游中介、民宿等想到了旅游包车和开一家餐厅,范围有些大。 我觉得今天有必要和华雯商量商量这个事,我发现我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我已经有些依赖她给我出主意了。 不知不觉中我坐着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华雯叫醒的,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刚好照着华雯的脸,也透过树梢照着我,屋子中间有棵树真好。 我洗了一把脸然后跑艾买提那里买了两个刚出炉的馕。 我津津有味的啃着馕,并示意华雯也吃的时候,她很嫌弃的看了一眼馕,打开冰箱拿了一袋面包出来,用吐司炉烤面包片。 “你好像很习惯这边的饮食啊!为啥?”华雯问我。 “穷!”我单纯的回答了一个字。 我没有说谎,我经历过的穷可能是华雯没有经历过的,我出生在秦岭以南,那边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植被茂盛,却相对闭塞,人文和四川很类似。 有人很难理解人文和地理的关系,我一直给别人说,你以为我是陕西人,应该是吃肉夹馍长大的,但其实我是吃夫妻肺片的。 我生活的那片是古蜀国的重要关隘,很多三国演义的故事就在这一大片。文化气息浓重,但经济发展一直滞后。 我到上海后发现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个错误的说法,穷人因为上不起学和做不了大事才会去早早种地或者谋生。 穷人过日子往往是越过越穷。 另外还有一种穷是思想和能力上的穷,我小时候的玩伴大多没有太多渠道去接触广阔的知识,缺乏大地方孩子受到的各种熏染。我在老家的同学和朋友,大部分没有任何特长,没有大城市人们那么丰富的业余生活,至今我老家的同学里有三分之一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安。 大千世界的精彩对小时候的我来说就是那些三国遗迹和故事,就是山连山,就是步行几个小时去看火车的兴奋。 第48章 网约车 我像受了伤害一般给华雯唠叨了不少事,也许因为她是瑶瑶的闺蜜,我对她有种天然的信任,愿意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让她看到。 “我知道我的有些想法和做法很可笑,我爸爸妈妈都是小县城的普通工作人员,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差,我是一直到了高中才没了自卑的思想。唯一庆幸的是,我的爸爸妈妈都是上过大学的人,但我还是养成了一些穷习惯。比如现在,馕一块钱一个,好吃又管饱,当地的人泡点茶就着馕,可以当作一顿饭,你可能觉得这太差劲,而我就觉得很不错,也愿意这样像当地人一样去吃。我其实很不好意思说这些,现实也是,我的离职补偿和最后一个月的薪水都还没有拿到手,我还要还上海的房贷。现在,我身上没多少钱了。”我给华雯说。 我以前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些,我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没想过有一天我还会离开上海,我出来上大学的时候是多么的兴奋和急于离开家乡,现在很自然的离开了上海我居然没有留恋。 “我要赚钱,本来昨天就想和你商量商量,今天我打算用你的车去跑跑网约车。”我做了一个决定,要知道在上海跑网约车一个月能有两三万的收入呢。 “二傻,你想多了,你的内心还是自卑的,你要摒弃这种思维,否则你跳不出你给自己设定的这个格局,你的格局决定你的未来。听我的,还是昨晚的话,别去比较,别和自己比较。把自己的过去当做美好的童年吧。”华雯说道。 我本以为华雯很难理解我这种心态和思维,我们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但是她后面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我的要害,她看问题比我要强的多,难道这就是格局不同造成的吗? “我的车跑网约车可是不划算,首先是油的成本高,网约车平台抽成一拿掉,赚的钱可能也就勉强够油钱。其次,你觉得打车五元几乎跑遍市区的这里有人用网约车吗?很多人不识字,所以也用不了。”华雯没等我说话接着说。 我默默的算了一下华雯车的油耗,觉得华雯说的可能是对的,毕竟排量在那里放着呢。但我决定还是去跑一天试试,我现在需要的是行动,而且喀什跑网约车没什么限制,既没有认证司机也没有认证车辆。 打开网约车平台我才有些傻眼,本地出租车基本上五元就能到主要地方,远点的十元十五元也到了。比如香妃墓和火车站是十元,疏勒县是十五元,只有机场能达到二十元,而网约车起步定价是七块,明摆着比出租车贵。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试一试,我给华雯说跑网约车就这么一天,我体验一下。比较好的是,喀什很多地方停车不要钱,即使是收费停车也不贵,两三元一个小时,而且半小时内不收费。因此我没敢一直跑在路上兜圈子,而是找了个不收费的停车场停了车,打开司机端等起了生意。 生意确实少的可怜,我在外面差不多整一天,到天快黑时只做了五笔,全部是外地游客或出差的内地人叫的,没有本地客人使用网约车平台叫车。 外地客人明显和奇怪我用着上海手机开着北京牌照的车,但他们很兴奋,因为我这车档次不低。我为了不做太多解释,就说自己是过来自驾游的,今天没什么事,就打算做做好事,让大家在这西北边陲也有网约车可用。 客人少,收入也少,因为网约车在喀什只有七元,虽然比出租车贵两元,但一次下来没多少钱。好在这几单的游客都是去香妃墓和机场的。 还有个客人距离上飞机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上车后看到是普拉多,就直接给了我两百元让我带着他把能去的景点都去一下,然后算好时间送他到机场,算是私底下包车。 这样一天下来我赚了差不多三百多一点点。之所以能超三百,除去一次性的两百元,还有平台的接单奖励,且没有抽成。估计这里没什么人做网约车生意,所以平台把这里算培养市场阶段。我加了一百三的油,一天赚了差不多能有两百元。 我回家停了车,叫上华雯到电信拌面吃了饭,然后散步去了米热家,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到米热家作客。因此我们先去买了一套玻璃茶具和一些水果作为礼物。 华雯给我说:“感情你今天跑一天车这是为了这会儿送礼啊,我那车的租金你打算怎么算?还有磨损、折旧、保险什么的怎么算?” “到祖国最边远的地方你就不要那么物质了,促生产、奔小康,脱贫致富你得管!”我白了一句根据语录改的话。 其实我今天也明白了,不但用华雯的车跑网约车不合适,用啥车跑都不合适。类似一下甩给我两百元的人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不算那两百,今天其实是亏钱的,跑旅游包车的想法华雯早就给出了不许用她的车的意见,我如果学陈琰去买辆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本呢。 我有些不甘心的加了一句话:“我今天其实是考察游客的消费习惯的,今天拉了五单,全是内地的客人,通过聊天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消费习惯。” “说来我听听!”华雯说。 “我接触的人还是有点少,这五单里有三单是单独一个人的,为了方便和安全叫的网约车,因为他们听说喀什开网约车的全是汉族,而跑出租陈的全是民族兄弟。这些人都是来出差的,顺便领略南疆风情。另外两单是两人以上的,有三个人一起来参加一个研讨会,有两个人是结伴来旅游的。就是说,我遇到的八个人全部是内地来的游客,四分之一是专门来旅游的,住在青年旅社。四分之三是商务旅客,有住在深航的、有住丽笙酒店和锦江酒店的,其中三位客人以前都来过喀什至少一次,他们酒店选择就是其尼瓦克、锦江和银瑞林。另外几位客人说第一次来,以后没出差的机会不会单独来喀什玩。”我给华雯说我一天的经历。 “我不知道你和这些人聊了多少,但我觉得你做这样的调查其实没什么用。首先我们自己就是从外地来的,可以代表一部分游客,用不着调查别人的想法。其次你男我女,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们能理解外地人来喀什想看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最后我有钱你没钱,分别代表了两个消费层次。”华雯说道。 我嘴上不承认,但内心知道华雯说的是对的,至少对我来说,我对喀什还处于旁观者的角色。一些喀什本地人觉得很值得推荐给我的景点或值得去看看的地方,我可能没什么兴趣。外地游客也一样,他们只是想看个稀奇拍几张照片。 吃上面更是这样,新疆菜很有特色,但不是西北人可能很难接受。之前和瑶瑶来新疆旅游的时候,半车人是广东人,一到吃饭就去找米饭炒菜吃,还要给厨师说不要放辣。 比如胡辣羊蹄是新疆的一道特色菜,羊蹄放火里烧黑,把毛和表面一层老皮烧焦,再水里用刀刮干净。煮烂后加辣和胡椒、花椒做成胡辣羊蹄,本地人非常喜爱,但因为膻味较大。华雯和陈琰都不吃。估计其他外地游客能接受的也不多。 比如干酪,新疆人叫奶疙瘩或酸奶疙瘩,是一种粗制干酪,使用牛奶或酸奶制成,因为有种特殊的酸臭味,华雯闻都闻不了,我想其他游客可能也基本吃不了。 盘橐城是班超办过公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了遗迹,但仍然利用一小段老的土夯城墙新建了盘橐城,本地人认为是个景点,我路过就没有进去过,就是一小规模的仿古建筑。 我边走边把这些说给华雯听,很快来到了米热的家附近,我打了电话,米热出们来迎接我们。 米热家是个三层的自建房,格局什么的和我们住的差不多,但因为在古城之内,房屋的外观是专门设计过的,比我们的房子要好看很多,建筑面积和空间比我们住的要小不少。 米热的家人也已经在等我们了,一家人都很热情,招待我们席地而坐,喝红茶,吃干果和馓子。 聊了一会儿,我直奔主题,说想好好参观一下米热的家。米热反应很快,她先领着我们出来看了她家的商铺。 在米热家临街这一面,门的右边有两个紧挨着的大约各二十多平的铺面,铺面都不大,方方正正的,用的是那种自制的折叠铁门,门打开几乎相当于开放式的,就是有点像是修车的车间这样。 米热把门都打开了让我们随便看。清水泥的墙、地板和天花,顶上有一个灯头,墙上有一个开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没有水,没有电源,没有下水管,好在因为新疆干燥加上这两个铺面没有使用过,因此也没有霉味和别的什么怪味。 “你们有没有什么限制,比如有些人不愿意自家的铺面做餐饮,有人不喜欢自己铺面太吵闹。”我问米热。 “不知道,应该没有,我爸爸没说过。”米热回答。 第49章 小商铺 米热有点不解的看着我,仿佛我问的问题都很奇怪一样。 “你家的铺面以前有租出去过吗?原来是做什么的?”我问米热。 “在古城改造前,我家没有铺面,都是自己住的房子,改造的时候,我们想着留出这两间铺面做点生意,就给改造的人说了一下,他们就利用一楼的两个房间位置做出了现在的铺面。我们家没有人会做生意,因此也一直没有租出去,都没有装修过。不过李哥你放心,我给我爸爸讲了你的事,我爸爸很佩服你来喀什发展的勇气,他的意思是免费给你用一年,租金明年再开始给,主要是想你能把这个铺面能做成,即使以后你不租了,我们也比较容易租出去。”米热说道。 “米热,先谢谢你和你爸爸,但我的习惯是做事要负责任,所以要给你说清楚。现在有点晚了,我明天一早过来看看客流和周围的情况,之后我才能决定你家这个铺面要怎么搞。商铺就是用来赚钱的,如果预期盈利情况太差,做常规的经营可能就不合适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去想到利用的方式,否则你免费给我用我也不好意思用。”我说道。 因为这不是成熟的铺面,而且没有租出去过,至少说明人们并不看好这个位置。所以我没有敢答应米热,打算明天看看周边情况再决定。 华雯也比较同意我的观点,告别了米热一家人的热情挽留,米热陪着我和华雯在她家附近来回走了两圈。我查看了一下晚上周边的情况,这里属于古城内部,本身是居住区,和大部分古城内部街道一样,这会儿周边只有居民在活动,看不到游客。 因为路边有改造过的景观射灯和泛光灯,整体的灯光比较亮,使这个小街道的夜晚显得静谧而温馨。 这两个铺面朝东南方,属于大半天都会晒着太阳。我观察了下,这条街上朝西北的铺面出租率比较高,看来能晒着太阳的铺面似乎不太受欢迎。 告别了米热,我建议去荒原酒吧坐一坐,于是我和华雯又去荒原酒吧坐了会儿。我不是为喝酒或享受气氛去的,我想观察一下夜间的环境,从发达区域的商业街模式来看,夜晚是个重要的营业时间。 古城内的商铺各有特色,此时却很难见到热闹的商铺,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游客不愿意夜游古城还是夜间没有吸引游客的内容要好好的分析一下。 荒原酒吧不在米热家那条街道上,而是在隔着估计七八百米的另外一条街道上,荒原酒吧朝向北,早上能勉强晒一点点太阳,其余时间则很阴凉,却很适合日照时间长的夏季旅游为主的喀什,游客会偏向于在阴凉的这一侧逛街。 我们到荒原酒吧已经有点晚了,酒吧里只有三个客人,两个人一桌,一个单独的人一桌。米小米刚刚唱完最后一首歌,正在收拾双肩包要回学校了。 看到我们进来,她放下自己的包,又跑到舞台区,拿起了吉他。 “再次感谢各位来到荒原酒吧,来到喀什古城,这是一座有热情的古城,也请大家多宣传一下荒原酒吧。我今天很开心,我的一个哥哥才过来,我想再唱一首歌,送给我的哥哥,也送给在座的客人。”小米要专门给我唱一首歌。 一段简短的前奏后,小米直接开唱:“总想透过你眼睛,去寻找最原始的野性,没想到最后却闯进,一整座,树林的宁静......” 我没有听过这首歌,听了前两句我就看向了华雯,华雯见我看她,笑了笑说:“好像是叫《溯》,追溯的溯。不过,我更能肯定这女孩子不是单纯的想把你当哥哥。也许你给她的印象很酷,你听这歌词,‘躲进你身体,进入温暖的你’。” 我略微有些尴尬,更多的则是有点温暖的小得意,放在以前可没有女孩子这样对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在看米小米,我想看看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不是单纯的想把我当哥哥的’。 可惜,小米很投入歌曲的意境,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躲避也不去看自己的琴。当然她眼里也看不出有别的感情。 我远远的对小米笑了笑,给她竖了大拇指。然后拿出了兜里的五十元钱,招手叫来荒原酒吧唯一的服务员阿依仙让她把五十元给还在唱歌的小米。 阿依仙把钱放到乐谱架上,可以看出小米开始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开心的笑了。 唱完歌,她先是到吧台前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过来给我说:“谢谢,我一开始没明白哥哥你给小费的用意,然后瞬间就明白了,刚才我和老板娘商量了小费的分配方案。”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但我知道这样对她有好处,驻唱歌手的收入分两部分,一个是固定的驻唱费油,另外就是小费或客人点歌的费用。 这个额外的打赏如何和酒吧分成是需提前定下来的,否则就会产生利益上的冲突,会导致合作出现罅隙,特别是对这种每次现结的酒吧驻唱很重要。 我和其它商铺老板聊过一两次,从他们嘴里得知古城景区管理处是鼓励酒吧类店铺的,因为他们认为酒吧是代表现代商业化景点和休闲旅游的一种典型商业模式。 另外,咖啡店、奶茶铺、工艺品店、特产店都被认为是优质商业模式在古城景区受到欢迎,毕竟只有客人进行消费,才会给古城甚至是喀什带来收入,居民们也才能从旅游经济中得到好处。 不少的游客没有有效的消费,他们只是来看看,拍些照片发个朋友圈然后离开。这对整个喀什来说并没有发挥出最有特色的景点吸金能力。想到这里,到是催发了我的一个创业想法。 在回去的路上,我基本上确定了一个创业方向,我想先从面向游客的轻餐饮开始,然后进行人文元素的挖掘,再利用古城的建筑和人文特色做艺术摄影和婚纱摄影。 这些模式在内地成熟旅游城市比较常见,但在喀什古城还真没见到。陈琰就有台单反,还有两支不错的镜头,如果回头再找个化妆师买点民族服饰和特色婚纱应该能搞起来。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我发现,古城里的餐饮模式很简单,都是传统的餐厅,出售拉面、缸子肉、馕、烤肉、抓饭和特色面点,在餐饮上古城内的店面和古城外的并没有太多的区别,而且还存在装修简陋和面积较小的缺点。 没有特色是缺点也是优点,优点是这使这些餐馆十分有烟火气,缺点就是它似乎印证了游客普遍有的一种心态:景点内的餐饮价格贵、品质低。我也不愿意在一个油乎乎烟熏火燎的店面里吃可能并不好吃的食物。 古城另外的一个优点是现在还没有开发出来,更距离到丧心病狂的商业化很遥远,一个老城一旦商业化后就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但太原汁原味特色的缺点就是抓不住游客,游客普遍不愿意在陌生的环境中为没有差异化的服务买单,古城内的餐馆很多又脏又破,而多走几步的古城外则有不少干净舒适宽敞的餐馆。 送了小米回学校,等我们回到住的地方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华雯没再说什么就去睡觉了。而我则带着电脑上到屋顶,打算写一写自己的商业计划,我先用ppt做了个简单的提纲,然后补充了一些我能想到的内容。 我做这样的文档是给自己用的,先尽可能的去罗列和把想法写下来,之后在大方向下进行重新的审视和思考,去伪存真。 但是从没有创业经历的我太在意细节和我需要的资源的罗列。这让我的第一稿乱的一塌糊涂,写完后我自己都不知道之前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写了改,改了写,大概写完主要的部分已经是夜里四点多了,我点燃了一根烟。奇怪的是,在烟雾缭绕中我想的却是我该戒烟了。 喀什的夜非常的宁静,偶尔能听到蟋蟀的叫声,不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羊偶尔的叫几声。因为一直在思考创业计划,我处于比较兴奋的状态,没有一点困意。 我下到楼下泡了壶茶,又轻手轻脚的到屋顶接着兴奋,我觉得我可能睡不着了。 果真,我在反复看我写的东西后仍然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我换了换脑筋,用了十分钟写了一首诗。 我拍了一张这个方向看出去的夜景,我面对的不远处是一个叫喀什体育运动学校的体校,再远处是一个叫中央美地的高层住宅,其它方向都黑乎乎的,只有这个方向有泛光灯亮着,照亮了一小部分建筑。 手机不好,照片很黑,但能看出是夜景,用这张黑漆漆的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麦西起舞弄侠影, 昆仑山下别旧情。 阡陌凌乱看不尽, 冷霜春月照旧庭。’ 第50章 荒原有爱 发完朋友圈,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没啥人在醒着,但我却得到了一个秒赞,是司徒建国的秒赞,我立即把电话打了过去。 “你为啥这会儿不睡觉?”我问。 “q2的压力太大,我做了两天的方案!你知道的,每个q的压力都很大。销售的本事在于要么把订单拿来,要么把故事讲圆,我现在就在编故事。你是醒来了还是也没睡?你‘别’的是什么旧情?”建国很简短的回答和反问我。 “怎么?你这个q不好?巧了,也是因为方案,我计划在喀什创业了,虽然是小买卖,但我也要想一个创业方案。”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相信司徒建国更希望我能走出旧情。 “这个q还好,下个q优点悬,未雨绸缪,我在挪一部分单子压了两个合同放下个q,要有合适的理由。你有啥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我听说陈琰那小子也去喀什了?你给招惹去的?你之前和他关系很好吗?”建国问我,我听见那边打火机的声音。 “你少抽点烟,那小子是来了,他比我会折腾。据说他是跑这里躲避现实来了,这会儿正在帕米尔脚下昆仑山里放羊呢!我们之前关系一般,见过几次而已,但这几天接触下来他算是真性情的一个人,在这里,我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我不知道建国为啥这么问起我和陈琰的关系。 “你知道,做销售的说假话的时候比较多,利益至上,我和他也不熟,并不了解他,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个人啥时候都没心没肺的对别人好,自己多留个心眼。回头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两条烟过去。”建国说道。 “多谢了,有空的时候来这里看看哥们我,这里虽然远,但是还是有点看头的。”我说道。 “我要去就是去看你的,哥们我七大洲四大洋的去过不少地方,也只有你会喜欢你的边陲小城,你看看黑乎乎一片,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窗外的景色。”建国说道。 “好了,你熬了两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我们回头再聊。”我说道。 挂了司徒的电话,我发现刚才的那条朋友圈多了一条留言:“你照片在哪里拍的?为什么还不睡觉!”,是华雯的留言,我下到一楼,看到华雯的房间门开着,灯光映着过道。 “华雯,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我怕吓着华雯,先是问了句话。 “没,我自己醒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经常早上五点多就会醒来,然后再接着睡会儿。在学校的时候,这个点一般是要查一次学生宿舍的,轮流来值班,我的生物钟和你一样比较准。”华雯在屋内回答。 接着她走了出来,打开了院子里的灯。此时的华雯却不是蓬头垢面刚睡醒的样子,显然已经起床一会儿了,而且已经洗漱完毕。 “我一夜未眠,在做创业规划,你再去睡会儿,等你再睡一觉起来,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我回答。 “不睡了,你洗把脸,我们开车出去兜兜风!”华雯说道。 这让我很意外,华雯突然想兜兜风,现在距离太阳出来还有四个多小时,绝不是兜风的时间。但我也没问,我快速的冲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和华雯开车出门了。 这个时间在上海已经能看到很多早起的人在匆匆赶路,卖早餐的差不多也已经出摊了。而在五千多公里外的喀什夜依然很深,路上没有其它车辆,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还黑着。 街道上也很黑,路灯似乎照度都不够,我怕我打瞌睡,把左车窗开了一半,清凉的风立即吹拂着我们的脸庞,一开始我只是沿着主路往疏勒方向开,这个方向我最熟悉。 “麦盖提!我想去麦盖提看看。”华雯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我把车开上了麦喀高速,高速路上没其它车,过服务区的时候我下车活动了一下,一夜没睡我已经在疲劳驾驶了。开到麦盖提县城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起来,我没有进县城,而是继续把车往其克里克开。 荒凉的沙漠出现在车的两旁,灰蒙蒙的颜色,显的萧瑟而单一。东方露出了微白,恰巧看到一个停靠区,我把车停在临时停靠区。 “我们看完沙漠日出再走!”我说完下车,华雯也下了车。 下了路肩,跨过不算宽的排水渠就踏上了沙漠。我们继续往沙漠里走了大约一百米左右,已经见不到网格状的固沙草隔,找了个比较高的沙丘爬上去坐了下来,此时东方已经出现了一片窄窄的彩霞,我头顶的天空则是深蓝,蓝的深邃,还能看见几颗明亮的星星在闪烁。 “你应该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我想看沙漠日出?”华雯问我。 刚才我有种感觉,仿佛全世界就只有我,我一直在荒原上奔跑着去迎接光明。其克里克恰巧就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包围之中,那么一小块绿洲,简直就是奇迹。我想华雯和瑶瑶应该看过多次沙漠日出,也可能她们见的太多已经懒得去看日出了。 我其实不知道华雯今天想看日出,更没有去征求她的意见,我告诉她是我想看沙漠日出。 “我不知道你想看日出,我看过海上日出,看过五岳的日出,看过草原日出,就是没有看过戈壁沙漠的日出,这下正好赶上了,我觉得我如果不停下脚步欣赏沙漠日出是一种遗憾。也许看日出能给这次兜风带来意外惊喜。”我很实在的回答。 “你到真是个老实人!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你就不能浪漫点,给我说是特意陪美女看日出吗?你能为我写首诗吗?就现在。”华雯说道,她让我写诗搞的我有点莫名其妙。 “好吧,良辰美景配美女,亘古荒原配英雄,我为你写诗!”我回答道。 说完我们就没再说话,而是看着天边。 渐渐地,东边露出了大片的红霞,光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本来灰色的毫无生气的沙丘被染上了红霞的颜色,周围也越来越亮,风还是很大,天边似乎没有云,却实实在在的生出了大片的红霞。 我实在不知道这些越来越红的颜色是从哪里反射和散射出来的。我目不转睛地盯住东边,沙漠在清晨的光线中显的宽广而荒芜,视线没有被阻挡,我突然觉得这里很像是nasa公布的火星景色。 慢慢地太阳露了出来,这让我感觉有点不真实,仿佛就像在看科幻大片一样,以前总感觉太阳是一下跃出地平线,但现在我能清晰的看到太阳在缓缓的升起,用一种我可见的匀速升了起来。 整个太阳就这样缓慢的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它一点也不刺眼,鲜红鲜红的。地球自转真是奇妙,它的速度居然就被我感觉到了。然后大片的红霞突然就消失了,太阳开始刺眼了,天空也不再那么深邃的蓝,我不敢再直接看着太阳。 我扭头看了一眼华雯,这妞不知道啥时候戴上了太阳镜,她的脸在初升的阳光下红的惹人怜爱。她正用手机在拍着照片,我屁股下的沙丘是冰冷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太阳的暖意,刚才还比较大的风就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 日出已经看完了,我没有站起来,而是裹紧衣服拿出手机开始写诗: ‘春天已过 风依然在笑 笑荒原的寂静荒芜 我已无怀念 也没有了期待 在那孤寂的丛林中 野营的篝火烘烤着黑色的天空 我沉沉的睡去 做着美妙的梦 却忘记用思念 注满那不圆的月 胡杨林的边上 狼在嚎叫 草丛里,鼠在奔跑 只有我在睡着 不去看周遭的黑暗 白露未晞阳光未生 在水之湄的 只是又一个魅惑的梦 你能听到 沙还唱着自己的歌 那是风在鼓励它 除了你 谁也没有注意到 荒芜一直在生长 你轻声讲着沙的故事 沙却没有在意 于是你佯装嗔怒 想要透过纯净的镜头 去拍下沙清晨凌乱的发辫 风发出了笑声 它对自己的梳理是多么的满意 云悄悄的告诉你 风与沙是多么喜欢表现 如果你不是爱它 它就会唱起狂暴的歌 所以啊 云说 这个荒原也有爱’ 我写好了,并没有仔细去读,也没修改,把它通过微信发给了华雯,让她自己修改,华雯没有修改,直接配着沙漠日出的照片发了出去。 很明显她的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微笑。她跑下了沙山,欢快的在沙漠里奔跑着,一直跑到公路上,等我回到车边的时候,华雯已经坐在打开后背箱的车尾在倒鞋里的沙子,然后干脆脱了袜子抖落沙子。 我也学着她坐在地上脱鞋倒鞋子里的沙子,不知道沙子是如何进到袜子里的,袜子里也有不少沙子,我把鞋子反复的在地上敲打,用手拂去脚底的沙粒。 穿好袜子鞋子后,我拍拍屁股就要去开车门,结果华雯一脸嫌弃的说:“这儿有矿泉水,自己拿一瓶洗洗手,我可不想你这个抠脚大汉用刚抠过脚的手摸我的车!” 第51章 四同是什么 华雯监视着我洗了两遍手之后才算是通过。重新上车后,我们并没有继续前往其克里克,而是调头回到了麦盖提县城。 这是华雯的决定,她说近乡心怯,看完了沙漠日出她已经不需要去其克里克了,怕看见学生们自己流泪,怕去了就不想走了。 “如果你想去,我就陪你去!”华雯说。 “反正我看了最美的日出,已经觉得很值得了。”我说道。 我们在麦盖提县城里吃了早餐,尽管我们已经开车走了几个小时,因为时差,对当地来说仍然比较早。麦盖提能吃早餐的地方并不多,我们在一家门口冒着热腾腾蒸汽的饭馆里吃了羊肉包子,其实这会儿只有羊肉包子和茶。 我不知道这儿的包子是按个卖的,我按上海的习惯直接要了两笼和一壶奶茶。一笼包子是十个,个头还是比较大的,老板用两个盘子盛了上来。 我吃了十个,华雯居然也吃了五个,从我们起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可能都饿了,于是我把她那笼的剩余五个也吃了。 “其实不用吃完的,这些吃不完能退的!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吃!”华雯说。 “我一晚没睡,也没吃东西,晚上不觉得饿,这包子真香,而且便宜,有点撑!”我说道,因为是县城边缘,这里的包子一个一块钱,同样大小的包子在喀什市是两元一个,我已经记不清楚肉包子还卖一块钱是什么时候。 吃完,散步半小时,想着中午回到喀什,也就没有联系阿依努尔,而是直接返回。 在路上的时候,华雯问我是不是已经决定要租米热家的铺面了,她问:“看你昨晚的样子,你应该动心了。想好做什么了吗?” 我说:“基本上决定了,今天我再去看看周边的情况,如果两侧一百米内有超过五家还在营业的商铺我就租下来,而且我想两间一起租,第一年免租的条件有些诱人。” “为什么两侧要五家以上?”华雯问。 “只是一种个人的感觉,不算是必要选项,或者说我在抛硬币而已。这条小巷宽度还是可以的,缺点是它不是游览路线的正路。我只是希望能有一部分游客进行分流走到这边来,所以一定要白天看看。如果两侧完全没有商铺,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有问题,我就不租米热家的商铺了。就是说现在吸引不到足够的游客还能接受,但如果有别的问题导致这里就不能搞商铺则是一个几乎不能跨越的困难。”我说道。 “古城是开放的,能有什么问题?”华雯问我。 “希望没有,我说的在其它地方有过,比如周围的邻居反对,比如物业管理限制等都可能导致商铺做不起来。”我回答。 我上海的小区本来有一个开发商做的会所,会所里健身娱乐比较全,居民也愿意去。它为了充分利用会所的优势,游泳、健身、棋牌、ktv、琴棋书画等都有,晚上和周末非常热闹。 后来,几个退休的老头老太眼红这会所的收入,自己搞了个业委会,联合一群退休的老头老太太硬是把原来的业委会给替换了,新的业委会投票决定会所房屋不再出租给现在经营会所的这家公司。 “他们想着自己收回来,自己赚钱。最终用了一年多时间把原经营业主给赶出去了。”我给华雯说。 “他们赚到钱了吗?”华雯问。 “你说老头吗?没有,现在全小区的年轻人都在骂他们,他们的孩子孙子也在抱怨。所有的都荒废了,除了游泳池,原业主投资的健身设备什么的能拿走的都拿走了,这些老头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小区会所变成了破破烂烂的鬼屋。三年多了,老头们也努力过,没人再愿意经营这小区会所,怕了。”我说道。 “那些老头贪图什么呢?”华雯问。 “利益,他们以为轻松就能得到利益,结果他们的孙子游泳要去别的地方,他们打麻将要去别的地方。没变化的就是他们跳广场舞仍然在小区会所前的空地上,还经常被投诉扰民。”我回答道。 “我不懂这些,我还在努力学习和积极探索怎么样去做一个小商铺。所以我不希望这街道是已经成熟的商业街,一方面古城本来就不应该太商业化,它最吸引人的是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息,就是人们所说的烟火气;另外,我这样的生瓜蛋子进入太成熟的商业环境可能分分钟就被竞争给消灭了。但是,如果附近只有我一家营业的商铺,可能无法吸引到足够的消费人群,放弃主线穿梭在小巷里,游客很可能在路的一开始看一眼就走回头路离开了。”我接着说我认为附近要有点商铺的原因。 “我也不懂这些,你打算开一个什么样的店铺?”华雯问。 “这个就是我想和你商量的,我想了下,适合做轻餐饮!不是餐厅那种。而是类似庙会或巴扎上的餐饮摊点,只不过我要做成干净卫生的摊点。我打算从‘小’上做文章,等一会看完情况我再具体说。”我说道。 因为还没有看看白天的游客情况,我觉得现在再怎么说都是纸上谈兵。因此我没有完全说出我的想法。 返回喀什时已经是中午了,古城是不让汽车进入的,我直接把车开到东门这边。这边有个停车场,在高台民居高高的土台前有一大片场地,有车停在里面,这里走到米热家不算近,但比较方便。 米热的家不在古城三条主线上的任何一条路边上,这个缺点是我最在意的。大部分的游客走的都是主路,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走的也是主路,我认为大部分游客不会做过多的停留,因此客流不足是米热家商铺的最大缺点。 但是,不在主路上也好,幽静、竞争少、房租便宜、没太多商业开发,因为我之后还有挖掘人文元素的考虑,米热家这边的烟火气又是我所需要的。我想应该有方法把游客吸引进去,只是我还没有想到。 米热去大学上课去了,她的爸爸上班还没有回来,米热的妈妈不会讲国语,华雯用蹩脚的维吾尔语和米热妈妈交流了一会儿。 “阿帕说让我们等一会儿,米热昨天说今天下午没课,中午会回来吃饭的,米热的爸爸中午就在单位不回来,晚上要去‘四同’,阿帕说让我们等等米热。”华雯给我说道。 我知道阿帕的意思是‘妈妈’,爸爸是达达的发音,我也是才学的。 “四同是什么?”我好奇的问,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南疆的公务员,也可能是全新疆的公务员,都有个任务,就是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叫做四同。这主要是为精准扶贫和思想教育做的安排,在城市里的公务员每个月有四到七天直接下到农村的贫困户家里,和贫困户一起生活和学习。帮助贫困户脱贫,带动贫困户热爱祖国热爱家乡。我们以前在学校时,其他老师有去过,因为我们是外地的,所以我和瑶瑶没去过,但是我们非常想去体验一下‘四同’,学校说四同很苦,不让我们这些内地来的女老师吃苦。”华雯说。 原来这里和内地有太多的不同,想一想,我的内心不由得升起了对当地敬业的人的尊敬。我和华雯没有在米热家里等,我听说如果家里只有女眷的话,男性最好不要单独进入,虽然有华雯陪着,且华雯一再说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习惯了,我还是出了门。 其实我主要是想在周边上先走起来,这个米热在不在不影响。 不是我乌鸦嘴,我发现附近前后几百米内确实只有五家店铺开着的,一个小商店、一个裁缝铺、一个民族糕点店、一个蔬菜羊肉店和一家打馕的铺子。 全部是为居民生活服务的商店,没有和我即将做游客生意的商铺竞争的商业形态,这让我有点高兴但也有些郁闷,除了打馕的铺子可能会有游客光顾,其余都是为本地居民服务的小店,游客不会光顾的小店,那个小商店,一眼就能把所有售卖的商品看清楚。 “正好是五个商铺,符合你的要求,我说你昨晚是不是数过啊!不过这都是居民生活用商铺,这个你怎么想?”华雯问我。 “首先烟火气很浓,很接地气,我刚注意到,这儿有游客路过,虽然不多。所以至少游客会进来。对于时间有限的游客来说,一定是匆匆忙忙的从三条主路之一穿过,还有极少的游客会坐电瓶观光车穿过主路。但我不担心,因为这些匆忙的游客他们几乎不会停不下来,因此其实他们很难产生消费,是属于看一眼就走的游客。”我分析道。 “有时间细细感受古城的这部分游客大多都会进行消费,买点纪念品或者吃点喝点什么。如果他们先看了前面的繁华热闹,正好走到了我这里,看见一家做饮料和特色轻餐食结合的商铺,而且可以带着边走边吃,也可以安心的坐在这里吃,看看周围人的生活。我觉得应该有戏!”我接着说。 第52章 百年茶馆 这时米热打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回到家了,请我们到她家吃午饭,推辞不过,我和华雯就吃了一顿非常正宗的家常饭。 饭是拉面配馕,味道很好,新疆拌面在北疆叫拌面或拉条子,在喀什一律叫做拉面。 喀什的拉面通常是一些杂菜炒的,就是什么菜当季就炒什么菜,当然或多或少的切点肉炒在菜里,怕客人不够吃,会把掰碎的馕铺在桌布上,这样客人还可以吃馕。 米热的妈妈是用芹菜、番茄、辣椒和土豆片配着羊肉炒的菜,味道一级棒。 米热介绍最正宗的吃法是在地上或炕上吃。在地上铺一个大的单子,然后再铺一张毯子,有点像是野餐,现在城市里几乎没有这么吃饭的了。在炕上也差不多,炕上铺一个桌布,一般是红色、灰色为主色调的碎花棉布,食物和碗盘等直接放置在布上,比如馕就是直接掰开放在桌布上。 人们盘腿围坐在布的边缘吃饭,但是米热家里已经不在炕上吃饭了,她说她从小就在桌子上吃饭。说这些就是习惯,并不是传统,比如在哪里吃饭,很多人误解说她们民族就是这么吃饭的,其实她们很多人和世界各地的人一样在桌子上吃饭。 我们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上吃饭,和我们住的地方差不多。我们吃饭的时候,米热的妈妈无论如何都不肯和我们一起吃饭。 据说这是这里的女性的一个传统,不上桌。米热认为这是一个陋习,她以后绝不会也这样,她说:“我结婚后就是家里的女主人,要做家里的女王,我才不会躲在厨房里吃饭,迁就你们这些臭男人。” 我给米热解释说:“在内地一些经济落后的地方也存在相同的情况,这的确代表了一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现在随着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和社会发展,我相信这样的现象会越来越少的”。 吃完饭我们一边喝茶一边交流,我给米热说她家的商铺是开始我创业的最佳选择,第一年免租金的是个诱人的条件,然后较少的投入也是一个有利因素。 之后我开门见山的问米热,一年之后的租金是多少,还有没有其它条件。 “我爸爸说了,第一年租金和物业费都给你免了,水、电、天然气这些费用你自己承担,如果没办法分表,就扣除我家现在每月平均使用数,剩下的你承担。如果第二年继续租,租金是全年三万一间铺子,不含税和水电,租金三年内不涨价,三年后涨价不超过现有租金的10%。但有个条件是每年需要一次性付全年的租金。”米热说道。 “好,我能接受这个条件,你家铺面的单独面积有点小,我想试试一下两个铺面都给我,不知道行不行?”我说道。 从米热的话来看,她的父亲应该是没有说过两个铺面一起租给我的情况。果真米热当着我们的面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她父亲在电话那头没有犹豫,很快就说可以,两个铺面一起出租,总租金优惠五千元,就是说明年我需要付五万五的租金。 “李哥,我和你谈钱不太好,这些你之后和我爸爸谈,要是我谈的话,我租金都不要你的。但是我爸爸想知道你会用商铺做什么事?”米热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 这合情合理,米热的父亲想要知道我想用这个商铺来做什么,我想每一个房东都想知道租客的一些情况,特别是商铺用来干什么。 “你李哥暂时还没想好用来做什么,只是觉得可以做,但你放心,他不会做不好的事情的。你们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说不能做什么的要求!”华雯很快替我接上话。 “不能开酒吧、不能开网吧、不能卖骗人的东西,这附近小孩子多,而且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只要不怕影响孩子,不是骗人的那些事,不会对邻居和我们家造成不好的影响的事都可以。还有不能让游客骂我们。就是说,只要是不会给孩子造成不好影响的,不会让邻居和游客觉得不好的都能做。”米热说道。 “这个你放心好了,这铺面太小,干不了太大的事,而且我很讨厌把娱乐场所开在居民区。我不开那些娱乐类场所,这些内容可以在合同里写上并体现出来,这样大家就都比较明白,以后也不会因为我做什么吵架。至于坏事,比如说坑蒙拐骗这样的,我肯定不做,也都可以写在合同里,只要写不进行违反法律和道德的经营活动就可以。”我说道。 我明白米热爸爸的想法,同时也对米热爸爸增加了一些好感,无论什么地方的人,人要脸树要皮,道德规范下的社区远比通过具体规定来规范的社区的要和谐。 这样,我就下定决心开始实施我的创业计划了。因为离职给我的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位,我有时间去做详细的规划统筹。 喝完茶,我量了量两个铺面的具体长宽高,量了铺面门到对面墙的距离,路不算窄,门面前的空间应该够了。 我脑子里甚至开始考虑给铺面起个名字。说实话,从我看到荒原酒吧的时候,我就比较喜欢‘荒原酒吧’的‘荒原’两个字。它很贴切,不洋不土,比古城里其它店铺比如‘古城饭馆’、‘兄弟快餐’、‘知心朋友商店’、‘再来一次烤肉店’、‘古老烤包子’、‘乌尼姆营养馕’等等这些名称要好。 问题是‘荒原’是荒原酒吧已经使用了的名字,因此我决定找个时间去找荒原酒吧的美女老板去谈谈,让她同意我能用‘荒原’来做店面的名称。 我考虑用类似连锁店铺的概念去说服她,比如邮政的产业比较多用鸿雁的‘鸿’来做名字的首字,取鸿雁传情的意思,见到鸿字的名字很有可能就是邮政的产业或物业,我在乌鲁木齐住过一个鸿福大酒店就是邮政的物业。 再比如,华硕的上下游企业里,控股或占股的生态链中会含‘华’、‘硕’这两个字,一看就知道这是华硕参与投资的企业。 我想说服荒原酒吧的老板娘,同意我把荒原用在之后可能出现的民宿、旅拍、艺术照、人文体验店等各种我可能创业的所有店铺上。 比如荒原驿站、荒原咖啡、荒原写真、荒原淘宝店等等,甚至可以把荒原酒吧也纳入整个荒原系列店铺,虽然不能让荒原酒吧产生直接的利益,但如果能相互衬托也能给她酒吧带来客流。 说做就做,我拉着华雯直接去了荒原酒吧。因为是半下午,酒吧里一个人都没有,作为吧台兼收银兼服务员兼调酒师兼咖啡师的阿依仙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玩着手机。 我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直接问老板娘在不在,她说老板娘白天一般就早上来一下,在来就要到下午吃完晚饭才会再来。 “能问一下白天你几点开门,生意好吗?”我问阿依仙。 “早上十点左右开始,每天都差不多,但也没有说一定要十点开门,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主要是卫生打扫完,准备工作做好就开门。白天卖的好的基本都是咖啡、果汁这类饮料,很少有人白天在店里喝酒,晚上能卖一些酒,啤酒多一些,还有干果盘和水果盘。”阿依仙说。 “谢谢!那我们晚上再过来。”我说。 出了荒原酒吧,暂时没什么事情,我就拉着华雯要去吾斯塘博依街的百年茶馆看看,我是第一次去百年茶馆,早就听说那个茶馆很著名。 华雯有些犹豫,她有点嫌弃的问我是否真的想在那里喝茶,我说我去就是为了喝茶的,不然还能干什么。 “我反正不会在那儿喝茶的,那个茶碗不卫生,坐的地方也不卫生。”华雯说。 “那我喝,你陪我坐坐,不喝就可以了,我这也是为了考察市场,那可是喀什最有名的茶馆,我需要看看他的茶和服务到底有什么特色。”我说道。 华雯踢了我一脚,说:“还真是二傻!你就不会去给我找个一次性杯子?”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她的水杯忘在车里了,我在通过地下通道穿过解放北路的时候,到地下的伊合拉斯超市买了一次性纸杯,这里的超市没有受限塑令影响,直接免费提供塑料袋,拎着袋子出来就过到了艾提尕尔这边。 没有意外,茶馆这会儿人不多,茶馆也没有菜单,只在楼梯上去的位置摆了张桌子,老板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有个塑封的菜单,从最便宜的几块钱的茶到最贵七八十块钱的茶都有。 虽然品种不少,但可选性却不多,我说的可选性是指除了果茶类就都是我们看不懂的品种,比如和田药茶,比如玫瑰花茶,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味道会是什么样的。我和华雯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茶,我记得到广东喝凉茶的时候,凉茶铺子的服务员问了我的身体情况,甚至还看了看舌苔才推荐给我凉茶。 第53章 小想法 最后华雯说:“算了,这茶还是我请你喝,来一壶最贵的!” 在茶馆里华雯说不习惯坐在炕上,我们就在露台上找了个地方坐,我到又下到楼下买了两个热馕,再上来时,茶已经端上来了,是药茶,和之前在黄金尊喝的茶还不一样。 黄金尊的药茶里有很多草药,用一个玻璃壶装着,很好看味道也浓,能看见水里泡着不同的药草或者说是香料。老茶馆是用铁壶或瓷壶冲茶的,打开壶盖看到草药略少一些,味道要淡一些,我们这壶是用一个铜壶装着的。 “我感觉,在喀什喝茶,情调才是最重要的,我刚来的那天,你带我去的黄金尊,小小的玻璃杯,小小的调羹,小小的泡茶壶,还有小小的美女服务员,多好啊。”我说道。 “据说因为不能有药和声称有治疗功能,所以菜单和店家都不称作为药茶,茶里泡的部分是香料部分是草,反正我是不敢乱喝。你看有茴香,干姜和玫瑰花,其它的我就认不出来了。”华雯说。 “那时阳光正好,但黄金尊窗户不小,却是用布幔遮挡了很多,玻璃都是小块的半透明的类似琉璃的样子,致使照射进来的光线比较暗,白天也需要把全部灯打开。窗格被分割的很小,顶部有半弧形形状,小块的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拼在一起,只有桌子和沙发是宽大的。那种感觉确实很舒服,这里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体验一种地道的南疆文化。”我说道。 之后我开始给华雯说我的具体创业想法。 “目前来看,古城里的饭馆都是实实在在卖饭的,拉面抓饭等特色饮食。这让我有了一个想法,我到很多江苏的古镇去玩过,很多餐饮卖的是情调。而我想的轻餐饮也是卖情调的,这也是从黄金尊得到的启发,我的店铺要用‘小’来做特色,小拉面、小凉粉、小凉皮、小茶饮、小酸奶、小烤肉、小抓饭、小烤包子,总之售卖品都是小份。”我说道。 我说到这里时,华雯插话进来:“你说的小指的是小份?” “是的,小份是从量上讲,另外还从质上讲,就是要精致。在这边想把食物做的精致很困难,一般的饭馆里都是点一份就能吃饱的那种,这是新疆特色。可是游客通常只在这里停留一两天,在一两天里想吃到所有特色美食的可能性不大。从夜市和黄金尊的一些特色菜肴来看,做‘小吃’是比较受游客欢迎的,分量少,价格低,具备品尝功能,如果再做的精致一些就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如果你是游客,你是找一家饭馆吃一份拌面或抓饭,还是去品尝小份的拉面后,还能有肚子再品尝一份小的抓饭、小份的凉粉、小份的凉皮、小的牛杂汤、小份的烤肉、小份的酸奶、小份的药茶、小份的西瓜哈密瓜?”我问华雯。 “就算最小份的拉面,我也够了,你不能和一个一心想减肥的姑娘说吃的!”华雯说。 “好吧,我换种说法,你品尝了不同的本地美食和之后我们可能开发的新的创意美食后,发现既品尝到了特色美食,又没有吃饱会怎么样?”我问。 “我会觉得老板很不实在,花了钱却没吃饱就是浪费钱!哈哈哈,花钱了还没吃饱,这是我听到的最有意思的事,亏的你会这样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就是化整为零,做高质量的原汁原味的小份吃食,我觉得可行,那样,即便是想减肥的女孩子也不用太担心吃太多,又能品尝到本地美食,虽然实际上其实吃了不少。”华雯说。 “别总是说减肥,你说我的起点会不会有点高,一下供应这么多品种的饮食,厨房就需要较多的面积、厨具和人员,采购和保鲜也变的比较复杂,为了一个舒适的就餐环境,还要压缩桌子的数量,会造成前期投入比较大。”我说。 “所以,你这个人做事就是犹豫不决,如果是我,我会使用分散的方式,部分初加工放在米热家里,比如洗切菜、冰箱冰柜等和店面没有直接关系的米热家里,当然需要在食品卫生安全和餐饮经营规范之内。也不是一步到位,可以采用逐步增加完善的方式。实在不行我给再多加一点的钱,算借给你的。比如小烤包子等可以请疏附县的那家送货,或找附近的烤包子店委托加工,店铺只负责用烤箱再加热。”华雯说。 “我也这样想,简单说就是把大部分能快速制作的食品放在店面厨房内加工烹调,客人也能看到富有特色的热火朝天的制作场面;而那些制作时间较长的初加工则可以放在米热家或另外的地方烹饪制作。比如抓饭和手抓肉或羊肉汤,在店铺只是再加热和盛到小碗里,但煮的过程可以在米热家里进行,另外一些可以打包带走的不需要加热或再加工的食品可以提前封装好。”我说道。 “这些有些太细节化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先说说主要的,第一步第二步等等这样的计划。”华雯说,她打断了我的描述。 我有些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具体怎么做我还真没有考虑过。 “太粗的东西我现在反而是保密的,其实我还没具体计划,即使有也是很简单的,店铺里的桌子比较少,因此会使用小碗小碟甚至是环保的一次性餐具。客人可以坐下来吃,也可以拿在手上边走边吃,主打小而快的特色美食,抓住游客品尝本地特色美食的需求。先是确定我所需要准备的物料,然后进行店铺的装修,我不打算搞太华丽,简简单单。一开始的时候不会上那么多品种,有四五样主打的主食,四五样特色的菜肴就够了,之后再慢慢推新品。很多游客只来一次,所以即使不推出新品问题也不大,这商铺不是以增加客户黏度为目标,而是让游客感受到南疆文化和新奇感。”我说道。 通过我不太有条理的介绍,华雯大概知道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实体店铺了。喝完茶我更有信心了,大部分游客来百年茶馆喝茶是网红景点打卡式的,他们要壶茶,对那些本地喝茶的老爷爷猛拍照,甚至还会进行摆拍和合影。如果遇到有手鼓和热瓦普演奏时录一段视频,至于南疆的茶馆原有的社交功能和本地茶饮所代表的休闲茶文化则不被大部分游客所关注。 我看到我边上有一个头发眉毛都白了的老爷爷穿着白白的衬衫,深蓝色马甲,带着手表,气度不凡,我就伸出双手和这个老爷爷握了握手,我问老爷爷:“叔叔!您好,我看您应该做过领导吧?” “哎~你好,你的眼光不行嘛,我木有做过领导。我嘛一直是被别人领导的,单位里被领导领导,家里被洋缸子领导。我嘛以前是银行的行长,特别有钱!哈哈哈哈!”老爷爷开心的大笑着。看他的笑法我知道他开玩笑的可能性更大,据说民族同胞特别幽默,大部分人生性乐观,喜欢开玩笑。 “他嘛,以前喀什最大的领导,有钱的很,是这里的大巴依,老婆嘛娶了好几个,孩子嘛生了十几个,钱嘛,都给老婆花完了,现在嘛,茶都喝不起了,天天来喝我们的茶,自己就是不花钱。”边上另外一个胖胖的光头老大爷似乎很严肃的说着。 看了今天这些老爷爷都喜欢开玩笑,本来我想着看能不能挖掘一些人文的内容,这下被这两个大爷给忽悠了。 “我一直在考虑我的荒原应该怎么装修,我的想法是要具有古城特色,但又不是这种纯的喀什风格,这样装修太贵。而且太纯正的喀什风格不太适合快餐和轻餐饮,我想在古城粗犷的风格中带点小资和欧洲风格。”我给华雯说道。 “你还是先考虑如何把店开起来,至于装修,说实话,那两间小铺子折腾不出什么花样,越简单越好。”华雯说道。 我和华雯加了一次茶水后又和老大爷们愉快的聊了会儿就离开了老茶馆,我来喀什后,在这里的生活一直是悠闲和懒散的,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懒散的过日子。 走在下午阳光里的古城街道上,有种独特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突然想放下所有的进取心,就这样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一生。我不想把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我还没开始奋斗就想着安逸了,这不是好事。 “这儿的一些老房子曾经用来拍摄《追风筝的人》,这电影获得过奥斯卡奖项提名,你看这里土黄、锗红、蓝色和绿色是主要的色调。讲究一点的一定有彩绘,不讲究的至少也会在建筑的样式和色彩上形成特色,这使建筑整体看上去很好看,仔细看,很少有两个一样的房屋,这也算是一边发展一边建设造成的。”华雯一边走一边给我说。 第54章 冰激凌时间 《追风筝的人》我看过书,但那电影我没看过,我不知道它有多少镜头是在喀什拍摄的,我这两天在高台民居前看到有小孩在放风筝,不过那和追风筝的人没什么关系,全世界的小孩应该都放过风筝。 “嗯,电影我没看过,以后我会看看的。我决定了在这里生活,就会花不少时间在这片晃悠,会逐步体会古城内的生活,你会留下来和我一起吗?”我问华雯。 我一直搞不清楚华雯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喀什,每当我想起来这里会剩我一个人在打拼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在我的内心,我是希望能得到帮助和鼓励。 “你这会儿就已经舍不得我了?谁知道呢,等我想走的时候就走,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离开了我也会再回来看你的!”华雯回答。 恰巧这时我们路过一个手工冰激凌店,我看着比较有意思,就拉着华雯吃冰激凌。这种手工冰激凌也不完全是手工的,它是利用一个电动搅拌器在一个不锈钢大桶里不断搅拌,内外桶之间有制冷的铜管,压缩机藏在桶底部。 店主用一个木制的船浆一样的扁头木棒不停的在内壁上搅动,把内壁上已经凝结的冰激凌给不断的刮下来,制作方法比较有特色,其实这种冰激凌制作方法在上海也能见到。 “来嘛,尝一下,好吃的很,全部嘛,牛奶做的,纯纯的奶油冰激凌,没有任何添加剂,健康,好吃。”店主一边刮着冰激凌一边给我们介绍。 我要了两个冰激凌,不是用脆筒装的,而是用一次性纸杯装的。因为我们没有其它事,于是就坐在店铺的椅子上吃冰激凌。 “这奶香味真的很浓,加了不少糖,华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喀什?”我问。 我和华雯算是熟悉了很多,因此,我也特别想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南疆。 “来当老师。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我的一个老师年轻的时候到新疆大学做过一年的交流访问学者。在交流期间她玩遍了新疆,因此在见到我这个来自中国的学生时她非常开心,她对我很好,对我的学业给了特别的关心和照顾。我们熟悉后,她给我说了很多她在新疆的见闻。她特别提到了喀什,她说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毕业后,我想我应该和我的美国同学一样,在确定自己后半辈子目标或者说职业之前,要先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做点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我就考了教师资格证,并很容易得到了支教岗位。”华雯语速很慢的说着。 “来到这边后,我才对这里有了深入的认识。来这边支教的老师大多数都是来自经济落后的地区,比如甘肃。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获得体制内教师的岗位指标和更好的收入,建设新疆、教书育人使他们获得满足感。他们更多的是一边教书一边考公务员。我和瑶瑶比较另类,我们真心的是为了做贡献,当然也是我们的兴趣,教孩子是我们最主要的责任。”华雯说。 这些故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觉得没这么简单,一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北京女孩真的甘于在这里吃苦吗? “就这么简单?”我问。 “就这么简单,我追随的东西是精神层面的,我家的物质条件还可以,我可以不在乎以后,我知道我不会在这里一辈子。你知道,很多世界名人都做过类似的事情,家国情怀也好,服务全人类也罢,我觉得我应该做这些事情。”华雯说。 “一年半的时间,我不知道你收获了什么,不知道对你以后的影响是好是坏,你说这里的孩子会不会因为你们教了他们一年半又突然离开觉得你们很‘坏’?”我问道。 “什么坏?应该不会,对我来说一年半太短,对孩子们来说这就是一段深刻的记忆,她们有一部分因此会懂得好好学习,会知道要靠好好学习走出南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了,我现在仍然和大部分孩子保持着联系,我常常鼓励他们考大学考去北京,这样他们就能在北京看到我。小学生啊,他们已经有到北京去上大学的想法了,多好的一件事。”华雯说。 “我所谓的坏是指你带给了他们外面世界的信息,给了他们希望,但你一走他们似乎就失去了这种希望。”我说道。 “你太小看这些孩子了,他们能懂的事比你想的要多的多,我并不是给他们灌输所谓的希望,而是告诉他们努力的结果,如果他们努力他们就会和他们的父母过不一样的生活。”华雯说。 我沉默了,人和人真的不同,当年我一心学习是为了考一个大学,而上大学的目的是为了走出家乡留在大城市,留在大城市后又一心想扎根在大城市,想要在大城市里结婚生子。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会回我的老家去生活,我也没想过我当时为什么会一心想要离开家乡,年轻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我现在宁可在喀什创业都没想着回我的老家去安稳的过日子。 但华雯她们已经站在比较高的高度去看未来,她在意的是如何实现自己的价值,在乎的是所做的事情是否对社会有意义。 我不知道华雯当时是不是也需要拼命的学习去考一个好的大学,但她一定学了很多课外技能,比如音乐、美术舞蹈什么的,就算这样她的学习成绩一定很优异,否则她不可能去想她想去的学校留学,她说她高中没毕业就去了美国上学,她可以学自己感兴趣的专业,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又一次在遥远的祖国西部感觉到了自卑,我除了比华雯能写一点所谓的无病呻吟的诗词外,就再没什么能和她比的东西,我有点后悔窥探华雯留在喀什的理由了。 看到我在发呆,华雯踢了我一脚:“二傻,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在考虑我店铺的装修,怎么能省钱又能做出想要的效果。”我掩饰着自己的走神。 “瞎说,我学过心理学,你刚才的样子明显有些沮丧和颓废,看的出不是很快乐,冰激凌都不能让你快乐。你说你年龄不大,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华雯说。 “算是走神吧,你赢了,我确实有些迷茫,我在想我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不在这里又会在干什么?我这个人没啥心机,脸上藏不住喜怒,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表现在脸上了。”我自嘲道。 “得了,又开始了。不要贬低你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有些路只有走下去才知道风景有多美。妄自菲薄只会让你败给你自己。你看看陈琰,人虽然渣了点,但他很自信,脸皮还很厚,所以他活的很自我,活的很轻松,你再看这古城里的居民,大多数人都是乐观、淳朴、热情、豁达的,虽然也有不少小市民的市侩,但这已经能让我们足够的放松。”华雯劝解道。 是的,华雯是对的。比起大城市,比起我家乡那样的若干线的小县城,这里确实有太多的不同,这儿的人们不自大也不自卑,看似没有什么追求,但本质上他们更像是在追求美好生活的一群人。 “对啊,我怎么就总是会忧郁呢?北京姑娘看问题确实比我要高几个层次,格局比我大多了。这儿有烟火气,却没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同样是古城,以前我会喜欢丽江大理那样的地方,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现在反过来了,我觉得这里的才是真实的,而丽江和大理已经汇聚了太多的虚假和颓废的东西。”我说道。 华雯又踢了我一脚,说:“都说了,别去比较,你一比较你就输了。” 说完后她又问老板要了两个冰激凌,这种牛奶加糖做出的冰激凌确实好吃。 华雯接着说:“其实你在上海上学工作,见的都是国际化的事物,接触的都是经济最发达地区的人,现在应该不会自卑才对,怎么感觉你总是有点呢?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这样有点经历的人,你曾经在几个城市生活过?”华雯问我。 “不算喀什和上海,我生活过一年以上的地方有四个,一个地级市、两个县城、一个农村,山里的农村。因此我认为我很具有分裂性和漂泊性,我是个没有家乡情节的人,我都不知道我的家乡该怎么算,陕西或是秦岭?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公职人员,人都很好,服从工作安排,因此才不断的在陕西南部迁徙。我上大学前差不多每三到四年要换一个地方生活,虽然这些地方相互距离不远。”我说道。 “到现在为止,我很多关于小时候记忆是混乱的片段化的。我能把几个住过的地方都混淆在一起,我记不住我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和一半以上高中同学的名字,因为我转学的次数比较多,有时我要靠我父母来帮助我回忆我某个年龄在什么地方。这些没什么好羡慕的,我一直没有安全感,我好不容易有个好朋友却会因为转学而不得不重新去找一个好朋友。”我接着说。 第55章 荒原系理想 看我严肃又忧郁的说着过去,华雯并没有流露出我期待的同情的神情。 “乖!可怜的孩子,以后姐姐会对你好的。”华雯摸着我的头装作很怜悯的说。 “你知道吗?我特别想有你这样的经历,就算是现在我都想有你这样的经历。只可惜,高中时我兴奋的告诉父母将来想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得到了一致的反对。可我家里人说考完大学随便我到任何地方去玩,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只能上北京的大学。在他们的眼里外地没有什么学校能比北京的高校好。因此,当我爸爸有天问我想不想去美国读高中并上大学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决定去了,原因只是想换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我那时太渴望独立了,我想着离开北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看过所有三毛的作品,我对她在撒哈拉的生活很羡慕。”华雯说道。 我不知道华雯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真的是这样的,我很惊奇的听到首都的女孩说她曾经也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以为只有小地方的人才会觉得外面的是世界。 “嗯,我说这话你别以为在说你,都知道北京以外全是地方,上海以外全是乡下,广州以外全是北方,按理你不应该能吃的了这里的苦。你说这个我也想起很多上海人的确是不愿意到外地读书和工作的。他们认为上海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外地都没上海好,除非是国外,北京难道也这样吗?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因为向往三毛那样的生活才来的喀什?”我问。 “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你不能把所有北京和上海的人都归为同一类人,人和人是不同的。说真的,三毛对我的影响很大,那样的生活我真的曾经想过,我把这些都理解为生活体验店额一部分而不是吃苦。但来当老师以后我才明白把自己的想法搞那么清楚不是一个好事,就像是剧透一样,你都知道了结果就失去了看电影的兴趣,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原因呢?你做的所有一切都不能让所有的人满意,所以就去做让自己满意的事吧,这才是生活。”华雯说。 “做让自己满意的事,说的好!想不到看起来很理性的你却有着感性的一面。是的,生活是自己的,生活难也好,顺利也好,简简单单过成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我说道。 一时间我们都有些沉默,于是我提议我们去荒原酒吧看老板娘来了没,如果她没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喝点东西,华雯不置可否,看起来她不是很想去。 “你为什么想着要说服那个老板娘?我认为你直接用‘荒原’应该也没问题,这只是个招牌,也不是商标,对个体工商户的招牌限制应该不是那么多的,我觉得不用问了。”华雯说。 “是没问题,但是毕竟此荒原不是彼荒原,我要给她说一声,免得回头让人家以为我是在剽窃。你说我的店铺叫‘荒原·驿’还是叫‘荒原有爱’?”我说道。 “荒原有爱是不错,但不适合做铺面的名称,搞不好会产生不好的误解,像是老司机开车,而且完全看不出是快餐店。我觉得就叫‘荒原·驿’好些,不过,‘驿’更像是民宿之类的名称,‘荒原·风、荒原·雅、荒原·情、荒原·路’等等不都是可以用的嘛!”华雯似乎是脸红了一下,然后否定了荒原有爱的名字,但她还不错,给出了不少好的建议。 我反应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荒原有爱’有可能真的有被误解为寻爱的场所,比如丽江和大理的一些客栈和酒吧就被烙印上了一夜情的标签。 “有道理,这是个正常的爱有可能被误解,不正常的爱却会被理解的社会。”我说。 荒原酒吧的老板娘已经在酒吧里了,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就来了,我和她开门见山的谈了我的想法。 我声称,我在不知道荒原酒吧的时候就想过用‘荒原’来做我未来的店铺名称,因为我喜欢这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 我没说假话,我甚至还为此注册了一个域名,用英文单词‘荒原’注册了域名,只是那个域名荒废到现在。我说我也许有种荒原情节,希望她能理解我把荒原用于店铺名称,并且畅想了一下荒原系的未来,并且最好能可以给我一个书面的授权。 “李大哥,您看是这样的,您是陈琰的朋友,我是四川妹子,我也不绕着弯子说话。我其实没打算在喀什长期生活,我是去年这个时候开的酒吧,我喜欢喀什,可是也许今年冬天我回四川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这酒吧是我的心血,虽然它很简陋,从开业到现在一直勉强维持着,将来我离开后它要么关闭,要么就转手给放心的人。酒吧当时办的是个体的执照,名称上您随便用,只要工商能通过。但我有一个条件,算是出于信任的口头要求吧,我如果不做了,希望陈琰或您将来能接手酒吧,这儿毕竟是我的一个梦想,代表了我的一段生活,就像我的一个孩子一样,所以陈琰和我谈合作的时候我才那么痛快的答应了。”老板娘说道。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而且我接受了华雯的建议,打算用‘荒原·风’来做这个特色轻餐饮店的招牌,我也算是正式开始筹备了。 我和华雯没有在荒原酒吧继续待下去,我们开着车直接去了行政办事大厅。想着打听一下开办一个店铺的手续和具体要求,喀什的网上政务或办事并不发达,所以很多东西要到办事大厅去询问和办理。 在办事大厅咨询的体验并不好,拿号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因为具备专业素质的工作人员似乎有限,虽然态度很好,但大厅里的值班经理居然说不清楚所需的完整手续和条件限制,这使我必须排队等待柜台咨询。 但等待并不影响我的心情,我觉得做事一定会遇到困难,没困难就不叫创业了。但是华雯并不买账,她说她很讨厌把时间花费在等待和不专业的人身上,没办法,我只好和她先离开了综合办事大厅。 回到住的地方,我给米热发了条信息,主要是问她租房合同的事,她很快回复说合同由我来定,他们一家的国语水平肯定不如我高,他们也不会写合同。 她还说,虽然合同还没签,但店铺我随时可以开始搞起来,她们不会反悔的,这样我才有可能赶在暑期旅游旺季到来的时候开张营业。 “李哥,我用我自己保证,没问题,你如果相信我,你就放手干吧。”米热用微信的语音留言说。我则一头黑线,我觉得她可能想说她用她的信誉做保证,结果说成了用自己做保证。 创业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但我却有点害怕。也许是我心里没底,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我会创业,更别说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中国最西边的城市创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因为这个事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事。 我自认和华雯很熟识了,所以我给华雯说了我内心的恐惧,我说我心里没底,甚至有些害怕未来。 “有姐姐在,不怕!现在不存在让你害怕的东西,为什么要害怕!”华雯很奇怪的问我。 “是一种感觉,也许是对未来,对可能的失败和亏本,特别是我怕我虚度光阴,我怕我创业失败后一无所有!”我说道,其实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我害怕。 “很正常,你想想你自己说的,你一直很穷,因此你是怕这十几二十万的投资失败。但你想过没有,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所以即使是失败了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你的生活并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你还没开始就害怕是一种幼稚的表现,如果你是紧张我可以理解,但你要说你会去怕一个还出现的未知的结果,我就要好好想想需不需要再帮助你了。”华雯说道。 我有那么点理解为什么富人创业比较容易成功了,是因为富人是把创业当事业来做,而且成本不是他们首先考虑的因素,穷人则把创业当做赚大钱的手段或者当做生活下去的希望。 “你别把创业当做赚钱就对了,当做一种爱好去做,我支持你!”华雯说道。 事不宜迟,第二天上午我抑制不住兴奋又回到了米热家那两间已经属于我的商铺面前。 我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两个目前还简陋的商铺,然后,我在脑子里开始想像它该是什么风格的,该怎么装修。 华雯坐在墙边的木椅上等我,大约只站了一分钟,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喊:“阿达西,你好,看这边!这边,抬头!” 我向四下看看,并没有看见有谁在喊我。 那个声音又喊了起来:“房顶上,抬头看,我在这里!” 我抬头望去,米热家这边的屋顶没有人,转身看向我身后的小楼,便看见在高高的屋顶探出个中年大叔的秃头。 我向中年大叔招招手,表示我看到他了,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因此我退了两步继续看着他。 第56章 秃顶的大叔 只见这个秃顶的大叔举着一个洒水壶给我晃了晃。 “阿达西,我嘛,要给花浇水,你们嘛能不能换个地方站,这个下面那个水嘛要滴下去的。”大叔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拉着华雯挪了个地方。我给华雯说,我需要站在店铺前去想未来它会是什么样,如果单纯拍个照片回去再想我想不出来的,华雯则正玩着手机,并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 我一根烟吸完了,一个中年大叔从身后向我打招呼:“阿达西,你们嘛,来我家里参观一下嘛,站在这里看,只能看外面,我家里嘛,能看里面,还能看很远。” 我这才注意,这大叔应该是刚才楼顶的大叔,因为他的秃顶很有特色,我先伸出手和他热情的握手。 “谢谢大叔,我们就这里看看,一会儿就走了。”我边说边摇了摇头。 “我嘛,不是做生意的,你们不用担心。好多人嘛,想拍摄古城好看的照片,我嘛,每次见到拿着照相机和摄像机的都领到我的家里,我这个楼嘛,本来就在高处,然后嘛我修了四层,这样就比别人家的嘛,高一些,看的远一些。我们的家嘛,也很好,能让全国全世界的人了解古城,了解我们,你们可以随便看,然后再喝点茶,不要钱!我们交个朋友嘛。”大叔说道。 听他这样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刚才确实把他误认为是兜售旅游纪念品或推销‘家访’的人。 在一些旅游区,有发生过冒充的当地居民先把游客带到他家里,然后强买强卖或者突然就有个什么小物件似乎被游客给碰了、摔坏了强制你赔偿的事,还有一些类似天价鱼和青岛大虾的事,按只或按克按两来计算单价敲诈游客。 我还没完全适应这里人们的朴实的热情,其实我现在也还没听说靠游客参观自己家来赚钱的。 我只是听说有小孩子和游客合影后会伸手问游客要钱,先合影再要钱确实是损害旅游城市形象的一个短期行为。 我另外还有一种对风俗习惯的不了解,担心陷入某个陷阱。我有一次在海南的一个景点,脸上冷不防被一个穿着演出服的小姑娘亲了一口,然后就是人们起哄说这里的风俗习惯是被姑娘亲就是说明姑娘看上你了,你要给彩礼,不给就不让走,最后莫名其妙的给了五十块钱。 离开后才想明白其实是一个所谓民族风俗的陷阱。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给华雯说:“走,我们去大叔家里参观一下!” 大叔家是个四层楼,因为有露天的天井,到第四层时就只是一间类似阳光房的屋子和一个带围栏的小而窄的露天平台。 他家房屋中间的天井顶部并没有像其它古城人家那样用可移动玻璃顶密封起来,而是真正的天井,雨雪都能下到天井院子里,这点和很多民居不同,据说以前的天井都是这样。 这里的房屋大多数内部构造都差不多,房屋多少的区别而已。我们现在住的房屋和这套也差不多,但古城内似乎是寸土寸金,有些房屋比古城以外的更加狭小和紧凑。 站在大叔家的平台上发现四周视线果然比较好,确实能望向几面,满眼都是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民居建筑,据大叔说,他家这个位置能看到一半的古城。 我不禁惊叹道:“我的天呢!原来稍微高一点看到的古城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那个嘛!你看,欧~达,那个房顶有些破木头的那个地方,那是我爸爸的房子,我小时候嘛,就在那个房子长大的。你看边上那个房顶上种的有几盆红红的花儿的那个屋顶,那个是我哥哥家的房子,看着嘛近,如果走嘛,要绕一下路,不能直接过去,要从那里绕过去,要走五分钟。”大叔说。 “你看那边,那个摩天轮的方向,那个一层一层越来越高的房子,是我老婆的爸爸妈妈家,你们嘛叫老丈人。”大叔不断给我们介绍着。 大叔家的这个l型平台一边是街道,一边是数不尽的房顶。面向街道一边用砖和水泥做了矮矮的围栏,围栏上摆着一些花盆,花应该不是什么好花,春天里,这些花儿已经非常茂盛了,应该不是才种植的花。 在朝阳下,鸽子在我们的头顶自由的飞着,鸽哨呜呜的响着,到处飘荡着青色的炊烟,古城在朝阳下呈现出淡淡的锗红色。我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欣赏古城的景色,我伸出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大叔的手再次表示了感谢。 “谢谢,这个风景太漂亮了,你人太好了,大叔!我叫小李,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有人给我说,微笑和称赞是世界通用语言,赞美的话啥时候说都不晚。 “噢,好的嘛,我们是朋友嘛,我叫吾买尔江,走!下去吃饭去。”吾买尔江大叔说。 “吾买尔江大哥,吃饭嘛,就不用了,早上我们嘛吃过了。我们喜欢上喀什了,不走了,以后嘛,我请你吃饭!” 我们下到一楼的小天井里,坐在一张铺着毛毯的床上看吾买尔江的照片。这儿的人习惯把床当作生活中重要的一个家具,床榻上几乎能做所有的事,吃饭、睡觉当然也是待客的一个地方。 大叔收藏了不少照片,我认真看了几张后就开始很马虎的看起来了,因为照片比较多,仔细看太费时间。而且这些照片除了时间可能不一样,画面重复的比较多,都是不同时间大叔的单人照或者和游客的合影,没必要每张都看。 “这些照片嘛,从我住这里起就一点一点的有了,有乌鲁木齐朋友的,有内地的朋友,北京上海的都有,国外的也有。他们都是摄影家,要么嘛就是拍电视片子的,他们给我拍了照片嘛,都会给我寄过来一些的。我刚住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拿相机的嘛就请他们到我家来看看,把喀什古城的照片好好的拍一拍,好好的宣传喀什!你看,这张是我刚结婚的时候,我结婚的时候才住到这里来。”吾买尔江解说着照片。 照片有黑白有彩色的,大多数是彩色的,早期的相纸富士和乐凯的比较多,这些照片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收藏的,但因为没有相册,就那样一叠叠的用信封装着。 有年轻的吾买尔江和穿着摄影马甲的人合影,有在他家里或屋顶的照片,有我刚看出去那样的景色的风景照片。 看着满头卷发的小伙变成秃顶的大叔,我不由的感叹:“时间过的快啊!大叔你那个时候真的年轻,你多大的时候结的婚?” “我嘛,结婚晚,我二十岁才结的婚,现在嘛,三十年过去了,我五十岁了,我的孙子嘛都上小学了。”看照片的同时,吾买尔江大叔给我简单讲了一下他一家的故事。 在他曾经是一个年轻的巴郎子的时候特别不爱学习,而且不听父母的话,总是逃学,学习几乎就是最差的那个,上完初中就没能考上高中。那个年代,上不了高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吾买尔江自己的理想是去东巴扎上做个卖衣服的个体户挣大钱,然后到乌鲁木齐、广州等大城市去进衣服,去见识世界。 但是,他的想法却被他的父亲给扼杀了。他爸爸想办法让他上了喀什职业技术学校,算是个中专。当时他十五岁,成绩依然差到都读不下去了,好在职业技术学校学习差的学生很多,学校并不会因为学生学习差而开除学生。 吾买尔江学了两年的电工机电技术,基本没学到什么技术。在技术学校他仍然很‘坏’,在学校里打架、喝酒、聚众闹事、考试门门不及格。 “反正你们能想到的调皮学生做的坏事我都做过!”吾买尔江说。 终于,一个老师在一次考试后狠狠的批评了他,他气不过,在放学时就把这个老师给堵在路上打伤了,而且老师被打伤的很严重,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 吾买尔江的爸爸为了他打老师的事愁白了头发。按他爸爸的说法就是,家里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就这个老大太让人发愁了。 吾买尔江的爸爸又是赔钱又是道歉,还找人从中间做说和,最终,在花费了两辆自行车的钱之后,那个老师答应不再找他的麻烦,他之后在考试都不及格的情况下也顺利的拿到了毕业证。 “那个时候嘛,学习都不好,我考的不好,比我考的还差的人还有几个人,所以嘛,我们都拿到毕业证了。”吾买尔江说。 “我嘛,当时不知道我爸爸去找过那个老师,而且我爸爸还给他道了歉,还给他给过钱。我当时要是知道嘛,我肯定不同意。我那个时候嘛,我跑医院老师的病床前去了两次,给那个老师说‘你要是再为难我,告我或者开除我,我就让你们家以后都不能安宁,你只要一出院我就再把你打进医院’。”吾买尔江在讲他的少年生活时仍然是眉飞色舞。 第57章 早婚早恋 很难说是吾买尔江爸爸的奔走起了作用还是小流氓式的威胁起了作用,反正吾买尔江顺利毕业了。 毕业后,吾买尔江先是在喀什纺织厂做电工,没几年又调到了喀什农机厂做技术员,再后来阴差阳错回到了职业学校做了个老师,就这样,一个差点不能毕业的人回到学校教书育人。 之后吾买尔江一直干到退休,他大部分的职业生涯都是在职校教课。 南疆因为属于艰苦边远地区,政策照顾,很多人退休年龄比内地要早,吾买尔江说他自己是五十岁退休的。 “我的老婆嘛,是我妹妹的同学,她家就在我家那边距离一百米。她嘛经常到我家找我妹妹玩,她一来嘛,我嘛就觉得要穿最好的衣服,而且我就不再出去找那些不好的朋友,我在家里好好学习、干活,因为我要表现给我妹妹的这个同学。”吾买尔江接着说。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我老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我再也不打架了,我和那些坏的朋友也断绝了关系。可以说,没有我老婆就没有现在的我,我那个时候嘛要是再混下去,说不定早就被人给打死了。”吾买尔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老婆的身影。 我也看了看不远处他老婆的健硕身材和一脸的肥肉,很难想象她年轻时是如何吸引到吾买尔江的。 “大叔,你多大结婚的啊?”我问。 “我晚,我是到二十四岁才结婚的,我的朋友最早的十八岁就结婚了,大部分二十岁结的婚。”吾买尔江说道。 “啊?这么早啊,这儿的人都那么早结婚吗?法定年龄还不到啊!”我吃惊的问道。 “对我们来说很正常,也就是这两年才管起来,年龄不到就等到了才领结婚证,我们嘛,长辈急,年龄差不多了就会催着我们。”吾买尔江说。 吾买尔江讲这些故事用了一些时间,听完后,已经是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了,我们谢绝了吾买尔江留我们吃饭的邀约,出了他的家,太阳已经很晒了,我很难想象这里的春天会比江南还要热,看到街头有人在卖苜蓿我不免有点咽口水。 “你吃过苜蓿吗?”我问华雯。 “吃过,春天这里的人都吃苜蓿,味道还可以,说是可以刮肠子里的油水。”华雯回答。 “我没吃过,所以一会儿我们去找找吃有没有吃苜蓿的地方。”我真的很想尝尝嫩嫩的苜蓿到底是什么味。 “二傻,你看出来了没?他老婆还没有开始做饭,可能一直要等我们离开才会做饭。他们啊,和我们一样,有些人就是喜欢吹牛,明明不想请我们吃饭,嘴上还死硬。你以后遇到一些人和事要多想想他们是不是在吹嘘,他们是不是在说真心话。”华雯知道我容易相信人,因此提醒我。 “嗯,反正我和他也没啥利益关系,他喜欢吹就吹吧,我就当听故事。今天中午我请你去吃苜蓿。然后早点回去睡个午觉,我最近总是睡不好。”我说道。 可是,我问了好几个饭馆都没有苜蓿做的菜或水饺。 “你想吃我们买点苜蓿,或者明天去农村拔一点,自己包饺子。”华雯建议道。 于是我领着华雯去了大十字天缘酒店的四楼,我之前听一个游客说这里工作日有自助午餐很划算。 十八元一位的自助餐是相当的划算,尽管几乎都是素的,但在这里能吃到这么多蔬菜是我没想到的。因为可选择性不错,华雯也吃了不少。 “二傻,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不错啊,以后我们常来,在这里吃很划算。但我吃的太饱了我们干脆下午就去拔苜蓿吧!”华雯说道。 我们没有买路边成堆的苜蓿尖,而是开车到了疏勒县的农田里,转悠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大块苜蓿地,找了半个小时,找到了这块地的女主人。 当华雯给她说想拔她地里的苜蓿时,她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然后一挥手,带着我们就去了地里,她告诉我们要找嫩芽掐。掐苜蓿并不是很好的体验,掐了好久一看塑料袋也没多少,好在地主人手下很快,半个多小时也凑够了一塑料袋。 回家的路上顺道去买了肉馅和面粉,回到家就开始和面拌馅包起了饺子。华雯不会做饭,一点都不会,但她很期待能吃到饺子,因此也不说晚上要减肥的事了。 这一晚大概是因为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而且只能往前走不能再混着日子了,我睡的不错,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大概把店铺如何装修想了个初步方案。 我打算使用比较浓的古城风格来做装修基调,不管面积大小,风格要有,不要豪华的,但要有情调,早饭后我又拉着华雯去了商铺。 “华雯,你给我一个装修意见,我打算用地中海风格来配合古城风格,那样比较贴合现有的特色,又可以用最简单的装修材料来完成。比如浅色的复合地板铺地,淡蓝色或米色的地板;墙就用白色的防火板或者直接刷白,墙上大片的空白处使用一些大大小小的蓝色边框的画框,画框里是一些油画或照片,我想米热可以帮我画一些画。”我描述着我的想法。 在我的设想里,后厨区和前区通过大玻璃来隔开油烟和热气,厨房区墙面用古城的赭红色,屋顶全部喷蓝色漆,小的俄罗斯风格吊灯直接吊在桌子上方。 大部分灯光使用暖色的小灯,桌子使用木制的,直接刷清漆,椅子或凳子面用柔软的皮革包裹,桌椅都要矮一点,靠外面可以在门口放两个高脚凳和高脚桌。 两间铺子一个是用来做轻餐饮,一个主做饮料和小点心,两边的风格一致,餐桌共享,缺点是每个铺面至少需要一个服务员。 “听起来不错,可是一间铺子就只有四十个平方,还不能打通,地方够吗?” “这里的大多数店铺都是这么大小的,他们能做,我也能做。而且那些小店面积顶多只有我这一半。”我说。 面积过小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但我认为做餐饮虽然小,但是如果是快餐类的则可以通过巧妙的空间分割和风格塑造出独有的空间感,这样应该可以不影响整体的感觉。 另外我没打算放太多桌子,我是希望更多的客人能拿在手上边走边吃,桌子能有几张四人或两人的就可以了,把收银台放在最外面,厨房区占到三分之一多,是一个狭长的区域。饮料铺子就比较简单了,参考有桌子的奶茶铺就可以了。 在店铺实地做了大概的规划和初步设计后,我就开始考虑如何具体去实施了。因为喀什古城目前最多只有半年多的旺季,冬天据说是没什么游客的,我暂时不考虑冬季营业的情况,打算把外面的大铁门利用上,它上面有一些好看的花纹,而且是折叠式的,并不影响使用和空间。 使用开放式的门,某种意思就是说没有门,开门就是三面墙的一个屋子,打样后关门就看不出任何商铺的样子。 “这样的设计在装修上用不了太多的钱,也不需要做墙面和地面的改造,只要把水电好好搞一下。最主要的就是想通过软装来做氛围,效果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给华雯说。 之后,米热的爸爸在我带去的合同上签了字,华雯和我带着商铺租赁合同又去了一次行政办事中心,去办理相关的手续。 这次我们并没有排队,而是直接去楼上找了一个领导。原来华雯上次去过后发现手续仍然是比较繁琐的,而且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于是在昨晚她打电话给原来学校的校长,打听了一下,校长认识一个这边的领导,华雯就带我先去见了这个领导。 “在喀什,有些事还是要找关系办,虽然正常也能办,但找关系办更快捷和方便。”华雯说。 之后很久,我才明白在喀什有点关系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反正这次很顺利,我们很快就办妥了一些手续,而且据说一般要几周才能办下来的手续这次几天后就可以办好。 之后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开业前再请卫生和消防等部门实地去检查一次,拿到几个合格证后就可以开业了。 当时找的这个领导是这样说的:“欢迎你们这些内地的人才来喀什,特别欢迎带着资金来喀什投资创业,我们能给的帮助一定会主动给,希望能通过优化手续和优惠政策帮助到你们,希望你们能把这里当自己家,在这里置业和生活,总之一句话,就是欢迎你们到喀什来安居乐业。” 我觉得我外地的身份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喀什是一直欢迎外地人的,这和内地很多排外的地方不同,外来人到喀什工作和定居,就是帮助喀什发展,是受欢迎和鼓励的,淳朴的喀什人也不会排斥外来的人。 第58章 闺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我那笔二十多万的补偿款,它还没有到账,我已经开始在网上和大巴扎开始看一些厨具、装修材料等。 除了大巴扎,我还去曙光国际看了看,发现低档的装修材料基本都能买到,至于厨房用品也都能买到,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尽可能的找到物美价廉的厨房设备。 资金上我等不及,晚上我打了个电话给大毛,请他帮忙加快补偿款的给付,因为时间也差不多了,大毛爽快的答应帮我催一下。 挂了大毛的电话后,我感觉又把自己拉回了现实,在这之前,我内心有些飘着,没有目标和追求,不回忆过去也不考虑未来。后来打算先赚点钱再去做一些有益于喀什的事完成瑶瑶的心愿则成了我的目标,这使我的内心又有了一丝寂寥和不安的感觉。 我想起了上海的机械而无聊的生活,我以为我已经和那种生活说再见了,但是现在看来,还不行,我担心我在喀什会重复那样的生活,每天就是机械的工作,不断的重复。 我一直没有给家里人说我是在喀什创业,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因此我每次打电话都说是公司在喀什有个项目,我在负责这个项目,机会难得,项目如果完成的好,我回去会有升职的机会。 “爸,这个缺点就是需要长时间在喀什出差,不过有补助,吃住公司报销,但我就不能在黄金周那么几天回去老家看你们了,这个地方太远了。”我给我爸爸这样说。 入夜,我差不多消化完了苜蓿饺子的时候,我点着了一根香烟,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思考自己的未来,我需要抛弃幻想脚踏实地去前行。 灭了烟我敲了敲华雯房间的门,问她睡了没,她在屋里让我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华雯的房间。 和我想的不同,华雯的房间是现代化的,没有新疆风格的装修,没有炕和民族风格的地毯。实木地板,地板上铺着一块纯蓝色的长毛地毯,地毯上有个大桌子和转轮椅子,桌上有电脑和一些凌乱的充电器什么的。我光脚踩到地毯上很舒服。 有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朝向天井的一面墙有扇窗户,不过一直拉着窗帘,另外一边有一个大大的衣橱,整体上很像是一个酒店的大床房。 墙上挂着一些装饰画和几张照片,照片里应该是华雯的那个老师同事,一个年轻的维吾尔族女孩,我看见有一张是她在天安门的照片,另外有一张是她在外滩的照片,背景是陆家嘴的夜景。 顶灯是led的大吸顶灯,席梦思矮床,靠窗还有一个带脚凳的贵妃椅、一张窄小简约的梳妆台,一张实木坐椅。 华雯正坐在大桌子前的椅子上用着电脑,看我踩在了地毯上,她把我推开了。 “你的脚洗过没就踩在毯子上,你穿好拖鞋,别光着脚。”华雯说。 “你这闺房一点民族特色都没有啊!”我发出了赞叹。 “我朋友的闺房,这也是我能住在这里的原因,如果都是你那样的房间,我住不习惯!这么晚了,有啥事?”华雯问。 “我想说谢谢你,之前我可能一直都不在状态,你帮了我很多忙,使我在喀什没有感到孤独和无助,我会振作起来的,想让你放心。”我说道。 华雯显然对我莫名其妙的感谢有点不理解,她让我坐类似贵妃椅的小沙发上,然后给我一罐可乐,开口说:“二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首先你不用这么敏感,也不用为了让我放心才去做这些事。本来呢,我是打算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后就离开喀什,当我才住过来的时候,你说你要来,我其实是很开心的,有你在,我也不寂寞,也不害怕了,过的也算是充实的。” “现在,我通过和约尔古丽一起在巴扎卖衣服,也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我想把我主要的关注点放在那些妇女身上,特别是已婚的妇女,帮助她们自立自强。我可能还会和你一起创业,之后我还是想在喀什多做一些公益性的事儿,有你帮助或给我出出主意我很放心,就是那种安全感吧,我们其实算是相互帮助!”华雯接着说。 之后我们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聊了些店铺具体的内容。比如,我最先推出的食物应该是什么,装修该如何才不落俗,我们还交流了喀什的一些民俗习惯、经济情况等等。 聊的差不多了,我们就把聊天的地方从华雯的屋里移到了屋顶上,因为我想吸烟了。我因为对华雯心存感谢,就想到应该主动关心一下她,于是就问:“对了,刚才说到约尔古丽,你们现在服装生意已经做起来了吗,明天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再往后我可能就没太多时间去看她了。” “好啊,这两天我本来就要去一下的,我们的合作很顺利,服装销售的比预想的要好,照这个趋势下去,我很快就能用提成的钱做点事了。”华雯说道。 “你想先做什么?帮助贫困学生?”我问。 “刚不是说了吗?是帮助女性独立自强。现在新疆的政策好,国家会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实行免费的教育,只要是公办的学校都是免费的教育,贫困学生上大学也都享受补贴,所以帮助学生主要是帮思想,我想帮助的主要是农村的孩子们的妈妈。”华雯说。 “因为一些原因,她们受教育程度普遍比较低,缺乏工作技能,缺乏独立性,有的还受家暴迫害。我想帮助的是这些普通的农村女性,特别是贫困家庭的妇女。我给不了她们经济上的帮助,也不愿意直接给她们经济帮助。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给她们每个人根据她们各自的特点给出具体的帮助方向,就像是约尔古丽,我帮助她更好的卖服装。”华雯接着说。 “将来我要和你一起做这些事儿,这也是我来喀什最初的目的,我总感觉瑶瑶可能已经做出了留在这里的决定,她想帮助这里的人们,所以,我和你一起做这些事儿,也算是完成瑶瑶的愿望。”我说道。 “立足容易,创业也相对容易,那都是在为自己做事,动力比较足。但做公益或扶贫是在为别人做好事,可能很难,特别是我们是个个体,你确定你想加入吗?”华雯问我。 “我已经算是加入了吧?尽自己的一份力吧,能做多好要做了才知道。用一个流行话说:‘谢谢你参与我的青春’。一个人出门在外孤孤单单的,是需要另外和我类似的人始终和我站在一起。”我回答。 “哎呦喂!这会写诗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直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应该叫你二傻公子了!我可和你不一样,我不傻。”华雯说。 “看流星!流星!快许愿。”这时华雯突然喊道。 看着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着愿的样子,我不由得感到一丝的温暖。一颗流星很快的划过天际,于是我也在心里默默的许了个愿。 不知道是这些天早上起来都比较早的原因还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自然醒。看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虽然天还没有亮,但是已经比平时五点多就醒来要好很多了。 我到天井里洗了一把脸,然后开始扫地,打扫屋子里的卫生。新疆沙尘大,房屋里一天不打扫就到处都是灰。 记得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灰尘,华雯红着脸说除了她的房间她没顾上打扫其它房间,后来我才知道她本来打算叫个家政服务打扫卫生的,结果我来后主动的把上上下下都给打扫干净了。 她不知道我喜欢干净和整洁,有的时候,除了吸烟会让我解压,打扫卫生也是我解压的方式。 喀什吃早餐的地方确实不如大城市多,我们居住的附近除了馕,就还有一个卖羊头肉的摊点和一个卖油条的摊点,这两个摊点都是在路边。 卖羊头肉的摊点是个中年男人摆的,每天都有,早上吃吃羊头肉喝羊汤似乎是个好的选择。他推着一个架子车,车上放着两个火炉,一个锅里是羊肉汤,一个锅里是羊头肉和羊杂。 他只在早上卖羊头肉,羊头肉是已经剔好煮熟的,羊杂也是。客人来了他会捞一块羊头肉切碎放小碗里,捞一点已经切碎的羊杂,浇上热腾腾的羊杂汤,再给配一个小的窝窝馕,味道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看起来不错,特别是寒冷的时候喝热汤很不错。 华雯不吃这样的路边摊,我对羊头肉和羊杂也没什么概念,因为华雯不吃所以我也还没有吃过,我谋划着找个早上一定要吃一次。 另一个摊点是一个炸喀什油条的摊点,我叫它喀什油条是因为摆摊的大妈告诉我这叫油条。它是长条形的,味道和炸油饼一样,就是那种把发面切条拉长放油里炸,然后配着玻璃杯装的热牛奶。 第59章 约尔古丽的变化 早餐摊的所谓油条我吃过一次,但是拒绝吃第二次,还真没有馕好吃。自然的华雯也不吃这个,她说油炸的食物本身就不健康,玻璃杯也不卫生,更别说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什么面炸的东西了。 所以,除了馕和发面包子,华雯基本不吃其它我买来的东西。华雯吃的比较多的是提前一天买的面包和白面馒头。华雯是北京人,馒头还可以接受,但给她天天吃也不行。 一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们发现在正大购物中心的后边,米兰的边上有个小巷。里面有一家四川人开的店,他们早上有油条、水煎包和麻团等早饭。那时才会偶尔在那个小饭馆里吃早餐,平时我们能在家吃都是在家吃的。 所以,我们要么在家随便吃点早餐,比如面包、煎鸡蛋和火腿,喝牛奶,又比如用养生壶熬的粥、吃馒头、包子或馕,甚至饼干加咖啡也是早餐。偶尔她会什么都不吃,我觉得她不是为了减肥,而是没什么合口味的早餐。 今天早上,我们是去石榴转盘这边的维吾尔文出版社边上有家叫艾力扎提抓饭店里吃的馍馍菜和包子。 馍馍菜是一个比较有特色的早餐,当然有些饭馆也把它做午餐或晚餐售卖。简单讲就是炒菜配花卷,花卷也可以是两个馒头、两个包子或者两个油塔子,菜就是一般拌面的菜,是好几种时蔬和羊肉炒在一起的那种。 这个时间是春天,这段时间主要还是以土豆、白菜、洋葱等便宜蔬菜为主,据说天再热点时会有增加番茄、辣椒、芹菜和茄子等时令蔬菜。 油塔子是另外一个我比较喜欢的特色面食,味道很不错,我比较喜欢,是用发面擀的很薄后抹羊油卷起来蒸熟的一种面食,层次很丰富,口感松软,但是华雯不吃这个东西,因为油塔子有羊油。 我们很少在外面吃早餐,华雯吃不惯是一方面,最主要是这些早餐铺子开张都比较晚。我们早上起来的又都比较早,想吃早餐的时候,一般也只有艾买提的馕铺是开着的,但也有几天早上要等等才能有烤好的馕。 我们这次找到约尔古丽是在库木西力克乡的巴扎上。她很热情的和华雯拥抱,当我也开玩笑的要个拥抱时,她先是做了个假动作,然后狡猾的逃开了。 “咯咯咯,不能的,我们结婚了就不能和老公以外的男人拥抱了。”约尔古丽说。 “没结婚就可以拥抱?”我故意逗她。 “更不行了,你抱了,就要娶那个姑娘。”约尔回答,她看出我在逗她。 “你看,西部歌王王洛宾你知道吧?他的歌里说‘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赶着马车来!’这是真的吗,如果我娶了姐姐,妹妹一起嫁过来吗?”我继续逗约尔古丽。 看我很认真的在问,约尔古丽也开始认真的回答起来。 “怎么可能,你们男人想的就是美。那个是在旧社会,旧社会男人都坏的很,他们那个时候能娶好几个老婆,但父母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两个女儿嫁给同一个男的啊!”约尔古丽很认真的回答着。 “好了好了,你别听你李哥逗你了,他一天没个正经。”华雯说。 华雯比较认真的翻看着约尔古丽售卖的服装,这些比我们第一次见到约尔古丽时她自己的服装要时尚很多。可是在南疆农村,并不是时尚就代表着好卖,在这里,服装有点回归本质的意味,保暖、耐穿、好看、好洗。 约尔古丽说她还进了一批工装,几百件都快卖完了。我看到那工装感到有点奇怪,问:“约尔姑娘,这儿的人喜欢工装吗?这些衣服工厂里穿穿还行,平时穿出来很难看啊。” “嗯,雯姐的朋友说有批工厂多余的工装,我就让她发过来了,很便宜,但很好卖。主要是和牛仔服一样厚实,还不容易脏,耐磨,就是不太好洗。不过这儿的男的经常不洗衣服,外套这样的几个月才洗一次,这批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快卖完了。”约尔古丽说。 华雯和约尔古丽忙着聊服装的事,一会儿要商量每次进货的数量和码数,一会儿在计算提前几天进货最合适,在确定了之后的一些具体进货需求后她们才开始讨论流行趋势。这个地方居然也有流行趋势,让我不得不集中精神听她们说话,无奈不懂服装我有点心不在焉。 华雯注意到我有些无聊,给我说:“服装的趋势变化很快,跟随季节变化也要不断调整货品,你看其它服装摊,他们怕压货,要一直把手里的衣服卖的差不多了才肯进新货,这样容易错失时机。我刚和约尔古丽把夏季和秋季服装风格和进货量已经大概定了下来,让我同学帮着现在就组织货源和发货,这样至少在这些巴扎上没有人能和我们竞争!” “李哥,你能不能想想有什么宣传手段,让我们的服装销售的更好?”约尔古丽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我不是做市场或者销售的,我首先想到的是找陈琰,他做过销售,应该能很好的把握所谓的痛点并找到合适的宣传策略。 暂时我没什么好的注意,只好说:“让我看一看,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出好的宣传方法。” “现在就想,想一个说一个,我来看看你靠不靠谱。约尔妹子,你别以为他从上海来就能什么都会。”华雯不客气的立即要求我开始想起来。 “直播,我们把约尔妹子打造成网红老板娘。不但有服装销售收入还有直播的打赏收入。”我说道。 我刚才想到有个美女天天扛水泥做直播,然后看起来很累,很可怜,所以一下就成了网红,有美女做家常饭时直播的,还有美女靠直播卖商品的,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说干就干!你想的方法你来实现!”华雯看似鼓励的踢了我一脚。 “啊,现在啊,现在不靠谱吧,至少要做点准备吧?”我抱怨着。 其实我并不看直播,也不懂直播,南抖音北快手,全球做直播,但我却对这些都没有兴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一个直播出来。 看到华雯那期待的目光,我不得不拿过手机开始查了起来,之后我还给我一个接触过直播的同事打了电话,前前后后问了些门道,虽然没有完全搞明白,也总算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两个小时后,在我们的帮助下,约尔在直播平台上建立了自己的账户,她还去乡里的电信营业厅单独办了一张以流量为主的电话卡,在巴扎上买了个八爪鱼的手机支架,把手机夹在遮阳伞的杆上。 然后约尔就准备开始直播,因为是刚开始,我们只是在试播,并没有什么人看。我给约尔一边介绍如何进入直播间、如何直播、如何和观众互动、如何不要理会那些口无遮拦的渣人说的话等等内容。 我找了个卖服装的直播让约尔古丽看了一会,学习别的主播如何销售商品。因为我想着她应该以卖服装为主要目的。 华雯这个时候给我说:“你打算让约尔卖服装?你觉得内地的人会在直播平台买喀什主播卖的没有品牌的福建加工的服装?” 我也有点傻了,本地年轻人还没有开始在直播上买商品,甚至像约尔那样都没有见到过直播,确实这个方向是错误的。 “可是这账号也注册了,电话卡也买了,不做是不是有点可惜?要不先试试介绍巴扎,介绍文化,就把约尔卖衣服直播出去。”我说道。 又反复练习了一些基本的操作后,我鼓励约尔大胆的开始直播,我给她说:“大多数情况下你需要把手机对着你,有时候需要切换摄像头拍一拍巴扎里的情况,边拍边介绍,就是要说点话,多说话,如果有人打赏,你就表示感谢,谢谢某某某送的什么东西,差不多就这样就可以了。” 同时,华雯也用她的手机让约尔又看了看别人是怎么直播的,这不看不要紧,我们的鼓励反而使约尔古丽异常的紧张起来,怎么都放不开了,坚决要求不做直播了。 我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她不照自己,镜头只对着巴扎,对着人来人往,但她必须要说一些话。 也许是好奇,虽然只是巴扎人来人往的固定角度镜头,没多久直播间里就多了几十个人。有人好奇问这是哪儿?约尔看到字幕就回答了一些问题,这更引起了直播间里人的骚动。 “小姐姐?小姐姐,听你说话的声音,你是少数民族吗?” “主播你是美女吗?你能露个脸吗?” “这是哪里?为啥我听不懂路过的人说的话!主播!你能看的懂汉字吗?” “我能肯定这是新疆,你们小孩子有学上吗?” 直播间里人们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也有人不断要求约尔露脸,粉丝有离开的有新进入的,总之因为南疆的神秘性,短时间内约尔的直播间里聚集了不少人。 第60章 去牧区 “这里真的是新疆吗?为啥看起来不是很落后啊,你们穿的衣服为啥和我们一样啊!我以为南疆会是一片黄沙!” “......”各种各样的问题源源不断的通过字幕问了出来,约尔古丽的国语算不错的,但大部分问题她没有顾上回答就滚动了过去,约尔古丽小声的问我该怎么办。 约尔古丽和大多数南疆女性一样比较淳朴善良。我估计她可能是没有和大部分人互动感到不好意思,她也可能觉得不回答别人的问题是不礼貌的。 我说:“你就当手机那一端是你的朋友,大多数时候你要忙自己的事,顾不上招呼朋友,他们就自己看巴扎的样子。你不忙的时候就和朋友们打个招呼,说几句话,有的时候要让他们看到你,然后给他们讲一些简单的事。记着,越简单越好,千万注意,只谈日常生活,不用谈那些大事,你不想回答或不会回答的就不用回答,如果有些渣男使用攻击性语言和损害你自尊的语言,你把他踢出去或者让他闭嘴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 效果整体上还不错,下午的时候,约尔又做了一次半个小时的直播,这次她大多数时候是露脸的。她已经放松下来,可以和观众流畅的互动了,估计得到的打赏至少能让她刚办的电话卡回本了。 约尔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仙女古丽。就是她反复说的一些话把她累的够呛,比如:“谢谢,我不是最漂亮的,我们这里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很多。” “咯咯咯,我会骑马,但我上学的时候不骑马。” “问我的年龄不太合适吧,我十几岁吧。不像吗?” 在我的授意下她在一个整点关闭了直播。 “可以了,你熟悉了就可以了,直播不需要整天都进行,你看固定每天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或者有空的时候就来那么一段就可以了。你主业还是要卖服装,因为本地的人不看直播,所以靠直播宣传你的服装是不可能了,你就宣传南疆吧,请大家到祖国最西边来玩!”我说道。 这时已经是半下午了,阳光到了最强烈的时候,华雯示意我们可以走了。我还给约尔装了个抖音,虽然我对抖音没任何兴趣,但我看不少本地青少年都在看抖音,因此建议约尔可以在抖音上宣传她的服装。华雯让约尔去制作一批民族风的服装,看看在网上直播能不能卖出去。 我和华雯离开约尔后,又在巴扎里逛了一逛,我想看看能不能为我的店铺买点儿点缀、装饰用的工艺品。巴扎里好东西不多,尽管这样我还是买了几米手工织染的土布、几块模戳印花的桌布、以及木制的碗和木瓶,马鞭子和马尾拂尘。 马鞭子我买了两个,这马鞭和装饰性的工艺品马鞭子不同,是真的马鞭,手工制作的,打算一个自己做装饰用,一个有空了送给陈琰。 想到有几天没和陈琰联系了,我往停着的车走的时候,给陈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说给他买了个马鞭子,支持他骑马放牧。 “让你心爱的人用马鞭子抽打在你的身上,哥们你真的喜好这重口味啊!”我和他开玩笑。 “谢了哥们,这两天你如果有空去我那里,就帮我拿几件衣服给我送来。上次我就没想到要留在这里,所以啥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实在不行你把我的箱子直接拿来吧!”陈琰说。 “上次你在小萨家里那边,到现在没回来过?你不跑旅游包车了?荒原酒吧也不管了?”我问。我没想到他真的没回来,阳光小区的房子算是白租了。 “没!我身上都臭了,但是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萨媞妮媞了。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牧马边疆、简简单单。以前我真不知道这里比大城市好太多了。”陈琰回答。 “那好吧,我现在乡里,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会路过你家。要取什么东西你现在发微信给我。反正装衣服的箱子我给你带过去。”我说道。我手里有陈琰租的房子的钥匙,当时他为了有个备用钥匙。 “哥们你会写歌词吗?我想写首歌给萨媞妮媞,但你知道我写不了歌词。”陈琰说。 我没有答应给陈琰写歌词,我没写过歌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写歌词。我想这家伙是受了刺激,也许是真的找到了生活的真谛,他能在牧区住这么几天本身就让我惊奇。 从库木西力克来到陈琰的出租房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阳光斜斜的洒在他的房间里,一眼看上去到处都是灰尘。 我拿了陈琰箱子,按他的要求把水电煤总阀都给关了,然后把牙刷毛巾给他装在一个袋子里,看起来他短时间不打算回来住了,这家伙刚租了房子就跑山区住了,别说,我还是有点心疼他这一万八的租金。 看着斜阳中的远山,我突然有点头脑发热,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我觉得应该来得及去找陈琰,往波斯坦铁列克乡的路并不远,也不难走,天黑前可能可以到。 我兴奋起来,就问华雯要不要现在就去波斯坦铁列克,华雯说她可不傻,不去,她要求我也不要去。 “那里没有住宿的地方,你上次住的不难受吗?住萨媞妮媞家或幕妮莎的爷爷家都不合适,晚上冷,乡里估计也没住的地方,而且晚上开车很危险。”华雯说。 “我有帐篷,现在的温度我那顶帐篷刚好,睡袋防潮垫我也有,实在不行我睡车上,你住帐篷,你不用担心。”我说道。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车。而且......我有种感觉,你说你万一学陈琰那样成天去放牧不回来了我会伤心的。我也怕你想起瑶瑶,毕竟那是瑶瑶失踪的地方,我和你在那边也住了一个多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特别想现在去。”华雯说道。 我说不上为什么,我并不是为了尽快给陈琰送东西,也不是为了回忆。我可能真的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奇迹,我偶尔会幻想瑶瑶有一天会突然出现,看来华雯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已经丢弃了幻想,我只是想去看看。反正要去的,今晚去和明早去区别不大。”我说道。 “好吧,我陪你去,晚上我睡车里,你睡帐篷。我们赶紧回去拿东西。”华雯说。 回到住的地方,我拿了睡袋和帐篷放在车上,华雯则自己抱床厚的被子还带了一个暖水瓶,这个暖水瓶我们平时不用,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当我们开车到乌帕尔镇时,晚霞红满了天,我们在路边吃了拉面,买了几个馕,把暖瓶灌满了开水,接着往波斯坦铁列克赶去。 天几乎是瞬间就黑了下来,前一刻还能看清路面,后一刻就黑乎乎的一片了。这个时候我们正驰骋在戈壁上,路两边有很多矮矮的沙枣树和红柳,路上几乎看不到其它车辆,路很直,那种用不着打方向盘的笔直。 略带寒冷的晚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我在想歌词和诗词有什么不同。 “你没走神吧,你似乎很喜欢这种空旷的感觉?很喜欢在这里开车的感觉?”黑暗中,华雯问我。 “安全第一,我看着路呢。我都喜欢,以前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感觉在空旷的路上没有目的的开着车很放松,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顺着路往前走,很减压。”我回答。 说完,我把我这边的车窗完全打开,风一下变大了,我打了个哆嗦,那不长的头发飘了起来。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用歪歪扭扭的曲调哼唱了一首诗词: 我的毡房门口 坐着可爱的女孩 扎着一个紫色蝴蝶结 她手中的照片是远方 和她十八岁的模样 在我的毡房里 有一张特大的床 床边放着个破旧的皮箱 皮箱上的旧皮夹里 有一根紫色的发带 盘子里的是硬邦邦的馕 我嘴里的是软绵绵的糖 夜里我精疲力尽 划着火柴照亮毡房 你躲闪的眼神疲惫不堪 使我忘了说甜言蜜语 你放弃欺骗 已经对我如此的冷漠 你让我轻信 青春只是不堪的过往 时间才是草原不变的宿命 毡房里还有你香水的味道 火炉上煮着茶壶 明天,我就要离开 去到大海的旁边 再让我煮一壶奶茶 带着咸味的奶茶 在我的毡房留有你的味道 “二傻子,第一次听你唱歌,有些不堪入耳,如果是你自己的词曲,勉强表示鼓励!”华雯听我唱完看着车外的黑夜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写我认为的歌词,即兴的,你见证的,陈琰今天要求我帮他写个歌词,我刚就想试试而已。”我说道,放在以前我会脸红的,但是现在我感觉我的脸皮边厚了。 “差不多幼儿园水平吧,你哼的曲子根本不成调,没法整理成曲。回头我给你讲一些基本的谱曲的知识。你要学习学习才能创作。”华雯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我没那个天赋,你讲了我也学不会,谱曲还是算了,看看陈琰能不能谱曲,实在不行我改歌词去迎合曲子。”我说道。 “所以说,你对音乐一窍不通,谱曲写歌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能不能认真的唱一首歌,现在!”华雯说道。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明亮的眼睛在看着我。 第61章 共处一室 夜色中,我放的开,于是我打算唱一首歌给华雯听。有时我一个人开车的时候也会哼歌,但有人在的时候我会放不开,一紧张反而会走调。 于是我清唱了许巍的《故乡》,歌词有部分记不清楚了,还走调,唱到后面我自己都觉得脸烧烧的,在玩音乐的人面前唱歌真的是自己找不自在。意外的,当我唱完时得到了华雯的掌声。 听的出华雯尽量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然后她压抑着声音说:“你虽然大部分走调,但你的嗓音适合唱西部歌曲,以后可以多练练,我教你一些发音方法,那样会更好。” “我虽然是陕西人,但我家乡口音是四川味的,何以见得我适合西部歌曲?”我问。 “西部歌曲热情、奔放、欢快、悠扬、粗犷,总之特点和鲜明,我说的不是口音而是感觉,你适合西部,不适合你侬我侬的江南。”华雯说。 “我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其实如果我自己唱着玩还凑合。但边上有人听或者当着很多人的面唱我就会很紧张,一定会走调。”我说 “那我就拜你为师了,至少驰骋原野的时候我能豪迈的唱歌。你是专业的音乐老师。”我说道。 “别了,别说我是你老师,我就教你发音方法,别的不教。这方面你太差劲了,掰不过来的,你就别想唱给别人听了,就是找几首你喜欢的歌练熟,反复练习,必要的时候能唱一两首,别人不至于笑话你!”华雯说。 “你!你!你,要不要说这么真的话,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确实被打击到了。 彻底的黑夜中,我们在道路上飞驰着,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空旷,黑暗中却能看到天很低。过了一段弯弯绕绕的路后,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乡村亮化工程让乡里一小段路有了路灯。 看到路灯我有点重返人间的感觉。到了乡警务站的卡子前,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塔吉克小伙艾米尔丁正好在执勤。 他是在搜救队撤走后一直陪着我和华雯的那个小伙儿,我很开心的下车和他握手,他远远的也认出了我和华雯,握手后激动的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腼腆的看着华雯笑。 埃米尔丁的国语不好,我说来这里玩玩,看看这里的朋友,现在是去一个叫萨媞妮媞的女孩家,我一个朋友在她家。埃米尔丁的国语不好,我说的有些话他听不懂。 华雯这时候又发挥了她的语言优势,她说我们来这里看看朋友们,我从车里拿了一条雪莲香烟给了埃米尔丁,他愉快的收下了,他约定好明天下了班就去找我们。新疆这里地方大人口少,隔着好远的两个地方的人也会认识。 因为乡里的其它路都很黑,我一路把车开到萨媞妮媞的家门口,萨媞妮媞家木屋的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缝隙和窗户映照出来,非常的温馨,寂静的夜色里陈琰的二蛋静静的停在木屋的边上。 “哎~~,亲爱的朋友,你们就是天上来的神仙给我带来了温暖!我听到你们的汽车声高兴的要飞起来了!”陈琰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和小萨听见汽车声出来了,他学着奇怪的口音给我们打着招呼。 我把一包烟丢给了他,作为同在遥远的西部的熟人,我们似乎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给了我一个大的拥抱。我猜想他能耐着性子在山里已经很寂寞了,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亲人。 我把他的箱子搬到了毡房里,拿了给他两条烟,又从车里拿了些蔬菜、米面油提进了木屋里,路上买的便宜酒和啤酒也给他搬到了屋子里。 “便宜酒你用来招待这儿的人,今天走的急,在你阳光小区买了点便宜酒,太贵的怕是假酒,下次来我找几瓶好酒你自己喝。”我说道。 “你这个烟和酒乡里都能买到,下次带点这儿没有的。”陈琰也没客气。 萨媞妮媞一家人都在,他们正在做晚饭,看起来我们赶的刚刚好。 “这么晚还没吃饭?我们在乌帕尔吃的拉面,不过我又饿了,还能吃点。”我说道。 “都在忙,天黑了一会儿才闲下来做饭吃,有的时候晚饭就是干馕和奶茶。今天恰巧做饭。山区都这样,条件不好,有时要晚上十一点才能吃晚饭。”陈琰给我说。 之前拿好陈琰的衣物后路过菜市场我买了些蔬菜,我知道山里基本没有蔬菜,平时吃菜特别少,想着陈琰不习惯,就带了不少蔬菜。 看到蔬菜时陈琰果真是两眼放光,他洗了些辣椒和青菜,自己炒了两大盘羊肉青椒,白灼了青菜,他和小萨的爸爸配着馕和那仁吃着菜喝着酒,木屋里的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我也吃了点那仁,也许是因为换了口味,华雯也打破了晚上基本不吃东西的习惯,吃了一点那仁。 “我去过乡里巴扎一次,买了几箱白酒,这边的人喜欢喝酒,巴扎的酒都不贵,我就多备着点。不过衣服、蔬菜就没买,衣服款式没有我能看上的,蔬菜都是蔫了的,我给你说老李,我现在吃羊肉,一天没羊肉都不行,这儿也没冰箱,我只能天天到村巴扎上去买羊肉。”陈琰边吃边说。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我说打算在外面找块背风的地方搭个帐篷睡觉,体验一下昆仑山里露营的感觉,结果被陈琰给否决了。 “你在这里住过,你应该清楚,现在这儿的晚上太冷了,真的太冷了。要不是因为冷,我就不让你给我送衣服了,晚上只有几度,我毡房里都需要生火取暖。车里也不能睡,打着火开暖风不安全,不打火的车里冷的和冰箱里一样。我劝你们还是住毡房吧,萨媞妮媞家有三个毡房呢。”陈琰说道。 我没说是因为华雯觉得住的不习惯才想着帐篷的,我那个帐篷是零下二十度的,但我也觉得这样坚持会让华雯睡的很难受。是我把她硬拉到山里来的,可是要照顾好点。 “这样,你和华雯一个毡房。上次华雯住过的那个。你们实在想住帐篷,就在毡房里搭帐篷。”陈琰说。 然后陈琰给我使了个眼神,小声说:“老李,怎么样?我这个助攻不错吧?” 木屋里有火炉很温暖,我出门抽烟的时候也感觉到外面的寒冷了,我压住了想试试我那个帐篷的想法,那个帐篷和睡袋据说是零下二十度用的,我从来没有在昆仑山里野营过,所以特别想试试。 我小声给陈琰说:“那行吧,毡房就毡房,有没有没用的干净的被子,车里可装着华雯自己的被子呢。” “有,就这两个毡房都是乡里才给发的,是新的毡房,值两万多块钱一个呢,说是让牧民们搞旅游,可是这山窝窝里哪里来的游客,搭起来后就上次你们住过,被褥也是新的,就你们盖过,如果不习惯,就自己的睡袋。”陈琰说。 “哥们你可以啊,这才多久就把人家的家底摸的一清二楚的。”我说。 陈琰对我挥挥手,说:“别提了,这里牧民家里普遍就那么点东西,萨媞妮媞家的破柜子都被我修了两遍了,如果不放牧,我在这里可是要被憋死的。” “那你还赖在这儿不回去?”我问。 “不回去,什么都换不来心灵的洗涤,这里太纯净了,你没发现我变纯净了吗?”陈琰表情认真的说。 我到华雯边上把要住毡房的情况耳语给她,她瞪了我一眼,然后同意住毡房。不巧的是毡房里的灯坏了,这里毡房的灯都是太阳能板带蓄电池供电的,等是led的灯。 这本是我的强项,结果我鼓捣了半天也没弄亮那个灯,天太黑,太阳能板接着的机头上有插座,我试了下能给手机充电,就是不能输出,可能是逆变器有点问题。 “明天我把机头拆开看看,这会不拆了,就在毡房里点蜡烛。”我宣布。 萨媞妮媞则极力要我们住木屋,说木屋里暖和,床也好一点。但那样太打扰他们一家人了,因此华雯和我坚持住毡房,我知道华雯当老师的时候能坚持,放假家访的时候多艰苦的学生家里都住过,但现在环境不同,她不习惯和别人一家挤一个屋。 我是无所谓的,和小萨一家挤一个屋也是一种体验,据说以前人们下乡都是和老乡挤着睡的,条件就那样。所以牧民留宿亲朋好友或旅客时都是住一个毡房的。 “小萨,上次在陈琰住的毡房里唱歌,唱完就直接睡了,我就没体验住毡房的感觉,今天我要体验一下。”我给小萨说。然后他们再也没有要我们住木屋里了。 华雯也说是要和我一起体验体验睡在毡房里。萨媞妮媞一家人听了小萨的翻译解释,都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面对萨媞妮媞一家人‘我们明白’的表情,华雯居然也说起了假话:“我们俩个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我们的礼数和你们不同,你们是结婚前一定不能住一起,而我老家是要求住在别人家里时,两个快要结婚的人要住在一间房里。” 华雯这一开口把陈琰听的一愣一愣的,不停的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然后也是笑而不语,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只有我被华雯闹的有点脸红心跳。 第62章 折腾的睡不着 小萨坚持要帮我们铺被褥也被我拒绝了,陈琰识趣的把小萨拉走了。 我打着手电在木屋后边一个堆放杂物的木棚里找到了一个铁皮炉和几段铁皮烟囱搬到毡房里,搬了来一些木柴先生起了小火炉。毡房里很快就热了起来,我不明白为啥这么个小火炉就能让毡房温暖如春。 因为华雯在炕上依靠着被褥,我就跑陈琰的毡房里去招呼了一声,他正在另外一个现在属于他的毡房里,据说现在已经是他专用的毡房了。 “哥们,我们先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我说了晚安就出来了,他这个时候正在吞云吐雾发着呆。 回到毡房关上门,立刻能感觉到毡房的温暖,我前后转了两圈,发现没啥事可做了就又从外面抱了一些柴禾进来,这才扣好了门。 “华雯,明天提醒我到附近再去捡点柴禾,这边山都是秃的,他们收集这些柴禾也不容易。用了就给补上。”我脱外套的时候给华雯说。 华雯早就脱了鞋子和外套,这会靠着被子盖着个被子看手机。看我也脱了鞋子上了铺,对我说:“你折腾啥呢?老老实实的躺一会儿。男左女右,晚上不许越界,不许打呼噜,不许说梦话,不许非法排放。” “好勒,你晚上要上厕所的话这儿有手电,要是不敢出去你就叫醒我,我陪着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开始婆婆妈妈了。 “便宜你!我宁可憋死也不会叫你陪我的。”华雯看也没看我就说道。 “我真的很佩服你一个北京姑娘能在这苦寒之地生活。可是你刚才画蛇添足的说我们快结婚了是几个意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想想就觉得好笑。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是听说牧民虽然是游牧,但他们的家庭观念特别重,讲究一家人要在一起。也反对未婚男女单独同居一室,所以他们才不断的让我们住木屋里,和他们一家人住一起我会很别扭,受不了。孤男寡女的不管是哪个民族都会觉得不正常。你知道吗,这里如果家里有只有女性在家,男人都不能进来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不那么说一下,他们会认为我是坏女孩,我可不想成为他们记忆里的坏女孩。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们的习俗是可以同居一室的,你不会连这个也没看出来吧。但要是你不老实,我就把你的脸贴到那火炉上。”华雯认真的说。 “我觉得他们能理解,至少小萨能理解,她是见过世面的。你这一解释反而让我有点想入非非。”我和华雯开着玩笑。 这个毡房是直接搭在草地上的,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是架起了三十厘米左右的木板,就是铺。靠近门是弧形的一个区域,火炉和太阳能蓄电池的逆变器、一张桌子就摆在这里。 我觉得过去的毡房可能不是这样的,因为我看到铺是用钢架支撑地板一样架起来的,铺着细工木板,以前草原上可能没有这个条件制作角铁架和平整的木板。 在一进门这块摆火炉的空地和门口那一块儿,还长着草,有点湿漉漉的,我看着不爽,出去想找东西把毡房内的草地处理一下或铲掉。 穿上因为有了热乎气刚刚脱掉的外套,我又弯腰出了门,还是到堆杂物的木棚下,没找到铁锹,但发现不远处堆着一些大块的碎片石。 这些片石是自然形成的,很薄而且比较平整,我搬了一些规整点的片石把毡房内的草地盖了盖,门口放了一块做踏脚石,看上去就像是不规则形状的地板砖感觉。 “你这进进出出的折腾啥呢?你就这么嫌弃这些草?非要给铺上砖?”华雯问我。 “我看着不爽,总感觉很潮湿和有虫子,铺上片石心里舒服点。鞋子放地上也不会潮,要不然明天早上鞋子都是潮湿的。今天是我把你硬拉到条件这么艰苦的地方,要好好照顾你!”我说道。 “没啥,我挺喜欢的这样的,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你看我刚才的朋友圈!你的睡袋一会我征用了,虽然这些都是新被褥,我还是觉得睡袋放心点。”华雯说。 “你不是自己带被褥了吗?我给你取来?”我想起她拿了自己的被褥。 “不行,那样回去后被褥就要洗晒了,这毡房住一晚后身上就全是毡房的味道了。”华雯说。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华雯的朋友圈,她拍了几张毡房的内景,油漆成铁锈红色的门、顶部四散的红色辐条、生锈的小铁炉、冒着热气的烧水壶和明亮烛光,配的文字是: 在我的帐篷里, 有一张特大的床, 烛光照亮我的所有, 毡房里有我香水的味道, 火炉上煮着一壶茶, 明天,我就要离开, 再让我煮一壶青春的茶, 带着咸味的茶。 这是我刚才随便唱的歌的小改编,不过改的似乎比我写的要好,我于是就夸赞了华雯改的好。 往炉子里添了块大点的木头,这样大块的木头烧透的慢一些,至少减少进气的情况下应该能烧两三个小时。 我再次脱去外套,脱了袜子却没敢脱裤子,就一条单裤子,脱了就只有底了。因为毡房内暖和了,我也直接靠在被子上,感觉很舒服。 “你的手机不错,烛光下也能拍这么好,我的就拍不出!” “嗯,我这手机拍照是带手动模式的,不过我用的是烛光的场景模式,确实不错!”华雯说道。 想到拍照,我拿出了陈琰的单反相机架了起来,试着用手动模式拍了几张和华雯手机照片相同构图的照片,我感觉这样的画面比较温馨和特色,可以收藏起来。 华雯打了个哈欠,吹灭蜡烛,钻进了睡袋再盖一层被子,似乎很怕冷。在淅淅索索的声音里,我感觉到了脖子后面的冷风,毕竟是毡房,寒冷隔着薄薄的围毡透了过来,刚才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这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安静下来能就明显感觉的到。 我又拿了一床叠好的被子竖着挡在了华雯的头顶,她估计也感觉到头顶的冷风了,没问我为啥就表示了感谢,然后互道了晚安。 我本来想和华雯聊聊天的,女朋友以外我从没有和一个女孩子单独共在一室内过夜。我觉得应该是像男生宿舍一样,熄灯后大家聊聊天再睡的,卧谈会应该开一会儿的。 结果没多久我就听见华雯轻微但均匀的呼吸声,我轻轻叫了她两句她也没有回答,她睡着了,几乎是秒睡。 炉火透过炉圈投射在毡房顶一丝丝圆弧光线,夜极其安静,在这温暖安静的舒适里我却睡不着了。 从我离开上海到现在,所经历的大多事都是我以前所未经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却感觉似乎过了很久一样,我感觉我对南疆已经非常的熟悉,感觉在南疆已经住了很久。 睡不着硬想着睡是很难受的事,我索性轻手轻脚的起身,在微弱的光线里穿好衣服鞋子,摸索着拿上手电和香烟来到毡房的外面。 还没顾上点烟,我顿时就被漫天的星辰所震撼了,上次看见这么茂密的星空还是和瑶瑶一起在云南旅游的时候,而现在无论乡村和城市,夜晚的灯光都已经让夜空看不到什么星星了。 此时此地,一道繁盛而明亮美丽的银河横跨过我头顶的苍穹,低垂在天幕上,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星星铺满天空,山的形状也被星空所勾勒出来。‘星垂平野阔’,我想到了这句诗,此时我真的感觉到宇宙的浩渺和人的渺小。 我就这样抬头呆呆的望着星空,不自觉的眼里有了一些泪水。我忘记了吸烟,也忘记了仰着脖子的累,就站在那里仰望天空。 刚和瑶瑶谈恋爱的那年,我和瑶瑶利用假期去了泸沽湖,泸沽湖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夜晚的星空。我们住在湖边的一幢民宿里,入夜,四周也是漆黑一片,我们坐在房间的露台上也看到了同样璀璨的星空。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这次这个世界就留我一个人在看着浩渺的宇宙。我在心里说:“我已经租了店铺,计划开小店,立足之后就扩大创业,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对南疆发展或人们有意义的事。” 发呆中,我似乎并没有在欣赏星空,我的目光好像是看到了瑶瑶的笑脸。尽管星空没有一点光亮,我仍然觉得瑶瑶明亮的眼眸就在天国看着我。 头顶宽阔的银河越过天空,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星星深邃而悠远。小时候在大巴山里也能看到星星,那时我就常常看着夜空发呆,想象着神仙们的生活。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对星空的感觉,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我才意识到拿出手机拍摄星空,发现手机就不能干这事。 我坐在毡房门前的一个破木头椅子上一边看星空一边完成刚出来时的事,喷云吐雾。突然间就有了一种冲动。 第63章 被踹醒来 我突然特别想把现在的星空拍下来,于是我又扭手扭脚的回了毡房。 在毡房摸索着拿了陈琰的单反和脚架,他的单反从上次起就一直丢在华雯的车上,忘记给他留下来了,本来我想随时能拍点照片结果也一直没用过。小板凳前开着b门,先随便设定了一个曝光时间。 等待样片的时间,冷风吹的我觉得应该去方便一下,太冷,一打哆嗦就想上厕所,山里上厕所就是‘洒野’,远离居住房屋解决。 我走到荒地边上,这是远离路边的这一边,距离陈琰的毡房却更近一些,走近陈琰毡房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他的毡房里有人说话,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方便之后我走到他毡房门口仔细听了听,这次听清楚里面是几个男人在聊天,因为说的是磕磕巴巴的国语,还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时不时的爆发出笑声。 “我不走,我这两个朋友是来玩的,不是来叫我回去的。你们放心,我要和你们每个人学放羊呢!”陈琰说的话我听清楚了。 我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陈琰的毡房了,因为陈琰说只有他住在这个毡房,现在却多了几个人,我有些担心和好奇,不知道他和谁住在一起。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我又听见了陈琰说话的声音,他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很好分辩,这才知道他们是在喝酒。我取消了找陈琰的打算,新疆人喝酒比较凶悍,据说牧区的人喝酒更凶,我不喜欢那样喝酒,这要是进去可能就无法脱身了。 暗自想着回头要和陈琰聊聊,这日子这么每天喝下去他的身体说不定就垮了。 拍了几张照片后,发现我的技术一般,拍出来的星空并没有肉眼看到的好,于是索然无味的收了相机回到毡房。 华雯像个小猫似的睡的很熟,毡房内这会儿很暖和,我钻进被子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可能是前半夜太热,我的半个身子在被子外面,这会儿冷的要命。 拉过被子盖好,我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半了。怕华雯冻着,我又爬起来穿上外套把已经熄灭的小火炉重新点着了,只烧柴确实烧不了一晚上。 火一起来立刻感觉温暖了很多,我这个人怕冷不怕热,这种和上海冬天一样的冷让我很难受。我提起角落里黑乎乎的烧水壶,想着烧点热水,哪怕是火炉熄灭了,水壶也能保保暖,这会儿我也想喝点热水,寒冷中喝热水是最简单让我这个怕冷的人缓解过来的方法。 这个村子里的水有两种来源,一个是自来水一个是河水。这里景色的美掩盖不了环境的恶劣,在北疆会有冬牧场和夏牧场的区别,冬牧场过冬条件更好一些。昆仑山里长草的地方不多,因此都是固定的住所,北疆的游牧在南疆就是放牧。 南疆冬季依然放牧,最严峻的时候是使用储存的饲料圈养。而春夏秋都是赶着牛羊到处去吃草,不会把家搬来搬去,小萨家的木屋据说已经在拆除计划里,过几年就统一到富民安居点去居住。 在搬过去之前这里的人吃水是靠溪水和河水。由于人口数量不多,外面的人不愿意来,这里的人希望走出去。据说以前夏天是直接从河里打水吃,条件好点的会有大油桶改造的储水桶,因此家家都有储水的容器,冬天则直接吃积雪或冰的融水。 得益于国家的南疆安全饮用水工程,现在都用上了自来水,小萨家距离村里其他住户远一点,是接了个水管到一个大塑料桶里,需要白天的时候开水泵加满水。经过净化设备处理的积雪融水没有怪味,看似简陋其实这儿的自来水水质比较好,没水垢和氯味。 萨媞妮媞家距离河边较远,看起来有了自来水后她家就停止喝河水了。我到木屋侧面的水龙头那里接了满满一壶水,我不知道冬天他们如何确保自来水管不被冻住,冻住后如何喝水。 拎着一壶水回到毡房,炉火因为是烧木头,火力不大,水开的比较慢,等待水开的时候我居然又睡着了。 我梦见华雯和我一起坐在毡房前看星星,居然是白天,白色的毡房青青的草地,漫天的星辰。然后华雯对着我傻傻的笑,一边踢我一边叫我二傻。 就在我感觉到这是个温馨的画面时就感觉腿上一痛,我心想这梦怎么这么真实啊,我裹紧了被子想再梦一会儿,结果屁股上又被人踹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梦。 “干嘛啊你!醒来就自己去玩,我还要再睡会呢!”我咕哝着说。迷糊中我看清楚了是华雯站在我的边上,正蓬头垢面的她正拿着手机照着亮,刚才一定是她在踢我,我来了点起床气。 这平时也就算了,暖暖和和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给折腾醒来太难受了。 “睡个p!你又磨牙又打呼噜的让我怎么睡!你起来,自己出去玩去!让老娘我再睡会儿!” 我清醒了脾气就一下没了,自己睡觉磨牙打呼噜的毛病我是知道的,可能是从小营养不良,我一直不胖,但瘦子也是会打呼噜的,曾经我自己都被自己打呼噜给吵醒过,为此我还下载过一个监测睡眠质量的手机应用,它会监测人的睡眠质量。 那个应用其中有个功能是的夜晚噪音录音,虽然我自己感觉一觉到天亮,但我却从监测录音里听到我整晚都在打呼噜和磨牙说含糊不清的梦话。 我有些不太情愿的坐了起来,想起来我刚才在烧水,我咕哝了一句:“一看你就没和男人睡过觉,这男人睡觉哪有不打呼噜的,我让你睡还不行嘛!” 华雯大概还没睡够,对于我的话没啥反应,钻进睡袋又裹上被子接着睡去了。 看看手表,我又睡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可能是因为躺着的姿势不对才打呼噜的。在微弱的火光下,火炉上的烧水壶滋滋冒着热气,水已经烧开了,毡房里弥漫着水汽的味道。 轻手轻脚的往炉子里添了两块比较结实的木块,酸酸距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毡房内火炉正好温暖如春,刚才在外面打水的时候,我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太冷了!我才不会这会儿出去受冻呢,再说了外面黑漆马虎的没啥玩的。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昨晚在镇上买的馕,本来是为睡车里或帐篷里的时候夜里饿了吃的。拿掉水壶,盖上了炉盖,我泡了一杯茶,茶叶是这毡房里有个铁皮饼干罐里的,很劣质的茯砖茶。我用两个木条架着馕放在火炉底部接灰的炉腔内烤馕,馕的一面很快就被加热了,变的很酥脆,香味也散发了出了,我翻了一面将馕的另外一面也烤的焦黄。 就在我嘎巴嘎嘣的啃热馕的时候,就听见华雯说:“你吃什么呢?这么香!给我也弄一块,姐姐我昨晚就吃了点那仁里的面条,这会儿很饿。” 我点起蜡烛,用火炉又烤了半个馕,用纸巾垫着递给还在被窝里的华雯,她坐起来披着被子凑到了铺边上。 “你这儿一会儿老娘,一会儿姐姐的,辈分够乱的!你要喝茶吗?”我说道。 “哼!你应该感谢姑奶奶我,昨晚,我听他们在说晚上要请你喝酒,你不知道他们喝起酒来有多么讨厌吗?你这小身板受不了的。内什么,茶给我冲一杯吧。”华雯说。 原来华雯昨晚已经知道他们要喝酒了,但是她为啥昨晚没告诉我呢? “好啊,你啊以后就做我姑奶奶吧,我伺候着您老人家。不过,我很佩服你,你居然连哈萨克族的语言也懂?”我说。 “喀什地区哈萨克族很少,所以我不懂哈语,昨天他们说的是维吾尔语,我估计这里也就萨媞妮媞一家是哈萨克族。好消息是因为你要和我一个房间睡觉,昨晚喝酒就没你啥事,坏消息是他们说,今天白天还要喝!”华雯说道。 “昨晚吃饭到睡觉都是萨媞妮媞一家人,你是听谁说的?”我问。 “记得遇见埃米尔丁了吧?我们来这里的事估计是他说出去的,小萨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打电话说要过来呢”华雯说。 “那他们这里消息传的很快啊,昨晚你睡着后我出去方便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人在陈琰毡房里喝酒来着。”我说道。 “村子里很难得来一个外人,而且我们上次和他们相处的不错,这是他们期待的夜生活。我在学校的时候本地的年轻老师经常找我们聊天,他们平时的生活可没有我们丰富多彩。”华雯说。 “不会吧,我怎么就觉得城市里的生活才是单调乏味的呢?你看陈琰在这里过得很滋润。”我不太相信这里的人会因为来一两个外人而兴奋。 “旅游就是这样,人们去彼此已经生活腻了的地方找新鲜。”华雯说着已经吃完了半个馕。 第64章 牧马西边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忙了一个白天,晚上又不睡觉的喝酒,不觉得累吗?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白天放牧的放牧,工作的工作,晚上那么晚了喝酒不睡觉这是自己找虐啊!今天该回家了,要开车,白天我才不想喝酒呢。天亮还有一会儿,你要不再睡会儿?”我问华雯。 就在这个时候,居然听到毡房外面有人在说话,还有人在活动的声音。我爬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就看见木屋外面挂着的电灯已经亮了,然后还有拿着电筒的两个人影在固定一匹马的马鞍等用具。 隐约中,似乎是陈琰和萨媞妮媞。我的好奇心被激起,陈琰这家伙昨晚那么晚了还在喝酒,这会儿居然能起床,真的是没想到他穿着羊皮大衣的背影已经完全是个牧民的模样,他这是在做什么? 我给华雯说外面是陈琰和萨媞妮媞,好像是要出门去,我去看看啥情况。烛光里,华雯喝着茶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楚,似乎是说:“关你啥事,瞎积极!” 拿上手电出了毡房,出门就被陈琰他们看到了,他隔着二十多米喊:“早啊!老李,你这新郎官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应该好好享受被窝里的温暖!” “你都这么勤奋了,我不能落后啊。早啊,尼加提!早啊,美女!我有点认床,一晚上醒来好几次,生物钟也一直没调过来,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醒来,你们这是在干嘛?”我问。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我去放羊,做个真正的牧民。今天哥们不能陪你了,本来就说好我今天放单的,前几天都是萨媞妮媞陪着的。”陈琰兴奋的说。 “怪不得你这么兴奋,原来是要放单了,我被你惊吓到了!刚才都没敢认你。”我说道。 陈琰则难掩一脸的兴奋,说:“人生就是这么充满着惊喜,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个西部牛仔!”。 我的心动了动,这家伙去放羊?还是独自去,这是多么好的体验啊,足够吹一波牛皮了! “你确定你是广西人而不是新疆的,你祖上是不是有新疆血统啊!你真的是陈琰吗?为啥我感觉突然就不认识你了啊!”我说。 “去去去,到边上凉快去,别耽误我饮马昆仑的决心,谁都不能阻挡我边疆牧羊的脚步!”陈琰边忙活边说着。 “边牧?好像有个狗的品种就叫边牧?”我调侃道。 萨媞妮媞这时候很欢快的说道:“哈哈哈,李哥,你今天有啥事没?要不要和陈琰一起去体验一下做个牧民,如果他不是死皮赖脸的想要体验一下独自放牧,我才不放心把自己家的羊交给他呢,会把羊饿瘦的。” 我内心很是羡慕陈琰如此的放纵自己,我极其渴望体验体验放牧的生活,因此小萨一说我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去年的时候为了找瑶瑶,这周边能放牧的地方我都走遍了,我还真不怕迷路。 另外,我可能就是还有些不甘心,逮着机会就想再进山去寻找寻找瑶瑶的线索,我一辈子也不会甘心瑶瑶消失的不明不白。 我回毡房给华雯说我去帮陈琰放牧,问她去不去,华雯鄙夷的对我表示了蔑视,她说她不去,不过她也不急着回喀什,让我自己去。她觉得机会难得,她正好可以去乡里的学校看看情况,然后等我回来后再决定是今天走还是明天再回喀什。 华雯对我说:“你好好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态也是对的,故地重游别想那么多。多拍些风景回来!” 于是我们又手忙脚乱的备了一匹马,黑暗中我和陈琰骑着马儿赶着羊群就往山里走了去。这时候天仍然黑乎乎的,这个时间的喀什要早上九点多太阳才会升起,我不明白陈琰为啥这么早去放牧。 骑马技术我还可以,只要马不跑太快我就没问题,陈琰则显然是这几天才学会了骑马,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紧张,只顾着骑马不管羊群。想想也是,现在大部分地方的人没有机会练习骑马的技术。 大约十几分钟,他就放松了下来,马也骑的好多了,已经能手拿缰绳,看着他的身体随着马的颠簸起起伏伏,我觉得他骑马技术已经超越了我。 “你骑马的技术不错,像那么回事,这些天是不是天天都在骑马啊?”我说道。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感觉我有骑马的天赋。萨媞妮媞说骑马时间太长了裆部受不了,我大腿根已经有点磨烂了,我不会用我的下半身的幸福来换取快速骑马的技能。你不知道,我第一天傻乎乎的骑了几个小时的马,下马后,腿罗圈的都不会走路了,真的是蛋疼啊,偏偏我还要在萨媞妮媞前装作啥事都没有的样子。萨媞妮媞会教我骑马,她教的不错,可惜就是我还没实现和她共乘一匹马的愿望。”陈琰说着。 “哈哈哈,这些谁能想的到啊,你一个广西人,现在却在帕米尔高原脚下放牧,还穿的和牧民一样。我看干脆你后半生就留在这里得了,做个牧民一代,娶了小萨生几个牧民二代。”我说。 “老李,你要严肃的回答我,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隐居昆仑山结婚生子安家落户会有多大的困难?”陈琰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没啥困难,能有什么困难?谁也拦不住你,只是你真的认为在爱情面前其它的所有都是浮云吗?最近半年我常常在想人们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觉得大部分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着,都为了自己享受人生。真的,所谓为了父母、为了后代、为了爱人什么的都是借口,本质上是为了自己过得好,所有的欢乐都来自于对自己的满足。”我说道。 陈琰这家伙对生活的态度转变很大,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那种心怀明确目标表面却玩世不恭的人,现在看来他其实很在意享受另类生活,能轻易的就放下都市的诱惑。 “萨媞妮媞说当年的唐僧就是从我们这里的路走过去往西土取经的,你说唐僧活着是为了什么?去取经又是为了什么?”陈琰问我。 “我不知道,和以前这些圣人比起来我差的太远。历史上走西域的人很多,丝绸之路也是因为这些人才显得繁荣无比。唐僧为什么去取经我没研究过,他走过的路我却是知道的,因为唐僧写有《大唐西域记》,书里详细记载了他的来回路线和遇到的地理和风土人情等情况,书里描述的很多内容都能考证,但是因为过去了那么久,有些地方的地名和地貌都有了比较大的改变。”我说道。 “那能不能说我们脚下的路他曾经走过?我前两天还在想,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我就按照唐僧的走过的路重走一遍取经路。”陈琰说。 “牛叉的想法,你想做猴子还是二师兄?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唐僧走的路就是丝绸之路的一段,从记录上看,他回来的时候是从我们这条路回来的,去的时候走的更偏西北一些,是到喀什后转向北,从天山的夏塔古道沿着山谷到了碎叶那边走的,从那边可以绕到帕米尔高原的西边走。印度已经没经可取了,但这取经路确实可以走走。”我说道。 “唐僧当时选择路线是有条件的选择,一个是安全,必须要安全,要躲避战乱、瘟疫等地区;一个就是要有补给,就是说一路要有人烟,要能喝到水,吃到饭。现在这条路更安全了。”我说道。 “那你回头给我设计一条路线,我来走一遍,尽量贴近唐僧的路线。”陈琰一脸的豪迈。 我和陈琰又胡侃了些西游的东西就陷入了沉默,我于是开始研究我身上的羊皮袄。 刚才出发的时候,陈琰把原本穿在他身上的羊皮大衣给了我穿,他自己回毡房穿了一件新的军大衣。我身上的羊皮大衣很重很厚,但很暖和,羊毛是翻向内里的,外面没有裹布,露出已经发黑发亮的白色羊皮,大大的扣子,大大的翻毛领。 皮大衣明显是手工制作的,虽然有些脏了发黑了,但皮子还很柔软,不是硬邦邦的那种,穿上身不能说好看,味道也不好闻,但很管用,我估计我穿一天脱掉后身上也都是这个味。 我看了看陈琰穿的军大衣,问道:“你怎么会有军大衣?我感觉军大衣比我这个羊皮袄要好!” 陈琰笑了笑说:“前两天我开车到乡上买的,很便宜,才几十块钱。缺点是棉花的,没你身上的那件暖和,你那件据说还防潮,铺地上能做褥子和被子,我这个铺地上就潮了。”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想到买件军大衣?”我问。 “本来,萨媞妮媞也是给我穿你那件的,说是等有机会也给我做一件羊皮大衣,可是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味儿,就去买了这件。”陈琰说道。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羊皮大衣味道不好,可是我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个味道了。 第65章 牧哥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我们一定会觉得走错了片场,放牧的是两个汉族人,一个穿着羊皮大衣,一个穿老式的军大衣。 没多久我已经感觉到放牧的生活是很无聊的。我想象中是在青青草原上策马奔腾、羊肥马壮,然后我们大声的吆喝着驱赶着羊。事实完全不是电视剧或电影里拍摄的那样,放牧是个缓慢的移动过程。 我们先是摸黑把几百只羊赶到村边不远的一块草地上,让羊自己散开吃草,吃一会儿,就接着再赶的远一些,让羊再接着吃,因为有头羊带着,没什么特别的情况下,羊群很守规矩不会乱跑。 因此大部分时间里我和陈琰其实是没有事做。于是在天亮了以后,陈琰骑在马背上让马吃着草,他则滔滔不绝的给我讲他学习到的放牧经验。 我则下马看着这片贫瘠的草场,不是北疆或内蒙那种草原,到处是乱石,石缝里长着草,难得能看见一片肥沃的草地。 “这儿的羊肉之所以好吃是因为他们吃的不好,勉强解决了温饱。”陈琰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 “来之前我以为这儿水草丰满,没想到因为草场面积有限和牧草不足导致牛羊的数量并不多。因此这儿的羊喝的水是无污染的冰川水,吃的草是碱性较大却艰难生长的牧草,还经常吃不饱,所以羊也长的慢,营养不良肉质反而比较好了,好奇怪。”陈琰说道。 我并不是很用心的学习放牧,我是来玩的,大部分时候,我们并没有骑马,马儿悠闲的四处走走,自己吃着草。 在村外一些长的好的草场是划分的冬储饲料的地,用铁丝网围起来了,不让放牧。虽然春天还没过去,但这些被保护的草场里草已经很高了,而之外可放牧的地方的草都只是一点点高,被牛马羊一天又一天不停的在啃食着。 两个奇怪的男人聊的居然也是奇怪的话题,我和陈琰居然讨论起了草原的承载量,也就是我们在讨论一块草场到底养多少羊合适的问题,当然最终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 山里就是这样,太阳出来后立刻就能感觉到温暖,我的羊皮大衣也被晒的热热的。寒冷没了我就没那么缩头缩脑了,我开始扩大了活动范围。差不多十点半多点,我就已经开始冒汗了,脱掉了有股怪味的厚重羊皮大衣。 脱掉的瞬间,我打了一个哆嗦,寒冷再次袭来,我给陈琰感慨牧民们居然能一年四季穿着这样的皮大衣。 山里的清晨非常安静,安静的除了羊偶尔的咩咩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几只山鹰在天空翱翔着。寂寞的环境寂寞的我和陈琰,因为我们很快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我本来还好奇他为啥会喜欢萨媞妮媞,但是忍住了没有问他,我本来就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为了打破沉默,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陈琰再次开了口:“老李,看看能不能给我找一只小狗来,我要训练成牧羊犬。方便的时候再给我弄一个太阳能热水器过来。我在这里什么都能习惯,也能忍受一切,就是洗不了澡我总觉得我出不了门见不了人,太tm难受了。” “我找找看,太阳能热水器应该好找,我看喀什楼顶上到处都是。小狗我不知道好不好找,这儿养狗的人不多,特别是能牧羊的狗。”我回答。 可能是经济条件不成熟,也许是生活习惯问题,这里的汉族养宠物狗的还是有一些,警务站里养黑背的也比较多,但牧民和农民则几乎没有养狗的。这里的农村除了警务站,其它地方看不到狗,流浪狗也没有。 看上去警务站的这些狗虽然不是很纯的德牧,但我估计也不太好找。 草长的并不太好,临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牧场的边缘,再往前就是荒凉而光秃秃的群山。到这里时羊已经开始自己往山上跑了,我们两个有点慌乱,觉得重点看住头羊就能让羊不走散,也不让头羊上山,害怕羊如果都上山了,我们召唤不回来。 但是管住头羊并不管用,羊群中的一部分利索的上了山,有几只羊就站在半山崖上呆呆的看着远方,不去找草吃也不下山。 “你说这些上山的羊在想什么?是不是和你跑到山上想的一样?”陈琰说。 “靠!你这个想法绝了,你看它们站在山崖上也不害怕,它们在看似没有路的地方却上的去下的来,羊生短暂我能肯定它们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说道。 “我觉得它们在享受它们短暂的青春,你看一只羊也就一岁出来多一点就成年了,成年就要被吃掉,这每次出来可能都是最后一次。”陈琰说。 “怎么感觉你现在这么的丧啊。”我说道。 “我很同情这些羊,我的青春被我浪费了大半,我却从没有站在高处看过我走过的路。”陈琰说。 “陈琰你可以的,秒变哲学家啊,就冲这个我以后就要多来看看你。”我回答道。 可以看出陈琰并不是为了追求刺激和好玩才到山里来的。 对这片我仍然比较熟悉,半年多前,我骑马或徒步经过这里走到过更远的地方。这里的山不高,但再往前就真正的进山了,山谷两侧的山会一下就高了起来。 进山里有一段路两侧什么都不长,就是石头,但再往里走大概一个多小时的就能看见另外一片牧场。一般当天来回的牧羊人不会走到那么远,超过一天的放牧才会走到那边去,夜晚牧羊人会露宿在草场上。 我和陈琰立马站在一个比较缓的山坡上,看着羊群在下面吃着草,因为春天雨水好,小萨说今年的草比去年的要好,到现在已经下了好几次雨了,这光秃秃的山里只要雨水丰沛草就长的好。 不远处还有几棵野杏树正在开花,因为温度问题山里的杏花开的比绿洲晚一些。现在喀什已经是非常明显的往夏季过渡的时间了,晚上也不冷,农村的小麦已经长的很高了,杏子长的比较大了。 “老李,前些天,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看见远处的山谷和我背后的昆仑山,我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太安静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觉悟了,那一刻我觉得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追求,快乐、幸福、平平淡淡才是我想追求的生活。不是那种看破尘世的顿悟。”陈琰说道。 “我不想说自己有多高尚或多么的超凡脱俗,但是在我发现萨媞妮媞是那么的清纯和脱俗时,我觉得用仙女在人间形容不过分。跟她一比,我以前的所有女朋友都是低俗和让我厌恶的,她们现在仿佛只是我做过的一个遥远的梦。她们没有一个能触发我想要结婚、想要和她白头偕老的念头,但是我见到萨媞妮媞时就特别想和她结婚,特别想和她一起生活,然后再生几个孩子,就这样在这里过一生。”陈琰来了一大段话。 这些话虽然是对我说的,但他看着的却是远方,那眼神里似乎放着光,感觉更像是他的独白。 “陈琰,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我也不知道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魔力。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是,我也很喜欢这里。但是,但是,我要承认我好像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我会在喀什这个城市生活、创业也许有一天还会离开,我也可能会爱上一个牧羊姑娘,可是我不会在这里生活,我觉得你先不要做什么决定,过一段时间你的想法也许会变。”我说道,我有点担心这个善变的家伙了。 “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来看你,如果你不在这里,这里就只是我想想就痛到心底的悲伤。所以我会经常来这儿。但是你在这里纯粹是一个巧合,选择一个月也好一辈子也罢,都对你和你的家人很重要。但对我来说,不影响我的任何东西。所以如果你是在问我的意见,我给不出来。你在,我就顺便看看你,你离开了,我就看看这些山。”我说道。 我特别担心因为我的一句话这家伙就下定留在这里的决心了。 “对不起,惹着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你的事情我大概听说过,很模糊的听说过。但不明白具体的情况。抱歉!”陈琰说。 “我只是感慨一下,没有别的意思。”陈琰接着说。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来喀什的理由就是为了面对这个事。然后完成我心爱的人的愿望。”我说道。 “这些天在山里,我改了我的很多想法,大的方面有对人生的看法,小的方面是我的计划。我本来是一个没有计划的人,来喀什也不是我做好的计划之一。本来就是想来玩玩的,然后就换个地方玩,我其实想去西藏。游历游历,泡泡姑娘,在酒吧里唱唱歌,等一两年我再回广西去。可是到了这里,我觉得我入定了一样,安静下来了,有点无欲无求的意思了。”陈琰说道。 “你都无欲无求了?多吃几个羊腰子,要不每天吃羊蛋,否则你生几个孩子的理想咋办?这忙我可帮不了!”我说道。 第66章 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 陈琰的改变再次让我惊讶,他这是成熟还是幼稚我真的无法分辨,我只希望他是个不会后悔的人,也许他说话还是那么不靠谱。 “靠!我无欲无求是指我对以前生活的抛弃,往事随风,那时的我争强好胜、注重利益、漠视他人。我来这里才体会到一种没有压力的爱情,纯粹的爱情。我发现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的爱情虽然不是纯粹的脱离了物质,但已经几乎和物质无关。现在哪里还有谈恋爱不带物质需求的?只追求恋爱的感觉,两个人相互欣赏和喜欢,这些就足够吸引我了,我很喜欢这里的这种爱情观!”陈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物质考虑呢?再说了,结婚和恋爱是不同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恋爱,爱是有保鲜期的。”我说道。 陈琰的爱情我不了解,没有什么能评价的,但他现在对生活的态度我是能理解的。在大城市的大部分人为了生存拼命的工作着,以为自己是在生活,并从拼搏中享受着生活,但对比起在喀什的生活来说,那些都是快节奏的忙碌,没有一种悠然自得的轻松。 我到喀什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可以说是很快乐,不用去顾忌什么,现在,我的创业也要开始,也许未来我真的不会再想着回上海去了。 我们两个结束了这有点沉重的话题,啃着带来的馕,馕是昨天烤的,还很酥脆。陈琰从马背上拿出了一包肉干,是用干辣椒炒过的肉干。 “我发明的,你尝尝。这儿没冰箱,他们吃不完的肉就切小条挂起来风干存储,我看他们吃风干肉,还是要煮一两个小时才吃的着,我就给改进了一下,用干辣椒和花椒炒着吃。”陈琰说。 我尝了尝,味道相当好,咸辣合适,还有点孜然味,接着陈琰从马驮着的袋子里神奇的拿出一个小锅子,他捡了几块石头垒了个灶,找了些干柴禾就烧起水来。这让我感觉到这次确实是正宗的放牧了,更神奇的是我居然看到他拿出了咖啡粉和滤纸,冲出了两杯咖啡。 “水是矿泉水,粉是广西的咖啡豆烘焙的,不算是好的咖啡豆,口味不好,比云南的要差。这个是我自己去农场里淘的咖啡豆,算是自己摘的。这儿条件差,昨天我用铁锅炒过,也算是直火烘焙,自己用石臼研磨的。我喜欢喝我们广西的咖啡,走到哪里都背着家乡的咖啡豆或粉,我回头会在网上再买一些,你帮我收一下货,再来的时候给我带过来。”陈琰边坐着这些事边说。 “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我没讲究,就算是速溶咖啡我也可以。你真不打算回喀什了?我发现这里低档的茯砖茶比较多,还有印度红茶,我最近也喝习惯了,味不怎么样,有比较浓厚的苦涩味,配得上这的景色和生活。”我说道。 “唉!这儿能说上话的人不多,见到你可能我的话就有点多,有点什么事就得兄弟你帮了,我不想当着萨媞妮媞或你那个佟华雯的面说这些琐碎的事。你没感觉我已经像一个居家的男人吗?这儿的男人都不干家务活的,我的优势太大了,哈哈哈哈!”陈琰说道。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们准备赶着羊往回走了,数来数去少了几只。陈琰有些恼火,这第一次放牧就丢羊点也太背了。而且我们都不知道啥时候丢的,我们一直缓慢的在山里走来走去,去的地方不算多,但找起来也不容易。 我们的手机都没信号,我爬上了山看到了一点点信号。我是移动的号,陈琰一个移动一个本地的联通号。 陈琰带着两个人的手机爬到了一个小山上,好久才下来。 “联系上了吗?”我问道。 “没有,看着有一格的信号,打不出去,没网络,短信也发不出去。”陈琰有点沮丧的说。 “老李,你帮忙把这些羊赶回去,我去找找那几只羊。”陈琰说。 “不行,绝对不行,几只羊和一条命哪个更重要!”我几乎是吼着说这句话的。 陈琰没想到我突然发飙了一样,他奇怪的看着我,我意识到有点失态了。 “对不起,我女朋友就是在山里找学生家里走失的羊才失踪的。”我说道。 “我不找了,丢就丢了吧。”陈琰愣了一下回答我。 我们继续往回走,却看见远处一匹马带着烟尘跑了过来,是萨媞妮媞来了。 “不放心你们,想着你们差不多要回家了就过来看看。”小萨说。 “对不起,羊少了,回去我赔钱给你家。”陈琰一脸无辜给小萨说。 “羊上过山吗?”小萨似乎并不意外。 “就在这片上过。”陈琰说。 “你们帮我拔点草,多一点。”萨媞妮媞说。 这的草大部分已经被羊给啃的很短了,我拿着小刀整了半天也没弄多少,陈琰也一样。但是小萨不知道从哪里割了已经一大把草了。 她把草放在几只小羊和羊妈妈前,看着小羊和母羊吃草。 “这是干什么?”陈琰问。 “草有点少,只能小羊了,它们吃草时会咩咩叫,走散的羊一般都是翻到山包那边去了,听到说这里有好吃的草就会自己过来。希望它们还能听到。”萨媞妮媞说。 大概二十分钟,远远就看见走散的几只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山坡上回到了羊群中。 赶着羊往回走的时候,陈琰恢复了猪样,把我丢一边,腻着小萨不停的说话。来的时候羊边吃变走,回去的时候是直接回的,所以比早上出来时快的多。这说明我们其实离开村子并不算远。 驱赶羊群的秘诀是管好头羊,头羊一边走一边咩咩的叫着,其它的羊就会很顺从的跟着走,所以,我认为我一天算是难得的体验,却并没有学习到牧羊的技巧。 回到住处时天刚刚黑下来,塔吉克小伙艾米尔丁正在萨媞妮媞家门口的灯下串羊肉串,木屋边上的大锅里正煮着手抓肉,在萨媞妮媞家叫手扒肉,华雯和小萨的妈妈正在洗蔬菜。 我和艾米尔丁握了手,我也开始帮忙穿肉串。羊据说是小萨的爸爸特意宰杀的,我知道在这里宰羊待客是最高的接待礼节了,顿时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说今天走的,结果又赖了一只羊吃。 “艾米尔丁,你们男的不是说不干家务活吗,你怎么还烤羊肉?你们是不是很少吃蔬菜?”我问艾米尔丁。 “李哥,我们嘛,家务活不干!家里嘛那个衣服不洗,巴郎子不带,饭不做。男人干家务嘛,别人看到会笑话,会说这男的没本事,也笑话男的老婆懒,不干家务。但是,这个放羊嘛、还有地里的活、反正要出力气的牲口干的活,男人都要会干。还有,家里面嘛,宰羊、做手抓饭、烤肉这些和肉有关的吃的嘛,我们也干的,喜欢吃肉嘛!女人的事情嘛,男人不干,男人自己的事情要干。”艾米尔丁说一点,小萨在边上给补充或翻译一点。 他接着说:“蔬菜嘛,也吃,吃的少,现在比以前吃的多,以前没什么蔬菜,主要是我们不种菜,也没钱买菜,所以没有吃。现在嘛,卖菜的地方多了,我们也就吃的多了。别的菜嘛不好吃,西红柿、辣子、茄子、白菜、洋芋、皮牙子、黄萝卜这些都是我们经常吃的菜,但最主要的嘛,有馕就够了,别的可以没有,家里面粉一定要有的。” 艾米尔丁已经属于这里国语说的较好的年轻人了,有一些年轻人基本上就一句都不会说,因此我也喜欢和他聊天,大家都在忙的时候,陈琰却抱着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热瓦普开始弹唱起来。 “老李,你别看这个热瓦普有好几根弦,但就最下面这弦是主音弦,比吉他还好弹。我给你弹唱个流行的!”陈琰,坐在边上一边给我说,一边调着音。 ‘妈妈坐在门前,哼着花儿与少年 虽已时隔多年,记得她泪水涟涟 那些幽暗的时光,那些坚持与慌张 在临别的门前,妈妈望着我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 ...... 我独自渐行渐远,膝下多了个少年 少年一天天长大,有一天要离开家 看他背影的成长,看他坚持与回望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笑着对他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一段熟悉的旋律从热瓦普上蹦了出来,陈琰低沉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中。山谷里,一层青雾浮在半空,一点点亮光映照着木屋,低矮的土灶火烧的很旺,烤肉槽里柴火正熊熊燃烧。 这歌听的我有点热泪盈眶,不自觉的低下头防止泪水滑落,我想我的父母了,想那秦岭以南的群山,想傍晚飘逸在竹林里的炊烟,想我少年的时光。 第67章 昆仑夜宴 热瓦普的弦声很清脆,似乎和这歌不是很搭,但我却觉得特别和谐。 不知不觉中,华雯和萨媞妮媞都凑到我们边上听陈琰唱歌。一曲唱罢,萨媞妮媞先带头鼓起掌来,说:“阿琰哥!你唱的太好了,你之前练习弹热瓦普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呐!” “这个歌的歌词写的特别好,你有可能听过,别人估计都没听到过,所以我一般不唱,只唱给你。”陈琰有点肉麻的对小萨说道。 在牧区,因为小孩子已经实行了费用全免的双语教育,小孩子都会说国语也认识字。年轻人大多因为听不懂国语歌,所以对流行歌曲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偶尔会举办歌咏比赛,因此他们普遍会唱红歌。 陈琰之前有个心愿就是想多记录一些本地人自创的歌曲,然后重新编曲和填词。 华雯一改平时的矜持居然主动拿起了热瓦普,她接过热瓦普,然后夹在臂弯,试着弹了几下,找了找音。热瓦普比较小和细长看上去更像是被华雯捧着。 “我这个时候有点手痒,我刚来喀什的时候学了一首歌,但我记不住歌词,我要看看手机。”华雯说。然后拿出了手机想摆在自己面前,却发现没有地方可摆,桌子被占着切肉,我赶紧接过她的手机用手拿着。 “我要来唱一唱我们的家乡 我们的家乡是最美的地方 连绵的雪山优美的草场 草场的下面是城市和村庄 我要来唱一唱这里的人们 这里的人们朴实又善良 这里的人们心胸最宽广 宽的就像那隔壁太阳 假如你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假如你善良勇敢又坚强 只要你站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会扯着嗓子大声对你讲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的新疆 是我们出生的地方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是家乡 是我们爷爷生活的地方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的新疆 从一片荒凉到瓜果飘香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是家乡 是我们爷爷劳动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我离开了家乡 离开了家乡我来到了远方 来到了远方也剪断不了我 剪断不了我心中的渴望 古老、苍茫家乡的土壤 是我坚强生活的脊梁 疲倦的时候我就会看见 挺拔的白杨树站在我身旁 这就是他们赐予的力量, 让我们怎能不坚强。 这就是他们指引的方向, 让我满怀希望迎接曙光。 这就是他们赐予的力量, 让我们怎能不坚强。 这就是他们指引的方向, 让我满怀希望迎接曙光。 还有许多朋友对我讲 新疆是他们最向往的地方, 神秘的城墙迷人的风光 还有那一个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们眼里朴实的家乡 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天堂 说也说不完圣洁的赞美 所以我一遍一遍大声的歌唱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新疆 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这就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是爷爷奉献了一生的地方。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新疆, 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这就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多少人梦寐想望的地方。 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力量 就想谁也无法抑制住你的想象 这里是新疆是我的家乡 他广阔美丽天生他就是这样 喀纳斯湖水映着晚霞泛着银光 塔里木河在沙漠中间流淌 我想我渴望我歌唱我绽放 再我出生的这片土地上歌唱 我登高眺望感受吐鲁番的阳光 看着天山山脉绵延万里伸向远方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离开了我的家乡 可是在回忆里永远都不会遗忘 我的新疆!” 这首歌很长,节奏欢快。华雯一边唱着,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歌词,我则不断的帮着滑动屏幕翻页,这是一个叫艾尼瓦尔江唱的《这里是新疆》。我第一次听这歌,这歌节奏我喜欢,歌词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因为是歌颂新疆的流行歌曲,萨媞妮媞和艾米尔丁很明显听的比刚才还认真。 “雯雯姐,你一会儿要教会我唱这歌,真的好听!”华雯唱完后萨媞妮媞首先开口。 艾米尔丁跑去洗了手,也拿过热瓦普弹唱起来,歌词我听不懂,旋律是清脆的,比较急切,但感觉不算欢快,音节好像是一个个蹦出来的。 艾米尔丁弹唱一曲后,萨媞妮媞就给我们介绍:“他弹唱的是曲子是《塔什瓦依》,是传统的曲子,歌词是他自己编的。” 看似是给我们大家介绍,但萨媞妮媞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停留在陈琰身上,我也才发现,陈琰正在用手机录音,难道小萨已经喜欢上陈琰了? 陈琰说道:“热瓦普其它的弦都是共鸣弦,只有一根弦主音,因此一般的乐曲弹奏手法比较简单,但刚才艾米尔丁有一段弹拨的速度非常快,一秒内可以弹拨好几次,这样就有好多个音,把拨片硬是弹出了滚音的效果。” “我还需要练习才能弹的更好,掌握这个技巧容易,弹的好很难。他们说有人能一秒弹七八下,我还要好好练习。”艾米尔丁说。 萨媞妮媞又接着给陈琰说:“这个歌词的意思大概是:‘不经历寒冬的百灵鸟不知道春天的温暖,没有过磨难的情人,不明白爱情的可贵。没有云彩的天空,就像我的心那样纯净,已经奔腾了千年的河,依然能浇灌出饱满的麦子。天上的日月啊,它们能证明,我的眼里除了你没有别人。雄鹰在天上飞着,花儿在草原上开着,情人在花丛中迎接我回来,月亮只为我们照亮,我们的爱就像山一样连绵不绝,就像冰一样千年不会融化。’” 说完后,萨媞妮媞看了看艾米尔丁,似乎在问有没有说错。艾米尔丁羞涩的笑着说他不是能完全听懂小萨说的,但歌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写的,我学这首歌时就是这歌词,但我有时候会忘一些,记不全,唱的时候就会自己编几句,所以歌词有的是以前的人写的,有的是我编的。”艾米尔丁说。 我什么乐器都不会,我再一次羡慕这帮会乐器能唱歌的人。 围着烤肉槽的炉火,感到了炙烤的温暖,木柴已经烧的通红。这时,烤肉已经串好了,所有的签子都用完了,要吃一拨才能再穿新的串。艾米尔丁熟练的开始烤肉,我和陈琰也试着烤了几串。 萨媞妮媞和华雯这时开始轮流弹唱,小萨先唱了我比较熟悉的刀郎的《大眼睛》,用女声和热瓦普表现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这下,似乎就剩我没有表演任何节目了,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略显尴尬,希望他们没有想起我。 想似什么来什么,艾米尔丁这时开玩笑似的说:“李哥!你也来一个!唱一首歌可以吃两串烤肉!不唱就没有烤肉吃。” 因为都是熟人,我也没有紧张想着唱就唱吧,虽然我不会弹乐器,但我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我就想着要参与进来。 我离开上海前最喜欢的歌曲是《南山南》,于是我就说:“我来清唱一个,唱的好不好,但你们都要给我鼓掌!” 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我唱了一首改编版的南山南,说是改编版是因为原歌曲有淡淡的忧伤,我把它唱的有点欢快,当然歌词也改了一点点,我把‘北海有墓碑’改成了‘北海有乌龟’,不然,这歌怎么唱都欢快不起来。 唱完后,陈琰首先表示了抗议:“老李,你不地道啊,北海有乌龟怎么听都像是在骂我!” 我听他这么说,一想还真是:“嘿嘿,忘了你是广西人,我原来觉得墓碑不好,为了押韵就改乌龟了!没事,你是南宁的不算是北海的,嗯......,改‘贵妃’,北海有‘贵妃’怎么样?” 我和华雯都笑起来,艾米尔丁因为没太懂我们说什么,所以他礼貌性的陪着我们笑。第一拨烤好的肉拿去送给小萨的父母了。陈琰取代了艾米尔丁烤起羊肉来,我们一边开玩笑说这是做一个男人必备的技能,一边夸陈琰的样子像是卖羊肉串的,我请教了艾米尔丁烤肉的要点。 “炭火不能太大,木头烧到红透灰白的时候,薄薄的一层最好。摆好后不能起火苗,有火苗就用一点点水浇灭,以前嘛,我们直接用嘴吹灭火的,但是那样不卫生,唾沫会上去,现在都是用水浇一点。冒烟可以,火不行,火起来了肉就黑掉了!一面变颜色后,这样一把抓住签子,整个翻过来,这一面也变色后再翻过来,这个时候撒咸盐,两面多翻两次,看着这个肉边有点焦了,就差不多了,撒孜然面就好了,你们喜欢吃辣的嘛再撒点辣子面。”艾米尔丁又代替陈琰烤肉,一边操作一边解说。 小萨说,其实烤肉的关键是肉要好,好的羊肉什么调料不放都很好吃,我们有时候想吃烤肉了就烤几串吃,像这样专门烤肉吃也就因为你们来了。 “我们也经常烧烤,差不多也是这样,但我们烤的东西比较多,各种肉和蔬菜都会烤。”陈琰给小萨说。 萨媞妮媞马上问陈琰是不是要烤点蔬菜吃,结果陈琰坚决的拒绝了,他说有肉吃就不吃蔬菜了。 第68章 谁是合适的对象 新疆饮食在我的印象中是重油重辣的,来了南疆后却发现不是这样,喀什吃辣比我以前想象的要少很多,如果不是特别说明,在餐馆里几乎吃不到太辣的东西。 烤肉也是,大部分烤肉只撒孜然和盐,所以现在萨媞妮媞家里是没有辣椒面的。我反而觉得不辣的羊肉串更好吃,更接近传统原味,毕竟辣椒传入中国也只有几百年的时间,在华雯的鼓动下我烤了两串原始风味的,就是指放盐的,吃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差。 大家都给陈琰的烤肉给了鼓励,羊肉串非常好吃,可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串。也许小萨说的对,这和肉有极大的关系,却和谁烤的反而没有多少关系。 在浓厚的白色油烟中,我们愉快的烤完了肉,小萨的父母和年迈的奶奶则在一边看着热闹的我们。 烤肉吃的差不多时战场转移到了木屋的里的铺上,长辈们靠里盘腿坐着,我们围在了周围,本来小萨的父亲要我们坐他的身边,这是贵客的位置,可是那样我觉得太生分了,就主动说让大家把我们当孩子。 热腾腾的手抓肉摆在精美的盘子里,掰碎的馕直接放在餐布上。 艾米尔丁介绍说,本来会先上羊头,贵客来的时候会先上羊头,最年长的人会给小孩子割一点羊耳朵,寓意让小孩子听话。之后客人割羊嘴唇或者说是羊腮肉给主人最年长的人,代表感谢和祝福,之后把羊头送还给主人,这个过程中年轻人并不会去吃羊头,这更接近一种仪式。 华雯之前说不能这么把我们当外人,因为我们都是晚辈,也没小孩,就不走这个仪式了。 “这个肉,盛出来的时候,浇点盐水,撒上生的皮牙子就可以拿手抓着吃了。现在你们来了嘛,都是热的吃,我们自己嘛,都习惯冷着吃,因为是直接手抓的,冷着吃首先不会烫手,其次油脂和汤水不会流的到处都是。”艾米尔丁说道。 我们也不太懂礼节,但先用酒敬过了萨媞妮媞家里的长辈,这才吃了起来。我们就开始吃起来,刚才吃了不少烤肉,我想着这手抓肉就意思一下就好,吃太多肉不健康。 艾米尔丁看我们都挑瘦肉吃,就接着说:“我们只有平辈的坐一起时才喝酒,和长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长辈喝,我们不喝。过去嘛,这个肉要么就整块撕咬着吃,要么嘛,一个人一把小刀子,一小块一小块的割着吃。最好吃的是带油的肉,我们都喜欢吃肥的,现在也知道要健康一点了,肥肉吃的少了点。这个碗里还有盐,觉得不咸蘸着盐。” 华雯示意我尊重别人的习惯,我看着几块白白的脂肪,决定尝试一下,就用小刀切了一小块尝了尝,其实味道很好,一点也不腻,而且有种特别的肉香,一点膻味也没有,而华雯则拿着瘦肉小口的吃着。 “我们这里的土碱性大,羊肉嘛都是碱性的,不膻不酸,好吃的很,这个手抓肉,撒东西都没有加,直接煮的,煮的时候把血沫子撇掉,不加任何调料就好吃的很!”艾米尔丁继续说。 “谢谢!我们听说宰羊煮手抓肉已经是待客最好的食物了,我们非常荣幸,你们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我以后要经常来,不能每一次都这样,我们算是家里的孩子了,你们的羊要卖钱,下次不要宰羊了,就像平常一样我们就很开心了!”我说道。 现在一只活羊在这里大约是千元一只,看重量和羊的年龄,市场上一公斤羊肉六十多块钱,要是我们来一次就宰一次羊实在是不好意思。煮好的手抓肉或烤肉则差不多一公斤九十块钱左右,今天这样,萨媞妮媞家是真把我们当贵客了。 “李哥!你不用客气,也不要认为是来做客的,就当这里是你们的家。你和雯雯姐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拿你们的话说,我们是有缘分才能坐在一起的,一只羊不算什么,天天吃都可以,我们家里难得来客人,所有人都很高兴,比过年还高兴。”萨媞妮媞说道。 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大家结束了这顿丰盛的晚餐,按习惯男人是不用去收拾碗筷什么的。艾米尔丁因为要值夜班,没多停留就走了,陈琰则叫上我和华雯到他的毡房里,我们刚坐下,萨媞妮媞就端着些手抓肉和烤羊肉串进来了,她用铁锹从外面铲了烤肉槽和锅灶里的红碳放进小铸铁炉里,毡房内很快就热和起来。 陈琰给我一支烟,点上后说:“刚才长辈在,年轻人不能抽烟喝酒,就敬酒的时候意思一下,现在长辈不在边上了,我们再喝会儿!”说完,他又拿出了半瓶白酒和两提易拉罐的啤酒。 “华雯你和萨媞妮媞随便,想喝什么喝什么。老李你是喝白的喝啤的?”陈琰问我道。 “啤的,白酒我怎么都喝不惯,一小杯就容易上头。不过我也先说好,我酒量不行,你不许劝酒。”我回答道。 “我们都是自己人,抽烟喝酒是为了开心,大家随意!”陈琰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说道。 “我喝啤酒,我平时不喝酒的,但今天高兴,喝点啤酒!”华雯边说边拿了一罐啤酒。 “我们哈萨克族女的是不让喝酒的,特别是有客人在,但是今天我和阿琰哥一起喝点白酒,我陪他喝!”萨媞妮媞对我们说,看起来也是一个豪放的女子。 我打开了一罐啤酒,是罐装的乌苏,喝了一小口,冰凉甘爽,苦味比较浓重一些。我开口道:“真冰啊,这是天然冰镇的啊,刚才吃那么多肉会不会油都腻在肚子里啊?” “李哥,你们先少喝点,刚才房间里冷,酒也冷,等会儿热了会好点。我先烧点茶给你们,砖茶解油腻!”萨媞妮媞回答我的问题。 “我听说过一句话,说在新疆喝酒要喝伊力特,嫁人要嫁哈萨克!是真的吗?为啥啊?”我问道。 我打算帮帮陈琰,虽然看起来他已经不用我帮了,我想到米热说现在不同民族之间通婚仍然是困难重重,无论娶还是嫁。 萨媞妮媞笑着回答:“听说在伊犁有这个说法,因为哈萨克族的青年英俊、壮实、脾气又好,因为世世代代游牧,没有城里男人的奸诈和小气。我们的性格直爽不野蛮,聪明不小气,讲原则但是又很谦虚。别看我们大部分生活在草原,受教育的程度是很高的,就拿我父母和奶奶来说,他们都认字,不过是哈萨克文字,因为我们一直都知道要送小孩子去上学读书。” “哦,萨媞妮媞,你的理想结婚对象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乘机问道。 “不好说,一定要勤劳,要孝顺父母,我们的传统是特别特别的尊敬长辈,就算是家里坐的位置都有讲究平时都不能坐错了,吃饭的时候也是先敬长辈,小辈最后吃。然后就是不能花心,我们特别讲究一夫一妻,讲究婚姻终生。我们民族几乎没有离婚的人。” 萨媞妮媞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要求,而是先说了两个传统。我估计这尊敬长辈陈琰是能够做到的,但这不能花心有点困难啊。 “你们有没有彩礼或嫁妆这样的要求?”华雯好奇的问。 “有,传统上就有,还比较重,因为我们是游牧民族,所以男方要给一定数量的彩礼,大部分是给东西而不是给钱,所以以前结不起婚的人也很多,我们也讲究门当户对,这样男方承担的彩礼钱就要少一些。除了彩礼,男方家还要给女方家的亲戚送衣服或布料,生孩子的时候必须要送礼给女方家。好的一方面是,女方家也会准备嫁妆,比如房子、牛羊马、衣料子这些。”萨媞妮媞说道。 “感觉不算多啊,为什么说负担还是比较重?”华雯接着问。 “以前人都穷,自己的家里除了破毡房就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彩礼和嫁妆都是要攒的,从小孩子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结婚的时候双方家长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彩礼和嫁妆的数量,有的时候还要亲戚帮着给凑一下。但是那是以前了,现在就好了,经济条件都好了,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传统的彩礼和嫁妆也花不了多少钱了。因为我们不讲究送钱和金银。要的都是过日子的物品。”萨媞妮媞说完后拿起酒碗就和陈琰碰了一下,一口给干了。 “我听说,你们女孩子特别喜欢有男子气概的男人,特别是能喝酒、能唱歌的!”我说道。 我确实在上大学的时候听我一个蒙古族同学说过,在草原上男人能喝酒是首要的标准。 “听谁说的!没那回事,我们以前不喝酒,至少牧民是不喝酒的。草原上除了自制的马奶酒没有白酒这样的酒。马奶酒是半发酵的奶制品,应该没有酒精或者含量很少,我也不知道马奶酒能喝醉。后来的白酒是蒙古族自己用木桶做的蒸馏酒再被我们学到怎么做酒了,那个酒的度数不好控制,特别容易喝醉,但是因为产量低,平时我们也没有时间做酒,喝的也不多。解放以后,生活条件好了以后才有些年轻人开始买喝酒。”萨媞妮媞说的过程中又和陈琰喝了一碗酒。 第69章 同居的雪夜 我注意到小萨是相当的能喝,这一小会儿已经喝了不少了。 “你们可能也注意到了,我爸爸就不喝酒,我们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喝酒,他是解放以后出生的,从小就没有喝过酒。我奶奶因为会做奶酒,所以我奶奶反而会喝一点酒,她说喝酒对关节好,草原上冷,关节容易疼。另外,我不反对男人喝酒,但绝对不喜欢喝醉的男人,太恶心了。”萨媞妮媞说。 “你们也自己做蒸馏酒?用粮食吗?”陈琰终于问了他关心的问题。 “不是粮食,我们家不会做粮食酒,我们是用牛奶或者马**,发酵后的奶,我们自己有一种酒曲子,也是从**里熬出来的。发酵后的**和你们喝的酸奶不太一样,味道很像。但是因为温度和每次的情况有不一样,我们可能会发酵过头,像你们做那个米酒那样,发酵到奶和水分离了,可以看到清水一样的水,把那水放锅里煮,锅上放一个圆木桶,没底的桶,上面有个圆锥的铁皮盖,边上是流水的槽,蒸汽在圆锥上冷凝后顺着管子流到接着的罐子里,蒸馏出来的酒和白酒一样透明,但是因为酒精度没办法控制,每次做的酒味道都不一样,特别有经验的人能尝出来,一般人都不知道酒精度是多少喝多少能醉。”小萨说道。 “我回头要和奶奶学蒸馏酒的方法!现在这酒太是到乡里买的太差,啤酒就这一种,白酒也这一种。伊力特我喝不惯,太难喝了。对了,老李,下次来给我带几瓶四川的酒,我们广西本地是产米酒,也有高度的土烧酒,但新疆买不到。我喜欢四川酒,又便宜又好喝。”陈琰说道。 “行!我回头去给你搞一些!”我回答。 “你去批发市场去,二医院对面那个出口处,对面有家什么酒店的有一个批发零售酒的店,挺大的一个招牌,很好找。他家可能有四川酒,我上次看过是真的,还给老板留过我的电话,回头我打电话给他,他知道我懂酒,不敢用假的骗我。”陈琰说。 之后他们谁也没劝酒,就这样边聊边吃边喝,眼见着肉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陈琰还没有睡觉的意思,他开始唱起歌来。 他喝点酒后比不喝酒时更能唱歌,毡房里俨然成了他的独唱音乐会。华雯和萨媞妮媞先是困的说要回去睡觉了,我也困的不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陈琰,不陪你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你自己喝吧!”我说。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恋战,否则陈琰自己是停不下来的。 “别走!就在这儿陪我,困了就这儿睡!”陈琰有点大舌头了,他指着床铺说,毡房里别的地方不多,睡觉的地方是真的多。 “阿琰哥,你让雯雯姐和李哥回去睡吧,他们要休息好,我陪你喝!”萨媞妮媞自告奋勇的说。 就这样,我和华雯丢下他们两个就回到了毡房。 用了半个小时在毡房里生上了火,烧了点热水。这会儿她一边泡脚一边给我说:“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这么晚了两个人在一起行吗?陈琰不会有什么出格的吧!” “没啥事吧?陈琰那小子喜欢小萨,他应该不会乱来,越是喜欢的人越是不会伤害她。不过你这脚盆是哪里来的?” “你今天去放羊的时候,我开车到乡里去买的,这里冷,没条件洗澡得泡泡脚才舒服。”华雯说。 烛光中,我把两个人的手机都充上了电,电灯依然不亮,但太阳能板的蓄电池却能给手机充电,我打算明天看看能不能给修一下,让电灯亮起来。 “我今天去乡里的学校了,这里不少学生真的是骑马上学的。你还记得那些流行的段子吗?问新疆的学生是不是都是骑马上学的,考试要考骑马,考打猎,考搭毡房。”华雯接着说。 “啊!真的吗?现在还有骑马上学的?”我有些不太相信。 “是真的,学生数量少,这儿的学校有一部分学生是寄宿制的,家比较远,山里或高原上的,需要住在宿舍里。有一小部分是本地牧民的孩子,本地的这些孩子家远点的都是骑马上下学,马就拴在学校边上的一个空地上,马会自己吃草,学校警卫平常会帮忙照看一下。有些聪明的马会自己回去,放学的时间到了家里的人在马屁股上抽一鞭子马就知道再走到学校门口等小主人。”华雯给我说着见闻。 “有时候这里孩子的经历还真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我们能帮助他们点什么吗?”我回答道,我特别想知道华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能帮助这些孩子的渠道。 “孩子这块儿不用,这几年国家真的是下了大力气搞新疆的基础教育这块儿,硬是从内地给招来了好多汉族老师,每个人都享受双语教育,一个班至少会有一民一汉两个老师。虽然教学上起步晚,质量偏低,但是比起以前已经是很大的飞跃了。单靠我们个人力量是没法提高教学质量的。我想着还是要去帮助那些大人,以前条件不好,很多二十岁以上的女性就没上过学。”华雯说道。 “行,这块儿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也喝了点啤酒,热水泡脚时间长了也不好,赶紧睡吧,我给你去把洗脚水倒了,今天太晚了。”我帮着把洗脚水倒了,给火炉里添了大块不容易烧透的木块,我也打算睡了,确实很困了。 和前一晚不同,这一晚睡的很暖和很香,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的七点多了,虽然天仍然没亮,但比起四五点就醒来已经是好享受了。 我并没有立即起来,而是先点着蜡烛,贪恋着温暖的被窝。冷天躺在温暖被窝里确实很舒服。我看了一眼,华雯并不在,但她没叠被子,说明才起来没多久,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找她,她就推门进来了。 “咦?二傻你醒了!外面下大雪了!太意外了!”华雯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往火炉的灰烬中加了几块柴禾,因为睡的晚,现在火炉居然还有没熄灭的灰烬。 没多久,火又着了起来,烧着水壶开始滋滋的响,华雯又重新回到了被窝里,于是我们两个躺在各自的被窝里聊起了天。 “你刚才干嘛去了?外面雪下的大吗?”我不知道刚才华雯出去干了什么,外面漆黑一片,她胆子确实够大的。 “你说大清早的,我还能干什么去,昨晚喝了不少啤酒和茶水。”华雯婉转的回答了我。 “说的我也想去了!”我说道,然后开始穿外套,这两天都是穿着裤子在睡觉,裤子里面就一条内裤了,所以外面的裤子一直不敢脱。 来到外面,倒不是很冷,因为没有风所以一时感觉不到昨天早上哆哆嗦嗦的冷。天没亮,但能看到天空灰蒙蒙的,不用手电就能看清楚四周,可能是下雪后不停的反射光线造成的。 雪还比较厚,起码三四厘米,这时雪花仍然在飘着,雪花不大却很密集,下到脖子里冰凉冰凉的。毡房周围窄窄的一小圈雪是落地就融化的,其它地方均是一片洁白,那种昏暗中的洁白,在雪色中,我甚至能看清不远处山的轮廓。 我匆匆的放了水后赶紧跑回到毡房里,刚出来时感觉不到冷,这一小会儿就觉得身上已经冷透了,我打着哆嗦回到毡房,脱掉外套就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下雪了,我几乎没有雪地开车的经验,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离开这里了。我开车讲究安全第一,曾经被华雯嘲笑说像老头子开车,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经历了刚才的一冷一暖后,我特别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就这样钻着。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次醒来,帐篷里已经亮了。毡房没有窗户,但是因为缝隙比较多,光线还是能透进来,没想到华雯也还在被窝里,不过她在看手机。 “有信号吗?我的手机到这里微信勉强能用,看新闻啥的就很费劲了。”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 “还可以,不知道是不是下了雪的原因,这会儿网速比昨天好多了。”华雯回答道。 “起来吧,我们去看雪拍照片!”我突然兴奋起来,这个季节在新疆的山里看到雪是件让我兴奋的事,本来以为要等到冬天才看的到雪。 “你没见过雪?对了,上海是不下雪。”华雯说道。 “我老家也下雪,但一般留不住,下了就化了。再说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南疆的雪一直是我想看看的。”我说道。 当时读岑参的诗的时候,读到千树万树梨花开就觉得写的太好了,再读到轮台东门送君去的时候才知道写的就是南疆的景色,也才了解到轮台是哪里,安西都护府管辖的区域。 对我来说,当时内心充满了对西域边塞的向往,但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看见南疆的雪。 第70章 没有禁忌 我叫华雯一起去看雪,但她显然很平静,仍然看着手机说:“你先去看看,好的话再叫我!”华雯明显是非常享受温暖的被窝,不愿意这么早就离开那温暖。 我推开门只看了一眼,就返回毡房拿相机和脚架,一边说:“绝对值得起来看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阳春白雪,我人生第一次见如此壮丽的雪景。” 拿好相机,再次出门,我的眼睛被白色给刺激的眯了一下,早上起来时天没亮雪还在下,天空中全是云。但这会儿已经是碧空万里,蓝的一点都不真实,天边飘着一团软绵绵的白云,大地一片白茫茫。 阳光闪着白芒刺着人的眼睛,因为雪地的反光,无论看任何地方都感觉不敢睁大眼看。完全没了光秃秃的群山的感觉,黑白相间,偶尔的绿色和其它颜色使周围看起来像是童话世界。 不远处的木屋是灰褐色的,此时顶着个白色的尖屋顶,浓白的炊烟带着金色衬托出特有的情调,很有点北欧冬季乡村的样子。 远处的山从底到顶全是白的,阳光还给山边镶上了亮金色,隐约有雾气升腾,犹如仙境一般。几棵已经长了少量叶子和开了花的杏树落满了白雪,草地上一块绿一块白的。 我拍了不少的风景照,然后找了合适的位置把陈琰的车停到路上,蓝天、白云、高大的雪山衬托着军绿色的汽车,使车显得渺小、古朴而神秘。 华雯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了,她可能也被景色感染也很高兴,在铺满雪的草地上奔跑,还煞有其事的堆起了雪人。 我们玩了一会儿,也不见陈琰和萨媞妮媞出来,就有些好奇,我跑到陈琰的毡房前敲门,结果没有应答的声音,我推门进去看见没有人,炉子也是冰冷的。 “陈琰不在毡房里,可能离开的比较早,毡房里冰冷冰冷的。”我给华雯说。 “雪地上有蹄印,也可能是放牧去了。”华雯说道。 然后我们去木屋问了萨媞妮媞的妈妈,她妈妈和华雯能用简单的维吾尔语沟通。两个人一边聊,我一边吃喝萨媞妮媞的妈妈给准备的早餐,牛奶、馕和酥油。 “妈妈说他们早早的就出去了,这个时候下大雪是个灾害,草刚长出来可能会被冻死,牛羊没吃的,他们赶着牛羊去山里放牧了。我说山里也一样有雪,妈妈说雪不算厚,牛羊能吃多少先吃多少,等过几天看情况,如果草没被冻死就没事了,如果草被冻死了就是大的灾害了,去年存储的牧草已经吃完了。”华雯交流完了忧心忡忡的说。 我此时也有了点脸红,刚刚我还为这雪感到激动和高兴,大呼小叫的,哪里知道对牧民来说这就是灾难。 冬春季持续性大面积过厚积雪是造成温带草原放牧场积雪灾害的主要致灾因子。冬季还有大量的冬储牧草可以圈养,但在草已经长的不错的春天确实是个大的麻烦。 “希望积雪今天就能完全融化掉,那样草可能没啥事,冻一冻也许长的更好。”我只能祈祷性的说。 我和华雯商量了一下,再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先告别返回喀什了,过卡子的时候碰到了艾米尔丁,和他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乡里。 车开了没多久,路上就看不到一点下雪的影子,很快就变成了我熟悉的初夏景色。我在路边的临时停靠区停了车,脱掉外套只穿着短袖t恤。回头看看远处的雪山,内心默默的祈祷积雪赶紧融化。 回到喀什是快中午了,由于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我就先开车去了菜市场买了菜和肉,喀什的菜市场很方便,有几处比较大的菜市场,比如我住的附近就有个东湖小区的菜市场,再远一点有班超路上的利民农贸市场、地质队农贸市场、大刚农贸市场。 最大的就是三运司的批零市场里的菜市场。这次我没到远处,直接从时代广场的南一巷上去,这里车可以暂停在菜市场的门口路边,有几个打馕的铺子,我买了两个油馕,也叫牛奶馕,是加了牛奶和清油和面的,比艾买提的普通发面馕要好吃一点。 东湖小区这个菜市场里的经营户大部分是汉族,我在一个维吾尔族青年的摊上买了牛肉,他自我介绍说是这一带最好的卖肉的人,所以我又买了些带肉的羊骨头。 新疆习惯叫猪肉为大肉,在这个市场里还真比上海便宜很多,十块钱一公斤。摊主说因为吃的人少,价格上不去,一头猪要两个摊点分着卖一天,我看了下觉得肉不好就没有买。摊主推荐说猪肝好,我看着比较新鲜,就把猪肝买了,又去买了些鸡蛋和青菜。 回家前,在手工面店买了已经搓成条的拉面半成品,三块钱一小盘,据说够两个人吃的。我称了一下,大概有一斤,装在一次性塑料盘内用保鲜膜包着的。 店是两个美丽的女孩在经营,估计到她们店里买面的汉族不多,因此她很热情的给我介绍各种各样的面,大多是晒干的类似挂面的面。我买的半成品的拉面她们说回去直接拉开下到开水里就可以,下水后煮大概三到五分钟。 回到住处,我先把羊肉骨头焯水煮汤,又开始准备炒菜。学着米热家做拉面的炒菜方法,我用辣椒、芹菜、肉、番茄和土豆炒了一个拌面的杂菜,又按自己的想法炒了一个恰玛古。恰玛古学名是芜菁,长的和白萝卜有点像,但味道和萝卜不同,甚至我觉得很好吃。 “在这屋里做猪肉吃猪肉没关系吧?”我一边忙活一边问华雯,因为我买了猪肝,虽然还没有炒,但是先问问更好一些。 “没事,你别把这里的人想的太坏了,相互尊重生活习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用的锅和餐具是我新买的,我们不住了,再买一套新的留给我同事,旧的餐具我们都给带走,卫生都给打扫干净。现在这里虽然还落后但并不闭锁,人们还是很世俗和开放的。”华雯说道。 看起来她并不在意所谓的饮食禁忌。 我其实也就是那么一问,因为猪肝最好的吃法是爆炒,这个我打算晚上吃,所以到现在还不存在有没有问题的情况。 我打算回头咨询一下米热或艾买提,看看这个讲究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就两个菜,很快就炒好了,我从十几岁就开始自己炒菜做饭,我对自己炒菜做饭还是有点自信的。 锅里到了烧开的开水,我尝试着开始拉面,面比我想象的要好拉的多,轻松就能撑开,然后一段段交替绕在手上,一根面绕完后用手撑着,一拉一甩面就被拉开了,再折叠一下再拉撑,就变的很细了。 三块钱的半成品面就两根,所以很快就都下到了水里。 煮好后正好两盘面,华雯说她吃不完这么一盘,我只好把她那盘分两份先放着一份。拌上菜,味道非常不错,华雯一直夸奖我炒菜好吃。话里话外意思是我以后要多做饭,多做让她顺口的、健康的饭,还别说,两个菜都吃完了,面也吃完了。 羊骨头汤华雯只喝了一点点,我估计她只是想鼓励我一下才喝的那一点点。我自己觉得羊肉汤特别的鲜美,我是按照小萨家山里的煮法,煮的时候啥都没放,喝的时候只放盐和洋葱。 吃完午饭我就跑去问艾买提他们对饮食的禁忌,无奈他根本听不懂,我只好失望而归。 我摸着吃撑的肚皮,躺在躺椅上仰望那一小块天空发呆,华雯回房间睡午觉了。我点起烟想着我的店,开始盘算着两块需要尽快进行,一块是装修,主要是所需的材料和水电等的铺设,一块儿是要采购些什么厨具和餐具,要雇几个人等具体的内容。 因为我没有做过餐饮,所有想法都来自观察、想象和网络搜索,因此在整理了思路后,我开始了做具体的规划。 我把规划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尽量多的列出我需要做的事和达到的目标;第二阶段是重新思考,把第一阶段的罗列进行细化和准确化,然后再加入时间点,这算是按着项目去弄的。 在罗列的过程中,没有搞过餐饮的弊端就显现了出来,小到锅碗瓢盆,大到烤箱炸锅,我居然大大小小繁复的罗列了众多的东西,在我的感觉里所有这些都应该是必备的东西。 装修也是,我想了很多材料和色调搭配,查了很多小型餐厅的内景图,想象着我的店铺应该如何进行装修,以至于我用了整个下午去考虑这些事情。 凡事就是怕认真,虽然可能有很多的不足,但我自己感觉如何开一家餐厅已经逐渐在我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我很清楚在这个事情上没有其他人能给与我帮助,我居然不认识任何一个餐厅的老板、大厨或服务员。 第71章 糊涂的规划 店铺的内外考虑完后,我就开始考虑具体的食谱了。在我的想法里一定不能品种太多,品种太多会造成选择困难和优势不够集中。 我仍然没有先决定到底售卖什么,先列出了我知道的和能想到的所有本地有特色的‘小’的餐食。 小拉面、小凉粉、小凉皮、小鸽子面、小抓饭、小烤肉、小丸子面、小酸奶、小让多可、小葱油饼、小皇帝面、小雀扑、小馕包肉、小大盘鸡、小臊子面、小馄饨、小水饺、小丸子汤,小薄皮包子、小南瓜包子、小烤包子、小手抓肉等等。 然后罗列了一些糕点,糕点多一些品种问题不大,可以统一价格推出组合装。在罗列糕点的时候我发现单纯的民族特色糕点品种就已经够多的了,更别说这些都可以进行一些改进和创新后的产品。 最后我自己列了一些家常菜,并不是说菜就不是主要的售卖品种,如果可以做小份的炒菜我更希望鞥推出,毕竟菜品的利润更高。 我到巴扎上发现当地人非常喜欢吃煮的土豆和鹰嘴豆,我就把煮土豆和烤土豆也列了上去,然后自己想了一些类似肉夹馍的菜比如辣椒炒肉丁,番茄炒肉丁,咸菜炒肉丁,萝卜干炒肉丁,做烤土豆的配菜,这样的碎菜可以在烤土豆上加一点用来增加口味。 南疆的饭菜品种不多,却比较有自身的特点,说品种和花样不多是因为常见的就那么几种。不过通过最近的一些了解,发现每个民族都有不同的特色饮食,如果集中起来将是我这个小店铺不能承受的。 我对自己能想这么多饮食出来感到很满意,这可都是我短期观察、总结、记录的结果。我相信很少有外来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喀什的人文风貌和饮食生活习惯了解的如此清楚。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寻找那些食材容易得到、有特色、不复杂、具备代表性的饮食。在我列的清单里,寻找六到十样主打的特色产品,然后优化制作方法,确保口味和质量高于一般餐馆的水准的同时又便于批量制作和小份零售。最终我需要形成标准的制作方法,达成新颖的快餐模式,这样不需要专门的厨师,只需要服务员按要求去制作就能有好的口味。 餐饮店制定家常味是我所追寻的主要口味,另外一个相邻的店面,我还在考虑是用作奶茶铺还是作为便利店来扩展。最终我决定先用便利店形式来进行规划,不使用货架,只销售少数饮料和包装零食糕点。 但又不是纯粹的便利店,我打算把大部分面积用来配置咖啡机和奶茶冲泡设备,果汁、奶茶和咖啡作为主打产品,以随季节变化的新鲜果汁和果粒杯来做时令特色产品。 很快我规划出了这个便利店的构成,一个店员,但店员不进行收银等工作。收银只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等,由客人自助完成付款,这和内地完全一样,我相信大部分顾客都会使用电子支付,实在需要有现金交易的,可以由边上的轻餐饮店来完成收钱工作。 这个店员主要工作是冲泡咖啡、奶茶、药茶、制作果粒杯等。因此她更需要掌握比较多的饮料调制方法,另外需要对本民族的糕点有了解。 不锈钢的工作台、两个水槽、砧板、家用咖啡机、奶茶机、封口机、果汁料理机、冰箱、广告电视、座椅、桌子、一次性杯盒、透明的保险柜等等,反正我能想到的我都给列上了清单,先尽量列,之后再优化。 餐饮店就比较复杂一点,但我也列出了一个长长的设备和用品清单,多了烤箱、电热铁板、电炸锅、电磁炉、电饼铛等等很多用电设备。 因为可能会有一些油烟,我还考虑请铁皮匠做个排油烟的一套东西。然后就是罗列一些需要坚持采购的消耗品,特别是米面油蔬菜等等。 不列不知道,等我把所有东西只是初步列了一下后,抬头发现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华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午觉,此时她在院子里用她的电脑在处理着事情。 “你啥时候出来的?”我为我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华雯而感到懊恼。 “早就出来了,你没注意到说明你刚才很投入,我就没打扰你。”华雯回答。 “嗯,我在细化我要做的事情,有兴趣听一听吗?”我说道。 “没兴趣,太细的东西我帮不了你。但我建议就是简化,把不需要的投入和不必要的需求都去除掉只留基本的,需要的时候再加上去。”华雯说道。 “是的,我资金有限,我必须要最简化,大量的事还需要自己去做!不过我一会儿要去找米热,你去吗?”我说道,我还没有具体去计算成本,因此我并不想太早就把这些定下来,我更希望是走一步看一步。 “你烧点饭,我们吃完了再去!”华雯说道。 这样,我就又发挥了一次我的厨艺,我熬了小米粥,爆炒了猪肝,凉拌了一个莴笋,用新鲜羊肉爆了大葱,吃中午买的油馕。很难说我的晚饭是什么口味的,好在味道不错华雯和我自己都还吃的下去。 吃完饭,村里的有线广播又开始播放新闻了,反正我听不懂,就先去洗刷好锅碗,给米热发了微信,问她在不在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跑艾尔肯那里又借了他的电瓶车载着华雯就到了米热家里,本来我的电瓶车是进不去的,只有本地居民能够骑着电瓶车和自行车进入。 恰巧我有一个晚上教一个出入口的保安学国语,教她的儿子学数学,她看见我就挥了挥手放我进去了。 米热家的大门没有关,我们敲了下门环就直接到了院子里,米热家的院子平时都开着门,方便游客参观,有不少游客会对民居内部感兴趣,看到敞开的大门时就可以进去。 米热一家人都在,我们闲聊了几句我就把主题聊到了商铺的水电煤上。我希望有专用的电能支持那些电烤箱、电油炸锅等大功率电器的正常使用,现在这种民用电不行。 当然我还希望能有天然气可以用,但我不确定能不能通过安全审批,如果天然气不行,单纯的电也是可以的,毕竟涉及明火的餐饮店感觉和没明火的不同,比如肯德基和沙县小吃明显不同。 让我感动的是,米热虽然不知道装修会遇到什么困难,但米热的爸爸主动说他去想想办法,这样如果都能搞定水电煤的话,以后他的店铺也好再次出租。 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性,我只能把不确定当作确定去做,我还请米热爸爸找个便宜的装修,找一个人就可以了,装修队我请不起,而且我是要那种看上去效果极简的装修。 一个有经验的装修工人应该能够做的下来,唯一的风险是在我这里,我想象的和装修出的效果区别太大就会是个失败的装修。 这个小要求也是异常的快,我本来还打算多找一两个人比较一下。但米热爸爸当即就打电话叫来了买买提,维吾尔族叫买买提的人很多,于是我就叫这个买买提为装修买买提。十分钟后,买买提穿着一身脏乎乎的工作服就过来了。 买买提就住在米热家不远的一个房子里,从小在这里长大,是从十几岁就开始做装修,现在据说有包不完的活。 “小李,你好,你有什么活要做?”买买提开门见山。 “我租了米热家的这两间铺子,我投入到装修上的资金少,因此会比较简单,可能赚不了多少钱,你如果确定你能做的话我们再往下谈。”我说道。我没有和这儿的装修工人谈过,因此我直话直说。 买买提用流利的国语说:“喀什干装修的人比内地少,干活的质量比内地差很多,所以你找到我就对了。我擅长的是喀什风格的家庭装修,技术上和内地的没啥区别,最近几年才开始干办公装修和商铺装修。 你知道我们这里不少人经济情况不好,因此装修的价格也起不来。这样吧,我最喜欢你这样能为古城发展做贡献的人,你又是米热的好朋友,为了确保我能赚到钱,我给你最大的优惠,按日工来和你结算。 所有的材料你自备,也可以我带你去买或者你自己去买。施工前我估算好时间,最后按时间结算,一天一百五,怎么样?所有活,嗨了麦斯都我来干。” “好,那我们先去看看地方,我说说我的想法,有些工比较小,但费事。”我说道。 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是合理的价格,但我选择相信他真诚的语言,反正到最后我需要他预估一个完工的时间,我带着买买提到了两个铺子里,大致讲了一下我的想法。 因为我的想法并不是很明确,只是一个大概要求,我特别提出要买买提来做一个简单的设计,比如总体怎么搞,用什么材料、色彩和效果。 第72章 奇怪的名字 装修买买提给了我一些确认,他认为我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比较简单,他不但能做到而且还能更好一些。 他给我建议说面积小,不涉及复杂的卫生间和厨房,大部分的材料用量就比较少,我自己去买的话可能会比较贵,他说他会帮我买到最便宜的材料可以用的材料。 “材料嘛,我要回去算一下,我再画个简单的图。我不会画你们那种电脑的图,简单的画一下,这个工我现在就能算出来,你这个不复杂,我按十五天算工钱和工期,因为我还有别的活在赶着,所以你这边从开始干到结束先按十五天算,这是用请小工的钱请了一个大工,有些东西嘛要现在就买起来,这样施工的时候就不耽误事了。”买买提说道。 我心里算了一下,按他之前的说法十五天就是两千两百五十元钱。我问能不能签合同,买买提说能签合同,然后又给我说了个故事,说他们维吾尔族从解放后到现在都是靠信誉来进行交易的,就算没有合同,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 他说的这个故事是这样的。说是从前有个人帮一队商队赶骆驼运货物横穿沙漠,最后因为遇到了意外,商队的人都渴死或失踪了。而这个人在爬出沙漠获救后,又返回去把能找到的尸骨都找到带了出来,还把丢弃在沙漠里的货物送到了原来指定的目的地。使这些死去的商人的家人避免了经济损失,就是因为他承诺要带他们过沙漠。 “很多年以来,因为文化水平低,这里的维吾尔族群众在做交易的时候都不用合同,一诺千金,因此一直到现在都特别讲信用。”装修买买提说。 “有不讲信用的人,但是因为我们这里的人口几乎没有流动,谁不讲信用大家很快就都知道了,都不和不讲信用的人做买卖。我们还讲究公平交易,大部分的人不会骗人,不像有些北疆和外地人先给个高高的虚假的价格,等着人一点点的讲价钱。我们就是实价,说多少就多少。”买买提接着说道。 “那麻烦买买提大哥回去画个图,再列个单子看我要买些什么东西。越早开工越好。”我因为有米热爸爸在中间做介绍人,所以我也不担心买买提在吹牛,最主要的是这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会儿天已经比较黑了,我和华雯骑着小电驴就回了家。还电驴的时候我问艾尔肯:“你们是不是很讲信用?”无奈,艾尔肯国语还是那么差,他没明白我的意思,而他的弟弟国语也不好,怎么都搞不懂信用的意思,我只好作罢,不再问他这个问题。 回到家,我泡了茶继续琢磨荒原·风的东西,想着想着就想到风和封是相同的发音,感觉不吉利,不聚财。于是决定弃用‘风’这个字,这店还没开,我只是想这招牌就已经改了好几次了,最终决定用‘荒原·甜’,两个店面用同样的名字。风雅颂反正都差不多,但甜字更世俗也更接近餐饮店名的概念。 我喝着热茶,思绪却有些漂移,写了首现代短诗: 是谁吹起了风 扬起沙尘蒙了你的眼 是谁架起了云 遮挡了你黑黑的眸 月光下匆匆的我 看着流星也匆匆 它并没有听到我许的愿 比远方还远的 是曾经 风中的哭泣 比忘却更冷的 是我不能到达 比回忆还甜的 是夏夜里的梦 总会有那么一天 沧海桑田 过去的已经只可追忆 终将到达的 是弥漫着苦涩的荒原 没有人知道 荒原曾经有爱 第二天一早我本来计划是去找买买提商量装修的事,结果买买提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草图他大概画了一下,所用材料也计算了一下。 我拉着华雯开着车就过去找了买买提,遇到买买提的时候,他正在东门对面一个孤零零的三层楼里搞装修。这个三层楼外观比较陈旧,边上是高台民居前的停车场,正好免费停车。 “这个楼是一个汉族巴郎子租下来的,他想搞一个旅游商品中心,主要卖一些手工艺品和纪念品,是做摊位分割的,我做整体的风格设计。小李,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买买提在一个已经大部分磨的黑乎乎的蓝色木门前给我说。 我对同样是创业的内容比较感兴趣,于是就和华雯进去看了一下,这个内部整体的装修已经完成了大半,可以看出大概的效果,这其实就是把一个类似我们住的民居小楼房改成一个具备文艺气息的摊贩聚集地。 能明显看出主要是为了接待旅游团搞的,因为面积有限,三层楼的民居摊铺的位置比较狭小,没有设置统一的柜台,全部是用的可移动的木质马车型柜台,就像一些商场中庭的小车摊点一样。 留的走路的空间相对就两三个人并肩走,这样的民居内房间大多没有窗户,整体显得很阴暗,现在装修还没有完成,灯光效果是怎么样的看不出来。 “我用了很多的灯光,顶上、墙上、购物车里,现在没开灯看不出效果。搞完后这些房间都会比较亮,而且是有层次的亮。这种购物车都是我手工做的,用的是实木,仿马车形状,是这里面最费劲的。其它的装修工程量和难度不大,前面在内部开了几个窗户和门、扩大门、费了点事。这个墙面原来就是白水泥面,现在全部用不同颜色小瓷砖拼接,地面铺仿大理石地板。”买买提边走边给我们介绍。 “买买提哥,这个装修你一个人做下来的?这个老板是打算全部摊位都自己做吗?”我看每层都有整体空置的房间,就好奇的想知道这个老板打算怎么做。 “我铺墙砖和地砖的时候找了两个小工帮忙,别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干了一个多月了。听说整体装修好以后,他自己用第一层,这一层面积最大,游客很少上楼的,他打算一间房子卖玉、一间卖民族服饰、一间卖手工艺品,然后这个中间位置是各种特产。上面另外两层都招商,按柜台或房间租出去。他打算就是自己的一楼即使不赚钱也能靠二楼和三楼的租金来保证整体赚钱。”买买提倒是比较了解。 “这个人是你朋友吗?你好像了解的比较清楚。”我觉得一个商业计划被外人了解的太透彻并不是一个好事。 “他嘛,找我设计和装修的时候就说过打算,开始说装修费不给我钱,给我几个柜台,让我卖东西。我拒绝了,我还是干我的装修,卖东西不是我想做的事情。他就让我也给宣传一下,有感兴趣的人就留他的电话,他想尽快把柜台和房间租出去。”买买提说道。 我没说啥,我第一感觉是这个事不靠谱。分散的各自经营的商业体已经落后了,因为不管怎么样都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导致商品和服务同质化,一旦大家售卖的商品和服务都类似了以后,就失去了对顾客的吸引力。 这个在内地有不少例子,除了义乌和一些中心城市的小商品市场,因为有人气和电商支撑,其它小产权商铺组成的大的市场发展都不怎么样。 这和利益冲突有关,也和大家心不在一起有关。盖房子的只想赶紧卖掉或租掉手里的商铺,摆摊位的都希望客人来自己的摊位,最终都忽略了最关键的整体性。比如专业的文具、体育用品、布料、辅料市场等等都有固定的客户,因此能生存,小商品城和服装城等实体则越来越艰难。 我暗自觉得这个三层楼可能会是个失败的创业,不过我是来看买买提的设计和装修水平的,这个小楼的成功与否和我没关系。 所以我特别留意了买买提是怎么干活和设计的,我问了一些花纹和色彩搭配的问题,买买提很爽快的回答着我。 最后他说:“我嘛,最早是艺术团的团长。我有一个每天都到处演出的歌舞团,就在人们广场那边,原来还有个两个教室那么大的小演出厅。那个时候每天至少一场演出,每场都能赚一两千块钱。外地游客很多人对新疆歌舞感兴趣,除了晚上,我们白天也给少数客人表演,客人给个一千多,有两千多的我们就专门给他演一场,那些单独的客人时间少,晚上看不了演出,就随时看我们的专门表演,这样我们就赚的比较多。” 买买提陷入了回忆,而我则大概算了下他们那时的总收入。十几年前一天就能赚几千块确实不错,他说那个时候一下能养活二十个人左右,有唱歌的、跳舞的和搞乐器的,大家都是朋友。 “那么你怎么又说从小就是搞装修的呢?这个歌舞团这么赚钱为啥不干了。”我问,我记得昨天他说他从小就搞装修。 “我爸爸以前就是做装修的,也给人盖房子,我从小就帮我爸爸干活。所以装修的东西我比我爸爸懂的多,他学不了新的东西。当时我爸爸让我有个公家饭吃,我才进了歌舞团,那个歌舞团体制上是公家的,你懂的,公家的东西有时候就搞不好,那么赚钱后来说散就散了。”买买提有点忧伤说着,看来曾经有过很大的不愉快。 第73章 沙尘暴来了 看着装修买买提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估计最后歌舞团散伙的时候有过不愉快。 “你不是团长吗?你们自己可以接着搞歌舞团啊,为什么没接着搞歌舞团?”我问道。 “那时候不让私人搞,原来的歌舞团解散了以后,我们那二十多个人里起码有十几个人愿意跟着我干,我们当时也是打算自己再搞起来的,但是不让我们搞。我也理解,新疆的安定团结局面来之不易,原来的时候有人管着,有监督,自己搞也害怕乌烟瘴气的不好管理,特别是在面对中外游客的时候我们代表的是南疆的精神面貌,表演的是南疆的文化。”装修买买提说道。 买买提曾经做团长的歌舞团什么时候解散的我没问,但他说到安定团结我就基本能理解了,新疆的安定团结确实来之不易,有的时候管理上严格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知道那应该是买买提不好的回忆,也就没再问下去。 坐在这个正在装修的三层楼的屋顶,我们开始讨论我的店铺的装修。因为米热家商铺面积小,单纯做奶茶铺咖啡店这样的面积没问题,做餐饮确实小点。加之我描述的太简单和太素了,买买提没有画太多的图,他就把那个我打算用玻璃分割出的厨房区域给简单的画了画。 他用的是水彩画了一个效果图,我是没想到这个能歌善舞的装修工居然还会画画。他建议说是因为就那么大点的面积,所以用大块的钢化玻璃不划算,效果上也没特别出彩的,如果是改成一般的平板玻璃会省很多钱,他给简单的画了几个格子窗,说是用制作门窗的轻质铝材就能搭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格子,下半部份用防火板隔断,然后这些格子里镶上玻璃。 一平米能比整块钢化玻璃减少成本至少一半,我同意了。一个原因是省钱,另外一个原因是那样可以把零碎的格子玻璃做一些简单的美化。 其余的地方变化不大,地板、墙面、电和水管、甚至家具装修买买提说他一个人都能搞定,他会通过色彩的运用和一些讨巧的装饰来帮我突出南疆风格。 这样下来一个装修带手工的家具大概两万多一点就能完成。总共八十平方的这种装修两万多块钱不算便宜,但他的手工活比较吸引我。 我昨天粗略计算的设备和餐具等需求大约也是两万。如果不要求质量大概就两万内全部搞定,但因为要安全且质量要好,最终我把这些成本算到了五万。 如果装修是这样的话,这个两个店铺控制好不超预算,大约八万就能风风光光的开业,而且是两家一起开,这样我手头还有十万来运营,比较充足的运营资金对创业的餐饮店是很重要的。 我心里一直没有底,一个没有创业过也没有开过餐馆的所计划和想象的东西能和实际匹配起来吗?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做的计划和计算的是否都是正确的。 和买买提商量完我走一边和华雯商量了一下,华雯也认为装修上这个价格应该是合理的,而且我没必要把装修做的太高档,本身应该突出古城的土味和地域特色,因此交给一个土生土长的的人去装修可能是最讨巧的办法。 “要不你再找两家给报个价格。”华雯建议道。 我倾向于让买买提做装修,但对一些还存在疑虑,比如让买买提代买材料是不是放心和他是否真能做到他所说的那样。 喀什把门面开在路边的装饰装修公司很少,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这样的公司。没办法只好再次使用网络来搜索信息。 找了两家问了一下,结果两家都表示不用看毛坯房,也不用听我的想法。 “我们这儿的规矩是一个平方七百朝上,包工包料,八十个平方五万六。”电话那头一口咬定这个价格不松口,两家差不多,另外一家略微真诚一点,说:“我们要养好多工人,实话给你说赚钱肯定是赚你的了,但是工资一发我们也赚不了多点,现在生意不好做。” 然后,我返回买买提正干活的地方和买买提愉快的达成了合作协议。我们签了一个简单的合同,我让他当我的面打电话问一些材料的价格,感觉自己之前跑前跑后的去建材市场看建材什么的都白看了,买买提给我报的装修材料报价大部分和我去曙光市场看的差不多,还有一些要低于我的询价,因为他熟悉那些商铺,他们无论多少都会送货上门。 合同一签我就用微信给买买提转了五千的预付款,配了商铺的钥匙交给买买提,让他尽快开工,然后我和华雯就又无事可做了。 “接下来,我们是回去睡觉还是去做点别的事?”我有点调侃的问华雯。 华雯白了我一眼:“你的想法呢?” “这些天虽然不怎么正经忙创业,却也一直在忙活,我特别想休息一下。”我说道。 我是特别想回去睡一会儿午觉,虽然我已经不失眠了,但我晚上睡的比较晚,要一两点才睡,早上醒的早,一般是六点左右肯定会自己醒了。 下午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儿,原来计划要去买点装修材料,这下也不用了。于是我们开车回了家,我用电饭煲焖了米饭,简单炒了两个菜,匆匆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倒头就睡。 很久没有在白天睡过觉了,但我一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见门窗在咣当当的响,我睡的有点迷糊,暂时分不清我在哪里和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我强撑着起了床,就看见我房间的门大开着来回呼扇,屋外还传来其它门窗的咣当声。 我努力清醒了一下,才想起来我在哪里,这会儿应该是下午。爬起来关了屋门,看到院子里一些树叶和碎屑被风吹的在旋转。抬头看天空还是晴的,我有点纳闷,把所有开着的门窗重新关紧,我也在奇怪为什么我的屋门会自己开,这个时候华雯出来了。 “刚才你有睡着吗?这些门窗不知道为啥自己开了,我记得都关紧的。”我问华雯。 “我刚醒来,可能是沙尘暴要来了!风在不停的晃着门窗几下就容易松动。我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喀什每年春秋都会有沙尘暴,春天多一些。”华雯回答。 我有些兴奋了,沙尘天和沙尘暴不同,沙尘天风不大,电视里那种铺天盖地一堵墙一样的沙尘暴我还没遇到过。我爬到屋顶,立刻就感觉到风已经很大了。 在西北方向的那个低矮的土山那边已经形成了一堵高高的,楔形的一条土山。这是我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沙尘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那半边天的底部是一堵墙一样的黄色且快速移动的沙尘前锋,而上半部在蓝天映衬下的是灰色沙尘,就像是浅薄的烟雾飘在半空中,我的头顶只能看到一点点的沙尘和身后还是阳光明媚。 我赶紧下楼把在外面的物品能拿回房间里的都拿回到房间里,又把所有的门窗检查了一遍,对有些松动的把手找绳子绑紧。 我对沙暴充满了好奇,因此做好门窗检查后又回到屋顶。 这时从刚才远远的看到沙尘暴前锋到现在大约二十分钟不到,我已经看不到刚才的土墙了,沙暴的前锋似乎已经到达。突然风就变更大了,我和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被包裹在浓厚的沙尘中,风力很大,吹着我的衣服咧咧的响,估计瞬时风力可能有十级甚至更高。 我再站在屋顶上就有些危险了,万一瞬时风太大,会把我刮下去的。小巷里的树全部向着一个方向歪斜着,没有机会直起腰。我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声,我不敢直接迎风站着,也不敢对着风睁开眼睛,我能感觉到粗糙的沙子打在我的脸上,我嘴里这时也进了沙子。 华雯因为担心我,她也上了楼,这时她站在楼梯口不肯再往上前进一步,她大声的叫我下楼去。 下来发现天井里是没法待了,风虽然比屋顶上小很多,但旋转着的风仍然很大。地上桌上已经有一层黄色的沙土,我和华雯回到了我的房间,门一关霎时就感觉舒服了很多。 屋里的地面和桌面仍然因为门窗有缝隙进来了一点沙尘,这个时候如果不开灯就和夜晚一样。 我问华雯:“我上次听米热说这里春季几乎全是沙尘天,前几天还好,沙尘大但没风,今天这算是遇上暴了吗?” “是的,前几天比较特别,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一周可能只有一天是没有沙尘的,其余六天都是沙尘。但这次这个是沙尘暴,不是经常有。”华雯回答。 “不是经常有是多久有一次?”我问,我特别想发一段小视屏在朋友圈,这经历够我吹几个月了。 “我遇到过大概三四次吧。”华雯说道。 原来沙尘天和沙尘暴是有很大区别的。沙尘天是因为山前戈壁的浮土被风带到空中,近地面的空中飘浮着细的沙尘颗粒,这些颗粒足够小,加上地面都是上升气流,沙尘无法短时间内靠重力沉降到地面。 第74章 伟大的想法 我有点后悔,我没有看天气预报,如果知道有沙尘暴我可能会开车找个戈壁或沙漠去观察沙尘暴。 沙尘天气根据严重程度沙尘是有灰色和黄色的,灰色时就和阴天有点像,这时被遮住的太阳有气无力的散发着光芒,我之前认为的阴天其实是沙尘天。 黄色的沙尘天是我半年前第一次来喀什遇到的,那个人能用肉眼能看见昏黄的圆圆的太阳,能看见黄色的沙尘笼罩在四周,这样的沙尘天气一般没有风,如果起风了反而是好事,说明沙尘快走了,会被风吹走的。 似乎从我下飞机到现在一直是这样的或浓或淡的沙尘天,偶尔一两天能看到蓝蓝的深邃的天。没有扩散条件时,沙尘就像凝胶一样停留在某个区域缓慢的沉降,因此pm10的指数这个时候异常的高,所有的物体能在一天半天内被蒙上厚厚的沙尘。 沙尘暴则是一种风暴,大风裹挟着沙尘,远远的就像我刚才看到的一样,能清晰的看见楔形的风暴前锋,这样的大风级数很大,能持续几个小时到十几个小时不停的刮。 如果风暴裹挟的沙尘颗粒较大,只要大风一停,空气中就看不见漂浮的沙尘了。如果颗粒小,则大风停后演变为沙尘天,沙尘暴往往带来剧烈的升温或降温。我看新闻,有一次吐鲁番沙尘暴把火车都吹翻了,还把汽车玻璃全部吹烂,沙子和石子把汽车的漆都给打光了。 沙尘暴一直持续着,到傍晚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带着口罩到周围的村里去转了一圈,结果发现人们的生活照常进行。街道上依然有行人和车辆,顶着风走不动就侧着身子在走路,头发长一点的都飘着的,我顺着风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风太大了。 路边一些高大的白杨树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到处都是咣当咣当的响声。感觉到有危险,怕被什么给砸着,我收起猎奇心赶紧回了家。 还好我们的厨房是单独的一个小屋,还能烧饭。我消耗了冰箱里的全部的新鲜蔬菜,在厨房里烧饭在厨房里吃晚饭。休息了一小会儿,我早早的决定睡觉,这是第一次奢侈的把晚上的时间用来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吵醒来了两次,外面的狂风还是没有停止,也许这就是唐僧遇到的妖魔。早上五点,比平时早一个小时我就已经睡不着了,很清醒的那种,大概是晚上睡的太早的缘故。 外面天还很黑,狂风依然暴躁的呜呜作响,我想到屋顶去看看能不能看到点什么特别的景色,上去后我没敢离开台阶站到中间去。和以前一样四下都是黑乎乎的,远远的能看清远处的灯光,似乎狂风中没有了沙尘,想想也就明白了。 沙尘暴是从西北方向来的,那边是昆仑山和天山的交界处,昨天下午和晚上十几个小时的狂风已经把地表的浮尘和小沙粒吹的干干净净,这会风的发源地估计也没什么沙尘了。 我躲在楼梯口点了一支雪莲,正抽着,就感觉耳朵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没了风的声音,没了叮叮咣咣的碰撞声。 夜突然就安静了,我感觉到有些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短暂的迷茫后我意识到是狂风停了,狂风几乎是瞬间就停止了,没有一个从大到小再消失的渐变过程。 我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我又吸了一支烟,特意为看看风还会不会再刮,最好我确定风没有再刮起来,我在天空中已经看到了闪烁的星星。 下到楼下时华雯也起床了,院子里的灯亮着。看来她昨天也是睡的比较多,早早的就醒来了。 “电影电视里拍的是真的,刚才风就突然停了,没有一点过渡和预兆就停了,大自然太神奇了。”我给华雯说道。 华雯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她催促我赶紧去弄点能吃的早餐。简单的吃了早餐后华雯提议我们开车去乡里去看看。 “我最近在整理一些中亚绿洲农业的资料,今天机会难得,我想去看看狂风和沙尘暴对春季农业造成的影响!”华雯给我说道。 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来自我和华雯的差距的打击。我来喀什后就是玩和思念瑶瑶,就算是创业也算是被华雯和米热给推着走的。可是华雯却已经在帮助约尔古丽做起了服装生意,现在又开始研究什么绿洲农业。 “你做的是什么类型的研究,我记得你本科和硕士都不是这个方向的。”我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一个非农业、地理、气候这些背景的人为什么要去研究绿洲农业。 “在喀什这里,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生活在绿洲上的农村,而绿洲农业是这些人主要的生存依靠。这些人口数量接近四百万,因此我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农业究竟能不能带来富裕,还有就是怎么种地才能最大程度的带来收入。这只是我自己不成熟的想法,如果可以我会逐渐掌握这些知识,那时如果再去美国或以色列去学习一下相关的课程说不定可以读个博士出来。”华雯说道。 在车上的时候华雯给我简单讲了讲她关注的方面。 在南疆绿洲农业中,谁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绿洲一定有地表径流或湿地存在,水是主导条件也是制约条件,有水才有农田,才有了绿洲。相比水,光照强和昼夜温差大则是优势条件,南疆的绿洲土地平坦肥沃,主要以灌溉和机械化耕作为主,生产能力高。 缺点是农业种植物种少,农业系统单调而脆弱,稳定性差,用水效率低。大部分的土地种的是粮食和饲料,在大力发展林果业的号召下,才大面积的种植了红枣、核桃和杏树果树等树木。 华雯想做的是,在现有的绿洲农业研究成果上如何发挥出南疆的优势,扬长避短,并能通过农业生产就可以富足的生活,华雯觉得美国和以色列在这方面都做的不错。 “南疆农村主要产业是绿洲农业,是种植业。如果在这方面能找到突破口或者有好的建议提出,也算是帮助了当地人。 “我感觉现在的扶贫和调控发展方向时过于注重工业和商业的发展。我觉得在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和这么小的绿洲面积的矛盾中,必须要有一个依靠绿洲农业发展的良好的绿洲生态圈,农民很难离开土地,土地才是他们的根本。”华雯说道,看来她的目的还是帮助这里的人。 “很高尚!真心话!现在有你这样想法的人不多!我很佩服你。”我给华雯说。 “我相信二傻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你还不明确该怎么去做,又做些什么,而我已经走在做的路上了。”华雯回答道。 我没有再搭话,而是专心的把车一路向西南开去,往疏勒县乡村开过去。我比较喜欢疏勒县的乡村,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里有大片的绿洲,很多地方还有湿地。 我们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华雯自己一个本上做着记录,她也在观测沙尘暴对农作物的影响,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掌握了一点专业知识。 “好消息是农田都有防护林,这么大的风大部分农作物基本没受到影响,我之前的调查的资料中说沙尘暴会导致葡萄绝收,会使杏树等一些正在开花期、坐果期的作物减产或绝产,还可能造成农田产量变低或夏秋绝收。对较低矮的田地作物则没太多影响,听说以前偶尔会下冰雹,那个危害更大。”华雯说道。 “你有想到什么?”我问道。 “我有点初步的想法,但现在我还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才认为我需要深造或者去请教农业专家,弄明白一些专业的事后我才能明确我的想法。”华雯回答。 在一块地头,华雯开始给她的朋友打电话。来来去去打了大概七八个电话后,华雯终于直接联系上了一个疏勒县的农业专家,而且是自治区农业厅的从乌鲁木齐到疏勒县驻村的农业专家。 打完电话,华雯让我把车往阿拉普乡三组二村开,我不知道这个二村具体在哪里,就先导航到了阿拉普乡政府。 阿拉普乡的路两边收拾的不错,几乎家家户户在渠沟里都种有鲜花,我叫不上名字的花,黄的红的都有,这会儿花开的正艳。在这片绿洲上的人们似乎更喜爱鲜花,而貌似杂乱的鲜花只要鲜艳的开着就能让我心荡神怡。 快到乡政府时,我找人问了问二村怎么走,一直到了村大队部我才问华雯到这里来干嘛。 第75章 农业专家 我想知道华雯来这里的目的,华雯和我在一点上是相同的,就是我们只有在玩的时候才不会带有目的性,她来二村见农业专家肯定是想达成某种目的。我们在玩的时候,可以随意的看看沙漠日出然后就返回,这就是不带目的性的遇到什么看什么。 “你听到了,我之前问了一个朋友,他给介绍了自治区农业厅驻村的干部,离我们最近的在这里,我想先咨询一下有关绿洲农业的一些问题,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事。”华雯说道。 因为正是早上,在队部居住的驻村干部们都还在宿舍兼办公室的平房里。我们从会客室转移到另一端的宿舍里,这里就是华雯要找的专家,他叫齐天山。 这个齐天山据说已经在这里驻村两年了,驻村工作很繁杂,大部分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所以齐专家就利用空闲时间普及和教授农业知识,在周围小有名气,是个‘农痴’。 他已经得知我们要来,估计华雯的朋友给他打过了电话,他很高兴能有人来向他请教农业问题。他反复确认华雯来找他咨询的目的,在确认这个北京姑娘是有着帮助本地发展的无私目的时,才放下了内心的戒备和我们聊了起来。 “佟老师,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啊。现在有太多的人抱有私人利益的目的,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有人用我的名声去骗别人,特别是骗农民。以前,我在乌鲁木齐的时候,研究过一个蘑菇栽培的技术,一种新品种的食用菌,价值很高,市场售价是一般蘑菇的好几倍。结果来了一个年轻人,死缠烂打的要跟我学技术,说是为了他家乡的几十个孤寡老人的生计。他说要建食用菌基地,让孤寡老人来干点活,赚的钱用来赡养这些老人。我就信了,想着让他扶贫也好赡养老人也罢都是做好事,就手把手的教。哪里想的到他把技术学了去,私下去申请了几个专利,然后种植基地没有干一件扶贫或赡养老人的事,搞的我这个真正的研究者都不能使用那几项技术,实在是怕了。”齐天山说道。 “齐老师,您没有去告他吗?按理来说您是农业厅的,以前又在农科院,在这方面应该不怕告不赢吧。”我问道。 “我是个做学问的人,那些事干不来,也不想花经历去起诉他。不过他的结果也好不了,因为他不懂科学不尊重科学。”齐专家说道。 “他不是都去申请技术专利了吗?”我问道。 “有些技术是不能用了,但不代表我不能换种方法实现相同的目的。主要是食用菌的菌种都会退化,在不具备专业水平的操作下,差不多四五茬之后菌种就能退化到不时有养殖的程度。他最后厚着脸皮跑来让我帮忙解决退化的问题,我把他赶走了,给我钱我也不干。”齐专家说道。 聊了一会华雯想咨询的一些问题,齐专家问华雯有没有u盘,华雯给了他一个u盘,他当即拷贝了一些资料给华雯。 “你们看,我经常给农民讲课,我们现在这样聊,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先给你一些资料,都是有关绿洲农业的基础资料,你先看看对你有什么帮助,之后我们再交流。”齐天山并没有打算立即就和华雯探讨什么。 我知道华雯这些天其实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一些基础性的学习,一个从美国回国的高材生,找到一些这方面的基础书籍和一些论文还是比较容易的。 华雯也没多说,就提出听说齐专家搞了几个大棚,想去看看齐天山搞的恒温育苗室。 “育苗棚和温室大棚不同,恒温育苗棚是更高级的一种温室,要求可以控制温度、湿度和日照。投资成本比较高,一个棚要几十万,我们这一个棚差不多四十多万,全部是区里的专项资金建设的,主要用于育苗。而一般的大棚只是提高土壤和地表温度,用来在低温时种植反季节的经济作物,特别是蔬菜。”齐天山在他的育苗大棚里给我们介绍着。 这两个大棚每一个都有篮球场大小,不是拱形的,是类似长方体厂房一样的棚,我在一些农业基地见到过这种棚。 “你们看,这需要打基础,框架是钢混的,覆膜的方式也和普通棚区别很大,我们在里面装有有暖气和蜂槽温度调节器,可以一年四季把棚内温度调整到育苗所需的温度,误差很小。还有电动的遮幕,通过按钮就可以调节光照,有的种苗不喜欢晒太阳。”齐专家边带我们参观边介绍。 因为我们都不懂这个,齐天山只是进行着简单的介绍,我和华雯都问不出什么问题。这个棚里现在郁郁葱葱,育苗盘上有密度很高的小种苗,整个棚里几乎没有闲着的架子。 参观完,我们去看了一下门口农民自己的大棚,是拱形的塑料框架和一般的薄膜,地里稀稀拉拉的长着些番茄和哈密瓜。 “这个就是不会养护造成的,我反复给他们讲过一些技术和知识就是不听,讲的时候说懂了懂了,会了会了。转头就是不照着做,你看这西红柿,植株一米五了,养护不当,开花少结果就更少。”齐专家说。 我看了一下的确是这样,西红柿植株长的很健壮,但只是稀稀拉拉接着几个西红柿。 看我齐专家就说要去乡里开会,相当于下了逐客令。华雯也说还有事就准备离开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接近午饭时间。 “我本来想请齐专家吃个午饭,我再和他好好聊聊,看起来至少他的育苗做的不错,毕竟有投入,有专业知识。”华雯说道。 “齐专家一开始对我们很热情,后面就冷漠了,我猜我们有说错话的地方,或者他失望了。”我说道,刚才我明显感觉到齐专家态度的转变。 “莫论人长短,不去理会他的态度了。”华雯说道。 尽管华雯这样说,我还是有点期望,我想帮助华雯。开车开出了村部,正好看到巴扎上有一家卖农资的商店,我就停车进去。华雯有些不明白我的用意,但她仍然跟了过来。 “老板,你好,如果我想拉一些有机肥要怎么弄。”我编了一个话题好先和老板搭上话。 “我这里也有,你直接到村里农户家也有,看你要多少了。不能马上给拉过去,要一两天准备。”老板说。 “三十亩地,打算种甜瓜,不知道需要多少。”我说,我完全是在编话。 “有机肥不能太多,会烧坏根的,还要熟的,就是发酵过的。你一会去地里看看,一个小的砖房那样的房子就是制作的地方,但一般都要两三个月才能用,所有农户家里的不一定会卖给你。三十亩的我可以给你找一找。”老板回答。 “对了老板,村里自治区来的齐专家怎么样?我本来找他来的,哎......”我把话题引到了齐专家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里我实在不想这样骗人,但是这里的农村相互都认识,我直接打听的话,被齐专家知道了对华雯不好。 “他嘛,一般,好多农民咨询他的时候,他也给讲,但农民听不懂。他专门开的有培训班,国家出钱的那种,农民听不懂他讲的,都跑来问我。我嘛就去听了一下他的课,讲的太专业的听不懂。农民需要的是有人告诉他们怎么做,比如我卖这个化肥就会给农民说,这个化肥一袋子能用在两亩地,早上早早的均匀的撒在地里,撒完后一个星期不能下雨不能浇水,要这样的给他们说,齐专家嘛,介绍肥料的特性,能对作物起到什么作用,但是那样介绍嘛,农民不懂,他们就只想知道长这个虫子了要打什么药,什么时候要用什么肥料。”老板闲着没事到是说了不少。 “谢谢老板,我回头还是问清楚需不需要有机肥。我留你的电话,有需要我给你打电话。”我扯了个谎就和华雯离开了。 “我觉得你的气质还真像是包地的老板。”华雯笑呵呵的说。她这么说是因为我已经被晒黑了,我从来没有被晒这么黑过。 我看着蓝蓝的天,看着远处的山:“看现在这景色,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谁能想到昨天刮了那么狂的沙尘暴!”。 “是啊,如果不是看到那两个育苗温室,我也想不到这里居然已经有现代化的农业设施了。这里一点也不落后,就像那个老板说的,落后可能来自于他们过于依靠别人的指导了。”华雯说道。 “这个农科院的齐专家对我们不冷不热的,我估计你从他这里能学到的东西有限。也许他是理论派太久了。”我提醒华雯。 我一直比较敏感别人对我的态度,只要对方对我冷漠一点,我就能感觉得到,从而会失去继续和这个人打交道的兴趣,这也导致我经常被建国批评,他说我这样的人很难在社会上混的开。 第76章 专心设计 我知道这些驻村的干部很辛苦,远离家人和本职工作在村里一驻扎就几年。而且据说是只做工作不求功绩,要把功劳和荣誉都体现这本地村干部身上,这样才能培养本地干部达到较高的水平,也使村民对本地干部产生信任。 “第一次见面,他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能一下就成为知己。只要我很真诚的对待对方,相信他能理解我想做的事。现在太多的人带着利益的眼光在看人,介绍齐专家的那个朋友说,一部分驻村的专家一开始还能依靠在本地讲课和进行技术指导获得劳务费,因此他们很有积极性。没多久就不允许他们收取任何劳务费了,毕竟这是扶贫工作不是来赚钱的。没了额外的收入,一少部分具备专业能力的人就变的对自己的技术特别保守。这个齐天山是不错的了,他至少建立起了那么两个育苗大棚,还发挥了作用,因为能提前育苗,蔬菜等种植时间被精确控制,质量也能保证,特别是反季节蔬菜能给农民带来不少的收入。”华雯说道。 她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多了,对这边的情况比我要了解,车开到了一处旷野,有一条浑浊的河,我停了车打算去路边方便一下,农村只能这样方便。 “其实他们也非常不容易,和你我自愿来这里不同,我们比较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驻村的干部有乌鲁木齐来的有全疆各地来的,还有从喀什市下来的。一驻就是三年,还有驻五年的。等到驻村回去后单位重用还可以,但很多单位的原岗位、原做的工作等都已经有人了,就会另外安排,又需要他们重新的学习和适应。驻村的时候,没有上下班的概念,随时都有可能工作,远离都市、远离亲人,还不能随意离开,单是那份寂寞就很熬人。”华雯接着给我说道。 已经接近中午,阳光很强烈,空中也没有浮尘,我开车路过一条浑浊的河,把车停在了路边,所有的植物都长的郁郁葱葱,我被这景色感染。河水很平缓,几乎看不出在流动,水和黄河水一样都是泥沙,河岸是自然形成的,我站在河边感受着南疆绿洲独特的宁静。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这是什么河,定位是准的,但这条河水却没有名字。 华雯已经知道我喜欢准确的记录地理方面的日记,就问“查到了吗?” “没有,看起来是和盖孜河连着的,中间可能断过。地图上查不到名字,我查了网上的县志,附近有伽师河,也有一条叫排孜阿瓦提河的河流,也许它有很多名字吧。一会看有没有人,问问就知道了。”我回答。 “是的,你如果想搞清楚这里的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去问问当地人。”华雯回答我。 我四下看了看,周围一片乡村景色,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有农户。 “算了,等我有空去查查水系资料就能搞清楚了,这边的河名称有很多,我以前在北疆旅游的时候,就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当地人的叫法和正确叫法不同,上游下游的叫法不同。比如我记得北疆有条河,有人说是叫四水河,有人告诉我说叫红河子,还有人说叫漠河。不过北疆的河手机地图都能看到名字,这个在南疆看不到名字。”我说道。 “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地理,还去记录这些内容,很有意思吗?”华雯可能早就想问我这个问题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欢,比如在这里,我就会去关注这个地方的气候、土壤类型、水系、经纬度、海拔、农作物、人文等等各种各样的内容,我觉得这些很有意思。”我回答道。 “我初中高中地理经常考满分,我想我对的地理的喜欢是天生的,虽然大学没有去学地理的相关专业,我仍然经常去地理系蹭课。我从小就看了很多地理方面的书,包括讲述过地理的书,比如斯文·赫定的探险类的书,我在新华书店和我们县城里的图书馆看书。”我接着说。 想了一想,我又补充道:“其实地理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它包含了很多非地理的内容,比如历史、人文、工农业,地质等等。我想我更喜欢的是这种杂在一起的地理文化吧。” 随便在县城吃了点饭,下午我们就回到了喀什。我用了一下午把需要采购的东西进行了详细的资料查找和型号确定。为此我和淘宝客服咨询了不少问题。我还一个人去东巴扎的厨房用品专门店泡了两个多小时,基本把一些设备的原理和操作给搞清楚了。 我心里没底,因为我从没有做过餐饮,所以我要搞清楚每一个环节。我惊喜的发现我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在东巴扎上都有销售。但很粗糙,大部分产品就是简单标几个关键参数,没有品牌和生产厂家的小作坊产品。 我不知道这些产品为什么能在市场上销售,价格上确实便宜,但我最担心的是安全问题,在这个上面我绝不能马虎,最终我决定大部分设备和用具还是要在网上比较可靠的厂家旗舰店购买,至少质量有保证。 “朋友,这个嘛就是几个加热管,没多少技术含量,看来看去嘛都是一个样的,好多饭店都用我这个设备,价格嘛都差不多,我们做生意的不做一次性买卖,你好好的再考虑一下,我给你送货上门,包安装。”其中一家店的老板大概看我前前后后混了两个多小时去没买一样东西有点鄙视我。 如果老板知道我只是来询价的,估计要气死。我在比较过价格后,就已经大致搞清楚了我需要投入的资金。我大概需要投入十万左右才能勉强符合我最初的设计。 回到住处,我再次梳理了需要采购的物品,以便做到有效利用,不浪费。我打了电话给米热,和她确定了一下我能否用她家的厨房来做一些食品的初加工,我会把她家的厨房进行一个简单的改造,以便于能加工一些食物。 如果能行,有些东西就没有必要购买,比如大的案板和锅,就不需要把操作台弄的太大。店铺面积小,厨房就不能做太大。而有些设备我则决定升级了,比如加一点钱就能买到更大容量的冰柜,单层烤箱换成一个能独立操作两个烤炉的大烤箱。 我想到上海的一句俗话:‘螺蛳壳里做道场’,我反复计算着尺寸,考虑设备摆放的位置,考虑操作台的规划,考虑美观,最主要是考虑如何实现小量加工且做到快速提供食物。 我收到了银行到账的短消息,这样我和之前公司的纠葛也算是结束了。收到了一直盼望着的钱我自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立即去找了买买提,他还没有开始对我的商铺做任何装修。我给他讲了我都有些什么样的用电设备、功率,以及可能用煤气的设备,用水的位置等等。 我还让他给就餐区域装一些电源,方便给客人免费充电使用。之后我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天快黑了。 我在电脑上自己画图设计了一次性碗和杯子上的图案,是很热情的图案。我用了一个喀什古城的剪影图,把黑色改成了锗红色,在边缘有渐变成了晕染开的水彩画效果。这样杯碗的下半部是有层次感和晕染开的古城的剪影。在剪影底部虚化淡化,弄出了个像是水渍的沙漠的水彩效果。 在这个图案上,我使用了非常鲜艳的嫩绿、金黄、大粉和黑色做为字的颜色,‘荒原·红城’!最下面是一排小字:‘原创喀什古城风味荒原·甜,地址:喀什古城恰萨路,电话:189xxxxxxxx’。 我原来还打算放一个二维码上去,做个公众号,想了想感觉没太多经历去运营,暂时就放弃了,以后再说吧。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很久了,我这才想起好像华雯没有来打扰过我。我过去敲了敲华雯的门,华雯开门很快,我也不知道她这一下午在干嘛。 “不好意思,忘记烧饭了,你饿不饿,想我现做饭还是出去吃?”我不好意思的问道。 “不用,我不饿,我也忙了一下午,在看绿洲农业的一些资料和书。我要减肥,晚上不吃饭了。”华雯说完就又回去忙去了,留下我在门口发愣。 只好关了她的门,跑去找艾买提买了几个馕,跑小店买了点还算是新鲜的蔬菜。回到住处随便炒了个杂菜,有土豆片、芹菜、番茄和辣椒,我现在已经学会这里这样的菜,各种菜都来一点炒一起凑出一个大盘菜,我拿着还酥脆的馕就吃了起来。 吃完,天也完全黑了下来,我开始看关于创业管理的书,我认为我急需要充电。都是通过手机看书,先看的是美国作者的书,结果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第77章 我们都吃撑了 离开学校后,看书就能催眠的恶习就出现了。因为穿着衣服睡的,很不舒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拉着盖了点。 我又开始做梦了,做梦虽多但睡的也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明显感觉没睡好,没睡好我也睡不着了,我上到二楼洗了澡,又习惯性爬上房顶看四周的景色。 四周仍然是漆黑一片,我不知道华雯怎么理解我这个习惯,黑夜里没什么看的,我却形成了一个习惯。能看到天空似乎是毛毛的,应该满天都是沙尘,一查pm10,居然达到了一千九百多,浮尘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又不知不觉的起来了。 看来有人说的对,春季的喀什,真正的晴天也就一两天,其余时间都是浮尘天。 我计划着在今天把一些采购的事确定下来,我越早开业对我来说越有好处。我的店铺经过细致的规划变的很简单了,因为装修有计划,采购也有计划了。 但我还不能放心的去采购,万一买的东西送到了,装修还没完成,东西就没地方摆了。我所要确定的就是把设备的到货期仔细核算一下,然后留有一些余地,在合适的时候下单。 这其实就是相当于做一个统筹规划,确保在合适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下到楼下,华雯已经起床了,她说今天早餐想吃的好点。 “你是不是知道昨天我到账了故意要我请客啊?我也没啥特别的想法,这里早餐比较好的地方估计就只有酒店了。”我说道。然后就问她要不要去找个酒店吃自助早餐。 “那不行,我们现在都是在实实在在的赚钱,自己的钱要拿来做积善行德的好事,去吃了花了太浪费了,心里过不去。”华雯反对道。 我只好无奈的想,是你自己说要吃点好的,这会儿有觉得不应该花钱。我就用手机查了一下,比如丽笙国际酒店,如果是非住宿客人早餐需要一百元一位,但是网上说品种是相当的丰富,肯定能满足华雯吃好点的期望,不过确实有点贵。 退而求其次我查了附近的酒店,查到一家天缘酒店只需要二十元一位。没再耽搁,我拉了华雯就开车去了天缘大酒店。 出乎意料,这个二十元的自助早餐还不错,选择性不算多,但论丰富性来说已经达标了,至少和内地的四星酒店早餐快接近了。 我来喀什后是第一次吃这样丰盛的早餐,我很自觉的吃的有点多,主要是油条、蔬菜和水果和酸奶吃的比较多。 而华雯可能因为前一晚没吃饭的原因,她吃了一碗面,小面包、咸菜、粥等都各吃了一点。一个早餐我们两个就吃了一个多小时。 吃到后面,华雯都忍不住的笑了,她说我们两个简直是土包子,这是非要把二十块钱吃回来的节奏。 “这个主要怪我,我做的早餐太单调了。”看着别人家的早餐,我有点自惭形秽。 “就两个人,再怎么做都是简单的,太复杂了花时间不说,吃不完还浪费。我们今天干点什么?最近我都没有什么计划性,所以一到早上总觉得是在虚度时光,罪过啊。”华雯在吃完最后一口油条后问我。 “我要先去督促买买提装修开工,然后打算打听一下看喀什怎么招聘人,是时候找两个员工了,装修差不多半个月,这会找员工刚好。”我想着今天要做的事。 我和华雯没有回家,而是先在附近散了半个小时的步,一开始华雯笑的都走不动路,她一直认为我们刚才吃自助餐的样子太好笑了。 散完步直接到了店铺,过去的路上我给买买提打了个电话,我到店铺里不到五分钟买买提就过来了,他家住的近,看来还没有去那个什么艺术展示中心去干活。 他指着店里角落里一些已经搬来的工具和材料给我看,看来买买提已经打算开工了。 “买买提大哥,我没有找汉族的来装修就是看重你的能力和信用,我这个铺子要保证装修质量还要越早开业越好,这就要靠你了,辛苦几天!”握手之后,我先开了口。 “小李你放心,你这个活简单,我一会儿把水电煤的走管开槽开好,放好管。明天开始处理墙面,墙面处理起来快,然后贴仿纹砖,砖有点小,贴起来麻烦,但一天能贴完。再后面就是打隔断、装玻璃、做顶和地面。地面好了我就把桌椅做出来,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安装你的设备了。算来算去两个星期足够了。我昨天晚上问了米热的爸爸,他说他帮你办水电煤可能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但是他那个不影响我这里干活,回头管线接进来就可以了。”装修买买提说着,和他熟悉了我发现他才是真的精明,如果不是米热的爸爸介绍,他估计不会这么上心。 我看着买买提开始用马克笔在墙上画线,用切割机和冲击钻开始开槽,就离开了,这开工算是正式开工了,感觉也没啥需要一直在现场盯着。 我就想着该如何避免浪费时间,我拉着华雯在古城里游览起来,主要也是在观察其它商家的优缺点,和一个土陶了老板闲聊了十几分钟时华雯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到电话后华雯的表情明显的变了。 “萨媞妮媞要和你说话!”华雯把她的电话给了我。 “萨媞妮媞,你好!”我接过电话说道。 “李哥,我都急死了,我不知道该找谁,陈琰可能出危险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电话里,萨媞妮媞带着哭腔说着。 “萨媞妮媞,别急,你现在先做个深呼吸,然后再说!”我听出她这会儿真的是没了思绪。 “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小伙子家里有一辆旧的摩托车。阿琰哥说那是辆越野摩托,本来那摩托坏了,阿琰哥给修好了,他就借了这摩托车说是去沙漠里玩,他说他不进去,就在沙漠边上看看。但我昨天早上就联系不上他了,手机没信号的地方一定是在沙漠里,我担心他进沙漠了。”萨媞妮媞说,果真深呼吸能让她变的理智起来,叙述事情也顺畅了。 “他走的时候有带了什么东西吗?最后联系到他是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去的?”我问了几个问题。 “吃的、喝的、还有个帐篷和睡袋。你们走的第二天他就走了,前天晚上他给我发了微信说在沙漠边上的一个村里在吃饭。”萨媞妮媞说。 “他带了帐篷就说明他可能打算在沙漠里过夜,别担心,他应该没事。他从来没有见过沙漠,应该是在玩。”我说道。 我了解陈琰的性格,他不会去做特别危险的事,也许他只是在沙漠边缘体验体验。 “李哥,我是担心前天刮了沙尘暴,我特别的担心。如果没沙尘暴我还不担心。”萨媞妮媞已经算是平静下来了。 “那你别着急,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去沙漠。我先查一查情况,我一会儿再和你联系。”我说道。 之前我根本就把沙尘暴的事给忘记了,萨媞妮媞一说沙尘暴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传说中在沙漠里遭遇沙尘暴确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现在的天气预报能准确的预测沙尘暴,但我估计陈琰没有看天气预报,我这个本来天天看天气预报的人,那天也没看一眼。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如果从萨媞妮媞家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会很远,没有直接去的路。所以最近的走法还是要从麦盖提或莎车进沙漠。 不管是从哪里进沙漠,在穿过绿洲之前,也会有一小块沙漠,但这一小块沙漠应该有手机信号和人员居住,据说是站中间就能看到两侧的村庄和树木。 因此陈琰应该去的不是这小小的被绿洲隔出来的沙漠。要确定陈琰是从什么地方进的沙漠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还是拨打了陈琰的电话,给他发了短消息和微信,只是期望他能得到一些消息并能反馈一下,其中我最抱希望的是短信,短信对手机网络要求不高,电话信号很弱的时候有可能可以收发短信。 “萨媞妮媞,你别急,你知不知道陈琰从什么地方进的沙漠吗?”我拨通了萨媞妮媞的电话问道。 “麦盖提,他问过我,我说我们这儿到麦盖提方便一些,也近一些。麦盖提边上就是塔克拉玛干。”萨媞妮媞回答。 我挂了电话带着华雯就开车往麦盖提方向去了。先到麦盖提再说别的吧,至少比等在喀什要好。陈琰骑摩托从伯勒斯村往麦盖提走的时候,可以不用怕限速,摄像头不拍摩托车,即使拍了也没办法扣分罚款,因此他一定是开的比较快。 我有种感觉,就是陈琰和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在陌生的地方胆子大,喜欢瞎跑。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可能会选择一条最有意思的路,不走高速,不走人和车比较多的路。我估计他当天中午可能就到了麦盖提,但是从麦盖提哪里进的沙漠是难推测的。 整个南疆都是在沙漠边上,绿洲围绕着沙漠,河流在沙漠边流淌。麦盖提的东边全部是沙漠,几百公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进入沙漠。 第78章 危险的打算 我相信陈琰没事,一种盲目的相信,因为我听说这个事后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我一直很理智的在安慰小萨,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 “华雯,其克里克那边沙漠里的景色怎么样?好玩吗?”我问华雯。 “你去过的还问我?虽然在沙漠边上,走两步就是沙漠,但里面我没进去过。我们去过的是一个旅游区,叫三十九度,不在其克里克,那边是专门玩沙漠的。我给你说过,我觉得那个地方和我幻想中的三毛的撒哈拉是一样的,沙漠里有小块的绿洲,前后左右几乎都是沙漠,孤寂却充满了魅力。”华雯有点失神的回答道。 其克里克就是华雯和瑶瑶支教过的地方,是一个被沙漠包围的小块绿洲。按陈琰的性格,我相信他不会毫无目的的随便找个地点就进沙漠,想到这里,我就给萨媞妮媞打了个电话,问她陈琰借摩托车和出发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最后一次和她联系有没有说过什么。 萨媞妮媞已经平静了很多,特别当她知道我已经往麦盖提去的时候,虽然还没听说我有什么头绪如何去寻找陈琰,但她仍然反复感谢我。 她告诉我说,因为陈琰只会说国语,而有摩托车的那个小伙子基本不会国语,因此交流不多。 “小伙子说只是知道阿琰哥往麦盖提方向去了塔克拉玛干,他说他的摩托是纯比赛用的越野摩托,二手的,别的他也没说啥。”萨媞妮媞回答道。 “小萨,你马上打电话或找这个小伙子问问,你拿手机记事本记一下我想知道的问题。是什么品牌的摩托、型号、排量、多少钱买的、油箱的容量、车况、当时是什么地方坏了,陈琰是怎么修的。问的时候记一下,然后再打你华雯姐的电话。”我说道。 虽然我对摩托不熟悉,但我需要知道一些细节,这样更容易判断一些事情。 没多久,萨媞妮媞就回了电话过来,华雯开着免提。 “李哥!电话打过了。是日本本田的越野摩托车,什么型号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去年夏天的时候给一个内地来的一个探险的车队当向导,他们有一个皮卡车带了两辆这样的摩托。带来的时候就是旧的摩托车,在山里玩的时候又摔了几次,这个车队走的时候就不打算带走了,把车卖给了他,说是五千块买来的。油箱改装过的,可能有十九升或者二十升,当时那些人说加满油可以六七百公里。车比较旧,很高,前后轮挡泥板距离轮胎很远,说是电喷的发动机。当时陈琰告诉他说是避震漏油和气门间隙太大,其它没啥大问题。”小萨说道。 萨媞妮媞问来的确实比较详细了。我在开车,华雯就用手机记事本大概记了一下小萨说的内容。据我所知,玩纯的越野摩托的人并不多,因为越野摩托要应对高磨损和低故障率,因此没有过多的电子设备和复杂的机械结构。 如果陈琰能修摩托则说明他懂这个,敢进沙漠应该有些把握。但是摩托车那么小的邮箱怎么可能做到二十升的容量呢?我想着要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到认识的人里谁懂摩托车,于是在路过服务区的时候,我拨通了网上搜的一家摩托车俱乐部的电话。对方也没有吝啬,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说是不知道型号很难判断,一般的越野摩托油箱容积要小于公路摩托,都是五六升的样子。 改装不可能改的很大,毕竟六升和二十升区别太大。但是,市场上能找到二十升的油箱,如果需要是可以改到那么大的,会比较难看和牺牲一点安全性毕竟油箱比原来大了两三倍。也就是说有可能二十升是对的。 “对了,李哥,陈琰到沙漠边的时候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我刚发给华雯姐了。”小萨又打来了电话。 “选原图发送了吗?”我问,因为原图带定位信息,希望这个定位信息还在。 “阿琰哥给我的是原图,我再发一次原图。”小萨说道。 我要过华雯的手机把照片存到相册后查看,想看看能不能看到位置信息。照片是自拍半身照,陈琰戴着墨镜,只穿着一件t恤。背景是支起的摩托车,那确实是一辆红白橘色的越野摩托,头盔摆在车座上,可以看到摩托车的油箱很大,明显和车身不协调。沙漠就在公路的边上,这个时候背景里的天还是蓝的,也看不见沙尘。 运气很好,在相册里居然有位置信息直接显示在地图上。看到我咧着嘴笑的时候,华雯就知道一定是好的消息。 “你知道这家伙跑哪里去了吗?”我笑着问华雯。 “你这么问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而且你只去过其克里克。”华雯说。 “聪明!你真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孩子,这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我回答道。 问题又来了,我从地图上看到其克里克四周都是沙漠,即使陈琰只从东边进沙漠,东边差不多也有二十公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进入沙漠。 算了,先到地方再看情况,随机应变吧,也许当地只有一两条路能进沙漠也说不定,那样的话,每条路都去看看就可以了。 中午到了麦盖提县,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拉面。我买了些好几件水、十几个馕、还有一些煮好的手抓肉。 我又跑去买了点牛肉干和压缩干粮、饼干,买了点盐和固体葡萄糖。除了找瑶瑶那次,我没有参与过别的救援,更别说沙漠救援了,我没有经验,但我尽量根据百度的结果和自己的想象准备东西。 我决定如果条件许可,我能进沙漠就进沙漠,这么刺激的事当然不能放过。为此,我去修车铺买了一个能用点烟器供电和脚踩的打气的气泵,一个最便宜的胎压表,尽管华雯的车带胎压监测。 最后我找了个户外店买了个山寨的大背包,华雯的车里有我的帐篷和背包,背包里还有一些野外用品,我打算徒步进沙漠。 我没敢给华雯讲我要做什么,我担心讲多了她会阻止我,我甚至想到其克里克的时候让华雯暂时到学校去等我,我一个人去找陈琰,在出县城的时候我把普拉多加满了油。 我觉得我有点疯狂,甚至有点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我没有再耽误时间,半下午的时候到了其克里克。在过安检卡子后,华雯拿着陈琰给萨媞妮媞的照片去问了问卡子里的人。 那里的人确认说陈琰确实从这里经过的,返回没返回记不住了,他们去查登记表也没有查到。但因为那辆摩托比较特别,特别高大,他们的印象比较深。 协警说当时还为这摩托没有牌照和陈琰聊了会儿,最终因为陈琰说这个摩托就是在戈壁、沙漠和山里玩比赛的车子。陈琰说他是专业的摩托车手,一路环绕这沙漠在骑,别的地方都没有拦他,摩托车有手续,但现在在县城里拿不到,他现在是在训练,一会儿就走。协警认为在县里都没有交警拦这个无牌车,说不定真的有牌照,只是越野车不用上牌,卡子的人也就没有再为难陈琰放他过去了。 临别这几个协警还轮换着和摩托车合影留念。 我能想到陈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越野摩托车手的装叉样子,我们耽误了点时间,请卡子的人帮忙看看几天内的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看到陈琰的蛛丝马迹或者他已经出来通过卡子离开了,这个卡子是单向登记的,对外人只管进不管出。 开始卡子的人并不同意查看监控录像,说监控录像能保存好几年,让我们需要的时候报警,警察会调到服务器上查看的,现在不能随便给我们看。 华雯简单的维吾尔语会话起了作用,卡子的小领导弄明白华雯以前是这里学校的支教老师后态度就变了。而且他说他知道瑶瑶老师的事,很自然的他请我们去他的办公室坐了会儿,拿出杏子和巴旦木请我们吃,给我倒上茶水,他则亲自去查看监控录像。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他过来说确认陈琰没有从他们这个卡子离开。考虑到陈琰的摩托车可以穿越沙漠,他还查了陈琰的个人信息,目前没有发现陈琰在这个卡点之后出现在其它卡点。 这个意思就是说,陈琰现在要么在沙漠里,要么在村子里的某个人家里。但是村里有规定,家里来了的陌生人必须汇报给警务站,这几天没有人汇报收留过陌生人住宿。 这个小领导还看了其它路口的监控,他说当时陈琰一直走的是主路,也就是沿着一零七县道往东去了。 我担心卡子上不让我进沙漠,放在任何一个卡点都不可能放一个人徒步进沙漠,放汽车进去更不可能。 我骗他们说去学校看看,就赶紧往沙漠边开去。 第79章 冒险行动 领导把我们带到地图前,给我们介绍说:“这条路到一半就变成土路了,再往前只有农田没有人居住。大部分的田间路还没有硬化,但这些路也能直接走到沙漠边,也有小路走到其它方向,比如往西边穿过一小片沙漠就又回到了麦盖提。” 我把这个地图拍了下来,其实我不需要这个地图,仅仅是为了做做样子,他们如果知道我想进沙漠一定会阻拦。 谢过了卡点的人们,我决定带着华雯一起,因为去学校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而且我还没有决定是否进沙漠,这个时候两个人一起更好一些。 在土路开始的地方横着有堆土,算是柏油路的尽头,提示汽车此路不通。不过土堆边上能绕过去,我想是因为需要走人和拖拉机。 土路一开始还比较平整和宽阔,到后面就比较窄了只能一辆车单行,而且坑坑洼洼的,我需要经常下车查看汽车能否过去,两边的田地比这路要低二三十厘米,也亏着华雯的车底盘高,否则很容易托底。 虽然不顺利,我仍然一直把车开到了沙漠边缘。 我和华雯下车查看四周,一边是沙漠一边是农田,泾渭分明,没有戈壁荒滩过渡,挖有一米多深四五米宽的防沙沟。 农田边上种着不算密集的小胡杨树和红柳和梭梭等灌木,防沙沟汽车过不去。两侧的路也很窄,为了安全,我先步行朝北走,华雯步行往南走。 我走了两百多米,发现有个比较大的缺口能通过防沙沟进到沙漠,有拖拉机的轮胎印,但这个凹下去的坑车过不去,车的头尾会正好担在高出的沙堆上。 这里人或摩托车能过去,我走回停车的地方,华雯也回来了。 “我这边看了一下,由于刮过大风,而且地面比较硬,没看到明显的轮胎印,沙漠边上有个缺口,有拖拉机的轮印,风停后的轮胎印,看来他们经常有拖拉机进沙漠。你那个方向有没有发现什么?”我问华雯。 “那边过去一百米也有个缺口,防沙沟被用土填了两三米,汽车能过。土很印,有履带的痕迹但没摩托车的轮印。”华雯回答。 这就有些吃不准了,两边都有摩托车能进入沙漠的缺口,虽然只相距三四百米,但如果能确定陈琰从哪个缺口进去的会对之后有帮助,因为在沙漠里走一般都是要绕过那些比较高的沙包。 于是我对华雯说:“这会儿已经半下午了,我一会儿先往两边沙漠里都走一走,估计是找不到陈琰的痕迹,但因为这里的沙包都比较低矮,我要想想陈琰有可能走的路线,你先在车里等吧。” “算了,我和你一起吧,等车里也没意思,这儿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一个人会害怕。而且这边手机信号很弱,估计再进去一点就会彻底没有信号,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华雯说道。 我是试探性的进入沙漠,只拿了两瓶水,就先从南边这个缺口进沙漠,看到华雯说缺口时,我基本肯定陈琰是从这里进的沙漠,他不傻这里进沙漠至少目视几百米的距离内比较容易走。 这片也是沙漠和田地的界限很明显,一边是沙一边是没有耕种的半荒废农田。这里应该有条季节河或者地下水位比较高所以才会有绿洲,一个似乎是季节河的沟槽从这里连接着沙漠,就在边缘突然消失。 “我想起王维的一首诗:‘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苜蓿随天马,葡萄逐汉臣。当令外国惧,不敢觅和亲。’这诗说的是通往西域的阳关道上,举目惟见边塞的烟气和沙尘。整个春天只是偶尔有大雁飞过,万里路上很少见到行人。苜蓿草将随着汗血马从这路到达中原,葡萄种也随着汉家的使臣带到了长安。”我一边走一边和华雯聊天。 阳关道在史书的记载中没有异议,但阳关到底在何处却有两种说法。在汉代阳关就设置了关卡,大概位置是敦煌西南面一个叫古董滩的地方。 另一个说法是叫红山口的地方,记载说阳关因为在玉门关以南,所以被叫做阳关。古时候从阳光出来以后的路两边种满了葡萄。且是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关卡,出阳关的人们看到路两边的葡萄就会生出‘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感慨,因为葡萄路的尽头就只有黄沙漫漫。 在沙漠艰苦跋涉的人从漫漫黄沙中走出,突然看见路两侧的葡萄,立刻会有一种告别死亡奔向繁花似锦之地的兴奋。 我接着说:“我感觉这儿的路就和阳关道一样,我们的一边是还算绿油油的农田,一边是苍茫大漠,我看了地图,朝东偏一点北一直走就能走到敦煌,甚至一路穿戈壁沙漠能走到内蒙的沙漠,可以走几千公里见不到绿色,太荒凉了!一般的人如果没有经验没有导航,容易走错路,变成干尸,一场大风就给埋了。” “啊?真的一路都是沙漠?”华雯很惊讶。 其实我最早看卫星照片的时候也感到很惊讶,斜着朝东偏北一直走能走到内蒙的阿拉善沙漠,当然这样走简直就是找死,因为会从塔克拉玛干最中间穿过,还会路过罗布泊,路过黑戈壁,反正一路都是戈壁和沙漠交替出现。 “我觉得陈琰他也看过卫星地图,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里进入沙漠。这里的方向比较好确定,其克里克三个方向都是沙漠,只有朝西走才是绿洲。”我说道。 陈琰不是傻子的话就会选择这里,只要他朝正东走就能深入沙漠腹地,朝正西走就能出沙漠,其它任何方向都可能会造成迷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没有人会拦着不让他进沙漠。 我俩往沙漠里朝东走了半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沙包都不算高,也比较平缓,回头看隐约能看到绿洲,但已经看不清我们的汽车。 我用手机gps看了一下目前所处的位置,决定朝北走三百米再朝西回到绿洲。这样不用走回头路,又把两个缺口深入沙漠的部分都检查了一遍。 走到开始往西走的地方,大约距离绿洲有一公里的样子,出现了几个略微高大的沙包。我停下来想着如果是陈琰是不是会上到沙包上去看四周的景色。 想到他可能急不可耐的进了沙漠,而且越是深入越能见到高大的沙山,不急于这会儿就爬上去。在沙子上徒步并不好走,行进速度一直比较慢。有时我们需要绕过比较高的沙包,那样比翻越沙包要节省很多体力,脚下也不至于太软。 在沙漠里行进的规则是大多数时候要是走低的平坦的地方,虽然会弯弯绕绕,但能节约很多体力,除非遇到横着的很大很大沙包才会直接翻越,如果能看到平缓的沙脊则可以走沙脊。 我们回到了汽车旁,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痕迹,沙漠里有矿泉水瓶和一些垃圾,看起来都晒的退了色,不像是这几天新留下的。 直到这时我才给华雯说我打算深入沙漠,这是个很冒险的事,希望华雯能自己开车回到学校或麦盖提等消息。 “你?徒步进沙漠?你一点都不真诚!从在麦盖提你买一些食品和水我就知道你是想开车进去,现在又不好意思直接给我说?”华雯直视着我说。 “有时候和太聪明的人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我说道,脸上有点烫,因为我的确是想开车进去又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我怎么叫你二傻呢!你那些水我不相信你能背着走进去,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具体计划和如何分析的,还有你在沙漠里开车有多大的把握?”华雯问我。 “我看过一些在沙漠里开车的技巧介绍,看过一些视频讲在沙漠如何开车和万一陷车后的自救方法。这里距离沙漠公路不远不近,靠走路走到沙漠公路没有可能,但开车是有可能的。”我说道。 “你别拿生命开玩笑!我想听到的是具体的分析和计划而不是所谓的可能。”华雯严肃的对我说。 “一般的车在沙漠行车时会直接陷入沙漠,suv和越野车勉强能在平坦的沙漠里走一段路。所需的技巧就是尽量避免爬高下低,然后匀速前进谨慎停车,有的时候陷车就发生在起步的时候。所以除了专门的沙漠车,越野车尽量不要进沙漠。玩车的人和科考探险对进沙漠则是有一些老司机做向导的。要遵循几点经验,首先是给轮胎放气,轮胎气压太大会是轮胎很硬接触表面变窄,可能会直接陷在沙子里,需要放气三分之一到一半,放太多容易脱圈。”我开始给华雯讲我所知道的知识。 我接着说:“大概是这样的原则,沙子越细放得越低;沙子越粗,胎压可以相对高些;沙子潮湿,放得越低;沙子越干,胎压可以相对高一些。早晚胎压可以高些,因为这时沙子比较潮湿,温度也低胎压相对低;中午胎压可以低些,因为这时沙子比较干,温度对胎压也有影响,但现在沙漠里不算热,我们可以忽略温度的影响。” 第80章 牛到单车进沙漠 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小地形沙漠需要频繁增减速的,胎压可以低些;大地形沙漠可以跑起速度的,胎压可以相对高些。通过我们刚才步行的一些情况来看我们不需要频繁增减速,你这车比较重,但四驱和大排量可以确保在这沙漠里跑起来,车重胎压可以低一些,车轻胎压可以相对高一些;宽胎胎压可以相对高一些,因为本身接触面积就大;胎窄胎压可以低一些,要增大接触面积。” 我先说了沙漠行车对胎压的一些讲究,排除别的因素后胎压很关键,汽车在沙漠里最怕陷车。华雯的普拉多是中东版的,本身就是所有版本里最适合跑沙漠的,也是宽胎。 因此我估计只需要放气到三分之二,这也是我专门买了个胎压表的原因。 “接下来我分析距离,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有五条沙漠公路,四条已经建成,一条还没开始修建。距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和田到阿克苏阿拉尔的,这条沙漠公路差不多四百公里长,是比较早的一条。一条是民丰到轮台的,比较长,也是最著名的一条沙漠公路;还有就是阿拉尔到塔中和且末到塔中的路,那些我们以后想看可以去看看,第五条尉犁县到且末的据说还在规划设计。”我说道。 接着我打开了手机地图,给华雯看我们要走的路,我放大地图给她说:“你看这中间有个山脊一样的一直东西走向到和田河,也就是我们要去的沙漠公路,这个不是山的山北边全是比较大的沙山,在卫星照片上很清晰,一座连着一座。但山脊的南边比较平坦,还有河谷一样的地貌,有沙包的路大概二十几公里,且沙包比较小,沙包之间的缝隙很大很平坦。” 我一边说着一边给华雯放大卫星地图,一段一段给解说。 “你看这里,从和田河西岸还有条路延伸到我们这个方向大概几十公里,这条路在我看到的探险资料里都没有提到,但是你看卫星照片它明显存在。或许是石油开采用的路或者是修建输油输气管道时修的路,我可以走一段,它的方向变化了我就离开路接着往东。”我在沙漠的卫星照片里找出了好几条并没有在地图上标注的路。 讲到这里时,华雯明显的已经放松了下来。 “你不说我还看不出来,这么笔直的白线肯定是路。还有,你看这些平坦的地方都是发灰发白的,这些沙包都是发黄的,是不是说明这些平坦的地方有硬质地面并没有覆盖沙子?”华雯问我。 “我不知道,但你看这里有z字型的路上到山脊上,说明这里至少是能跑汽车的。”我指着中间位置的一个z字型路给华雯看。 “没想到我以为啥都没有的塔克拉玛干里居然有这么多未知的路。东西走向和南北走向的都有。”华雯感慨道。 “是的,很少有人深入沙漠,所以这些也就没有人关注,另外你看阿和沙漠公路是沿着和田河走的,两侧有大片的绿色。说明只要到了和田河边上就成功了,应该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渡河。”我把整条路用卫星地图给华雯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到沙漠公路就算穿过沙漠了?”华雯问我。 “是的,陈琰和我都不会傻到越过公路继续往塔中走,那样就真的是找死了。再说油也不够,我没从小萨这里得到他带备用油的消息。他沿着沙漠公路走到和田或阿拉尔就算是走出了沙漠。”我说道。 “我们的油够吗?”华雯问我。 “你这车本来是给狗大户用的,中午加满了,我估计可以直接穿到沙漠公路再走阿拉尔回到喀什不用加油。”我说道。 “这么说,我的车就是为塔克拉玛干而生的?”华雯问我。 “我不知道你这车的油箱是不是改过的,我每次加油心都在流血,要接近八九百的油钱。”我说。 华雯一改刚才的谨慎,居然比我还兴奋,说:“二傻,你知道我当时买这个车是为什么吗?就是想在沙漠里跑。你赶紧做准备,我们尽快出发,别让陈琰变干尸了。” “你也打算一起进去吗?我送你回学校,回头再绕过来接你。其实我有个担心,按时间来算,陈琰应该已经出沙漠了,他可能被沙尘暴耽搁了时间,但沙暴结束后这会可能出去了。从珍惜生命的角度讲,我们等他电话更好点。”我说。 “那你刚才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其实是想自己进去玩的!”华雯明显有点生气的说道。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好吧,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听我的指挥。” 我拿出才买的那个胎压计放气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当时是找了个汽配店买的最便宜的,万一它质量不好就尴尬了,手工放气不太好掌握气压变化还非常的费劲。 我还听说过有陈在放气和充气时爆胎,严重的能把轮毂崩出来伤人。心惊胆战的放了一个轮胎的气证明这个胎压计经受住了考验,我才放心的去放其余几个,那个电动的小气泵我没有试,因为我打算上到沙漠公路再充气,即使它有问题至少我们能找到救援。 四个轮子都放完气后我把我和华雯的手机充上了电,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有些西斜了。我开始犹豫是否要明天早上再开车进沙漠。 “现在就走,距离天黑还有三四个小时,我们还能走不少路,同时也验证一下你的推测,如果不行我们连夜或者明天一早撤出来。”华雯兴奋地说着。 华雯极力撺掇我现在就进沙漠的举动让我很是不解。 “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早进总比晚进好,而且睡车里或帐篷都没有问题。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还真想陈琰变干尸啊!”华雯看我有点犹豫就说道。 我想想也是,说不定陈琰正在等待救援,我脑子里浮现出他衣衫褴褛的躺在沙漠里不停的喊:‘水...水’的画面。早点找到他总比晚点要好。 这时,远远的,一道尘土就往我们这边过来了,刚才卡子的两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原来因为没看到我们返回,他们就打电话到学校去问情况,听说我们并没有去学校,就看了监控,发现了我们要进沙漠的意图,过来极力劝导。 我给他们说这个车没问题,我很有经验,我是一个职业车手,华雯是领航员,我们已经报名参加了巴黎达喀尔拉力赛和环塔拉力赛,车是改装过专跑沙漠的,有卫星导航和吃的喝的,让他们放心,虽然如此,他们仍然站着不离开。 我非常理解他们,这要真出了事他们可能是要担责任的。我再次请他们放心,我接着骗他们说我们在沙漠里走过好多次了,这次是佟华雯老师想从她生活过的地方横穿沙漠,是来积累经验的。 我们骑着摩托车的朋友进去也是为了给我们探路,我们不会冒险,也请他们汇报给上级,避免之后担责任。 在这两个辅警犹豫和打电话的时候,我四下里收集了一些旧的木柴,这里找不到太大的枯木,但能找到破树根和一些小的枯木。我把收集到的枯木用伞绳捆在车顶上,没有等两个辅警回话就开进了沙漠。 我并不是想不管不顾的跑,我是给他们看看这车在沙漠里是如何跑的。这时远远的又看见来的路上有烟尘扬起,估计是又有人骑着摩托车来了。我停了车,等他过来,还是一辆摩托两个人,四个人劝不住我们,只见他们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用维吾尔语记录了我们详细的信息。 “我们领导说了,实在管不住你们就让你们写一个保证谁,就说你们进沙漠是自愿的,我们拦截过也劝解过,你们不听我们的。” 我立刻在他的小本子上手写了一个承诺书,说明是自愿进入沙漠的,然后我留了他们领导的电话和我的电话,答应说安全后给他们打个电话。 等真的进入沙漠后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难开,我也不敢乱打方向,不敢狠加油门,我保持四十的时速在走,这么低的速度下仍然能感觉到车偶尔会甩尾或横向漂移,遇到斜面则会侧滑。 我不敢大意,总是挑平坦的路在走,我的手机gps也一直开着,我怕绕来绕去走错了方向。就这样,我开了半个小时不到,华雯就要求她来开。 她在沙漠里开车绝对有瘾,差不多一直保持四十到六十的速度开着,没踩过一次刹车,没乱来过。听我说踩刹车很容易陷进去,就真的一次都没踩过,开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个平缓的地方,我让华雯停了车。 “天快黑了,我们趁着天亮搭帐篷吃点东西,明天天亮再走。”我下达了命令。 这里已经看不见绿洲也看不到山了,满眼都是黄沙,手机没有信号,完全靠gps定位,四周除了沙漠还是沙漠,没看到有特别的东西。 作者感言 本章节为作品感言,是不收费的。 上架了,有些喜悦,感谢责编的帮助,感谢会看这本书的人。荒原骆驼也知道目前很少有人会看这小说,但荒原骆驼会写完。 之所以会选择一个现实题材来写是因为荒原骆驼对喀什有着自己的情感。 荒原骆驼因为机缘巧合于某年在离开上海去喀什奋斗过,这之间几乎没有回过上海。荒原骆驼在喀什从一个朋友也没有发展到每天都会和朋友们去古城、去乡下、去牧区。荒原骆驼完整的经历了这个古城的春夏秋冬和人情冷暖,也实实在在的做了一些很有意义的事。 在这个古城见到了各色各样的人,有温暖也有心寒。这个城市里有真心热爱家乡勤勤恳恳的人,有在内地发展几年后毅然返回建设家乡的人,也有不择手段笑里藏刀的人。 无论如何,荒原骆驼更多感受到的是温暖和快乐,这也促使荒原骆驼去写这么一个小众题材。对了,华雯和米热都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谁是真实存在的也许到最后会告诉大家。 所以,推荐票、月票之类的、或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给我,谢谢大家。 第81章 沙漠之夜 我在这块地方四下里看着,这是一块比较平整的沙地,四面的沙丘也不算是高,看不见任何植物。 “二傻,这里搭帐篷有什么讲究吗?你说这一片有没有失落的古城啊?”华雯在我边上问我。 “下午手机有信号的时候忘了问问萨媞妮媞了,你说陈琰该不会是听说这边有什么古城或古墓才会进的沙漠吧?”我并没有先回答华雯的问题。因为她这么一问我又多了一点不确定。 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如果是为了找一个遗迹,一座失落的古城,那么就比较难确定他究竟在哪里了。 “沙漠里面古遗迹很多吗?我对陈琰一点都不了解,这个问题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华雯回答。 “沙漠里有一些古迹,不多,一百多年内差不多都被找完了,这里自古就是沙漠,塔克拉玛干是原生沙漠,就是说有河流的地方才会有绿洲和人居住,西域人口一直比较少,因此古迹其实并不多。”我说道。 “陈琰对古迹并没有什么兴趣,我没觉得他对历史、考古或文物感兴趣。”我说。 华雯回答:“呵呵,他对钱感兴趣!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手机也没信号,谁也没法告诉我们这附近有没有遗迹了。别往这个方向想,我只是开个玩笑,如果真有古迹我会害怕的。”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无力的斜照着,染红了沙丘,远远看太阳感觉我仿佛在火星上。 “沙漠里搭帐篷还真没太多讲究,平坦低洼的地方就可以,谁也不会把帐篷搭到沙山顶上去。”我说道。 其实我们有gps是可以在夜里赶路的,陷车的风险比白天大很多,毕竟只能看到车灯照的那么一点距离。夜晚只需要再慢一点,比如时速降低到几到十几公里还是能走的。但我们是找陈琰的,虽然我一点都不担心他,夜里很难发现他可能留下的痕迹。 另外刚才我们虽然是弯弯绕绕的在走,但两个小时估计至少走了四五十公里,我在gps上能看到数据,但是我没有认真去测量两点的直线距离,如果晚上赶路我怕还没享受到沙漠探险就走出去了。 搭帐篷、啃馕喝水,到忙完这些能坐下来什么也不干的休息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天完全黑了,星星还没有出现。 我给华雯说,今晚能看到漫天的繁星和美丽的半个月亮。我给她描述了那天夜里在萨媞妮媞家里看到的漫天繁星的样子。 华雯说:“我看了差不多有一年半了。你给我说这个!” 我才想到她支教的地方也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 “好吧,一会儿你睡车里,我睡帐篷!”我说道。 “凭什么,我要睡帐篷,你睡车里去。”华雯说道。 “你不是害怕嘛,车里毕竟比帐篷里感觉要安全一些。”我说道。 “在沙漠里宿营是我的一个心愿,你如果再吓我,我就让你整晚为我站岗。”华雯说道。 “睡在车里也算是宿营,随便你,沙漠的夜晚很安全,草都没有的地方你觉得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吗?”我说道。 “盗墓笔记里写的很可怕。我属于那种看了害怕,但还非常想看,越害怕越想看的人。”华雯说。 我到车顶取了点柴禾,在帐篷前生了一小堆火,很小的一堆,因为这柴烧的太快,我要节约一点。 我们不需要烧水和取暖,我点一堆火只是想有个仪式感,丰富一下对丝路商旅的想象。另外能有个光信号,万一陈琰能看到呢。 “华雯,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感觉你好像对沙漠探险很兴奋,我想知道真实的原因。”我问华雯。 华雯之前的表现给我的感觉一直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成熟型。但今天她特别兴奋,而且附和我用找陈琰的借口进沙漠已经属于不冷静了,要知道不论在什么时候,单车双人进沙漠总是一个危险的事。 “嗯,这个可以给你说,我之前也说过,我特别喜欢三毛,在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很少有人喜欢三毛了。她在撒哈拉的故事让我也憧憬着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华雯说。 “你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三毛是个难得的作家,向她致敬!”我说道,然后我把一点矿泉水当做酒洒在沙地上。 “三毛~!我做到了~!”华雯站了起来对着远处大声喊着。 她这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她有这一面。 月亮还没上来,华雯就早早的钻进了帐篷的睡袋里。led的营地灯在帐篷里把她的影子投在帐篷上,橘色的帐篷就像是镶嵌在大漠里的宝石闪闪发光。 “晚上有什么事大声喊我!”我给华雯喊话。 “不用,你最好把车里窗子开条缝,要透气,别缺氧了。帐篷的好处就是不会缺氧,密封性比较好,我觉得比车里暖和,你睡的时候警觉一些,就算是吓尿裤子也别喊我。”华雯隔着帐篷说。 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华雯有睡袋,我的三件套是齐全的,帐篷、睡袋和防潮垫。而车里则没有盖的,哪怕一条毯子也没有,出来的急,根本没想到被褥的问题,路过麦盖提时也没想到。我担心华雯想到这个问题,就没有再说话,而是坐在地上吸烟。 我把工具箱里的千斤顶压杆放在了车座上,然后把折叠工兵铲递到帐篷里:“这个放手边,我敢百分百的肯定晚上很安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能起点作用。” 整个新疆因为特殊的情况,是不能带刀具到处跑的,平时也用不到刀,我也没想着在车里藏一把。 “那你用什么,我觉得你拿着这个更合适些。”华雯说。 “有个短撬棒,你车里现成的。”我回答。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千斤的撬棒是原装的,工兵铲是我从北京出发时就带着的。那时有个视频,展示工兵铲能炒菜、当锯子、还能当锄头什么的,反正功能很多,我就买了一把,从来没用过,都没拿出来过。”华雯说。 我走到一个较高的沙包上,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点光亮,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偶尔能在西边看到很弱的光点,我判断可能是汽车灯光,我们这会儿的沙漠看来距离绿洲还算近。 我把强光手电打开朝四下里乱挥了一会儿,如果陈琰在等待救援并且在一定的距离内他能看到这个灯光。 我们是比较晚才进的沙漠,而陈琰可是比我们进沙漠早多了。虽然越野摩托在沙漠上行进的速度比汽车快不了多少,可能已经距离我们比较远了。 越野摩托不怕陷到沙里,用点劲就能推出来。陈琰这家伙喜欢刺激,他可能会骑的很快,还可能会找沙山去冲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给摩托车加的油,新疆对加油站管制比较严格,好多加油站不给摩托车加油。他应该是在加满油后进的沙漠,甚至可能会往里走一百多公里再返回到麦盖提也说不定。 我站在沙包上想着如何寻找陈琰,想着想着就出了一身冷汗!前方的这条阿和沙漠公路上没有加油站,他的摩托就算改过油箱也可能跑不到和田或者阿拉尔。 我立刻从沙包上跑下来,跑帐篷前给华雯说了我的想法。沙尘暴一定阻碍了他,如果他熬过了沙尘暴,那么按时间来大概估算,今天早上甚至是昨天他就已经到达了沙漠公路,他的油量也能支撑到沙漠公路。 但是往后油可能会不够,因为在沙漠里油耗会高不少。 “找到个卡车连人带摩托一起拉到和田或阿拉尔是可能的,实在不行人搭个车能出的去。我说你怎么总在杞人忧天啊,你说你琢磨这些有用吗?”华雯问我。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其实应该沿着公路走到阿拉尔去迎他。”我说道。 华雯钻在睡袋里从拉开帐篷拉链露出个头狠狠的对我说:“听着,我进沙漠是为我自己,如果你再说那些没用的狗屁推测你明天自己沿着来的路走回去!” “好吧,我们明天继续前进,你是说陈琰是安全的?”我不争气的又问了一句。 “她安全不安全和我没啥关系,又不是我们让他进沙漠的,我们也没义务营救他,遇到了就救,遇不到算他倒霉,你倒是告诉我这么大的沙漠你怎么找他?”华雯有点急了。 华雯比我了解的要聪明很多,她已经受不了我的啰嗦和胡思乱想了。我不知道陈琰是不是安全,但我确实是想体验在沙漠里开车穿越才决定进沙漠的,真进来我却开始担心起陈琰了。 “我知道我胆子有些大了,单车往沙漠腹地走很危险,虽然你的车几乎是最好的能在沙漠里走的车。如果不是要救援陈琰,我是不敢就这么开进来的。”我回答道。 我从车里取了两罐啤酒给了华雯一罐。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也别乱想了,好好享受沙漠。”华雯说道。 “如果现在开始一分钟内能看到一颗流星,就说明我们应该享受沙漠穿越的乐趣。如果看不到流星,我们明天就退回去,反正我也体验过了。”华雯可能觉得我有点过分焦虑了。 华雯提了一个不理智的建议,更不理智的是,我居然答应了。 第82章 同一个帐篷 奇迹出现了,我们才开始抬头仰望天空就看见了一颗流星划过天空,我就听见华雯哈哈大笑。 算了,我嘱咐华雯赶紧睡觉,我也放倒了副驾驶座位,抱着车上一个靠枕、盖着自己的外套打算睡觉了。 沙漠的夜晚温度下降很快,我没等到睡着就感觉到了寒冷。距离我头最近的车玻璃上已经有些雾气了,看来车外的温度下降到比较低。我爬到后背箱拿了块馕,我想吃点东西可能会暖和点。 但是没有用,吃完依旧很冷,我穿着外套都开始打哆嗦了,我不想打火开暖气,一方面有废气倒灌的危险,一方面那样会增加油耗并吵着华雯睡觉。 就在我有些绝望的时候,外面帐篷的营地灯亮了,华雯拿着手电出了帐篷,可能是想去上厕所。作为正人君子的我,不得不开了车门,和华雯打了招呼,避免她事后发现我没睡着,万一怀疑我的人品就不好了。 “你很警觉啊,我这么轻的声音你都醒来了,是个好保镖。”华雯说,看起来她也很冷,因为她裹紧了她的外套。 “不是警觉,是怕你就地解决的时候我会偷看。因为我还没睡觉呢,给你说一声我也许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我半开了个玩笑。 “切!就你那胆子,敢偷看?当心老娘就切了你的那个。”华雯明显听出我在开玩笑。 华雯的胆子其实不大,看我没睡着,她就要我陪她去上厕所,同样是让我要背对着她不能回头。 黑暗中,四下静悄悄的,我脑补了一下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会不会害怕,自己得出的脑补结论是会害怕。沙漠的白天和晚上都太安静了,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是一个人感觉到非常的寂寞。 那种孤独感很特别,很难形容。我觉得一些最终没能走出沙漠在沙漠里倒下的旅人可能不是干渴而死,而是因为孤独带来的绝望和悲观压垮了继续前进的意志。 淅淅索索的声音没了后,华雯走到我的边上,回到车前时她用手电照了一下车里。 “啊,你没被子啊?冷不冷呀?”华雯问我。 “嗯,没有被子,失误了,忘记带了。以后车上要备一个被子,冷的睡不着。我一会发动车开会暖气,你睡你的。”我说道。 我其实是希望她主动看到我没被子的,男人总是有自尊的,我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我没被子,更拉不下脸和她挤一个帐篷。 “那怎么办?夜还长,温度还会下降的。”华雯说。 “不知道,一直打着火睡觉不安全,我打着火开暖风等温度起来熄火睡觉,等再冷了再打火,打火的情况下我开点窗,不睡觉。”我回答道。 “算了,那样和没睡没啥区别。你过来和我挤一个睡袋吧,你这睡袋够大的,估计设计的时候考虑到胖点的人也能用。”华雯提议到。 “不好,我们没到那个份上,这和睡哈萨克毡房不一样,挤一个睡袋里和抱一起睡觉没啥不同。”我立即反对道,很尴尬,她真提出一个帐篷了,我却真的觉得和华雯挤一个睡袋不合适了。 “我都不在意,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这的确是迫不得已,我都不怀疑你故意没带被子。赶紧着,别耽误时间,冷死了。”说完,华雯就自顾自的钻进了帐篷。 我想了想,休息好是第一位的,在沙漠里安全第一,反正睡睡袋是不脱衣服的。我锁了车,钻进了帐篷。 我这个帐篷是双人帐篷,很窄,是专业的野外帐篷,同平时人们在公园里用的不一样。我这个防水防风性能都不错。 一钻进帐篷拉上拉链我就感觉到了温暖,我脱了外套费力的钻进了睡袋,睡袋一侧有长长的拉链,到头部的地方才缩紧,填充的是羽绒,保暖透气好压缩。 拉上睡袋的侧拉链费了点劲,单人用睡袋很宽敞,两个人还真的不宽裕。我和华雯都是脱了外套把外套盖在睡袋外面的,因此自然的我能感受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 华雯是背对着我的,我也努力的转过身背对着华雯,背靠背仍然能感觉一些部位共同把睡袋撑的很紧,现在除了不舒服外我绝对是尴尬多于其它想法。 “这样我们都没法睡,你转过身来搂着我,这样我们都能弯曲着身子,都舒服一些,现在这样直挺挺的觉得太别扭了,身子和胳膊腿都不能活动。”黑暗中华雯语气平常的说着。 我也觉得这个姿势特别难受,背对背确实不是一个好姿势,越不敢动的时候就越想动,就会觉得手脚都不自在。 于是我咬咬牙转过身把胳膊搭在华雯的身上,这样我们就都能蜷着身体,舒服多了,而且很温暖。 “你要是敢乱摸,敢有不正确的反应我照样切掉你!别有别的想法,赶紧睡吧!”华雯说了一句话就再不说话。 “晚安!”我本来想表明我绝对是局势所迫才不得不这样的,话到嘴边就只有一个晚安。 我也忘记我啥时候就睡着了,反正有一些内心的戏份,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在睡袋紧贴着一个凹凸有致的年轻女性,闻着诱人又清新香甜的味道,温暖而舒适。 两个人一起睡一定会影响睡眠质量,早上早早的我们两个人就都醒了,我还抱着华雯,整个温度刚刚好,还有些热。 我不好意思在这样,我拉开睡袋钻了出来再次帮华雯拉好睡袋。出帐篷的那一刻我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睡不着了,生堆火取暖,你再睡会儿,天亮再起来。”我给华雯说。 “嗯,我再睡一会儿。”华雯回答。 看看东边,晨曦还没有出现,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粉红在天边。 我从车顶又拿了点木头,生了一小堆火,在火边烘烤了一个馕饼,吃点热的会舒服很多。车上没有锅,没法热水,我直接把矿泉水瓶放在烧热的沙子里,并用烧热的沙子盖住了瓶子。 可以摸的出沙漠非常干燥,沙子表层是冰冷的,内部却有些温暖,我推测放在烧热的沙子里的瓶子里的水很快就会热。 独自吃了一个馕,感觉不够,我又吃了点饼干,喝完了两瓶已经温的水。这次水是带的足够的,做了这么多的事以后,天边才出现浓浓的一抹红晕,很快红晕又散开来铺满大片的天空。 上次看沙漠日出和现在没隔多久,但是再次看到沙漠日出仍然觉得美丽异常。气温很依旧低,我在渐渐亮起来的沙漠边上又一次认真的思考了我来喀什的意义,并进行了自我鼓励。 华雯也起来了,我给她烤的馕也好了,埋在烧热沙子里的矿泉水刚刚好算是温暖了。华雯奢侈的用矿泉水漱口、洗脸,我则快速的收起了帐篷。 太阳出来没多久,我没等华雯吃完馕就又上路了,听着她吃馕的声音还有发动机的声音,大漠里是如此的安静。 没有惊喜亦没有惊吓,我们非常正常的没有发现陈琰的踪迹。我猜想他走的路可能和我们不一样,沙漠里只要偏一点点我们就不可能发现他的痕迹,大漠太广阔了。 和昨天预估的一样,我们前进了一百四十多公里,在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看到前方一片黑色的边缘,和田河到了。 越过了有水的和田河我把车开上了阿和公路。一上公路,我先拿出充气泵,接上点烟器的电源给轮胎充到正常气压,小气泵功率太小,让四个轮胎达到正常气压用了不少时间。 没什么太多的考虑,直接就朝阿拉尔方向开过去。路很直,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其它车辆,手机仍然没有信号。 也许是天天在一起的原因,我和华雯之间的话不多,油量足够,因此我也没刻意的去省油,据说这车巡航速度是九十公里左右最省油,没有监控和测速,我在路上开的比高速上还快。 华雯时不时的要求我慢下来,说这个路不是高速,路况不允许开太快,太高速时哪怕压着个小石子也可能造成致命的危险。 就算这样,我依然保持高速一路就开到了收费站。到收费站四下里仍然还是荒凉的一片,但已经说明我们走出了沙漠。 在收费站我问工作人员是否有看到一辆越野摩托车过去过,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此时才感觉到一点的慌张和担心,手机有信号了,上网很慢,但能拨打出去了。我看到有萨媞妮媞的未接来电,有米热的未接来电,正想着如果有陈琰的未接来电该多好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陈琰打来的。 “老李,我刚听说你进沙漠找我了?”陈琰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琰,你安全吗?”我没问别的,只问了这句。 “安全,我刚刚从沙漠出来,现在在阿拉尔。你在哪里?能过来接我吗?”陈琰问。 “阿拉尔哪里?”我感觉他出了点事,但没有直接问他。 “就离沙漠公里收费站最近的加油站,收费站的人知道的,三十公里路。你现在在哪里?”陈琰说。 “我在收费站。”我说道。 “那你等等,我看看有没有车过去收费站方向搭车比等你接要快。”陈琰说。 然后我就听陈琰在问一个司机,是不是走阿和公路方向,能不能带他到收费站。然后他接着对我说:“老李你等等,正好有个便车,我一会儿就到。” 第83章 小米的爆发 半小时后,看到陈琰从一辆拉着货的长城皮卡上下来我才真的放下心来。他不停的给司机握手道谢,然后跑到了我这边来。 “佟老师好!老李,见到你们太开心了,我差点就挂了,太刺激了!”陈琰说道。 他只穿着t恤,外套系在腰间,背着个双肩包,脸和胳膊晒得有点黝黑,长发乱蓬蓬的。 他和我站在边上喷云吐雾。我这才了解到情况。 原来他确实选择了从其克里克进沙漠,原因却并不是我估算的查看卫星地图作出的最优计划。 他是打听到麦盖提有一个叫三十九度的大本营,是玩沙漠的旅游区,他就简单的认为三十九度是沙漠景色最好的地方。过麦盖提县城后摩托车加不到油,他就在一个农机加油站找农民想私下里买点油,但是农机加油站只有柴油。 一个开拖拉机加油的小伙看他可怜,就让他跟着走,小伙自己有摩托车,有加油卡,用卡给陈琰加满了油,并告诉他其克里克那边的沙漠没有人管理,随便进。 陈琰本来打算就在沙漠里溜达一会儿就返回,并没想着深入内部,但是他却遭遇到了沙尘暴。他找了个沙包,把摩托放倒,钻进带的睡袋里躲避沙尘暴,反正够他受的,十几个小时的沙暴并没有把他埋掉。 他一夜在恐惧、后悔和无助中度过,他没敢睡觉,也睡不着。早上天不亮的时候沙尘暴突然就停止了,一切都变的好了起来,陈琰觉得这是非常难遇的一次体验,足够自己吹一辈子牛皮了。收拾东西,抖去衣服和背包的沙尘打算走原路返回。 运气并没有好转,晴空万里之下,半埋在沙子里的摩托车却出了问题。可能是沙子进到一些零件里,反正摩托车踩不着火了,还好陈琰带了简单的修车工具。 “越野摩托结构真的是简单,好拆也好装,我把可能进沙子的地方全部都清理了一遍,目测没有找到坏的地方,装好后总算是发动着了。我粗略的算了一下油量,由于前一天我在沙漠里玩的太疯狂,主要是上沙山顶部比较多。我发现返回可能油不够,但如果往东跑到沙漠公路是可以的。于是我就斜插着往沙漠公路去走,胆子有点大了,对困难估计不足。我已经看到和田河边上的树林带了,没想到车又出了问题。”陈琰很兴奋的说着,看不出一点受过惊吓或遇到危险的样子。 后来才是重点,还没到公路的时候摩托又抛锚了,这次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只用背包带了水和吃的就徒步往河边走,其余物品都丢在了摩托车旁。 他的手机已经没有点了可能走了大概七八公里,在沙漠里走路会比较慢,他估计走了至少四五个小时。趟过河到了沙漠公路边,好运气并没有到来,两个多个小时没有一辆车路过。 就在他准备先徒步往阿拉尔走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辆路过的车带着他到了加油站。 在加油站边上的派出所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先给萨媞妮媞打了电话,又给我打了电话不过没有打通。他就在派出所的边上一家河南来种地的人家里借宿了一晚,也许是太累了,他一觉就睡到了半中午,起来后才想起来去派出所取了充满电的手机。 他回来找我的原因也不是感到见到了亲人,而是想要我带他进沙漠去拉他的摩托车和其它东西。 “靠!这车不是货车,怎么拉你的摩托车?你这样很害人的,我和华雯可是横穿沙漠来营救你的,你说万一我们出点啥事算谁的啊!”我对他不珍惜生命的探险方法表示了愤怒。 嘴上这样说,我没有和华雯商量调头就往和田方向走去,到一百八十公里的里程碑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还是先给轮胎放气,拐进了沙漠,后来再没刮风,这个时候陈琰的脚印很清晰,没多久就看到倒在一边的摩托车。 他开始拆解摩托车,我问他:“你手机没电了,你怎么知道要往前走?你就不担心越往里越深入腹地,你太冒险了,你应该往西走的。你如果变干尸了,我还真没办法。” “当时没有退路了,刮沙尘暴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所以我关掉了手机省点电,打算在最坏的时候能用手机写点遗言什么的。沙尘暴过去的时候,我非常瞧不起自己当时的心态和懦弱的本性,于是我朝东边就出发了,东方很好找,我是快到和田河的时候摩托才又一次抛锚。这个时候手机有电没电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陈琰回答。 越野摩托还真的是拆卸方便,他十几秒就拆卸了一个轮子,两个轮子都拆掉后,各部分就能全塞入后备箱了。我们搬车架上车费了点劲,太沉了。 确定摩托车油箱不会漏油就再次返回到沙漠公路。到阿拉尔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在我的要求下,先去看了看塔里木河,又去看了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 这个新兴的兵团城市不大,但建设的非常漂亮,可是我们没有再做停留,从阿拉尔直接就回了喀什。 到喀什后,把陈琰和他的摩托车放到一个修汽车的店里,我们就分开了。陈琰说他会住一晚再走,约着晚上在荒原酒吧见面。 有些累,回到家我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华雯来叫我吃晚饭。我快速的洗了个澡,然后先到小巷口上的兄弟饭馆吃了拉面。兄弟饭馆的所有吃的味道都一般,胜在快速和菜比较多,因为老板和我已经熟识了,他会给我比其他人多面多菜。 之后我和华雯走路去了荒原酒吧,酒吧里出奇的热闹,几乎坐满了人,也许是随着天气的转暖,旅游的人越来越多的原因。 然后我就发现了另外一个原因,米小米在唱歌,如果是我,为了听歌坐下来点杯喝的很不错。 进去后米小米正在唱的是周杰伦的《傻笑》。不得不说米小米唱歌的水平还不错,她能把握住大多数流行歌曲的精华,唱什么像什么。 看到我们进来,米小米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华雯要了杯咖啡,我要了杯鲜榨的果汁,前两天吃太多馕了,我感觉需要喝点果汁。 米小米唱完这首歌就暂时下了台,她拿着两杯扎啤就过来了。 “哥、姐,你们来酒吧不喝酒不行,我请你们!”说着小米不等我们说话就把扎啤摆在我和华雯前面。 “谢谢,我想点个歌,不知道你会不会唱。”我说道,我觉得应该小小的鼓励一下这个小女生,看来她从开始驻唱后就一直很认真负责。 “哥想听什么都ok,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唱不了的!”米小米非常自信的说。 “《铁血丹心》,而且要用粤语唱”我说道。这两天有点感觉自己像一个侠客一样到处在飘着,然后就想到了这么个很老的歌。 “没问题,是一首有味道的老歌,妹子再给哥来个《射雕·华山论剑》的主题曲《世间始终你好》、雪山飞狐的《雪中情》,我给你来个三联!”没想到米小米特别干脆的回答。 “你难不住她的,玩音乐的人有时候听一遍就能记住曲子,唱一遍就能记住歌词,这是天赋,何况她还是精力最充沛的大学生。”华雯笑着给我说,其实算是在夸赞小米。 很快,一种怀旧的气氛就在酒吧里蔓延开来,我不懂粤语,所以不知道小米的粤语是否标准。三联的效果就是思绪一波高过一波,特别是《世间始终你好》的曲子和歌词一出来时,引起了集体的回忆,我注意到客人们都在认真的听,还有几个小声跟着唱,这在酒吧的客人里很罕见。 “二傻,你能写出这样的歌词吗?”华雯问我。 “写不出,黄霑太牛了,他写的词曲基本都是无法超越的经典,而且他的歌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老去。”我回答道。虽然那不是我们的时代,但却是香港歌曲繁荣的时代,出过很多经典,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了,香港音乐也没落了。 单靠一把吉他小米做的很好,没有停顿,自然的过渡一下音乐就换了一曲,不知不觉中,三首歌就唱完了,米小米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沉浸在歌曲里。 “呦~,小妹妹,唱的不错啊,快赶上我了!”这时传来陈琰那熟悉的声音,一边说他还一边拿出了五十块钱作为小费递给了小米。 小米和陈琰并不认识,她没客气就收下了小费。陈琰这小子天生就喜欢围着女生卖乖,他拿着两瓶小喜力就过来了,给了小米一瓶后,就开始聊上了。 小米这才有些尴尬,她发现陈琰明显是认识我们的,但她有想拒绝和陈琰聊天的意思。 “谢谢这位哥,我还是学生,不喝酒,要不然一会儿回去学校去被抓住了要被开除的。”小米倒是开门见山的拒绝了啤酒。 “呵呵,你李哥没告诉过你我的故事吗?我可是这酒吧驻唱的一哥,不喝酒也行,不如我们现在合作一首歌?你觉得怎么样?”陈琰仍然不放弃。 第84章 繁华落尽 小米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拉着我的胳膊给陈琰说:“不好,我不喜欢和你一起唱歌。李哥你要保护我。” 小米选择了直接寻求我的帮助,看起来有点撒娇的意思,但我知道她就是懒得和陈琰啰嗦。 “小米,别怕,他就一外表风流内心自卑的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况且,他还有投资在这酒吧。”我认为还是需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那么他就是一个坏老板,想潜的老板!”小米毫不退让。 陈琰脸皮虽厚,此时也有点尴尬,自顾自的跑去唱歌去了。 小米则放开了挽着我胳膊的手,给我和华雯打了声招呼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去了。趁着小米还没走,陈琰自顾自的就弹唱起了《倩女幽魂》,这仍然是黄霑的歌,看来陈琰刚才也小米带入了,一曲完毕,又来了个《上海滩》依然是黄霑的。 小米听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离开前说她给我说她明天还会来。这个四川姑娘只是第三次见到我,但给别人的感觉好像已经很熟络了一样。我到也想问问她在酒吧驻唱的情况以及客人的情况,今天看起来酒吧快满客了,似乎来酒吧的客人一晚比一晚多了,不过小米跑的太快,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影子。 陈琰两首歌唱完就过来了,太明显的有些忧郁,这不像他的性格。 “重回繁华世界,你好像并不开心?”我有点调侃的问道。 “这儿比深圳哪个繁华?这儿比南宁哪个繁华?我本来挺开心的,但是刚才听了老歌,又自己唱了老歌,心情莫名的有些寂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我就应该是金庸小说里的一个主角,盗帅楚留香那种。”陈琰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说道。 “拜托,那是古龙写的。我看你是在沙漠里被孤魂野鬼扰乱了心智。”我纠正这陈琰的错误。 “老李,华雯姐,我觉得我离不开村子了,我把摩托车修好后,就突然意识到这个城市是那么的陌生,我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无处可去,感觉心里好空。我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刚过来的时以为自己调节好心情了,但听到老歌突然又感觉到各种寂寞空虚和无助。我刚刚有种冲动,想立刻回村里去,可惜我喝了不少酒了,不能开摩托车了。”陈琰说道。 然后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玻璃外面的灯光照耀下的街道,似乎真是在真情流露。 “诶呦呦,别叫我姐,别人听到真以为我比你大呢。”华雯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感慨,无论你我都需要多一些朋友在这里。要不我现在找几个朋友来一起玩?”我说道。 我明白他的那种感觉,瑶瑶在新疆而我在上海的时候,我就常常感觉到我根本不是那个城市的人,我并不快乐。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去玩,一个人夜跑,孤寂而又寂寥,只有通电话或微信聊天时我才感觉到生活的乐趣。 “不用了,他们都不懂。现在也只有哥们你懂我了,找别人来没用,我想我是彻彻底底喜欢上萨媞妮媞了,我已经离不开她了。甚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一晚,明天一早我就会走。”陈琰看起来喝的有点多。 我起身去找了吧台的阿依仙,她这会儿并不忙。 “阿依仙,刚才陈琰来之前在其它地方喝过酒?”我问。 “嗯,李哥,他喝过酒,在你们来之前,他先来的,直接拿了一瓶白酒吹了一半儿,然后给我说出去吃个饭,然后你们才来的。”阿依仙回答。 原来如此,这家伙这是有点酗酒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年轻的牧民有关系,但该劝劝他不能贪图喝醉的那种感觉。 等我转身时却看见陈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很无奈的想扶他起来,打算送他回家,至少那个他租来没住过几天的三室两厅是他的家。 人有的时候酒劲一上来就变的很混,无论我怎么拉怎么骗,陈琰就是趴在桌子上不走,他嘴里一直嘟囔着说这儿不是他的家,我说我送你回家,他就说他的家在草原上,要骑马回去。反正是如何拉扯和劝解都没用,我有点犯难,我可不想把他就丢在这里。 这时酒吧的老板娘过来了:“李哥,就让阿琰在这儿醒酒吧,我来照顾他,现在醉成这样估计除了他妈谁都拉不走。” 这样也好,我只好和华雯先走了,我不明白陈琰为啥要喝那么多酒,或者是他现在已经开始酗酒了?而且刚开始看起来还好好的,几乎是突然一下就变醉了的。 “也许是前面空腹喝白的,刚才又喝了啤的,混了,就容易醉。”我给华雯说道。 然后我们在温暖的夜色中走过土曼河回到了家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陈琰就打来了电话。 “老李,最晚喝醉了丢人了,我现在就走了,记得偶尔到我住的地方来看看,打扫打扫卫生。”电话里他完全没有醉意。 “为啥这么急?你这离家几万里的,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的,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我说道。 “我喜欢村里,我想我的马儿了。再说了,越野摩托没牌照,我要在赶在交警上班前出城。”陈琰说道。 那辆越野摩托是没有牌照,不过交警不交警的理由有点牵强了。我有点饿,就出门去看有没有馕,意外的是艾买提的馕铺没有人,馕坑也是冷的。 我步行到二大队那边去买馕,看见烤包子店的第一批烤包子也刚出炉,因此除了一个大的馕,我还买了十个烤包子。既然维吾尔族能把烤包子当早餐吃,我也可以。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蒙蒙亮了,四下里家门口种的都是绿色植物和红花。这儿的人们也许是身处绿洲,特别喜欢种花,一到春夏鲜花开放时是真的好看。 我也在门前的花盆里种了些花种子,种子是艾买提给我的,有好几种,他知道有些什么花,但却没法用国语说出来,我也没在意就都给种了下去,长出什么是什么吧。 进门看到华雯已经在院子里了,而且已经梳洗打扮完毕。看见我手里的烤包子,她想吃但又觉得太油腻,最后她吃了一个烤包子,一块馕。 整个白天没啥特别的,华雯在家里自学着什么东西,我去看装修。按照米热的说法,这儿的装修必须要随时盯着,不然他们就会偷懒,好在装修买买提并没有偷懒,也许是米热家距离他家很近,也许他真的属于诚信的人。 他的进度很快,管线已经放好,水泥又重新抹上了,电和水都已经做完,他甚至用冲击钻挖开了地面铺设了下水管到米热家的下水道里。 我看到大的墙砖和小墙砖都已经拉来了,反正我把本地风格的要求提出来,怎么做买买提会考虑。虽然这样显的店面整体会土一点,但可以保持住古城的风格。买买提很会做事,看到我来了表现出很热情,他停下手里的活,满意的看着他已经做完的工程,并仔细给我讲他干了些什么活。 “今天我能把墙面处理完,刮好两遍腻子,离我家里近,我愿意在这干活,所以进度比我之前说的快。明天我开始做隔断和家具,那个费事一点,数量少,我就不拉车床过来,真正手工,质量不但比你买的要好的多,价格也便宜。现在木头还好找,过几年实木的家具可能就不好做了,你的招牌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我一起给你做了?”装修买买提说。 “谢谢买买提大哥,这个速度比我想的也快多了。招牌你给设计一个,只要有在沙漠里的感觉就可以了,最好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整块板,就像一棵树上锯下来的一样,边缘是不规则的树皮形状,上面凹下去刻字,凹字刷红色油漆。整个板面抛光刷清漆就可以了。最好用两个射灯从斜上往下照着。”我说道。 我本来打算好好设计一个招牌,甚至想过再做一个霓虹灯箱,让我的招牌无论是在白天还算夜晚都是最吸引目光的,最终我还是决定按古城整体风格来走,不能弄那么花哨。 装修买买提表示明白了,我把荒原·甜几个字写给他,告诉他等木板找着了我会描画字的轮廓出来,而他要想办法给刻出凹凸感。 之后,我在淘宝上和京东上按照以前列的清单先下了几样设备和厨房用品,有包邮的,有不包邮的,反正即便是不包邮,也比我去批发市场买来的放心一些。 但烤箱和电炸锅我决定在本地做,我拆开住的地方的那台家用烤箱发现烤箱就简简单单,加热管、双金属片的温控器、定时器和蜂鸣器,一体化的控制模块,手工定做的在尺寸和质量上都能把控。 喀什是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这儿的绝大部分商品都比上海便宜,只有个别的商品比较贵,说贵也就是和上海持平。 所以对我来说就需要进行价格比较来确定是本地还是网上买,一切都围绕着质量和成本平衡。 第85章 收不回的野心 没多久,我又没有事可以做了,我本来打算招聘员工的,一直也没有打听这里招聘怎么招,想着实在不行明天写个招贴贴在门口。米热去学校了,她有时住校有时又会在家里住,我想当面问招聘的事也问不到。 于是我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也不管华雯是不是在忙,拽着华雯开着车出了门。我给华雯说我现在特别想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在新疆,你想去一个你没有去过的地方太简单了,甚至你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都丝毫不费力,我就想知道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华雯问我。 “也许吧,总觉得自己不在状态,心变野了,就想往外跑。”我说道。 “去阿图什,我总是听别人说起克州,但一直没去过,听说阿图什的无花果最好,距离又近,我们去看看。”华雯说道。 “我就知道叫上你没错,人们都是怎么说克州的?”我问道。 “大多数人都说克州是个又小又穷又落后的地方。”华雯回答。 阿图什距离喀什市很近,它却属于克州,克州全称是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图什市区很小,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走了一圈,阿图什看起来和喀什的人文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新疆这里就有这个特点,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的特色,比如建筑、饮食、风景等都不一样。 我前两天去买东西,和小商店的老板聊了会儿,他说他是从乌鲁木齐回来的喀什人,让我对他有了兴趣。他说他大学是在乌鲁木齐的新疆农业大学上的,毕业后在乌鲁木齐工作了两年多,从上学算起在乌鲁木齐六年多的时间,但就是不习惯乌鲁木齐的生活。 “人多、拥挤、人与人之间没喀什这么友善。最关键的是饭难吃,那时我天天想着喀什的饭,最后决定趁着还没结婚赶紧跑回来了。我的爸爸当时不愿意,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过的挺好,夫妻俩个轮流看店,轮流在家照顾孩子。就是辛苦点,早上八九点开店,晚上两点关门,一天十七八个小时耗在店里。”店老板说。 “乌鲁木齐不也是新疆吗?和喀什还有区别?那你上大学就白上了,开小商店开心还是上大学开心?”我问,我当时真没想到他居然是大学生。 “区别大了,一两句话讲不清楚,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很有感情,不愿意离开。我是学食品科学的,回来后自己开过公司,主要生产加工干果,开始赚了点钱,我自己开发的玫瑰花黑糖和黑糖姜茶销量还可以,铺货都铺到北京的超市里了。”老板说着,递给我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 “为了铺货我下了大本钱,铺了北京三家大连锁。结果被职业打假的给举报了,说我的产品涉及黑糖名称误导消费者和存在夸大功效的宣传,还起诉到了法院。官司我输了,本来就是小工厂直接就办不下去了。”老板有点忧伤的说。 我因为不了解相关的法律和事情的因果也没敢多问他。但我知道在新疆每个城镇都有差异,这些差异对一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很重要。 看了阿图什市区的面貌后,华雯有一点小小的失望。我就个她讲了商店小老板的故事,强调说有人因为饭的口味的细小差别而返回家乡。 “那我们就去吃吃阿图什的饭和喀什的饭有什么区别!”华雯说。 “我主要目的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算是来看过了,满足了。一会儿找个地方吃饭,吃饭时候我和本地人聊聊,看看有没有地方值得去玩玩,时间来得及我们就下午去,来不及就下次去。”我给华雯说道。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风格比较独特的民族餐厅,主要是它的名字太有风格了,叫‘金币山餐厅’,谁知进去发现是一个小小的店面。 吃饭的人很多,店里只提供抓饭和薄皮包子,好在抓饭味道不错,否则我可能又要被华雯批评,这个地方是我在某点评上看到的。 “现在我觉得你的荒原餐厅的想法不错,你看这家店,就只有抓饭和薄皮包子。如果我想吃点别的还真就必须和你分开或我们换一家。”华雯说道。 我和拼桌坐的朋友大概了解了一下阿图什的景点。有阿图什大峡谷、阿图什天门、无花果园、佛教遗址三仙洞、吐尔尕特口岸等等。 暂时没有我想去的,吃完饭在市区散步消消食,就往回返了。在车上,华雯对我跑这么远来就吃个饭表示了鄙视,她说这次毫无意义,我们至少应该去巴扎上走走,因为女孩子都喜欢购物,结果被我这个不懂女孩子的人给耽误了。 刚回到家,米热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李哥,你在家吗?我过来一下。”米热说道。喀什大学距离我们家还是比较近的,步行大约十几分钟就能走到。 米热可能是快到了才给我打的电话,因为我说欢迎她来之后一两分钟她就推门进来了。 “李哥,好消息,我父亲去把电给办下来了,给安装的是专用线路,你用电量大也没关系了,还托人以支持古城个体商业发展的名义免除了线路改造费,省了好几千块钱呢,就是回头你要花钱买他们的电表。”米热先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他们本来很死板,说餐饮类的楼上是不能有居民居住的,而且古城实在是特殊,而我家的商铺是居住性质的,不能算是商业用房,后来,还是我爸找了人就都可以了。别人家的都行,凭什么我家的就不行。”米热说。 所以,上次办一些手续如果是我自己去办可能办不下来。 “太感谢你爸爸了,上次是你华雯姐帮的忙,这次是你帮忙,我要请你们吃饭。”我说道。 我有点担心之后的消防检查、卫生检查等最后的一道关口,但是我没给米热说,人家这才帮完一个忙。 “我爸爸有个朋友,是消防上的人,我爸爸咨询过,说商铺虽然是居住性质,但是消防只看合格不合格和有没有隐患,这商铺是独立的,没有和其它房屋联通,也不涉及疏散通道的问题,如果没有明火,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米热接着说道。 我没想到米热的爸爸把我没说出口的也给找人咨询了,立刻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这也是我决定厨房用电器而不用天然气的一个原因,用电毕竟安全又便捷。 我再次梳理了一下所需要的手续,看已经完成了那些,还有那些没有完成。 米热喝了两口水说:“李哥,有个事我爸爸不好意思说,让我来说,你回头安排一下时间,要请几个这次给帮了忙的人吃饭,表示一下感谢。” 无论怎么样,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知道的。而且米热不说我也是要感谢一下这些人的,这儿比较重视情谊,为了感谢和以后顺利一些,多结交本地人也是必要的。 可是我不擅长于拉关系搞人情,就是情商比较低,建国就说过我。但是为了创业这些都可以去做。 我给米热说我随时都可以,因为这些人还是要她父亲帮忙来招呼,让她父亲安排好时间和地点我去就可以了,档次要高,不能显得我这个外地来的人不懂规矩。 正在院子里聊着,感觉到又刮起了风,我抬头看看天空有几个塑料袋飘过,显然外面开始刮大风了。 我爬上楼顶看到远处一线沙尘的墙高高的推进了过来,沙尘暴又来了。 米热和华雯听我说沙尘暴来了也很无奈,别的不说,要整天戴着口罩就比较烦。 米热说要赶紧回学校去,免得风大了回不去。我建议她留下来,现在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等吃完晚饭,我开车送你回去,没多远的路。因为我还想问问你招聘的事。”我给米热说。 米热一点也没犹豫就留了下来,她虽然早就知道我会炒菜和做饭,但真的给我打下手时还是不停的称赞我,说太羡慕汉族女性了,在喀什这边干家务的大多都是女性,男人啥家务活都不干的。 米热答应回头帮忙问问有没有愿意利用课余打工的同学,她说还会帮着找一个闲在家里的,做饭做的好的妇女来帮忙。 风大,沙尘就大,我们只能在厨房里做饭、说话、吃饭。米饭、炒了四五个菜,烧了一个汤。这种吃法使米热胃口大开,她说她家很少一下吃这么多样菜,也很少在吃饭时喝汤。 我发现在和我们接触的时候米热也在悄然的变化着。我觉得是好事,华雯也觉得这会影响米热的后半生,当然是好的影响。 沙尘暴的前锋过去后,沙尘就没有那么大了,不过风依然很大,并没有马上停的意思。我开车送米热回去,路边已经有一些树被风吹断了,一些垃圾聚集在一起旋转着,其它地方则被风吹的干干净净。 喀什的环卫做的不错,平时就很干净,虽然刮风的时候仍然能刮来不少垃圾聚集在一起,总体上说和内地的城市干净程度是相同的。 副驾驶的米热这会儿却很沉默,为了打破这沉默,我主动开了口。 第86章 普惠的目标 其实开车到喀什大学也就几分钟的事,但我和自己信任的朋友在一起时是个话痨,米热不说话,我忍不住了。 “米热,最近学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我边开车边和米热聊。 “嗯,有,我们班有一对谈恋爱的,前些天两个人不知道为啥吵架了,女生就不愿意看见男生,微信也拉黑了、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女生为了不见男生课都不去上了。而男生又特别想找女生道歉,女生寝室男生是进不去的,于是男生一下课就在宿舍门口堵女生。女生就一个星期没出过宿舍。吃饭让舍友偷偷带回去,上课让舍友开着视频远程听课。”米热说。 看来现在的大学生和我们那时已经不一样了。我有些好奇:“够先进的,直播的视频质量好吗?” “还不错,一开始这个男生不知道她们在直播老师讲课的视频,后来不知道怎么给发现了,他就总想找机会凑到镜头前面,他只有坐到最前面才有机会出现在视频里。男生就特别想上讲台去回答个问题什么的,你知道大学里讲课学生基本上不了讲台,所以他也没得到机会。但是一周后,因为这个男生积极听课,学习成绩居然全面提高了,你说这是不是因祸得福。”米热说道。 在喀什大学能发生这样的事我倒是没有想到的,我总以为喀大的学生可能不太爱学习。车很快在狂风中到了学校门口,米热下车前问我:“李哥,你说我能去你的餐饮店里帮忙吗?” “能,随时欢迎你,而且你能帮我很多忙,不过你现在还是学生,还有考研究生的想法,我建议你有空的时候偶尔帮帮忙,毕竟就在你家,也可以通过帮忙放松一下,转换转换心情。长期的打工或帮忙就算了,你是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我回答道。 我的经验使我知道,大学生在学校里很难做到完美。我学校里那些积极参与社会生活的学生有好几个最后都没拿到毕业证。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李哥!”米热下车的时候很开心。她站在风里,坚持在路边看到我调头离开才走进学校。 大风又刮了一夜,早上的时候大风停了。这次没有我想象中的湛蓝的天,空气中有着浓厚的沙尘,pm10的指数显示为两千七百多,我遭遇到来喀什后最严重的沙尘天气,能见度也就五六十米。 吃完早饭,我给华雯讲米热的同学用直播躲在宿舍听课的故事。我想起有段时间没有关注约尔了。我打开手机进入到直播平台,找到了约尔的账号,回看了她之前的几段直播录像。 不得不说,约尔这个小媳妇很善于做生意,或者说她很善于学习新的东西。她已经开始在直播平台上卖一些本地民族服装和民族特色饰品。然后顺带着把内地进的衣服卖给本地人。 比起第一次直播来的放不开,现在她已经能自然的出现在镜头里了。她废话不多,即使是不忙的时候,她也会不断的介绍和销售有关的事。 比如她说:“刚才我不在镜头前,你们能看到我卖了一套衣服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说不知道该叫我姐姐还是妹妹,所以我很开心,一高兴我给她便宜到了成本价。” 这方向就对了,我虽然不知道如何销售出一件衣服,但她能理解该如何塑造一个主播的性格。我让她尽量避免谈论一些上学是否骑马、一年洗几次澡等等这样少数人感兴趣却又容易造成地域矛盾并转移主题的言论,她做到了,在介绍风土人情的同时也满足了一部分粉丝的好奇心。 现在太早,她并没有进行直播。华雯也快进着看了几段视频,华雯比较高兴,她决定一会儿去看看约尔。 “你多好啊,想着帮助本地的女性,这就已经做到了一个。约尔明显已经和之前在巴扎上摆摊的那个小媳妇不同了。”我想到华雯的初衷,就给华雯说道。 “这个不算,只是碰巧而已,这个顶多是我多了个朋友,也开辟了赚点小钱的渠道。我想找的是可复制性的东西,就是能普遍推广和明显见效的模式。”华雯说道。 “按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日本的‘柳井正’。就是优衣库的创始人。他把一个继承来的家庭裁缝铺做到现在这个世界品牌就是因为坚持了一个理念。”我有点卖弄的给华雯说道。 看着华雯在等待我的下文,我就接着说:“资料上说老柳年轻的时候算是个颓废青年,他喜欢享受和游乐,不喜欢压力和规划未来。但是正因为他不喜欢现实的压力,他的裁缝铺差点倒闭,他及时找对了方向,给自己的服装重新定义了目标,因为这个重新定义的目标,他成功了。” 优衣库的模式很难复制,因为它初始的目标是高尚的。 “首先,他定义的目标人群是所有人。老柳认为他的服装应该是所有的人都能穿的,不分阶层、不分教育程度、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国别,总之他不允许搞出所谓差异化的产品对象。让所有人都穿上舒适的、高质量的服装是他的核心目标。”我说道。 “其次,他不要求跟随流行。老柳认为流行的东西很容易过时,而且设计师受到的局限也会很大,那些不会过时的服装才会吸引人们不断购买。所以现在很难看到优衣库的服装引领潮流,大多都很大众化和日常化,换个角度就是他创造了流行。”我把我看来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第三,他要求做到质量独立性。他对布料的选择比较苛刻,首先是质量选择,他会亲自去查看布料的情况,他认为布料是塑造品牌的最重要的元素,他选的布料都很舒适,而且对部分功能性布料不做过分的宣传。第四是覆盖的广泛性,他生产几乎所有的服装类别,从袜子、内衣到休闲装和正装,人们可以在他的店里买到所有需要的衣服。”我把我总结的内容也加了进去。 “哦,你这么一说到真的是,怪不得优衣库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喜爱呢。你的意思是要我往纺织服装方向去做?”华雯问我。 “不是,我是想到应该用一个词来形容你想做的事。普惠、大众、普世、包容,好像这些词都不能总结出你的想法。优衣库的客户目标客户是所有人,而你想帮助的目标也是所有的南疆女性,这方面和老柳具有同样的属性。我觉得思考目标人群的属性也许能挖掘出要你想要做的事。”我说道。 我知道要找一个好的模式来框住大多数需要帮助的南疆女性很困难,但一旦找到了就是积善行德的一个大大的好事。 等待华雯一番梳洗打扮后,我们终于出发了。为了给约尔一个惊喜,我们没有联系约尔,先往疏勒县走,目前还不知道约尔在哪个乡的巴扎摆摊,我们认为这很容易打听到。 到了疏勒县城,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车。连续问了好几个路过的人都说不出今天是哪里的巴扎日。好不容易一个买鸡蛋的老大爷说是牙普泉的大巴扎日,我想弄明白各乡的巴扎日的想法破灭了。 “大多数仍然在赶巴扎的人都是乡村的农民,他们能记住居住地周边乡村的巴扎日,但有些村子也有热闹的巴扎,要想知道具体的就需要到乡村去问。”华雯少有的给了我建议。 我朝牙普泉开了过去,快到的时候已经见路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牙普泉巴扎附近没有专门的停车场,经过牙普泉的路很宽,平时路两边的饭馆和商铺面前有大片的空地可以停车,只是这会儿已经停满了各种交通工具。 我慢慢的开着,在电瓶车、电动三轮车和驴车中寻找着停车的地方,无奈最终只能把车停在了巴扎入口几百米外的路边。 虽然走到巴扎要一会儿时间,但至少这里能停车。牙普泉的巴扎规模也不小,穿过巴扎找约尔的时候,我大概计算了一下,毛估巴扎上有四百多个摊位。 我们沿着服装摊位前的路随着人群去找约尔的摊位,可是走了两个来回也没有看到约尔。最终华雯还是打通了约尔的电话,约尔今天没有来赶牙普泉的巴扎,她正在家里的地里忙农活。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在罕南力克乡约尔家的地里见到了约尔古丽。 一番热情的礼节性问候之后约尔先开了口:“我一周赶六个巴扎,必须要休息一天,休息的这天其实也都被各种家务和事情给占据了。所以我不固定哪一天休息,正好今天婆婆去县里看病去了,我就先到地里忙一会儿。你看这片是苜蓿,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吃苜蓿最好的时间了,早些天你们来的话,我可以用苜蓿给你们包饺子吃,很好吃。” 约尔在一大片苜蓿地里忙活着,我也好奇的观察着这片苜蓿地。 第87章 认清浮躁 我的老家也有苜蓿,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即使看见过就根本没有注意过。自从张骞把苜蓿带到内地苜蓿就被在全国广泛的种植和分布。 中国产的苜蓿主要有三种紫花苜蓿、黄花苜蓿和野苜蓿。苜蓿的营养价值很高,具有清脾胃、利大小肠、下膀胱结石的功效。苜蓿含有最丰富的维他命k,成分之高,驾乎一切蔬菜之上。其他如维他命c、b也相当丰富。多为牲畜饲料。 因此,我掐了一把嫩头直接就放嘴里嚼着,有股清甜的味道。 “李哥,好不好吃,干脆你住到我家羊圈里,我天天喂你吃。”约尔古丽咯咯笑着,手下不停的掐着嫩尖。摘了一大塑料袋后给我说:“这草都老了,嫩头不好找了,老的不好吃,最有营养的时候也过去了,这些你拿回去包饺子,明年我摘最好的你来拿。” 约尔忙完了手里的活就带我们往她家过去,约尔说现在卖服装的时候开一会直播已经成了习惯,粉丝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打赏,还卖出去了一点民族服饰,算是补充了收入。 她家里的院子很大,前后院,前院种植有两棵果树和核桃树,后院则种满了苹果树和酸梅树。我们开门见山的说不在她家里吃午饭,让她别忙活着做饭,一会我们请她到饭馆吃。看起来如果我们不来看她,她的午饭可能就是馕和茶水。 “巴扎上卖服装是可以的,我现在不用自己去进货,我的婆婆和邻居也能在家里做几件民族服装,反正一个月的收入比以前好多了。辛苦是辛苦的,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摊位上太冷了,但我是想到能赚到钱就能坚持。比较摆摊和种地,我宁可摆摊,种地收入太少。”约尔给我们说。 如果把约尔和她的周围的人比较,则可以看出她是受过比较好的教育的,因此想的也会比较积极一些,还有她很勤劳。 “你网上销售的服装就是你婆婆做的服装吗?民族服饰的需求有多大?家庭服装加工能有多大的量?”我问约尔。 “是的,她们以前都做过缝纫,也编织过地毯。销售和加工的量都不大,因为我们认为日常穿戴的服饰,内地的可能是用来收藏或表演用的。我就有个粉丝是影楼的,她需求的服装是用来拍摄艺术照的。所以大部分民族服饰我是进的半成品,我婆婆她们完成最后的加工。完全手工做的也就是在内地的一些新疆人才会接受。”约尔回答。 “李哥,我有个朋友在乡里工作,我听她说最近在忙卫星工厂的事,你要不要认识一下。”约尔问我。 我之前听到过有关于在喀什开办卫星工厂有很多的优惠政策,政策主要是针对纺织服装类的。本来就想着有空进一步了解一下,后来忘记了,今天约尔提到这个我自然是想详细的了解一下。 我这么一说,约尔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打了一个电话。 “雯雯姐,李哥,我的朋友在乡里呢,我们去乡里和她一起吃饭,你们正好可以认识一下。”约尔打完电话就拉着我们出了门。 很意外,约尔在乡里的朋友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学校刚毕业,叫宋雪梅。宋雪梅大致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卫星工厂的政策和享受国家以及地方补贴的情况。 “如果你们感兴趣,具体的可以问人社局或扶贫办,这两个口子都可以扶持卫星工厂。”宋雪梅说。 “谢谢,按你刚才说的我大概总结一下,你看看我理解的对不对。就是说我必须办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最好是服装加工的工厂,如果不是服装加工也要是生产纺织、鞋帽、手套等可以归于服装生产的小工厂;用工要达到五十人以上,按时发薪水和保持住用工人数,坚持一年以上就能享受到地方和国家全部的补贴。”我问道。 刚才我一边记录,一边在计算。大致明白了卫星工厂的要求,差不多所有的补贴在一年内是可以打本的,一年后则完全靠自己养活工厂。 “是的,我们会直接帮你建设卫星工厂,把一个能用的厂房教给你,设备你自己采购,招工我们推荐人员。然后在人员培训、社保、税收和产品销售、人才引进等方面给予优惠政策,这些都是可签约的。如果都符合情况,基本相当于一年零成本经营。但部分补贴要一年后才能审核发放,这之前都是自己承担费用,当然银行和政府还有优惠贷款可以申请。”宋雪梅回答道。 这些政策具体框住了对卫星工厂的具体要求,甚至规定了工人的最低工资。政策还是不错的,可惜的是我没有接触过纺织服装业,并不清楚一年内需要多少成本,也没钱去投一个工厂,按宋雪梅说的这些补贴全部加起来根据不同的工厂一年大约在二十到四十万之间,换句话说我必须先投入这么多钱,然后把工厂搞的红红火火就能拿回投入,产品销售的利润就是赚的钱。 宋雪梅的谈吐让我有些意外,她不像是个本地的女孩,气质和口音都不像。询问之下才知道她是一个湖北人,在北京上的大学,大学毕业后主动来的喀什,来了挂县级单位的职直接下到乡里工作一年多了。 午餐虽然就是拉面和烤羊肉串,但还是很愉快的,喀什远比我想象的要开放,基层也有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吃完饭我们也打算往回赶了,午后的路上显的很安静,车少人也少,只有斑鸠在路上找吃的,我不知道路上的吃的是怎么来的。 看我陷入了沉思,华雯就问我在想什么。 “我原来认为像我这样的主动到这边的人是极少数,现在看来还不少。我不知道宋雪梅来这里的真实原因,但我很佩服她,从繁华的地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本身就不容易,而且我觉得我能从她那里找到启发,可能使我想做的事更有意义。”我回答。 我确实在考虑,在国家大政策下,做一些政策鼓励和引导的事,古人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关于办个卫星工厂,我是有顾虑的,我打算回头去想方设法的参观一些已经开办起来的工厂。单纯的说政策性的优惠还是有风险的,我怕政策每年会发生变化或不能兑现。 “首先它要求必须稳定的雇佣至少五十人,这明显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了。南疆劳动力素质不如沿海,和沿海比起来劳动密集的生产效率可能会差一大截。目前又单纯限制为纺织服装类别,这方面东南沿海的产能足够支持全世界,而这里效率和质量都不能保证。我最不看好的是这里不具备完备的服装产业链,成本会比较高。”我给华雯解释我的顾虑。 “你最擅长什么?”华雯并没有评论我的想法。 “我擅长信息技术方面,那是我的专业,我自认为还能写点文字算半个秀才,个人爱好天文地理。”我回答。 我还真不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作为一个从闭塞和落后的区域走出到大上海的人,我在很多方面远比大城市起点高的人要差,矮子里拔将军是可以的,做到鹤立鸡群肯定不行。 “那么你就去做你擅长的事,写作也好,开一家小餐厅或小咖啡馆都行,我认为你不要去碰触你不擅长的领域,会吃亏的。和你开店不一样,船大了灵活性就差,船大抗风险的能力不一定就强。有些集约型产业是出于长远的考虑,如果一个乡几个卫星工厂都做同样的事,那个竞争太激烈了,况且这还是整个县或好几个县的大方向。你不想和熟悉这领域的人正面竞争吧?”华雯给我说,她还是比较冷静的在思考,而我确实对办卫星工厂有点心动。 华雯一语点醒了我,是的,这里整体的政策是为劳动力转移和劳动力就业服务的。我可以参与进去,但是纺织和服装加工、销售都不是我所熟悉的,甚至是很陌生的,对于不熟悉却又能进入的领域我不能头脑发热,要保持冷静。 “可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事,而不是只是在古城开个店,尽管这个店还没有开起来。”我说道。 “别急,你才来多久啊,等你了解这个地方后,我相信你会找到自己的方向的。”华雯鼓励我说。 之前我的确有点浮躁了,现在我清醒了一些,我不应该幻想自己能干成多大的事业,又这么急的去想做点什么高尚的事,我和别人并没有太多不同,并不具备异于常人的能力和思维,甚至我不具备干大事的魄力,平凡才是我最大的标签。 想明白了一些事,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虽然是沙尘满天,但我感觉非常的轻松。 南疆真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我越来越觉得这里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我因为瑶瑶热爱这里的关系并不排斥这片土地,现在我愈发觉得这片土地值得我生活下去。 第88章 秀才的眼泪 沙尘天的阳光是模糊和暗淡的,我觉得田野里的景色和我的未来一样迷茫而模糊,只有走到跟前了才能看的清楚。 我不怕未来,我来喀什后大多数时候是兴奋的。我想现在只要华雯对我说:“走!找个地方去兜兜风。”我立即就会放下所有事出门去,我想象着自己就是西部片里的主角,孤独、含蓄却又充满野性。 莫名其妙的我就兴奋了起来,在午后的沙尘里,明亮的泛着土黄色的四周也变的亲切起来。我开始哼起了歌,是刀郎的《喀什噶尔的胡杨》,就在我摇头晃脑不亦乐乎的时候,华雯泼了冷水:“唱的不好听,唱两句过过瘾就可以了,非要一直唱下去!” 回到家里,我破天荒的跑去大菜市场买菜。早早的就动手做了一顿看似清淡的晚饭,粥、四个炒菜、烤的酥脆的馕和馒头。 馕是我吃,馒头是华雯吃,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去满足一个北京女孩子的胃。我认为的好的晚餐应该多几样菜,多一些愉快的氛围。 晚餐过后,在沙尘里,我坐在院子里发呆,其实是在想我的未来。 “你别傻坐着,写点词给我,我看我能不能谱谱曲。”华雯从她房间出来,丢了一句话就又回去了。很快她拿着热瓦普又出来了,热瓦普是房屋主人家里本来就有的,我只是一直觉得华雯应该不会弹这个。 “都弹好几次了,你就没留意过!上次说了,最下边的是主音弦,其它都是共振的,所以它的演奏难度比吉他要小很多,只用最下的一根弦弹就可以,会弹吉他就会这个。你有没有注意过听到的热瓦普的声音都是相对比较单调的,靠的是快速的拨弦来表现技巧和华丽的转折。”华雯说道,华雯说完就给我表演了一个连续的快速的拨弦,清脆的声音滚进了我的耳朵。 然后她开始弹了起来,我也确实听出了一些类似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华雯弹的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做了一些改编,节奏很快。 我明白她这是要和我华山论剑了,一方面给我一个音乐环境。可是让我随便就写个什么词出来有点逼迫和为难我的意思了,我呆愣了十几秒才在电脑上开始打起字来。 写东西是要灵感的,我现在不在那种随便写都能写点什么文字出来的状态下,尽管如此,可能是有种压迫感,也可能是她的音乐的启发,我反而写出了东西。 在清脆激切的热瓦普乐曲中,我仿宋词写了两首词: 春来疆南,杏花妆出昆仑粉,沙暴吹翻天地黄。 东辞故人无语,感恩于心,向善不改,江南转西域,夜夜难眠,西出阳关无故人却有晴天,东西两难,东西两欢。 其一 鹧鸪天·春夜雪 疆南雪落枯指寒,羌管胡笛云间怨。 河东几度冷蝉发,心在原野鬓两斑。 风戚戚,月寒寒。桑榆树下寻汉蚕。 葱岭古道三十三,圣土桑田英雄看。 其二 鹧鸪天·沙天 春早饥食苜蓿餐,弹拨热弦看汉川。 昆仑雪夜伴晨寒,君在荒原瘦阑干。 沙尘起,战衣换。疏勒城下龙卷烟。 瀚海幻化西北恋,痴笑夜半前程漫。 写完两首,十几分钟过去了,不知道华雯换了几首曲子了,此时弹的是郑钧的《长安长安》,倒是和我的词有几分默契。我没停手,来了感觉就多写点,觉得还没写够就多写点,这种感觉很难找,要抓住,免得心里刚刚激起的豪气释放完毕后没了心情。 于是我又开始写现代诗: 这个地方,河向东流 那个秋天,人向西游 吐曼河流淌了又一年 又一年 那高高的芦苇已经不见 你的春夏秋冬,看过 你的炉情味浓,尝过 高山险谷戈壁沙漠,走过 你那薄薄的面纱,掀过 春来,我来 已不见你的容颜 狂风起时 我泪流满面在风中寻你 只因沙尘迷了我的眼 我穿过沙漠穿过绿洲 背对着广阔凄凉的昆仑 你的吟唱是我沾染的 旅途沙尘 落下了就无法拂去 天山迷茫着高度 我脚步的停留 是夜的归宿 ...... 写到这里时,我却已经写不下去了,我本意是想写对喀什的感情,但一下就想到了孤独荒凉的大漠。虽然写的太一般,但我却被那一缕本已经忘记的回忆惹的热泪盈眶,看不清电脑的屏幕,我只好停了下来。 我没有去擦眼泪,它暂时还掉不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不想让华雯看到。她可能看到了我的眼睛,也许没看到,反正她突然改了一曲听起来很欢快的曲子,并且轻声唱了起来: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 且就随缘 这一路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 听着华雯唱歌,我愈发控制不住我的情感,我开始失声痛哭起来,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样失态。华雯停止了弹奏,她拉过我的肩膀,把我轻轻的拥在她的怀里,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温暖,我感觉到一种放松和空寂,瑶瑶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瑶瑶能带给我的是一种温暖而又没有压力的感觉。我有次给瑶瑶说,和她恋爱或结婚会让我变成一个懒汉,我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再受其它任何诱惑。 华雯轻拍着我的背没有说话,我极力使自己平淡下来。 我没听过华雯最后唱的这歌,但似乎还不错,歌词比我写的强太多了,最主要的是用热瓦普演奏的效果很特别,后来我才知道这首歌叫《起风了》。 注定,这个晚上我失眠了,虽然我洗了热水澡,虽然我抽完了一包烟。 睡不着,我就到二楼的卫生间洗了换洗下来的衣服,我把上上下下能打扫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直到再没有什么事可做的时候,我仍然觉得毫无困意。 我上到屋顶,看着黑黢黢的远方,那里时不时有闪电划过天际,那个方向是天山和昆仑山的交界处,而我头顶星星闪闪烁烁,天高地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看着遥远的,偶尔的闪电,我有种冲动,我觉得我其实应该和陈琰一样,这会儿应该在山里游荡,而不是在这个以红黄色建筑为主的城市里,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陈琰的电话,在夜里三点半。 几乎没有等待,电话里就传出陈琰的声音。 “老李,什么事?”话语清晰而不带困意。 “卧槽,你小子这么精神,抱歉打扰到你,听声音你也失眠了?我失眠了,我就想给你说,突然很羡慕你在山里,再贫瘠的草原也是草原,你去帕米尔脚下是对的,好好珍惜现在,好好爱你身边的人。”我不理会陈琰是否在听,一股脑的说着。 “呃~是的,我没睡,已经打算睡了,我刚才一直和萨媞妮媞聊天来着,聊的晚了点。在这里我不用担心明天,所以我只需要过好今天,我吃的好睡的香,我不会因为工作而熬夜;我不用因为要去上班早起;我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陪着我的卑微的笑脸,你知道的,这也是我留在这儿的主要原因。”陈琰回答。 “那没事了,你睡吧,我就是想找个人说几句话,说完了就可以了。挂了吧,再见。”我瞬间没了刚才那种特别想找人聊天的冲动。这时我才感觉有些抱歉打扰到陈琰,虽然陈琰仍然没有睡觉。 “你没事了吧?想就来吧,到我这里住两天,散散心,随时欢迎你,再见!”陈琰说完就挂了电话。 夜还很长,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在楼顶了,回到了我自己的屋里,我开始挥去脑海里杂乱的心绪,认真的考虑起店铺的事。我要具体化所有事情,比如是否有什么东西还没列入采购计划,比如招聘到人后让她掌握什么技能等等。 我本来以为我做这些事能很快催眠,现在看没用,尽管我哈欠不断,一闭眼却又会突然清醒。这样熬到了早上五点钟,我决定不睡了,想出去走一走,在上海已经有很多人起床了,但这个时间对喀什来说太早了,几乎还算是半夜。 和我的判断一样,外面空空荡荡,面对深深的黑暗,我有些害怕。 犹豫了一下,我返回开了车,夜色中,我在喀什的大街上随意的走着,喀什的路灯灯光并不亮,大多数的路段需要靠车灯来照明,偶尔路过的路口会有闪光灯不断的闪烁。 虽然是夜里,马路上所有的红绿灯都在正常工作,我就等着一个有一个红灯,然后是起步前行。 不知不觉中,红绿灯消失了,路灯消失了,我把车开到了一条窄路上,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居民房屋。车灯下两侧似乎是长满了野草的原野,路很窄只够一辆车走,应该是村级硬化道路。我下车吸烟,两边的野地变的清晰起来,在朦胧的夜里显的非常的宽阔。 因为是随意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四周都是黑暗的,远处也没有灯光,我瞄了一眼大屏的导航地图,知道这里已经靠近了罕乌依水库,已经是佰什克然木乡了。 当然地图上并没有我脚下的路,我看到一个点在空白的地方闪烁,我在一块未知的田地上,在南疆经常会有一些道路路在地图上没有。 第89章 农业产业园 黑暗中虽然不知道远处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这条路要么通向另外一条路,要么到头才会发现走不通,需要调头退出来。 我开过一两次这样的路,一个村庄的路,路很好就是窄,一般的窄路通常就是给几户人家电动三轮或电瓶车用的,回绕一圈从另外的地方走出去。但那次窄窄的水泥路甚至还有限速标志和路灯,然后就突然到头了,到头的地方直接接着一片野生的灌木,灌木后是一片农田和戈壁。 现在这路修的很好,也没有尽头的标识,我决定往前开。 又向前开了几分钟,拐来拐去的四面除了我的车灯就是黑乎乎的,还有一些长着红柳的沙包,我有些害怕了,想着找一处能调头的地方调头,这黑灯瞎火的可不行。 又一拐弯,远处出现了灯光,我瞄了一下地图,再抬眼时更多的灯光在远处冒了出来,星星点点,黑暗里也看不清是什么灯光,但能肯定才亮起来的,我猜想可能是工厂厂房打开了灯。 继续向前路到头了,一道铁栅栏围挡住在前方,有高大的铁门和铁拒马横在路的尽头。 斑驳的铁门上方是一个拱形的招牌,车灯下,已经褪色的几个圆铁板上写着‘深喀现代农业产业示范园’,我刚才看到的灯光则来自几个角落里的太阳能路灯和一些大棚内的灯光。 我四下看了一下,这个门附近寂静无声,也没有门卫值班室,门前沙土上有不少脚印,我拉了拉铁门,发现门缝被拉开后能轻松的过去一个人,大概是故意留这么宽好过人的。 锁好车,我就从门缝挤了进去。 顺着路走了一百多米,在微弱的灯光中,我看见这是一片蔬菜大棚,大多数的大棚都是黑暗的,但一两个里面亮着灯,不算透明的薄膜看起来很白。我推开大棚的门,发现里面的蔬菜长的不错,就是没有人在里面,大棚两边堆满了有机肥,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散在周围。 几乎每个大棚前都竖立着木质的牌子,牌子上用油漆写有人的名字,估计是为了识别方便,因为所有的大棚有一个样子。 这种大棚都是东西走向的,覆盖塑料薄膜的一面朝南,朝北的是一房高的土夯墙,钢筋架斜拱着支撑起薄膜。有烟囱从土夯墙上伸出,这应该是冬季对大棚内部进行升温的火炉烟囱。 黑暗中一排排的大棚看不到头,数量相当多,我步行了可能有一公里左右才到了大棚区域的尽头,这里有一排宽大的砖房,砖房边上有个门,里面有灯光和人说话的声音,说的是国语。 我想进去看看,毕竟天还黑着,为了不吓着别人,也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一边装作打电话,一边大声说着“喂...嗯...好...好...,一会儿见.....”。真的,我的胆子这会儿就变大了,居然敢在黑夜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我只是希望里面的人能听到,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被我这个凌晨出现的怪人给吓着。 进了门,右侧几十米外有个巨大的棚,是顶部有遮挡四面无遮挡的彩钢瓦顶的钢架构棚,里面有两个人站在一个拖拉机边在说着话。 我走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两个人并没有很奇怪会有外人过来,而是问候性的说:“这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啊!” 大棚上吊了好几个灯,有点像球场用的那种大的泛光灯,灯光下,这两个人穿着比较脏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 我知道他们可能误会我是附近早起晨练的人,于是也就将错就错。 “嗯,听到你们的声音,就过来看看,你们真辛苦,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我回答道。 “都是操心的命,今天要做饲料粉碎,我们习惯早起了。”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的大哥回答。 我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栏杆围着一个方形的坑,坑里面安装着有一些大的电机、刀片、传送带等设备,这个坑是水泥的方坑,很深,大约有两层楼那么深。 这边的拖拉机车斗在传送带下,应该是用来接粉碎后的草。 他们可能在这个地方太封闭了,竟然主动给我介绍起这些技术了。新鲜的饲草会先在这里粉碎,然后运到十几米外的巨大发酵池里发酵,发酵后就能用来喂牛和羊。 原来,这是一个规模化的养殖厂,主要养殖羊和牛,计划打造成万头羊和万头牛的示范性养殖场,是内地私人投资的,政府承诺在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进行补贴和示范推广。 两个大哥都是工人,他们是内地老板雇佣来干活的,也不知道更多的细节,可能因为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他们很高兴的带我参观了羊圈。 我不是专业的,甚至没见过圈养羊,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觉得传送带式的给料装置和传送带式的粪便清洁装置简单却有效。 我问他们这些羊卖不卖,回答说不卖,因为这是一个政府补贴项目,首要是先要保证羊存栏数量,有稳定达标的存栏数量后验收才能合格,才能拿到补贴。 这老板花了很多钱了,听说已经几千万进去了,这才一半数量还不到,就指望这些母羊下崽呢,至于什么时候能卖,两个工人都不知道。 “老板是内地的,很少来新疆,我们是喀什本地的小老板雇来的。据说老板已经投资了六千多万了,政府补贴如果能兑现,拿到手后能收回一半的投资,把现在这些牛羊卖掉后能收回另外一半投资,但是不赚钱,除非在补贴拿到的时候牛羊数量增加。我们现在就是尽量做好管理让羊多繁殖少生病。”一个工人这样给我说。 “这么说,干这个很容易就亏钱了?”我问道。 “很容易亏本,要牛羊不能生病,还要按理论数量进行繁殖,一年多胎繁殖才可以在几年内开始赚钱,之前一直是亏钱的。这种大规模养殖风险比较大,我们天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照顾的不好出问题。”另外一个工人大哥说道。 通过聊天知道这两个大哥原来都不是养牛羊的,他们是从甘肃来南疆赚钱的,每个月四千块,他们是根据流程和技术员的指导来做,因此会比较担心牛羊出问题。比如青储饲料加工存储,比如喂养的讲究、投料时间和消毒措施等一些日常管理技术。 我就说他们老板胆子也太大了,没养过羊就敢搞这么大规模。结果两位大哥说,这个地方本地的民族工人文化程度低,做不了这样的事。他们两个的优势是识字,也愿意干点又脏又累的活,如果他们不干,可能没有其他人来愿意干这些活了。 “技术上有技术员指导,我们按要求写观察日记给他,他很少来这里,但他决定牛羊怎么养。我们要自己去乡里买菜,自己做饭吃,平时就我们两个人,没有电视,无聊只能看手机,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加工饲料,照顾牛羊什么的,活累不怕,主要是怕寂寞,也没时间去城里。好几个月才能轮流去一次。”一个大哥给我说。 我本来刚才看到蔬菜和羊圈就想能不能到这里长期采购牛羊肉和蔬菜,现在看这里的羊肉是买不着了。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出来后继续在园区里转悠,看到一个蔬菜大棚灯亮着,里面有人影晃动。 我进去看见只有一个中年汉子,我和他握了握手,直接就说,我是路过的,想大量买他的蔬菜,问他能不能买到。 “我这儿不行,别人家的不知道,你要去问问。我有四个棚,一直都被菜贩子给包着。生产出的菜我朋友会直接收走。”他说道。 原来他们的生产和贸易方式带点垄断性,他有四个棚,种植的蔬菜全部都是有菜贩子投资的,这样风险是在菜贩子这一边,这个叫刘田福的大哥能安心种菜,他是从四川来南疆的,已经管理这些大棚四年了。 他说他刚来喀什时一穷二白,是来投靠复员就地转业的儿子的。他在四川时种过地,干过建筑工,来之后儿子帮他在喀什的一个工地找了工作,辛苦干了大半年,拿了三万多块钱工钱。 工地完工后,他就在附近一个单位做夜班保安,很多在新疆单位做夜班门卫的人晚上都能睡一会儿,于是他觉得白天应该再找个活。 恰巧就有个菜贩子,也就是他说的他的朋友需要一个会种菜的人,他在老家从小是干农活的,于是就接了这个活,打算白天种菜晚上值更,电瓶车做交通工具。 菜贩子看他人不错,为了留住这个愿意种菜的人,就提出让他入股,他就把工地赚的三万块钱全投了进来,参与到大棚承包之中。 这样,夜里做门卫,白天种种菜,因为是冬季有火炉加热的温室大棚,所以他一年四季都有活干,一年四季都在种菜,收入也不错,说是除了基本工资,一年能分好几万,理想就是等有机会了自己单独承包一个大棚。 第90章 招聘店员 我又问了刘大哥一些其它问题,然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大棚都是统一标准建设的,至少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闲置的大棚可承包租赁,除非有人转让或退出。然后就是几乎所有的大棚蔬菜在还没有种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销售渠道,更准确点说是按照菜贩子的要求进行种植的。 因此,我意外的找到这个生产基地并不能给我帮助。我的小餐馆所需蔬菜只能在批发市场上采购,同时我也了解到在去疏附县的路上,就是有次米热带我去看的广州新城这条路上有个批发市场,喀什的大部分蔬菜水果的集散是这里完成的。而在往疏勒县的路上还有个农产品交易中心,但那个中心还在逐步建设中,现在没有太多的集散功能。 因为我的餐馆规模太小,现在去市场上买菜可能更合适一些,毕竟需求量没多大。我想着回头问问能不能委托菜市场商贩每次批发菜的时候帮我带一些,或者干脆直接让菜市场的商贩给我定时送新鲜蔬菜,那样成本可能比直接到菜市场零买要便宜。 肉类据说可以直接去屠宰场采购,屠宰场有很多场外的牛羊交易,羊可以按只购买,牛可以买一头,也可以找几个人合着买一头,总之会比市场上买的肉便宜。缺点是需要自己去挑选活羊,看质量和讲价格,买好后,可以带走活的牛羊,也可以直接进屠宰场变成肉再带走,我对如何挑选活羊一窍不通。 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我因为意外获得了一些日常采购的消息,显得有些兴奋。我打算过两天找一个维吾尔族朋友一起去屠宰场看看。 至于蔬菜批发,我也会去看看,但不是重点,因为按我重新构建的计划,我需要量比较大的蔬菜品种不多,可能除了土豆、洋葱、胡萝卜等用量大又奈存贮的会大量采购,其余大部分都是零散采购,毕竟蔬菜一两天就不新鲜了。 这个农业示范园有两个门,一个常年开着,门口有个看起来是私人的玫瑰园,一个小公园,还有餐饮,公园门口有售票处,边上有个小商店。这会儿我正好走到了这里,所有这些门都还关着。 我回头又走了一公里多,从那个常年不开的门又从门缝里出来。上车后我先把这地理坐标记在了高德地图上,虽然觉得可能不会再来,但标记下来是有用的,是为了记住我曾经到过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打算找找有没有卖早餐的地方,自己吃一点,再给华雯带一些。相当长的一段路都是农村,看来看去只看见了卖包子的饭馆。郊区的饭馆真是不错,一个羊肉包子菜一块钱,相同的包子比喀什城里的大,还便宜一块钱,我买了二十个羊肉包子回到了家。 华雯已经起床了,她看到我提着包子开着车回来有些奇怪。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啊,还真把我的车当你自己的车啊,以后出去要给我说一声,微信上留个言也行。”华雯说,我不知道她这是担心我还是不高兴我用车没打招呼。 “四点多出门的,没敢打扰你,我去了一个农业产业园,去看看蔬菜和养牛羊。就是有一次你想找没找到的那个产业园。”我回答。 “白天到没啥,晚上你要是再出去还是给我说一声,或者我陪着你。尽管现在很安全,但我还是会担心的。”华雯并不算严厉的说道。 我不知道华雯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的车,但她对我表现出的关心能感觉是真的。 吃完羊肉包子,我们步行去了店铺,不得不说,装修进度非常快,比预想的要快的多。买买提已经在干活了。看我过来,他递了根雪莲烟过来。 “小李你看,只要钱到位,我这个活就好干,我最怕那些嘴上说好的转头却啥都不承认的人。”买买提说。 我夸赞了一下他的进度,听到我夸他进度快的时候他表现出了开心。 “我是说话算话的人,答应了你的事一定要做好,早早完工我还能接别的活。”装修买买提说。 “这里欠你钱的人多吗?”我问买买提,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被欠钱的无奈和愤怒。 “多的很,我前前后后到现在还有二三十万没有收回来,难啊,特别是一些公家。小李,你要开始做生意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人欠你的钱,一旦开始欠了就要不回来了。”装修买买提说。 买买提给我讲了一些故事,这些故事我并没有仔细听,反正大概讲的就是他拿不到装修款,对方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或者是张三推李四,李四又推给王五,到最后谁也不认账。 买买提说他大部分收不回的钱都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所以他现在都是做小装修,大的装修不敢接,尽量做私人的,不做公家和企业的,要自己垫资的装修坚决不做。 “人要讲信用,没有信用的社会不是一个好社会,我们两个都是讲信用的人。”最后买买提总结性的给我说。 我懒得听他讲他的故事,趁着他讲完一个阶段就和他讨论起了时间的问题。买买提说,前面做的都是粗活,所以干的快,后面就都是细活了,他不敢说能提前。 看着工程又完成了一些,我就打算再给买买提一些钱,他刚才的意思好像是希望干多少活拿多少钱,出乎意料的是,他推辞了。 他说既然合同有规定到完工给,就按合同办,完工了再给一部分,三个月后结尾款。材料部分因为没有写在合同里,用多少问我要多少。他说小装修一般是没有尾款的,说两千多块钱的工钱他不担心,因为是米热爸爸在中间做担保,为了让我放心,也为了让我帮他宣传他,他要按承诺来做。 “这几年来这里开店铺的大部分是内地来的老板,他们找你问的装修的时候你帮我推荐一下,说我一些好话我就很开心了,这个承诺你敢不敢做?”买买提问我。 “这有啥不敢的,我也会宣传你的信用好,如果你因为我的介绍接了生意也要讲承诺,让别人放心,让别人喜欢上喀什。”我爽快的说道。 当我打算离开的时候,米热打来了电话。她说她帮我找了两个愿意在我店里干活的人,问我什么时候方便见一下。我告诉她,我现在就在她家,如果可以就今天,如果不行就明天上午。 在喀什,生活的节奏略微有些慢,大部分约定时间的时候按天或者上下午来说的,并不会精确到几点。我也学到了这点,虽然说是今天,我知道她来之前会再打电话确认,这也是这里的习惯,但如果是谈到给钱的事时会很有效率,比如要给某人给钱,他一定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 米热显然还没有拖拉的习惯,大概过了十分钟,米热的电话就过来了,问我还在不在店铺,在的话她们现在就过来。 然后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米热就带着另外两个人来了,按我的要求来的都是年轻姑娘。我们在米热家院子里坐下来聊。 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是米热的同学,家在和田,自己说是家里比较富裕不缺钱,缺经验,但又不敢随便找个工作打工,听说我是米热信任的人,就自告奋勇的一定要来,她长的也是很漂亮。 另外一个是小一点的女孩子,看气质不像学生。经过介绍才知道这个是米热的一个远亲,家在上阿图什。上阿图什是阿图什边上的一个地名,这姑娘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在家里干农活,碰巧这今天来喀什找米热玩,她一直想着到喀什这个大城市里见见世面。 我看了她们的身份证,大学生二十岁,叫玛依莎;上阿图什的女孩十八岁,叫热依罕。聊了一会儿,我发现她们符合我的要求,干家务都没的说,据说这里的女孩从小就会学习家务并承担家务,两个人能做大部分本地饭菜。 一个是想勤工俭学,体验生活,一个是想到大城市来发展立足,两个人都对收入多少并没有太多概念,认为和外面相同就可以。 “我知道古城里有个卖玉器的小姑娘也叫玛依莎,看来你们重名的情况也比较多”我想到了那个到追过陈琰的小姑娘。 “嗯,我们的名字主要是为了好听,所以美好的名字用的人就多。”玛依莎说。 考虑到学生应该是以学习为主,我特别问了热依罕打工和学习是想怎么安排时间。 玛依莎犹豫了一下,说:“李哥,我回头单独个你说点事,你看你方便吗?”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对学生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然后我问了热依罕一些问题,比如旅游旺季需要连续上班,淡季她可以多休息一下能不能接受等类似的福利待遇问题。 “我也跟着她们叫你哥吧,我没有问题,我家里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喀什,如果我在李哥这里我爸妈就放心了,只要不让我回家去种地嫁人,我没太多要求。”热依罕说。 第91章 合伙人出现 聊完后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就开始在米热家做起饭来。她们可能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干,各自配合默契的和面的和面,炒菜的炒菜,拉面、做手抓饭,完全是有备而来。 做饭时她们不让我插手,我只能和米热又聊了聊,得知这两个姑娘都是属于性格比较活泼的女孩,家庭环境成长环境都还不错,之前也没做过餐饮的经验。 饭的味道不错,能看出都是从小就参与做饭的。量也掌握的刚好,都吃饱了没剩余。之后,玛依莎单独拉我到一边。 玛依莎开门见山的说:“李哥,我提个要求,我也考虑到不能耽误学习的问题,但我特别想锻炼自己。我有个想法,但可能不成熟,我想入股你的餐厅,不多,我用五万块入股,再用店员的劳务费折算成五万入股。不管招多少服务员,她们的工资和奖金我来发,我来管理,你指导我,告诉我该怎么做。就是说,李哥你是董事长,任何事情你说了算。我是总经理,我按你的意思来管理。我自己的五万是干股,占比不变,如果之后扩大经营我则按比例追加资金缺口,分红按比例分,服务员的劳务费入股只是一年,一年后再重新计算这部分的金额和比例。” 我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建议,思考了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觉得我要想一想。我给玛依莎说,这种方式我之前没有考虑过,我要再考虑一下。 几个姑娘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们可能觉得我没否定她们就是最大的希望。 我给华雯说了玛依莎的建议,然后看着华雯,征询她的意见。 “米热,你们是不是知道玛依莎这个想法?我和你李哥回去仔细考虑一下玛依莎的建议,这个主意是你们谁想到的?”华雯看我看着她,就给米热她们说道。 “嗯,现在也不急着就决定,这个建议如果你们不考虑,我们就按正常的打工算。玛依莎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她将来大学毕业想去考公务员,所以她想在这之前安排自己多接触一些实际的管理。她考虑到学生兼职会有时间冲突的问题,就想到说能不能自己管理自己,然后就想到需要多几个同学来兼职,这样能保证随时都有服务员。现在的家庭条件都好了,能吃苦的人也没以前多了,她就想一个人的工资几个人分,活也是谁有时间谁就来。然后又想说这样不稳定和不好管理,要做到让李哥你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管理好安排好,让李哥不用在这上面分心。就想到了干脆入股,确保你的利益不因为服务员不能长期固定受影响。这样,玛依莎也能直接学习一些管理。”米热说道。 “你觉得按一年五万的来算人力成本是多了还是少?”华雯接着问。 “合适的,我们是这样的想的,按两个正式的服务员人数来算,另外再加上一个打零工的是可以忙过来的,其实如果不是两个铺面中间有墙大多数时候一个服务员就够了,毕竟我们不只做快餐。另外,李哥自己或者我和我妈妈都可以干点活,李哥和我不拿钱,我妈妈也不拿固定工资,而是看干活多少来现结。然后有分红了就可以给店员发一部分奖金,我们了解过,现在餐馆干活差不多两千四是最低的工资,大部分能开到四千,干的好还有奖金,用奖金来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米热解释了她们的想法。 吃完饭回到家里,我和华雯商量这个事,觉得这个方式其实是可以的,一方面能让玛依莎比较负责和积极的去做事,她自己可以不用整天在店铺,尽可能不耽误她的学习。另外一方面,她有语言和人文的优势,能分担很多事,这样我去想着做其它事也比较放心。 “最终的问题就是玛依莎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如果值得信任,这样做当然是好事。”华雯给我说道。 最终,我决定再找米热聊聊,看聊的结果,主要是想确认玛依莎能被我信任,能成为一个好的合伙人。 “我需要先冷静冷静再去想玛依莎的建议,你有没有建议?”我问华雯。 我忍住了立即再去找米热的想法,因为我觉得不能那么快就暴露自己的底线。 “当然,我本来就认为你不应该现在就想这个问题,这只是一个小问题,你越不把它当做一个事越好。我认为你现在需要回归到对成本和利润做计算上,就是计算出一个合适的股份比例,一年内的成本是多少,这样才能知道五万占据多少股份。其余的才是玛依莎是否值得合作的问题,这些你不能放一起考虑,要当做两件事分开看。”华雯给我建议。 成本我原来是做过计算的,是按着最简单投资去计算的。因为我本身没有多少钱,而且考虑到现在喀什的旅游不算火热,营业后产生大量现金流的可能性不大,这个成本就比较好算出了。之前我是计划一年内投入十万多一点,而雇员的薪水是依靠开业后赚的钱来支付。 我也做好了开业前期频繁调整产品的准备,简单讲就是开业后一两周内如果没客人光顾就立即进行产品和策略调整,因为刚开业如果没人来可以认为是人气不足或售卖的东西不够吸引顾客。 古城的游客大都是一次性消费者,他们如果消费了感觉没那么好则不会传播到其他还没来的游客那里去,所以一开业就出现没人光顾的问题一定是不够吸引游客。 如果一个月内不赚钱,我就必须要去推广宣传;如果三个月内不赢利我就打算彻底进行产品的结构调整。 就是说三个月后实际上旺季已经接近了尾声,所以等下一个旺季来临前要思考为什么不赚钱的问题,是否还要继续做餐饮,不赚钱的生意不能做。 如果我最终选择的模式能坚持到一年,我会进行一个结算,看看餐饮整体一年的赢利性,如果赢利不能超过十万,就要考虑是不是我的管理有问题,因为在我看了,这种新颖的餐饮模式出现在古城只会给游客带来好的体验,不赚钱实在是说不过去。 因此,我其实对玛依莎的提议非常感兴趣,她的方案解决了我对本地人员不熟悉、我不善于人员管理以及和各种卖菜卖肉的人打交道的缺点。 问题就只是华雯说的:她能信任吗,做合作伙伴能不能信任,做管理人员能不能信任。 就在我半躺在院子里打发无聊时间的时候,我的微信来了信息:“李哥,你好,我能拜访一下你吗?或者我请你和华雯姐喝咖啡?” 一看是才加的玛依莎发来的。 “你好,玛依莎,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在家,如果你过来我这边,走路就可以到,如果去喝咖啡你打算请我到什么地方喝咖啡?”我和她说道,我不是想无聊的这样说,我是想看看玛依莎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到我住的地方和到咖啡店见面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上海到处都是咖啡店,很多人一天不喝一杯咖啡就会觉得生活变的不美好起来。一个事实是我不喜欢喝咖啡,我有的时候喝咖啡会感觉胃很难受,我喜欢喝茶。 “那么就在一阳咖啡吧,在大十字的正大广场这里,是喀什最好的咖啡店。”玛依莎说道,看来她不想做选择,可能是觉得请我喝咖啡是比较好的方式。 “一阳咖啡是一家类似于西餐厅的咖啡厅,也属于轻餐饮,我路过的时候看过他们的装修和菜单,没进去过。并不吸引我,首先它属于外来的西化餐饮,其次它不在古城里,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服务员,它没有南疆特色。”我故意这样说,我仍然在逗玛依莎,想看看她该如何应对我对她的直接否定。 “哦,那么在古城还有个古城角落咖啡馆,是比较有特色的咖啡馆,李哥您看可以吗?”玛依莎给出了第二个选择。 “古城角落装修算是不土不洋,在古城里有这么个小资的地方不简单,可是我不认为它能代表古城文化,它的风格更像是模仿丽江的小酒吧。”我仍然表示不满意。我并不讨厌古城角落咖啡,但我对这种类似丽江的时尚文化不屑一顾,它不管怎样都不能代表古城和南疆的风格。 “李哥,那你说个地方吧!”玛依莎显然不知道我为啥这么难搞定,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打算征求我的意见了。 “你先到我这里来吧,米热知道地方。然后我们去古城夜市逛逛。”我回答道,现在古城夜市只有部分摊点是开着的,全部摊点出来要晚上,但我有我的考虑。 没多久我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玛依莎说她已经到了附近,让我到门口接一接她。我一出门就看见她骑着个山地自行车慢慢的在边走边看,直到扭头看到我才加速骑了过来。 第92章 说服我的故事 我以为米热会和她一起来,没想到她单独一个人来了。 “玛依莎,米热没和你一起来?”我问道。 这么看来米热肯定只是给玛依莎讲了个大概的位置,喀什就是这样,大部分地方不能通过门牌号码来定位,好在我一出门就看见玛依莎在附近了,看了米热描述给她的地址比较精确。 “米热一会儿有个选修课,我就一个人来了,还好找到了,我有点路盲。”玛依莎开心的说,她是那种一见面就使人没有陌生感的女孩,不是自来熟的那种,而是善良和真诚的那种,看起来似乎对陌生人不防备。 “欢迎你来,以后可以经常来,你华雯姐辅导你们功课绰绰有余。我观察喀什都是骑电瓶车的,骑自行车还真的不多!”我说道,我第一眼其实是注意到她那辆不错十四速山地变速车。 “去年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的,后来放暑假了,我就骑着它回和田了。”玛依莎说。 我没有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居然也是骑过长途自行车的狠人。先把她让进了院子里,给拿出一罐可乐递给了她。玛依莎摆摆手表示她不喝可乐,看到我的茶壶,就要了个茶杯,自己倒了杯茶。 我于是先和她聊起她骑自行车回和田的事,她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困难的,一开始的半天很开心,时常觉得很有意思,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但下半天就需要咬牙坚持往前走了,所以原来计划的一天骑行一百公里的计划就变成了一天走八个小时左右的规定,时间到了不管骑行多少公里就去附近的找个村子休息。 总共骑了八天,第八天的中午骑到了和田,回到家就觉得自己还是被困难吓着了,如果每天能骑够一百公里可以提前两天到家,路上少受两天的罪。 “从那以后我就怕了单独骑长途,如果再骑行长途一定要有个伴,一个人很容易放弃,但如果有人搭伴去北京,别看几千公里路,我都会去的。”玛依莎说道,看起来说的很轻松。 和田到喀什不远不近,大约六百公里左右,一路稀稀拉拉的都有村庄。路况一般,对自行车来说也不困难,好处是一路虽然有大片的戈壁沙漠,但没有无人区,如果是在北疆和东疆,很多路都存在大段的无人区。 虽然是这样,这段路的风景不是戈壁就是荒滩,偶尔路过的村庄也都是灰蒙蒙的,缺乏喀什绿洲这样的绿色。路也窄,路况很复杂,感觉一直在修路,行人和机动车、非机动车都在这条路上在走。 “我没走过这条路,困难多吗?一路你一个女孩子是怎么住和吃的?”我问道。 “吃很容易,因为一路都有村子,有巴扎,至少也能吃到拉面。所以我自己只带了点零食和应急的高热量食物,在遇到小饭馆或者打馕铺子的时候我会问问下一个村镇有多远,如果距离比较远我就吃点馕,小巴扎很容易遇到,所以我吃东西的次数比较多,我想保持体力。住确实是个问题,我自己带了帐篷和睡袋,但因为担心安全,我也害怕晚上在野外过夜,有旅馆的时候我都是住旅馆,没有旅馆的地方就去住村委,找村里的驻村干部好好说一说,和她们住在一起。只有有一次我是在村委的院子里搭帐篷睡的,那也是因为我特意想体验一下帐篷的感觉。”玛依莎回答道,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生,这和她的长相不相符。 “很难想象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会这么有毅力。你完成这骑行后有什么收获吗?对了,一路上为啥专找驻村干部?”我有点落俗的问玛依莎。 “村干部和驻村干部里肯定有女性,我还特意带了学校的介绍信,不过没有用上。我是这样想的,驻村干部的思想和农村本地干部不一样,她们见识更多,对我骑行也会不觉得奇怪,能理解就是最好的事,我不用解释太多。最主要的是安全,所有的村委都有保安和驻村干部值班,还不用花钱。”玛依莎说道。她和我差不多,经常是先回答几个问题中的最后一个。 “我觉得李哥不应该是外貌协会的,女孩子一样能做很多事。骑行后其实没太多的想法,如果说有,就是我积累了长途骑行的经验。”玛依莎说道。 “为什么后来又怕了骑长途呢?”我问出了我的疑问,按理说应该是越战越勇才对。 “太辛苦了,我体验过这个挑战就满足了。那种辛苦不值得,所以我以后的计划是去骑行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比如听说环青海湖、环太湖这样的骑行都不错。”玛依莎说道。 很真实的一个女孩子,不会夸大自己。差不多我也大致了解到了玛依莎的性格和个人能力,剩下的就只有看看她在经营管理方面有没有悟性了。 偏偏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早知道应该让陈琰来面试一下。现在怎么去评估她是否比别人更优秀,是否值得发展为合作伙伴就比较困难了。因此我让玛依莎先喝点茶,我到华雯屋里和华雯商量了一下。 “看来我们表现的不急,她到是很急,也许她认为这是个好的机会。你先弄明白她为什么想参与创业,她完全可以自己创业,还有她有没有了解过创业的风险。至于经营管理,我觉得只要比你强就可以了,你可以问问她打算怎么管理员工,至于你怎么评价你自己的管理能力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华雯很简短的听我叙述完,直接就回答道。 我也是没有太多的婉转,问玛依莎为什么不自己创业而是选择和陌生的我合作。玛依莎明显是准备过这个答案,她表示自己是想创业,也不缺钱,但她认为自己在能力和学识方面仍然需要学习,而且现在主要要以课业为主业,因此希望通过与人合作来进行学习。 “我想你是米热的哥哥,值得信任,因此我也不防着你。我愿意投入一部分股本也是希望李哥能看到我的诚意。至于我来用经营业绩来承担人工成本则是我对自己立的一个挑战,如果做不好就要我自己赔钱发工资,我自己会有紧迫感。我想我已经是表现出了最大的合作诚意,我感觉李哥你应该答应。”玛依莎说道。 “玛依莎,我的这个餐饮店打算做什么你了解了吗?创业风险很大,有统计说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创业公司会在一两年内血本无归关门大吉。”我回到我的主题上。 “餐饮店想做成什么样米热给我讲过,但我还是想听李哥再给我讲讲,万一米热理解错了呢?还有这点投资就算亏完了我也不担心,我相信有准备的人是不会失败的。”玛依莎说道。 于是,我把我的荒原系列的构想和以游客为主的‘小’‘轻’‘优’的餐饮概念提了出来。 “特色指的是古城特色,不要那种古城角落那种的感觉,也不要那种兄弟饭店、阿依夏美食那样的传统饭店。我们就是我们,有自己的特色却又不落俗套。”我说道,我现在因为在餐厅上思考的足够多了,而且都已经订购了一部分设备,所以我讲我的理念已经比较简单和清晰了。 “噢,我理解了,果然和米热说的不太一样,她可能理解成一个小规模的饭馆了。我更愿意和你合作了,希望李哥能给我这个机会。”玛依莎听完我的讲解立刻就说道。 “哦?你说说我只的小轻优,如果你管理,你打算具体怎么去经营。”我给出了一个很模糊的问题。 “李哥,小指的是分量小,轻指的是快餐,清洁、没有多少油烟和健康的食品,优指的是服务上区别于古城其它服务。至于管理我是这样想的,因为你是外地来的,你会比我了解游客的心理,所以我的管理想法是基于你对游客的描述上。首先我们要挑选合适的供应品种,要那种一年四季都能稳定供应的,比如小烤串、烤鸽子、小拉面、凉粉、烤土豆等等;其次,有些季节性的产品我们也有延续性和可替代性,比如小份的煎饺或水饺,春天可以用苜蓿做馅料,夏天可以用时令菜,秋冬天就用胡萝卜、白菜这样的菜。肉可以是羊肉和牛肉,最后每一段时间,甚至是每天都推一款促销品,虽然可能客人都是过路客,但促销品能刺激购买。在管理上,先培训再上岗,因为是加工食物和饮料,所以我们要把食物制作标准化下来,这样在口味和风格上就不会有太多不稳定,食品质量上尽量排除人为因素导致的不稳定。分配上多劳多得,正常的保底工资以外给予合适的奖励。不做绩效管理,画条线,低的我们不惩罚但要分析和帮助,高的要给奖励。特别是服务态度上,要让客人感觉到南疆的热情好客,感觉到丰富多彩的人文.......”玛依莎侃侃而谈,一点不像一个南疆的女学生,更看不出她是和田长大的女生。 第93章 打动我的是无私 在她说完后,我很好奇的问了一句:“玛依莎,你的见识和谈吐不像是一直在南疆生活的女孩子。” “李哥,我就是和田热。不过你们的见识和我们这儿的人就是不同,我小的时候在和田长大,那个爸妈在乌鲁木齐做生意,我上学了他们才回到和田的,因此受他们的影响,我从下就上的是国语学校。初中的时候我考上了内地新疆班,高中是在北京的内地新疆班上读的。其实我能考上北京的九八五学校。但是我想我应该回来上南疆的大学,然后考南疆的大学的研究生、博士生,之后我要在南疆当公务员。我想从上大学开始就改变南疆落后的面貌,至少我可以让南疆以外的同学喜欢上南疆,这样他们毕业后才可能会留下来,才会和我一样给家乡做贡献。”玛依莎说道。 “在内地上大学毕业后一样能给家乡做贡献啊?而且学的东西更好更管用啊。”我不理解她为啥不上好的学校。 “李哥,你可能知道的,能上内高班都是学习尖子,考上个好点的大学并不困难。但是有很多同学最终都想方设法的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我留在当地的可能性也很大。我就是担心在内地生活久了我就不想回来了。喀什大学的确比较差,但研究生和博士生也相对好考一些。”玛依莎说道。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现在上大学的很多学生都会留在大学所在地发展。虽然内地已经出现了返回二线甚至是三四线家乡的风潮,但那是因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已经很好了,与其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承受生活的压力,不如开开心心的在家乡生活。 但是,南疆还是相对落后,还达不到吸引大部分大学生回乡就业生活的程度,这是一个现实,不能因为热情就改变。 但就是因为她的这个梦想,我一瞬间就决定和她合作。我们立即开始讨论合作协议和餐厅的一些管理制度。 “李哥,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下的决心?”玛依莎在知道我打算与她合作后问我。 “你的梦想,你知道吗我来喀什也是因为一个梦想,我有高于个人利益的梦想,这个梦想和你的一样,就是尽可能帮助这里需要帮助的人们。”我回答道。 “谢谢李哥,我以后也不叫你老板或经理了,我要和米热一样一直叫你哥哥。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的。”玛依莎说道。 我们愉快的讨论着后面的一些合作还有管理方面的细节,因为店铺小,我们都没经验,因此讨论的很快,虽然只是打算雇佣两三个人的一个小店面,我们一致认为首先要做到财务规范明晰、管理制度合理、奖惩明确、目标可实现。 讨论完毕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我本来打算请玛依莎吃饭的,但是她坚持要请我和华雯吃饭,理由是她家是做生意的,比较有钱,而成为合作伙伴后的第一次庆祝应该她请客。 我们也没走远,一起去了家附近的世纪大道边上叫做凯萨尔宾馆的地方,宾馆内外有着浓郁的民族风情。宾馆附属的餐厅一直对外营业,环境和食物都不错,人还不多。 在喀什吃饭有个好处,就是特别贵的餐厅很少,大部分餐厅都属于经济实惠的。 因为吃的比较仔细,主要是我想体验一下他们家餐食的特色。玛依莎也对上来的饭菜拍了照片,说以后可以做参考,分析分析优缺点在哪里。我看到她还拍摄了餐厅的菜单,看来她已经开始进入了自的新角色。 吃完饭我们决定散散步,路过几家小商店时已经能看到有喝醉的人在外面晃悠。店里已经是烟雾腾腾,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玛依莎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在喝酒,但明显能看出她的眼神中带着鄙视。这种略微严肃的表情很难得,她和米热一样,似乎天生就没有任何烦恼,一直就那样一直笑呵呵的。 “李哥,我们的餐饮店会卖酒吗?”玛依莎问我。 “卖!本地的啤酒和红酒,啤酒只卖新疆产的啤酒,红酒我也是打算只卖喀什和南疆其它地方产的红酒。不为别的,只是一种情结,算是宣传南疆产品吧。不过我们是轻餐饮,本身不是一个酗酒的地方,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喝醉。”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之前确实纠结过,看到那些人口袋里的钱不拿出照顾家庭而是用来买醉,我就非常讨厌酗酒和劝酒这两个事。我自己也不喜欢喝酒,因此原来打算不卖酒水的,直到我看到人们在古城里酒吧以外的地方一般不喝酒,我才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商机,毕竟酒水的利润高,我也申请了零售许可,炎炎夏日来瓶冰镇的啤酒或清凉爽口的葡萄酒该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 玛依莎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出来,又变的开心起来,说道:“嗯,我其实很讨厌这些酗酒的,我一个叔叔就是酗酒最后死掉了,冬天喝醉了没人管,最后在外面冻死了。” 玛依莎回到家推了自行车就要回去,我拦住了,我说本来和她约定还要去夜市的,索性一会儿先去店里看看,再去夜市,既然已经合作了,从现在起大家就是一个团队了。 于是她推着自行车和我们一起走到了店面,对于装修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仍然会延续我的思路,主要也是为了省钱。说实话,南疆风格的装修装饰还是比较省钱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做成民居房屋内部的样子也可以表现出独特的风格。 我把玛依莎和装修买买提相互介绍了一下,并告诉装修买买提,抽空用木头条帮我做几个方框。我打算把几个方框拼着装在墙面和顶上,再绷一些麻绳在这些木框上,在墙面和桌面之间,在桌子和桌子之间也放上木框,这样好看又不遮挡光线,能起到一定的分割作用。 这是我后来想到的,因为空间不足,我要把几张小桌子距离太近会影响顾客体验,这样视觉分割就有一个心理上的空间分割感。 就是说人们实际距离很近,但有了装饰性的框后,心理上会好很多。 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夜市,没吃什么,主要是去看看游客们主要喜欢什么样的小吃。合作并不意味着我和玛依莎立刻就能完成磨合,我打算回头再和玛依莎讨论其它事项。 从夜市一起走回到土曼河边上,玛依莎回学校,我和华雯回家。 路上华雯问我是不是决定的有些快了。我说本来就是一家小店,因为玛依莎不是奔着赚钱的目的来的,她有着朴素的模糊的建设家乡的想法,不管她之前是不是学霸,我觉得她的方案不错。 还没回到家里,接到了陈琰给我的电话,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计划上山去他那里。然后估计怕我说不去,特意说:“老李,如果你这两天不忙,就来我这里一趟,我等会给你发个清单,你明天去批发市场帮我采购一些商品带过来,再问问老板能不能配货到我这里。我打算这村里开个商店,不为赚钱,图个方便,这里的人买个东西太不容易了。” 我答应了他,并希望先不要安排太多的采购给我,我怕车装不下。清单过来了,货品很杂,但数量要的都不多,可以想象一个小山村的商店是什么样子,看到清单我又觉得货物是不是太少了点。 我问华雯想不想去山里,华雯很肯定的说去。第二天我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没有起床,直到天亮了我才起来,拉着华雯到深航酒店吃了自助早餐,因为这里离三运司批发市场很近。 批发市场开始营业也比较晚,这里的人早上开张似乎就没有早过。所以我们可以在吃自助早餐时坐下来好好的吃早餐,消磨点时间。 批发市场逐渐热闹了起来,我们也过去根据清单采购了货物,货很杂大部分是百货,还有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食品,所有的商户都不配送到山里。 “市区里我们有空就骑电瓶车给你送了,哪怕只有一两件。其它地方快递能到的,我们也可以帮着发快递,你说的地方,快递可能有,配送是不配送的,除非你一下要几万块的货。”店老板几乎都是这样说。 为了看看快递是否送,我打了几个快递的电话,问是否有到乡里的快递。 “疏勒和疏附县都没问题,距离县城比较近的乡我们也会直接送到。包裹量大不送的地方我们也给送,但你说的地方我们有快递代收点。你说的地方在阿克陶县的山里,我们不配送,但可以给配送到三一四国道这里的波斯坦铁列克乡或乌帕尔乡,然后你们自己去取。”快递点的人在电话里回答说。 差不多意思就是说,没有直接到的快递,但能送到距离最近的乡里,自己去拿,或者花费专门的配送费他们直接送货上门。 我往返于市场和停车场之间,不同的老板们把陈琰的不同的小件货物送到了车跟前,装完后我发现普拉多宽大的后备箱居然满了,然后车后座上也装了不少,一些白酒和啤酒占的空间比较多。 我又买了点米面油和新鲜蔬菜就往熟悉的道路驶去。一路还是那样的自在,我已经喜欢上了这段路,景色很好,而且是我非常熟悉的景色,车外不冷不热,我有种拍西部片的感觉。 中午时分,我和华雯到了村里,萨媞妮媞和陈琰听到汽车声就已经出来了,我下车的时候想起上次陈琰让帮着找一个太阳能热水器我还没有找,自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一边卸货一边给陈琰说:“哥们不好意思啊,我把你的太阳能热水器的事给忘记了。等会我去乡里看看有没有卖的,这东西价格全国各地都差不多。” 第94章 海拔两千多米的浴室 我忘记帮陈琰看太阳能热水器了,我不知道这哥们最近是怎么洗澡的,最大的可能是没有洗澡。 “不用,乡里我已经看过了,有新的,当时就是嫌贵,这里比不了市区,海拔有两千多米还经常夏天下雪,我觉得太阳能热水器使用的时间短,打算搞一个旧的,最好是有辅助电加热的那种。还想再弄一个浴缸,这样天冷的时候我就烧水泡澡,夏天用太阳能。”陈琰毫不在意的说,可能我这免费帮他采购和送货,他不好意思怪我忘记这个事。 他说,这村里什么都好,就是要啥没啥,他就经常要开着破二蛋到乡里去采购东西,一开始没啥,后来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每天都有搭车或者委托他采购的人,再后来就干脆坐不下了,尽管这样天天来问他啥时候去乡里的人还是很多。 他本是个自由的人,虽然一直热情的帮助村里的人,但仍然不习惯这样的被人惦记着,把人拉了去,还要操心给拉回来。他也试着不开车,赶着马车或骑马去过乡里的巴扎,有意思是有意思,但一周就一次,缓解不了他的采购需求和村里人想坐他车去乡里的渴望。 于是他就想到用萨媞妮媞家的一个毡房当作商店,这样大部分的人就不会想着搭他的车去乡里了,至于自己,就能恢复独来独往的日子。 “我有时想开远一点,但是一想到这些老乡要坐我的车返回就不敢走远了。让他们搭我的车我就不自由了。”陈琰说。 “我看是你觉得电灯泡太多了吧,你说是不是你每次开车去乡里萨媞妮媞都会一起去?”我问道。 “那当然要一起去啊,我对这儿的路又不熟悉,我不会说本地语言,所以一定要带上她。”陈琰很配合的回答着。几天没见,他又黑了不少。 “雯雯姐、李哥,太谢谢你们去把陈琰给找回来了,我听说你们直接开车进沙漠了,你们太唠道了,单车进沙漠是很危险的事情,很容易陷沙子里出不来。我要是知道你们会直接开车进去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时候萨媞妮媞过来给我和华雯说。 她说的是实话,我自己想想都后怕,我只知道去冒险很刺激,根本没想后果。运气不错,要么是华雯这辆中东版很适合沙漠,要么就是我选择的路线和放的气刚好不会陷沙子里,也可能是两样遇到一起了。 我听说单车进沙漠的几乎没有,上次给陈琰修摩托车的那小老板说,他知道有些人使用帕杰罗或猎豹轮胎放气后专门在沙漠里运输东西,是偷运一些棉花什么的。因此他并不奇怪普拉多能在沙漠里跑,而且速度还不低。 我们对萨媞妮媞再次进行了安慰,这个时候货也卸的差不多了,我把清单递给了陈琰,上面是根据采购顺序写的一些货物的名称、数量、价格和老板的电话,店铺的编号等等信息。陈琰就开始在一张张小纸片上写商品名称,萨媞妮媞则翻译成维吾尔语,写名称和写了价格。 这个季节的山谷里正是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水草丰美,天蓝的醉人。我懒于返回喀什,就和华雯商量住一晚再走,华雯也爽快的答应了。于是下午的时候我和陈琰开着他卸了软顶的北京2020去了乡里。 找到了唯一一家电器修理部问了一下有没有二手的太阳能热水器,老板指着后院放着的一个说前两天正好有人托他售卖一个旧的,三百块钱。我看了一下,外壳锈的太夸赞了,几乎可以当废品扔了,这个破东西买回去真就是傻了。 我就想着不如买个新的,给陈琰说道:“这个太旧了,你怎么舍得给你老婆用这么旧的,买个新的吧。”我怂恿着陈琰。 最终这句给老婆用的理由使陈琰下定决心买个新的。一个杂牌的太阳能热水器一千两百元,确实不贵,就是不知道质量好不好,但这里也就这么一种,没得选择。 然后我和陈琰还真的跑遍了乡巴扎想找一个浴缸,结果没找到。给一个老板预付了一百块钱请他给找一个能直接摆地上的便宜点的浴缸,要大一点,不要全陶瓷的。老板说他只能试一下,进货会给陈琰打电话,但进不到陈琰也不能怪他。 我们小心翼翼的把全新的太阳能热水器连包装一起放在了车后边,还不错,二蛋本来行李箱不大,但后排座椅放倒后的空间比较大了。 我敢肯定这不是乡里的第一台太阳能热水器,但感觉这是这个小小的山区草原村落里的第一台太阳能热水器,我俩用了几个小时来安装这热水器到天要黑的时候算是安装好了。 店老板本来提供安装服务的,但因为远,提出要收上门费。我和陈琰担心萨媞妮媞家的木屋顶承受不住满水后的太阳能热水器,就在木屋后十几米的一块空地上用废的角钢焊接了一个大的方形的类似笼子的角钢架子。两米多高,把太阳能热水器固定到了这个架子的顶端。 我们找来了一些厚实点的废旧木板,抛光拼接后用木板把这个角钢空间围了起来,直接用螺丝打到角钢上,内部地面铺了些片石,用水泥抹平。 挖了一条沟通向几十米外的一个天然形成的沙土沟里,本打算用砖来砌一个排水沟,碰巧围观的一个牧民说他家有比较粗的塑料管,我们去看了一下应该可以用,直径有十多厘米,就拿来铺到了沟里,这样就不用想着去用水泥和砖建造一个下水道了。 这些都准备好了,唯独缺门了。我们在村子里寻找了好久也没看见适合做门的材料,最终翻出了几块蓝白红相间的编织袋一样的篷布。于是用角钢焊了一个门,把篷布折叠了一下钉在这个门上。 人在里面时,可以用门栓拴住,防止外面的人开门,从空中拉了根电线给接了个灯头。所有这些很粗糙和原始,这之前我很陈琰从来没用过电焊机,所以我们焊接完后反复敲打了几下。反正村里其他人一样不会电焊。 我们的工作吸引了半个村的人参观,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试了试上水的水压,发现虽然慢,但水压能够使水进到储水罐里,这加满的一罐水要明天等着太阳晒了,所以好用不好用只能明天才知道了。 “你这个浴室这样搞没问题,就是有点小,回头你的浴缸来了你怎么弄?放哪里?”我问陈琰,按他的计划,浴缸是冷的时候用的,摆在这个小棚里摆不下,冬天也太冷。 “我也不洗鸳鸯浴,正好一个人能转过身就够了,浴缸干脆放在我的毡房里。反正冬天搬进去,天热了搬出来放着不用就可以了。到时候我接个排水管到毡房后面的沟里,其它的问题不大。毡房里小火炉烧起来很暖和,烧水估计也很快,就是我要再多找两个水桶,要不然每次放水我可能要跑好几次。不知道这的自来水冬天还有没有,没有就用雪水,想想那个就兴奋,严寒里我在温暖的雾气腾腾的毡房里泡澡,水凉了还有美丽的姑娘给添水。”陈琰一副猪相的憧憬着冬天的浴缸。 吃完晚饭后天已经迅速的黑了下来,我回到了上次住过的那个毡房。虽然喀什温度很高,似乎快要进入夏天了,但太阳下山后的山里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 我跑出去找了些干柴和干牛粪,上次我没有烧干牛粪,担心华雯受不了,这次我是不好意思用别人那么多柴禾,上次最终也没有去捡拾柴禾。 每次都这样,火炉一烧起来毡房内立即就暖和了起来,这次毡房里的电灯修好了,不知道谁修的,一盏不算亮的led灯泡亮着。 我烧了点奶茶加上点酥油喝着,我听说喝溶解了酥油的奶茶会使自己暖和起来。可能是热的奶茶起了作用,也许是火炉起了作用,我很快就有点出汗了。 我脱去外套的时候,华雯也从萨媞妮媞那里回到了毡房。这次她显的放松多了,估计上次可能还是不习惯和我一起住毡房,这次就没啥尴尬的了。 我俩就坐在火炉边上讨论起这个小山村。我们一致认为,这里会因为陈琰的到来加快现代化的步伐。显而易见这哥们现在已经认识了全村所有的人,还开了个小商店,安装了能洗澡的太阳能热水器,虽然这里的人一年可能也洗不了一次澡,但估计会被当做最能干,最时尚的人来被其他人羡慕着。 华雯说来了几个牧民在陈琰那个毡房里,估计是在喝酒。我就给华雯描述了一下上次看到的星空和后来的雪夜的景色,华雯让我出去看看现在能不能看见银河。我看了一眼,不巧的是天上都是云,黑乎乎的看不见一颗星星。 最美的风景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才会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