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一个魔》 第一章 刀剑入世风云起(站短已来求投资) 九重天无日无月无昼无夜,浩宇通明,却稍显苍白肃穆。

天庭当然坐落在九重天上,一排排琼楼玉宇威严耸立。

有男女老少神仙时来时往,却大都不拘言笑岸然正色。

一俏丽锦衣女仙穿梭在高楼大道,逢人便问:

“请问你见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了吗?”

“没有。”

“请问你见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了吗?”

“没有。”

……

“刚才见空中飞过一白一青两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

在距天庭东南方一里处有一方圆百丈的未名湖,水清如碧风平浪静。偶有捕食的仙禽贴水掠过,才荡起朵朵浪花。

在湖心处踏水飘然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仙,二人相距十丈有余,各持刀剑相对而立。

白衣男为风尘子,手持赤霞剑,剑长三尺三,通体殷红似血。

他最厉害的招数唤做一剑天,却从未有人见他用过,据说一剑可以把天外天戳个窟窿。

青衣人是灵犀子,手握沧浪刀。刀长三尺三分二,通体青紫光可鉴人。

他最厉害的招数叫做一刀狂,据说可灭世间万物。这一招他当然不敢用,否则就犯了天条。

这二人都是天庭最顶尖的上仙,其余无人能在刀剑之下走过十招。

其实还有一位被尊称为一剑仙的老神仙,跟谁过招胜负只一剑,罕逢敌手。

跟这两位也在伯仲之间,只是从未有过切磋。可他却已离奇消失百年,帝君曾派人四处查探,也未见其行踪。

风灵二仙各自不服,又都爱慕一个叫莫尘仙子的女仙。

二人想尽办法逼着帝君做见证,立下契约比试,胜者封为仙界第一,那个莫尘仙子嘛,只要她愿意……

败者需轮回凡间渡一世之劫,再不能动刀剑。

但帝君有言在先,二人比试要点到为止,更重要的是要远离天庭。

这二人都狂妄自傲,哪里肯听。

“我一剑可阻日月之光。”

“我一刀可暮世间芳华。”

“灵兄,你吹牛。”

“风兄,你口气也不小,天上的牛都被你吹光了。”

“少废话,动手吧。”

“莫尘仙子是我的。”

一刀劈来,一剑刺去。

未名湖瞬间击起千层浪,有无数青红游鱼在浪花中摇首摆尾,几十丈开外湖岸边的仙树陡然一震,花叶如蒲公英般飞散……

刀光剑气厉如疾风,二人齐齐后飞数丈。

“掠刀,风兄小心当下。”

“剑往,灵兄注意裤腰。”

灵犀子在空中回旋急转,眯眼横刀袭去。

爱美的风尘子抹了抹脸上水珠,冷笑持剑掠过。

刀剑相加,一股无形光晕如云开雾散,连天庭都为之一颤。

“这两个终于打起来了,你说谁是仙界第一?”

“灵犀子吧,他刀法精湛。”

“我认为是风尘子,他剑法更妙。”

……

“唉,无论谁负谁胜出,天庭都要少一个上仙。”

“其实莫尘仙子喜欢灵犀子。”

“不,她喜欢风尘子。”

“灵犀子!”

“风尘子!”

“呀呵,你还较劲了!”

……

“喂,你们两个别打。”

……

风尘灵犀在未名湖刀剑相加了一个多时辰,仍不分胜负,只是都湿透了衣襟。

“喂,你两个都是仙界第一,别打了……帝君让你们离天庭远一些。”

一身锦衣的莫尘仙子站在湖边,美过世间芳华。

她不喊还好,在湖上激斗的这两位哪会把帝君放在眼里,又为了彰显男儿气魄,竟都朝天庭飞去。

“呵呵,男人。”

莫尘仙子一脸幽怨,她知道这两人一时间还分不出胜负,便又转身离去。

一青一白两个神仙在天庭上空横飞激斗,身下所过之处青砖碧瓦如蜂蝶纷飞,琼楼仙阙中男女老少神仙也如惊鸟离巢……

这两位仿佛心有灵犀,有意放过了莫尘仙子的仙宫。

帝君大怒,派了诸多天兵天将,但谁能近前半分。

莫尘仙子在安乐窝足足睡了四个多时辰,醒来精心打扮,便又出去劝架。

“喂,你们两个别打了,我谁都不喜欢。”她又老远喊道。

像愣头青一般的两个呵呵男人都置若罔闻,却齐齐收了气焰,只真刀真剑的硬拼。

“呵呵,男人。”莫尘仙子轻蔑一笑,转身去安慰帝君,帝君的寝宫都塌了。

灵犀子忽得停手悬在半空,说道:

“风兄,天庭都快毁的差不多了,给帝君留个面子,我们下去比试如何。”

“舍命陪君子。”风尘子凛然道。

嗖嗖嗖,不对,是嗖嗖。

两人飞身闪出南天门,如鹰击长空,依稀可见世间山河。

一直相持不下,灵犀子有些急躁,冷不丁挥出一刀狂,刹那间天昏地暗。

风尘子几个急转身好不容易躲过,立在云头愤然道:

“灵犀子,你竟然敢用一刀狂,就不怕伤了世人?”

灵犀子眯眼冷笑:

“风兄果然一副菩萨心肠,放心,我只用了一分力,不会伤及无辜。”

“那灵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风尘子冷哼一声,挥剑狂澜一剑天,天庭一阵剧烈颤抖,他却只用了半分力。

刀来剑往,在世人看来就如雷电交加。

……

夜空中一袭锦衣远远立在云端,正是又来劝架的莫尘仙子。

“灵犀子别打了,你快陪我去昆仑山赏花。”

……

“风尘子快住手,我想吃云果了。”

灵犀子充耳不闻,依旧挺刀相向。

风尘子却腾出一只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以下肚脐眼以上。

转头喊道:

“莫尘,我这里还有一个,等我打败了灵犀子就给你吃。”

这一分神不好,再回头,沧浪刀只离咽喉半分。

“这次不算,我们再来。”灵犀子回刀说道。

风尘子深情望着赤霞剑,却冷不丁撒手丢下凡间。

叹道:

“练剑者需心神合一,终究是我输了,我风尘子情愿入世渡劫。”

“风尘子,你真是个傻缺!”莫尘仙子怒得转身离去。

天,亮了……

诛仙台浊雾蒙蒙,一片凄凉之色。

被抽去一魂一魄的风尘子由两名天兵押解而来,朝台下守卫点了点头,凛然踏上诛仙台。

“风尘子等一下!”莫尘仙子飞奔而来。

她缓了口气又道:

“帝君正忙着搬家来不及送你,他还夸你深明大义,没让他难做。”

风尘子点了点头,又注意到莫尘身后也跟着两名天兵。

不解道:

“莫尘,你这是怎么了?”

莫尘仙子也跳上诛仙台,落寞道:

“你走了,天上多没意思,我莫尘也陪你去人间走一遭……”

她忽而又笑道:

“其实我早就厌烦了做神仙,就故意犯下一个贪恋红尘的错,被帝君贬下凡间。”

“贪恋红尘……你做了什么?”风尘子又问道。

莫尘仙子一脸得意,说道:

“我本来去求帝君许我入世渡劫,他奶奶的不准。没办法,我就请人四处造谣说我爱慕帝君,帝君也暗恋我,我们两个情投意合的那个什么……你也知道云妃娘娘是天上最大的醋坛子,岂能饶了帝君,更不会放过我。帝君为了以证清白,便将我也贬下凡间。怎样,我莫尘仙子陪你入世渡劫,够意思了吧。”

风尘子大惊失色,却又叹道:

“你这是何苦呢,可知道我们跳下了诛仙台,就入了阴曹地府,喝下奈何桥上的忘情汤水,就会忘了前生轮回转世,在人间或是两个永不相见的路人。”

莫尘仙子却无所谓道:

“怕什么,有缘自会相遇。”

风吹拂面,莫尘更显妩媚。

风尘子不禁动容道:

“莫尘,你真美,我……”

莫尘仙子却打断道:

“我等你来生再说,天上有仙境,人间有江湖。风尘子,我们江湖再见。”

二人深情对视一眼,携手纵身跳下诛仙台,共赴滚滚红尘……

过了半个时辰,那位灵犀子上仙也被两名天兵押解诛仙台上。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沧浪刀抛下凡尘,也纵身跳下。

“一连走了三位上仙,什么情况?”台下一天兵不解道。

一来兵苦笑道:

“风尘子走了,莫尘仙子也追随而去,我估摸着灵犀子是英雄寂寞吧。再说了,莫尘仙子此举分明是喜欢风尘子多一些,谁脸上好看。这灵犀子本来也是去求帝君放他去人间走一遭,帝君不准,他便打了帝君一掌……敢打帝君,这可是犯了天条啊……”

另一位来兵也叹道:

“其实最倒霉的是帝君,寝宫塌了不说,因为和莫尘仙子的事被云妃娘娘在脸上抓了好几道子,又被灵犀子无端打了……帝君心里难受啊,现在正一个人在南天门外溜达……”

……

南天门还未完全倒下,却只剩下一个“丁”字形的门框,“南天门”三个鎏金大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两排形神威武的天兵天将守在一堆残垣断壁旁。

天外天上什么都没有,一片苍白。

帝君负手仰天怔怔出神,心中无限怅然:

“这位子不好坐啊,谁都敢欺负,怪不得当初他会把帝君的宝座让给自己……”

良久,他终于低下头来,脸上赫然几道血痕。

天上易容治伤的灵丹妙药多的是,可是那个泼妇云妃不让用,要帝君时刻反省自己不该沾花惹草。

嗖嗖嗖,头顶上空飞过三物。

是三枚头大的鸟蛋,不偏不斜正好砸中“南天门”三字,流出殷红如血的蛋清。

一阵剧烈摇晃,南天门承受不住鸟蛋之力轰然倒下。

“哪里来的的妖孽,敢来天庭放肆!”一队天兵天将飞身追去。

帝君蓦地一个寒颤:

“这天庭以往还有风尘子和灵犀子坐镇,那些邪魔歪道不敢来放肆。可如今那两个混蛋都去了凡间,万一有图谋不轨者进犯……大事不好啊。那鸟蛋中流出的好似人血,难道被封印在浮屠山下的嗜血魔逃了出来……万不得已时,自己也要入世走一遭,找到那两个混蛋。还有一剑仙……”

……

“帝君,您没事吧?”一位守门天将小心问道。

“寡人无疾!”

帝君狠狠瞪了一眼,甩脸晃入南天门。

第二章 风少爷出街了 江湖五大帮派,三正二邪。

天云峰天剑门,雁荡山剑雨阁,落霞谷隐剑庄。

此三派都隶属中原盛地。

此外,距中原西北三千里还有大仓山大刀流,东南五千里绝情谷无色堂。

中原武林人士都自恃清高,自然将这身处蛮夷之地的两派视为旁门左道。

这苍茫大地当然还有诸多门派,只是要么规模较小,要么未有卓乎不群者,被隐没在世人耳目。

本来这凡间武夫只是真刀真枪的硬桥硬马,能飞檐走壁的也屈指可数,至于那些像草上飞水上漂之类的缥缈玄功,也只是传说罢了,一个指头都没有。

可自从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刚刚日出东方就无缘无故的天昏地暗,星月可见,又闻空中电闪雷鸣,一连几个时辰……

之后世间便多了些见首不见尾的奇人异士,能驭物飞行,白日升天……还有人见过似龙似凤的灵兽仙禽……

为世间这座纯纯江湖添了几分仙气,也自然横生诸多妄图天机的明争暗斗。

江湖五大派,天云峰天剑门最为盛名,掌门诸葛如一把天云剑罕逢敌手。被世间武者敬捧为武林盟主,已统领江湖几十年。

原本叫做飞剑门,因诸葛如在十八年前有幸得到一把仙剑,便又改名天剑门。

据说那把仙剑有毁天灭地之能,诸葛如却从不公示与众。让无数江湖人士羡慕的要死,当然也有心怀叵测者想据为己有。

传闻其他门派这十几年也有人有幸得到一些神兵利器,只是未有天云峰这把仙剑传的神乎其神……

仙剑入世,风云起。

多少无名小辈将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声名鹊起,又会有多少风流人物消失在风云之中。

凤阳城就坐落在天云峰下,云沙江畔。依山傍水,中原最富饶之地。

十八年前那阵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来的玄乎,以至于十八年后也是凤阳人饭前茶间的谈资。

“据说十八年前那件玄乎事,是因为天上两位神仙打架,不慎打破了天门,很多神仙灵兽都跑了下来……”

“我也听说了,天剑门诸葛掌门私藏的那把仙剑,就是一个神仙丢下的。嘿嘿,神仙真大方……”

“几十年来,这天剑门也给我大凤阳挣足了脸面。可如今诸葛老掌门已风烛残年,门下人才凋零,可叹可叹啊……”

“其实这诸葛掌门座下也有几个剑术高明的弟子,可在近几年都离奇暴毙,据说都被抽去了全身精血,死状那叫一个惨……”

“半年之后,将要在天云峰举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唉……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要被别人抢去了……”

“还有那把仙剑,据说诸葛掌门自知门下复兴无望,有意将仙剑赏给这次武林大会的魁首……”

“那还了得!”

“慕容城主已颁布告令,最近时有嗜血魔出来伤人害命,要大家小心提防……”

……

时值金秋,凤阳城内一间不大不小的酒馆内,有诸多食客都在议论纷纷。

一个中年黑脸汉子走了进来,一身粗衣打扮,双目却炯炯如电。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把他让到一个唯一的临窗空座上。

“客官想吃点什么?”

“寡……我没点过菜,但凡好吃的上个三五盘就是,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好。”

黑脸男坐定,似乎还有些惶恐,他对面坐着一个花白发须的老者,正在自斟自饮,二人同食一桌。

那老者脸色通红,显然已有酒意。

他直勾勾望着黑脸男,说道:

“这位兄弟,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黑脸男一愣神,说道:

“寡……我是走亲的,路过贵宝地。”

“原来如此,兄弟贵姓?”

“我……我姓张,敢问老哥哥高姓?”

“老朽姓刘,张兄弟,你我也是有缘,等下共饮几杯如何?”

“好说好说。”

……

不多时,酒菜上齐,两人客套几句便开始推杯把盏。

姓张的黑脸男酒量似乎很大,却不怎么动筷。

那姓刘的老者已经喝的有些大舌头,自己仅有的一盘菜吃光了,又厚着脸皮夹对面的菜。

张黑脸全不在意,反又点了几盘招牌菜,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了,这人一定是个不爱显山露水的土豪。

二人越谈越投机,当真有缘。

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大喊:

“注意了,风少爷出街了,闲人避让。”

大街上一阵骚乱,又有人嚷道:

“太好了,风少爷出街了。”

张黑脸隔窗望去,见行人纷纷避让,可街道上那些做买卖的小商贩却抢着把摊位往路中间挪。

张黑脸大为不解,刘老汉却摇头苦笑。

不多时,就见一群布衣恶奴推搡着未来得及避让的路人,又掀翻挡道的摊位,簇拥着一锦衣少年呼啸而过,何等的耀武扬威。

风卷残云一般,留下一地的瓜果梨桃,却听不到丝毫怨言。

还有人轻叹:

“唉,风少爷就这么走了,也没喝口水。”

张黑脸微微皱眉,说道:

“这是谁家的不良子弟,行事如此蛮横。”

刘老汉呷了一口酒,说道:

“这位是凤阳城巨富风剑尘的独苗,我大凤阳欧阳城主是他的干爹,向来如此招摇。那风剑尘早年也是一位出名的剑客,开了一家叫风武堂的镖局,拿命赚了一些银子。如今岁数大了,便把走镖的事都交给几个徒弟打理,又开了几家布庄当铺,家里的银子海了去了。”

那张黑脸又走出门外,望着风少爷远去的背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又转身坐回原处。

为各自斟满酒杯,说道:

“老哥,这位风少爷叫什么名字?”

“风情扬。”刘老汉说道。

“风清扬?这名字倒也别致。”

刘老汉食指在杯中蘸了些许酒水,反复几次,在酒桌上写下“风情扬”三字。

张黑脸差点吐酒,憋笑道:

“这名字,就有失风雅了。”

刘老汉摇头笑笑,说道:

“他爹姓风,他娘姓路名晚情,各取一姓一名,又希望这小子能光耀门楣扬名立万,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张黑脸喝了一口酒,也摇头笑道:

“有意思,只不过姓风的小子行事太过狂妄,以后不败家就是祖上积德了。”

“败家是早晚的事,你看看后面。”

第三章 可怜的残爷 张黑脸又隔窗望向街市,见一个干巴无须老头正拿着算盘跟一堆人算账。

“你家损失多少?”

“三十斤青菜。”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给你十两银子,多的都是风少爷赏的。”

“你家呢?”

“五十斤鲜桃。”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给你……风少爷赏的。”

“你呢?”

“一百斤牛肉。”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放屁,你是卖葡萄的!”

……

酒馆内也有其他观望的食客都忍俊不禁。

张黑脸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这风少爷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刘老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

“人群中那位收拾残局的老爷子也是凤阳城响当当一个人物,人称残爷。风家的门房,权利却大过管家。”

“蚕爷?这名字也是有趣。怎么个传奇法,老哥说来听听。”张黑脸饶有兴致道。

这刘老汉也有些酒量,喝下一杯道:

“这残爷究竟姓甚名谁咱不清楚,在风少爷出生第二天他就来到风家为奴,倒也老实本分。八年前,他人老心不老找了个钟意的卖菜婆子,成婚头一晚去给在后花园练剑的风少爷送水。那时风少爷才十岁,正练摧花剑法,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风少爷一不留神失手削掉了残爷的命根子,那残爷还真是的人物。不吭不哼夹着双腿回到住处。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一连痴笑了三天三夜,只说了句“这就是命”……又自嘲为残爷,真是个纯爷们儿。”

“哈哈……”张黑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声音高亢几如雷鸣,仿佛整个凤阳城都在笑声中动摇,酒馆内众食客皆停嘴望向他这一桌,连掌柜的都停下了手里的算盘。

张黑脸这才知道失态,忙起身拱手作揖原地转了半圈。又吩咐店掌柜在座各位的酒菜钱他全包了,酒馆内不禁一阵雷鸣喝彩。

初时店掌柜不相信这位粗布汉子有这么大的气魄,可张黑脸随手抛出两个金元宝,又摆手说多的算赏了。

店掌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一连说了十几句老天爷……

“张大兄弟,够爷们!”刘老汉也不禁伸出大拇指。

又有好事者前来敬酒,张黑脸一连喝了十几杯,这才有些脸红脖子粗。

他晃了晃脑袋,说道:

“老哥,听你说那位风少爷十岁就开始练剑,现在也是一位剑术高手了吧。”

那刘老汉打了个酒嗝,笑道:

“看来,张兄弟你对这位风少爷很感兴趣。”

“多知道一些风土民情,也是长长见识嘛。”

刘老汉嘿嘿一笑,忽得一本正经道:

“那位风少爷如今狗屁不会,自从八年前削掉了残爷的命根子,他就再不动刀剑。只会沾花惹草遛狗逗鸟,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

此时,邻桌一位食客头也不回的接茬道:

“我看是风少爷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残爷,才痛心舍弃了刀剑。他如今已到舞象之年,就要男大当婚,却连一个钟意的姑娘都没有。就凭他的家势,何愁莺莺燕燕……这小子也算有些良心,听说也跟残爷有关……”

他旁边一位也道:

“此事我也有耳闻,据说风少爷要等到残爷长出命根子才肯成亲,可那玩意好长吗?除非是神仙……”

“神仙要那玩意做什么!”隔桌的一位红脸汉又接口道,“风老爷盼孙心切,有一次以死相逼,非要风少爷娶了王家姑娘。风少爷也不甘示弱,竟以自宫要挟,以后谁要再敢逼他成亲,他就敢自断祖根……你想想,风老爷而立之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谁不心疼……”

“都是缪传,那小子之所以不练剑不成家,是因为胆小怕见血。”

“怕见什么血……哈哈……”

“风家养着十几个貌美如花的俏姑娘,那小子还能少了女人?”

……

说笑声却越来越小,渐渐似风回潮退,整个酒馆鸦雀无声。

原来不知何时,悄然无息走进来一瘦小干巴老头,左手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打狗棍,正站在刘老汉身边。

他面黄无须,大鼻子尖下巴,半眯着一对绿豆眼神色冷峻,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正是那位被断了根的风府门房残爷。

他转头左右环视一圈,扯着公鸭嗓子柔声道:

“刚才,谁在背地里嘲笑老汉?”

在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自称是外地人的张黑脸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这老头比妖魔鬼怪都可怕。

残爷干咳两声,在旁人听来却像是在叫魂儿。

他右手食拇二指不断摩挲那光如鹅卵石一般的下巴,曾经这里还有能随风飘动的半拉山羊胡,如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他习惯性的抚须动作,惆怅啊,人老念旧……

他忽然拿起刘老汉的酒杯一饮而尽,冷冷道:

“以后谁再敢碎嘴子,下场就如同此杯。”

说罢却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甩脸而去。

走出酒馆,残爷在人群中暼了两眼,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卖菜大妹子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已嫁为人妇了……

八年过去了,有些事只能动心不能动手,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给一次再来的机会,那天晚上,怎么死都不会去给小少爷送水……

好大一会儿,酒馆里才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娘嘞,刚才吓死我了。”

“唉,都怪酒后多言啊。”

……

那刘老汉拿起残爷用过的杯子上下里外打量了好一阵子,也没发现有何异样。

摇了摇头,只道是那残爷吓唬人。

他却忽得一瞪眼,冲张黑脸埋怨道:

“都怪你,刚才笑话残爷,你完了。”

“我……我怎么了,不是都笑了?”

张黑脸一脸冤屈,那刘老汉已拂袖离去。

“店家结账!”

“大爷,您已经结过了,这里所有客官的酒菜钱也都是您结的。”

张黑脸摇头失笑,也起身匆匆离去。

店小二上前收拾,发现桌角处有一小坨白色粉粒。他用右手食指拈起些许细瞧,颗颗晶莹如玉。

他以为是盐,大着胆子放进嘴里,却硌的牙疼……

“现在的客人越来越不地道,谁拿走了一只酒杯?”

第四章 小爷是人魔 风情扬风少爷也算是生的玉树临风,身姿清瘦挺拔,剑眉凤目,肤白如脂挺秀瑶鼻。

既有男子的英气勃勃,也有女子的阴柔之美。

可是他嘴角总爱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浅笑,似乎是在嘲笑别人,自然会让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望而生厌。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蔑视万物,一切都是萝卜白菜。是你们各有所爱,小爷风情扬什么都不爱。

这凤阳城恨他的人有很多,穷人恨他有钱,富人恨他比自己更有钱,膏粱子弟恨他行事比自己还猖狂……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恨他只是会抛媚眼说俏皮话,那些有幸被他“冲撞”的小商小贩恨他不经常出街……

风府在凤阳城最东头,东临一大片供风少爷玩乐的游猎场。里面圈养着许多飞禽走兽,还有一大片桃林,名曰桃源。

里面还有一个大水池子,是十八年前天降神物砸出来的,日久积水成池,风情扬称作天池。

再往东就是云沙江,隔江天云峰。

天云峰上天剑门,如此近水楼台,风少爷却不动刀剑。

往西一里内却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风少爷自十岁之后越长大越嚣张,把街坊四邻都陆陆续续吓跑了,不过据说他们后来都成了买卖人,有的还成了一方巨富。

偶有不要命的乞丐流民偷偷夜宿,对此风府倒也不闻不问。

夜晚时只此一处灯火,有好事者私下里戏称为鬼府。

日已西斜,那张黑脸步履匆匆,竟然赶上了快要到家的风少爷一行人。

“留步!请问前面可是风情扬风少爷?”

风家主仆齐齐转身,见说话的只是一个乡巴佬。

“哪里来的山野村夫,不要命了,赶紧滚开!”

为首的大胡子恶奴还算客气,没有立时冲上去打人。

人群中的风情扬嘴角习惯性扬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这不要命的黑脸汉神色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什么地方见过。

“风少爷,我有要事,可否近一步说话。”张黑脸急切道。

一身锦衣的风情扬拨开众家奴向前走了几步,如月驻西天鹤立鸡群。

“小爷就是风情扬,有什么话直说。”

这声音刚中带柔,别有一番风味。

“这……”张黑脸面露难色,终于一咬牙道:

“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非同小可,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或许是向来蔑视万物凛然不惧,或许是好奇心驱使。又或许是认为对方是个疯子,想耍耍乐。

风情扬点了点头,又朝后摆了摆手。

那群家奴都跟随少爷多年,怔了片刻后便齐齐退出四五丈远。

风情扬是不会动的。

张黑脸仍皱着眉头,风情扬又摆了摆手,家奴们已退出十几丈远。

两侧都是无人的街巷,偶有野猫野狗掠过。

张黑脸松了口气,走上前来低声道:

“请问风少爷,你是风尘子还是灵犀子?”

风情扬一瞪眼,“什么子不子的,小爷是老子。”

张黑脸一拍脑门失笑道:

“看我这记性,你早就忘了前生是谁。你姓风,一定就是风尘子了……也不一定,你长的跟灵犀子有几分像……你身披祥瑞头悬三花,不是风尘子就是灵犀子……”

“什么狗屁祥瑞三花,你到底想说什么!”风情扬没好气道。

张黑脸又一咬牙道:

“不管你是谁,你一定是那两个其中的一个。长话短说,你本来是天庭的一个上仙,因和另一个上仙争仙界第一比试……后都被贬下凡间渡劫,还有一个莫尘仙子……”

他似乎很生气,“可你们两个混蛋争斗时把天庭捅了一个窟窿,很多神仙趁机跑下凡间。那些恪守天道一时贪恋红尘的还好,可有些却心怀不轨,早就眼红帝君的宝座。他们在人间沾染凡尘垢秽气,天长日久就会变成贪得无厌的天魔,这凡间还有诸多蛰伏的地魔……

他缓了口气又道:

“若他们联起手来,不但祸害人间,还会危及天庭,到时候三界都会生灵涂炭。已经有人往南天门投了几个头大的鸟蛋,他们就要动手了。我不能在人间呆太久,以免暴露行踪。你快点找到另外两个,我想办法恢复你们的金身,三界安危就全靠你们了……”

风情扬扭动几个脖颈,阴森森笑道:

“你,说够了吗?”

“还没有,还有一个叫莫尘仙子的女仙,不过她如今也是个凡人……”这张黑脸显然没什么眼力价。

风情扬已经冷脸如刀,虎视眈眈道:

“什么天魔地魔,你见过人魔没有?”

他冷笑藏刀,仿佛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人魔。

“天魔地魔见过,人魔不常见。”张黑脸很实诚的回答。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就是人魔!”风情扬抬腿踹到对方小腹上,“哪里来的疯子,敢来小爷面前找消遣,还不快滚,小爷今天不想杀人!”

张黑脸躺在地上捂腹吃痛,仍苦脸道:

“这些祸端也因你们而起,不能让我一人承担。已经十八年了,三界危在旦夕……”

风家这帮恶奴最有眼力价,冲上去就对张黑脸一顿拳打脚踢,又簇拥着风少爷扬长而去。

“寡人不是贪恋帝君之位,是为了天下苍生。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寡人的苦……”

新建好的南天门巍峨大气,比之前还高了三丈。门下守卫的天兵天将多了些生面孔,十八年前去追那投鸟蛋的妖孽的天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鼻青脸肿的帝君一瘸一拐的走来,不停的唉声叹气。

“帝君,您没事吧?”一守门天将小心问道。

“寡人无疾!寡人出去的事谁胆敢说出去,统统打入九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帝君甩脸晃入南天门。

之前他屈尊去过几趟阴曹地府,当然也是变幻成其他仙神的身份。

可那位铁面无私的阎罗王死活不让他看生死簿,他气愤之余也有些欣慰,知道那两个混蛋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最可怕的是,万一他们被图谋不轨者引入魔道……

呜呼哉,三界危矣……

第五章 败家玩意 风府坐北朝南,正红朱漆大门,上悬一块金丝楠木牌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风武扬威”。

门前左右两尊九尺高的石狮,狮身下各立一排身形彪悍的男丁。

残爷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哪里惆怅哪里醉。

最近这个古怪老头经常莫名晚归,对此风家老爷夫人从不过问,大概是感觉有愧于人吧。

一位面相三十几岁的美妇人正立在风家大门口,看到风少爷走来,便一阵风摆柳迎了上去。

娇笑道:

“呦,风大少爷又去哪里寻花问柳了?”

风情扬比她高了一头,顺手搭住那副娇俏的秀肩。

“寻个毛柳啊,这凤阳城除了你,还没有一个让小爷看上眼的。”

那美妇呵呵一笑,伸手朝风少爷脸上轻捏一下,忽得一本正经道:

“咱们大凤阳还有叫毛柳的俏姑娘?明儿个我还真要去打听打听。”

“怎么,你吃醋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又看上了那个姓毛的姑娘,我当然吃醋了。”

两人像一对热乎的小情人,旁若无人走进了风府。

那些家奴似乎已见怪不怪,都各自散去。

那美妇小鸟依人般靠在风少爷肩头,挑眉道:

“请问风大少爷,今天又败了多少银子?”

风少爷习惯性的勾起嘴角,说道:

“不多不多,五千两吧。”

“呵呵,风少爷什么时候学会过日子了,上次出门可是带了八千两。”

“唉,花钱没意思。刚才又碰到个疯子,说我是什么神仙转世,被我打了一顿。”

“人家说的没错,你风大少爷就是神仙转世。小时候给你算过命,说你是天上的散财童子。可惜啊,家里钱太多,你总是败不完。”

“也是,如今我看到银子都想吐。”

“那女人呢,总不至于也看吐了吧,我看刘家姑娘就不错。”

风少爷忽得拉下脸来,埋怨道:

“娘,你怎么又提这事儿。”

那美妇立时陪笑道:

“好了好了,娘不说了,你爹有事找你,快去吧。”

这位美妇就是热情奔放的风夫人,已四十多岁年纪,因保养有术才显得年轻了十岁。

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当时上门提亲之人踏破门楣,她却只被风剑尘的一手摧花剑撩动了心扉。

抛开男丁不说,风府内的女丁是各个如花似玉才貌出众。都是风夫人精挑细选亲自调教,有些还是大家闺秀,风府不惜重金将一家老小都养在家人,什么都不干。

就为了能让蔑视万物的风少爷对女人开窍,看上谁便可就地入洞房。

可如此煞费苦心却适得其反,反而让风大少爷审美疲倦,天下无美。

这风家老爷夫人也是开明之主,若有的姑娘到了婚嫁年纪又有了如意郎君,风家都会开门放人,还会像嫁女儿一样陪送,真是有俩糟钱没处花,前提当然是风少爷看不上眼。

这样的大家女丁府上大概有十几位,或因家道中落或是见钱眼开心甘情愿。但在外人看来却是风家强人所难,树大招风啊。

而风少爷也非绝情之人,遇到含苞待放身段婀娜的也打趣几句。

“呦,红玉姐姐身上又多了几两肉,你看那两朵花都来了。”

“风少爷,什么花开了?”

“胸花,哈哈。”

“……真讨厌。”

……

风剑尘在风府大堂正襟危坐,刚到知天命的年岁,却已发须全白。

没办法,家有拿自宫拒婚的不孝子,谁不操心劳神。

风情扬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躬身道:

“小爷见过父亲大人。”

这是他习惯性的自称,就像那抹蔑视万物的浅笑。只对区区几位忠厚长者例外,还有老残。

风剑尘点了点头,示意在老子面前称大爷没毛病。

“我儿请坐。”自从那次自宫事件之后,这位老父对不孝子越来越客气了。

风情扬嫌弃椅子上有几粒沙尘,他快走几步,大大方方从他老子身旁的堂桌上抄起一副展开的字画。回到原处将字画卷吧卷吧,像扫帚一般在椅子上拍扫几下,又随手丢在地上,这才坐定。

风老爷略皱眉头,那幅画可是当今书画大家唐伯熊的扛鼎之作。刚刚从一位老友手中讨到,市值八千两纹银。

“爹,你好像不高兴。”风情扬破天荒关切说道。

“没……没有,风沙眯了眼睛。”风老爷低头揉了揉双眼,又抬头笑道:

“我儿今日花了多少银子?”

风情扬伸出一只手。

“有没有打人?”

风情扬点了点头。

“嗯,为父知道我儿不会随便欺负人,一定是他们欺负了你,不出人命就好,只要我儿高兴……”

风老爷干咳几声,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又道:

“为父老了,已弃剑从商多年,但余威尚在。适才慕容城主派人传来书信,说明年开春天云峰的武林大会不分门派大小万剑来朝,要我们风府也派人参加。你也知道那天剑门诸葛老掌门虽老而弥坚,但门下人才凋零,几个有作为的弟子都无端横死。只靠他一人之力,此次武林大会难有作为,这武林盟主之位怕要落入他人之手……”

“爹,你到底想说什么!”风情扬不耐烦道。

风老爷满脸堆笑,小心道:

“这次武林大会,诸葛老掌门诚邀凤阳一带大小门派聚集天云峰,也是给天剑门撑个脸面,就算败了,也不至于太过难堪。他手中那把仙剑,也自然想留在我们凤阳人手里。早年间为父走镖,也时常倚仗天剑门的名号,避过诸多祸端。慕容城主书信里也提到让你也去,你看……要不要……也算是给慕容城主一个面子吧……”

“原来又是想骗我练剑。”风情扬霍然起身,大言不惭凛然道:

“爹你也知道,小爷已封剑多年,早不问江湖中事。那诸葛老匹夫明知天剑门夺魁无望,还要什么万剑来朝,这不是自己找死吗,真是老糊涂。以后像这样的事不要再提,否则小爷情愿去做和尚,告辞。”

风情扬甩脸而去。

风老爷追到门外,“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爹没有骗你,这是慕容城主的亲笔书信……”

第六章 我不入江湖 风府内除了老爷夫人的正堂,还有十几座府中府,里面住的都是风家的预备少奶奶,也就是那些曾经的大家闺秀。

都是富丽堂皇风格各异,犹如城中之城,又被称作群芳城。

风少爷当然也有自己的府中府,就被簇拥在群芳城正中。这里布有诸多明岗暗哨,自风情扬记事以来,还从未有过胆大包天的贼人前来放肆。

康庄大道上,满是脂粉香。

“风少爷好。”

“风少爷回来了。”

……

风情扬心烦意乱,都懒得看一眼,可怜了那些待字闺中的莺莺燕燕。

回到自己的府邸,墙上桌子上随处可见价值连城的字画珍奇,在风少爷看来却是一堆废纸烂铁。

府上配有春夏秋冬四位姿色出众的妙龄侍女,却都是贫苦出身。

春芽最有眼力价,看到少爷满脸不高兴,不哼不哈递来一杯茶水。

风情扬坐在紫玉桌前,象征性喝了一口。

“少爷,听说最近有什么噬血鬼出没,少爷你以后还是少出门。”一向快人快语的夏雨提醒道。

风情扬对这几位出身寒门的姑娘还算客气,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大白天怕什么。你们先出去吧,晚饭就不要准备了,我没胃口。”

夏雨正要开口说什么,被妙龄老成的秋菊拦住,四个俏丫头齐齐退去。

风情扬自己都搞不清心气为何不顺,默然坐了一阵子,正准备回卧房休息,一个老奴提着双层食盒推门而入。

胆敢在风少爷府邸“不宣而入”的,也只有那位残爷。

风情扬心里又泛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八年前那次断根事件之后,风家遍访明医,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接骨续根的郎中,残爷的那玩意儿却已经烂了……

“少爷,咱爷俩喝点。”残爷大大咧咧从食盒中取出两盘下酒菜一壶酒放在桌子上,没一点奴才相。

在残爷面前,风情扬总算摆出几分正经德行,却只吐出一个字:

“喝!”

不像主仆的主仆二人不停地推杯把盏,不多时都已脸色泛红。

“少爷,真不打算练剑了?”残爷胆大包天又抛出这个话题。

风情扬没有丝毫不悦,摇头淡淡道:

“不练,没意思。”

“娶妻生子呢?”

“更没意思。”

残爷呷了一口酒,眯着一双绿豆眼道:

“实不相瞒,老汉我早年间也耍过刀剑,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后来傻乎乎的弃剑从商,赔个精光不说,还经常受人欺负。再拿起剑,已没了年轻时的精气神儿。这剑,轻易丢不得啊。”

风情扬一愣神,夹起的菜又放下,饶有兴致道:

“我说老残,这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说来听听,你当年厉害到何等地步,是不是一剑能把天捅个窟窿。在江湖上也应该有个名号啊,叫什么?飞天大侠还是什么什么神剑?”

“没办法,人老怀旧啊,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喝酒喝酒。”

残爷举杯一饮而尽,又习惯性的挠了几下光秃秃的下巴,看的风情扬一阵心酸。

残爷胡乱夹了几口菜,又道:

“武林大会的事我老汉也听说了,老爷说的对,咱们不给天剑门的面子,可慕容城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毕竟也是你的义父。你不是总说这城里乏味无趣,到时候那天云峰上一定很热闹,慕容城主也是让你去见见世面。这么多年老汉也没求过你几件事,这次少爷你就勉为其难吧。”

风情扬略做思忖,点头道:

“好吧,看在你老残的面子上。”

“这就对了,来,咱爷俩再走一个。”残爷板着的看脸终于喜笑颜开。

风情扬放下酒杯,凝眉道:

“去见见世面也好,可是那诸葛老匹夫此举有些奇怪。他已是风烛残年,这些年天剑门又发生诸多祸事,大势已去,想要连任武林盟主之位根本不可能。却偏偏要弄个什么万剑来朝,这不是自找苦吃?有意让全天下人看他天剑门的笑话?真是老糊涂。”

残爷不以为然道:

“上个月老汉我有幸见到了那诸葛老儿,都过了古稀之年,却是红光满面老当益壮,哪有暮年垂危之相。这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万剑来朝,一定另有深意。”

“莫非,他是吃了什么能强身建骨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风情扬笑眯眯道。

残爷为各自斟满酒杯,感叹道:

“此事蹊跷啊,素问诸葛如行事历来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这次的武林大会却是有违常理。近些年也是怪事频出,江湖上出了那么多奇人异士不说,还无端暴死很多人,据说是被噬血魔所害。少爷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惨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平民百姓,都是练家子,有些还是成名的侠客,江湖多作怪啊。”

风情扬又勾起嘴角,得意道:

“所以说,我不学武是就为了保命,尽享世间芳华。聪明如我,来走一个。”

残爷饮尽杯中酒,眯眼笑道:

“少爷,你虽说不是江湖中人,却爱操心这档子江湖中事,莫不是口是心非?”

“什么口是心非,我是酒后失言。”

“少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自恃不是江湖中人,只怕江湖上会有人算计你啊。”

“谁会算计我,就凭我风家的势力,还有和慕容城主的交情,谁敢算计。”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是说,江湖中人都是贼?”

“胸怀大志者,虽说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却也贪图怀德天下的名望,也可为贼。”

“有道理,不说这些了,咱爷俩再走几个。”

……

主仆二人闲扯到深夜,便各自歇息。

第二日吃过早饭,风情扬带着残爷和一群家奴去桃源游玩。

不凉不燥,阳光正好。

风情扬走在最前头,百无聊赖道:

“上有白日青天,下有康庄大道一马平川。残爷,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江湖在哪里?我们几个就是江湖?”

话音刚落,忽见从路旁的大树后闪出一个提剑的枯瘦人影。

众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年轻时闯荡过江湖见过一些世面的残爷走了过去。

那人瘦的皮包骨头几如骷髅,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如纸,双目却猩红似血。

残爷俯下身来,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害的?”

那人全身一阵抽搐,只吐出“救命”两个字。

残爷看了一眼还握在他手里的宝剑,惊道:

“你是金灯剑客?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

那人吃力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道:

“我的血……是猪……猪……”

话犹未尽,便歪头没了气息。

残爷站起身来,叹道:

“这金灯剑客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豪杰,是一个温性子,很少跟人争斗,难道又是被传说中的噬血魔所害?”

风情扬和一帮家奴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人的惨状,强自镇定道:

“把他好生埋葬,再去通知慕容城主,那个噬血魔可能是一头猪妖。”

“猪妖?猪妖难道只喝人血?”残爷不以为然道。

他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道:

“少爷,这就是江湖。别以为前方只是康庄大道一马平川,还有刀光剑影。你心不在江湖,人却在江湖,有些事由不得你啊。”

风情扬痴愣片刻,喃喃道:

“我不入江湖。”

第七章 大刀流 西疆大仓山,距中原三千里。

重岩叠嶂隐天闭日,巍峨直耸云天。

这里常年酷寒,少见春色。

半山腰处,仿佛被某位天神用利器开辟出一块百丈余宽的平地,建有重重院落,此处便是大刀流。

其实这大刀流也原处中原盛地,在三百年前和一批有势力的武林人士结下了梁子,才被赶到了这蛮荒之地。

帮主孤木长风,五十岁年纪,生的魁梧彪悍,眉高眼低粗壮胡须,颇有夷人之相,门下弟子杂役三百多人。

善使大环刀,一套大风刀法威猛雄劲,如疾风骤雨。

独子孤木建雄,正值十八大好年华。却是生得眉清目秀,一副中原人的俊美风姿,好似一个温文尔雅的文人墨客。

纵然经历无数风吹雨打冰刀雪剑,依然肤白光鲜,差点就能挤出水来。就像一颗不染尘埃的玉石,就算放在大凤阳,也是一等一的排面人。

初时这孤木长风怀疑老婆在这荒山野岭偷偷给自己添了新绿,可这么多年来这大仓山很少有中原人出没,老婆也就回过娘家几次,她娘家最恨中原人,见了就打……

此去经年,孤木长风依然心有疑虑,可那孩子毕竟是自己老婆身上掉下来的肉。

“撩刀!”

“云刀!”

“弹刀!”

……

一座偌大的庭院内只有两个人,孤木长风正私授独子大风刀法。

“旋刀!”孤木长风又一声大喝。

孤木建雄手腕急转,刀势如疾风闪电。

一阵风卷残云的气势,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松陡然一震,散落无数针叶。

“不错,只是内力还差点儿。再练些时日,就能比肩一等高手。”孤木长风欣慰道。

孤木建雄收刀走到老爹跟前,说道:

“爹,孩儿也觉得刀法大有长进。只是感觉爹这几天传授的刀法跟之前略有不同。”

这一个秀才模样的斯文相负手一把大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孤木长风微微点头,说道:

“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也就不瞒你了。这大风刀法乃我孤木先祖所闯,讲究刚猛霸气,却少几分巧功,中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直嘲笑我大刀流空有一身蛮功。皇天不负,三年前为父在山下偶遇一奇人异士,有缘得到一卷神刀谱……”

“爹,你是不是遇到了神仙?”孤木建雄忍不住问道。

孤木长风瞪了一眼插嘴的儿子,续道:

“只可惜为父与那人只一面之缘,以后再无相见。那本刀谱太过玄妙,不能领会全部精义。不过这几年为父也参透一些玄机,便将刀谱所悟融入到我大风刀法之中,如此,我大风刀便能猛如奔雷又巧如游蛇。半年之后,便让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看看我大刀流的神技。”

“爹,半年以后我们要去哪儿?”

“你已经十八成人,也应该抛头露面了。半年之后,中原武林有一场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如今所谓的武林盟主是天剑门的诸葛如,这老东西做事还算公道,给我大刀流也发来了请帖。还说什么这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大小,要万剑来朝。中原武林各派多为用剑者。这诸葛老儿假惺惺满口仁义,其实是不把我大刀流放在眼里。”

“爹,你是说要带我去中原?”

“不错,到时候还要让你跟他们过招。”

“可是我才十八岁,再说我刚练大风刀法没几年,也就剩半年的时间,如何能打得过他们?”

孤木长风略一皱眉,他最看不惯这不肖子有些软弱没出息的德行,有时候真怀疑这孩子不是孤木家族的子孙。冷冷道:

“随我来。”

父子二人避过众人耳目,来到地下一间密室。

这里更是冰冷,壁火昏黄如阴曹。

密室内陈设极其简陋,只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青石,上面赫然一口带鞘长刀。

“建雄,抽出宝刀。”孤木长风以命令的口气道。

孤木建雄小心拿起宝刀,“仓朗朗”利刀出鞘,杀机凛然。

刀光如日月肆意,密室内亮如白昼。

“果然是一口好刀!”孤木建雄忍不住赞道,“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孤木长风眯眼反问道:

“建雄,你可知山顶有一个天池”

孤木建雄似乎是怕老爹责怪,腼腆小心道:

“知道,小时候大师兄他们经常带我去那里玩。那天池好生奇怪,在酷寒之地却不结冰雪。”

孤木长风不置可否一笑,说道:

“其实那里本没有天池,还是在你出生的前一天,天降神物砸出一个大坑,天长日久便积水成池。山顶极寒,那天池四周却温热如春。为父也好生奇怪,便设法探寻。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池底找到这把神刀。为父在无人处试过这把刀的威力,大过凡刀百倍。这刀谱和神刀皆为天赐,有朝一日定能称霸武林,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赶尽杀绝!”

孤木建雄兴奋的神色瞬间落寞,说道:

“爹,称霸武林一定要杀人吗?”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其实我们孤木一族也曾经是中原一名门。在三百年前,我孤木先祖还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却遭到小人算计。他们联合十几个帮派,几乎将我孤木氏灭族。好在天可怜见,保我先祖一命,却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安身立命……”

“爹,冤冤相报何时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懂什么!”孤木长风又厉声喝道,“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余恨难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父赐你建雄一名,就是想让你出人头地,建立雄伟霸业,扬我大刀流神威。今后你就用这把刀勤加修炼,我们三个月之后动身。今天的事不得外传,连你娘都不能说,听懂了吗?”

“孩儿记下了。”

孤木建雄走出密室,却是郁郁寡欢。

其实他不想练刀,感觉练刀者都是莽夫,如果能练剑该有多好。

刀,像个粗汉,不懂丝毫诗情画意的风趣。

剑,轻灵而飘逸,就是一个美男子。

就像书生的笔,画一个纯纯江湖……

第八章 帝君难 又是一个艳阳天,凤阳城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其中有若干贩卖神兵利器者游街串巷,这个行当也是最近几年才兴起。

“大哥,小的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一定是个练家子,要剑吗?这可是小的千辛万苦从云沙江里捞到的,保证是神仙用过的行货。”

“姑娘,要刀吗?最近时有噬血魔害人,这可是防身必备之物,是小的千辛万苦从千里之外的点苍山寻到,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真品……”

……

还是要从十八年前那阵子莫名的天昏地暗说起,因为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大战将九重天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趁机跑下凡间,有些在慌乱之下不慎将所用兵器丢下凡尘……

的确有不少像天剑门老掌门诸葛如这样的有仙缘之人,有幸得到一些神仙用过的东西。

武者当然欣喜若狂据为己有,妄想神器在手天下我有。

不爱刀剑者也是欣喜若狂,不过这东西对他们来说除了好看无大用处。怀德者赠予他人,爱财者转手倒卖。

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事,当然会卖个好价钱。

如此,世间便出现很多四处寻宝者,说不定哪座山头或是哪条河流里有哪位神仙丢掉的宝贝。

可是,你说是神仙用过的神兵利器,就是神仙用过的?

万一是哪个世俗武夫不慎丢弃,或是金盆洗手者忍痛割爱……

有投机者看到了商机,便设法仿造,用人格保证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器,如假掉头。

有人还做起了大买卖,在城中开了专卖门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走江湖当然要靠刀剑,上当受骗者无数……

这其中,居然还有九重天上的帝君。

上次他下凡被风家的恶奴打了个乌眼青,此后再没有天眼神通,看谁都像是身披祥瑞头顶三花的神仙。

他已在凡间偷偷转悠了小半年,却只发现风情扬是个神仙种。

他又变作张黑脸的模样,驻足在凤阳城某一个专售神兵利器的店铺前“看热闹”,店老板刚贴出一张新的宣传告示:

“本店刚在天云峰上寻到一批神器,有神刀仙剑流星锤……还有飞镖暗器等等,另售刀谱剑决若干卷,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行货,童叟无欺……”

世人皆知天剑门诸葛如手上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这天云峰当然是最好的进财招牌。

“老板,这些东西在下都要了,你准备好,等下派人来取。”

天上缺神仙,可帝君不缺钱,张黑脸一股脑拿出十几个金元宝。

“我的老天爷,您可真是明眼人,识货!”店老板伸出大拇指,高兴的像吃了蜜蜂屎。

张黑脸也知道这些东西八成都是冒牌货,可宁错不放过。

这些神刀仙剑可都是极品,威力巨大。放在好人手里或可以除恶扬善,可是落到歹人手中就是祸害人间了。

他走出店铺,没注意撞到了一个白衣女子。

“没长眼啊,快给我家小姐赔不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啐道。

“真是对不起,刚才在下失神了。”张黑脸躬身赔礼道。

他抬起头来,眼前女子真是美过世间芳华,比自己的云妃还要美艳几分。

他用力挤了挤眼睛,是想看看被自己冒犯的姑娘是不是哪位仙女下凡。

“还看,小心打瞎你的狗眼。”那小丫头又道。

张黑脸仍在挤眉弄眼,这位白衣姑娘好生似曾相识,难道会是莫尘仙子?

美过世间芳华的姑娘板着俏脸,冷不防一脚踹在张黑脸小腹上。

冷哼道:

“春香,跟这种登徒子啰嗦什么,再看就打死他!”

张黑脸肚疼的想拉稀,无奈那位野蛮的俏姑娘已远去。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顾四周众人的冷嘲热讽,又踏上征程,他还要去四处寻找那些神刀仙剑。

听说风家有一个被天上掉下来的神物砸出的天坑,里面说不定就有神仙丢弃的宝贝,得抽空查探一番。

帝君难啊,天上缺神仙,都因为那两个混蛋……

这位白衣俏姑娘姓柳名采音,芳龄一十八,据说跟风家那个恶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也是出身巨富之家,家住凤阳城最西,家势只和最东的风家差那么一点点,好事者有东风西柳一说。

其父柳万春,也是凤阳一带赫赫有名的大侠。家里主营镖局,还有其他赚钱的行当。

柳采音和小丫头春香行色匆匆,是去做一件大事。

给自己退婚!

这可不是一个黄花闺女该做的事,可人家已经打定主意,无所谓。

她娘死的早,其父柳万春早年间指腹为婚,将她许配给王家的大公子。

这王家虽然也有钱有势,可王公子却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柳采音是一万个不愿意,她仰慕那些提刀携剑的大侠,夫唱妇随走江湖,该有多好。

柳万春也是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红脸汉,自然不会答应亲闺女的无理取闹。

他最近接了个大活,亲自走镖。

这是前脚刚走,亲闺女便趁机斗胆来王家给自己退婚。

“小姐,你真要这样做?”小丫头春香瞪大明艳的眸子问道。

“春香你别管,本姑娘可不想一辈子窝囊在一个书呆子手里。”柳采音愤愤道。

“可是,老爷知道了会气死的。”

“这不是小事,我爹当然会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爹最疼我,最多骂我一顿。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柳采音敲开王府大门,又自报家门。

王家门房都要惊掉门牙,这来者可是府上将来的少奶奶。可是她还未过门就自己找上门来,是来者不善还是先探探家风?

凤阳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规矩?奇怪!

还未过门的媳妇冒然来到未来的婆家,这种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位少奶奶还真是个人物。

王夫人也是大惊,这儿媳妇也脸皮忒厚。

王老爷却是个开明人,有什么好奇怪的,柳万春是一方豪侠,武门皆虎女,说不定人家是先来和儿子联络联络感情。

这儿媳妇胆子是大了些,自家儿子以后难免受屈,可外人不敢来欺负啊。

第九章 采音姑娘好手段 柳采音跟随下人来到王家正堂,王氏夫妇自然都是笑脸相迎。

“你看看,这闺女长的真俊。”王夫人说着,就伸手欲捏柳采音那张俏脸。

“看就行了,别摸。”柳采音凝眉道,大大咧咧坐在上首的座位上。

王老爷心里又犯起嘀咕,这姑娘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将来就是一只母老虎啊,儿子可要小心了。

“采音姑娘,快喝茶,吃点心。”王夫人倒像个老仆人,从下人手里接过茶水点心,不停地忙活。

怎能和将来的儿媳妇同肩并坐,老婆子还在下边站着,王老爷无奈坐到了下首。

他轻咳一声,小心道:

“不知采音姑娘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王公子呢?”柳采音却反问道。

“犬子正在书房读书,老夫这就派人去叫他。”

“不必,耽误了贵公子考取功名,我可吃罪不起……”柳采音摆了摆手,脸色愈发阴沉,又不知道小声嘟噜了一句什么。

她心一横,直入主题道:

“我就不啰嗦了,我这次……是来退婚的。”

“啊~这是为何!”王氏夫妇同时惊呼。

“实话实说吧,我和你家公子从小指腹为婚,这可都是你们大人的主意,我可是不同意。现在我长大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

“采音姑娘,我儿有何不好,再说我王家和你柳家也是门当户对……”王老爷据理力争。

并非是儿子非她不娶,就凭王家家室,还愁找不到儿媳妇?只是一个姑娘家亲自上门退亲。

这事传出去,多丢人啊。

柳采音没事人儿一样翘起二郎腿,说道:

“我就是不同意,还请王老爷王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我柳采音一定会感激不尽。”

“采音姑娘,此事也是我万春兄的主意?”

“实不相瞒,我爹还不知道。他刚去南国走镖,回来就知道了。”

“这……还是等万春兄回来再商议。”

“不必了,我家的事我就能做主。那些彩礼,回头我派人再送回来。你们要是觉得吃亏,我家再赔些金银珠宝也无妨。”

“采音姑娘,老夫认为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你是不是对我儿有什么误会?”

“贵公子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两个不合适。就凭你们王家的家势,还愁找不到媳妇?”

“采音姑娘,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等万春兄回来再说。”

……

一直僵持不下不能如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柳采音一咬牙道:

“实不相瞒,是我已经配不上贵公子。就在上个月,我……我不慎失身给了城东风家的少爷。”

“啊~就是风剑尘他家的恶少?”王氏夫妇再次齐声惊呼。

柳采音点了点头,眸子里还真的挤出几滴梨花雨,悲泣道:

“上个月初一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正在闺房休息。不料那个风情什么扬的突然闯入,将我……呜呜呜……我已经是个失节之人,配不上贵公子……呜呜呜……”

一时间谁能受得了,王夫人登时就昏了过去。

王老爷老泪纵横,无奈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可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放。

不能怨人家采音姑娘,这孩子也是命苦之人。

风剑尘,风情扬,你们不得好死!

王氏夫妇双双大病半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柳采音走出王家,撒丫子就跑。

一连跑了百丈远,停下来大喘几口气,拍着脖子以下道:

“妈呀,终于了却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小丫头春香奋力追上,焦急道:

“小……小姐,干嘛跑那么快,办……办妥了吗?”

“本姑娘亲自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柳采音得意道。

“就凭小姐你三言两语,王家就同意退亲?”

“哪有那么容易,那老两口才舍不得我。不过本姑娘随口编了一个故事,他们不得不同意。”

“什么故事?”

柳采音将一时所造那个叫风情什么扬的“恶行”说出,小丫头春香不禁惊呼:

“小姐,怎么能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这可是也辱了自己的名声。”

柳采音一怔,说道:

“咦~就是就是,刚才一心想退亲没想那么多。但愿上天有眼,总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再说了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吃苦才知甜,退亲是件大事,哪能容易得逞。”

“可是,这样就对那个风情什么扬少爷不公平了。”

“哼,他本来就是个坏事做尽的混蛋,不在乎再添一桩。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人群中手持打狗棍的残爷无意暼了柳采音一眼,忽然觉得这俏丫头神色似曾相识,早年间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这丫头年纪跟少爷差不多大,她会是谁呢……

他又来到菜市,走到那个跟曾经的老相好相遇的地方,仍旧没看到那个卖菜大妹子的身影。

不过终于让他找到一位也算是熟人的菜贩,“大兄弟,还卖菜呢。”

“哎呦,原来是你啊老哥,好久不见,来些新鲜菜尝尝?”

“你的菜我老汉都要了,问你个事,七八年前在你旁边卖菜的那个大妹子,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哦,是她啊,早就嫁人了。”

“嫁给谁了?”

“一个打更的老头,岁数都不小了,凑合着过吧。”

“哦……是这样,这菜我老汉不要了。”

“啊~刚才不是都说好了……”

残爷满腹怒气转身离去,若不是八年前少爷那一手摧花剑,自己一定有个共度夕阳的老来伴儿。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爷也不是有意的……

一个不注意,迎面撞上一位黑脸汉。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对,在一个酒馆,当时他还嘲笑老汉来着。

残爷正心中烦闷,终于找到了一个倒霉的出气筒。

“走道不看撞到老汉,眼睛掉裤裆里了!”

不由分说,残爷举起打狗棍就痛打一顿。

被打的还是在城里搜寻神刀仙剑的张黑脸,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打人者已经远去。

一天挨了两顿揍,自己乃帝君之尊频频下凡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天下苍生!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赌气返回了天庭。

……

“寡人无疾!”

还没等南天门守将开口,鼻青脸肿的帝君便闪进了南天门。

第十章 杀人者帝君 “陛下留步!有情况!”

帝君刚走没多远,就被守门官喊住。

他隐有不祥之感,故作镇定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陛下快来看!”

帝君返回南天门,果然大事不好,只见南天门数丈高的门楣上插着一支漆黑色羽箭。

“哪里来的妖孽,胆敢来天庭放肆!”一队天兵就要挺身追捕。

“慢!穷寇莫追,静观其变!”帝君喝止。

天上的守卫不多了,十八年前那伙去抓贼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知道是舍身取义还是趁机遛了。

现存的有能耐的不多,有些还是从蟠桃园那伙园丁杂役中挑出来的“精英”,不能再失去他们。

再说这南天门乃是采集不周山五彩晶石所铸造,硬度堪比金刚不坏。可这支羽箭却硬生生没入,抛开材质不说,这来者不善者法力何其深厚。

让这些守门天兵去追就是送死,还不如留得青山在给天庭撑撑场面。

又见那箭头没入门楣处隐约有一块白绸,帝君料想是一封信函,便吩咐道:

“将它取下。”

守门官得令,纵身飞上数丈高的南天门。

帝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九重天上有此等法力的人不多了。

那守门官悬在半空单手抓住箭尾,用尽刚出生时捕食的力气,羽箭却丝毫不动。

他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咬牙切齿神色狰狞,那羽箭却像长在南天门上一般。

他已将全身之力都集中在羽箭上,只见他手抓脚蹬摇摇欲坠,像是一只吊在南天门上的可怜虫。

他时而转头望望帝君,极为尴尬。

帝君也尴尬,这些原本是臣下们做的事,如今也要寡人这个三界至尊动手了。

“你下来,寡人上。”

一个身影落下,一个身影飞起。

帝君稍一用力,羽箭拔门而起,带落数块碎石,他也飘然落地。

“还是陛下高。”守门众兵将都竖起大拇指赞道。

帝君笑笑不语,一群他老母没用的东西。

他从箭上取下那块白绸,丢下羽箭小心翼翼打开,顿时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赫然是一封血书,上面写道:

“大春儿(帝君小名)小儿听着:

尔等也是山野草夫出身,却窃居天庭数千年,行为何其不堪!尔无威无德仍作威作福,以致十八年前天庭溃陷,仙神兽禽入世祸害人间……尔还有何颜面再居君位。某好心奉劝,尔等半年内退位交出天庭,如此还能苟延活命,否则定将尔打入九幽永坠沉沦……”

日期:猴年马月鸡日。

作书人:却是一个窟窿,正是被箭尖捅破之处,没留一点蛛丝马迹。

帝君怒火攻心,混蛋,这分明就是一封招降书!以往都是朕派人去招安那些不守规矩的歪神邪魔,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说什么寡人作威作福,寡人何时有此行径,在天上受那个刁蛮云妃的气,下凡还经常挨揍。在凡间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忍气吞声,都是风尘子和灵犀子那两个混蛋害的……

最可气的是“大春儿”这个小名,如今在天庭只有枕边人云妃敢直呼。还有当年的风尘子和灵犀子,那个一剑仙喝醉酒偶尔也喊上几句。

这可恶的“某”到底是谁?希望不会是风灵二仙坠入了魔道,更希望是蛰伏在凡间的天魔地魔……

而且他还不急一时,给了半年时间,意欲何为?

帝君将这封血书塞进袖口,幸亏没别人看到,否则丢人都丢到九重天上了。

“嘿嘿……”冷不丁传来一声冷笑。

帝君转身望向南天门外,这里本来是浩宇通明或是仙气腾腾。可恨因为十八年前的风灵二仙大战,已变得浊雾蒙蒙,好似昏暗的黄泉。

“什么人?敢来天庭放肆!”帝君凛然不惧道。

又是嘿嘿一声冷笑,从浊雾中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

此人一身黑袍裹体,面色青紫泛着骇人心魄的寒光,双目殷红似血。

他驻足在离帝君两丈处,冷目而视。

守门兵将也很给面子,都齐齐围了过来。

帝君知道来者是个硬茬子,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守卫退下:你们还是留着命看门,这些事还是寡人来做。

这些天兵都很识趣,直退到南天门里面,手持兵器“静观其变”。

以往降妖除魔都是臣下们做的事,帝君对来人不熟。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黑袍人嘴角勾起,冷笑道:

“你就是三界之主?也没什么两样。信都看了吧,怎么样?乖乖交出宝座,饶你不死。”

帝君心里也慌,但岂能被他吓住,强自镇定道:

“寡人不跟你这等无名之辈一般见识,快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家老祖。”

“你们老祖是谁!”

“等你退位交出天庭,自然会知道。”

“放肆!”

帝君大怒,威威天门之前岂容邪魔歪道猖狂。

来人却蓦地推出一掌,一股黑气闪电般袭来,帝君闪身躲过。

那黑气却直冲南天门而去,帝君单手挥出,将黑气收入乾坤袖中。

黑袍人大惊:

“老祖说你只会霞举飞升,没有降龙伏虎的神通,难道他骗我?”

“寡人贵为三界至尊,岂能不学无术!”帝君冷笑道。

“嘿嘿,老祖怎会骗我,你也只会三脚猫的神通。”

那人说罢又高高跃起,像一只黑鸟居高袭下。

帝君适才已探出此人手段高低,轻蔑一笑挥掌推出一股劲风。

那黑袍人又如风雨飘摇中的孤雁,却是欲躲还迎,终于重重跌下,吐出一大口黑血。

“无知小妖,不自量力。”帝君轻笑道。

黑袍人霍然起身,不顾擦拭嘴角血迹,怒道:

“张大春儿!原本老祖吩咐不可伤你性命,你却不知好歹下此狠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帝君好笑,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忽的反应过来,他竟敢直呼寡人小名,天理难容!

帝君盛怒之下从乾坤袖中抽出一把长刀,这是他今天在凡间找到,不知是哪位神仙丢掉的兵器。

还没等那人出手,帝君却已飞身而至一刀砍下。

黑袍人立时身首异处,化作一缕黑烟逝去。

帝君却怅然道:

“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以后还会杀的更多。”

第十一章 采音补扬 “陛下果然好手段!”守门天将又齐声大赞。

在他们眼里,这位三界至尊的神通不在风灵二仙之下。

“陛下,您没事吧?”守门官关切道。

“寡人……无疾。”帝君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心如何生气,苦笑闪入南天门。

一众天兵天将还在小声议论:

“帝君手段如此高明,为何还要受云妃娘娘的气?”

“你傻呀,帝君乃是三界至尊,尊重女人。”

“刚才听那个大魔头说到张大春儿,张大春儿是谁?”

“帝君也姓张,八成是他的亲戚。”

“帝君还有亲戚?”

……

帝君回到光明殿,云妃娘娘正翘首以盼。

“大春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里还有几名侍女,云妃竟直呼小名,帝君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以前惧怕云妃的刁蛮,现在更怕。

云妃娘家人都是蓬莱仙岛上的散仙,法力高强。

万一天庭有事,他们也是一众强有力的外援。

帝君难啊,处处思量处处忍让。可他脸上的淤青也挂不住,这还是被凡间的残爷打的。

云妃美艳不可方物,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下凡去找莫尘仙子?”

“怎么会呢?寡人……只是随便走走。”帝君陪笑道。

“哼,随便走走,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这……”

帝君一时糊涂,自己偷偷下凡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可云妃多疑,总认为自己是去找莫尘仙子再续前缘。

下凡的事不能让她知道,忽的想到刚才打死的那个造孽,真是天可怜见,便道:

“适才南天门外来了个妖怪,寡人和他大战一场,受了点小伤。”

“是吗?你还会打架?”云妃将信将疑。

在她心里,爱一个人,就要掌控他的一切。

“爱妃不相信?寡人将南天门守将唤来,他们可以作证。”帝君小心道。

云妃凤目流转,说道:

“不用。”

“爱妃真是善解人意。”

“我亲自去问他们。”

云妃是个急性子,纵身疾驰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又飞了回来。

“陛下,你受苦了,臣妾给你上药。”

“多谢爱妃。”

帝君撒下几滴男儿泪,这十几年来昆仑山上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云妃难得知道疼人。

……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柳家姑娘退亲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风情扬的耳朵里,他嘴角习惯勾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己无端背的锅够多了。

“少爷,云沙江断流了。”一位下人来报。

“什么?云沙江断流?”

这可是新鲜事,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风情扬霍然起身,又吩咐道:

“快备马,小爷要去瞧个热闹。”

过不多时,十几匹高头大马已在风府大门前守候。

残爷正躺在门外的竹椅上晒暖儿,已经睡着了。

他双目紧闭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有无奈也有窃喜,一定是在徜徉曾经的美好……

“老残,云沙江断流了,这可是稀罕事,一块去瞧瞧。”风情扬喊道。

残爷好一会儿才睁开绿豆眼,摆手道:

“有什么好稀罕的,老汉要睡觉,少爷你自己去。”

“梦里什么都有,睡你的吧。”

风情扬翻身上马,率一众家奴直奔云沙江。

云沙江水缓缓东流,逝去多少欢喜忧愁。

江宽几十丈,对岸天云峰。

天云峰上天剑门,传闻老掌门诸葛如手中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是多少英雄豪杰向往的地方。

就在十年前,诸葛如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众能工巧匠,在云沙江上建起一座大桥,横跨凤阳城天云峰两岸,桥两头各铸两条高大的石龙,名曰飞龙桥。

又有好事者传言,诸葛掌门因为得了仙剑通了神,这飞龙桥乃神仙所造。

一江好水的云沙江断流,真是百年难遇。

此刻江畔人头涌动,飞龙桥上更是人满为患。

“风少爷驾到,闲人让开!”风家恶奴一声大吼。

众人纷纷避让,一些身着锦衣绸缎的富家子弟更是慌里慌张,急急换上粗布麻衣。

这是风家少爷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凤阳城唯他纨绔。

众人退出十几丈开外,却有两个胆大包天的姑娘没有避让。

这两位,就是柳采音和小丫头春香。

风情扬斜目而视,柳采音冷眼旁观。

东风西柳,这二人同在凤阳却从未相遇过,真是遗憾的无缘。

今日总算有缘,第一次相见。

风家的奴才见过柳家姑娘的美色,在风少爷耳边小声一句。

风情扬审美疲倦,但眼前人实在够美,美过世间芳华。

一帮恶奴就要上前赶人,被风少爷摆手拦住。

他走上前去,和柳采音相对而立。

有一丝花香,一丝心动,仿佛是平静的湖面上一只蜻蜓点水,比这云沙江断流差点儿。

四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高声语,似乎在看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戏。

风情扬嘴角勾起,说道:

“你就是柳家采音姑娘?”

“你就是那个风情什么扬?”柳采音也不甘示弱冷冷道。

小春香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了句什么,柳姑娘才懒得搭理。

风情扬一怔,这凤阳城没有几人敢这么“放肆”跟自己说话。

不过总算有把柄抓在他手里,冷笑道:

“听说,上个月初一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柳姑娘曾跟小爷我春宵一度,小爷却不知其中滋味,真是可惜。”

“你……”柳采音凤目圆睁,“那是别人胡说八道,姑奶奶岂会跟你这种人有丝毫瓜葛。”

“是吗,小爷猜想,柳姑娘你口中的那个别人,就是姑娘你自己吧。”

“风情什么扬,你不要太狂,本姑娘可不怕你。”

“呵呵,小爷有什么可怕。不过,你名采音我为扬,正是采阴补阳,我们两个天生一对冤家,哈哈……”

多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被风情扬糟蹋的如此不堪。

“你……”

“我什么?你也知道,那一晚小爷是被迫的,是柳姑娘你贪图小爷的男儿本色吧,哈哈……”

“你……风情扬,你等着!有你的好看!”

柳采音带春香愤愤而去。

第一次相遇,不欢而散。

这是天生的造化?

第十二章 捉龙 柳家一位邻居大叔也夹杂在人群里,一直贪图柳采音的美色,偷偷赶上去安慰道:

“采音姑娘,你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混蛋,不如……”

话犹未尽,就听柳采音甩脸道:

“你才是混蛋!以后再不要叫我采音,要叫柳姑娘!听到了吗!”

“是是是,柳姑娘……”这好心碰了一鼻子灰。

好嘛,曾经让柳采音引以为豪的名字,以后再不想听。

“风情扬,你不得好死!”

“小姐,其实不能全怪人家,是你先……”

“闭嘴!你是谁家的人,竟然替那个混蛋说话!”

“小姐,我知道错了。”

“下不为例,走,跟我去做一件大事。”

柳家主仆二人跳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风情扬得意洋洋,什么东风西柳,你柳家还差的太远。还叫什么采音,正好弥补小爷这颗纯阳之心。

嘿嘿,天生一对冤家,活该你生气。

他带着家奴来到江边,原本的浩浩江水真的如光阴流逝,露出淤青的污泥,只有小片小片的水洼,有无数大小各样游鱼搁浅江中,依旧活蹦乱跳。

有胆大的想下去抓鱼打牙祭,但其中躺着数条“大泥鳅”,都身长四五丈,三四人合抱粗细。

头有角,腹有鳞,背有翼……虽然只是在泥潭中摇首摆尾扭捏不前,但都龇牙咧嘴好生吓人。

“这畜生很像龙啊,咋不会飞呢?”四周有人小声议论道。

“嗯,我看也像,估摸是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贬下凡间吧。”

“小声点儿,就算是被贬下凡也是神龙……”

居然还有人跪地朝拜,嘴里念念有词。

风情扬搓着双手双目泛光,这玩意儿稀罕,管他是什么天龙地龙,弄几条回去玩玩。

便吩咐左右道:

“去,抓几条大泥鳅放在天池里,再捉些活鱼,回去养着玩儿。”

“少爷,这……”为首的家奴面露难色。

这些大家伙如生龙活虎,吃人怎么办?

“害怕就滚蛋,谁能捉住那些大泥鳅,小爷重重有赏。”

“得嘞!”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都知道这位风少爷出手阔绰,连看热闹的人群里都有胆大者捉泥鳅讨赏。

江中这些搁浅的大家伙还真能折腾,力大而滑腻,溅得众人一身污泥,岸边人又是惊呼又是好笑。

风情扬看一会热闹也就倦了,心念一动翻身上马。

一人一骑一路向西,踏出一道笔直的尘烟。

水向东流,那断流的源头就在西头。

他却不知,家里正要发生一件关乎传宗接代的大事。

………………

一辆马车停在风府门前,里面坐着柳家主仆二人。

“春香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去就回。”

“小姐,你又要做什么?”

“没什么,找风家老爷夫人说会儿话。”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放心吧,本姑娘心里有数。”

残爷还躺在竹椅上打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一定又梦到那个卖菜的大妹子了……

“喂,这里是不是那个风情什么扬家?”

……

“喂,这里是不是那个风情什么扬家?”

……

柳采音一连喊了五六声,残爷才懒洋洋睁开眼睛,眼前竟是前日里在街市上见到的那个漂亮大闺女。

残爷有个怪脾气,除了风家人对谁都敢蔑视爱答不理,可感觉眼前人与众不同。

忙起身道:

“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这里是不是那个风情什么扬家!”柳采音重重道。

“风情什么扬?……正是正是,姑娘有何贵干?我家少爷不在家。”

“他不在家就对了,本姑娘是找你们老爷夫人有事。”

“姑娘贵姓?”

“本姑娘柳采音。”

“哦,原来是采音姑娘……”

“不许叫我名字!”

“哦,是柳姑娘……”

残爷心头一紧,柳采音?这不是城西柳万春家的千金吗?她怎么会来这里?

这风老爷当年也是走镖出身,同行是冤家,和柳万春一直不对眼。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风少爷上月初一晚上真去柳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喂,你想什么呢?”柳采音又没好气道。

残爷恍惚片刻忙道:

“没什么,老汉这就派人去禀报老爷夫人。”

风家老爷夫人听到下人来报,也是满腹狐疑。那柳万春跟自家一向不对付,他又去了南国走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这柳家姑娘退亲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风情扬这个臭小子不会真把人家姑娘给……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该高兴还是难过?但总不能把人家姑娘拒之门外。

柳采音来到风家正堂,寒暄几句便又坐了上首,风家两位主人在下首作陪。

柳采音品了几口茶吃了几块点心,晃着双腿,右手食指在堂桌上有节奏的轻敲。

冷不丁道:

“我有身孕了。”

“啊~”风氏夫妇同时起身惊呼,支走了端茶倒水的下人。

这可如何是好?这柳家姑娘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真是那个小兔崽子的?

风老爷紧皱眉头想说不敢说,还是风夫人陪笑道:

“柳姑娘,你真会开玩笑,我看你还是一个黄……”

“花”字还未说出,柳采音就插口道:

“已经不是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家风情什么扬的……”

她忽得娇身一颤,背泣道:

“风老爷风夫人,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风氏夫妇一时无言以对。

良久,风夫人才小心道:

“柳姑娘,上个月初一晚上……那件事是真的?”

柳采音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

“是真的,我一个姑娘家……岂能自辱了名声。这几天不怎么想吃东西,总是想吐……我去找了郎中,结果……真的是有了……呜呜……”

“这……姑娘,都是我儿害了你,等他回来我们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风夫人又好生安慰。

柳采音却摇头道:

“不,你们不要打他骂他,都是我命苦……我有了你们风家的骨肉,就是你风家人。如不嫌弃,以后我和风少爷就……凑合着……过吧……”

她仍旧梨花带雨,偶现几分羞怯之色。

第十三章 浪头说恩怨 “啊~”风氏夫妇又惊又喜。

坏事变好事,这世上难得有柳家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更何况人家闺女还生的如此俊俏。

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柳家当初那点恩怨还算什么呢,以后就是亲家了。

柳采音缓了几口气,又是含泪带羞道:

“那……那天晚上,风少爷信誓旦旦非我不娶……我柳采音也就认命了……风少爷风夫人,你们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好好好,我们为你做主。事已至此,柳姑娘不要再伤心难过,以免动了胎气……”风夫人好生安慰好生心疼。

风老爷一会儿瞅瞅夫人,一会儿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却不知说什么好。

“风老爷风夫人,我要你们答应我,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风家。”柳采音又悲泣道。

“柳姑娘有什么事快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们都答应你。”风夫人道。

“我已经是你们风家的人,风少爷也说过非我不娶。你们要替我看好了,不能让风少爷再看上别人,娶别人为妻。”

风夫人舒了一口大气,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

便道:

“柳姑娘放心,我家扬子虽然调皮了些,但绝对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我要你们发誓。”

“好,我们发誓……一定替你看好他。”

“这件事虽然已成事实,但我还要遵从父母之命,等我爹从南国回来,我就跟他好好说说……总之在我过门前,风少爷万不能看上别的女人,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柳姑娘放心,我们替你看好他。你不要再动气,有什么事就派人来通知我们,你今后就在家好好养身子……”

……

风氏夫妇好生安慰,又亲自送处府外,风夫人亲自搀扶未来的“儿媳妇”上了马车。

老两口不禁老泪纵横,风家终于有后了。那臭小子嘴里说着绝不娶妻生子,背地里却去采花,还采出了蜜……

马车行出老远,柳采音终于忍不住得意道:

“哼,总算出了一口气,我要让那个风情什么扬的打一辈子光棍。”

“小姐,看你高兴的,又怎么了?”小丫头春香不解道。

柳采音便将在风府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末了又道:

“他们老两口已经发过毒誓,在我未过门前绝不会让那个风情什么扬看上别人。我爹的暴脾气你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本姑娘就更不会同意了。哼,就让那个风情什么扬打一辈子光棍。”

春香大惊,却唉声叹气道:

“小姐,你彻底完了,这辈子也要守一辈子活寡,下辈子都够呛能嫁出去。”

“咦~就是,刚才怎么没想到呢……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姐,你还有心情吃啊。”

“我心情好着呢,刚才在他风家都没怎么好意思吃。”

“没好意思吃?那你就好意思怀孕?”

……

无缘无故莫名其妙“被”有了后的风情扬驭马疾驰,一路向西。

约莫行了几十里路,风中的水腥气愈发浓郁,浪涛声渐渐四起。

终于,一副近乎宏伟壮丽的画面呈现眼前。

曾经的浩浩江面上,一道十几丈高的水墙拔地而起,滔滔江水如野兽嘶吼,却始终冲不出那道无形屏障,真个天水一色。

江两岸也好似被两支无形巨手环抱,硬生生滴水不漏。

“真是稀罕事儿,一定是神仙所为。”

过够了平淡日子的风清扬兴致盎然,翻身下马驻足观望。

在数丈高的浪头上,还踏水而立一手持宽刀的红脸壮汉。

他如履平地,偶尔随浪起伏,终究屹立不倒。

他无意中朝下看了一眼江岸上来看热闹的风情扬,朗声道:

“小子,赶快滚开,小心做了水鬼!”

涛声太噪,风情扬没怎么听清,摆了摆手,示意小爷看看就走。

红脸汉也没再顾及,又转头朝天云峰方向吼道:

“诸葛老匹夫,你快出来一叙,不然在下就要水漫凤阳城!”

……

水势越来越高,大有溃决之势。

终于,一位白发老者飘然而至,立在距红脸汉三丈外的浪尖。

二人似悬在天边,随水波动飘然如仙。

老者手持一把带鞘长剑,似乎并未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看热闹的愣小子。

冲红脸汉冷笑道:

“韩冲,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功力几近通玄。不过你为了逼迫老朽下山,竟拿全凤阳城百姓做要挟,真是恶毒小人行径。”

那被称作韩冲的红脸汉也是一声冷哼,眯目道:

“老匹夫,废话少说,我问你,金灯剑客在什么地方?”

那老者一怔,凝眉道:

“金灯剑客?他上个月初来我天云峰做客,小住几日便就下山了。你韩冲和他交情匪浅,难道不知他的行踪?”

韩冲嘴角一抽,怒道:

“你少装蒜,金灯剑客就一直没有下山,一定是被你关了起来另有图谋,也许已经身遭不测。”

“老朽和金灯剑客无冤无仇,为何要难为他?再说有很多人知道他来了天云峰,若老朽真是居心叵测之人,岂会自污其门在自家门前动手。韩冲,你不要含血喷人。”

“这……”那韩冲竟一时无言以对,又像是在自语道:

“不对呀,我在天云峰各个要道都派了人暗中查探,并未见到金灯剑客下山。难道是……他们看走了眼……”

此刻那老者脸色一沉,冷冷道:

“无知后辈,你竟敢暗中监视我天剑门,意欲何为!”

韩冲一咬牙,狞笑道:

“老匹夫,跟你明说了吧,我韩冲的确是派人暗中监视你天剑门。这些年江湖上无端横死很多好手,有些人还下落不明。记得八年前你我有缘一见,当年你已是年老枯黄垂危之相,如今你却是一副鹤发童颜。说,你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丹丸,还是学了什么可长生不老的邪魔歪道?”

老者已是冷目如刀,说道:

“原来,你逼老朽下山,就是妄图长生不老。”

“老匹夫,你猜对了一小半,在下更想得到你那把仙剑。”

“如你所愿,老朽手里拿的就是世间传闻中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就看你有没有命拿走。”

第十四章 江湖真好玩儿 韩冲眸子一亮,说道:

“老匹夫,你不要骗我。据说那把仙剑乃神仙真传,你岂会轻易示人?”

那老者哈哈一乐,抚须道:

“韩冲,你也不用言语相激,老朽怎会骗你。这把剑正是老朽十八年前在天云峰顶偶得,至于能不能一剑毁天灭地,那只是世人缪传,或许也是那些图谋不轨之人有意而为……”

那韩冲似乎已隐忍不住,没好气道:

“少废话!速速将仙剑交出,退出盟主之位,韩某可饶你一命。”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若老朽没有眼花,你手中那口宽刀,恐怕也非凡品。”

“老匹夫眼光倒是不错,实不相瞒,这把刀乃韩某在浮屠山一仙洞所得,威力大过凡刀百倍,今日凑巧与你那把仙剑较量一番。”

此时那老者似乎才注意到在地上观望的风情扬,冷笑道:

“你如此有恃无恐,原来还约了帮手,他是江湖哪位好汉?”

韩冲也斜了一眼傻傻矗立的风情扬,他也不傻,故作姿态道:

“不错,我韩某自恃不是你的对手,当然要有所准备。你别看地上那位年轻,他可是半仙之体神功盖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轻易不会出手的……”

从前都是耳闻世间有神仙,如今亲眼所见,大概这两位就是神仙了。风情扬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仍仰头张望,这可比看戏逛大街有趣多了。只可惜老残没来,他早年间闯荡过江湖,一定认识这两个“神仙”人物……

那道水墙似一张透明的琉璃大网,有无数大小游鱼困在其中。

还有几头似龙巨兽张牙舞爪,却始终冲不破那道无形仙障。

那持刀韩冲右手食拇二指入口一声尖哨,从空中又落下三个人影。

四人成掎角之势,将老者团团围住。

那老者左右环顾,见来者其中一人散发披肩,手持一把长枪。另一人清秀模样,双手各持一柄短剑。又一人身材魁梧满目凶光,手拎一把利斧。

老者笑里藏刀,凛然不惧道:

“你韩冲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请来云山三圣。看来,老朽的面子也不小。”

韩冲握紧宽刀,阴森森道:

“诸葛老匹夫,韩某就不信凭我等四人之力还斗不过你手中仙剑。识时务者,还是退隐江湖吧。”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诸位手中也都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又何必贪图老朽这把残剑。”

这四人中韩冲似乎就是带头大哥,又道:

“老匹夫我问你,你是不是说过这次武林大会的魁首可以得到你手中这把仙剑。也就是说,谁得到这把仙剑,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

“不错,老朽是说过……”老者点头似有所悟,“原来,诸位还是看上了这武林盟主之位。”

“不错,试问天下武林豪杰,谁不想成为武林至尊。”

“这武林大会就在半年之后举行,诸位何必急在一时。”

此刻,云山三圣中的持枪者道:

“诸葛老儿,武林大会都是单打独斗,我等自恃还不是你的对手,只能伺机以多取胜。到时候,我云山三圣愿敬捧韩大哥为武林盟主。”

“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兄弟,但你们是痴心妄想,老朽手中这把仙剑,岂能任人索取,你们几个还不配。”老者冷笑道。

“少和他废话,动手!”

韩冲一声大喝,四人各持兵器齐齐发力一拥而上,四股劲风朝中心老者袭来。

老者自傲一笑一飞冲天,剑未出鞘便一掌劈下。轰的一声几如雷鸣,立时掀起千层浪。

那四人狼狈飞散,落汤家禽一般。

老者负手持剑,又稳稳落在浪尖。

韩冲显然没料到这老家伙真是老而弥坚,除了手中仙剑,垂危之年功力还如此深厚。

他和云山三圣在浪头并肩而立,其实刚才他怕手中宽刀杀气伤到自己人,此刻再无所顾忌。

蓦地劈出一刀,杀机凛然。

疾风扑面,老者又飞身躲过,水面惊现一道鸿沟,排山倒海,果然神刀。

四人又齐攻而上,欲将老者斩落云沙江。

仙剑入世风云起,谁不想做武林至尊。

老者以一敌四凛然不惧,却始终不拔仙剑。

五人时而水面逐斗,时而跃上半空。

又飞身而下,在水墙之上如履青砖碧瓦飞檐走壁。

上有青天白日,近有天云峰应景。

在风情扬眼中,这就是一副会浮动的山青水色图。

“江湖真好玩!”

他搓手兴奋道,却转念又想:

“既然江湖这么好玩儿,自己为何不入江湖……”

那老者似乎真的害怕被韩冲说成是“半仙之体”,在江岸上看热闹的那个年轻人,出手间总有些顾及,不慎被韩冲的宽刀削破肩头。

“兄弟们,杀了这个老匹夫,我们一起统领江湖。”韩冲狂妄道。

老者沉面,怒目中杀机肆意。

“是你们找死!”

他蓦地抽出仙剑,惊现一道似血红光。

一剑横劈,水面层层巨浪。那四人犹如待宰羔羊无一丝还手之力,瞬间被断头斩腰跌入水中,再没了先时的猖狂气焰。

与此同时,四道殷红血柱自水中激射而出冲向老者。

老者却不闪躲,举剑朝天。

那四道血柱直冲仙剑而来,却像万川入海,隐没于剑身。

仙剑竟滴血不漏,愈发殷红。

这一幕浪涛遮眼,风情扬没有看到。

那老者闭目凝神,好似在消化刚入腹的山珍海味。

他面色愈发红润,真像是吃了什么能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

不觉间,江水如狂龙冲破仙障,一泻而下。

对岸便是巍巍天云峰,江水顺势朝凤阳方向奔流蔓延,就要水漫大凤阳。

风情扬所处更是岌岌可危,就要被淹没在狂浪之中。

从浪头又蓦地窜出一庞然巨兽,张牙舞爪好生狰狞。

风情扬惊恐之余黯然闭目,刚知道江湖多好玩,这一辈子却要完了。

只可惜自己没有飞天入地的神通,下辈子,一定要做个能飞檐走壁笑傲江湖的武夫……

第十五章 江湖我不懂 巨兽的嘶吼就在耳边,已嗅到扑鼻的腥臊之气。

刹那间一道犀利剑气劈来,将巨兽数丈长的身躯斩作两段,残躯中喷出一股血浪,又被吸入那把仙剑之中。

正是那位复姓诸葛的老者及时救人,他又拎起风情扬胸襟腾空而起,落到一地势高处。

风情扬绝处逢生,自然对老者感恩戴德,却又有些惧怕,一种骨子里的惧怕。

“你不是他们的帮凶?”老者狐疑道。

“小……我不认识他们,我是路过的。”风情扬道。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老者面色阴沉,杀机已现。

将风情扬仔细打量一番,忽而眼神一暖,说道:

“你是谁家的公子?”

“凤阳城东风家,家父风剑尘。”

那老者立时和颜悦色道:

“原来是风少爷,老朽天剑门诸葛如,和慕容城主乃莫逆之交,与你父也有几面之缘,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江湖上诸葛如威名赫赫,在凤阳城一带更是如雷贯耳妇孺皆知。

“原来是诸葛掌门,久仰久仰。”风情扬难得规规矩矩道。

脚下黄浪滔滔,风情扬那匹坐骑已不见踪影。大水如万马奔腾,如此下去,真要水漫凤阳城了。

诸葛如一跃而起,纵身十几丈。

一剑劈下划破洪流,溅起冲天巨浪,立现一道极深极长的鸿沟,细观可见尘泥。

江水潮来潮去又顺势而下,如奔流入海。诸葛如又数剑狂澜,气势如虹。

剑啸云沙江,声声如雷,风情扬不禁想到老残经常念叨的那句话: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

可眼前这位豪杰虽老而弥坚却已入垂暮之年,还能提几天剑。若以后还有无风起浪者,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自己?都说好了不入江湖的……

终于,浩浩江水在剑气指引下渐渐归入江道,凤阳城躲过一劫。

风情扬由衷赞许,这诸葛老头子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也就不用再害怕,他又习惯性勾起嘴角。

仙剑归鞘,诸葛如飞身而回,却仍旧四处观望。

“诸葛老伯,你在找什么?”风情扬问道。

诸葛如凝眉道:

“适才那四人虽有过人神通,但老朽断定他们还没有能阻江断流的玄功,一定还有他人相助,到底是谁呢……”

他沉吟片刻又叹道:

“江湖本无事,总有人要兴风作浪。自从得了这把仙剑,无端生出这么多是非。老朽更是无心杀人,江湖,是非之地啊。”

风情扬对诸葛老掌门颇有好感,宽慰道:

“凡事皆有利弊,诸葛老伯刚才杀的一定是恶人,就是除恶扬善。又用手中仙剑除了凤阳水患,老伯功德无量啊。”

“哪里哪里,老朽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诸葛如仔细打量风家少爷,抚须道:

“风公子,老朽观你筋骨玄奇,是个练武的好料子。可否拜在我天剑门门下,老朽愿将此剑赠予风公子。”

诸葛如此举甚奇,这把仙剑在江湖上万人瞩目,很多人削破了脑袋都求之不得,风情扬是何等荣幸。

他却摇头道:

“多谢诸葛老伯好意,可是我不爱练剑。”

“为何?”诸葛如不解道。

“练剑容易扯淡,嘿嘿。”风情扬见诸葛老掌门如此和蔼可亲,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性子。

“那刀呢?我天剑门也有几把好刀。”

“刀刀催人老,我还想多活几年。”

诸葛如没有丝毫不悦,笑道:

“既如此,老朽也就不再难为风公子了。不过,这些年来江湖多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免被凡情琐事牵扯,以后凡事都要小心。”

“多谢诸葛老伯提醒,半年之后的武林大会,我风府也要去凑个热闹。”

诸葛如大喜:

“如此最好,你风家乃凤阳巨贾,你父风剑尘又是威名早播,到时也借贵府之名壮我天云峰门面……”

他又叹口气道:

“老朽老了,很多事已力不从心。这把剑老朽有幸而得,只盼着能用它除恶扬善。风少爷一定也听说了,这些年我天剑门出了不少事,已无高足良才立门。在老朽入土之前,还不知将这把仙剑托付给谁……”

风情扬不知说什么好,暼了一眼诸葛如手中那把传的神乎其神的仙剑,竟有些蠢蠢欲动。

诸葛如又道:

“风少爷,你我今日一见也是有缘。不过,今天的事,风少爷最好不要外传,以免再招惹是非。”

“能招惹什么是非?”风情扬不解道。

诸葛如略做思忖,凝眉道:

“还是那句话,江湖本无事,总有图谋不轨者要兴风作浪。风少爷……有很多事你还不懂。老朽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洒脱无忌,但今天的事,风少爷你就勉为其难答应老朽,万不可对别人说。”

“没问题,我绝对不会说出去。”风情扬点头道。

“少爷,风少爷……”风府的人找来了。

诸葛如又叮嘱几句,便踏浪而去。像一只孤鸟,渐渐没于茫茫山色。

风情扬有些懵懂:

“我不入江湖,怎会懂得江湖。老残懂得,要不要跟他说……”

……

日头偏西,残爷总算睡饱了,连午饭都没吃。

他仍坐在竹椅上愣神,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不知是在徜徉还是惆怅,连风少爷回来都没注意到。

诸葛如说的不错,风情扬毕竟才十八岁,正是洒脱无忌的好年纪。

他刚刚经历一场生平罕见的大风大浪,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想要吹嘘一番。

“老残,可惜今天你没去,本少爷可见识了一场千古奇观。”

“热闹吗?”残爷坐在那里漫不经心道。

“热闹,太热闹了。”

“嘿嘿,少爷你也错过了一场好戏,咱们府上更热闹。”

“发生了什么事?”风情扬有些心慌,隐有不祥之感。

“少爷你少来,你自己不知道?我估摸着,这会儿老爷夫人正在给孙子起名。”残爷有些幸灾乐祸。

“孙子?谁的孙子?”

“你风家的子孙。”

“难道,我风清扬还有未蒙面的兄长?”

“嘿嘿,少爷你见了老爷夫人就知道了。”

第十六章 破屋话江湖 风情扬满腹疑惑,风家的孙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小爷还是纯纯少年啊。

老残料想的不错,风氏夫妇果然正在给大孙子起名。

“老头子,你说叫什么好?风尘子怎样?”

“什么子不子的,太俗。”

“风啸天呢?多霸气。”

“不好,太张扬了,你看咱儿子现在这个德行。”

“那你说叫什么好!”

“万一是个闺女呢?”

……

风情扬听到了几句,有些好笑,迈步走进风家正堂。

“扬子你可回来了,吃饭了吗?又去哪里风光了?”风夫人眉开眼笑道。

风情扬一屁股坐下,喝了两口半凉不热的茶水,随口道:

“随便走走。”

风老爷干咳几声,有夫人儿子同时在场,他一般不说话。

风夫人给爱子递过去两盘点心,又坐回原处,挑眉道:

“你以后也不能太随便了,晌午时人家柳姑娘都找上门来,都是你随便做的好事。人家哭了半天,一个姑娘家家的,够难为了……”

“柳姑娘?那个柳采音!”风情扬丢下已到嘴边的点心。

“怎么?还有别人?人家柳姑娘都有了身孕。幸亏是个明事理的人,换成别人,还不知闹腾到什么地步。柳姑娘已经答应过门……臭小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随便寻花问柳了,娘看柳姑娘这人就很不错,胆子也大,跟你很配……”

……

“儿啊,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吓你爹一跳。”风老爷终于开口道。

……

风情扬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柳家采音,是个人物。

他也不想太多解释,起身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杨子,以后你可不能太随便了,做什么事都要想着人家柳姑娘……”风夫人又淳淳叮嘱。

“我知道了,我会想着她。”风情扬转身离去。

风氏夫妇大喜,这事有戏。

风情扬却想:小爷会想着她,想着法让她好看……

他回到自己的府中府,春夏秋冬四位侍女忙活着端茶倒水揉肩捏背。

冬雪是个冷性子,难得开口道:

“少爷,柳姑娘的事你可要上心啊。”

“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风情扬推开春芽的红酥手道。

“都知道了,整个凤阳城的人怕是都知道了。”夏雨接茬道。

“少爷已经十八岁,也改考虑终身大事了。”秋菊道。

春芽不说话,只咯咯的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风情扬没好气将春夏秋冬赶了出去,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梦里柳采音的丽影一闪而过,尽是腥风血雨的江湖……

他竟然手持长刀,和一位剑仙斗的你死我活。

春芽送来了晚餐,风情扬摆了摆手,让送到老残那里。

他不是个太讲信用的人,要把今天的事像水一样泼出去,不然心里憋的难受。

已入夜,群芳城灯火通明如同闹市。

“风少爷,来屋里坐坐。”

“风少爷,我刚做了些好吃的点心,来尝尝。”

……

“不了,本少爷有大事。”

老残在风家的职位就是个小小的门房,面子却大。风老爷专门给他建了一个风格雅致的院子,也是沾了被少爷无心断根的光吧。

老残却拒绝了风老爷的好意,仍蜗居在风家大门旁边那个破屋子里。

还不到一丈见方,只有一张床两个矮板凳一破桌子,还有一股老人味儿。

春芽将酒菜上好,捏着鼻子走开了。

一盏油灯昏黄,真像是整日为生计愁苦的农家小屋。

风情扬却丝毫不嫌弃,这才是正宗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和老残相对而坐,见面先走三大杯。

风情扬忍不住了,便将今天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末了又道:

“老残,小时候我也见过江湖好汉打架,都是硬桥硬马,最多跳一丈高。今天你没见,那真是上天入地的,都通了玄了。”

残爷夹了一口菜,漫不经心道:

“有什么奇怪的,这十几年来江湖多变,早就通了玄了。”

“你见过?”

“当然见过,就在前天,老汉还见到有人骑着龙上天了,你没见过吧。”

风情扬抿了一口酒,疑惑道:

“真的有龙?那……我家天池里刚放进去的那几条大泥鳅是不是龙?”

残爷嘿嘿一笑,说道:

“什么大泥鳅,那就是龙,少爷你可难为了府上这帮小崽子。不过,把那些畜生放在咱家天池里,也不算暴殄天物。”

风情扬也得意道:

“不错不错,这些日子正愁没有稀罕物。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龙,龙都是会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的,就这么容易被抓住?”

残爷一双绿豆眼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说道:

“我怎么没见过,老汉可是走过江湖的,什么没见过。少爷你才多大年纪,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好好好,你老残牛雕。”

风情扬打了个哈哈,又劝了几杯酒,兴致盎然道:

“那诸葛老爷子可真是个好人,解了咱们凤阳城的水患,功德无量啊。还有他手中那把仙剑,一剑就能翻江倒海,啧啧啧,真是神仙人物。”

残爷略做思忖,微微点头道:

“嗯,是做了件好事。不过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听你刚才的话,那诸葛如说什么江湖本无事,最怕有人兴风作浪。但人在江湖,谁不想兴风作浪。否则,江湖还有什么意思。”

“江湖是很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来走一个。”

残爷举杯一饮而尽,眯目道:

“怎么?少爷你想入江湖了?那好办,赶明儿老汉教你两手。别看老汉放下了这么多年,再提刀剑也是好手。说句不中听的话,就风老爷怕也不是老汉的对手。”

风情扬为各自斟满酒杯,说道:

“老残,你可别断章取义,我可没说要练功夫,只是看看热闹。江湖是非多,刀剑那玩意,还是远离的好。”

“嘿嘿,我看少爷你是口是心非。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爷你自恃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却有你风情扬。”

“有些道理,喝酒。”

……

主仆爷俩推杯把盏话江湖,半夜才散去。

第十七章 你就是神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半夜三更,酒意熏熏的残爷在群芳城敲着破锣做更夫。

“你!看院儿的,站直了,跟个弯虾米似的!”

……

“你怎么在这里撒尿,不想干了!”

“残爷,小的没尿,是在提裤子。”

“小兔崽子,没尿提裤子干什么,提裤子就是尿了!明天混蛋!”

……

“这是谁家姑娘,这么晚还亮着灯,快睡觉!”

“啊~大门都锁了,残爷你是怎么进院的?”

“老汉跳墙头进来的,快关灯睡觉!”

“这就睡……”

……

残爷爱耍酒疯,除了风少爷谁都怕他,有一次还把风老爷训了几句。

……

晨起的风很柔,像娘亲爱抚的手。

风情扬率一众家丁,兴致盎然走进桃源,他要去天池看看那些传说中的龙。

残爷没有跟来,他昨夜折腾到很晚,刚躺下不久。

有几个家奴连连打着哈欠,也是被残爷闹腾的没睡好。

这桃源大有数百顷,四周围有丈高带刺的铁栅栏,一般人还真进不来。

已入深秋落叶片片,幸好有大片野菊衬景,金黄金黄的。

飞鸟莺歌,偶有惊走的小兽。

天池方圆数十丈,像一个小湖泊。周遭点缀数棵杨柳,风景还过得去。

风情扬有个奇怪的毛病,每次来到天池边上,双手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小时候第一次来更甚,浑身都哆嗦,像城南得了怪病的刘老三。

风氏夫妇以为这里有什么脏东西,还特意请高僧做了几场请神驱鬼的法事,却不济其事。并叮嘱爱子不要来这里玩耍,但孩子大了谁能管的住。

对此残爷却不怎么在意,人活一世,谁命里都有相乘相克的东西,这不算什么。

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命由天定,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你也躲不过。”

如今好了许多,两只手只是偶尔抽动几下。

这天池不知有多深,虽然是一池死水,却常年碧绿清澈。

水平如镜,时而泛起一圈游鱼甩尾的波纹,这些鱼也是从云沙江里捉的。

一众家奴都站在风少爷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少爷一时兴起把自己丢进天池里喂了那些大泥鳅。

昨天差点葬身龙腹,风情扬也有些心虚,在离天池三四丈的地方观望。

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抛进天池。

“噗通”一声,泛起小片浪花。

“龙呢?怎么不出来晒晒太阳?”风情扬郁闷道。

话音刚落,一尾两尺来长的大鱼跃出水面,跳起丈高。

刹那间,一头庞然巨兽破水而出,一口将大鱼吞入腹中。

它通体青黄,在日头的映射下泛起骇人心魄的冥光。

又仰天嘶吼一声,倒头没入水中,荡起层层水浪。

“龙!是龙!”

风情扬大喜,双手又开始不停颤抖,那些家奴却齐齐后退几步。

此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

“风少爷,是风少爷吗!”

本来并肩而立的十几位家奴让开一条道,风情扬转身看去,来人似曾相识。

眯眼细观,是前几天见过的黑脸汉。

不错,就是帝君变化的张黑脸。没办法啊,邪魔歪道都找上门来了,他不得不再次冒险入世请神。

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按照天规,每个入世渡劫的神仙在下凡前都要被抽去一魂一魄,让他们忘记曾经的身份,也自然没了飞天入地的神通,等劫难之日再让魂魄归位元神,恢复神仙之体。

而这些魂魄,就被封印在天庭特制的仙瓶之中,存在诛仙台下的万幽阁。

帝君虽然是三界之主,却也不好徇私枉法,私自将这些本不该归位元神的魂魄带出。

无奈如今天庭太缺能降妖除魔的神仙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万幽阁,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出了三个仙瓶,分别装有风尘子、灵犀子、莫尘仙子的魂魄。

如果将这些魂魄回归元神,他们就能恢复上仙的金身,好去对付那些邪魔歪道。

不过有两位他还没找到,只确定风情扬是其中一个,看神色像是灵犀子。

“又是你,上次没把你打死算你命大,还敢来消遣小爷。”风情扬没好气道。

“风少爷,寡人……我有急事。”张黑脸神情急切。

他快走两步,却被风府家奴拦住。

“你们放开我,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们风少爷。”张黑脸近乎哀求。

风少爷不点头,家奴不放手。

“去问问看门的干什么吃的,竟把外人放了进来。”风情扬怒道。

“是少爷,小的现在就去。”一名家奴匆匆而去。

“风少爷,我真的有急事,人命关天。”张黑脸已是神情切切,都快哭了。

风情扬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他倒不是相信了张黑脸,是想消遣消遣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多谢风少爷,这事只能跟你一个人说。”张黑脸又道。

风情扬摆了摆手,那些家奴自觉退出老远。

张黑脸乖乖小跑过来,陪笑道:

“风少爷,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我听着有些耳熟。”

“是小爷闲着无聊练练嗓子。”风情扬可不想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知道自己有好玩的宝贝。

“原来如此,风少爷你不愧曾经是上仙之体,内力果然充沛。”

张黑脸说的是大实话,又急切道:

“风少爷,大事不好啊!”

“出了什么事?”风情扬漫不经心道。

“前两天有人去南天门闹事,还威胁我交出帝君宝座搬出天庭,不然的话,他们就要动手杀上九重天。若让他们得逞,三界就彻底完了……”

风情扬耐着性子听完,冷冷道:

“天庭出事跟小爷这个凡人有什么干系,去找神仙帮忙啊。”

“风少爷,你就是神仙啊,当年你在仙界可是威名赫赫。因为和另一位上仙比试……又一起入世渡劫,天庭没有你们坐镇,那些……”

张黑脸不厌其烦,风情扬已不耐烦:

“够了!有完没完。你总说小爷是神仙,是财神爷吧,你若是缺钱小爷发发善心可以赏你几个子儿,竟编这样的瞎话骗人,你八成是疯了。”

第十八章 请神难 “我怎么会疯呢,上天作证,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五雷轰。”张黑脸信誓旦旦。

“这么说,你就是上边那位玉皇大帝?请问贵姓?”风情扬似笑非笑道。

他双手抖的更厉害了,想要打人。

张黑脸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一番,小声道:

“不错,寡人就是帝君,免贵姓张。特意下来找你们几个,好对付那些图谋不轨的邪魔歪道。”

风情扬又有些好笑,也压低嗓音道:

“听说上边那位就姓张,我相信你,但是你得拿出证据。”

张黑脸大喜:

“太好了,寡人正好带着证据。”

他说罢从袖口掏出三个鸡蛋大小的白瓷瓶,上面各写有“风”、“灵”、“莫”字样。

风情扬接过一个带有风字的小瓶,好奇道:

“这是什么?里面装的灵丹妙药?”

“这是天庭特制的仙器,里面都是你们渡劫前被抽去的魂魄。”张黑脸眉开眼笑道。

“有意思,我们指得是谁?”

“你一定是灵犀子,其他两位是风尘子和莫尘仙子。其实凡间还有很多渡劫的神仙,寡人暂时找不到他们。”

“小爷是灵犀子?可是小爷姓风啊?”

“你因为被抽去魂魄,忘了很多事。”

“是这样……”

风情扬看到这小瓶光洁如玉,还有一个红色的瓶塞,忍不住用手指扒拉几下。

那张黑脸赶忙拦住道:

“风少爷千万不要乱动,魂儿飞了可就彻底完了。”

“有这么严重?”风情扬微微凝眉,“这些小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寡人冒险从天庭的万幽阁偷出来的。”

“你是天庭的头头儿,还用偷?”

“人有人道天有天规,事情紧急没办法。”

“是吗?”风情扬眯起冷目,虎视眈眈。

“寡人说的都是真的……”

“还寡人,真个屁!有人卖假药骗钱,你倒是新鲜,卖魂儿……”

“寡人没说收钱啊……”

风情扬冷不防从张黑脸手中抢过那两个小瓶,一股脑丢进天池里,气急败坏道:

“你还寡什么人,小爷看你就该千刀万剐,还敢来消遣小爷,找死!”

“你……你怎么给扔了,哎呀完了完了!”

张黑脸拧成了苦瓜脸,就要奔向天池,却被风情扬一脚踹了个狗吃屎。

闻讯而来的风府家丁有的拖腿,有的拳打脚踢,又是一顿暴揍。

风情扬还在骂骂咧咧:

“你个王八蛋,真是吃跑了称的,编什么瞎话不好,偏要卖什么魂魄,鬼才信你。”

张黑脸是个死心眼,早就打定主意,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下凡后只用霞举飞升变化之术,受什么委屈只能忍着,轻易不动用其他降妖除魔的法术。

虽然痛彻心扉,但做大事者就应不拘血泪。

此刻他比死了亲娘老子都难受,双脚被人拖着,双手却仍在向前挠抓,惊现道道土沟。

最重要的是心痛: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风尘子灵犀子,都是你们两个混蛋害的……”

风情扬又朝他屁股上补了一脚,怒道:

“这个疯子还敢胡言乱语,去,把他关进府上柴房里,找几个人看者,门口再栓两条狗,饿他两天两夜!”

这种事风家奴才最爱干,像拖死狗一般呼啸而去。

天池中蓦地窜出五六头青龙,仰天齐鸣,动彻云霄,好似也在欢呼雀跃。

风情扬也不禁鼓掌大笑:

“好好好,你们也知道小爷教训了恶人,哈哈……”

那位看园子的慌里慌张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少……少爷,小的……就没看到他从门口进来,一定是他……翻墙的……”

“混蛋!一定是你偷懒了。去云沙江再捉些大鱼来放进天池,捉不到就别回来!”

风情扬双手又开始颤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兴奋,还是命里和这个天池相克。

……

柴房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干草,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叫声,那是四处乱窜的老鼠。

张黑脸不怕饥寒,却怕孤独,天上缺神仙,屈尊下凡请,却屡屡受挫。皮肉之苦无所谓,就怕耽误事儿。

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唉声叹气,感叹现在还不如一只老鼠快活。

这就是命,命由天定,可寡人就是天啊。

到底是谁在作弄?风尘子灵犀子,都怪这两个混蛋。

他又忍不住大叫:

“风少爷,快点放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别叫了,再叫就关门放狗!”门外有人呵斥道。

张黑脸也算识时务,果然不叫了。

忽然想到了刁蛮的云妃,大事不好,万一真在这里关上两天两夜,回去如何交代,脸上的抓痕刚消了……

不能再死心眼儿了,他暗使神通,身上的绳索就要松落。

此刻房门开了,走进来一干巴无须老头,正是那位残爷。

他走到张黑脸面前,右手不断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似笑非笑道:

“这滋味不好受吧?”

“不好受,求残爷快点放了我。”张黑脸哀求道。

他只觉得残爷这人有些面熟,可惜已没了天眼神通,有些话又不敢乱讲,怕走漏了风声。

堂堂三界至尊下凡求人,这是上天入地的丢人啊。

残爷眯起绿豆眼,嘿嘿笑道:

“不好受就对了,谁让你不长眼得罪我家少爷。”

“我没有得罪,是你们风少爷误会了,求残爷将风少爷找来,我真的有急事。”

残爷一瞪眼,“我家少爷能来这种地方吗!开玩笑,老实待着,别想着逃跑。”

“残爷,你把我放了,我亲自去见风少爷,绝对不跑。”

“嘿嘿,鬼才信你。听少爷说你是卖魂儿的,真是新鲜事。说把你关两天就是两天,一刻都不能少。”

残爷伸手抹了抹张黑脸身上的绳索,又点头道:

“嗯,捆得还算结实,跑不了。”

“残爷,我看你有些面熟,你到底是谁?”

“我们是见过面,就在那家酒馆里。别再嚷了,不然放狗咬人。”残爷甩门而去。

帝君又暗用神通,那绳索却越收越紧……

绝对跑不了!

第十九章 心中的江湖 孤木建雄是掌门独子,也是大刀流的弟子,排行第九。上面八位师兄,下面几十位师弟。

大刀流没有一个女弟子,大仓山上除了他的老娘和几个做杂役的婆子,只有两位妙龄少女,却都是一脸的青春麻子。

孤木建雄正值十八男大当婚,却不知情为何物,也无处谈情。

他老娘曾托娘家人给说一房亲事,他老爹却说男儿当先立功名后传宗。

的确,孤木长风到三十多岁做了大刀流掌门后才成家,一年后才有了这个生在狂野之地却是一脸秀气的“雄孩子”。

孤木长风治下极严,却也有私心。为了百年遗恨,为了光复大刀流,平时让孤木建雄跟师兄弟一起练刀,私下里传授偶得神技。

孤木建雄也见过那卷神刀谱,简直是天书,晦涩难懂,很多字都不认识,真不知他老爹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上面还绘有招式各异的武者,手持兵器却更像是利剑。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白。

孤木建雄身着白孤锦衣,手持老爹所赐宝刀,独自走上大仓山极峰。

这里是一处数十丈见方的平地,四周无一根草木,若有来人一目了然。

乃属大刀流禁地,正是他独自练刀之处。

大雪没履,仓朗朗宝刀出鞘,亮过漫天冰雪,先走几招开场式。

招式如清风拂柳,缓缓如水东逝,雪花随之轻舞,渐渐如龙卷……

拂云式!!!

孤木建雄手腕急转,走刀如龙蛇,雪不沾衣……

劈山式!!!

他高高跃起一刀挥下,地上层层雪浪迭起,如风卷残云,现出久未见天日的青石……

破云式!!!

……

雪花更甚几如飞瀑,却在刀锋下瞬间化作屡屡白气。

孤木建雄挥刀霍霍,周遭白雾腾腾,似鸿蒙仙境……

“好刀!”蓦地传来一个沙哑而阴柔的声音。

孤木建雄负手持刀回首,见一清瘦蒙面老者立在丈余处。

来者一身黑衣,只露出两只小眼睛,犀利如刀锋。他手持一根木棍,身背一把长剑。身上竟无一丝雪迹,在漫天冰雪中尤为刺目。

“你是谁?为何偷看我练刀!”孤木建雄立时警觉道。

黑衣人微微摇头,冷笑道:

“三脚猫的功夫,还怕人偷看,大言不惭!”

“你敢蔑视我大刀流!你到底是谁!”孤木建雄不忿道。

“你别问,老朽也不会说。”

“你来我大仓山所为何事!”

“嘿嘿,老朽心善,可怜你孤木建雄一副好筋骨。却投错了胎,生在这未入流的大刀流!”

“你……到底要做什么!”孤木建雄不由后退一步。

他不是个蛮性子,谨慎有余魄力不足。

那蒙面人将木棍扛在肩上,说道:

“老朽听闻你大刀流得了一把神刀,特来见识见识。刀不错,所练招式却是不入流的花架子,只能用来杀鸡宰鹅。”

孤木长风将所闯刀式说的神乎其神,孤木建雄也感觉近日大有长进。

他虽然不爱跟人理论,但自家功夫岂能任一个陌生人蔑视,不禁怒道:

“你是还未见识到我刀法的精妙之处,无知莽夫!”

“嘿嘿,你可敢跟老朽一比?”

“怎么不敢,抽出你的剑。”

“老朽不用剑,用棍即可。”

“那你背剑做什么?”

“自由用处,出刀吧。”

孤木建雄虽心中有气,却不想伤人,一招清风拂柳挥出。

蒙面人闪身躲过,又冷笑道:

“果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比。”

孤木建雄大怒,挥出一刀杀机凛然。

那蒙面人却持棍轻描淡写一挑,刀棍相交。

孤木建雄立感一股蛮力袭来,虎口酸麻难忍,宝刀几欲脱手,连连后退。

“嘿嘿,再来!”蒙面人若无其事。

劈山式!!!

孤木建雄跃起挥刀,却又被一棍击退,重重跌落在地。

他霍然起身,将宝刀丢弃,不由气馁道:

“我爹说我再练些时日就可比肩江湖上一等高手,却连一根木棍都打不过,这宝刀又有何用!”

那蒙面人嘿嘿一笑,又说出一句更令他气馁的话:

“实不相瞒,老朽只用了一分力,你还差的太远。”

孤木建雄没有理会,自顾自叹:

“我真无能,什么时候才能如父所愿,一统中原武林……”

蒙面人木棍杵地,冷哼道:

“你等生在蛮夷之地,如井底之蛙。那中原武林才是藏龙卧虎之处,你自恃有宝刀,难道中原就没有仙剑?”

孤木建雄猛然一怔,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有此刀?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爹知道。”

“嘿嘿,老朽神人自有妙算,你不必细问。老朽不但知道你有此刀,还有一卷所谓的神刀谱。你老子糊涂,那是剑谱,岂能练刀……”

他说着又几步跨过,捡起那把孤木长风眼中神威盖世的宝刀,细观几眼道:

“是把好刀,却非极品,吓唬吓唬那些凡夫俗子还行……”

他眼神一暖,朝孤木建雄道:

“小子,你不要丧气。你是个练武的上等材料,只是不适合练刀,你应该练剑。”

蒙面人说罢,将背后长剑随手丢在地上。

孤木建雄心头如浪翻涌,双手不由颤抖。

多少次午夜梦回长吁短叹,生在大刀流,不能像传说中书生持笔画丹青那般轻柔舞剑。

这剑,就摆在面前,可是那个严厉的老爹……

他自觉这蒙面人没有恶意,摇头道:

“前辈,你的话我不相信,再说……我爹是绝对不会让我动剑的。”

蒙面人将宝刀递给孤木建雄,眯目道:

“你筋骨玄奇,骨子里有一股浩然剑气,将来必有一番大造化。老朽不才会些剑术,可提点一二。”

“前辈,你我素不相识……这是为何?”孤木建雄懵懂道。

“天地多玄机,说来话长,有些事你还不必知道。不过要千万记住,你身肩济世大任,将来不但要泽被世间江湖,还要降妖除魔诛仙……”

“降妖除魔诛仙?前辈,这些事我可办不到。”

蒙面人没好气瞪了一眼,啐道:

“没出息,事在人为……”

他又侧耳似倾听,低声道:

“此处老朽不宜久留,你爹要来了。小心把剑藏好,无人时可先按刀法练剑,别让你爹发现。你我之事断不可外传,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闪身即逝,踏雪无痕。

斯人已去,孤木建雄怅然。

究竟该不该偷偷练剑,这可是大刀流禁忌。

这把剑,可否能画出心中的江湖。

第二十章 天庭塌了葡萄架 残爷一走,张黑脸再使不出任何神通,硬生生被关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风少爷说到做到,还真把他放了。

不过还有一个条件,让他跟狗赛跑。狗追不上是他的造化,若追上咬人就活该倒霉。

风府大门前,饿的肚子里冒酸水的张黑脸严阵以待,一条黑狗在身边虎视眈眈。

他双手还不停颤抖,疼痛难忍,这是被绳索勒得,手腕上都是一圈一圈的血痕,惨不忍睹。

“开始,跑!”

风少爷一声令下,张黑脸撒丫子就跑,快如狡兔。

他本来腿脚不太利索,这都是屡次下凡练出来的。

为了不暴露身份,无奈只能任由狗撵,有两次都差点咬到他的小腿肚子。

还算命大,终于四周没了人影,他来不及换气便一飞冲天。

狗也茫然,都到嘴边了,怎么这人突然消失不见。

南天门巍峨如山,上面却“劣迹斑斑”,鸟粪蛋清乌七八糟,都是那些图谋不轨者捣的鬼,可无奈抓不住人。

这些守将也庆幸见不到该抓之人,没那个能耐。

大事不好,一个身影飞身晃进南天门。

“大胆妖孽,敢来天庭放肆!”守门官心虚一声,却不得不追。

“放肆,是寡人!”变回原貌的帝君落地怒道。

“原来是陛下,属下冒犯天威,还望陛下赎罪。”守门官诚惶诚恐道。

“算了,不知者不罪,这两天可有妖孽来犯?”

“咦~~~有,陛下来门外看看。”

帝君轻叹一声,道:

“不看了,没进门就好……”

他忽的一愣,屈尊小心道:

“这两天……寡人那位爱妃……没干什么吧?”

守门官鼻子发出“嗤”的一声,差点笑出声来,忙低头掩过。

更小心道:

“陛下,前天……云妃娘娘……一直在摔东西,昨天……云妃娘娘把龙椅都搬了出来,坐在南天门外等了一天。这会儿……想是已经就寝了。”

“寡人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帝君强自镇定道。

完了,这下完了,他满腹怅然,是去膳食间先垫垫肚子,还是回光明殿……

算了,还是不吃的好。

帝君一路走一路忐忑,以往偷偷下凡当天便回,云妃当然怀疑,但厚着脸皮说个瞎话再哄哄,也就大事化小了。

可这次已经两天了,云妃肯定疑心自己旧情难忘,下凡去找莫尘仙子,回去该如何解释?

有些事还不能对她说,怕她担心受怕。她又是个直性子,嘴没有把门儿,她知道的事都想告之天下。

最可气的是,自己一直将莫尘仙子当妹妹看待,没一点私心杂念。却有人传言自己和她暗生情愫,几近一枕之缘。

到底是谁造的谣?

一定是那些图谋不轨的邪魔歪道,挑拨离间以致天庭内斗,到时候他们坐收渔利……

好奸诈的手段!

光明大殿一片狼藉,地上散落各种器具,都是云妃撒的气。

云妃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凤目通红,正坐在帝君该坐的地方翘首以盼。

帝君小心翼翼走来,又小心翼翼说道:

“爱妃,寡人回来了。”

“过来。”云妃娘娘出奇的没有暴跳如雷河东狮吼,柔声道。

两名侍女似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很知趣的道一个万福退下了。

二人相距三丈余,帝君迈着碎步,一步,两步,还要小心地上散落的绊脚物……

多希望她人在天涯,却近在咫尺。

帝君已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如麻,感觉比狗撵还害怕。

终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已嗅到爱妃身上独有的芳香。

当初选妃,天庭多少闭月羞花的莺莺燕燕,却只被这一缕芳香撩倒。

又想当初,这云妃也是柔情似水,没想到过了门……真是引狼入室。

可如今这一缕芳香,却让人嗅而生畏欲断肠。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云秀神色平静,似乎若无其事。

“寡人……只是随便走走,没去哪里?”帝君低着头,声如蚊鸣,脚心都出了汗。

“陛下乃三界至尊,理应德怀天下。只是随便走走没什么的,陛下干嘛怕成这样,抬起头嘛。”云妃又柔声道。

帝君小心抬起头来,看到云妃嘴角微扬含情脉脉,感觉又回到了那些年,两人一起徜徉花海遨游山间……

不禁喜道:

“爱妃,你……不怪寡人了?”

“不怪,臣妾怎敢责怪陛下呢。”

云妃端起身旁茶杯,又问道:

“看陛下嘴角干白,一定是渴了吧。”

“寡人渴。”帝君伸手欲接。

云妃却自己喝了两口,抿了两下樱唇道:

“这茶有些凉了,等下让他们换些热的来,陛下找到莫尘仙子了吗?”

“还没有,她早就投胎转世换了模样,下界茫茫人海,不好找。”帝君随口道。

“嗯,是不太好找。”

“啪”的一声茶杯落地,在偌大的光明殿竟如雷鸣。

帝君一阵抖糠般颤栗,暗叫大事不好,都怪自己太大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是中了这婆娘的套路。

果然,云妃霍然而起,凤目圆睁龇着细牙,终于露出虎狼面目,叉腰破口道:

“没找到就是去找了!好啊你张大春儿,这么多年你还没忘了那个莫尘,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伸出红酥手,指如银勾。

帝君知道她要动手了,立时抱头鼠窜,边窜便道:

“爱妃听寡人解释,寡人没有去找莫尘……”

“我不听我不听,你站住!”

一个追,一个撵,像老鹰抓小鸡。

帝君又想到了凡间风家那条黑狗,他还不敢往外跑,家丑不可外扬。

却一个不慎被地上的破花盆绊倒,终于被生擒了。

“啊!”

惨叫声连连,直冲天外天。

光明殿里能砸的几乎都被云妃砸了,现在只能砸人。

清风明月两位侍女站在光明殿门口,都神色平静若无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清风朝里面看了一眼,叹道:

“帝君又惨了,我去找创伤药。”

明月摆手道:

“你不用去,云妃娘娘昨晚把宫里所有的仙药都一把火烧了。”

……

第二十一章 年兽出没 自从有了“身孕”,柳采音真的消停了许多,再没来风府找后事,也没在凤阳城里抛头露面。

风夫人还张罗着过了年就去柳家探望,对此风情扬只一笑了之。

百无聊赖间,风情扬时不时派人去云沙江捕鱼,然后放进自家天池。

逗龙玩,这也是一番乐趣。

残爷却对这些畜生不感兴趣,经常一个人出去溜达,有时候一整天才回,风府的人也不过问。

此去经日,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这一天,群芳城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那些当初被风家收为“预备少奶奶”的大家闺秀都很讲究,为自己的府中府依姓氏取名,各悬“李府”、“刘府”……等门楣招牌。

风府内还有他姓府邸,也是一处奇观。

风情扬十五岁就有了自己的府中府,有意被安排在群芳城正中,当真是群芳簇日月,他身在温柔乡却无动于衷。

当初这风氏夫妇也让爱子给自己的府邸挂个寓意是风府的门楣,越威武霸气越好,只要不是别人的姓就成,也好跟那些“李府”、“王府”的门当户对。

可风情扬却不同意,说这风家大院内都是风家的风水宝地,孩子大了跟父母分居是理所当然。可若另立门楣就是要跟老子分家,没成家怎么分家,更何况就没打算成家,所以他的府邸到现在都是一块无字门楣。

已是数九寒天,风家大院内各个居室内无火无炉却是温热如春,因为地面都铺着名曰锦珀石的奇石。

此石色如琉璃玛瑙晶莹澈亮,打磨后更是光可鉴人,实属罕见。

最可奇的是冬暖夏凉,真是避暑驱寒的好家当。

这锦珀石采自天云峰顶,传闻正是天剑门诸葛如偶得仙剑之处。

天剑门威名赫赫,天云峰之物岂是人人可得?

多亏这风氏一门家大业大,又和慕容城主交情匪浅,而慕容城主和诸葛如也属莫逆,自然能得些渔利。

凤阳城十万户,有此奇石者只区区十几家。

并非是诸葛如守石如命,而是这锦珀石质地硬若金刚,非顶尖能工巧匠不能打磨,又要从天云峰顶运下,颇为劳民伤财,寻常人家只能望石兴叹。

风少爷府上更为讲究,三尺多厚的锦珀石铺地,上面还打着凤阳一带特有的云蜡,光而不滑,四季如春。

风情扬吃罢午饭,正和春夏秋冬四位妙龄闲聊。

忽的听到外面一阵呱噪,还有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一个男丁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府上有年兽出没!”

“年兽?什么年兽?”风情扬一时懵懂。

夏雨随即道:

“公子,年兽就是一个吓人的大怪兽,总爱在过年时出来祸害人间。”

春芽接口道:

“夏雨姐姐说的不错,我还听说这年兽怕响声,叫他们快去敲锣打鼓放鞭炮,就能吓跑它了。”

“还不快去!”风情扬冲那男丁瞪眼道。

“小的现在就去。”

风情扬又转脸笑道:

“嘿嘿,你们比我懂得都多。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年兽,出去瞧瞧。”

“少爷,千万别出去。”四女同声道。

“怕什么,本少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连妖魔鬼怪都不怕,还怕区区什么年兽。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本少爷自己去。”

风情扬起身出府,外面寒风刺骨,还是秋菊跑着给他披上一件白狐裘。

春夏秋冬四人都知道少爷的脾气,也小心跟在身后。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过,紧接着就是敲锣打鼓的呱噪声。

风情扬走出自己的府邸,看到门口聚集了十几名家奴,都手持锣鼓不停敲打。

他左右遥望,见群芳城除了自己门前,空无一人。

春夏秋冬都捂着耳朵,躲在少爷身后。别看一个个弱不禁风,却都心存护主的念头。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被好心的风夫人收留。风情扬不喜欢那些有些矫情的莺莺燕燕,便把她们四个留在了身边。

远处又传来几声尖叫,还夹杂着骇人的闷吼。

那声音如牛似狼,却是越来越近。

奇怪的事发生了,传说中的年兽都惧怕声响,而这头“年兽”却寻声而至,直奔风情扬的府邸。

终于,年兽现身。

它通体青黄,身长四五丈余,头有角,背有鳍,腹有鳞,如蛇虫一般游动。

这哪里是什么年兽,分明就是一头恶龙。

“啊”的一声,四美中有两人发出尖叫。

风情扬也很害怕,但刚才大话都说了出去,强自镇定道:

“别怕,这是龙,一定就是从桃源天池里跑出来的。我经常喂它们鱼吃,它们很听我的话。你们若是害怕,就回屋去。”

那恶龙果然听话,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而来。

“少爷,我们赶紧回去。”四女又齐声道。

“不急,再看看。”风情扬也心虚,无奈刚才又说了大话。

那些男丁想跑不敢跑,要忠心护主的。他们都知道少爷脾气,若是得罪了他,比葬身龙腹还惨。

他们都齐声呵斥,手中锣鼓敲的更响。

“别敲了!”

风情扬怒吼,怀疑这恶龙就是被锣鼓声给引来的。

都知道这蛇虫一类是夏秋出没之物,这青龙大冬天在风府如入无人之境,端的不是凡间善茬。

它双目泛出骇人冥光,口鼻不停呼出腾腾白气,在群芳城蜿蜒前行,离风情扬所在已不到十丈。

“少爷,我们快回屋吧。”春春芽秋菊苦苦哀求,夏雨冬雪就要强行拉人。

那些男丁也拼死护主,都围在少爷身边。

风情扬虽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却也是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也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了不怕就是不怕,他强自镇定拍了拍手:

“不急,再等等,量那畜生也不敢把本少爷怎样。”

这话说的倒也圆滑,实在不行再跑。

那头恶龙仰天一声嘶吼,响彻云霄。

它忽得驻足不前,挺起半个身子,也有两层楼高。

风情扬双手不由发颤,就像是到了天池边。

转头对春夏秋冬道:

“这畜生八成要逞凶了,你们快回去。”

第二十二章 宰龙 那恶龙张着血盆大口,滴着厌人的粘液,仿若一头传说中终日不得饱腹的饕餮。

它晃了晃车斗大的龙头,巨尾横扫,地面砰砰如雷作响,周身鳞片层层竖起,如阿鼻地狱中的刀山剑树,似乎就要逞凶。

风情扬被一众家奴簇拥其中,已准备开溜了。

可又想到能跑去哪里,这青砖碧瓦在恶龙面前无疑就是螳臂挡车。

爹娘呢,他们现在怎么样……

此时就听那恶龙身后一声怪叫,紧接着就传来一个公鸭嗓子:

“畜生,有胆量冲老汉来!休要伤害我家少爷!”

正是残爷,他裹着一身黑布破棉袄,手持那根几乎形影不离的打狗棍,眯着绿豆眼凛然不惧。

那恶龙真的转过头去,残爷在它偌大的身躯下就是一只蝼蚁。

它又仰天大吼一声,猛然一头扎下,如龙潜江湖。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酷寒之下硬若磐石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丈余宽的大坑,一时间土块如浪花四溅。

坑底惊现一颗黄白相间三尺多长碗口粗细的利齿,那是恶龙的门牙。

它全身一阵抽搐,狂扭脖颈连连嘶吼。

残爷却在坑边若无其事,不知是这恶龙准头不够还是他逃的快,又嘿嘿笑道:

“这龙吃泥还是第一次见,来,有能耐把好汉也吃了。”

他说罢用打狗棍在地上敲打几下,便转身就跑。

那恶龙咧开豁牙大口,蜿蜒如疾风追去。

残爷虽然老迈,腿脚却如仓鼠般麻利,不多时就和恶龙一起没了影踪。

传来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是轰的几声闷响,那恶龙所过之处不知狼藉成什么样子。

风情扬担心老残,带着一众家奴循声而去。

一直找到风家大院最里头,才看到那头恶龙。

高大的院墙倒塌大片,偌大的龙头伸出墙外,数丈长三人合抱粗细的龙身还趴在院子里。

龙腹还微有起伏,龙尾轻摆,已不似刚才那般耀武扬威。

残爷双手拄着打狗棍大口喘着粗气,冲远远观望的人群道:

“都过来吧,这畜生已经死了。”

风情扬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兴奋道:

“老残,你可真行,它是你打死的?”

残爷脑袋拨浪鼓一般摇了七八圈,说道:

“老汉虽走过江湖,可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打狗还行,是这畜生不长眼倒霉撞墙撞死的。”

风情扬看了一眼颜色由青黄渐渐变得灰白的恶龙,不明所以道:

“它刚才还想发飙吃人,这会儿就死了?”

“嘿嘿,这世上稀罕事多的事,少爷还是年轻,到了老汉这个岁数就见怪不怪了,以后多跟老汉学着点。”

风情扬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眸子一亮道:

“那些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这龙肉好不好吃?”

“老汉没吃过,听说味道跟驴肉差不多。”

“驴肉也不错,将就着吃吧。今天正好过年,就地宰剥吃龙肉,人人有份。”

风家这帮经常跟着少爷出去招摇的奴才,有时会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就是倒霉催的,他若是气不顺,就会想着法作弄下人。

有时候却也引以为傲,这位少爷胆大气豪,敢做常人不敢想之事。今年过年吃龙肉,传出去多有面儿,说不定吃了龙肉还能长生不老做神仙。

众人拿来砍刀钢叉,准备就地宰剥。

可这恶龙虽已死绝瘫如软泥,身上那层厚厚的鳞片却像是一副护体的钢筋铁甲,无从下手,片甲取不下。

幸好残爷说有办法,叫人找来柴火几口大锅,就地开灶生火烧水。

待水快开时,他又命人朝每口锅中倒了一大桶米醋,还放了几袋芝麻谷子。

风府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东西。

残爷又从破棉袄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纸包,打开后里面放的竟是白色粉末。

他朝每口大锅中倒了少许,又将剩下的塞进棉衣。

风情扬凑过去好奇道: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

残爷眯着小眼睛,低声道:

“这叫化骨粉,是当年走江湖时朋友送的,老汉一直留着。”

“这化骨粉是做什么用的?”

“听说这龙肉难嚼,这化骨粉可软骨去腥,等下锅了也好煮熟。”

“哦,原来如此。”

风情扬不疑有他,任由残爷鼓噪。

水沸了,残爷又命人朝死龙身上泼开水。

一众家奴七手八脚接桶端盆,还真有过年的忙活劲儿。

偌大的龙身上白气腾腾,仿佛就要升天。

残爷的办法还真管用,那如钢筋铁骨的鳞片竟能轻易用手揭下,软弱丝绸大如**。

这畜生不知有几千几万斤重,风府好几百人也要吃一阵子。

众家奴刀斧相加,龙血四溅,这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大家伙,就要沦为盘中物。

残爷也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大弯刀走到龙躯前,瞄准一处几刀砍出一道豁口,血腥扑鼻。

他撸了撸袖子,右手一把插入恶龙残躯,寻摸好一阵子,从中掏出一鸡蛋大小的肉团,还在突突起伏。

“老残,你拿的什么?”风情扬好奇道。

“少爷,跟我来。”

主仆二人来到一墙角无人处,残爷伸出仍在缓缓跳动的肉团,低声道:

“少爷,把它吃了。”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你就让我吃?”风情扬望着那个还泛着血沫子的肉团凝眉道。

“嘿嘿,叫你吃你就吃,别问那么多,对你大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风情扬眸子一亮,“哦,这是不是龙蛋,本少爷身体好的很,不用吃这些东西,又不用洞房花烛。”

残爷一瞪眼道:

“扯淡,这是条母龙,哪里来的龙蛋,这是龙心。”

风情扬仔细打量几眼道:

“龙心?这么大的龙,心就这么点儿?还没有巴掌大。”

“少爷有所不知,这龙兽年岁越大道行越高,龙心就越小,待得了天赐机缘,就会脱胎换骨化作人形,到时候龙心就会化尽,再生出一颗人心。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这畜生怕是已有几千年的造化,只是不知为何沦落人间。这龙心虽小灵性却大,咱可不能暴殄天物啊。”

第二十三章 好宝贝 残爷所说的龙心面相很是恶心,风情扬砸吧几下嘴唇道:

“照你这么说,吃了它就能做神仙?”

“神仙做不了,能当妖精,敢不敢吃!”残爷没好气道。

少爷这一句无心的龙蛋,让他想到八年前那一剑。没有那扯淡的一剑,这辈子活着该多有意思。世事无常,真是愧对了那个卖菜的大妹子……

风情扬皱了皱眉,又转脸嬉笑道:

“其实做妖怪也不错,最好做个能吸人血吃人肉的老妖,见佛杀佛遇神诛神。”

“你到底吃不吃?”残爷又道。

“就这么生吃?不得放点佐料煮熟了?”风情扬还有些犹豫。

“你懂什么,这新鲜的龙心灵性最大,再煮熟了就跟那些寻常鸡鸭鱼肉没什么分别……怎么?做妖怪就这么可怕?看你平时作威作福还是个人物,没想到是一副羊质虎皮,小时候是不是被兔子吓到过……”

风情扬还真有个怪脾气,你想让他好他或许不愿意,你提醒他这么做不对,他却偏要去做。

你说他没出息他认,说没胆量不行。

“怎么不敢,我风情扬就喜欢做妖怪。”

风情扬一把夺过血淋淋的龙心塞进嘴里,闭眼嚼了几下便囫囵入腹。随之剧烈咳嗽几声,硬撑着没有吐出来。

那滋味,像放了米醋的驴粪。小时候他有一次不高兴逼着几个家奴吃过,他自己也尝了一口。

“味道如何?”残爷幸灾乐祸般嘿嘿笑道。

“味道不错,像驴肉,再放点盐就好了。”风情扬强自若无其事道。

“有骨气,赶明儿老汉再给你找几颗龙心来。”

“那敢情好,我要做一个深山老妖,哈哈……”

……

风府内有两个男丁,一个王四一个刘三,私下里关系很好,几乎无话不说。

那一年被灌米醋驴粪汤的就有他们两个,表面上对少爷顺从,却一直怀恨在心。

他们两个宰完了死龙,又一起抬着大竹筐往灶间送龙肉。

从灶间出来,王四趁人不备将刘三拉到一个隐秘的墙角处。

“三哥,我得到一件宝贝。”王四低声神秘兮兮道。

“四弟,什么宝贝?快拿出来让哥哥瞧瞧。”刘三双目放光道。

王四嘿嘿一乐,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白瓷瓶,通体晶莹锃亮,还有一个血红的瓶塞,煞是好看。

刘三伸手接过仔细打量,凝眉道:

“大兄弟,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嘿嘿,刚才宰龙的时候,在龙肚子里找到的,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揣了起来。”

刘三双目瞪得比瓷瓶都亮,眉开眼笑道:

“兄弟做了对,有好东西就不能让那个恶少知道。这是不是龙心,听说吃了龙心就能立地成仙,我尝尝……”

他说着就要把小瓷瓶往嘴里塞,却被王四一把夺过,有些埋怨的口气道:

“三哥这可不行,它这么硬怎么会是龙心。我刚才已经偷偷咬了几口,被硌掉了门牙。”

他说罢便龇牙咧嘴,果然是个豁牙子。

“嘿嘿,”刘三干笑几声,“好兄弟,那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王四又小心将瓷瓶揣进怀里,摇头道:

“兄弟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好东西。这些年经常听别人说找到了什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卖了不少钱,这小瓶八成也是。兄弟我一直眼红没福气,没想到天可怜见,金元宝真的砸到自己头上了。”

“嘿嘿,四弟说的有理,这小瓶一定就是天上的宝贝,听说那头龙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明儿个哥哥我去找个识货的,到时候卖了好价钱,兄弟可别忘了哥哥。”

“三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改天咱哥俩一起去,等卖了钱咱哥俩平分。咱也盖大房子,找漂亮老婆,咱也做主子。”

“嘿嘿,真是好兄弟,到时候咱们就离开风家,再不受那个恶少的欺负。不过,那瓶里装的什么,你打开过没有?”

“我试了,打不开。”

“那就别开了,这么小的瓶子也装不下什么。”

……

过年要吃年夜饭,风家在正厅摆了几桌酒席,有风家的族人,也有群芳城里有头有脸的女眷。

管家老吴拖着老腿忙里忙外,门房残爷却像半个主子一般作陪,这是少爷定下的规矩。

亲朋间推杯把盏,其乐融融。

外面月黑风高,一个黑影静悄悄从天而降,落在风家桃源里的天池边上,正是九重天上那位无上帝君变化的张黑脸。

最近云妃看的严,他没敢轻易下凡,脸上又添了几道伤疤。

这不今天云妃娘家来了人,她去陪着说话,这才趁机遛了下来。

没办法,三界已岌岌可危,还得下来请神,还有就是找到那些被某些神仙不慎丢弃的宝贝。

最重要的是,装有风尘子、灵犀子和莫尘仙子魂魄的仙瓶被姓风的那个小子给丢进了这个水坑里。

若找不到这几个仙瓶,三界可真要落入魔掌了。

狂风怒吼,偶有不知名的鸟兽嘶鸣。

张黑脸当然不怕冷,却也知道人间冷热。

这水坑里竟不结冰,还冒着腾腾白气,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神器。

四周漆黑一片,张黑脸也小心谨慎左右看了看,断定无人。

他默念避水决,一个猛子扎下。

却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呛了几口水,还被撞得头昏脑涨。

他怎能气馁,在水里使劲晃了晃脑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东西还会游动,八成是条大鱼吧,不用怕。

他凝神静气,又小心翼翼朝水下潜去,生怕再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大鱼。

这水坑竟有十几丈深,由于种种挨揍原因,他已没了天眼神通,只能在水底一通乱摸。

需要的东西没找到,倒是摸到了几条游鱼。

好像是一条泥鳅钻到了衣服里,在身上来回窜动,弄得浑身不舒服。

张黑脸仍咬牙坚持,总比在天上受云妃的气好受些。

忽然,不知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左腿肚子,个头似乎还不小。

“啊!!!”

张黑脸在水底渐渐闷声惨叫,又呛了几口水,整个身子不知被什么怪物咬住。

第二十四章 云妃娘娘好柔情 惨淡星光下,天池水平如镜,偶现几圈鱼旋的波纹。

忽得溅起千层浪,一头庞然巨兽破水而出。血盆大口中叼着一个人,还在挥手蹬脚连连惨叫,正是可怜的张黑脸。

出水恶龙挺出数丈长的身躯,仰头将口中人高高抛起。

张黑脸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这畜生要囫囵吞人了,堂堂帝君岂能葬身龙腹。

他心一横,不能再死心眼了,还要报仇解恨。这头恶龙就是姓风的小子,那个断了根的残爷,还有云妃……

他在空中反手一指射出一道利光,正中恶龙一目,随之喷出一道血柱。

恶龙吃痛,龙尾掀起滔天巨浪,张开大口挺身而起。

情急之下,张黑脸脚踏龙头借势上行,旋风般急转,又驻足半空朝下挥出一掌。

一道白光势如惊雷,那恶龙立时被劈成数段,下饺子般纷纷落水。

又从水中窜出几条恶龙,你争我夺将之残躯一一吞噬,片甲未留。

“痛快!”张黑脸落到岸边不禁喝彩。

不过,这水坑暂时不能再下了,容易打草惊蛇。

“什么人!敢来桃源放肆!”

声音由远及近,已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张黑脸略一凝眉,一飞冲天。

九重天上无日无夜浩宇通明,只是稍显苍白肃穆。

帝君在南天门匆匆说了句“寡人无疾”,便直入光明大殿。

光明殿里又是一片狼藉,云妃正在殿中央来回踱步,像极了一头饿疯的虎狼。

见帝君走来,清风明月很知趣的走开。

“张大春儿你给我过来,就这一会儿功夫你去哪里了,如实招来。”云妃娘娘凤目圆睁直入主题。

帝君后腰有伤,是被天池那头恶龙的利齿所刺。

他颤巍巍走过,厚着脸皮道:

“爱妃息怒,适才爱妃不在身边,寡人颇感寂寞,……只是出去随便走走……”

云妃咬紧细牙,冷哼道:

“放屁!我在天上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你的影子,你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又去找莫尘仙子!”

“爱妃,寡人……真是随便走走……”

帝君正说着,忽然从他腿下窜出一条一扎来长的泥鳅,在地上活蹦乱跳,仿佛是在雀跃得了仙缘升天。

“好啊你张大春儿,随便走走?这是天上该有的东西吗!”云妃一脚将泥鳅踩扁。

又怒道:

“我就知道你不老实,偷偷去了凡间。那个莫尘仙子以前就爱捉鱼,你们还是余情未了……”

一阵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这么多年了,帝君早就习惯,无一丝疼痛之感,可心里苦啊。

云妃打累了,便坐下来歇一会儿。

已经忍无可忍,帝君扑簌簌泪下,便将近些年天庭处境和自身际遇一吐为快,末了又道:

“爱妃,寡人难啊,为了不暴露身份,寡人在凡间挨了不少打,还要被狗追,就在刚才还差点葬身龙腹,不信你看看,寡人腰上还有牙印。”

他说罢便不顾体面撩开长袍露出后背,赫然几处血痕。

云妃立时泪眼婆娑:

“陛下,你怎么不早说,你也知道臣妾脾气不好,这些年冤枉了陛下,让陛下受了不少委屈。”

帝君整好长袍,苦脸道:

“爱妃,寡人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寡人怀德苍生,受些苦又何妨,还望爱妃以后再不要猜忌寡人,寡人屡次下凡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绝不是为了去找莫尘仙子……”

“陛下别说了,臣妾相信。陛下不要怕,臣妾这就去告诉娘家人,让他们多住些日子,为天庭坐镇,改日臣妾还要和陛下一起下凡,去找风尘子他们几个。”

“爱妃,还是你最好。”

“陛下受苦了,臣妾这就为你上药。清风明月,快去拿疗伤丹药来。”

“禀云妃娘娘,丹药好像没有了。”

“胡说,堂堂天庭怎么会没有疗伤丹药!”

“回娘娘,是……是……”

“是什么快说,吞吞吐吐的。”

“是……两个月前那一天,陛下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娘娘你……一生气把丹房给烧了……”

“咦~就是,我怎么忘了。陛下忍痛稍等,臣妾这就去娘家人那里找找。”

……

风家热热闹闹,最热闹的要属门房残爷。

他“老没规矩”的和风家族人猜拳比酒,又觍着老脸去群芳城那桌插科打诨,逗出一连串的莺歌燕语。

风情扬也爱热闹,但不是这种热闹,他喜欢稀奇古怪的热闹,最好不沾人间烟火,就像云沙江上“神仙打架”,天池里养龙。

江湖最热闹,他为何不入江湖……

在自家族人面前他还算给他老子面子,没有一口一个小爷的自称,还“屈尊”敬了几杯酒。

有群芳城对他一厢情愿的美人来敬酒,他也来者不拒。

他有时感觉很落寞,不知为何惆怅为谁忙。英雄才寂寞,他是英雄么?

此刻他很嫉妒老残,这老头子为何什么事都看得开。

最后一道大菜当然是龙肉,奇香扑鼻。

有人却不敢吃,有人大快朵颐,尤其是残爷,嘴里叼着手里拿着拿着眼睛看着,老没出息了。

风情扬吃了几口,还真有驴肉的味,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吃,还有些龙腥气。

宴罢,众人各自散去,已快子时。

风情扬也喝了不少酒,回去便倒头入睡。

“那是谁,给我站直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残爷,你怎么又来了!这就睡。”

……

残爷又在耍酒疯。

风情扬已酣然入梦,忽得惊醒坐起。

身上忽冷忽热,五脏六腑仿佛有几只老鼠在四处乱窜,莫名难受。

他出了一身冷汗,双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心说难道是吃龙肉吃出事儿了?不知别人怎么样。

约莫过了个大小便的功夫,他身上好受了许多,只感觉胸口处有莫名气息积存,想放屁还放不出来。

他下床喝了几口冷水,却再没了睡意。

他晚上有事几乎不麻烦下人,记得有一次让秋菊来倒了杯热水,两人还说了会儿话,结果春夏冬三位一连黑了好几天脸,对秋菊更是爱答不理。

第二十五章 岳父大人来叫嚣 残爷八成是闹腾够了,风情扬也刚闹腾完。

夜深人静,偶闻几声犬吠。

风情扬愣了会儿,将今天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得想到是不是吃龙心吃出了问题,别真的变成什么妖魔鬼怪,明天得去问问老残。

此刻,就听到大门被拍的疯响,过不多时,有人给开了门。

“少爷都睡觉了,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是秋菊的声音。

“快去告诉少爷,出大事了。”来人急道。

“少爷喝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秋菊,让他进来了。”风情扬预感不妙。

一个叫张成的家奴小跑而来,喘着大气道:

“不……不好了少爷,来了很多人在府外叫骂……老爷夫人都出去了。”

“来的都是什么人,知道吗?”风情扬问道。

“带头的好像是柳家的人。”

“柳家?哪个柳家?”

“城西柳万春。”

“柳万春?”风情扬眉头一皱,继而又缓缓舒展,明白了七八分。

又道:

“知道了,你出去吧,把残爷叫醒,本少爷这就去会会岳父大人。”

“少爷,听说那个柳万春脾气不大好,你可要小心了。”秋菊提醒道,又帮风少爷披上白狐裘。

“怕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他还能把我这个贤婿给杀了?就不怕他闺女守一辈子活寡?”风情扬满不在乎嬉笑道。

秋菊抿嘴一笑:

“奴婢倒忘了这茬了,不过少爷还是要小心。”

“知道了,你们继续睡觉,本少爷去会老丈人。”

约莫刚到五更,冷风嗖嗖。

风情扬走出自己的府邸,左右自有两名会武的家奴护佑。

群芳城灯火通明,但毕竟不如白昼,前面道旁大树下影影绰绰有一个黑影。

风情扬以为是条狗,走近一看是老残。

他几根瘦胳膊瘦腿蜷缩在破棉袄里头,双手插袖,身上还有浓浓的酒气,嘴角似笑非笑扬起,正半躺在树根下酣睡,身边还躺着那根打狗棍。

“老残快起来,出事了。”

“老残!”

……

风情扬一连喊了五六遍,老残却只翻了个身。

风情扬想踹上几脚,想想又忍住了,命人速取一壶酒来,打开在老残面前晃了几晃。

老残大鼻子微颤几下,嘴角立时流出几滴馋液,诈尸一般坐起喃喃道:

“酒酒……老汉还要喝两口,各两口。”

“还喝什么喝,快起来出事了。”风情扬没好气笑道。

“什么事也不能耽误了老汉喝酒。”老残夺过酒壶仰头咕咚咚灌了一气,打个酒嗝心满意足道:

“好酒!”

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酒意熏熏道又吐出仨字:

“什么事?”

“我老丈人来了。”

“老丈人?柳万春……嘿嘿,去看看热闹。”

快要走到风家大门口,呱噪声愈近,还夹杂着马鸣。

“去,找两把梯子来。”残爷半个主子般冲左右吩咐道。

“老残,找梯子做什么?”风情扬不解。

“老汉料想那柳万春来者不善,少爷你冒然出去只会火上浇油,咱们最好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静观其变?听你的。”自从有了八年前改变残爷一生命运的那一剑,风情扬几乎对他耳听目从。

四名家奴搬来两把长梯,放到风家大门旁的围墙上。

“你们都出去给老爷助威,这里就别管了。”老残又吩咐道。

那四人便转身出府,风情扬老残主仆二人各自上了长梯,只露出半个脑袋,静观其变。

高处不胜寒,风情扬却只顾看热闹了。

风家大门前灯火通明,聚集两队人马。

右边是风氏夫妇还有几十名护院家奴,这些家奴大多都是风老爷早年间走镖时收的徒弟,会那么两下子。

左边前头是十几匹高头大马,后边跟着各持刀剑的几十名从人。

“风剑尘,快让风情扬那个小王八蛋出来,老子要活剥了他!”

喊话者骑一匹枣红色骏马立在前排正中,生的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双目喷火似发疯的虎狼。

“万春兄,有话好好说。外面风大,请下马来府上一叙。”风老爷手持放下多年的长剑,陪笑道。

“好说个屁!快让风情扬那小子出来……”

……

风情扬嘴角习惯性勾起,没事儿人一样,低声好笑道:

“老残,这家伙就是柳万春?没看出来啊。老子灰容土貌,却生出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残爷喝了酒后酒,经凉风一吹,反而更清醒了。

嘿嘿笑道:

“依老汉这双江湖眼来看,人不可貌相,人生人气死人。怎么?少爷真对那柳姑娘有兴趣?”

“哪有,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随口说说?老汉可很少见你随口夸一个姑娘。”

“我夸了吗?她只是比一般人好看那么一点。”

“嘿嘿,少爷你是不是真糟蹋了那个采音姑娘。”

“扯淡,本少爷从不近女色,老残你是知道的。”

“恐怕,还有老汉不知道的吧。”

“别闹,我风情扬骗谁都不会骗你。”

……

下面都快打起来了,上面这两位还在说笑,还当不当自家人。

那个在风家门前叫嚣的就是柳采音的父亲柳万春,脾气暴躁无常,老婆死的早,对爱女百般疼爱。

他去南国走镖两个多月,赚了一笔大钱,一路凯旋。

快到凤阳城时,在迎接他的徒弟那里听说宝贝闺女被风家恶少给“糟蹋”了,还有了孽种。

这还了得,他本来就和风家不对眼,当时就哇呀呀一通乱叫:

“风情扬你个小王八蛋,还有风剑尘,你们不得好死,老子要灭你风家的门……”

有徒弟劝他冷静,因为风家跟慕容城主交情匪浅,而慕容城主跟天剑门诸葛如也是莫逆之交,如此,会得罪很多得罪不起的人。

柳万春可不吃这一套,这可是有辱门风的大事,天王老子都不怕。

不过,他虽然气急败坏,却也毕竟经历过江湖风雨,知道风剑尘也不是好惹的,便连夜找到数位跟他有生死之交的练家子。

过家门而不入,直奔城东风家。

第二十六章 一战啸江湖(一) 柳采音深夜被恶少“欺辱”,这是个美丽而又不美丽的误会,风情扬却没有过多解释,以致风氏夫妇一直认为自家儿子做了缺德的事,自感理亏。

柳万春口出狂言骂骂咧咧,就要下马动手,被旁边的江湖朋友拦住。

风剑尘还能忍着不动声色,爱子心切的风夫人却受不了那柳万春一口一个小王八蛋的污言垢语。

她手持长剑站在风剑尘身边,面对来势汹汹者凛然不惧,举剑平胸直冲柳万春:

“姓柳的你不要信口雌黄,我家扬子是有些调皮,但绝对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采音姑娘也来过了,亲口说她二人是你情我愿,等你点头就进我风家大门。采音姑娘已有了身孕,你若再胡说八道,我风家就不认你这个亲家……”

柳万春气的哇呀呀怪叫,胯下骏马也随之扬蹄嘶鸣,纵然走过几十年江湖,也差点把他掀下马来。

不待骏马脚踏实地,他便怒道:

“呸!我闺女岂能看上你风家恶少,一定是风情扬那个小畜生强迫的,竟然还有了你风家的野种,今天老子就先教训教训你们两个为老不尊,再去找风情扬那个小畜生算账……”

两边一百多人,气急败坏的柳万春不管合适不合适,就随性大发雷霆。

“你敢骂我儿小畜生,找死!”风夫人脸上红潮涌动目露杀机。

柳万春正要翻身下马,就听旁边有人道:

“柳兄息怒,让兄弟来替你教训他们。”

说话间,从马上跳下二人,各持一把柳叶刀。

都是五十上下年纪花白胡须,一个瘦长弯腰似大虾,一个矮胖如陀螺。

柳万春一咬牙,摆手示意你先上。

“老残,你以前走过江湖,这两个是什么人?”在墙头上露出半张脸的风情扬凝眉道。

残爷眯眼细观片刻,说道:

“老汉这双江湖眼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瘦高个是路朝东,胖子是路朝西,亲兄弟两个,是松山天星派的大小当家。刀法也算精妙,人送绰号松山二老,为人阴险狡诈,还贪财好色。那柳万春是个大老粗,交友不慎。”

“松山二老?是江湖一流高手?”

“差的远呢,三四流吧。”

“这我就放心了,他们一定斗不过我爹。”

残爷嘿嘿一笑,摇头道:

“风老爷搁剑多年,勉强能胜,也要自伤八千。”

风情扬再怎么蔑视万物,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皱眉道:

“能胜最好,不过柳万春带着这么多人,总有人是一流高手吧。”

“没有,二流倒是有。”

“那……我们两个就在这看着?”

“不看做什么,你狗屁不会,下去就得挨揍。”

“老残你呢,你也走过江湖,你算几流高手?”

“嘿嘿,说来惭愧。老汉是见过世面认识几个人,功夫嘛……不入流。”

“那就先看吧。”

其实柳万春不止找了这几位帮忙助阵,还有几个不想得罪风剑尘,婉言拒绝。

来的这些有的是早年间跟风家有些嫌隙,有些是他的真兄弟。

还有的:因为风夫人年轻时貌美震凤阳,甚至整个江湖都有传说,想一窥美色。

虽是昨日黄花,却也是半老徐娘别有风味。

这路氏兄弟,是后后者。

那路朝东是老大,路朝西是老二,都是一副贼眉鼠眼。

路朝西手捋山羊胡,贼眉一挑道:

“风兄多日不见,风夫人多见不日,甚感遗憾那。”

风剑尘早年走镖见识多广,跟这两位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这二位一向老不正经的德行。

他封剑多年,也曾经年少轻狂快意恩仇,自创一套剑法,戏称摧花剑,没想真打出了名声。

而今五十知天命,性子也沉稳了许多,手中的剑也越来越沉。

他微一凝眉,忍着性子持剑拱手道:

“路兄少见,今日之事有些误会,还望路兄费心从中调和。”

风夫人最看不惯这种老不正经的登徒子,怒目而视。

路朝东是个冷性子,喜欢动手不动口。

路朝西虽然跟风剑尘说话,却紧盯着半老徐娘的风夫人,又阴笑道

“费心调和?素闻风兄早年间用一手摧花剑撩动贵夫人裙摆。这么多年了,风兄已现垂暮,贵夫人却依旧水嫩如花,如此看来,是风兄不遗余力把自己调和的有心无力,要不然,让在下帮忙调和调和……”

风家有些家奴已隐忍不住,就要上前动手,被风剑尘拦住,他还不想大动干戈,小声提醒道:

“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许动手,一切听我的吩咐。”

残爷说的不错,柳万春是个糊涂虫大老粗,交友不慎,谁说两句顺耳话就是至交,却也看不惯这老西儿一上来就调戏人家老婆,没好气道:

“废什么话,动手就是了。”

风情扬紧皱眉头,小声骂道:

“这个老王八蛋,早晚让小爷灭了他。”

“少爷息怒,灭他怎么灭?你又不会功夫,又不入江湖。”残爷半是安慰半是笑嘲。

“一定要入了江湖才能杀人吗?”

“你以为呢?没有腥风血雨快意恩仇,那算什么江湖。”

……

风夫人本是个只爱女红的大家闺秀,后来入了风家门,又喜欢上刀剑,也得到夫君摧花剑法的真传。

由静变动,也动出了脾气。

在自家门前受人言语戏谑,风夫人怎能忍受,不禁娇喝:

“狂浪老儿,拿命来!”

说着便挺剑而上,妇唱夫随,风剑尘也利剑出鞘。

路氏兄弟对视一眼,举刀迎敌。

刀剑相交,擦出仇恨的火花。

风剑尘所创剑法虽称摧花,一挑一刺却是中规中矩光明正大,颇有君子之风。

路氏兄弟的柳叶刀弯如半月,一砍一劈都是短而快狠,暗藏杀机。

近些年江湖多变,很多世俗武夫机缘巧合通了玄,像天剑门诸葛如,怕已是半仙之体。

而在场的诸位却都无福仙缘,都是真刀真枪的硬桥硬马。

按世俗江湖说法,风剑尘勉强二流,而松山二老三四流,按说十几招内就能退敌。

可风剑尘自恃君子,又不想大动干戈伤人,自然要废些力气。

第二十七章 一战啸江湖(二) 因为一个“不堪回首”的误会,多年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终于大动干戈。

风剑尘对阵路朝东,他心中有气,却也要忍让三分。

路朝东先自上而下劈出一刀,快准狠杀机凛然,出手就想要人命。

风剑尘虽封剑多年,但余威尚在,侧身轻巧躲过,一招分花拂柳式,持剑自下而上化解柳叶刀利锋。

看似轻描淡写,实藏五分内力。

路朝东虎口一麻心头一颤,都说风剑尘早已金盆洗手,没想到内力还如此淳厚。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性子,却也有暗度陈仓的花花肠子。

又举刀作势下劈,却猛的刀锋一转,瞬间朝下滑出一个半弧,横刀拦腰劈去。

风剑尘一个急转身后退两步,又大跨步一剑神龙三变,一招三式,轻挑反撩疾刺,又加了一分力道。

路朝东也是江湖上吃肉的,侧身持刀呼呼横扫,几近平生之力。

风剑尘勉强二流,路朝东也刚入三流,本来退敌轻而易举,只是一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是下手不饶人,一时难解难分。

这边,风夫人路晚情独斗路朝西。

光阴一逝不再来,记忆中的美好是最美好的,路朝西素闻路晚情倾国倾城风姿,来前还以为已是落叶黄花,没想到风韵犹存,还存了不少传说中的闭月羞花。

他也是刚入三流的功力,只是心存怜花惜玉,一时未舍得痛下狠手。

路晚情虽得夫君真传,但毕竟女流之辈,有了孩子又荒废不少,堪堪四流。

路朝西走刀取巧,颇露戏耍刀风。

他一招举刀望月,本是削顶刀势,却忽得一转横刀掠胸。

路晚情凤目含怒流转,仰身躲过,刀风差点削颇衣襟。

大怒之下出剑落花式,一剑自上而下又转为斜剑上挑,划出一道弯勾,又一剑劈下,状似一道闪电。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有理杀机肆意。

路朝西暂时不想伤害梦中人,却也不敢大意,回砍几刀躲过……

柳万春在马上手握剑柄,急的老脸通红,憋出一连串的闷屁。

把他身后的帮凶都熏得皱眉掩口苦脸,无奈义气当先,只退后三四步。

没想到柳万春那匹坐骑也跟主人一般憋的难受,仰天一声长嘶,马尾一扬一连串噼里啪啦,臭气熏天。

下边打的火热,风情扬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他自恃不爱刀剑,在家里也不愿让老子练剑。

八年过去了,没想到爹娘的功夫还如此厉害。

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道:

“我爹我娘一定能败了那两个老王八蛋,最好杀了他们。”

残爷微微点头,说道:

“胜是当然,但今晚不是杀人夜,老爷不会下狠手。”

“也好,留给我去解决他们。”

残爷暼了一眼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爷,咧嘴道:

“你凭什么?”

“凭我风府的家势。”风情扬随口道。

“钱能杀人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风情扬不服气道。

残爷望着下面的难解难分,意味深长道:

“这些年江湖多年,玄而又玄,已不似当年世俗江湖,钱只能杀人,却不能降妖除魔诛仙。”

“降妖除魔诛仙?嘿嘿,我可不敢去想,看看热闹而已。等爹娘打败了他们两个,再去收拾柳万春,今夜必胜。什么东风西柳,他柳家还差得很远。”

残爷绿豆眼半眯,不以为然道:

“你太小瞧这些人了,柳万春左边那位姓武,有千斤之力,内功精湛,还有一副钢筋铁骨,江湖人称武三绝,实属一流高手,只是不善刀剑,屈居二流。据说有一次不慎从百丈悬崖跌下,却只擦破一层皮。”

“有这么神奇?”

“稀罕事多着呢,那诸葛如一剑除了凤阳城水患,你不是也见到了?柳万春右边马上那两位黑衣男女,绝对是江湖上二流高手,人称神乌侠侣……”

“神乌侠侣?这诨名可不怎么好听。”

“这二人是一对夫妇,也非大奸大恶之流,只是心胸太过狭隘,有些小过小节也视为深仇大恨,有仇必报,手段暴虐,又常年黑衣裹体,有好事者戏称黑乌鸦,所以称作神乌侠侣。”

“原来如此。”

“武三绝旁边那位,人称花残剑,因当年跟人比试被折断手中剑,却剑残人不残,励志勤修,绝对二流高手……”

……

残爷将马上有头有脸的来者逐一做了介绍,风情扬不懂江湖,脑子却好使,都一一有了大概印象。

此时就听“哎呦”一声,原来是路朝西终于隐忍不住下了狠手,风夫人被柳叶刀削破肩头。

“王八蛋敢伤我娘!”风情扬气急就要跳墙。

被残爷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示意息怒,你下去就得挨揍。

风情扬咬牙切齿,此时只恨自己不是杀人如麻的大侠。

路朝西小人得志,冷笑道:

“风夫人,咱俩都姓路,怕是远亲,可否再亲上加亲?”

风剑尘大怒,一剑击退路朝东,又跨步袭身路朝西。

已十分之力几剑狂澜,路朝西已快无招架之力。

路朝东见势不妙挥刀而上,路晚情也挺剑迎敌。

四人一通乱战,松山二老已现败势,却仍做徒劳困斗。

风氏夫妇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使出绝招摧花式。

一个上刺一个下挑,剑剑利如疾风,周身水泄不通以防来招。

松山二老也有一套自己的双刀退敌之术,无奈对方剑法太过犀利,自身技不如人施展不出。

身上已被削破七八处,处处血色,终于双双惨叫倒地落败。

风夫人又欲出剑,被风剑尘拦住,示意不可杀人。

又持剑拱手道:

“二位,得罪了。”

路氏兄弟心有不甘却已无脸再战,灰溜溜躲回马后。

柳万春更怒,本想来寻他人晦气,却不想自己先折了兵。

又怒道:

“风剑尘,你欺人太甚!”

“柳兄,大年夜我风府无人过足,是柳兄你来者不善,风某何来欺人太甚。”风剑尘好笑道。

“是风情扬那个小王八蛋先欺负了我家采音,风情扬,你快滚出来……”

第二十八章 一战啸江湖(三) 盛怒之下柳万春早就方寸大乱,在茫茫年夜大庭广众之下又家丑外扬。

正要翻身下马,就听旁边一人冷冷道:

“柳兄息怒,在下为你解忧。”

话音刚落,一对黑衣男女飞身下马,不由分说。

这对夫妇是柳万春新结识的,还有救命之恩,不好不允。

“不好,是魔乌侠侣。”墙头上观望的残爷暗呼。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慕容城主?”风情扬担心道。

“没有用,已经来不及了。”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不行,这件事也是因我的大意而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下去跟他们拼命。”风情扬说着又要跳墙。

残爷猛得拦住道:

“少爷息怒,还是那句话,他们找的是你,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把事情搞的更糟。那柳万春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屠夫,老汉坚信他不会把老爷夫人怎样。消消气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风情扬稳了稳神,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无恩怨不成江湖,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入了江湖是不是一定就要拿刀杀人……无论入不入江湖,总不能受人欺负……”

……………………

魔乌侠侣,都是不到四十岁年纪,一身黑衣裹体,各持一把出鞘长剑,剑身乌黑似墨,映射骇人寒光。

男为关九天,面色铁青冷目似刀。

女子范秋月,姿容姣好也是冷艳如霜。

柳万春去南国走镖,因自负大意抄近路走了荒道,路遇杀人劫货的盗贼,里面竟有几个江湖好手,一番争斗吃了亏,幸好有这对魔乌侠侣及时出手相遇才免遭大难。

柳万春自然对这夫妇二人感恩戴德,又听闻他们也要来凤阳办事,便让他们一路相随。后听说柳采音被“欺辱”之事,这魔乌侠侣夫妇也愿助一臂之力,柳万春当然一百个愿意。

其实他有所不知,这魔乌侠侣此来另有打算,正是找风剑尘报杀父之仇。

原来在二十年前,风剑尘也是去南国走最后一镖,路遇绿林强盗。

风武堂死了十几个好手,风剑尘也深受重伤,才击退强人。

劫镖的那伙绿林也死伤大半,带头大哥带伤逃窜,后因伤染疾一命呜呼。这笔帐,自然就会算在风剑尘头上。

而那位带头大哥,就是关九天的老子关路山。

那时候关九天才十几岁年纪,一直怀恨在心,不报杀父之仇绝不上九天。

这魔乌侠侣夫妇二人都是心高气傲,不屑拜师学艺,自创一套双煞剑法,志在取风剑尘项上人头,才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们之所以出手救下柳万春,也是看到镖局打着凤阳城的牌子,另有所图。

这魔乌侠侣又是性情乖张,对阵一人也是双剑合璧,对千军也是夫唱妇随,从不找帮手,也从不单打独斗。

风剑尘也听说魔乌侠侣的名号,却不识眼前人。

持剑拱手道: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何故来趟我风柳两家的浑水。”

关九天嘴角一抽,冷冷道:

“高姓大名不敢当,风剑尘,你可还记得关路山?”

风剑尘心头一紧,那桩往事又涌上心头,又温言道:

“敢问,二位可是关大侠的后人?”

“不错,让你死个明白,家父正是关路山。”

范秋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些年耳熏目染,也是对风剑尘恨之入骨,冷冷道:

“夫君,还跟他废什么话,动手吧。”

风剑尘朝路晚情抛过一个犀利的眼神,风夫人立时会意,这二人是劲敌。

“风剑尘,拿命来!”

四剑相交,劈出如昼火花。

双煞剑法旨在杀人,没有一丁点花架子,一招一式直指对方要害。

风剑尘的摧花剑法却是以柔克刚,如君子般先礼后兵。

这一个封剑多年一个日夜苦练,剑法功力本来就差了一截。

对方上来就拼命,没走五招,风氏夫妇就已处下风。

可魔乌侠侣毕竟不是顶尖高手,摧花剑法也不会轻易落败。

风剑尘先抵住关九天劈头一剑,不料范秋月又横剑来袭下路,魔乌侠侣显然主攻风剑尘,没把风夫人放在眼里。

路晚情一招拂花式将范秋月黑剑撩开,又剑尖上挑刺向关九天。

关九天侧身闪过,却仍不理会路晚情,一剑直指风剑尘脖颈。

原来范秋月不知何时左手多了一把短剑,朝路晚情袭来。

路晚情已躲闪不及,风剑尘急急出手挑落短剑,不慎肩头中了关九天一剑,还好只削破了衣衫。

渐渐,风氏夫妇已现败势,魔乌侠侣却是越战越勇。

“不好!那对男女魔头要动杀招了。”残爷出奇紧张道。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杀人吗!”风情扬更紧张,埋怨道。

他在墙头上探出半个身子,就要跳墙了,幸好下面的人都在瞩目战局,没注意墙头上还有人观望。

风情扬张口正想喊下人去助战,残爷又一把将他拉回原处,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让他们去也没用,他们一上对方也要上,反而会添乱,你放心,老爷夫人还能撑一会儿……”

“要撑到何时,总有撑不住的时候。”风情扬急道。

残爷凝眉沉吟片刻,打量几眼风情扬道:

“没办法了,只能你上。”

“我上?”风情扬一时懵懂。

残爷无奈点了点头,叹道:

“老汉这两下子不顶用,再说岁数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只有你上了。”

“好,我这就去教训那群王八蛋。”风情扬咬牙道。

“你去?你凭什么?”残爷急道。

“这……一人做事一人当,无所谓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嘿嘿……”残爷转脸又笑道,“少爷你还算有些出息,还记得昨天吃那颗龙心吗?那可是好东西,兴许能助咱们度过难关。”

“龙心?”风情扬略做思忖,又兴奋道:

“老残你说吃了龙心就能做妖怪,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那好,我风情扬这就去将他们剥皮抽筋。”

第二十九章 一战啸江湖(四) “少爷别慌!”残爷又拦住要跳墙跃跃欲试的风情扬,“你以为光吃一颗龙心就能天下无敌了?江湖没那么简单。”

“还要怎样?怎么这么麻烦!”风情扬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急道。

残爷却嘿嘿一笑,宽慰道:

“别急,老爷夫人还能撑一会儿。少爷有所不知,那龙心是世上最有灵性最增长功力的好东西,你又不懂什么功夫,还体会不到龙心的妙用。老汉当年闯荡江湖时碰到一个奇人,学了一手混元功,现在就传授给你。这混元功是外力功法,再加上那颗龙心在你体内积攒的内力,保你一副金刚铁骨刀枪不入。”

“老残,既然你会你就上吧。”

“可老汉没吃龙心,来不及了,别说那么多。”

残爷不由分说把风情扬拉下梯子,略一运气,单手抓住风情扬右手腕。

风情扬只觉一股热气由手臂缓缓进入体内,在五脏六腑如蛇虫般四处游动,又徐徐朝周身扩散。

他略有不安,不由问道:

“老残,这是什么东西?”

残爷面色凝重,说道:

“这是混元功的真气,还得消化一会儿,少爷不要乱动。”

……

过了约莫一个小便的功夫,残爷放开手道:

“好了,少爷先松松筋骨,缓几口气。”

风情扬有模有样伸胳膊弄腿,又深呼几口气,问道:

“这样就能刀枪不入?没什么招式?”

“没有招式,有也来不及了。反正他们伤不到你,你只管动手教训他们就是。”

残爷说罢一拳打向风情扬胸口,“少爷疼吗?”

“你打我做什么,当然疼了!”风情扬急道。

……

“再来!疼不疼!”

“有点疼。”

……

“好多了。”

……

风氏夫妇节节败退,连招架之功都是硬撑。

魔乌侠侣各持长短两剑,得势不饶人,挥出杀人绝技双煞剑法。

一个前赴一个后继,将四剑挥的密不透风,如风轮滚滚杀机肆意。

终于风夫人先是抵挡不住被削破了肩头,紧接着风剑尘小腹也中了一剑,所幸只是入腹三寸,夫妻双双倒在地上。

柳万春其实也是“心口不一”,他此来只为出一口恶气,不想杀人,忙急呼道:

“住手!留他们一条活路,今天我们要教训的是风情扬!”

风府一众家奴中也有十几名好手,都是风剑尘开镖局时收的徒弟,此刻也各持刀剑冲了上去,围在风氏夫妇四周。

魔乌侠侣怎能放过如此报仇雪恨的良机,齐齐冷笑,出手便伤了五六名风府家丁。

风氏夫妇颤巍巍搀扶起身,身前家奴拼死护佑,却哪里是魔乌侠侣的对手,徒劳未亡之势。

“不要杀人……”柳万春和左右“帮凶”跳下马来,连连喝止,一时却不知该帮谁。

“住手!”

蓦地一声如晴天霹雳,刺人耳端,连杀红眼的魔乌侠侣也停剑驻足。

寒风中飘荡血浓,就要凝结成冰,被这一声厉喝化于无形。

正是蔑视万物又自恃不入江湖的风情扬,他旁若无人走到刚刚停下刀剑的人群中。

看到爹娘都是皮肉之伤,便吩咐左右将二老送回府中。

风氏夫妇岂会搁下爱子不管,都强撑不肯离去,还是残爷命人强行将受伤的老爷夫人架回府中。

魔乌侠侣岂能轻易罢休,但不知来者底细,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关九天冷冷问道。

“小爷风情扬。”

风情扬眯目环视众人,摆了摆手,众家奴齐齐后退。

他随手丢下白狐裘,露出贴身锦衣,如月驻西天鹤立鸡群。

柳万春也为之一振,这个小王八蛋他只是在十几年前见过一次,一直认为风情扬是个不学无术,只会仗势欺人的缩头乌龟,没想到还有如此凛然不惧的气势。

风情扬刚正经这么一小会,又咧嘴一笑,冲柳万春拱手道: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柳万春立时“哇呀呀”一震乱跳,怒发冲冠道:

“你个小王八蛋,谁是你岳父,找死!”

“岳父大人不要息怒,有气只管来撒,无论刀劈剑来,小爷奉陪到底。”风情扬又嬉笑道。

他敢如此目中无人,都是被老残给“蛊惑”的,说什么吃了龙心再加上混元功,就是半仙半魔之体,天下无人能敌。

柳万春刚对风情扬有一丝好感,又被这一声岳父大人气的要死。

忍无可忍,柳万春“仓朗朗”抽出长剑。

这把剑甚是骇人,通体青紫,宽若碗口差不离,剑长四尺余,重愈百斤。

他生来力大,后来拜师学艺也混出点名声,特意找能工巧匠打造重剑,自名为“擎天剑”。

他持剑正要发作,不料身边又闪出一人道:

“柳兄息怒,对付这等黄口小儿,柳兄尽可旁观,兄弟替你教训他。”

柳万春又气的放了几个闷屁,心说找他们来帮忙出气,自己却憋的难受,没好气无奈摆了摆手。

说话人五短身材,双目如炬一脸憨厚,两撇八字胡黑如墨汁,正是残爷口中那位有一身硬功夫的武三绝。

此人看似忠厚老实,却心腹暗黑,这次充当柳万春“帮凶”也是另有企图。

原来他有一位表哥,也是凤阳城一富裕户,家势当然跟风家差了一截,平日里却是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有一次看上了一位模样秀丽的农家姑娘,便占为己有掠回家中。正欲洞房花烛,却被一伙强人黑吃黑把新娘子给抢了去,还被打残了双腿。

那老表成了废人怀恨在心,派人四处查探,终于查出“抢亲”之事正是风家人所为。便就找到武三绝这位练家子替他出气,对付风家人无论死伤皆有大赏。

那位被抢了两次的“新娘子”,就是现在风情扬身边的春芽,此是前事暂且不提。

武三绝也听说这位风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教训他还不跟玩似的。

反正打的是柳万春的旗号,既能在风家门前耀武扬威,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银,两全其美。

至于风家背后的慕容城主嘛,有钱了再说吧。

第三十章 一战啸江湖(五) 武三绝走到魔乌侠侣面前,一脸憨笑道:

“烦劳二位稍歇。”

魔乌侠侣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却也退到柳万春身边。

武三绝停在风情扬丈远,仔细打量几眼,面前这位后生小子长的还算有模有样,更像是白花花的银子。

风情扬记性比忘性好,知道对面就是那位从万丈悬崖掉下只擦破一层皮的武三儿。

他嘴角一扬,满口不屑道:

“你就是那位绝子绝孙又快气绝的武三绝?还有一口气嘛。”

武三绝一时气短,没想到刚出场就吃了个馊葡萄,抬手怒道:

“你……无知小儿,在下是内功外力双绝,造就一身钢筋铁骨,承蒙江湖朋友抬举,故为三绝。”

“抬举就是客气,小爷会不客气,尊称你武三废如何?”

“你……狂妄小儿不知江湖深浅,等下在下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钢拳铁臂。”

“哦~你这么厉害。小爷也刚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正想找个废物试一试。来来来,小爷先让你一拳。若是把小爷打疼了,重重有赏。”

风情扬狂妄之余又有些后悔,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滔滔江水不复不收。

他适才在院里,被老残用碗口粗细的木棍子打过,浑然不觉。

不过他也有点心虚,如果被人打疼打废了,八年前对老残那一剑断根就是故意的。

武三绝气急,大庭广众之下胆敢有人污自己为废物,还是个不学无术的黄口小儿。

他再不顾什么前辈应礼让后背,冲上去憋足了劲,朝对方胸口就是势大力沉的一拳。

他这一拳几近平生之力,就像那一年老婆给自己染绿后去教训那顶“帽子”。

只听砰的一声,如铁杵撞钟,像打在一块石头上。

对方一动不动,更没有喊疼,自己的手腕却略有酸麻。

武三绝以为打错了地方,抬头看去,眼前正是狂妄小儿风情扬。

风情扬也自惊异,随之大喜,老残是个好人,当年是自己毁了他。赶明儿个找根牛鸡几,看能不能给他接上。

却又怀疑对方没用力,便道:

“动手啊三废,小爷等着呢。”

武三绝也莫名惊诧,这一拳都能打死一头牛,怎么这小子没事儿。

咬牙又是一拳,砰的一声如石落水。就只是一声响,对方依旧安然无恙。

“真是个废物,小爷可要动手了。”

风情扬使出解手的力气狠狠一拳挥去,正中对方胸口。

武三绝正在纳闷,冷不防中招。不过他也是江湖上吃过大鱼大肉的,只微微摇晃一下。

风情扬不知自己的力道多大,但看到对方也是安然无恙,不禁佩服这三绝的确有些绝。

二人痴愣片刻,便就打在一处。

武三绝一身硬功夫,不会什么花架子,硬桥硬马的真打。

风情扬更不懂什么招式,开始还闪躲几个,后想反正不知疼痛,便挺身硬抗。

二人像山野莽汉傻干架,都不怎么闪躲,打在对方身上砰砰作响,像两个木头人在互击。

风家的下人都看呆了,平日里少爷作威作福斗鸡遛狗,偶尔上树掏个鸟,没想到打起架来也不含糊。

春夏秋冬四美担心睡不着,也赶来了,齐齐为少爷打气:

“少爷用力!”

在场有些人听了开始心猿意马,这“少爷用力”真好听,又暗叹自己没福分用力……

若按真功夫,武三绝比风情扬不知高了多少倍,可就是打不倒他,反而感觉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身上已开始隐隐作痛。

武三绝郁闷之极,难道这一世英名要栽到这个纨绔子弟手里?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个隐世高手?

风情扬越打越兴奋,嘴里还狂道:

“原来你就这点本事,小爷看你真是徒有其名,就是个废物,武三废,哈哈……”

武三绝恼怒,边打边呸道: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你是还未见识到老子的厉害……”

“你敢在小爷面前称老子,找死!”

风情扬火起,只觉腹内凝结一团热气,缓缓上游,又如水泡般散开,溢满全身。

四肢莫名鼓胀,一口气不出难忍。握拳奋力一击,正中对方胸口。

武三绝“啊”的一声腾空而起,掠过柳万春等人头顶,像一只惊弓之鸟,横飞数丈砰然落地。

武三绝,不知绝否。

柳万春等人大惊,没想到这个恶少竟如此强悍,那武三绝可是成了名的勇夫。

风情扬空手退强敌,信心大增又狂妄之极:

“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出来见人,还有没有能打的,出来让小爷练练手段。”

“无知无畏,该死!”

又是魔乌侠侣站了出来,各持长短二剑。

“少爷接剑。”

背后有声音传来,风情扬头也不回伸出右手,正好握住剑柄。

天时,地利,人和!

他不禁暗叹,八年不曾动剑,今夜好杀人?

恍惚间四剑袭来,已来不及躲避。

一剑中左肩,一剑正心口,另两剑左肋右臂。

柳万春心头煞紧,若真杀了风情扬,自个儿闺女愿不愿意……

风家这边众人更是心惊,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光阴似乎凝固了,风情扬三人都巍然不动,只有风吹发乱。

风情扬表面不动声色,其实两股战战几欲便便,被吓的一时愣神。

渐渐回神,那四剑所刺之处只如同蚊虫叮咬。大喜,果然刀枪不入。

魔乌侠侣夫妇二人更是诧异,手中剑都是玄铁铸造能一剑穿胸。而此刻却像是刺在一块坚不可摧的金刚之上。两把长剑竟弯如拱桥,还在颤巍巍不停抖动。

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他二人脸上火辣辣疼痛齐齐中招。

原来是风情扬趁机给了他们几巴掌,“你们这对黑鸟敢伤我爹我娘,该打。”

魔乌侠侣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还是被一个后生小子。

回剑又出剑,挥出双煞剑法,剑光似满天星,令人眼花缭乱。

风情扬也没本事闪躲,反正又刺不透皮肉。

他身上那件锦衣仿佛也被注入了无形神力,剑来剑去却丝毫不损,真是件好衣服。

第三十一章 一战啸江湖(六) 风情扬十岁后就再没动过刀剑,想不出什么有模有样的招式,最有印象的就是八年前把老残致残那一剑。

他出剑一阵乱砍,有机会就朝魔乌侠侣二人下路袭之。

可魔乌侠侣的双煞剑法耍的密不透风,无剑可下,他们也一时伤不到刀枪不入的风情扬。

风府的人先时还担心少爷会挨揍,甚至会被捅几个血窟窿,现在看来多想了,少爷是神人啊,那乱剑扎在身上不伤皮毛,少爷依旧活蹦乱跳。

残爷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手抚光秃秃的下巴眯目观望。

“少爷用力,再用力!”春夏秋冬四美又齐齐打气。

寒意浓浓,刀光剑影。

四美的声音如此多娇,让那些私下里爱慕他们的人不禁浮想联翩,忍不住想去方便方便。

僵持不下,范秋月心念一动,出剑刺向风情扬左目。

风情扬正在郁闷怎样攻敌下路,心里还有杂念:这男的不怎么样,女的八成还没生过孩子……

恍惚间剑光袭面,入目只差毫厘。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来剑不知被何物击成两段。

范秋月望着手中残剑不禁茫然:

“好厉害的手法,这是谁干的?”

“是风大刮的,什么破剑。”残爷嚷道。

“嘿嘿,破剑。”风情扬也接茬笑道。

又听残爷喊道:

“对付那几把破铜烂铁用不着兵器,少爷接棍。”

风情扬丢下长剑,依旧头也不回,伸手接过被残爷摩挲的溜光锃亮的打狗棍。

心里却泛嘀咕,老残给这根破棍子作何道理?是消遣自己还是消遣那对黑鸟夫妻……

不想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刀枪不入。

他双手持棍一阵乱抡,形势登时大变,再不似先前那般被动挨打:

虽然不怎么疼,却也狼狈。

这打狗棍忒也神奇,与四剑相交竟有叮当的铁器声。

每一棍仿佛都挥出无形神力,魔乌侠侣已是节节败退,似乎被某种魔力缠身,出剑渐渐力不从心,那些厉害的招数被憋在手腕,有力使不出。

风情扬愈战愈勇,打狗棍呼呼生风,像是无上神器。

终于,四剑被打狗棍一一打落,魔乌侠侣狼狈倒地。

风情扬还不解气,又朝他们身上狠狠抡了几棍子,“这下知道疼了吧,敢伤我爹我娘!”

魔乌侠侣夫妇二人还真是硬茬子,只咬牙含恨不语。

风情扬年少轻狂,又狂道:

“岳父大人,也该你出场了吧,别做缩头乌龟。”

柳万春这次不含糊,怕别人再抢先,提剑便砍。

他以为风情扬会躲,风情扬都快狂的没边了,没有躲。

擎天剑势大力沉,正中风情扬左剑。

柳万春吓了一跳,这一剑怕是要断膀子掉臂不死即残。

风情扬只觉左肩一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又嘴角一扬道:

“岳父大人这把剑只是看着吓人,跟那些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

柳万春眼珠子瞪得溜圆,刚才他看魔乌侠侣斗恶少,以为是他们的兵器不好使,没想到自己的擎天剑也是落水无声。

“看小爷的打狗棍!”

风情扬挥出打狗棍,竟轻松将擎天剑挑开。

“哎呦!”柳万春左肩中了一棍。

他持剑还击,剑棍相交竟擦出炫目的火花。

可打狗棍实在玄奇,轻描淡写便能将擎天剑击退。

柳万春双虎口震震发麻,擎天剑几欲脱手,身上还时不时挨一棍子。

风情扬虽狂,却也知道柳万春这个莽夫岳丈有些事被蒙在鼓里,未下狠手狂虐。

他认为自己已是菩萨心肠了,柳万春却尽显狼狈,手持巨剑却斗不过一个拿木棍的黄口小儿。

他越是心急,越是有招使不出。

风情扬也没什么招式,依旧持棍乱抡。终于,擎天剑哐当一声落地。

柳万春面如死灰,这个恶少是无招胜有招,不简单啊。

“来来来,你们都上,一起尝尝小爷的打狗手段。”风情扬嘴角那抹蔑视万物的弧度勾的老高。

又转头朝自家人道:

“没我的吩咐,你们谁也不要插手。”

“少爷小心!”春夏秋冬齐呼。

残爷笑意吟吟,又抛媚般眨了几下老眼。

风情扬像吃了馊葡萄,赶紧又转过头去。

柳万春等十几名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的都各持兵器,严阵以待。

“来吧,小爷一夫当关。”风情扬凛然不惧。

柳万春也转头冲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随从道:

“没我的吩咐,你们也不要动手。”

他转过头来又说了同样一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后生小子成何体统,虽然他很狂,万一成了自家女婿呢。

他身边人都自恃在江湖上有头有脸,本也不想以众搏寡,可风情扬那小子实在狂妄,竟然说他们是狗。

“上!”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柳万春、魔乌侠侣、松山二老……还有什么花残剑张三刀的都各持兵器一拥而上。

由于人太多,最多只能四五个围在风情扬身边刀砍剑刺。

已经历了三场“恶斗”,风情扬天资聪慧,闪转腾挪已愈发轻车熟路,还击之余偶有一个潇洒的转身,颇有侠客风采。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仿若山野村夫闹市街斗。

风情扬四周刀剑一波又去一波又来,如潮来潮往,他却不湿衣襟。

他依旧精神抖擞,打狗棍抡的飞起,不时有人中招,还有的兵器脱手。

但四周毕竟拳脚太多,一不留神,打狗棍被打落在地。

风情扬倒地顺势一滚,随手捡起一把兵器,正是松山二老所用的柳叶刀。

他在人群夹缝中霍然起身,柳叶刀在手,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手起挥刀,一招一式仿若无师自通浑然天成,就像一个练刀多年的刀客。

柳万春等人接连被击退,十几名武夫并肩而立连成一线。

风情扬斗的兴起,持刀右手不由颤抖几下,又耍出几招奇异而炫目的刀势。

右臂伸展开来,柳叶刀身仓朗朗微颤,蓦地平胸划出一道笔直的无形横线。

刹那间刀光缭绕,挥出一股劲风。

柳万春一众立时如断线风筝飞散,他身后那些随从也层层迭起,如风卷残云,一窝蜂被吹出数丈,又纷纷落地,哀嚎声不止。

“少爷,你已经入了江湖。”残爷喃喃自语。

第三十二章 谁是谁非 这一刀,竟有风卷残云的气势,可否通玄?

柳万春一众汹汹而来狼狈而去,留下一地残刀断剑,还有斑斑血迹。

事后有人专门做过统计,此东风西柳一战,伤六十八人(其中重伤十六,江湖三流以上高手八),亡六人。

可巧的是,死的这六个都是恶贯满盈者,该死!

风情扬也感叹:

“小爷未入江湖,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出手便杀了人,真是蹊跷的造化。”

“风一刀”声名鹊起,坊间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那位风少爷真是深藏不露啊,一刀就灭了十几个江湖好手,是个人物。”

“据说那一刀把天庭都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又跑下凡间。看看吧,江湖又要多事了。”

……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残爷忙着命人打扫“战场”,有人还捡到几只血淋淋的胳膊,瘆人。

天已微微凉,滴血成霜。

风情扬意犹未尽毫无倦意,找来刘三王四等十几个家丁,让他们站成一排,他要再试试刚才那一记浩然刀风。

这老十几位心里都苦不堪言,怎么碰到这么“没人性”的主子,却也不敢不从。都苦着脸闭着眼,生怕少爷一刀把自己给轰上九重天。

风情扬手持柳叶刀,出奇的温言道:

“你们放心,少爷我会手下留情,万一你们磕到碰到,我重重有赏。”

他说罢又按照刚才的样子耍了几刀,手臂伸展,用力挥出一道无形横线。

奇了怪了,没什么刀风,只有那么一丝,还是袖子挥出来的。

那十几位木雕一般矗立,纹丝不动,像结了冰。

“不对啊,刚才还能一刀狂澜。”

风情扬皱着眉头,又依葫芦画瓢挥出一刀,仍旧挥不出什么气势。

他又反复数次,屡试不成势,无奈叹了口热气,明天再试……

有人偷偷睁开眼睛,也松了口气,少爷终于走了。

残爷也在府外忙活着,半天才找到那根带血的打狗棍。

………………

柳万春皮糙肉厚,只受了些轻伤,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

柳采音昨天都听说父亲要回来,一晚上没睡好,听到动静就穿好衣服去找父亲。

“爹,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柳采音看到父亲鼻青脸肿的,心疼急道。

柳万春喝退贴身下人,坐下喝了几口茶,没好气道: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怎么了,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采音说的确是实话,最近两个月都没怎么出门,有时候她自己想想那些事都觉得脸红。

柳万春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叹道:

“唉,造孽啊,就因为闺女你不经常出门。爹听说几个月前那天晚上,你被风情扬那个王八蛋……”

他欲言又止,这家丑在自家人面前,不好开口啊。

柳采音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件事终究不是随口一说那么简单了,又问道:

“爹,你是不是去找风家的麻烦了?”

“你是爹的亲闺女,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爹是去找风家的晦气,没想到被他们给揍了一顿。”柳万春此人倒也实诚。

“风家人敢对爹动手,我去教训他们!”柳采音义愤填膺。

“闺女啊,你可千万不要去,风情扬那个小王八蛋厉害的很,我们这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风情什么扬的还会功夫?我不信。”

“闺女你不懂,那小子是深藏不露,不知练的什么鬼功夫,还刀枪不入,简直成神了……不不不,是个妖精。”

“是吗?别人都说他不学无术的……”柳采音凤目流转,一脸匪夷所思。

柳万春举茶杯一饮而尽,又吐了几口茶叶沫子,说道:

“爹亲眼所见怎么会骗你,不过你放心,等过了这一阵子,爹一定会办法去教训他,要死要活你说了算。”

柳采音干笑一声,麻溜倒了杯茶水递给父亲,小心道:

“爹,其实那件事吧……也不能全怪……那个风情什么扬……是我……”

“是你什么!”柳万春霍然起身道,“难道……你和那个小王八蛋,真是自愿的?”

“哎呀爹……”柳采音撒娇似的道,“我怎么会……看上风家那个恶少呢。总之,你别管了,我自会处理。”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还不让爹管。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柳采音这才有个矜持的闺女相,低头手扒拉衣角,轻声道:

“爹,我说了实话,你……可别怪我。”

“爹不怪你,说罢。”柳万春坐下喝了口茶痛快道。

“其实吧,其实是我不想跟那个王公子成亲,就故意……编了个瞎话,糊弄王家人的。这件事……真的跟那个风情什么扬……没一点关系。”

“真的?”柳万春半信半疑

“真的!”柳采音重重点头。

柳万春两只大眼珠子铁球般乱转,忽的一拍腿叹道:

“爹知道了,你是有了……有了……”

“有了什么?”柳采音一脸茫然。

“爹听说,你还有了……那个风情什么扬的……骨肉!”

“爹,那都是……都是我编瞎话糊弄风家人的,你不要当真。”

“什么!”柳万春又站起身来,一脸疑惑道:

“闺女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老糊涂了,你到底编了多少瞎话,怎么一会儿骗王家一会儿骗风家?到底是为什么?有些事你是不是在骗爹啊?”

“爹,有些事……哎呀,怎么说呢……总之说不清楚,都是我的不对,跟那两家都没关系。”柳采音自己都糊涂了。

柳万春又重重叹了口气,道:

“爹知道,你是因为有了……才无奈替风家说话,你也不想让爹生气,我好命苦的闺女啊。”

“我没有……不是的爹,什么事都没发生……”

“唉!无论怎样,我柳家对不住王家!”

……

江湖本无事,总有人要兴风作浪。有些是故意,有些是无意。

江湖很敏感,哪怕是一片落叶,都能掀起风云。

谁是谁非,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第三十三章 找打 风情扬回去后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

醒来后全身酸痛,一定是打架的过。

活动了几下筋骨,他便拿出偷偷带回来的柳叶刀,却再想不起那如何“一刀狂澜”的招式。

郁闷之极,难道是在做梦?

外面传来脚步声,便忙把柳叶刀藏好。

他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却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言而无信,尤其是爹娘和老残。

当初都说了再不动刀剑,昨天是迫不得已,以后动刀也不能让你们发现。

“少爷,你醒了是吗?都睡了一天该吃饭了。”是春芽的声音。

“我刚睡醒,你进来吧。”

春芽送来了饭菜,风情扬睡了一天也不怎么饿,简单吃了两口便去看望爹娘。

看到二老没什么大碍,他便又回去睡大觉。

第二天再醒来已是日过中天,才知腹中无物,大口吃肉大口喝茶,风情扬又出府溜达。

残爷穿着破棉袄躺在竹椅上晒暖,虽然晴空万里,但仍是数九寒天时节,这外面可比屋里冷多了。

这老头子却没什么感觉,正在做美梦,那根打狗棍还在手里半抓半握。

风情扬笑笑走过,带十几名家丁来到府前一片开阔空地上。

他单独把王四叫到跟前,吩咐道:

“等一个你用力打我,打疼了重重有赏。”

“少爷,这个……小的不敢。”王四很是为难,打这样的小主子不是要命吗?命比银子重要。

“啰嗦什么,快打,你不打我就叫人打你。”

风情扬依葫芦画瓢照着练家子的样式扎起马布,等着挨打,他还想试试这副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王四苦着脸犹豫了一会儿,挠痒痒般打了少爷肩膀一下。

“没吃饭吗?是不是又想喝驴粪汤了,快动手!”风情扬急道。

当年被灌驴粪汤是王四心中永远的痛,到现在还有人私下里嘲笑他。

驴粪汤的味道又弥漫在鼻尖,王四面色潮红义愤填膺,风少爷的形象渐渐如蒲公英般消散,眼前就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用尽全力大喝一声,一拳打在风情扬胸口。

风情扬如暴风中的孤鸟连连后退,终于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叫痛。

一骨碌爬起来,龇牙咧嘴冲了过去。

王四正在发呆,刚才做了什么?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脸上忽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紧接着小腹中了一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给我打,狠狠地打,敢打本少爷!”风情扬怒发冲冠。

那些男丁哪敢怠慢,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连王四的好兄弟刘三都补了几脚。

王四叫苦连天:

“少爷,是你要小的打的……少爷饶命……”

“是本少爷让你打的不假,你他娘的还真打……”风情扬气呼呼道。

忽的一怔,摆手道:

“好了好了,再打几下就别打了,王四这几天就不用做工了。”

他几步走到残爷跟前,咣咣踢了竹椅几脚:

“老残快醒醒,出大事了。”

残爷睁眼晃了晃脑袋,茫然道:

“少爷,出什么事了?”

“我的钢筋铁骨哪里去了?刚才让王四那个王八蛋差点把我打死。”风情扬捂着胸口没好气道。

残爷一愣,咧嘴嘿嘿笑道:

“少爷,是老汉忘了说。你还不是练家子,那混元功的真气只能在你体内运转十二个时辰,不然你会受不了的,嘿嘿……”

“你还笑,怎么不早说!”

“这俩天忙啊,你又一直在睡觉,老汉就没去打扰你。”

风情扬也没在说气话,嘴角一撇,抛出那个令老残心痛的话题:

“我说老残,你整天不看门都干什么呢?是不是又去找卖菜那个大婶?”

老残却急了,从椅子上跳起来道:

“哼,老汉想着她,她不一定想着老汉。老汉不就是没那玩意儿了吗?都岁数这么大了那玩意儿还有用吗!她竟然嫁给了一个打更的老头,实不相瞒,这几天老汉一直在找打更那个老东西……”

“哈哈……”风情扬放声大笑,终于消气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说老残,你跟一个打更的支什么气,又不怨人家。你要埋怨,就怨那个大婶好了。不过,你若真气不过,少爷我找人帮你收拾他。”

残爷一摸脑袋,又嘿嘿笑道:

“少爷,刚才老汉睡昏了头,说梦话呢,你别在意。老汉在少爷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嘿嘿……”

“那你,不跟打更的老头计较了?”风情扬笑问道。

“打更的老头?老汉不认识他,嘿嘿,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有人跟老汉抢饭碗,说的都是气话,气话……”

风情扬胸口也没那么痛了,心情大好,也不再调笑厚脸皮的老残。

拿起打狗棍仔细打量,这棍子已被老残摩挲的溜光锃亮,在日头映射下泛着绿光。

他凝眉问道:

“老残,这棍子是不是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竟跟那些锋利的刀剑有的一拼。”

残爷也皱起眉头,叹道:

“老汉可没那个福分,捡不到什么宝贝。这棍子跟老汉都十几年了,还是从咱家后院的柳树上砍下来的。昨天的事嘛,是他们的刀剑不济,还有少爷吃了龙心又得了一身混元功,等于是将功力也传到了这棍子上,跟少爷你一样也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风情扬仔细思量,也觉得有道理,他想再问耍刀的事,却又忍住了。

想想又道:

“老残你说凭我昨天的功力,算不算江湖一流高手?”

“不算。”残爷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不能算,我刀枪不入,还一刀将几十人砍翻,应该算吧?”

残爷眯目思忖片刻,说道:

“还是老生常谈,这十几年来江湖多变,再也不是从前只会刀来剑去蹦高跳远的世俗江湖,已是通玄**的江湖。天剑门诸葛如你也见过了,敢问,你就算再得了混元功,有几成把握能打败他?”

风情扬凝眉想了想,使劲摇头道:

“一成把握都没有,他手里那把仙剑都能断江截流,简直就是神仙的大造化。”

第三十四章 天命法器 残爷离开竹椅遛了几步,负手不以为然道:

“神仙他还差的太远,只是有缘偶得玄机而已。只不过,他手上那把仙剑,可也太玄乎了。”

风情扬一屁股坐了下来,咬着下嘴唇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道:

“每次说到江湖,你都会提到一个玄子,到底是怎么个玄法?”

残爷斜了风情扬一眼,意味深长道:

“江湖本世俗,天地多玄机,是是非非仙神莫断。何为玄?神仙手可摘星辰,你却只能望空兴叹。诸葛如能一剑狂澜断江截流,而你只能铁杵刨沟。女人不知男人为何要视兄弟为手足女人如衣服,却有时能一怒为红颜。而男人不懂女子心思细腻娇弱如花,却也能巾帼不让须眉……千言万言,凡事不知而不可得,皆可为玄。”

风情扬仔细打量老残那张沧桑而浑厚的老脸,像明月也像荒山。

沉吟片刻,略有感触道:

“这么说,江湖本世俗,其实神仙也是江湖中人,只是那些稀罕物我们见的太少……”

“不,是我们见的太多,忘了不该忘的事,又想得到不该有的东西。”残爷打断道。

“这个……我就不太懂了。”

“少爷你那天说诸葛如在断流的云沙江上杀了四个人,似乎是为了抢夺他那把仙剑。那些人敢跟天剑门诸葛如斗,手里的兵器恐怕也非凡品。他们已经有了神兵利器,也非常人可比,可还想得到更神乎其神的宝贝,以至于命丧黄泉。这就是因为妄求不可得之物,而失去了应有之物,求玄丧命。”

“求玄丧命?”风情扬喃喃道。

残爷用打狗棍在地上写了个一尺长宽的“贪”字,说道:

“也可以说是贪得无厌,江湖中人大都自恃清高,却又暗藏祸心。人都有七情六欲,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风情扬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又道:

“那诸葛如一把仙剑除了凤阳水患,可以说是功德无量,难道他也有贪心?”

残爷伸脚抹掉字迹,嘿嘿笑道:

“老汉说过,江湖中人皆可为贼,他不贪利就是贪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了名自然就有了利。世上真正能做到淡泊名利的,屈指可数。”

“或许,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嘿嘿,神仙贪长生贪清净,也可为贪。不过,总比凡人少了些搬弄是非的杂念。”

幸好没什么冷风,风情扬又是白狐裘裹身,晒暖的感觉还不错。

此时的他颇为正经,就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童:

“听说在我出生头一天,刚刚日出东方就是一阵天昏地暗,传闻是因为两个神仙打架把天庭捅了个窟窿,很多神仙趁机跑下凡间。他们下来做什么?做凡人?还是做普度众生的地神?”

残爷皱了皱眉,说道:

“少爷,你就没想过世间还有邪魔歪道?”

“邪魔歪道?”风情扬忽然想到那个被噬血魔害死的金灯剑客,“你是说神仙下凡就为了做妖魔?那个噬血魔就是贪婪的神仙不成?”

残爷摇了摇头,有些答非所问道:

“天、地、人三界,天为神地为冥,而人为凡灵。可神仙也是人做,冥界也是因人而设。总之这天地间无论善恶都是人在作为,什么人在做天在看,都是扯淡,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风情也摇头道:

“这些我不太懂,也不想听,你就说说那些妖魔吧。”

残爷将打狗棍做杖杵地,说道:

“神仙做恶也是魔,人心阴险叵测也可为魔……”

“我说老残,你就说正儿八经的妖魔鬼怪好了,又扯上人做什么!”风情扬没好气道。

残爷随即眯目冷笑道:

“少爷,你也听说过一些仙怪玄奇的传说故事,那些有大道行的兽妖禽怪都能化作人形。这并不是他们**为人,而是他们前生就是人,因为恶贯满盈被轮回畜道,又偶得机缘造化成精,想化为人形也是冥冥之中要回归本源。不过这也要看他们的造化,若能改邪归正便能位列仙班,若还是存心向恶,嘿嘿,天理昭昭万古不昧,自取灭亡吧……”

王四的哀嚎声已经远去,一阵冷风吹来,主仆二人浑然不觉,残爷续道:

“那些下凡渡劫的神仙也一样,能恪守天道最好,若是因劫生恨贪心不足坠入魔道……”

他片刻一盹,冷冷道:

“轻则被轮回为任人宰割的畜类,重则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刚才还没什么感觉,听了这番话,风情扬忽然觉得冷意森森,倒吸一口凉气道:

“我说老残,我就问一个妖怪的事,你又扯这么多!那些花花草草呢,也是恶人转世的?”

“嘿嘿,你没听说花花草草也有成精的?稀罕事多了。怎么,少爷被老汉刚才的话吓到了?”残爷调笑的口气道。

“笑话,我风情扬都吃了龙心,还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过不几天就能变成一个喝人血吃人肉的妖怪。”

残爷脸一沉,一本正经道:

“少爷,有些事你还不懂,以后会懂的。”

风情扬心气不太顺,又想提耍刀的事,便拐着弯道:

“老残,你也说诸葛如已是半仙之体。他是先有了仙法再练的仙剑,还是因为得了仙剑才修的仙法,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成仙了吧。”

残爷绿豆眼一亮,说道:

“少爷这话问的好,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他就是个凡人,因机缘巧合得了那把仙剑,却不知如何学会了能驭剑的仙法。听你那天所说,老汉料定他还没将仙剑修成天命法器,否则,还不知是福是祸。”

“天命法器?什么东西?”风情扬饶有兴致道。

“所谓天命法器,就是你生平应有之物。若你是个剑客,将剑法练的出神入化,又合缘得了无上玄功。便能人剑合一,剑随心动驭剑飞升,啧啧,神仙的造化。这凡人大都是碌碌无为的本命,没这个福分,只有大造化者才是天命,有天命才会有天命法器……”

第三十五章 求徒 “等等,”风情扬蓦地打断道,“什么是大造化者,就像诸葛如?还有那些声名赫赫的人物?”

残爷点了点头,又摇头道:

“人生苦短啊,一切祸福都是天赐的造化。大仁大义或是大奸大恶皆为大造化者,他们可普度众生,也可使生灵涂炭,世间祸福,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风情扬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这些大造化者不是神仙就是妖怪了,我们凡人怕是没那个能耐。”

残爷不以为然道:

“神仙是人做,那些邪魔歪道说白了也是人祸。诸葛如也是个凡人,如果他真能将那把仙剑练就成天命法器,能利世最好,不然,这江湖可就要生灵涂炭了。”

“没那么严重吧,我看诸葛如是个好老头子,不然也不会救我,更不会除了凤阳水患。”

“人心难测,但愿如少爷所料。”

风情扬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昨天耍不成一刀狂澜,今天又挨下人的打,是因为体内没了混元功。

他失望之余对天命法器倒感了兴趣,便道:

“老残,刚才你说的什么天命法器我还不大懂,你再说说。”

残爷**,说道:

“老汉斗胆拿少爷打个比方,如果少爷有大造化,而又喜欢狗,咱家那条黑狗能看懂你的脸色,也就是你的天命法器,因为它能为了你去咬别人。如果少爷是个文能安邦的书生,你手中的笔能利世,但也能诛心杀人,也是你的天命法器。如果少爷好武,将一腔热血都注入所用利器,那么这把利器就是你的天命法器。在你手中有十分威力,在别人手中就是一件废铜烂铁。如果老汉也有大造化,嘿嘿……”

他抡了几个打狗棍,咧嘴笑道:

“将这棍子练就成天命法器,它在别人手中也就是一根烂棍子,在老汉这里却是一个宝贝,能骑着它上天入地……”

残爷说着将打狗棍杵到胯下,蚂蚱似的蹦跶几个,又成了一个老顽童。

风情扬还是似懂非懂,但也不好再问。看到这老残一会儿正儿八经,一会儿又老不正经,暗道他是想老婆想疯了。

便好笑道:

“好了老残,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残爷又一本正经道。

“真的明白了。”

残爷失神般“哦”了一声,忽而叹道:

“其实这天命法器更像知疼知热的老婆,你懂她,她知你心意……老汉去尿尿。”

他说罢夹着双腿离去。

风情扬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招手唤来一个男丁,小声吩咐道:

“去城里找一个老更夫,他身边有一个曾经卖菜的婆子,少爷我有话问他。这件事谁也不要说,否则就把你丢到天池里喂龙。”

……

风氏夫妇已经打探好了,那柳家采音姑娘跟自家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八字也跟配,都准备年后去柳家提亲,可出了大年夜东风斗西柳这件事,便暂且作罢。

不过风老爷是个体面人,已派人给慕容城主送去书信,让他从中调和风柳两家的恩怨。

初十这一天,风府来了两位贵客。

慕容苍穹乃凤阳城主,跟风剑尘交情匪浅,老熟人了。

还有一位灰袍白发老者,正是天剑门掌门诸葛如,这位可是稀客。

二人备了些礼物,被残爷引到风家正厅。

风夫人回娘家还没回来,风剑尘殷勤接待。

残爷还算有个下人样,忙着端茶倒水,还说了几句拜年话,才转身离去。

宾主寒暄几句依次落座,慕容苍穹身形高大,六十岁年纪花白胡须,精神倒也抖擞。

他喝了口茶说道:

“几日不见,剑尘老弟是越来越城府了,一直说扬子不好武,他却一人打败了十几个江湖好手,老弟,这件事你不该瞒着老哥啊。”

诸葛如不知道风情扬有没有透漏那天杀人又救人的事,捋须笑道:

“老朽跟令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风公子筋骨奇佳实属罕见,老朽也耳闻风柳两家的事,谁是谁非暂且不论,风公子舞象之年就能一己之力击退**,真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风剑尘客气道:

“慕容兄诸葛掌门谬赞了,那天的事实乃惭愧。在下和屋里人无奈出手受伤,犬子鲁莽去和柳家理论,后来动手伤人。在下也曾问过犬子,他只说是气极打了人。究竟是他私下受过高人指点,还是误打误撞,在下实属不知啊。”

诸葛如点了点头,说道:

“令公子怕是受过高人指点,那些人中有不少高手,就算老朽出手也未必能一人敌众。唉,我天剑门流年不利,老朽此来是专程……”

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慕容苍穹接口道:

“风老弟,你也知道最近天剑门出了不少事,诸葛掌门手下已无能立门之徒,我二人此来是为天剑门求徒。不管扬子是真人不露相还是误打误撞,但绝对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希望能拜在诸葛掌门手下,三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也能给天剑门撑个场面。”

“这……”风剑尘很是为难。

这件事很不好办,那个不肖子从小被娇生惯养,却自始至终摸不清他的性子。

万一真耍起了性子,这风家可就……当老子太难了……

风剑尘无奈干笑道:

“这件事,还是当面问问犬子吧,慕容兄你问。”

日过三杆又过了半杆,风情扬刚睡醒。

昨晚做了个扯淡的梦,他得到一本叫槐花宝典的武功秘籍,练成后拿刀把所有江湖中人都给断了根,就剩自己还健全。

春芽最贴心了,伺候少爷穿衣打扮。

风情扬伸懒腰舒展筋骨,无意中不慎碰到了春芽的那副翘臀。

他缩回多情手猛然一怔,这感觉,比梦里拿刀还舒服。

春芽正值十八一朵花,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还未全开,还没到要嘛有嘛的地步。

她不禁低头赧颜:

“少爷,你……”

“我怎么了?”风情扬装模作样,还在搓手回味。

“少爷你……慕容城主来了,老爷让你过去。”

“怎么这个时候来。”风情扬一脸不情愿。

第三十六章 兴源兵器行 大老远就听到慕容苍穹爽朗的笑声,风情扬对这位义父还是蛮有好感的。

慕容苍穹膝下无子,跟糟糠之妻相守至今,一直把风情扬视为己出。

风情扬小时候经常去慕容府玩耍,有一次不慎打坏了一只价值千金的花瓶。慕容苍穹二话没说,反又拿来十几件名贵花瓶任他摔个稀巴烂。

慕容老夫人也甚是疼爱,每次都把风情扬的小肚肠给塞的慢慢的,吃不了还让兜着走。

看到儿子走来,风剑尘连忙把手边的名贵字画收好,这是诸葛掌门送来的,可不能再让这个败家子给糟蹋了。

“见过义父。”

风情扬难得毕恭毕敬,春芽没告诉他诸葛如也来了,一时愣神。

“好小子,来来来让义父看看。”慕容苍穹起身笑道。

风情扬快步走过去,乖巧道:

“义父,我义母可好?”

慕容城主老而弥坚,个头比风情扬还猛一些,拍着“爱子”的肩膀哈哈笑道:

“扬子又长高了,你义母好着呢,只是想你。你臭小子过年也不去义父府上,明天就去,你义母给你存着很多好宝贝……哈哈,快去拜见诸葛掌门。”

“晚辈见过诸葛掌门。”风情扬躬身施礼道。

诸葛如含笑点了点头,蔼然道:

“不必多礼,几日不见,风公子已然是青年才俊,将来定有大造化。”

“诸葛掌门也是越来越有精神了。”风情扬客气一句,便大大咧咧坐在了慕容苍穹下首。

这只是会客并非宴席,按说没有长辈的允许小辈是不能落座的,风情扬坐的理所当然。

风剑尘皱眉不语,慕容苍穹不拘礼节。

诸葛如仔细打量风情扬,眸中泛出异样的光焰。

“老残上茶。”风情扬朝门外喊道。

残爷小跑进来,给少爷端茶倒水,又小跑而去。

诸葛如微微一怔,笑笑不语。

几人寒暄几句,无非是夸赞风情扬年少有为。

“扬子,快告诉义父,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打败那些人的?”慕容苍穹饶有兴致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那天晚上睡醒后糊里糊涂出去,也糊里糊涂打了他们。”对待残爷的叮嘱,风情扬是绝对不会透露半分的。

诸葛如捋须略做思忖,说道:

“传说江湖上有一门梦游神通,可使人在梦里自行修炼,无形练就绝世神功,醒时却不知自己身怀绝技,风少爷最近可有奇遇?”

“诸葛掌门说的有理,晚辈确实梦游了,却不会任何功夫。那天的事,纯粹是晚辈误打误撞打了他们,也是他们功夫没练到家。”

风情扬这话说的漏洞百出,依照常理,是个汉子就能把他揍一顿,他能打别人不是仗势欺人就是做梦。

见也问不出什么,慕容苍穹直入主题:

“扬子,义父给你说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义父。”风情扬喝了口茶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猜出了五六分。

“难得你有一副练武的好筋骨,诸葛掌门想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多谢诸葛掌门好意,可我早就说过此生再不动刀剑,那天晚上也是梦里无奈伤人,所以,还望诸葛掌门见谅。”风情扬不假思索道。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可“君无戏言”。

“这么说,你不愿意?”慕容苍穹瞪大眼睛道。

“嗯。”风情扬摇了摇头。

“你……你怎么……”风剑尘急得欲言又止,却不敢高声语。

慕容苍穹痴愣片刻,便打着哈哈道:

“算了算了,不能难为孩子,再从长计议吧。”

诸葛如也摇头笑叹道:

“唉,是老朽跟风少爷没有师徒的缘分。”

风情扬没表现出来什么不好意思,拱手道:

“义父和诸葛掌门吃了饭再走,我还有事,就不做陪了。”

他说罢起身离去,留下三人长吁短叹。

风情扬没事儿人一样在府中闲逛,还哼着小曲。

残爷拎着打狗棍小跑从他身后追来,瞪大绿豆眼问道:

“少爷,你义父和诸葛如找你做什么?”

风情扬伸胳膊搭住残爷的瘦肩道:

“诸葛如想收我为徒,我没有答应。”

残爷推开风情扬的长胳膊,“啊~”了一声道:

“那诸葛如乃当今武林盟主,手里还有一把仙剑。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却求之不得,这么好的事你为何不答应!”

“我早就说过这辈子不学武了,不能言而无信。”

“咳!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了也能不算,对自己好的事为何不做?”

“我不愿意,嘿嘿。”

“真是个死性子。”

……

过了十五过了年,凤阳城内百业又兴隆。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城中心主道上一家两层店铺热热闹闹开业了。

这家店叫“兴源兵器行”,生意却做的奇怪,对兵器只收不卖,门口还贴着一张新出的告示:

“本店高价收购各种神兵利器以及飞镖等暗器,尤其是在名山大川中偶得之物……注意,收兵器本店最高价,最高价,最高价,让大家赚钱的事情说三遍。”

店老板一身华丽衣衫,正在店外跟看热闹的人陪笑打招呼。

正是张黑脸,帝君也是死性子,一直变作这个模样,似乎换个人就不能下凡。

因为云妃娘娘的支持,这天地间最牛的夫妻二人同时下凡。一来能收回流落在凡间的各种神仙法器,再者也是设法找到渡劫的神仙。

于是乎就开了这家兵器铺子,老板娘自然是云妃娘娘,虽然变幻了模样,姿色也好过众多凡间的莺莺燕燕,只跟柳家采音姑娘差那么一点点点。

账房是天庭的大管事太红金星,负责出银子。还有三个跑腿出力的伙计,是从天兵天将里头挑出来的。

这“兴源兵器行”的名字还是忠心的太老给起的,说是能财源滚滚,万物归源。

他们也不想想,这兵器铺子纯粹是赔本买卖,哪里能发财,幸好天庭不缺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兵器,多了去了。还有众多能工巧匠,等着大赚一笔呢。

为了天下苍生,帝君只能做三界中最大的冤大头了。

第三十七章 买卖人 张大春那个名字忒俗,帝君特意给自己起了个凡间名字,张百忍,寓意万事能忍则忍必苦尽甘来。

他对这家店的选址还是很满意的,城中心临街门面,后边还带一个小院,闲时能种些花花草草,租金一年才三千两银子,简直是白给。

他有时候反而庆幸十八年前那场祸事,让他这个三界至尊能微服人间,尝尝红尘的酸甜苦辣。

刚刚开业,看热闹的居多,张黑脸不停穿梭在人群中:

“老哥,手里可有好兵器,最好是山上捡的水里淘的,小弟愿出高价收购。”

“大兄弟,手里可有宝贝,在下出高价……”

忙活了半天,大都摇头没有。

终于,有胆大的拉着一车刀枪剑戟来了。

张黑脸大喜过望,他也知道这些大多是劣质凡品,但宁错不放过。

来人把木排车停好,擦了擦汗水道:

“掌柜的,这些可都是神仙用过的兵器,是在下冒险从天云峰上找到,你看看值多少银子?”

张黑脸暼了一眼有些生锈的刀剑,他没做过生意,开口道:

“能找到这么多真不容易,车上约莫七八十件,三千两别嫌少。”

“成交!”

“伙计来搬东西,放到库房。”

……

世间人爱看热闹更爱金银珠宝,为做人上人不择手段。看到有人赚了大钱,老板还是个不识货的傻瓜。

练家子不惜忍痛割爱,平民白丁费心苦寻,有人还把家里唯一的菜刀拿来,说是从云沙江里淘到的。

傻掌柜毫不在意是铁就收,还给了能买数把菜刀的银子。

三个伙计都是五大三粗一脸憨相,忙的满头大汗,账房老李(太红金星凡间姓)在天庭是个文官,光拿银子累坏了老胳膊老腿。

出的银子越多,张黑脸心里越舒坦,哪怕万里挑一。有一丝的机会,就要尽最大的努力。

云妃娘娘坐在柜台里翘着二郎腿,吃着瓜子儿喝着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姿态,她才不知金银为何物。

心说这凡间的日子也不错,反正不愁吃不愁穿的。

她下凡明为助君请神,实为监督,帝君一步都不能离开,除非带上自己。

日头偏西,暂无来人献宝,张黑脸便和账房伙计一起用餐。

累了多半天了,小酌几杯以示庆祝。

一个瘦高个男子在外面不断朝里张望,他面相凄惨,左脸上有两块淤青,右脸贴着一记膏药,正是那位风府里因为打了少爷而被打的王四。

风少爷难得善心,这几日他还不用做工,便揣着他从龙肚子里得到了小白瓶偷偷溜了出来,希望能找到识货的卖个好价钱。

因为上次挨打,刘三也给他了几脚,王四怀恨在心,这兄弟以后是没得做了,正好大财独吞。

可他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明眼人,有人还骂他是贪财的疯子,这就是普通的小药瓶,只值一文。

他也不确定这个小瓶子是不是宝贝,踌躇良久,才鼓起勇气一瘸一拐走了进去,腿也被打折了。

云妃娘娘吃瓜子都吃饱了,正在柜台里学着凡间女子绣红。

她原本想绣自己的画像,不想手艺太差绣成了大山,那就干脆在山下再绣几道水纹,美人像换成高山流水图。

“老板娘,请问……贵店除了兵器,是不是还收其他的宝贝。”王四小心道。

“只要是宝贝就收。”云妃头也不抬道,心里还寻思着要不要在水边再添几根草。

张黑脸正喝的尽兴,没留心来人说的什么。

“老板娘,你看这个东西……能值多少银子?”王四颤抖将小白瓶放在柜台上。

云妃娘娘耐心绣完最后几针,细牙咬断针线,起身拿起小白瓶看了几眼,随手丢在柜台上嫌弃道:

“一个小瓶子也是宝贝?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帝君在旁边桌前饮酒,这一句听的真切,忽的一个激灵。

那小瓶在柜台上骨骨碌碌,离王四越来越远就要落地,王四腿脚不便,眼看那宝贝就要掉在地上。

一个身影恍然而至,伸手接住坠落的小白瓶,正是用移形换影术及时赶到的张黑脸。

他也不想动用仙法,但感觉这小瓶子实在太重要了。

幸好王四只盯着小瓶,没注意这掌柜的是怎么突然来到跟前的。

张黑脸将小白瓶仔细打量,越看越欢喜,这就是装有神仙魂魄的仙瓶,价值何止千金,只可惜上面没了姓氏,但能失而复得已经不错了,兴奋道:

“在下是这里的掌柜,敢问这位小哥,这瓶子是从哪里找到的?”

王四怕说从龙肚子里找到掌柜的不信,灵机一动道:

“是从一个水坑里找到,那水坑也是因十八年前天降神物砸出来的。”

“其它是它就是它,可算是找到了!”张黑脸激动的两股战战。

“掌柜的果然识货,敢问……这瓶子值多少银子?”王四又小心道。

“多少银子你说。”张黑脸痛快道。

王四想说五百纹银,没好说出口,便伸出五根手指。

“不就是五千两吗,成交,老李去拿银子。”

王四心都快跳了出来,自己一年的工钱才一百多两。这五千两!下辈子都花不完。

他砸吧几下嘴唇,喘着大气道:

“掌……掌柜的,你说的是真的?”

“寡……君无戏言。”

“掌柜的真是活菩萨,还烦劳掌柜的给些银票,再拿些随身可带的碎银。”

“好说好说。”

“哼,我们掌柜的可比菩萨大多了。”云妃打趣道。

她又拿出一把美人扇轻摇,大冬天的,张黑脸忙使了几个颜色,她才不情愿的把扇子收好。

王四怀着激动的心,拖着颤抖的腿远去。

云妃娘娘这才埋怨道:

“不就是一个瓶子吗,能值那么多银子?”

张黑脸无奈又道出实情,不料云妃却怒道:

“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了,寡人发誓再无隐瞒。”张黑脸低声小心道。

“哼,这样最好。不过以后像这样的瓶子不要再收了。”

“为何?”

“说白了吧,我不像让你找到莫尘仙子的魂魄。”

第三十八章 菜刀是真的 王四怀揣沉甸甸的碎银还有数十张银票,心里比吃了蜜蜂屎都甜:

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再寄人篱下了,要买大房子取漂亮老婆。还可以天黑以后找俩人,狠狠教训教训风情扬那个恶少,也灌他驴粪汤。还有刘三那个王八蛋,这腿就是被他踹瘸的,没一个好人……

日快西沉,街上行人渐少,忽的身后传来一声:

“有人抢钱了,快帮我抓住他!”

王四正要转身,冷不防被身后来人撞了个狗吃屎。

他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听身后喊道:

“小贼哪里跑!”

“有贼!”王四伸手下意识摸向脖子以下肚脐眼以上,“嘿嘿,钱还在。”

正自庆幸,后背又是一痛,又被人撞翻在地,那抓贼的人一溜烟远去。

“真他老母的倒霉。”王四狼狈起身。

大事不好,碎银和银票都掉了出来,紧接着又刮来一股旋风,那银票便如花叶般随风起舞。

那些散落的碎银没多少,可银票每一张都是百两以上,王四不傻,知道西瓜比芝麻解渴,便又蹦又跳伸手挠抓,那些银票在空中潇洒转身却越飘越高。

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乞丐,将地上的碎银一抢而空,又一窝蜂逃窜。

目之所及,最后一张银票像离群的孤雁渐行渐远,终于在空中消失不见。

西瓜没了,芝麻也没了。

王四又在怀中四处摸索,连根毛都没剩,不禁顿足大哭:

“老天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还得回风家……”

日落时分,一个孤影一路向西。

……

忙活了一天,花了多少银子不提,刀枪剑戟收了近千把,更重要的是找回了某个神仙的魂魄。

帝君欣欣然,这个兵器行算是开对了,抽时间还要去风家那个水坑里冒冒险,还差两个仙瓶啊。

他来到店铺后院,这里建有三间平房,院子里还种着两棵小树,墙角还开着冬梅。

这人间小景致,总感觉比天庭那些灵花仙草还要亲切。

帝君又怅然,当年风尘子百般推脱将帝君之位让给自己,还说他是凡心未了做不得帝位。

当时以为是他让位的随口说辞,没想到一语成谶,如今都已流落凡尘。

他们都身在何处,这世间江湖可比天上的银河要深的多……

这三间平房是前租户的住处,现在被腾空做了库房。

他走进其中一间,成堆的“神兵利器”冉冉生辉,像天上的星星。

星火之光,可以燎原。

他出手一记白光,那些刀枪剑戟如游鱼般前拥后挤飞入他的乾坤袖中。

这些都是要带回天庭的,并由专职仙官筛选,是神仙法器就登记入册,并设法找到它的原主。

如果是凡间废铁,就放进太下青君的炼丹炉中化为灰烬。

帝君将所有兵器收好,又嘱咐账房老李和几个伙计小心看店,便带着云妃娘娘一飞冲天。

天庭不可一日无君,没什么太要紧的事还是要回去的,不能在凡间过夜,这是云妃的意思。

回到天庭,帝君安排好云妃,便去了“神器处”,这是新设的仙司,专职鉴定兵器的真假。

为首仙官带手下施礼朝拜,帝君寒暄几句,便将袖中那些“神兵利器”一股脑抛出。

刀枪剑戟堆成一座小山,又像是凡间农家的柴火垛。

那仙官不禁皱眉:这些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满屋子凡尘垢气。

他也不好抹了帝君的面子,和手下一起装模作样的一一挑拣查看。

小半个时辰后,那仙官战战兢兢来到帝君面前,小心道:

“陛下,小仙都一一看过,这里头没……”

“没什么?”帝君急切道。

“没……一件……是……真的。”

“真的?”

“真的。”

“寡人是问有多少真的?”

“没一件是真的。”

“什么!”帝君提高嗓门,忽而又蔼然笑道:

“没什么,才第一天,凡事不可急躁,明天肯定会有真的……哈哈……”

他放声大笑,巍巍仙阙在笑声中动摇。

他又重重拍了几下仙官肩膀,以示宽慰。

那仙官一个趔趄,差点吐血。

帝君一走,“神器处”的几位小仙就开始把玩各式兵器窃窃私语:

“这是不是传说中凡人用的菜刀?我在画上见过。”

“我看像,嘿嘿,还是第一次见真的,真遗憾。”

……

渐渐春浓还未花开,风里已有燕来的暖意。

柳万春这些日子一直盯着自家闺女,都好几个月了,闺女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他心说难道没有那件事?还是……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因为有慕容苍穹从中说和,风柳两家的事暂罢,柳万春也不让柳采音出门,双双在家生闷气。

风情扬却过的有滋有味。

“风少爷出街了,闲人避让!”

一群恶奴簇拥着风少爷呼啸而过,这个时节没有瓜果梨桃,但也散落一地布头小吃。

残爷没有跟来,因为过几日风府有贵客小住,他被风老爷派去置办来客的衣食住行所用之物。

这次负责给“受害者”赔钱的,是风府的管家老吴。

因为“蔑视万物”,风情扬没什么朋友,却也自娱自乐。

什么钓鱼打鸟无所不欢,一直到日头偏西,风情扬一众才尽兴而归。

离风府还有数十丈,街两旁都是闲置的空房。

忽然从一侧房顶嗖嗖跳下几个身影,一共六位,都各持刀剑,挡在路中央。

风情扬一众随即驻足,这些跟随少爷出府的家奴都是风剑尘的徒弟,有些手段,也训练有素忠心护主,各就各位将风少爷团团围护。

这风府方圆一里内也属“禁地”,寻常人不敢涉足。

那六人都直挺挺站立,面色苍白呆板无状,眸子漆黑无光,像是传说里的行尸走肉。

细观几眼,竟是大年夜跟随柳万春来风家滋事的魔乌侠侣、花残剑等六人,都是老残口中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在自家门前岂能认怂,风情扬故作镇定道:

“你们又来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尝尝小爷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 杀人疑云 那六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有风吹起的乱发。

空中忽得传来一声怪啸,如狼似虎骇人心魄。

那六人立时齐齐瞪大双目,各持刀剑袭来。

众家奴也都备有长剑,挺身而上。

魔乌侠侣等人出手就是杀招,风府的人瞬间倒下四五六。

“快来人,有人来……”

一个机灵的家奴话犹未尽,就断颈身亡。

那花残剑尤为杀人不眨眼,还骁勇非常,被一剑穿胸竟浑然不觉。

刀刀见血剑剑致命,甚至来不及惨叫,顷刻间尸横遍地,只剩风少爷一人。

一阵风吹来,残阳如血。

谁都怕死,风情扬不禁大骇,难道大好年华就要葬送在光天化日?

奇怪的事,风府大门前白日里都有人看护,现在竟一个人都没有。

空中又传来一声怪啸,比之前更令人心惊胆战。

只听“当当当”几声,魔乌侠侣等人手中的刀剑齐齐落地,随之他们都像中邪一般全勤剧烈抽搐七窍流血,扑通通倒地再不动弹,皆是龇牙咧嘴的惨状。

风情扬如临噩梦,一切来的太突然太可怕。

此刻就听西面远处有人喊道:

“不好了!风家少爷又杀人了!杀了很多人!”

不多时便就人头涌动,聚在距事发地数十丈的地方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风少爷平时是嚣张了些,但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啊?”

“谁知道呢,过年那天晚上不也杀了人?”

“唉,这孩子越长大越可怕,将来……”

……

“扬子,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风氏夫妇终于带人赶到。

“娘,他们想杀我,却突然都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才来!”风情扬终于像个孩子了。

“扬子,你没事就好……”风夫人一边好生安慰一边自个儿抹眼泪,这孩子别是吓傻了。

风剑尘环顾四周,冲那看热闹的人群道:

“去把他们赶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另外,再派人盯着为首那几人的动向,我自有打算。”

他神色阴沉如霜,再不似寻常那般和颜悦色。

风家几十名护奴得令,急行军般一路朝西,驱散人群,齐齐排成一线。

风剑尘挨个查探花残剑等人的尸首,自语道:

“怪了,这些人都是因内伤太重失血过多而亡,却筋脉未损。这人刚死,身子却已冰凉……”

他缓缓抬起头来,凝眉望向风情扬。

“爹,真不是我杀的他们。”风情扬急道。

“你看咱们儿子做什么,快想想办法怎么!”风夫人埋怨道。

风剑尘站起身来,徐徐道:

“我也知道不是他干的,可就怕别人以为是……”

此刻就听西面一声马鸣,一匹快马冲破风家护奴的防线疾驰而至。

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下马来,是慕容苍穹。

“剑尘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切道。

风剑尘忙拱手道:

“有劳慕容兄惦记,此事刚发生不久,慕容兄是如何得知?”

“咳!坏事传千里,这会儿怕是整个凤阳城的人都知道了。”

慕容苍穹俯身挨个查探惨状尸首,起身和风剑尘低语几句。

又走到风情扬跟前道:

“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实话,别害怕,有义父替你周全。”

风情扬脑子里迷迷糊糊,便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有无遗漏他自己也说不清。

慕容苍穹紧皱眉头,又望向一地尸首。

此时又闻马鸣,紧接着一阵刀兵相接,一匹快马冲破人墙,身后还跟着追来的风府护奴。

是城西柳万春,他也是闻风而来,听说死的有自己的朋友。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为人极讲义气,这六人又帮过他的忙。

风剑尘没料到他也会来,但有慕容苍穹在场,便示意护奴退下。

柳万春翻身下马,旁若无人挨个痛惜死去的江湖朋友,手指风情扬怒道:

“姓风的小子,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是不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风情扬正要开口,风夫人先道:

“姓柳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见到我家扬子杀人了!”

“呸!谁不知道风情扬这小子无恶不作,现在城里都传开了,人就是他杀的!”

风情扬最不能容忍有外人在自家门口耀武扬威,少爷脾气又起:

“姓柳的,这些人就是小爷杀的,你能怎样!”

“傻小子瞎说什么!”等夫人伸手欲打,却又忍住了。

“住口!小小年纪胡说八道,被吓傻了吧,还不快回去,这里由我来处理。”慕容苍穹厉喝,又连连使眼色。

风夫人再不能任由儿子胡来,强行让人把风情扬拉回府中。

慕容苍穹又走到柳万春跟前,说道:

“柳贤弟息怒,都知道风情扬不会武功,此事颇为蹊跷,还要从长计议。”

柳万春虎目圆睁,冷哼道:

“不会武功?那天晚上他为何能出手伤人!还打死了几个。”

慕容苍穹知道他所说的那天晚上的事,打个哈哈道:

“愚兄早就说过,那天晚上也是个误会,再说死的那些也都是该死之人。这里没有外人,还望柳贤弟给愚兄一个面子,等查明事情真相再理论不迟。”

柳万春虽然鲁莽,但也不好在慕容城主面前太过放肆。

慕容苍穹功夫不怎样,也就三流水平,可他身后有天云峰天剑门。

虽然最近天剑门流年不利,横死了几个能撑门面的徒弟,但掌门诸葛如仍是当今武林盟主,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谁都得给些面子。

慕容苍穹又屈尊说了几句好话,柳万春才愤愤离去。

风剑尘望着一地死尸,皱眉道:

“慕容兄,这事绝对不是扬子做的,他虽然调皮,却没本事杀人……唉,最近这怪事频频啊。”

慕容苍穹也是一脸疑惑,又宽慰道:

“贤弟不必烦恼,我岂能不知扬子的为人。待我查明真相,定会还你风家一个公道。你的人好生埋葬,剩下的我带走想办法处理,留在你这里又要招惹是非。你赶紧回去好生安慰扬子,我过几天就来看他。另外,最近不要再让扬子出门。”

第四十章 杀人疑云(二) 送别慕容苍穹,风剑尘命人将那些护奴的尸首好生埋葬,便匆匆赶往儿子的住处询问来龙去脉。

因为事情来的突然,风情扬也只记得大概,说不出关键的所以然来。

风夫人以为儿子被吓掉了魂儿,就想找个“跳大神”的来招魂。

风情扬心烦意乱,便把“多事”的二老给赶了出去。

春夏秋冬四美拿来饭菜嘘寒问暖,也被拒之门外。

天已入夜,室内灯火通明,风情扬坐在桌前怔怔出神,如临不见天日的深渊:

那些人的眼神无情而又绝望,仿佛想说些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走开!小爷谁都不想见。”风情扬没好气道。

“是我,老残。”门外的公鸭嗓子柔声道。

“来前怎么不说一声?”

“老汉这不是说了吗?”

“快进来。”

老残不能拒绝,他是个江湖眼,懂得很多,虽然不明真假,但他是个难得的知心人,很多事都能说到心坎上。

残爷推门而入,右手拎着双层食盒,将左手的打狗棍放在门后。

他没事儿人一样哼着小曲,将酒菜摆好,又为各自斟满酒杯,大大咧咧坐在少爷对面。

觍脸道:

“少爷,咱爷俩喝点。”

说罢自饮一杯,啧啧一声“好酒”,回味无穷。

“我没心情,你自己喝吧。”风情扬像个赌气的孩子,却忽而忍不住举杯一饮而尽。

残爷嘿嘿一乐,也不去嘲笑对方的言而无信,说道:

“少爷,今天的事老汉都听说了。烦劳你再说一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风情扬又自斟自饮了几杯,慢慢平静下来,便把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残爷抿了一口酒,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凝眉道:

“有件事老汉也刚听老爷说,在那些人来前,咱府上在门外看家的人或许已经被杀了,尸骨不见。”

风情扬陡然一惊:

“你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残爷点了点头,说道:

“少爷你还不算太笨,抛开那些死人不说,慕容城主和柳万春为何来的这么快?”

“他们说是听人传言来的。”

“传言?”残爷举着酒杯似笑非笑,“凤阳城这么大,就算有人快马加鞭摇旗呐喊,从东头到西头也要一阵子,再算上他们来的功夫。这件事,水深的很呐。”

“这还不简单,明天派人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不用,问不出来,柳万春是个大老粗,你义父为人豪爽却少防人之心,有些事,他们也被蒙在鼓里。”

“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喝酒吧。”

二人同饮一杯,风情扬又添半头雾水:

“老残,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按说该杀我的是柳万春,是他派来的?”

残爷为各自斟满酒杯,眯目笑道:

“少爷,你和柳姑娘的事,是不是真的?”

风情扬一怔,没好气道:

“扯淡,我风情扬自恃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我是想跟那个柳采音斗气,她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风情扬又一愣神,说道:

“老残你说,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和柳采音的误会引起的?”

残爷不置可否一笑,说道:

“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是有些关联,那些别有用心者正好借题发挥。不过,就算没有这场误会,也会有别的误会,江湖险恶啊。”

“老残,这跟江湖又有什么关系,那些别有用心者是谁?一个误会就能搅动江湖……”风情一连串发问,他越来越不懂江湖。

残爷嘴角一抽,冷面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不入江湖,却有人逼着你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风情扬凝眉仔细琢磨,好一会儿才道:

“我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难道江湖缺钱?他们杀了我就是为了钱?”

“不,他们不想杀你。”残爷坚定道。

“为何?花残剑他们不杀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没了混元功,他们也都是江湖上的入流好手,若真想杀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老汉一起喝酒吗?”

风情扬想了想也是,点头道:

“他们出手就是杀招,就像一群只会杀人的木头人。可我有什么他们想要的?还有最奇怪的,他们想杀我自己却死了,我记得当时还听到一声怪叫……”

“什么怪叫?你刚才怎么没说?”

“我是忘了,刚想起来。”

“是怎么个叫法?”

风情扬已有些酒意,低声“嗷嗷……呜呜……”了几嗓子,又摇头道:

“不对,反正那声音像虎又像狼。”

残爷紧皱眉头,好半天才似自语道:

“难道真是那个噬血老魔头?这下大事不好……”

“什么噬血老魔?就是三个月前害死金灯剑客的那个猪妖?”

残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传说在五百年前,有一个噬血老魔危害人间,他手段极高,可隔空食人骨血,杀人于无形。落在他手上,不会留活口,绝不是你所说的什么猪妖。不过他还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徒弟,在害人前会发出怪声。今天的事老汉没有亲眼所见,不敢断定是不是他们。”

“这么厉害,那世人岂不是遭殃了,他们现在还活在世上?”风情扬惊道。

残爷举杯一饮而尽,说道:

“据说那噬血老魔后来被两位神仙降服,可他道行高深,任何仙法神器都不能除之大患,只得施法将他魂魄隐化,被封印在一个叫浮屠山的地方。”

“浮屠山在什么地方?”

“这是天机,也是听人传言,老汉不知。”

风情扬“哦”了一声道:

“既然是传言,那就不一定是真的。”

残爷夹了口菜,不以为然道:

“也不一定是假的,十八年前那件玄乎事,老汉是亲眼所见。那一天,天刚亮就忽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据说是因为天上两个神仙打架,把天捅了个窟窿,人间也遭了殃。说不定,那个噬血魔头趁机逃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我要练武 “十八年前?天昏地暗……”

风情扬喃喃若自语,猛然想到了张黑脸:

“老残,你还记得两个月前被我关在柴房里那个疯子吗?后来还放狗咬他,让他跑了。”

“有印象,你说。”残爷夹了口菜道。

“他说我是什么下凡渡劫的神仙,十八年前那件玄乎事就是因为我和一个神仙打架引起的,还说什么三界将有大难,要我去拯救天下苍生……”

“少爷,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他就是个疯子。”

“嘿嘿,老汉信。少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是大罗金仙转世。”

“就算是神仙转世又能怎样?现在还不是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凡人。嘿嘿,老残你也是神仙转世。”

“老汉命贱,没那个福分,就是个粗汉……”

残爷有些醉意熏熏,胳膊不小心把酒杯碰倒,小白瓷杯骨碌碌转了一圈,掉在地上摔成三四片。

他从食盒里又拿出一只,又伸袖子擦了几个撒出的酒水,嘿嘿道:

“老汉喝多了,糟蹋了东西。”

风情扬为他将酒斟满,也笑道:

“不就是一个杯子吗?家里有的是。不过又让我想起姓张的那个疯子,他那天还拿出三个小瓶,只比酒杯大那么一点,说里面装的是神仙的魂魄,还有我的,真是可笑。”

“少爷,那小瓶呢?”残爷忽的紧张道。

“我看那就是普通的小药瓶,被我扔了。”风情扬无所谓道。

“扔哪里了?”

“扔到桃源的天池里,那些所谓的神仙魂魄估计都进了龙肚子里,哈哈……”

“哎呀呀!你怎么把它扔了!真是糟蹋好东西!”残爷一脸心痛。

“怎么?你相信他的鬼话?”风情扬勾着嘴角问道。

“这世上玄乎事多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残爷没好气道。

他又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五六杯,打了个酒嗝道:

“算了,还是说今天的事。别管背后是谁在鼓噪,少爷你最近都不要出门,咱们静观其变。”

说了半天,酒喝的不少,风情扬却越听越糊涂,又忍不住问道:

“老残,那些人如此煞费苦心的嫁祸我杀人,到底是为什么?跟我们风家有仇?”

残爷愣了片刻,说道:

“保不齐有,死的那六个在江湖上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也非大奸大恶之徒。老汉看他们是被人利用了,就是想让江湖上都知道你风情扬杀了人。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风情扬又疑惑道。

残爷站起身来,正色道:

“也许你有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说不定,他们想让哪你与整个江湖为敌。好了,老汉喝多了,少爷你早点休息。”

“与整个江湖为敌,这江湖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风情扬痴痴呢喃。

他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终于入睡,梦里醉眼看江湖……

坏事传千里,第三天,风情扬杀人的事就传遍了凤阳城。

不过,城里还四处贴有平“民愤”的告示,大意如此:

“近有杀人悬案频出,诸民小心……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妄言真凶,胆敢以讹传讹者严惩不贷……”

显然,这是慕容城主在为风少爷周全。

可区区几张白纸黑字,岂能堵住好事者的悠悠之口,有些人还在私下传言:

“风情扬真不是个东西,糟蹋了人家闺女不说,还打死了上门说理的人,真是天理难容。”

“那小子一直说自己不会武功,没想到深藏不露,杀人不眨眼……”

“听说,被风家抢去的那些小美人,都是供他采阴补阳的,不知在练什么邪术。”

“前天有人看到,他一招就杀了六个,还喝了人血……”

……

上有天听下有民言,有的神乎其神,有的魔乎其魔……

……………………

王家大院比不上风家大院阔绰,但也是大富之家。

书房内,一个俊秀书生正躬身持笔画丹青。

他全神贯注挥笔豪情,盏茶功夫,一副美人持花图跃然纸上。

画中人天姿国色含羞带笑,手拿一束待放的花骨朵。

他默然注视良久良久,忽的瘫在椅子上:

“柳姑娘,你为何这样对我?柳姑娘……”

他神色凄凄痴痴喃喃,失心疯一般。

画中人是柳家采音,他魂牵梦绕的佳人。

此人王富贵,正是被柳采音“舍身退婚”的凄惨人。

王氏夫妇三十有子,期望他能知书达理早登金榜,一生大福大贵,便取了“富贵”这个“霸气”的名字。

王富贵眼望屋顶,脑海里又浮现那不忍回首的一幕。

他性格懦弱脸皮薄,但为了心头所爱,背着父母硬着头皮去了柳家。

“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采音姑娘,叫我富贵好了。”

“富贵儿,请叫我柳姑娘。”

“柳姑娘,我是想问……”

“问什么快说!”

“你……你为何要退婚,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有错,是我不喜欢读书人。我也配不上你了,你也听说了,我……呜呜……”

“柳姑娘,那件事是真的?”

“呜呜……真的,富贵,咱们两个有缘无分,来世再……”

“柳姑娘,我不在乎。”

“我在乎,你走吧。”

“风情扬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

“有本事就去杀他,就怕你没本事,百无一用。”

“柳姑娘!”

“你走吧。”

“柳姑娘!”

“滚蛋!!!”

……

这两个字在脑海里阵阵回响如雷贯耳,他猛一拍桌面:

“风情扬你这个畜生,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我不是懦夫,我不读书了,我要练武!”

……

家人从**他苦读圣人书,可他却有个侠客梦。

记得十岁那一年,他跟着父母出门游玩。他贪玩独自走了很远,看到两个大侠打架。

一个手持长剑,一个手握宽刀。

二人刀来剑往,时而山坡激斗,时而跃上树梢,一刀一剑何其潇洒写意。

刀剑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比“滚蛋”那两个字听着舒服多了。

第四十二章 一步一江湖 三个月前云沙江断流,王富贵也去了。因为脸皮薄怕羞,便去了无人的地方。

在搁浅的江边无意捡到一个一尺来长手臂粗细笔状的“铁器”,擦净污泥,竟金黄锃亮。

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包裹,无一丝水迹。

他虽然只读圣贤书,也偶闻窗外事,知道近些年世人常有奇遇,便偷偷带回家中,藏在书柜里。

他想到父母因柳家“退亲”的事一直卧病在床,近日不会来书房查看学业,便从书柜中拿出那个包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里面放着一堆五颜六色不知什么鸟毛,奇香扑鼻,还有一本古铜色的怪书。

王富贵登时就大为失望,难道这辈子就只有读书的苦命了?

这怪书只有五六页,每一张都厚如薄衫软若轻纱,手感极佳。

他在柳家苦苦求情时,曾无意中碰到柳采音那只红酥手,一电一暖柔若无骨,世上最美好的接触,就是那个感觉。

轻轻打开,书上未写一字,都是各式人形图。

书中人手持一笔状物前后来回比划,还时而蹦高走低,每一个姿势都奇怪而**。

王富贵怦然心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天可怜见天随人愿!他又从书柜中找到那只铁笔。

这铁笔也不知是何材质铸成,通体黄中透绿尤为扎眼,约莫五六斤重,但拿在一个文弱书生手里忒也费力。

王富贵不想再读书,他想做有本事的侠客,杀了风情扬,再夺回柳采音的心。

无论她是新柳还是残花,这辈子非她不嫁……

不不不,是非她不娶,王富贵激动的想入非非。

他右手拿着铁笔依照书上的招式慢慢比划,像大街上唱戏的那般舞花架子,也算是有模有样,只是感觉越来越吃力。

额头上都溢出豆大的汗珠,右胳膊酸疼难忍,他仍咬牙坚持。

下一招该跳了,他使出刚出生时捕食的力气也才跳半尺高。

右手虎口一阵刺痛铁笔落下,正好砸在左脚面上,王富贵“啊”的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少爷,你怎么了?”门外传来贴身老仆的声音。

“我……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去忙你的,我在读书。”很少撒谎的王富贵撒谎道。

“没事就好,少爷小心了。”

老仆的脚步声远去,左脚一阵阵火辣辣钻心的疼痛,怕是已经肿了。

王富贵都快二十了,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一把椅子都没搬过,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痛苦。

他却认为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痛其筋骨,好事多磨。

他要做柳采音眼中有本事的人,甚至像诸葛如那样的武林盟主。

不为功名,只为佳人。

他一瘸一拐持铁笔挥舞,竟渐渐挥出呼呼风声。越来越大,桌上的一本诗集被劲风吹的哗啦啦作响。

王富贵大喜,随即又大为失望,是窗户被风吹开了。

不气馁,右手猛然横扫一招,不料铁笔脱手。

“砰”的一声,那铁笔竟直挺挺插入楠木书柜,还嗡嗡有回声。

王富贵怅然之余又心念一动,这书柜如果是风情扬该有多好,一剑穿胸。

“少爷,该吃饭了。”门外又传来老仆的声音。

王富贵忍痛嘴角一勾,像极了蔑视万物的风情扬,吩咐道:

“刘叔,将饭菜直接送来书房,再拿一壶酒。”

“少爷,老爷吩咐过不让喝酒的,影响你读书。”

“本少爷已经长大,有些事该自己做主了,要上好的女儿红,暂时先别人我爹娘知道,快去吧。”

……

铁笔尾端泛着诱人的光炫,王富贵拖着残脚一步步走近。

每一步,都令他心潮澎湃,仿佛听到了江湖的浪潮声……

………………

天云峰高高矗立,远观仿若一把直耸云天的利剑。

还有两个月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一个老者手持一把赤剑立在山巅,疾风阵阵,他身形枯瘦却巍然不动。

手起剑出,一道犀利红光闪过,轰的一声巨响,一块数丈高的巨石如云开雾散化为灰烬。

诸葛如含笑抚须,这把剑以前只能制柔,今日也能克刚了。

耳边忽的传来一声怪啸,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诸葛如眉头一皱,提剑飘然而下,飞身踏入半山腰处一个偌大的山洞。

洞里没有人间摆设,只有若干嶙峋的怪石,还有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你来了。”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

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诸葛如这位在江湖上众人敬捧的武林盟主,神色立时诚惶诚恐,躬身施礼道:

“弟子拜见师父。”

那冰冷的声音“嗯”了一声,说道:

“找到那几个人没有?”

“现在只找到一个,正想方设法引他入门。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尽心尽力找到另外几个。”

滴水咚咚,恰似诸葛如的心跳声。

那声音又道:

“老夫一时还不能现身,就有劳你了。”

“师父说哪里话,弟子的命都是师父给的。就怕弟子愚钝,耽误了师父的千秋大业。”

“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也不枉老夫扶持你一场。今日老夫来是想告诉你计划有变,凡间这些凡骨俗血功效甚微,这十几年来老夫的道法才恢复两三成,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跟天庭作对,那个宝座先让他再坐些时日,等老夫恢复了万法神通再夺回三界。到时候老夫就是三界至尊,你就是人间帝王。”

诸葛如慢慢抬起头来,小心道:

“多谢师父,这世间万物都是师父的,弟子鞍前马后就是。这武林大会就要召开,师父你……有何吩咐?”

那无形人似乎沉吟了片刻,说道:

“谁是武林盟主无所谓,这世间整个江湖早晚都是你的。到时候挑些筋骨奇佳的设法留住,老夫自有妙用。”

“师父,弟子毕竟肉眼凡胎,还不会上等仙法,这些年江湖上奇人异士倍出,恐因弟子法力微弱,耽误师父早登大道。”

第四十三章 落霞谷的贵客 那无形人一声冷笑,说道:

“若不是因为十八年前那件事改变了世间江湖,老夫岂会有出头之日。待老夫功成那一天,整个三界就是我们的。你手上那把仙剑乃旷古神器,有雷霆万钧之势。只因你仍是一副凡躯,暂时还不能修炼更**的道法。不过你已仙剑在手,如今江湖上无人是你的对手。记住,无风浪不成江湖,江湖越乱,我们越有机会。”

“师父说的是,弟子谨记。”诸葛如小心道,“有一件事,弟子斗胆一问……弟子何时才能脱胎换骨,摒弃这身凡躯?”

“你在世几十年,以年迈之躯入我门下,凡心太重根基尚浅,时机未到。你放心,老夫会观你修为,伺机传你神功。不要忘了,若没有老夫的话,你十年前就该死了。尽快找到另外几个,能为我所用最好,不然,就杀了他们!”

最后一句尤为刺耳,诸葛如又为之一颤,忙躬身道:

“弟子谨记……”

良久良久没有回声,诸葛如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洞里仍弥漫阴森诡异的气息。

心跳声渐微,水滴声又起……

柳采音这几天过得百无聊赖,甚至烦透了。

天天闷在家里不能出门,一是老爹老得紧,再者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为了“一己私欲”随口编了个瞎话,没想到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因为这事死了人。

那个“无辜”的风情什么扬的,还真有些对不住人家。不过听说他是个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杀人魔王,如果因为“退婚”的事让他现出本来面目,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还有王富贵那个傻书生,真傻的没边了,都退婚了还来。

柳采音有时想想,这人也不算太过迂腐,起码还知道争一口气,也傻的可爱。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人惦记,这是她在枯燥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最要命的事,“大话”都传了出去,都四五个月了,这“不争气”的肚子怎样才能有动静,这件事还是不懂事的春香提醒她的。

柳采音有一次赌气在身上塞了个枕头,肚子挺的老高,被一个回家探亲几个月刚回来的老妈子看到,她当时就吓坏了,“怎么这就要生了吗!”

她也知道谎话终有戳穿的那一天,就干脆得过且过,什么都不掩饰了,但嘴上还不能承认。

已经这样了,百口莫辩说了也白说。天道好轮回,自己受些“屈辱”是应该的,反正那个风情什么扬也不是什么好人……

柳万春更郁闷,闺女大了不由人,她到底再骗谁?

是王家?风家?还是她这个糊涂老爹?是不是当初太鲁莽,错怪了风情扬?

不过他杀了人,错怪也无妨……

近几日风府一直严加戒备,慕容城主也派人来看护。

“不是好人”的风情扬也算是老实了几天,最多去天池里喂龙解闷,他认为这桃源是自家的地方,不算出门。

残爷还是那样,无所事事的看门遛弯,有时候出去一整天才回来。

风老爷不敢管,因为他是儿子的“自己人”。

一直未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风府戒备还在,却已不是草木皆兵了。

这一天就要日落,府上却来了贵客,是落霞谷隐剑庄的人。

这落霞谷地处南国盛地,却非山谷,而是一座城池。

本来叫做平安城,方圆百里之内都地势平坦,最多也就几个几丈高的土坡。

传说在三百年前,突然有一天深夜天将碎石,落在城西无人处,堆成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峰。

日久有花木生根鸟兽来栖,山顶还有清泉涌出,有分流缓缓成溪,有激流汇成飞瀑,俨然大好山河。尤其日落时掩映斜照,红黄交映生辉美煞风景。

据说一位神仙也慕名而来,在此流连忘返,又在山下一块巨石上留下“落霞谷”三个大字。

世人都仰神敬仙,以为这一切都是天赐,便把平安城改为落霞谷。城峰共用一名,管你合不合适,这是神仙的意思。

江湖五大派,隐剑庄位列其中,就建在落霞谷峰顶,已建派两百多年。

隐剑庄剑法崇尚以柔克刚以屈求伸,剑法写意如妙笔画丹青,却暗藏制敌玄机。

风剑尘早年走镖去过南国,几次遇险都是隐剑庄庄主花重楼出手相助,二人一见如故拜为莫逆。

花重楼剑术高深莫测,必属天下一流。十年前那次武林大会,他三十大几正春秋鼎盛,却败给了年迈的诸葛如,一直心有不甘。

这次接到武林大会的请帖,他便早早准备,带着一儿一女还有几位高足前来,一雪前耻。

他和风剑尘虽千里之隔,然交情仍在,时有书信来往,十年前就是住在风府,这一次也盛情难却。

因为之前有柳采音“怀了风家种”的事,当时风氏夫妇又信誓旦旦风家非她不娶,风情扬绝不辜负。

这群芳城中有些待字闺中的姑娘在失望中离去,风氏夫妇也尽心为她们找了好去处。

虽然那件事好似不了了之,但斯人已去,陆陆续续,等过了年群芳城中只剩下三户,都是贪图白吃白喝的,于是便空下十几座府邸。

风剑尘早做好了准备,选了一座最大的府中府方便来客的衣食住行,就在风情扬住处正对面。

本来是“李府”,刚换过了门楣——花府,风老爷真是会办事的场面人。

风情扬最近也苦闷不能出门肆意玩耍,就算去自家桃源也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奴夹裹着,闷死个人。他大白天就跟老残在家喝多了,正在白日做梦。

残爷也喝成了傻缺,拎着打狗棍在府里骂骂咧咧“指点江山”,还是风夫人好说歹说将他劝回了破门房。

风夫人心里也难受,家里怎么招了这么一个比主子还横的奴才……没办法,儿子造的孽。

夜幕刚临,风氏夫妇殷勤招待来客。

风情扬睡得正香,他又梦见了江湖,还有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翩翩起舞……

第四十四章 花落尘 第二天风情扬起的很早,有春夏秋冬四美伺候着梳洗吃饭。

他昨天酒喝的太多,肚里还有些不舒服,只喝了两口汤便让春芽给他揉肩捏背。

以前他总感觉春芽揉的很舒服,今天忽然感到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很舒服,不由伸手按住春芽一只红酥巧手,笑道:

“春芽,摸你的手,可比拿刀舒服多了。”

春芽掩口一笑,任由少爷“轻薄”。

夏秋冬三位正坐在一旁说笑,在风少爷身边为奴很清闲的,还不担心被动手动脚,这位少爷也就这点“不好”,不过刚才那一幕她们没有看到。

风情扬舒服多了,便起身打算去对门拜会落霞谷来的花庄主。

“少爷,你不用准备些东西吗?人家是远到的贵客,空着手去……怕是不好吧。”秋菊提醒道。

风情扬一怔,不屑道:

“这是风家,本少爷能去过目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还带什么东西。等着瞧,听说南国那里常年干热,他们一定带着很多稀罕的见面礼,本少爷就空着手去,还会带回来一些好吃好玩的,你们就别去了。这么多人再吓到他们。听说南国人胆小,小时候都被兔子吓到过。”

“呵呵,兔子胆子就够小了。”

正值开春时节,外面依旧冷嗖嗖。

风情扬披着白狐裘走出门外,立时有七八个护奴围了上来,如临大敌。

风情扬不耐烦摆了摆手,在自己家串门哪用得着人跟着,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六俊俏的小丫头,“请问……你是哪位?”

“小爷风情扬,特来拜会远到的花庄主。”风情扬还算客气。

“原来是风少爷,我家庄主一大早就带着大师兄他们,和风老爷一起去拜会慕容城主。少庄主还没有起床,小姐正在后花园练剑。风少爷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不用!”

“我给风少爷带路。”

“不用,这里我比你熟。”

风情扬这就有点仗势欺人了,大摇大摆走进花府,那小丫头小心翼翼在后边跟着。

这花府内也是青砖碧瓦十几间房,还有水池花园,非寻常人家可比。

风情扬转了三圈才找到后花园,他只两年前来过一趟,还是为了寻找醉酒的老残。

那小丫头停在他身后两丈地,大气都不敢喘。

花木萧疏,幸好有几枝红梅点缀。

冷风嗖嗖,并非天冷数摇,更像是剑气。

一红衣女子正持剑挥舞,只见她手腕微转,剑势如拂柳,缓缓上行,一个后仰剑问苍穹,忽而又划出一道斜弧,青光如电。又一个暮然回首,剑指墙角红梅……

陡然锋转,剑势快如闪电,周身挥出一道光幕,剑气随之四散开来,吹落墙角数枝梅。

花随风起,竟朝红衣女子飘来,与青光环绕成白里透红的旋风,如蜂随红蝶舞……

平胸剑停,一朵红梅恰好落在剑尖,蓦地手腕上挑青光利闪,劈落一抹残红……

风情扬看不懂什么招式,只觉得剑耍的好看,这红衣女子更好看。

他自恃不爱美却知美,又不知这至美有多美,感觉那个柳采音已是极美,这红衣女子的姿色竟和她不相上下,还多了几分异域风情。

眼前忽的一道寒光,剑尖只离胸口半指。

“你是什么人,偷看我练剑。”红衣女子轻柔而又冷艳。

风情扬吓了一跳,故作镇定道:

“小爷风情扬。”

“原来是风少爷,得罪。”红衣女子收剑归鞘。

“你就是花~姑娘?”风情扬有意无意将那个“花”字拉的月光一样长。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不语。

“花~姑娘真是好剑法,把花~都打掉了,小爷看的眼都快花~了。”

多好的一个姓,从风情扬嘴里说出来,听着却不是滋味,就像那位柳家采音,又让他糟蹋了。

红衣女子眉头微皱,说道:

“风少爷谬赞,叫我落尘好了。”

“落尘?花落尘……”风情扬勾着嘴角喃喃若自语,忽而又叹道:

“花落尘,这名字可不怎么喜庆。”

花落尘嘴角微颤,淡淡道:

“名字也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喜怒哀乐都在心里。”

风情扬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红人”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红外衣,肤如凝脂若隐若现,“咦”了一声道:

“落尘姑娘,你难道不怕冷吗?”

那个小丫头不知何时来到跟前,想是有自家小姐在身边才有底气,插嘴道:

“我家小姐生来不知冷热,是个女神仙。”

最近怪事见了不少,风情扬也见怪不怪。

花落尘将长剑递给小丫头,说道:

“晨玉准备茶点,风少爷请客厅说话。”

“那就打扰落尘姑娘了。”

风情扬走在最后,看到花落尘走路不疾不徐如清风摆柳,比“孩儿他娘”的柳采音可要斯文多了。

花府客厅地面也铺有冬暖夏凉的锦珀石,四季如春暖。

懂事的小丫头晨玉想让风大少爷脱下白狐裘,风情扬摆了摆手表示不同意,他里面只穿了件内衣。

风情扬认为自己才是主人,大摇大摆坐在了东首,花落尘在西侧陪客。

“风少爷请用茶。”花落尘举杯示意,轻沾一口茶香。

风情扬端起茶杯,似笑非笑道:

“落尘姑娘,我家的茶好喝吗?”

花落尘放下茶杯,淡淡道:

“这是我们落霞谷的茶,跟贵府的略有不同,希望合乎风少爷的口味。”

风情扬轻晃茶杯,水色如红云徐徐流转,喝下一口涩中带甜,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尖,不禁道:

“好茶!”

晨玉又放在桌上一盘红艳艳鸡蛋大小的鲜果,说道:

“这是云果,只我们落霞峰上有。凤阳这里吃不到的,风少爷快尝尝。”

“云果……”风情扬喃喃道,耳边又传来一个虚无缥缈娇柔的声音:

“……我想吃云果,你快陪我去。”

这声音似在梦里听过,由近及远缓缓飘散。

“谁想吃云果?”风情扬兀自凝眉。

“我们小姐最爱吃了,风少爷你怎么了?”晨玉瞪大眸子问道。

第四十五章 花无忧 风情扬“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望着那盘子云果砸吧几下嘴唇,冷不丁道:

“这云果我能带走吗?”

晨玉一时愣神不知所措,花落尘**道:

“既然风少爷喜欢,那就多带一些。晨玉,再拿些珍奇特产一起装好,方便风少爷带走。”

“那就多谢了,落尘姑娘真是场面人。”风情扬嬉笑道,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嗯,我这就去。”晨玉转身离去。

“有劳晨玉姑娘了。”风情扬朝晨玉的背影拱手作揖,这礼数对他来说算大了,又转头道:

“素闻贵庄剑术高明,刚才见落尘姑娘耍剑果然玄妙。我风情扬不懂刀剑,敢问落尘姑娘耍的是什么剑法?”

“无花无月剑。”花落尘淡淡道。

“无花无月,好剑法。”风情扬竖起大拇指,心道这是什么破剑法,跟她的名字一样晦气,又道:

“听说你们南国那里常年酷热,没有冬天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没有。”

……

“你们那里除了云果,还有什么好吃的?”

“有很多,说来话长。”

“落尘姑娘一定也听说了我风府的事,最近都没怎么出门,闲得腿疼。就劳烦落尘姑娘说说你们那里的稀罕事,权做见面礼。”

“凤阳乃天下第一城,风少爷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

风情扬出奇在一个姑娘面前唾沫星子乱飞,也未自称小爷,而对方却只言以对。

或许天下男儿都一样,你越是觍脸讨好他,他反而会爱答不理。你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越是好奇。

“敢问落尘姑娘芳龄几何?”风情扬又问道。

花落尘微皱眉头,小丫头晨玉走了进来,抢先道:

“我家小姐过了年就满十九岁了。”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老仆,各拎一尺余长宽的锦玉食盒,放在下首的桌子上便退下了。

“小姐,都准备好了。”晨玉乖巧立在一旁。

花落尘点了点头,也没去责怪下人插嘴。

风情扬暼了一眼,那锦玉食盒还是自己家的,皱了皱眉,忽而又笑道:

“落尘姑娘芳龄十九,真是巧了,我风情扬也虚度一十有九,敢问落尘姑娘生辰是哪月哪日?”

“我家小姐是三月十八生辰,下个月就到。”晨玉又抢先道。

“又巧了,我也是,落尘姑娘,咱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好造化!”风情扬一拍大腿道。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三月十八生人。

花落尘本就不苟言笑,此刻更是面沉如冰。

晨玉这才意识到什么,吐了吐舌头,低头小声道:

“小姐我错了,我不该多嘴的。”

风情扬站起身来,无所谓笑道:

“小姑娘你太小心了,这生辰八字没必要掖着藏着吧。落尘姑娘貌美如花,又不是见不得人。长得丑才要保密……”

他神采飞扬,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花落尘也站起身来,嘴角也勾起蔑视万物的弧度,说道:

“风少爷为何不动刀剑?”

“练剑容易扯淡。”风情扬也勾着嘴角道。

“听说还不爱女色?”

“一个人自在,两个人太累,小爷还想多快活几年。”

“男子汉大丈夫,不动刀剑又不爱红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风情扬一怔,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怼自己,一时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道:

“自娱自乐吧。”

“晨玉,你在这陪着风大少爷,我累了回房休息。”

花落尘还真有个脾气,没有寄人篱下的些许客气,看都没看风情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风情扬嘴角又上勾,心说你是还没见识到本少爷的脾气。

“风少爷,请喝茶。”晨玉小心道,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风情扬正要告辞,忽然闯进一个披着厚厚棉服的“怪物”,只露着一张人脸。

原来是一个人裹着一条大棉被,他摊手将棉被丢在地上,是一个跟风情扬年纪相仿的男子。

风情扬皱了皱眉,他也是个败家子,不过也看不惯别人糟蹋自家东西。

那人瘦高个,长相还算秀气,只是多了些痞相。

他搓着双手不停道:

“奶奶的,这破凤阳真冷,冻死爷爷了,还是屋里暖和。”

“少庄主,风少爷在这里。”晨玉小心提醒道。

那人摇头晃脑眯目看了一眼风情扬,拱手笑道:

“风少爷,失敬失敬,在下花无忧,乃隐剑庄的少庄主。”

风情扬看他痞里痞气,不像个什么正人君子,幸亏不是,他最讨厌假正经,也拱手道:

“原来是花兄,久仰久仰,请坐。”

他先坐了下来,喧宾夺主了。

花无忧一摆手道:

“晨玉你先退下吧,有我陪风少爷就行了。”

晨玉弯腰想把棉被抱走,花无忧忙道:

“别动,等下我出门还要用。”

他一屁股坐下,端起花落尘用过的茶杯一饮而尽,还砸吧几下嘴唇。

他右腿伸直左腿弯曲,斜身躺在椅子上,真是坐没坐相。

两个人像模像样寒暄了几句,花无忧性子也算豪爽,不计较风少爷妄自尊大。

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干咳一声,又伸头觍脸道:

“风老弟,咱们凤阳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多了,云沙江天云峰,还有小爷的桃源。”风情扬随口道。

花无忧腼腆嘿嘿一笑,说道:

“风老弟,我想问的是……有没有女人多的地方。”

这家伙脸皮真厚,刚见面就露出男儿本色。

风情扬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地方,心说如果让这小子顺心了,府里的姑娘们怕是要遭殃,不过逗逗他也好,便道:

“凤阳乃天下第一城,什么好地方没有。城里有个凝香楼,那里的姑娘多了去了,姿色都不在令妹之下。”

花无忧随即双目放光,没计较别人拿自己妹妹说笑,眉开眼笑道:

“风老弟,抽时间咱俩去看看?”

“人生需得意,当然要去,玩个痛快。”

“风老弟经常去?”

“那当然,小爷在凝香楼有很多相好,经常住在那里。这几天家里有事,不然早就去了。”

第四十六章 蝉翼刀 花无忧忽而收脸正经起来,说道:

“我听说,风少爷可是不爱女色啊。”

风情扬显得很谨慎,低声道:

“花兄,哪个男人不好色,都是装出来的。我风家有钱有势,谁敢胡说八道。”

“嘿嘿,这我就放心了。”花无忧挑眉一笑,也低声道:

“风老弟,还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已是兄弟,花兄有话直说。”风情扬大方道。

“我听说,风老弟十岁后就再不动刀剑。可又听说……风老弟你最近大发神威,孤身打死了好几个江湖好手,那些人都无恶不作之徒,该死。可是,你又不会武功,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就我们两个,还望老弟你给个实话。我花无忧不敢说有别的本事,守口如瓶绝对是天下第一。”

风情扬暗笑,这小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不过也很会说话。

他起身装模作样朝门外看了几眼,又坐下来小心道:

“花兄,咱哥俩一见如故,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些人就是我出手打死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梦游神通?”

“梦游听说过,还有神通?”花无忧懵懂道。

“不错,这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绝世神功。可使人在梦里自行修炼,无形练就绝世神功,醒时却不知自己身怀绝技。当时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就打死了他们。后来偶遇一个老神仙指点迷津,说我是什么大造化者,无师自通练成绝世神功,他还指点了几招,说不久就能天下无敌。不过,这梦游神通威力太大,出手就得要人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以免招惹是非。花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连我爹娘都不知道……”

风情扬把那天诸葛如的话添油加醋,反正吹牛只费口气,还能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耍些乐趣。

花无忧不疑有他,“啧啧啧”一脸羡慕,说道:

“风老弟放心,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不过,只是听说最近几年世上有神人出没,但也没几个人见过,老弟你见到的……一定就是神仙?”

“那老神仙鹤发童***着龙从天而降,连风带雨,升天时又是电闪雷鸣,难道不是神仙。怎么?花兄不相信我的话?”风情扬满脸不悦。

“相信相信,风老弟见谅,我只是多嘴问问。”

“那老神仙还送我几条神龙,就养在我风府的天池里,改日带花兄去瞧瞧。”

“那就太好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龙呢。难得风老弟赏脸,我这也有一件好宝贝让你瞧瞧。”

花无忧站起身来,右手伸向腰间,刷的挥出一把明晃晃三尺来长的软刀。

刀柄金黄只寸厚,刀身薄如蝉翼光可鉴人,瑟瑟微颤如游蛇吐信。

风情扬稀奇道:

“花兄,这是什么兵器?”

花无忧将软刀横在眼前,刀身映出他歪歪斜斜的嘴脸,得意道:

“这叫蝉翼刀,是我在落霞峰顶偶得,都说这是神仙用过的宝贝。听说凤阳城一带最近也出了很多神兵利器,风老弟什么时候也让我瞧个新鲜?”

风情扬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勾起嘴角道:

“我风府神兵利器多的是,都放在密室里,改日定让花兄赏眼,这蝉翼刀可否让我耍耍?”

“风老弟请便。”

风情扬起身接过蝉翼刀,刀柄微凉,刀身不由自主歪歪斜斜不停摇摆,如墙头草随风倒,不禁笑道:

“花兄,你看这刀也跟你一样没个正行。”

花无忧丝毫不介意,哈哈一乐:

“男人嘛,好坏总该要有些德行,做个白丁老好人有什么意思。”

风情扬一怔,这话有理,又道:

“这蝉翼刀像面条一样,也能防身杀人?”

花无忧又接过蝉翼刀,刀身在他手里还算有个正行,只微微颤动。

他左手食指轻弹刀身,“当”的一声洋洋盈耳袅袅余音,**道:

“我看过一本古书,说这蝉翼刀世上独此一件,有毁天灭地之能。只可惜我隐剑庄崇尚剑术,我爹不让练刀,只能偷偷的练。我又不能像风兄那样有缘碰到神仙,唉……”

花无忧叹了口气,冷不丁将蝉翼刀刷的放回腰间。

这一手着实潇洒利落,像施了法术一般,腰间只现金黄的刀柄。

风情扬也不禁赞道:

“花兄这一招神刀归鞘的确厉害,原来这蝉翼刀也是你的裤腰带。”

花无忧随即凝眉:

“不吃苦中苦难做逍遥人,当初为了练这一手,很多次都插错了地方,差点扯了淡。”

风情扬忍着没笑出声来,感叹他比老残命好多了。

他就要告辞,可看到那两个装着云果的锦盒犯了难,后悔没有带人来,总不能以少爷之尊亲自带回府吧,心念一动道:

“这些东西都是令妹的心意,可我今天不慎撇了手,我府上也没有男丁,都是姿色上等的姑娘。她们伺候人还行,可拎东西是个力气活,算了,改日再拿吧。”

花无忧很识趣的道:

“风老弟,有我呢,我给你送到府上。”

“那就多谢花兄了,不过你这里好像也有男丁,让他们送去也行。”

“他们都是粗人,我不放心,风老弟就别客气了。”

“也好,反正也没几步远,有劳花兄了。外面很冷,要不要再披上棉被。”

“嘿嘿,让风老弟见笑了,我那是装的,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冷。”

风情扬背着手走大摇大摆在前面,花无忧双手各拎一锦盒跟在后面,像是一对主仆。

花无忧不觉有什么不妥,又快走几步道:

“风老弟真是有艳福,身边都是漂亮姑娘伺候。我就没那个福分,我爹给安排在身边的都是大老爷们。”

风情扬头也不回道:

“福分都是天注定,花兄也不要那么说,说不定来我凤阳城就有了。我身边不多,也就春夏秋冬四位,姿色嘛,比令妹还差那么一点点。”

“真的!嘿嘿,风老弟,我妹妹是不是很漂亮?”

“差不多吧,算是人上人。”

第四十七章 谁想吃云果 回到风少爷住处,春夏秋冬四美迎出门来,两人合力拎一锦盒回屋。

风情扬没有进门,背着手不说话。

花无忧也规规矩矩的呆着,心说这四位长得真我奶奶的漂亮。

他的奶奶年轻时号称南国第一美女,他见过画像,果然姿色非凡,才有了貌惊天人的妹妹花落尘,可手足至亲再美也不觉美。

就凭隐剑庄的势力和威望,在南国什么得不到。可花重楼自恃正人君子,也从不让子女以及门下胡作非为。

南国盛地也是美女如云,可花无忧是好色无胆,只敢远观,到现在他那传宗接代之物都只是用来方便。

都已是二十锒铛岁,高不成低不就,婚姻大事一直拖到现在,还总幻想着伺机“沾花惹草”。

便想趁此凤阳一行,看看能不能化解体内“悲愤”。

几千里一路风尘,未见有过人之姿者。再说南国和凤阳风土有别,人之美自然各有风味。

初见春夏秋冬四美,一时惊为天人。

心中又愤愤不平,这风情扬是豪门子弟,我花无忧还是少庄主呢,为何境遇如此“云泥之别”……

“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等着领赏吗?我们风府可没这个规矩。”冬雪冷冷道。

花无忧回过神来,却不见了风情扬,陪笑道:

“姑娘,风老弟呢?我是跟他一起来的。”

“谁是你风老弟?要叫风少爷!你走吧。”

“姑娘,我是隐剑庄的少庄主,请风少爷出来一叙。”

“你是谁都不行!”

……

“你先回去吧,我累了。”屋里传来风情扬无情的声音。

“风老弟你……”

“再不走就要放狗咬人了!”

……

花无忧一溜烟跑了出来,他最害怕狗了,门口风府的护奴有的忍不住偷笑。

“笑什么笑,吃了蜜蜂屎了!”花无忧没好气道。

此刻才觉天冷心寒,却也不想一个人静静取暖,赌气揣着手在风府闲逛。

风氏夫妇陪同花重楼去拜访慕容苍穹,风府里的护奴和女婢也大都知道这位是隐剑庄的少庄主。

有的点头示意,有的视而不见。

忽听“旺旺”几声狗叫,一条半人高的大黑狗迎面窜了出来,就要作势扑人。

花无忧已来不及闪躲,伸手仓朗朗抽出蝉翼刀。

那大黑狗似乎很是害怕,立时停爪趴在地上。

“住手!”

蓦地一声厉喝,一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头拎着木棍走了过来,正是残爷。

“想干什么!想宰了吃肉!风府岂是任你撒野的地方!”残爷怒道。

“是他先咬人的。”花无忧急道。

“他咬你了吗?”

“差一点。”

“那就是没咬到,你拿刀干什么!”

……

按说狗仗人势,那大黑狗却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愣愣盯着花无忧。

残爷也诧异,怎么老汉为你出气,你却认怂了。

花无忧打量几眼面前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家伙,像个老叫花子,绝对不是风家有头有脸的人,冷笑道:

“你是哪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隐剑庄的少庄主!”

残爷将打狗棍“咚咚”杵地,怒道:

“老汉是风府的大管家,老汉不管你是谁,虽然是风家的客人,但也不能放肆撒野。”

花无忧心中这个气啊,他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在南国虽然有老子管着不经常仗势欺人,却也没受过这等委屈。

本想来凤阳笑傲风月,没想到一来就被风情扬“骗去”吃了闭门羹,现在又无端招惹了一条狗。

残爷忽然紧盯花无忧手中的蝉翼刀,凝眉道

“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这是我隐剑庄的传宗宝,自然会在我这个少庄主手上,怎么,你也认得此刀。”花无忧信口胡诌道。

残爷嘿嘿一笑:

“你隐剑庄以剑法闻名,岂会用刀传宗?老汉也曾上山下水走南闯北,什么宝贝没见过。以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这是仙器蝉翼刀。”

花无忧转脸为喜:

“哦~你也知道这是把神刀?实不相瞒,这是我在落霞峰顶偶得,正愁找不到练刀诀窍,你会不会刀法?”

残爷含笑摇头:

“老汉不是神仙,只是所见所闻多一些罢了。这是神刀不假,就怕明珠暗投啊。”

“你说什么!什么明珠暗投!我花无忧早晚有一天会是隐剑庄的庄主,难道还不配用神刀!”

“嘿嘿,年轻人稍安勿躁。你也是有机缘造化之人,一定要保管好这把蝉翼刀。不过,以后你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

花无忧懵懂,残爷已带狗离去。

那条大黑狗还时不时回头,仿佛这个新来的陌生人就是一根诱人的骨头。

花无忧百无聊赖,只得打道回府。

………………

一个锦盒中放的是珍珠玛瑙之类的稀罕物件,另一个里面都是云果之类的鲜果,在凤阳一带都是见所未见。

春夏秋冬四美围在一个方桌前,正连说带笑赏珍品鲜。

风情扬独自坐在一旁,他什么都不稀罕,手里只拿着一个红艳艳的云果左看右看。

一股股清香扑鼻,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咬下一口。却跟落霞谷的茶一样涩中带微甜,确切的说有些难吃。

“少爷,刚才来送东西那个人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吗?”春芽连吃带问道。

风情扬将剩下的半个云果随手丢在桌子上,勾起嘴角道:

“南国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花无忧,如假包换。”

“呵呵,名字倒是不错,可看着像个傻瓜。”性情泼辣的夏雨好笑道。

“少爷,人家毕竟也是位少庄主,刚才的事……略有不妥。”秋菊小心道。

“有何不妥,在风家我说了算,管他是什么隐剑庄还是仙剑庄。”风情扬不屑道。

“我看那个姓花的就是个登徒子,刚才后悔没有放狗咬他。”冬雪冷冷道。

……

“春芽,你怎么只吃云果,这些东西都很好吃的。”

“不,我就爱吃云果。”

风情扬心头一紧,那个虚幻的声音又飘来耳边:

“我想吃云果了,你快陪我去。”

“谁想吃云果?”风情扬使劲拍了拍脑袋,难道是白日做梦?

第四十八章 剑过月行山 春天就要来了,江堤杨柳已现淡绿。

云沙江水从未冰封,由缓缓东逝渐渐浪潮汹涌,偶有巨兽破水长啸。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只剩一个多月。

距凤阳五百里月行山浩浩巍巍,如龙蛇绵延几千里。

孤木长风率众远赴中原路经此地,不得不弃马徒步。

山巅积雪皑皑冬意浓浓,但相对于酷寒之地来者已是如沐春风。

“撩刀!”

“云刀!”

“弹刀!”

……

晴空万里,日头射出炫目的刀光。

孤木长风望子成龙心切,驻足之余,便督促孤木建雄练刀。

“旋刀!”

孤木建雄手腕急转,刀势熊熊如艳阳高照,劲风吹开残冰。

丈余开外的一颗大松陡然一阵,散落无数冰雪。

“刀法已愈发娴熟,只是力道大不如从前。”孤木长风微微摇头。

“爹,我以后会注意。”孤木建雄负手持刀小心道。

“注意?要用力!”孤木长风急道。

身后脚步匆匆,来人急报:

“师父,二师兄在山下无端暴毙!”

“嗯~怎么回事?”孤木长风凝眉道。

“弟子也不知,一个时辰前二师兄说去方便一直没有回来。弟子担心,便和几个师兄弟四处寻找……在山下找到了二师兄的尸首,全身枯干没有一丝血迹,像是死了很久……”

“竟有此事,为师这就去。”

“爹,我也要去。”孤木建雄道。

“不必了,你用心练刀。”

“知道了,爹。”

跟二师兄关系平平,孤木建雄略有伤感。想到老爹此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拿出偷偷藏在行囊里的长剑。

此剑是先时那位蒙面人所赐,他也来过两回,在无人处传授过几招玄妙而奇怪的剑法。

不过才区区两次,孤木建雄还领会不到剑法的精妙之处,平时只偷偷以刀法练剑,但总觉拿剑比持刀更为潇洒飘逸。

仓朗朗长剑出鞘,剑长三尺三分,通体青紫亮过漫山冰雪。

蒙面人传授那几招剑法太过玄妙,苦苦不得领悟,只能再用刀法。

“撩剑!”

“云剑!”

“弹剑!”

……

“旋剑!”

……

剑势如潮霍霍生风,旋起层层冰雪。

“好剑!”蓦地一个声音传来,苍老而浑厚。

孤木建雄收剑负手,转身见丈余处立一灰黑衣蒙面人,只露出半头灰发和犀利双目,不似先前那位。

“你是谁?”

“你别问,老夫也不会说。”蒙面人冷冷道。

孤木建雄暗笑,这蒙面的怎么都是此等口径,又道:

“你为何偷看我练功?”

那蒙面人将孤木建雄仔细打量几眼,点头道:

“果然是可造之材,中原也有一位筋骨奇佳的后辈,只可惜他不动刀剑。你以刀法练剑,老夫还是头一次遇到。”

平时所用宽刀还搁在身后地上,孤木建雄有意后退两步遮挡,说道:

“你怎知我用的是刀法?”

蒙面人双目半眯,冷笑道:

“你大刀流以刀法扬名,你却以刀练剑,你老子若是知晓,怕是父子都难做了。”

孤木建雄一怔,又多加警觉,说道:

“我爹脾气是不好,他就要来了,劝你快快离开。”

“莫说区区一个大刀流,就算整个江湖,老夫也视如草木。”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你筋骨玄奇,却误入蛮夷,又摊上一个无能的老子。老夫是怕耽误你的锦绣前程,斗胆指教一二……”

“住口!你竟敢说我爹的不是……”

“你爹本来就有他的不是,你可敢跟老夫切磋几招?”

“怎么不敢!”

孤木建雄将长剑小心放在地上,拿起宽刀。

蒙面人兀自不动,连剑都负在身后,淡淡道:

“出刀。”

孤木建雄依旧很客气,一刀清风拂柳式挥出。

蒙面人用剑鞘轻轻一挡便击退来刀,又摇头似苦笑:

“你出身蛮夷之地,性情却如此敦厚,将来难当大用,快使出你的绝招,别让老夫看走了眼。”

“你为何不出剑!”孤木建雄不服气道。

“对付你等未入流后辈,还用不着。”

孤木建雄大怒,直接劈山式,腾空跃起一刀劈下。

蒙面人眯目冷视,剑鞘随意轻挑。

孤木建雄虎口一麻,后翻身落地站定。

“如此不堪一击,妄称大刀流,再来。”

破云式!

撼海式!

……

孤木建雄频频挥刀绝技,却徒劳无功。

蒙面人视刀光如无物,只用剑鞘轻描淡写**。

如此,孤木建雄也如以卵击石,狼狈倒地。

他心有不甘,弃刀持剑起身。

使出先前那位蒙面老者所授剑法,挺剑直刺,又挥出一个半弧下挑,再反手侧劈,又举剑迎头……

虽未娴熟,但已觉剑气大过刀风。

蒙面人蔑视之心顿无,却为时已晚,竟被击退一步,不禁大惊:

“小子,你是哪里学来的剑法?”

孤木建雄答应过之前那位蒙面老者要守口如瓶,迟疑片刻信口道:

“我……我是自创的剑术。”

“自创?”蒙面人目露杀机,又缓缓平和,说道:

“老夫念你是可造之材,不忍出手伤人。你可弃刀练剑,将来你我或许能共谋大业,中原见。”

说罢纵身飘逝,如风过无痕。

孤木建雄满腹疑惑,自己出身僻壤大刀流,不似中原盛地藏龙卧虎,跟这两个神秘的蒙面人到底有何干系?他们是别有用心还是随缘偶遇……

“建雄,你愣着干什么!”

身后传来老爹粗暴的声音,孤木建雄转身,才想到手里还拿着长剑,颤声道:

“爹,我是……”

“这是什么!”孤木长风怒目圆睁,大踏步走来一把夺剑,“这是哪来的?你是不是在偷偷练剑,快说!”

孤木建雄虽性子有些文弱,却也有一颗玲珑心思,迟疑片刻道:

“刚才有一个陌生人来过,他想害我,被我打败弃剑而逃。”

在孤木长风眼里,这个儿子虽然不肖却也乖巧听话,从不说谎,登时便乐道:

“我儿厉害,经一事长一智,这回知道了吧,这长剑就是斗不过咱家的宽刀,哈哈……”

孤木长风大笑,随手将长剑抛出老远,掉下万丈悬崖。

孤木建雄像丢了魂儿一般,心都碎了。

第四十九章 兑水的神仙 那位三界至尊果然怀德天下,别的丰功伟业不说,只兴源兵器行就造福了凤阳众生。尤其是铁匠,都在家里数银子逗孩子,光棍汉娶了老婆子。

兵器行生意非常“景气”,花钱如流水,但数天来收购的“神兵利器”竟没有一件是真的。

帝君也有些灰心,后来干脆眼不见为净,到了天庭神器处从乾坤袖抛出兵器就走。

那些司职鉴定真假的仙官开始还装模作样在“废铜烂铁”里挑三拣四,后来也因为没有真品学会了偷懒。

帝君前脚刚走,他们就把这些个“废铜烂铁”送去火炉。

咳咳咳,不知道有没有真的。

不过他们还私藏了一些像菜刀、镰刀等等之类,天上见不到的稀罕物。

吃过午饭,店里只有一个来客“献宝”:

“掌柜的,这是我从云沙江边捡到的,一定是一把神器,您看货给个价。”

这把“神器”分两部分组成,一根齐肩高的木棍,顶端镶嵌着一块牛舌状带泥的黑铁。

确切的说,是一把民间用的锄头。

张黑脸微微皱眉,心说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这要是神器,三界早完了。可没办法啊,不能拒人于门外,这样会打击百姓们献宝的积极性。

便道:

“十两银子,可以吧。”

“掌柜的真是明眼人,多谢了。”

“慢走,以后常来。”

“小声点,别打扰我睡觉。”在柜台里小眯的云妃说了句“梦话”。

张黑脸轻声轻语让那几名伙计去楼上休息,他自己来到墙角处坐在木桌前,这样即不打扰云妃休息,有来客也能一目了然。

他又拿出那个装有神仙魂魄的小仙瓶冥思苦想,这到底是谁的呢,如果还错了魂儿可就麻烦了。会不会进了水,那样更麻烦。

五百年前,仙界发生过一件不幸的事。一位渡劫圆满的东离大仙回天复职,元神回归后却性情大变,又私自下凡变成一个危害人间的大魔头,后来还是派了风尘子和灵犀子两位上神才将之降服,把他打入九幽地狱。

事后查明,是有人偷偷往装有他魂魄的仙瓶里兑了水,才使他走火入魔,到现在那个幕后兑水者还未查出,那两个仙瓶还躺在风家的水坑里。

会不会……万一……

张黑脸不敢想下去,又轻声唤来正在一旁打盹的太红金星——现下兴源兵器行的老李。

他是开天重臣忠心耿耿,完全可以推心置腹,有很多事也都告诉了他。

“老李,请坐。”张黑脸客气道。

“陛下,找老臣何事?”老李坐下来打着哈欠道。

“入乡随俗,要叫掌柜的。”

“掌柜的,你找我何事?”

张黑脸皱着眉头,说道:

“老李,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人去南天门以箭传信,那个人还被我杀了。”

“记得,有这么回事。”老李又打了个哈欠。

“信上说让我在半年后交出天庭,否则就要翻天覆地大开杀戒。现在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要怎样兴风作浪。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的凡躯,我只找到一个,就是姓风的那个小子,可又不知道他是风尘子还是灵犀子。最要命的是,还有两个装着他们魂魄的仙瓶还在风家的水坑里……”

“掌柜的,劳烦你再说一遍,刚才我不小心又打了盹。”老李腼腆笑道。

“信上说让我在半年后交出天庭,否则就要翻天覆地大开杀戒……”

张黑脸又耐着性子一字不差说了一遍,心道能用的臣子也就这样了,将就着吧。

老李凝眉沉吟好一会,才道:

“这还不简单,等夜深人静时偷偷去找就是了。”

“老李你有所不知,也不知姓风那小子从哪里弄来几条恶龙放进了水坑里,我去过一次,差点葬身龙腹。”

“掌柜的神通广大,对付区区几条龙还不是手拿把攥?”

“最近凤阳城一带经常有噬血魔伤人,还有姓风的那个小子,传言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我自然有屠龙的手段,可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万一让那些图谋不轨的邪魔歪道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是这样……”老李捋须沉思,老眸一亮道:

“不是还有一位屠龙星君吗?他手段高明,可屠龙于无声无形。”

张黑脸一向好脾气,也终于急了:

“老李你好糊涂!在二十年前,因屠龙星君座下那条哮地犬在九重天发疯乱咬神仙,被天兵抓住严办。屠龙星君不服,竟敢动手救狗犯了天条,被我贬下凡间渡劫,还有那条哮地犬,谁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我是老糊涂了,是有这么回事。”老李拍着脑门道,“要尽快找到他们啊。”

“能找到他们,早就找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了。”张黑脸没好气道。

老李揉了揉太阳穴,笑慰道:

“掌柜的,凡间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莫急。那两个仙瓶,就先在水坑里放着吧,只要不落到那些作乱犯上者手中就好。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那几位上仙的凡躯才是。”

“唉……”张黑脸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已没了天眼神通,如今这天上也没有一个能降妖除魔的上神,还有那个一剑仙,这些年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有他在,还能撑撑门面。都怪风尘子和灵犀子那两个混蛋!”

他猛拍一下桌面,把老李吓了一跳。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怕惊醒梦中的云妃。

老李缓了缓神,说道:“掌柜的息怒,这一切都是天数,任谁都逃不过,还是静观其变,慢慢想对策。”

“我身为三界至尊,却仍要被天数左右,这帝君之尊又有何用!”

“掌柜的不要烦恼,风尘子他们毕竟是上仙之体,就算转世为人也必有过人之处。我们多加留意,总会找到他们的。”

“可是,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老李你可还记得五百年前那位东离大仙,他劫满复职,元神回归却又误入魔道,就是因为有人偷偷往装有他魂魄的仙瓶里放了水。我手上这个也被水泡过,那两个还在水里,就算找到他们……到时候,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第五十章 地府行 君臣二人齐声长叹,桌子上墙上全是伤感。

张黑脸伤感,说了半天等于白说,什么都没得到,谁知寡人苦……

老李伤感,这帝君虽然有济世之才,性情却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关键时刻不能“一意孤行”力挽狂澜,不过确有苦衷。

他兀自唏嘘,又安慰道:

“事已至此,掌柜的就不要再劳神焦虑。数月前那封叫嚣要掌柜的退位交出天庭的书信,我看只是唬人罢了。我巍巍天庭已雄居九重天几万万年,曾有仙神数千,根基深远,不是谁想翻天覆地就能得逞。这些年来胆敢犯我天威的还少吗?齐地大圣孙不悟,六郎神牛戬,还有五百年前的噬血老魔,这些都是不守天道的顶尖枭雄,最后不也都是被我天威降服?”

这几句话有些说服力,张黑脸宽心不少,又担心道:

“最怕夜长梦多啊,最近传闻那个姓风的小子就是个杀人魔王。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真希望不是真的。如果风尘子他们几个被那些邪魔歪道先找到,三界存亡,就只在旦夕了。”

老李如同铁树开花生了玲珑心,又说出一番更有用的话:

“这还不简单,掌柜的屈尊去一趟阴曹地府,查一下生死簿,那几位上仙凡躯的下落不就全都明白了。”

“对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黑脸一拍大腿兴奋不已。

真后悔以前脸皮太薄拉不下面子,去地府还变幻模样,不然早就找到了风尘子他们几个。

老李也很兴奋,终于能为君解忧,老脸抖擞的像怀春少女,又道:

“掌柜的,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提议,不知掌柜的可敢一试?”

“老李有话直说,只要对天下苍生有利,我什么都愿意做。”

“刚才提到了那位东离大仙,因为封印的魂魄被人动了手脚才坠入魔道,本质还是好的。我就想到,那些个因犯了天条被打入九幽地狱的,除了十恶不赦的魔道中人不说。有些仙神也像东离大仙一般遭遇,或是因贪恋红尘,或是因一时糊涂激愤妄为。我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有登天入地翻山倒海之能,其中一定有人已知错忏悔,却身陷九幽无处申诉。掌柜的,既然一时无人可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人中,一定有可用之才啊。”

张黑脸陡然一怔,这件事可从未想过,不过嘛……这也是个办法。

再不过……万一看走了眼,可是放虎归山,又添了心头大患……

这些人入了九幽地狱就不再是仙神之体,而是鬼身……

老李又进言道:

“掌柜的,反正要去一趟阴曹地府。先到九幽地狱看看再做决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张黑脸踌躇一个方便的功夫,心一横道:

“就这么办了,你和我一块去,现在就走。”

张黑脸让老李上楼吩咐那几个伙计下楼看店,他小心翼翼来到柜台,轻唤:

“爱妃,爱妃……”

云妃躺在竹椅上,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做梦。

张黑脸松了口气,又叮嘱伙计自己和老李出去办点事,万一云妃醒了还没回来,就说去方便了,谁敢乱说话必严惩不贷。

他和老李来到兵器行后院,摇身变作冕冠龙袍的尊贵帝君,老李也变回手持拂尘道貌岸然的太红金星模样。

阎王大殿不再暗如长夜,第一次灯火通明如昼,因为自开天辟地以来,那位三界至尊第一次驾临。

十殿阎王齐齐跪地朝拜万岁,声彻地狱十八层。

帝君和太红金星在众鬼臣前并肩而立,他不禁心潮澎湃,都快二十年了,第一次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声音。

从前是多么美好,最多时在九重天曾有百余仙山呼万岁,可是如今萧条如寒冬,只能在阴曹地府回味……

又是一阵心酸……

都怪那两个混蛋,没事比什么刀剑!!!

“陛下,他们都跪了很久了。”太红金星小心提醒道。

帝君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道: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十殿阎王礼毕起身。

“诸位爱卿辛苦,人*而成仙,人死而为鬼。都说做人难,为鬼后自然又添怨气,所以说治鬼更难。寡人也不隐瞒,众爱卿也都知道,近些年天庭人间一直动荡不安,唯尔冥界安宁,寡人甚感欣慰……”

帝君寒暄几句,便进入主题:

“寡人最近有事在凡间微服,想看看生死簿。”

众阎王面面相觑一阵交头接耳的躁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静,安静,陛下要看生死簿,难道你们想抗旨吗!”太红金星拂尘抖动沉脸道。

阎罗王包零站了出来,俯身道:

“陛下,臣等有罪。五日前,一个蒙面魔头闯入地府毁了生死簿,又想去地狱逞凶,臣等拼尽全力阻抗,幸未让他得逞。不过,还是让他跑了,臣……有罪。”

“臣等有罪!”十殿阎王又跪地谢罪。

帝君浑身颤抖,冕冠上碧玉珠帘如风雨飘摇,心叹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是来晚了五天,以后做事还是要果断一些。

怪自己优柔寡断,怪老李提醒的晚,怪风尘子灵犀子那两个混蛋……

“陛下,他们都跪很久了。”太红金星又小声提醒道。

“就让他们多跪一会儿,一群废物,连生死簿都保不住。”帝君没好气低声道。

“可是陛下,他们保住了地狱。不然的话,这三界可就全乱了。”太红金星又小心道。

帝君又是一怔,是啊,自己身为三界至尊都快要保不住九重天,这些爱卿们也是尽力了,便温言道:

“众爱卿何罪之有,平身。”

“谢陛下。”

“爱卿可看清那魔头的模样?”

“陛下,刚才阎罗王都说了,是个蒙面魔头。”太红金星又操心提醒道。

帝君失神“哦”了一声,心说最近操碎了心,都快失心了,又干咳几声道:

“众爱卿辛苦,无论那魔头长什么模样,是三头六臂还是牛头马面,总会露出马脚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终究逃不过天谴。”

第五十一章 共赴九幽 最后一句如雷贯耳,振奋鬼心。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阎王齐呼。

帝君也被自己的话激起雄心万丈,身为三界至尊,无论身处何等险境,都应先有“空口退敌”的气魄。

阎罗王包零性情刚直不阿,不欺弱不畏尊,上次有一位赫赫有名的白脚大仙(帝君变得)来地府好说歹说要看生死簿,他就是没同意。

不过他还有些迂腐,因为帝君刚才的话提及了他两个得力的手下。

他护犊心切,不惜冲撞龙颜道:

“陛下适才所言差异,那牛头马面已在地府当差千年,一直忠心耿耿,臣敢用身家性命担保,此损毁生死簿之事绝不是他们所为。”

那牛头马面就站在十殿阎王后面,本来没想太多。忽然听到顶头上司好心为自己开脱,忙吓得齐齐跪地求饶:

“陛下,那件事真不是我们做的,事发时我们正在黄泉路上押解亡魂,有黑白无常和几位判官作证,陛下,我们是冤枉的……”

帝君一脸懵逼,这是怎么回事,跟这两个小鬼有个毛关系啊。

又是太红金星耳语了几句,他这才哭笑不得明白过来,温言道:

“两位快起来,寡人刚才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没想到令两位多心。都是寡人的不是,快起来。在场的诸位爱卿都是忠臣良将,寡人不会怀疑任何人……”

帝君好生一番安慰,才解了牛头马面的心结。

太红金星暗叹,帝君乃三界至尊,怎能轻易给臣下认错,性子太过实诚,有这样的主子坐天下,三界是福还是不幸?

他是开天老臣,经历的事多,见帝君还在说好话安慰人,便斗胆打断道: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爱卿有何事?”帝君道。

“五日前有魔头来地府放肆,为何无人奏报我天庭?”

十殿阎王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还是包零道:

“陛下,事发后臣等便派催判官去天庭表奏,适才是臣等不敢多言。那催判官也一直未归,难道……陛下未收到臣等的奏表?”

帝君怅然之余也明白了七八分,近些年来种种不幸,都是有人在暗中**,而且愈发胆大妄为。

这人是作书逼自己退位的那个“某”,还是噬血老魔,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

想到噬血老魔,又是一件大麻烦,因为三百年前就是风尘子和灵犀子将之降服,把他封印在浮屠山下,可封印具体所在只有那两个上仙知道。

噬血老魔到底逃没逃出来,总不能劈开整个浮屠山吧,万一他还在封印之中,岂不是弄巧成拙放虎归山!

终归到底,还是风灵那两个混蛋惹的祸……

“混蛋!”帝君激愤之下忍不住脱口大怒。

“臣等知罪。”十殿阎王又跪地谢罪。

太红金星也吓了一跳,不过也认为帝君应该有些脾气。

帝君知道失态,怎奈此刻怒火中烧,十几年的怒怨一并而发,厉声道:

“此事暂且不提,以后尔等要多加防范,寡人有事要去九幽地狱查看。”

众阎王大惊,其中一位苦脸道:

“陛下,那九幽地狱乃三界中至阴至恶之处,陛下圣尊之体,万一有什么闪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陛下,此事万万使不得啊。”

这地府有地狱十八层,关的都是在人间作恶的败类恶鬼,越是罪大恶极越垫底,那第十八层已是至恶之处。

九幽地狱还在十八层之下,里面绝非寻常残魂落魄,而是罪恶滔天涂炭生灵的邪魔歪道,或是犯了**天条罪不可赦的仙神。

他们都神通广大,练就不死之身,任何神功仙法都不能将之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这九幽之处早被开天祖神施下法咒,乃万劫之地,任你魔尊仙圣,被囚于此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只能在此消磨光阴,天长日久沧海桑田,待道行渐弱自然魂飞魄散。

但凡事皆有万一,天庭还能被捅个窟窿,万一出什么差错呢……

帝君主意已定,再不能迟疑,又道:

“就因为寡人是圣尊之体,才不怕至阴至恶,你们想抗旨吗!寡人自己去!”

一向随和的帝君变得喜怒无常,众阎王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阎罗王包零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陪陛下共赴九幽。”

帝君大喜,也只有他了,铁面无私贤良方正,虽然刚才冲撞了龙颜,但做大事者就应胆大包天。

“好,那就有劳包爱卿。”

“陛下,老臣也愿往。”太红金星请愿道。

帝君深情凝望,动容道:

“爱卿,九幽之地非比寻常,你还是留在这里。”

“陛下保重龙体,老臣……等着陛下。”

“爱卿放心,寡人……会平安无事。”

“陛下!”

……

由阎罗王包零带路,帝君随之走到殿外。

“陛下请闭目。”

“嗯~”

“臣该死,陛下请暂闭龙目。”

“嗯。”

帝君缓缓闭上眼睛,心里略有小扑通,九重天至高至仁,九幽地狱至阴至恶,生而为神尊,当有此大起大落。

“陛下,我们下地狱了。”

脚下失根缓缓遁地,耳边渐渐传来惨叫哀嚎声。愈发惨烈,这大概就是罪大恶极者在经受一至十八层地狱的种种酷刑。

帝君纵有神通护体,也觉寒意森森。

哀嚎声止,无声无息。

“陛下,我们到了。”包零提醒道。

帝君睁开双目,眼前浊雾蒙蒙,隐约不见何物。

九幽之处不似人间,也不似地狱,仿若永无天日的漫漫长夜。

包零大手挥动,浊雾缓缓消散。

面前现一数丈高的石门,上有“九幽万恶永坠沉沦之地狱”几个银灰大字,泛着森森冥光。

“芝麻开门!”包零一声大喝。

帝君吓了一跳,这他么都是什么古怪玄机。

石门缓缓旁移,声如废铁磨沙般瘆人心魄。

万恶之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两位长相狰狞非男非女的鬼吏。都挂着诡异的浅笑躬身立在两旁,却不言语。

他们其中一个名为桑芝,另一个名为乱麻。

包零性急显麻烦,便将二名合而为一。

第五十二章 九幽见故人 门里是昏暗的另一番天地,传来阴风阵阵,幸好未有污臭扑鼻,只有淡淡的土腥味。

帝君扫了一眼那两个守门鬼吏,想到他们常年和那些罪无可赦者为伴,一定也是生前作孽太多,在此处将功赎过,不禁怅然。

“陛下,我们进去吧,这门不能开得太久。”阎罗王包零提醒道。

帝君心里五味杂陈,此去元知万事空?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君臣两个刚迈进那扇门万恶之门,忽听砰的一声,石门关闭随即消失不见。

空中黑云滚滚如浪翻涌,偶有电闪雷鸣。天边还飘有殷红流云,如血魔乱舞。

地上是毫无生气的灰土,没有一棵树一根草一洼水,没有兽嘶鸟鸣,只有风雷动。

每隔数丈便有一座方形石屋,里面禁锢的就是那些不守天道的乱神邪魔。目之所及有零零散散几十座,像荒坟野冢。

这些石屋看似清灰寻常,实乃当年男娲补天时所剩六彩晶石铸造,坚不可摧。又被施注无上仙法,任你在里面狮子吼或是千里传音,外面绝不闻半分,想破石而出更如巧妇无米做炊……

阎罗王包零将此情此景一一详述,帝君只听了大概。

身为三界至尊,不能只顾眼前,他心里还有别的“大事”要考虑。

灵机一动,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做标记,以防回来找不到门在哪。

“陛下这是……”包零拉着长音不解道。

“寡人自有妙用。”帝君干咳一声道。

“陛下圣明。”

……

君臣二人走到临近的石屋,约莫两丈见方,只有门没有窗,门楣上刻有“东离平川”四个大字。

帝君怅然,这里面就是那位魂魄被人动过手脚的东离大仙。

他神通盖世,在仙界可排前十。曾经四处降妖除魔济世救人,立下赫赫战功,本名为东离玄,后被帝君又赐名平川,望其能平判除孽泽被三界,终做辅天将才。

可如今,却沦为九幽至恶,世事难料啊。

“包爱卿,你在外面等着,寡人要单独见他。”

“陛下小心。”

墙壁上插着两把火束,室内昏黄如暮。

东离平川四肢被铁链捆绑,禁锢在两根石柱之间。

他乱发及腰低头一动不动,仿若已经死了。

“东离。”帝君轻唤。

良久,铁链微微作响,东离平川缓缓抬头,双目渐渐似星火燎原,颤声道:

“是……陛下……”

他曾经也是形神威武仪表堂堂,如今却枯槁似鬼。

帝君不禁为之惋惜,温言道:

“东离,寡人来看你了。”

铁链铮铮如雷鸣刺耳,东离平川大为动容:

“陛下,你怎么来了!这不是做梦?”

“寡人来看看你,东离,你知罪吗?”帝君又沉脸道。

“我?不知!”

“大胆!”帝君厉喝,“你身为仙圣之躯,本应济世为怀普度众生,却坠入魔道残害无辜涂炭生灵。这么多年你还是死不悔改,妄寡人亲临九幽来看你。”

东离平川神色渐缓,不卑不亢道:

“陛下,我只记得三百年前,我因贪恋红尘被贬入世渡劫,后劫满回天元神归位,后来做了什么,我全然不知。直到被打入九幽,从包零他们口中才知犯下大错,可是,做那些事并非我愿,定是受了妖人蛊惑,陛下,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住口!你大错已成还在狡辩,很多无辜的人因你而死,难道他们都是该死!你若虔心修行****,怎会受妖人蛊惑,还是你心魔作崇!”

“陛下!那些年做了什么我实属不知,还望陛下详查。”

“东离,你再不配叫东离平川,还是做你的东离玄吧。”

“陛下,我是冤枉的!”

……

帝君气呼呼走了出来,唉声又叹气。

包零看到他脸色不善,便道:

“陛下,是不是东离平川又说了什么放肆的话。他一贯如此,犯下滔天大罪却说自己冤枉,陛下息怒,臣下会再加重对他的刑罚。”

“不必了,去看下一个。”帝君没好气道。

……

扎木穷奇,曾经噬血老魔的徒弟,当年跟他师父并肩作恶危害人间,后被降服禁锢在此。

帝君也曾作威作福,降妖除魔都是臣下出力,他只是动动手和嘴皮子下旨,以至于很多事都只是听闻却未亲见,就像噬血老魔具体被封印在浮屠山何处都不知道。

他对邪魔歪道有些好奇,也正好趁机打听噬血老魔的底细,便独自走进关押扎木穷奇的石屋。

跟东离平川一样,扎木穷奇也被铁链绑在石柱上。

他本来低头哈腰酣睡,听到有人来立时挺直身子,狂叫道:

“你们有什么能耐折磨老子尽管使出来,老子不怕。”

帝君见他面色青紫,垂耳弯鼻宽口龇牙,面相狰狞可憎。

心中反生一股豪气,怒道:

“你已是等死的阶下囚,还有什么好狂妄的!”

“你是什么人,穿着如此光鲜来这种地方,老子从未见过你。”扎木穷奇冷笑道。

“寡人乃三界至尊,你区区山妖草寇,还不配知道寡人的身份!”帝君回怼道。

“原来是帝君陛下,可曾见过我的师父噬血老祖,是不是他老人家派你来放我出去。”

帝君一怔,难道那噬血老魔真的逃出了浮屠山?不过这扎木穷奇身在暗无天日的九幽地狱,人间天上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里。

迟疑片刻道:

“不错,前几日我是见到了你师父。可他已被我天威湮灭,魂飞魄散永不复轮回。”

扎木穷奇立时瞪眼大怒:

“绝不可能,我师父神通广大万古不灭,就算是开天祖神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师父一定会来救我的。张大春儿,你所说的都是痴心妄想!”

“你……你敢直呼寡人名讳!”

“你有什么了不起,听说这帝君之位还是别人让给你的,你有何德何能!这三界就应该由我师父做主,张大春,你不配……”

“找死!”

帝君盛怒出手一道犀利白光,扎木穷奇立时被碎尸万段,又化作袅袅灰烟消散,连做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第五十三章 酒壮杀人胆 并非是因为帝君手段如何高明,是扎木穷奇功力相较尚浅,刚练就不死之身就被打入九幽,这几百年又是日渐消磨,才被一掌化为乌有。

帝君心惊,这扎木穷奇身处绝地还如此狂妄,他师父噬血老魔该是何等的狂魔。

下一位,奎花狼。

天上二十九星宿之一,神通比东离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因为贪恋红尘私自下凡,与万花羞公主日久生情留了仙种。后被天庭得知派兵问罪,奎花狼却不知有错,一怒为红颜,不惜水漫银山,致使生灵涂炭。被降服后仍不知悔过,终被打入九幽永不得翻身。

“奎花狼,你可知罪。”

“陛下,臣不知。”

“你为了一个凡间女子伤及多少无辜,多少人因你贪恋红尘而丧命,失去父母妻儿,流离失所……”

“神仙也要有七情六欲,若是无情无义,还怎么去普度众生,跟草木有何区别。不错,我是为了一个女人,可她也为了我放弃公主的身份,甘愿做一个凡妇。若不是你天庭插手,我岂会伤及无辜!”

“放肆!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得,如果有来生,我还会为她赴汤蹈火。没有她,哪里都如同九幽。”

……

齐地大圣孙不悟,是一天产石猴,性野胆壮。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无上神通,不服天地管束,竟率群妖大闹天宫……

“泼猴,你可知罪!”

“俺就想在花果山做一个快活的山大王,跟孩儿们大口吃果大口喝酒,跟你们天庭有何干系。你们三番五次派人让俺上天做神仙,俺不同意,你们就派兵来讨。俺只想做俺自己想做的事,何罪之有!”

……

六郎神牛戬,其母原是天庭仙姬,因私自下界与凡人结缘犯了天条,被关押梨山之下,牛戬因救母生怨反抗天庭……

水神火神因私人恩怨大打出手,不慎撞倒不圆山使得生灵涂炭。

……

抛开作恶多端的邪魔歪道,帝君对那些所谓的“恶神”感慨良多,他们有的为了自己,有的为了别人,一时激愤或是因劫生恨……

事端种种,是因天庭规矩太多,还是他们想得到的太多。

又想到自己身居高位,有些事难免会蒙在鼓里。有时候也曾为了照顾刁蛮云妃的情欲而迁怒于人……

这一切,都是天意?谁能说的清呢。

……

包零见帝君脸上不悦,也没敢多问。

帝君耷拉着沉脸一直往回走,包零规规矩矩跟在身后。

君臣两个谁都不说话,意境了了。

忽然,帝君止步一处,朝地上四处打量,他在凭着记忆找圈。

良久良久没有找到,九幽风尘大,连仙神邪魔都能淹没,何况圈圈。

“芝麻开门!”包零冷不丁大喝一声。

石门凭空出现,呼啦啦推开,两个鬼吏诡笑立在门口。

帝君心动,要不要把南天门也变得有如此玄机。

他又转身回望九幽,像天地之初时的荒凉,也有末日的惨状……

这地方我来过,却不知要带走什么。

“芝麻关门!”

石门关闭,九幽别过。

世事无常,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包爱卿,这两个开门的生前是什么人?做了什么在此渡劫?”

“回陛下,这二人是一男一女,本是天庭一剑仙府上的门徒。一百年前,他们因动了情欲之念私自下凡,又因爱生恨惹出诸多事端。后被天兵降服,被罚在此将功赎过。”

“原来如此,这些事寡人怎么不知。”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包零胆子再大,这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帝君骇然,那个擅闯地府的不会是来找人的一剑仙吧,他也消失了一百年,是个有情有义的老神仙。

………………

回到阳间,已是落日时分。

天色将暮,张黑脸仍觉刺眼,地府太阴暗了。

他从后院走到店铺,战战兢兢。

云妃正趴在柜台上犯花痴,眼神若即若离,嘴角微勾似冷笑,很像河东狮吼前的平静如水。

“爱妃,我……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

“方便就方便吧,废什么话,我刚睡醒,要安静一会儿,你别打扰我。”

张黑脸送了一大口气,发现店里只剩下一个叫张城的伙计,便问道:

“怎么就剩你自己了,那两个去哪里了?”

张城愣了一愣,小心道:

“回掌柜的,那两个……八成是跑了。”

“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回掌柜的,那两人最近一直偷偷嘀咕人间如何好,说在这里做苦力远不如自己当掌柜。他们还鼓动小的,小的没同意。他们刚才还从账房那里拿走了几百两银子,他们还威胁小的……掌柜的恕罪。”

“算了算了,人各有志走就走吧。”

张黑脸嘴上说的痛快,心里却不舒服,银子是小事,又他么丢人了。

……

一直未出现什么新鲜邪乎事,凤阳城民众反而觉得无趣。

城内外各个大街要道都贴出了告示,大意是以往那些死于非命的都是噬血魔头所为,诸民从此谁也不能飞短流长乱说云云。究竟噬血魔长什么样如何害的人,没有下文。

风家也松了口气,那些不利己的事终于不了了之。

王府内有些凄惨,王氏夫妇因为之前柳家采音退婚的事余病未消,又摊上不肖子无心读书。

病情愈重,卧床残喘。

书桌上放着十几副美人图,张张都是柳采音,或持花,或望月,或静坐荷塘……

“采音,不,柳姑娘,你为何这样对我,都说了我不在乎。”

王富贵神情切切,他第一次喝酒,入腹一杯无,就已经对影成三人。

醉眼看花,柳姑娘俏丽身影不停浮现眼前,像飞过的莺莺燕燕,空手难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借酒消愁!

他又拿出那根铁笔,没有招式,全凭酒意乱舞。

或如剑刺,或似刀劈,或像锤砸……

酒壮怂人力,铁笔挥动越来越快。

书房内风起如龙卷,书画呼啦啦似落花纷飞。

柳采音的身影不再,处处都是风情扬。

“风情扬,我现在就去杀了你!”

第五十四章 当街逞凶 后来还是花重楼亲自上门拜会了风情扬,不免寒暄夸赞几句少年有为。

花落尘只是在府上静坐或是练剑,足不出户。

花无忧只比风情扬大了一岁半,两人已经混的很熟。

奇怪的是,风情扬从不让他来自己府上,哪怕是稍坐片刻。

花无忧有事,只能在门外大喊。

“风老弟,都憋这么久了,出去逛逛。”

风情扬早就想出去了,反正近来平安无事,慕容苍穹还为他开脱贴了告示。

“忧忧,小爷带你出去玩。”

他还有一件心事,一直觉得混元功很好玩,既能欺负别人还能不受欺负。

之前风情扬也找过老残几次,要他再次传授混元功,可老残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这混元功只能一时逞强,少爷还不是会武的练家子,这神功虽能护体,却也能伤元气。

不过这一次,残爷答应了。

随从护奴是少不了的,比平常多了一倍。

“风少爷出街了,闲人避让!”

该亮眼的亮眼,该掀摊的掀摊,该赔钱的赔钱,没有一丝怨言。

刚想说一句岁月静好,却忽得从人群从窜出一个抡着铁棒的沙雕,嘴里还大叫:

“风情扬,我要杀了你!”

是喝醉的王富贵,来报“夺妻之仇。”

有众多高手护奴,风情扬只冷眼旁观。

花无忧略有紧张,说道:

“风老弟,早知道就不让你出来了,这是你的仇人?”

风情扬勾起嘴角,冷笑道:

“我也奇怪,我的仇人怎么越来越多。想杀我的人也有很多,但能杀我的人没有一个。”

光天化日不可杀人,风家护奴也知道规矩,只是和来犯者刀兵相接,不伤其身。

王富贵本是一个文弱书生,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可他的铁笔很厉害,竟然打落了三把长剑,还将两人震飞数丈远。

这还了得,群起而攻之,残爷竟也加入战团,打狗棍胡乱挥舞,终于将铁笔打落。

“这件东西你是哪里得到的?”残爷拿起铁笔仔细打量。

“老东西你少管,我要杀了风情扬!”“杀红眼”的王富贵又要冲上去,被风家人死死按在地上。

“我家少爷哪里得罪你了?”

“他……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

“老残,跟他废什么话,先打一顿再说。”风情扬吩咐道。

一顿拳打脚踢,那王富贵还真是个汉子,咬牙一声不喊疼。

周遭自然有很多人看热闹,没人敢指指点点。

柳万春出来办事恰好路过,本来他已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气儿消了一半,看到风情扬却又是分外眼红,而且那个恶少还在“欺负人”。

他拨开人群,看到被打的还是曾经的“准女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柳家对不起王家啊。

他没有带兵器,撸起袖子道:

“风情扬你个小王八蛋,光天化日之下竟当街行凶!快住手!”

风情扬一副少爷的狂妄脾气,冷笑道:

“原来是岳父大人,我就打他了,你能怎样。”

“哇呀呀,老子打死你。”

柳万春气急,赤手空拳冲了过啦。

有护奴当关,却不是柳万春的对手。

就要冲到跟前,风情扬自恃有神功护体,不闪不躲任你来袭。

花无忧也蛮够义气,就要拔出蝉翼刀,却被风情扬伸手拦住:

“忧忧,你只管看热闹,瞧瞧小爷的手段。”

有人要打少爷,残爷出奇冷静,现在一旁看热闹。

柳万春已近到咫尺,一记重拳击在风情扬胸口。

却像是打在铁石之上,自己虎口被震的生麻。

风情扬只是微微一颤,勾着嘴角道:

“岳父大人用力啊,不要心疼小婿。”

柳万春像一头发疯的猛兽,连连拳打脚踢。

风情扬兀自不动,也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看小爷的手段,神马流星拳!”

“降龙伏虎拳。”

……

这些拳法都是他随心所造,却虎虎生风,似有万钧之力。

柳万春被打蒙了,这小子练的什么古怪功夫,金刚不坏?

又硬抗了几拳,终于被打翻在地,又被两个风家护奴死死按住。

柳万春也是一条好汉,嘴里不饶人:

“老子不慎着了你的道,要打要杀随你。不过你等着,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风情扬面沉如水,阴笑道:

“你放心,小爷白天不做杀人的勾当,但是晚上……你要小心做鬼了,放了他们。”

柳万春跟王富贵见过几次面,将他扶起,爷俩含恨离去。

残爷一直盯着手中铁笔仔细打量,神色闪烁不定。

“风老弟果然好手段。”花无忧近前竖起大拇指道。

风情扬没有理会,扫了一眼远远看热闹的人群,发现有两个华衣锦服的富家子弟,吩咐左右道:

“去把那两个的衣服扒了,找几件要饭的衣服给他们换上。”

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却遇到这档子事,心气当然不顺。

…………

柳万春皮糙肉厚又有一身功夫,再说风情扬有力不会使,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恢复原状,只是郁愤难平。

王富贵体弱,也只是几处皮外伤。

两人互叹互怨,相约酒馆解闷。

随便点了几个下酒菜,推杯把盏之间当然少不了骂风情扬那个混蛋。

王富贵这是二茬酒,却越喝越能喝。

柳万春酒量大,无奈心中有气,几杯下肚已是脸红脖子粗。

“贤侄,我柳家……对不住你啊。”

“柳大伯不必如此,是我时运不济,都怪那个天杀的风情扬,早晚我要杀了他,只可惜不会武功。我不读书了,我要练武。”

“贤侄,你真想学武功?”

“做梦都想。”

“就只为杀风情扬?”

“实不相瞒,我一直对令爱念念不忘,无论她经历什么,我都不在乎。只是,令爱说我没本事,我要学武功,我要出人头地。”

“贤侄有出息,我跟天剑门诸葛如也有些交情,改天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让你拜在他的门下。”

“那就有劳柳大伯,小侄敬你一杯。”

……

爷俩越喝越多,越说越投机。

“贤侄啊,因为采音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不怪采音姑娘,是我没本事。”

“富贵兄弟,你还年轻,会有出人头地那一天的。”

“柳大哥,难得你还瞧得起我。”

……

第五十五章 出门就是看热闹 南国落霞谷与凤阳城风土人情不同,花无忧看很多东西都新鲜,却硬撑着没表现出来,只是贼眼偷瞄。

有一件更新鲜的事,简直令他心花怒放,一兵器行内那个粉衣姑娘长得真是貌惊天人,胜过所有走马看的花。

花无忧刚才跟风情扬在酒馆内小酌了几杯,有些心猿意马。

“风老弟,这家兵器行生意新鲜,只收不卖,咱们进去瞧瞧如何?”

风情扬见他停在这家兵器行门口不停朝里张望,也看出点门路,便道:

“忧忧远来是客,请便,你那把神器蝉翼刀,正好让行家看看货色,说不定能卖出好价钱。”

“嘿嘿,风老弟想的周全。”

呼啦啦进去十几个人,门外也留有多人看守。

兴源兵器行近日生意已大不如从前,凤阳城一带都快无宝了,铁匠们也有起同情心的,总不能专找一家坑吧。

店里本来有两个来客献宝,看风情扬他们一伙似乎来者不善,都吓跑了,外面的人也不敢进来。

风情扬也嫌人多呱噪,摆了摆手,把护奴请了出去,只剩下他和花无忧,老残又不知去哪儿了。

云妃丝毫不觉,正端坐在柜台里旁若无人的对镜贴花黄。

今天起的晚,先描了描眉,还要秀一秀红唇。

张黑脸正要陪笑打招呼,看到来人是风家那个小子,不禁心头一颤,难道他是来找后账的?

风情扬也是一惊,怎么自家的仇人越来越多,都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可在凤阳城谁怕谁,小爷又身负绝世神功,任你千军万马来,小爷一夫当关。

张黑脸毕竟已在人间呆了一段时间,知道些人情世故,干脆厚着脸皮装作不认识,拱手道:

“二位贵客里面请,敢问可有稀世奇兵?先坐下喝杯茶也好。”

花无忧看都没看那掌柜的一眼,直勾勾盯着柜台里的妙人。

“是他要来寻宝,小爷我就是随便看看。”风情扬大大咧咧坐在了店铺靠窗的客桌旁,这是专门招待来客稍事休息的地方。

张黑脸想得周全,一切都是缘。这世道多变,说不定谁是神仙。

“张诚上茶。”张黑脸吩咐道。

店里如今只剩一名伙计,张诚正在朝后院搬运兵器,还是账房老李前来端茶倒水。

张黑脸忽而又反应过来:

“寻宝?这位少爷,实在不好意思,小店是只收不卖。”

“小爷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掌柜的也坐下来聊聊。”风情扬也吩咐道。

张黑脸不敢怠慢,小心坐在对面。

看到风情扬这个恶少,他就想起了水坑里的恶龙,还有那条大黑狗,柴房里暗无天日的两天两夜,像九幽地狱一般生无可恋……

种种教训让他知道这位风少爷可是凤阳城里的活阎王,稍不顺心兴许就能把店铺给拆了,这个地方可是光复三界的根基。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浪荡公子哥就是那两位上仙的其中一位。一定是因为在轮回前喝多了孟婆汤水,不知道他么的是谁了。

“敢问,掌柜的最近生意可好?”风情扬笑问道。

“还好,全凭父老乡亲照顾。”张黑脸回道。

“你这生意做的好生奇怪啊,兵器只收不卖,怎么,你是想造反不成?”

“啊~,风少爷你千万别误会,在下只是个生意人,就是喜欢收藏神兵利器,怎敢有别的心思……”

“哈哈,咱俩也算是老熟人了,刚才你为何装作不认识小爷?”

“风少爷勿怪,都是在下眼神不好,刚才人多没看清楚,风少爷快用茶。”

“这茶小爷瞧不上眼,换些好茶来。”

……

风情扬一是有心耍乐,二来也想“成人之美”:

花无忧,只要不动我风府的姑娘。

花无忧本来只三分酒意,此刻在佳人面前已是醉眼朦胧。

“仓朗朗”抽出蝉翼刀放在柜台上,说道:

“这位姑娘,麻烦看看在下这把宝刀。”

“谁是姑娘,老娘比你老祖宗都老。”云妃头也不抬冷冷道。

她手里拿着一朵早春的红梅,鲜艳欲滴。

花无忧一怔,嬉笑道:

“姑娘好有德行,在下听着舒服。这可是蝉翼刀,是在下从落霞峰顶偶得,劳烦姑娘给看看货色。”

张黑脸想走过去,被风情扬给拦住了。

云秀小心将红花插在发髻上,又晃头挑眉仔细打量,终于莞尔一笑抬起头来。

拿起蝉翼刀看了几眼,又哐当丢在柜台上,说道:

“是把好刀,可落到你这种人手里,哼,就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花无忧丝毫不怒,又笑道:

“在下是不才,可姑娘你这等天人姿色,却沦落在此冷冰冰的兵器铺子,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在下家里都是暖房子,不如……”

“小登徒子,混蛋!”云妃凤目圆睁。

她最痛恨好色之徒,就像当年对“不安分的”帝君也曾下过“毒手”。

她纵身一跃燕雀般跳出柜台,更显英姿飒爽。

花无忧不禁啧啧:

“姑娘好矫健的身手,在下也有些手段,一块耍耍如何?”

张黑脸知道快出事了,连忙走了过来,挤眉弄眼不停咳嗽。可他也不敢大声言语,因为云妃生起气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好几次在天庭都让他下不来台。

风情扬事不关己稳稳坐着,有热闹瞧总是好的。

果然,云妃丝毫不理会掌柜的好心提醒,冷笑道:

“就凭你?也好,老娘最近手正痒的难受。”

话音刚落,她便先下手为强,一掌打在对方左肩。

花无忧是故意不躲的,想尝尝玉手袭身的滋味,没想到来势如疾风,一个趔趄退后五六步,左肩痛如切肤。

蝉翼刀就在几步远的柜台上,他却视而不见不拿,还存有怜香惜玉之心,强笑道:

“嘿嘿,姑娘果然好功夫,来来来,在下还想尝尝姑娘的手法。”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张黑脸终于忍不住开口。

在云妃这里他没有话语权,酒不醉人被人醉的花无忧才不管他是谁。

第五十六章 仇人太多了 这一对初次见面的仙凡男***差阳错也是机缘巧合拳打脚踢。

云妃的法力在仙界只属三脚猫,但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除非遇到像诸葛如那样的大造化者。不过她虽性情刁蛮,却也不忍杀生。

花无忧一直吊儿锒铛不怎么好好练功,隐剑庄是修剑宗派,他却天天挎着刀。虽有神刀却无神人指点,拳脚功夫更是未入流。

什么形意拳、大成拳、螳螂拳……都会一点点,也只会一点点。

功夫未入流,当然是下流。

出拳劈、抄、砍、捅,不是袭向对方俏脸,就是有意那对随身辗转的玉峰。

云妃身材苗条又凹凸有致,上面的确很“凶”。

她躲过来袭的偷香手,又趁势啪啪给了小登徒子两巴掌。

两人辗转腾挪,不慎撞坏了店里两把椅子。

云妃又怒,她不心疼金银,这椅子被她昨天破天荒擦拭过。

纵身跃起一个飞马踏燕式,右脚正中花无忧天灵盖,又稳稳脚踏实地。

花无忧立时惨叫趴在地上,云妃得势不饶人,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又娇喝道:

“你真是吃了豹子胆,敢调戏老娘。”

花无忧连连求饶不再充好汉,用力扭过头来原形毕露,那裙底……

风家护奴在门外静静观望,少爷不发话,他们才懒得去帮一个外人。

风情扬笑意吟吟,那婆娘好俊的身手,忧忧真草包。

张黑脸却松了口气,他是怕云妃动用法术暴露身份。

云妃如脚踩一只蝼蚁一般,用力在花无忧后背抳转,又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老娘看你是闲够了,店里正缺人手,罚你在店里做工一个月,不管吃住还不给工钱,晚上该滚哪滚哪,白天辰时便来。若敢不来,老娘有的是办法找到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花无忧说的是真心话,一百个愿意。

张黑脸却萌生醋意,你明知道他是个登徒子,却还要把他留在店里,这是“何苦”啊。

花无忧狼狈起身,却丝毫不觉受了什么屈辱,颠颠跑到风情扬跟前,小声道:

“风老弟,这件事千万别告诉我们隐剑庄的人,我爹和我妹妹什么问起来,你就说我白天在外面练功。”

“忧忧放心,小爷绝对不会坏了你的好事。”风情扬大笑离去。

“娘子,不要跟这种人计较……”张黑脸不停安慰云妃。

“娘子?!!!”花无忧一阵心酸,原来钟意的姑娘是有夫之妇。

云妃天仙之躯,年岁确实比花无忧的十八代祖宗还要大,但神仙驭容有术,面相也就十八九。

…………

风情扬刚走没多远,又发现一个久违的“仇人”——柳采音。

她在家里也憋够了,干脆豁了出来。本来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不巧发现了一个不顺眼的——那个风情什么扬。

她身边自然跟着春香,本想躲开那个恶少。

风情扬却不想躲,迎面赶上,啧啧道:

“盛传采音姑娘已有身孕,却仍胸怀坦荡荡,真是千古奇观。”

柳姑娘横了一眼,咬牙道:

“风情扬,你不得好死。再告诉你一次,不要叫我名字。”

“呦呦呦,叫你名字怎么了,采音这名字多好听,还能补扬,哈哈……”

“风情扬,我看你是活够了。”

柳采音紧咬细牙,手指按的卡帕响。

春香知道小姐这是要动手了,忙小声道:

“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

柳采音哪里肯听,她向来胆大包天,为了退婚逼婚都能让自己“怀孕”,才不怕什么恶少狂少。

“采音姑娘,已经半年了,都快生了吧,小爷没出什么力,却要喜当了爹……”

浪荡子弟还在喋喋不休,柳采忍不住了,抬脚正中恶人胸口。

她出身武门,自然会些功夫,这一脚用了十分力,可惜只有十分。

风情扬有混元功护体自然不觉,抬手轻轻推开绣花鞋,嬉笑道:

“采音姑娘,请把脚抬的再高一些。”

“找死!”

柳采音又飞起一脚,这次果然抬的更高,踢向那张罪恶的嘴脸。

人生苦短,最重要的就是脸面,风情扬不能当众出丑,歪头躲过。

他只是想过过嘴瘾而已,也不想当街对一个女孩子大打出手。

“小姐别打了!”春香急呼,看热闹的人也是层出不穷。

柳采音充耳不闻,继续拳打脚踢,打在恶人身上砰砰作响,自己却被震的手麻脚酸。

也不能任由她胡来,风情扬伸手抓住一只秀腿,笑道:

“采音姑娘,打够了吗,若不慎打死了我,你可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无耻,打死你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快放手。”柳采音用力收脚,却始终逃不出那只魔爪。

“住手!”

蓦地传来一声厉喝,一持剑男子从人群中走来。

风情扬一怔,在自己的地盘还敢有人多管闲事打抱不平?

来人和风情扬一般高大身形,俊秀非凡,眉宇间流露一股浩然正气,又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可欺负一个弱女子!”

风情扬勾起嘴角,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敢管小爷的闲事,小爷就是欺负她了,你能怎样!”

他又低下头来,登徒子一般在手中那只绣花鞋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把玩一件美玉。

“你混蛋,快放手!”柳采音又急又羞。

“路有不平,自然要有人管,在下孤木建雄。”

来人正是大仓山大刀流掌门独子孤木建雄,为参加武林大会远赴中原,刚到两日,住在城中的云来客栈。

大仓山蛮夷之处民风粗犷,孤木建雄性情相较偏柔,但也是一副铮铮铁骨侠义心肠。

来前孤木长风便有过嘱咐,到了中原要行事谨慎,不可轻易跟人动手暴露身份。

可光天化日之下眼见一个恶少欺负一个弱女子,忍无可忍。

风情扬忽的感觉这位叫什么姑母建雄的家伙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逼人气焰,都要渗到骨子里,浑身都不舒服。

也越看他越不顺眼,像是天生的仇敌。

第五十七章 好坏都是初遇 恍惚间双手一松,怅然若失。

柳采音收脚未稳连连后退,恰好撞到孤木建雄怀中。

如小鸟依人,她抬头看到那副英气勃勃的眉宇,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秀风逸的男子,他还敢在那个恶少面前拔刀相助。其实那个风情什么扬的生得也不丑,只是多了一股邪气。

柳采音的心怦怦直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男子,似曾相识。

是前生五百次的暮然回眸,还是曾经牵过手呢……

孤木建雄周身陡然一颤,他除了娘亲之外从未跟其他异性有过如此亲密接触。

幽香淡雅,心乱如麻。

低头四目相望,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似乎过了许久,他才将怀中人轻轻推开,腼腆道:

“姑娘,得罪了。”

“谢谢公子。”柳采音柔声道。

“在下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刚才听你说你叫孤木建雄,你是姓孤么?”

“在下复姓孤木,双名建雄。”

“哦,多谢孤木大侠出手相助,我叫柳采音。”

“柳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路见不平而已。”

“叫我采音好了,我可以叫你孤木吗?这姓很有意思。”

“采音姑娘请便。”

……

风情扬在一旁不耐烦了,没好气道:

“喂,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那个姓什么姑母的,你敢管小爷的闲事,是不是想打架?还是因为看上了这位姑娘。”

孤木建雄这才仔细打量风情扬,他跟自己年纪相仿,样貌也有些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越看越不对劲,持刀拱手道:

“在下只是路过,既然你已经不再难为采音姑娘,在下也就此别过。”

“谁说小爷不再难为她了,好戏才刚刚开始。”风情扬勾起嘴角道。

他少爷脾气大,对于看不对眼的人,总不能让你舒服了。

柳采音脾气也怪,总想把事情闹大,因为有英雄救美,便道:

“孤木,他是凤阳城天字第一号混蛋,恶少风情扬,一向作恶多端有恃无恐,你一定要替凤阳城受欺辱的百姓教训他。”

孤木建雄面露难色:“这……采音姑娘,刚才只是情况紧急,在下才出口相助,采音姑娘很这位风少爷一定是有什么……”

他本想说“有什么误会”,但对风情扬第一印象实在太差,找不出为之“开脱”的理由,便改口低声道:

“在下初来贵宝地,家父也叮嘱不能冒然惹是生非。再说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位风少爷总不会对姑娘太过为难。”

柳采音大为失望,没得到“在下这就替姑娘教训他”的答案。

不过初遇的感觉实在太好,转念便想他老爹告诫不让惹是生非,他却为了一个陌生人招惹是非,而且面对的是那个天字第一号大混蛋,这是何等的英雄气魄。

她感觉身边有了依势,随口道:

“那晚上呢?他可是无恶不作的。”

孤木建雄诧异,怎么中原的女子都这么胆小,还是那个姓风的太过丧心病狂……

孤木长风常跟他说中原人都是心口不一的伪君子,可他还从别人口中听闻中原是礼仪之邦……

风情扬距二人丈余远,能听个大概,心道你说小爷是坏人,小爷就一坏到底,冷笑道:

“采音姑娘说的不错,小爷就爱晚间作恶,尤其是每个月初一的晚上,小爷尤爱沾花惹草,记得半年前那一次,小爷和采音姑娘……”

这是柳采音最不能“容忍”最不愿提及的事,尤其是在“英雄面前”,凤目圆睁道:

“风情扬你住口!那都是……”

都是什么?她竟然无法开口说下去。

“都是什么?”风情扬接茬道,“都是花前月下惹得祸?那天晚上可没有月亮,只有一张朱床……”

“混蛋!你住口!”

……

孤木建雄不知内情,自然把理偏向一个“弱女子”这一边,拱手道:

“风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个弱女子。”

风情扬侧头一瞥,冷冷道:

“你姑母什么熊的,小爷还没找你的麻烦,手上有刀就要多管闲事?小爷还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她了,你有本事,就来跟小爷较量较量,谁赢谁有理,你敢吗?”

“风兄,万事理字为先,岂能以刀剑评说。”

“男子汉大丈夫,小爷就问你敢不敢?”

“孤木,难道你怕他不成?”柳采音添油加醋道。

孤木建雄骨子里也有蛮夷之风,持刀拱手道:

“在下愿意奉陪。”

风家护奴各挺兵刃就要围上,风情扬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下,小爷自己来。”

蓦地刮起一阵旋风,看热闹的众人都呼吸紧促。

柳采音心情莫名激动,认为孤木大侠一定能打败风情什么扬。

“住手!”

一匹快马冲破人群,在将要以手段论对错的两人面前戛然而止,是慕容苍穹。

“扬子,这是怎么回事?”

风情扬唯一有些畏惧的就是这位义父,腼腆笑道:

“义父,我跟他们开玩笑的。”

“开什么玩笑,武林大会就要召开,城里来了很多高人,你最近少出门,赶紧回去!”

风情扬冷扫一眼孤木建雄和柳采音,嘴里嘟噜了一句什么,便带着众奴呼啦啦而去。

“扬子,我还有急事要办,你赶紧回家!”慕容苍穹扔下这句话便驭马疾驰。

孤木建雄送了口气,总算没有惹是生非,但那个姓风的实在狂妄。

柳采音嘟嘴凝眉失望之极,看了孤木建雄一眼,又转脸笑道:

“多谢孤木大侠。”

“在下不是什么大侠,只会些粗浅功夫,还是叫孤木好了。刚才那个人,他很坏吗?”孤木建雄道。

“哼!他就是天底下最大恶人,不提他了。孤木,你是从哪里来的?”

“西疆大仓山。”

“大仓山?我听说过,你是不是大刀流的人。”

“……采音姑娘,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

“先别走啊,刚才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饭好吗?”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真的有事。”

“喂!你住在哪里?”

“云来客栈!”

……

第五十八章 方天画笔 日落西山红霞飞,残阳沉醉其中。

自从柳采音退亲之后,王富贵日渐萎靡,将圣人书都沉在箱底,经常拿着那根铁笔胡乱挥舞,有几次还真耍出了风声。

他还学会了喝酒,大上午就借酒报仇,却反被仇人给暴揍一顿,后来又跟同仇敌忾的“好兄弟”柳万春喝的伶仃大醉,此刻刚从书房的书桌上睡醒。

流年不利,这书房成就了他的衣食住行。

墙角处放着几个价值千金的名贵花瓶,里面存放有散发难闻气息的污秽之物,你懂的。

喝了两口老仆人送来的汤水,冷不丁发现书房内多了一个人影。

他以为是在做梦,揉眼细观,在书桌前有一个身材消瘦一身灰衣的蒙面人,手里还拿着那根铁笔。

王富贵立时惊出一身冷汗,霍然起身道: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

“别管老夫是谁,这是不是你的东西?”蒙面人伸出铁笔道。

“是……是我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是你的就对了,还给你。”蒙面人递过来铁笔。

王富贵迟疑良久才接过,又问道:

“这铁笔,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东西你是在哪得到的?”蒙面人反问道。

王富贵不怎么会撒谎,便道:

“几个月前云沙江断流,在江边捡到的。”

“是不是还有一本武功秘笈?”

“……是有一本薄书,不知道是不是武功秘笈,你是怎么知道的?”

“拿来我看。”

仿佛鬼使神差,王富贵将放在书桌旁箱子里的那本薄书拿出来,递给了蒙面人。

蒙面人打开翻了几页,点头道:

“不错,就是它了。你手中拿的唤作方天画笔,这本书便是练就它的秘笈,原是九重天上一仙神所有。可叹他仙缘已尽,你却得此机缘。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想杀了风情扬?”

王富贵酒未全醒,咬牙切齿道:

“风情扬,我做梦都想杀了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此秘笈老夫也略知一二,想成就你一番作为,这方天画笔威力无穷,别说一个风情扬,就是当今武林盟主诸葛如都不是你的对手。后天夜里亥时你带着方天画笔去云沙江边那片杨树林找老夫,老夫传你练笔神功,你敢不敢去!”

“怎么不敢,前辈,你为何要帮我?”

“你也是有大造化者,老夫不愿见你沉沦与浊世。你若能**开悟通慧神智,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大造化者?我就想杀一个风情扬,算什么大造化,杀人也算是有作为……”王富贵低头呢喃。

再抬起头来,书房内再无他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但内急是真的,他慌忙走到墙角处。

哗啦啦如风过杨柳,痛并痛快着。

…………

花无忧从小调皮捣蛋不务正业,他老子花重楼见他实在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也不再望子成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养尊处优,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兴源兵器行下午接了几单生意,都是流星锤偃月刀之类的重兵器,可把打杂的隐剑庄少庄主花无忧给累坏了。

老板娘还残酷无情,连口水都没让他喝。

都是男儿本色惹得祸。

时将夜幕,该打烊了,腰酸背痛的花无忧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临走前他又看了云妃一眼,可叹可叹已做他人妇,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脸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驴粪上。

交代好伙计张诚小心看店,张黑脸便和云妃老李变回原来模样,一起返回天庭。

边飞边聊,约莫到了五重天,太红金星忽的灵光一现,又提出一个很好的建议:

“陛下,老臣以为,也可以去天庭香火琳宫月老那里,看看那几位上仙这一世都跟谁喜结良缘,如此也能打听到他们现居何处。”

帝君精神一振,这真是个好主意。

五重天可见为数不多的星光,颗颗大如圆盘。

残阳最后一束余光撒在云层上,一片光怪陆离。

忽的从下方窜上一朵黑云,停在三人丈余远处。

云上是一对黑衣男女,都是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各持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剑。

“你快走,通知南天门严加戒备。”帝君冲太红金星道。

“爱妃你也快回天庭!”她又朝云妃道。

太红金星应声而去,云妃却道:

“不,我要跟陛下在一起。”

话音刚落,那对黑衣男女已挺剑而来。二人直袭帝君,全然不把云妃看在眼里。

走了一招,帝君便知二人功力尚浅只属末流,定是新修的魔头。

云妃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挥袖阻断那女子刺向帝君的一剑。

四人乱战,云端杀气腾腾。

五重天无人之境,尽可大显神威。

恐来敌是声东击西,或许天庭也有难,要速战速决。

帝君挥手推出一掌劲风,那男子立时斜飞数丈弃剑身亡跌下云头。

夫唱妇随,云妃也是个狠角色,挥袖如利刃,将那女子也打落尘埃。

刚松一口气,忽的传来嘿嘿一声冷笑,骇人心魄。

声近人近,一黑袍男子飘然而至。

他身材高大乱发披肩,面色青紫却枯朽如残木,还有两道裂缝状伤疤,双目猩红,望之触目惊心。

虽相隔数丈,帝君仍感觉对方身上有一股强大的逼人气场,令人气短心颤。

来者法力深不可测。

“爱妃你快走,这里有我应付。”

“不,我不走。”云妃固执道。

“快走!”

“我不走!”

“这是圣旨,你想抗旨吗!”帝君厉喝。

他从未对云妃如此严厉,这是生平第一次。

云妃猛然一怔,咬唇一飞冲天。

帝君忽觉脚下云层不似先前松软,也不再随风流动,竟渐渐凝结成冰云。虽然神仙不知冷暖,却也不寒而栗。

“帝君陛下?张氏小儿!”魔头的声音嘶哑如磨沙,又冷若冰刀。

“你是谁?想干什么?这五重天乃天庭禁地,岂容你等邪魔歪道擅闯。”帝君知道来者不善,已握紧双拳。

虽然天庭如今缺兵少将已快成孤家寡人,但君威不可丢。

第五十九章 噬血狂魔 那黑袍魔头又是嘿嘿一声冷笑,说道:

“莫说是五重天,就是整个三界,恐怕都是我魔道中人的禁地。尔等自恃为正阳之道,视我魔族为阴邪之物。万物相克相生,天地本就阴阳聚合而成,你仙界为何不容我!”

帝君一怔,这人好生狂妄,厉声道:

“万物相生相克,只为天地好轮回。三界本无事,尔等却目无天纪肆意妄为,使下界生灵涂炭……”

“世人常说命由天定,尔等自恃为天道,世人的生死都操纵在尔等手中,怎么能怪我们!”

“天理昭昭万古不昧,是你们乱了天数,祸乱苍生者必遭天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别管老夫是谁,识时务者交出天庭,放了老夫那些徒弟,老夫开恩赐你凡躯,否则,定叫你生不如死。”

“那封信,是你写的?”

“是老夫的手笔,刚才的话,你可听清了?如今你天庭万仙入凡渡劫,已是形同虚设,聪明的让出帝位。”

“你休想!”

“你也是妄想,那就别怪老夫了。”

那魔头忽得出手一股劲风,身前冰云立时炸裂成数块三尺见方大小的冰块,泄洪般朝帝君袭来。

帝君后飞数丈,挥袖化出一幕白光,迎面冰块瞬间化作白气消散,发出烈火熊熊声。

可来袭冰块层出不穷,帝君纵身跃起,不停挥动双掌,劈碎近身寒冰。

他越起越高,不能只是招架之功,索性踏冰前行,如履平地,已到那魔头上空。

帝君挥手朝下推出一道炫光,那魔头如惊鸟离枝斜飞,身下冰云轰然炸裂银屑纷纷。

魔头落下立足未稳,帝君趁机再发一掌,比之前更为炫目。

那魔头身上黑袍无风自鼓,硬生生接下,竟安然无恙。

魔头冷笑,周身笼罩一道暗红色光幕。

帝君大惊,这是何等厉害的魔法。

他的法力在仙界也属一流,但不如风尘子灵犀子那般的绝顶高手。

降妖除魔动手都是臣下的事,他只是动口下旨,实战经历匮乏,最多有一次跟风尘子切错过几招。

只是法力深厚,也都是那些大罗金仙以内力亲传。他还没有拿手的绝技神通,什么法术都略知一二,却都不精通。

对付一些魔道小喽啰手拿把攥,但眼前明显是个法力高深的狂魔。

刚过两招,就觉力不从心。

那魔头冷目而视,似乎全然不把这位三界至尊放在眼里。

他又伸出形同枯木的双手,推出两道灰迹,箭一般激射而出。

帝君数个急转身躲过,低头发现龙袍破了一角。

想一走了之,却又想起当年风尘子的话:

“你性情敦厚,虽胆小谨慎,却有责任心。这君位还是你来坐,天下苍生也交给你了。”

想到此反雄心勃勃,身为三界至尊岂能知难而退!

他凌空跃起,双掌推出数道炫光,万箭齐发般冲向魔头。

那魔头兵来将挡,也挥出数道灰迹,与来袭炫光在空中轰然相撞,炸出万道灰白光束,冲天铺地。

身下冰云碎裂成数块,一仙一魔如置身冰天雪地,不似凡间武夫那般近身硬桥硬马,只是隔空激斗。

帝君已有些体力不支,落足点冰,不料脚下冰块如浪中扁舟般摇摆不定,立足不稳。

那魔头却脚踏实地在一冰山上,他手臂环拢,有红雾缭绕,又凝结成一个淡红色圆点。越结越大,渐渐大若圆盘。

帝君心头一紧,想起一剑仙曾经说过那噬血老魔有这样的魔法,唤作化阳大法。

仙为阳体,魔为阴身。

此功法凝聚天地阴邪之气与丹田,又形于掌心,威力巨大,专为诛仙。

据说当年魔族鼎盛时期,那噬血魔已将化阳大法练就的出神入化,可将体内阴邪之气化作血红的**,一掌可灭数十大罗金仙。

三百年前,几位上仙奉旨捉拿噬血魔,灵犀子就被化阳大法所伤,差点魂飞魄散,还是一剑仙舍弃五成功力给他才复原。

此刻那魔头所化元气只是淡红色,难道他的法力大不如从前……

帝君不怕死,也怕死,若让这魔头得逞,三界便尽归魔道,到时候就不是生灵涂炭这么简单了。

他运气凝神,将毕生之力都积于双掌。

那魔头乱发舞如龙蛇,双目血红,面色更是狰狞可怖。

一仙一魔同时发力,一红一白两道炫光如雷电相交,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击起千层冰雪。

冰云层层断裂四散,如刚刚解冻的冰河。

帝君被掌风击飞数丈重重跌落,身下冰云又随势飘荡。

那魔头也后退几步,脸色由青紫变得煞白。

帝君周身巨痛,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刚出口,忽得化作一道极细的红线,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至魔头右掌心,化为乌有。

那魔头脸色由苍白渐渐变为青紫,微露暗红,双目泛出骇人的冥光。

“老夫法力本才恢复三成,有你这一口天心之血,法力刚恢复到四成,老夫要十成,拿命来。”

此刻便听空中有人不停喊道:

“陛下……”

是蓬莱仙岛上金顶大仙他们的声音,云妃的娘家人,有几个也是仙界高手。

“暂且饶你不死,改日再取你性命。”

魔头不甘心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的帝君,飘然而逝。

云妃也来了,看到面色苍白的帝君,声泪切切道:

“陛下,你受伤了……”

“爱妃……”帝君喃喃两个字,眼前一黑,撒手冰云上……

掌灯时分,凤阳城上空本是星光闪烁,却莫名下起冰雨,凉凉又似入冬。

众说纷坛,天下怕是要出大事了。

风府看桃源的人来报,从天上掉下来两个人,摔死了。

看大门的残爷没让他通知其他人,只身急匆匆前往。

两具尸体断骨连筋,面色苍白如纸,周身黑血凝固,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残爷细观不禁皱眉,这是一对夫妻——魔乌侠侣,他们早就死了,尸身被慕容苍穹带走,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世事难料,死人再死,江湖从此多事了。

第六十章 去邪 花无忧经历了一场冰雨,浑身都湿透了。

他在外面酒馆吃了几口,还喝了三两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风府。

听到了有新鲜事,又好奇去了桃源。

十几束火把光耀,桃源一隅亮白如昼。

“你怎么来了?”残爷斜了一眼道。

“嘿嘿,反正闲着没事。”花无忧嬉皮笑脸道。

他捂着鼻子近观,两具尸首硬挺挺躺着,在火光的映射下才有些人气。

有众人壮胆,花无忧斗胆伸手摸了一下那女尸的脸颊。

“嘿嘿,这女人长得不错,可惜了。”

话音刚落,那女的忽然睁开眼睛。

花无忧吓得一个趔趄,幸好有残爷扶住。

风府十几名护奴也都吓了一跳,齐齐后退几步。

仿若心有灵犀,那男尸也随之睁开眼睛,魔乌侠侣看似手链断裂,却忽得站了起来。

二人面色苍白,双目圆睁却无神,在火光映射下更显诡异。

众生又后退几步,残爷没动,拎着打狗棍静观其变。

花无忧乃名门隐剑庄的少庄主,岂能在众人面前认怂,又带着三分酒意,硬着头皮“仓朗朗”抽出蝉翼刀。

“先别动手!”残爷急道。

已经晚了,蝉翼刀看似软若蛇虫,花无忧轻抖一下手腕,竟直入关九天心腹。

关九天一声不吭,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把软刀,又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看着花无忧,似乎在说“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花无忧吓出一身冷汗,这人死复生却又杀不死了,他猛然抽回蝉翼刀,半个刀身都沾满浓稠的黑血,扑鼻难闻。

猝不及防,魔乌侠侣二人一拥齐上,一个掐住花无忧脖子,一个按住肩膀,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风家护奴不能袖手旁观了,就要一拥而上。

“都别动!”残爷吩咐道。

花无忧惊呆片刻,拿刀不停乱刺,魔乌侠侣二人身上满是血口,却浑然不觉,依旧龇牙咧嘴,却不见下一步动作。

残爷似乎瞅准了时机,抄起打狗棍朝那行凶二人头顶各敲一棒。

魔乌侠侣立时松手,就要冲残爷袭来,此刻空中传来一声怪啸,二人齐齐一怔,飞身没入夜色。

花无忧慌乱中不知残爷如何退的敌,喘着粗气咳嗽几声,埋怨道:

“残爷,刚才为何不让他们救我!”

“老汉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原来就这点狗屁本事,还不如老汉的打狗棍。”残爷嘿嘿笑道。

他又夺过那把蝉翼刀,凝眉道:

“这是把宝刀,却沾了鬼血,落到你手上真是明珠暗投了。”

花无忧又把刀夺回来,没好气道:

“我不用刀用什么,刀不就是杀人的吗,杀人还能不见血!”

“真正的高手,要杀人于无形,手中无刀胜有刀。”

“你说的那是神仙,对了,你刚才怎么说我的刀沾了鬼血,他们不是人吗?”

“把刀擦干净,回去再说。”

回到风府,花无忧将蝉翼刀用水冲净。

残爷领着那条大黑狗走来,指着狗道:

“花少庄主,杀了它。”

“杀狗?为什么?你想吃狗肉。”花无忧不解道。

“让你杀你就杀,废什么话!”

“不杀!”

“我来!”残爷说罢夺过蝉翼刀。

那黑狗蹲在地上摆尾不动,浑然不觉将要大祸临头。

那软刀在残爷手中丝毫不颤,刀身笔直成一线,他挥刀砍向黑狗。

只听“吱哇”一声惨叫,黑狗一溜烟跑远。

残爷嘿嘿一笑:

“跑什么,老汉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老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花无忧懵懂道。

残爷举起蝉翼刀,只见刀身上有丝丝血迹,说道:

“狗乃至阳之畜,先天阳气最纯,用狗血杀杀邪气,不然你这把刀就废了。”

“这么好的刀,怎能说废就废呢。”花无忧接过蝉翼刀,掏出一副干净手帕。

残爷忙拦住道:

“狗血先不要擦,要过两个时辰才能去除你刀上的邪气。”

他语气坚定,花无忧还真把手帕又放了回去,又嘟噜了一句:

“有这么邪气?”

“听老汉的没错,去把少爷叫来,咱们爷仨去我那里喝几杯,老汉有事要说道说道,给你们两个小年轻去去邪气。”

“风老弟能去你那小破屋?”

“你只管去叫,少爷准来。”

花无忧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在南国还是很威风的,在风家却成了跑腿的。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将蝉翼刀放好,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怕被老子发现,又小心翼翼往外走,正好碰到妹妹花落尘。

“你一整天都去哪里了,又要出去做什么?”在花落尘眼里,花无忧就不是个哥哥。

“我……嘿嘿,好妹妹,我有要紧事去办,你别告诉爹。”花无忧嬉皮笑脸道,果然没个哥哥的正行。

花落尘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花无忧松了口气,这算是答应了。妹妹性子冷,也从不在背后说人闲话

来到风情扬大门口,便听到里面不时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骂风情扬待客不周,来这么长时间还不让进屋喝口水。

“风老弟,残爷叫你过去一趟,有话要说。”

“这就来。”

风情扬身着黄白华丽锦衣,嘴角勾着浅笑,显得格外风流倜傥。

他越春风得意,花无忧越苦闷。

“风老弟,老残说要咱们去他那里喝酒,他那破屋子又小又脏。还不如在你府里摆上一桌,又干净又气派,你说好不好。”

风情扬斜了一眼花无忧,只吐出两个字:

“不好。”

风府内灯火通明,暗淡了天上的星光。

由于晚饭时下了一场冰雨,地上还留有水迹。

一路上花无忧将刚才的所见所闻简要道来,风情扬虽年少,见的怪事却不少,只“嗯嗯啊啊”的回着。

又冷不丁问道:

“忧忧,在那兵器铺做工好不好。”

花无忧咧嘴一笑,忽而一本正经道:

“不好。”

“那个漂亮的老板娘对你好不好?”

“不好。”

“既然都不好,明天就不要去了。”

“不,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到做到。”

“贱骨头。”

“嘿嘿。”

……

第六十一章 镇魂术 残爷早吩咐伙夫做了三盘下酒菜,还有两壶酒。

他向来嗜酒如命,少爷人没来就开始自斟自饮了。

花无忧刚迈过门槛就捏着鼻子跑了出来,里面的混合杂味实在扑鼻难闻。

风少爷却毫不在意坐了下来,还夹了两口菜。

“忧忧,你如果不进来,就趁早滚蛋。”

花无忧也不想让老残太过难堪,如临刀山火海般屏住呼吸踏入小门房。

小心翼翼坐在风情扬身边的矮凳上,尽量急吸慢呼,生怕把各种杂味吸进肺腑。

幸好还有美酒佳肴的香味,折中一下慢慢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除了一张破床,也就这么巴掌地能容三人就坐。

花无忧怕冷,却又换地方坐在了门口处,这里通风散气。

话不多说,爷仨先走几个。

风情扬率先开口道:

“最近又是怪事频出,刚才莫名下了一场晴天冷雨,咱家桃源的事忧忧也都给我说了。老残你见多识广,给说道说道。”

他这些话也是说给花无忧的,你别看老残在府上只是个小小的门房,地位却高,连本少爷都要高看他一眼,在凤阳谁也不能瞧不起他。

残爷干尽杯中酒,砸吧几个嘴,眯眼道:

“老汉不是神仙,下雨的事天才知道。不过地上的事,老汉这双江湖眼却能看懂七八分,你们两个可曾听说过镇魂术?”

“镇魂术?没有。”风情扬花无忧二人同时摇头。

“这镇魂术乃是一邪门歪术,话说五百年前魔族正兴,世上大小魔头不下数万,当时的魔尊正是传说中的的噬血老魔。其实世上本无魔,都因人心叵测。据说这噬血魔头很早以前也是天界一位上神,因不守仙界清规戒律被众神唾弃,后竟自暴自弃泯灭天良,终究坠入魔道……”

“人有三魂七魄,胎光、爽灵、幽精,尸狗、伏矢……各司其命数。其中胎光与伏矢一个是主神一个为命魂,乃人之主魂魄。能使人谋断外物**心机,左右人之善恶,爱恨情仇……”

“那魔头法力无边,参破此玄机,为壮大魔族势力,便自创镇魂术。将他物色之人的胎光魂与伏矢魄施法勾摄,封印在头顶百会穴,并施下魔咒。如此,这些人就会任他摆布,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无情无义的行尸走肉……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两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又都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风情扬忽的想到那天在家门口“被劫”之事,便道:

“老残,那天那六个人……是不是就是中了镇魂术,受人指使来杀我的?”

残爷刚才说的口干,喝了口酒点头道:

“不错,不过是不是来杀你的,还未曾可知。总之,一切都要小心。少爷,知道刚才在桃源里死而复生的那两个人是谁吗?”

“谁?”

“魔乌侠侣。”

风情扬一惊,说道:

“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尸体都被我义父处理了。”

残爷不置可否一笑,说道:

“是啊,最近怪事太多了。那些人被施了镇魂术,死了也可以再生,只要不除了他们身上的魔咒,就算是一副残躯,也会继续伤人作恶的。那魔头手段极为残忍,被镇魂之人行事稍有怠慢,便会承受万箭穿心之痛,却痛而不死,生不如死啊……”

“把他们手脚砍断,割下他们的头,要不然一把火烧了,他们还能再行凶做恶?”花无忧插口道。

残爷沉下脸来,冷冷道:

“割下他们的头?你有那个本事吗?那噬血魔头物色之人都是有些能耐的,还无形中学会了一些道法神通,一般世俗武夫都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花无忧刚才还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也被噬血魔虏去做了杀人不眨眼的行尸走肉,听了残爷的话反而放心了。

心说那魔头物色的都是有能耐之人,而自己总被老爹骂作没出息,隐剑庄里也有不少人背地里嘲笑少庄主没能耐……

这下好了,这没能耐才不被魔头惦记。

残爷紧盯花无忧,仿若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似笑非笑道:

“小子,你要小心了。”

“为什么?”花无忧猛然一惊。

“因为噬血魔就在你身后。”风情扬一本正经道。

“啊~”

花无忧霍然站起转身,哪里有什么魔头,只有一扇破门。

他登时松了口气,身后传来哈哈大笑,在破屋子里尤为刺耳。

他知道被耍了,又坐下急道:

“风老弟,这玩笑可开不得!吓死我了。”

风情扬举杯笑道:

“忧忧,亏你还是隐剑庄少庄主,胆子比兔子还小。你放心,那魔头胆子再大,也不会来我这里放肆的。来,走一个。”

残爷紧皱眉头,又冲花无忧正色道:

“小子,老汉可没跟你开玩笑。”

“老残,你又逗我。”花无忧放下酒杯道。

“没有,因为你也不是寻常人。”

“老残你别这么说,我花无忧就是一个寻常百姓。”

“不,你若是寻常百姓,如何有幸得到那把蝉翼刀。老汉也听说过,那蝉翼刀乃稀世神器,世上只此一件。只可惜你还不懂如何练刀,不然,那蝉翼刀的威力不比诸葛如手中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差多少。得神器都是天赐,寻常人怎能有此机缘!”

花无忧又是一哆嗦,想到五年前那一夜莫名失眠,只睡了一小会儿,生平第一次不到卯时便醒。

又鬼使神差一般去了落霞峰顶看风景,不慎跌落数丈高的悬崖,在峭壁处发现了那把蝉翼刀。

这没能耐和天赐机缘,到底是福是祸呢?

他抓耳挠腮,又小心道:

“老残,要不要……我把那蝉翼刀丢了,这样的话,我就是寻常人了吧?”

残爷白了一眼,没好气道:

“没出息的东西,命里若有你逃不掉,命里若无你得不到,这都是天意。你想违背天意?那噬血魔就是因为悖逆天道才做了魔。没有蝉翼刀,你还会得到倚天剑,难道你这辈子就想做个没出息的寻常人?还是想做一个大逆不道的魔头!”

第六十二章 无伴终老 “嘿嘿,我就是随口说几句,不要当真嘛。”花无忧觍脸一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身为少庄主被一个“下人”教训,说的再有理,听着也不是滋味,花无忧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

风情扬看到花无忧一脸囧相,好笑道:

“忧忧,你还知道害臊,又是一件怪事。”

“哪有,我喝酒就脸红。”花无忧厚着脸皮道。

他怕老残再训人,又举杯打哈哈道:

“来来来,咱们喝酒。”

残爷喝下一杯酒,又冲花无忧道:

“那魔乌侠侣二人已是魔道中的行尸走肉,身上流的都是至阴之血,能侵蚀腐化神兵仙器。你那把蝉翼刀是旷古少有的神器,可一旦沾了至阴之血,也会变成一件废铁,再无**之气。只能杀人,再不能诛仙降魔。那黑狗血乃先天正阳之物,可去邪除魔,才不至让神刀化为废铁。”

“原来如此。”花无忧点了点头,对那把蝉翼刀是又爱又恨,想说自己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去降妖除魔,却又怕老残教训,便道:

“我也知道那是把神刀,可是苦于不懂刀法。”

“放心,你有幸得了神刀,上天不会让明珠暗投,你会有机缘学会刀法的。”

风情扬已经吃过饭了,没怎么夹菜,肚里有货不容易醉,此时他还是蛮清醒的,又问道:

“老残,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那魔头为何叫噬血魔?”

残爷对风情扬还是很客气的,笑道:

“少爷这话问的好,那魔头由神化魔,一身仙法也走上歪道。靠吸食人血增长法力,残害多少无辜……”

他忽而又沉脸道:

“但人血也分三六九等,凡夫俗血为下品,地神为中,天仙为上,大罗金仙才是极品,又称天心之血。可以说,一两天心之血,便可抵千百凡躯。据说那魔头也害了不少神仙,他道行越来越高,在三界中已是无敌,后来还是仙界两位绝顶上仙将他降服,封印在凡间的一座大山之下。可又听说那两位上仙后来不知何故沦落凡尘,谁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噬血魔头又出没江湖,人间又要多灾多难了。”

他说罢紧盯风情扬,神色异常。

把风情扬看的心里五味杂陈,又想到那张黑脸的话,难道那些“胡言乱语”都是真的?

却又好笑道:

“老残,这些都是传说罢了,假的。”

残爷随即道:

“不,传说都是真的,只不过很多人无缘遇到传说中的事。旁观者清,也有人身在传说却浑然不知,成为后世的传说。这些道理,你们懂吗?”

一时间确实很难懂,两个小年轻同时摇头。

“老残,你也只不过走了几年江湖,怎么知道这么多邪乎事。”

“走的路多,遇到的人便多,知道的自然会多,都是传说。”

“那你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除了那个噬血魔头?”

“唉,老汉若是知道,这些年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

“老汉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都懂,喝酒!”

……

帝君醒了,仍感身有痛处。

“陛下,你终于醒了。”云妃笑中带泪。

帝君忍痛跳下龙床,不待云妃伸手自己披上龙袍,用不容争辩的口吻道:

“去把太红金星传来,寡人要和他一起去香火琳宫。”

“陛下,你的伤还没好。”

“三界危在旦夕,顾不了这么多了。”

君臣二人一阵急行云,来到香火琳宫,老态龙钟的月老慌忙接驾。

“寡人有急事,要看姻缘簿。”帝君开门见山道。

月老把帝君太红金星引到姻缘阁,命几位小仙官搬出十几本厚厚的姻缘簿放在几案上。

“陛下要看谁的姻缘,请陛下明示。”

“先查风尘子和灵犀子在世间的姻缘。”帝君不假思索道。

月老一时面露难色,说道:

“陛下,那两位上仙都已入世渡劫,三界中再无二仙的名号,这姻缘簿也并非老臣擅撰,而是天数随世人尘缘而变,自然成书。这姻缘簿内,定然没有那两位上仙的名字。”

帝君一怔,无奈道:

“中原凤阳城,风情扬。”

月老忙令小仙官们逐本查看,可世间人太多,几位仙官忙的手足交错,一时半会儿却查不到那个叫风情扬的凡人。

“寡人自己来。”

帝君一把夺过其中一本姻缘簿,逐页仔细查看。约莫过了三盏茶的功夫,终于发现几个熟悉的名字:

刘山水(兴源兵器行对面酒馆掌柜的):发妻陈香云……陈氏四十病卒归天,又续妻赵氏,相伴终老……

王天柱(兴源兵器行隔壁茶店掌柜):发妻范采英……范氏五十病卒,王天柱孤身终老……

……

后竟又发现一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张百忍(帝君凡间俗名):娶妻荷花……双双病卒于天喜十八年九月十八……

帝君大惊,差点丢了姻缘簿,这里怎么还会有自己的凡名?荷花又是谁?

太红金星看出异常凑近细观,他猜到了缘由,小声宽慰道:

“陛下不必多虑,世人何止千万,一定是同名同姓的。”

帝君稍感心安,问道:

“爱卿,现在凡间是何年何月?”

“回陛下,天喜年三月初三。”

“还有三年……三年……”

帝君喃喃怅然,又翻动姻缘簿。

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奎花狼:娶妻秋浓……双双毙命于天喜十八年九月十五……

帝君又是一惊,这奎花狼是被关在九幽地狱里的那个犯了天条的恶神?还是同名同姓的凡人,那个秋浓又是谁……

他又联想到地府里的生死簿,这天庭的姻缘簿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帝君望了一眼诚惶诚恐老迈的月老,也未加追问。

终于看到了风情扬的名字,后面只有四个字:

无伴终老!

帝君紧皱眉头,忍不住朝月老投过去一束疑惑的目光。

那月老忙道:

“陛下,这姻缘簿中所述都是天数自然而成,任谁都左右不得。”

“不关你的事,李爱卿,我们走吧。”帝君淡淡道。

又看了一眼风情扬的名字,怅然若失。

第六十三章 “恶神”归位 君臣二人离开香火琳宫,缓缓行云。

看帝君面色不善,太红金星也未敢多嘴。

帝君不在乎那风情扬是无伴终老还是妻妾成群,只关心他是哪位神仙转世,又寻思难道自己看走了眼,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那魔头法力才恢复三成,就已是通天**了,天庭再不能坐以待毙。

帝君踌躇良久,才吩咐道:

“爱卿,你现在就去地府传旨,让包零他们放了奎花狼,寡人在光明殿等他。”

“陛下……那奎花狼身为天神却犯了罪不可赦的天条,要三思啊。”太红金星小心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寡人相信他。”

“老臣……遵旨。”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

“还有东离……算了。”

……

帝君又去见了金顶大仙几位,嘱托他们先镇守南天门,然后回到光明殿,等待“恶神”归天。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那奎花狼不能为我所用,就是放虎归山,三界又多一大患。

……

太红金星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戴罪之身奎花狼。

他手脚各被一条铁链束缚,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响声。

这铁链乃上古六彩晶石所铸,被缚之人任你是魔尊神圣,丝毫法力都施展不出。

解除铁链的仙法,也只有帝君和几位阎王知道。

太红金星复旨,便被帝君示意退下。

奎花狼戴罪之人,却天生一股傲气,只淡淡两个字:

“陛下。”

“奎花狼,你可知罪。”帝君冷冷道。

“我……不知。”

“你……”帝君忍住怒火,又道:

“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她不单是一个女人,她知我懂我,也是另一个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你还不知有过!”

“何错之有?”

……

“当年你独战群魔,身负重伤而不退,救下无数苍生,那份济世豪情,也都沉沦在九幽地狱?”

“我知道如今三界有难,陛下你了解我,我会为了心头所爱赴汤蹈火,也会为了陛下粉身碎骨。”

帝君猛然一怔,凝眉思忖良久,又几步跨到奎花狼跟前,施法除了铁链。

“奎星君,寡人相信你,以后你还是寡人的左膀右臂。”

“陛下……”

……

凤阳城春意浓浓,众生也自然满面春风。

一切如常,兴源兵器行照常开门。

店里多了一个“看客”,坐在靠窗的桌前。

他一身白衣,面色苍白如霜,五官方正棱角分明,双目傲然如电,透露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气。

他只是一动不动的静坐,仿佛从未动过。

他在想一个人,几百年了,她又轮回去了哪里,还会不会有缘相遇……

奎花狼终于侧头望向窗外,外面男男女女很热闹,他心里很孤寂。

花无忧好奇这个陌生人,陌生人却未曾看他一眼。

陌生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花无忧又看了一眼在柜台里学女红的老板娘,可叹可叹间,又被掌柜的打发去擦桌子。

“呵呵……”

外面传来一连串的女子笑声,其中一个格外动听,直入奎花狼肺腑。

这声音,多少次只在梦中。

他这才如惊慌失措的孩子,几步跨出门外。

风府的春夏秋冬四女出来逛街了,身边自然跟着一群明里暗里的护奴。

秋菊正在打量一只漂亮的头簪,就打算买下。

突然窜出一个陌生白衣男子,抓住秋菊的双手道:

“你是……公主?”

“公主?你认错人了。”秋菊吓得一把甩开。

奎花狼满面动容,坚定道:

“不,我没有看错,你的声音,你的模样,就是我的公主。我还给你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秋浓,你忘了吗?”

“谁是你的秋浓,这是秋菊姐姐,你快走,不然有你的好看。”性急的夏雨怒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冬雪直接吩咐道。

立时窜出两名风家护奴,各自按住奎花狼的肩膀。

奎花狼沉沦九幽地狱三百年,久不动法力,出来后只是霞举飞升。

此刻体内真气瞬间激发,风家两名护奴立时被震飞数丈之远。哇呀呀吃痛叫苦,本来岁月静好的街市一时大乱。

奎花狼忽然想到帝君吩咐过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恍惚间就被几人打倒在地。

任你拳打脚踢,他只痴痴望着梦里的万花羞公主——秋浓。

“好了好了都住手,你快走吧,若让我家少爷知道了,有你的苦头吃。”好心的春芽说道。

众人散去,秋菊回望一眼陌生男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怦然心动。

奎花狼落寞回到店里,张黑脸迎面走来,小声道:

“去哪儿了,不要惹事。”

“知道了。”奎花狼淡淡三个字,又坐会原处。

他的心里,只有秋浓。

店里走进一个瘦汉,手里拿着一把脱鞘长剑,通体乌黑似墨。

“老板,这是我昨晚在城外捡到的,一定是神仙的宝贝,你看值多少银子。”

张黑脸接过长剑仔细打量,凝眉良久,才想到昨天遇袭的事,料定这把黑剑就是那对恶男女手中的凶器。

“这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就是一件废铁,最多一两银子。”

“什么?才一两,我亲眼看到这把剑从天上掉下来,至少得一百两吧。”

“最多一两,不然你去别家看看。”

“算我倒霉,一两就一两吧。”

……

张黑脸第一次这么小气,心里反而舒坦许多。

再怎么说,这把黑剑也算是战利品。

花无忧司职打杂,什么都干,接过黑剑去了库房。

他有蝉翼刀在手,才不稀罕这些所谓的神兵利器,他稀罕的是老板娘。

天色渐晚,已无来客。

花无忧闲来无事,走到白衣陌生人跟前。

“这位仁兄姓氏名谁?哪里人士?”

“滚开。”奎花狼眼睑未动冷冷道。

花无忧自讨没趣,又来到柜台前。

“老板手艺真不错,绣出的花很你一样漂亮。”

“滚开!”

花无忧一连讨了两个没趣,在人前也不羞不恼。

心里却道:等老子哪天练就蝉翼刀,让你们一个个都滚开……

不,老板娘可以过来。

第六十四章 无色堂 暮色渐浓,已是掌灯时分。

就要收工打烊,店里忽然走进两位姿色上佳的白衣女子。

一位身材苗条,行步风摆柳。另一位丰腴绰约,尤其是胸前两团那什么物事亭亭耸立,随身形抖抖颤颤,好看又好玩。

那位老板娘虽然也是身姿婀娜,却不如这位“来势汹汹”。

花无忧都看直了眼,斗胆抢在掌柜的头里道:

“两位姑娘,可是来献宝的?”

“呵呵,我和师姐只是随便看看。”苗条女子笑道。

“随便看看?两位姑娘请便。”

“师姐,你看他……呵呵……”苗条女子跟“凶”女子耳语几句。

“这位小哥,我们想喝口水可以吗?”“凶”女子掩口笑道。

“当然可以。”花无忧麻利的端茶倒水。

苗条女子端起茶杯,却又放下笑道:

“你真好,我们又不想喝了,再见。”

说罢便跟那位“凶”女子一同离去,只留一缕幽香。

花无忧一头雾水,懵懂道:

“耍我?我自己喝。”

“不要喝,水里有毒。”一旁的奎花狼淡淡道。

“有毒?谁下的毒?是掌柜的还是我?”花无忧好笑道。

“是那两个女人下的,如果不信……等你死了才知道。”奎花狼又道。

“我才不信。”

花无忧举杯都到了嘴边,却忽而又将水洒下。

地上立时升起一股白烟,发出“滋滋”如火烧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香味。

“真的有毒!他们为什么要害我!”花无忧大惊。

奎花狼轻抿一口茶水,冷冷道:

“她们是绝情谷无色堂的人,最善用毒。堂主曲云烟,号称天下第一绝色。无情无义,却最恨好色之徒。堂下都是女子,桃面蛇心。”

“我……我哪里好色了?就是多看了她们一眼嘛。”花无忧厚着脸皮道。

“是两眼。”正在打算盘的老李插口道。

奎花狼嘴角微勾,难得泛起一丝冷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美,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掌柜的张黑脸随口道。

“你说什么!”老板娘云妃拍案而起。

“没……没有,就是随口说说。”

张黑脸打了个哈哈,几步走到奎花狼跟前,小声道:

“你才出来一天,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掌柜的,你已身在世俗江湖,怎能不懂的江湖,知己知彼才能万无一失。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城里来了很多陌生人。”奎花狼兀自冷冷道。

张黑脸又惊又喜,这奎花狼还真是个人才,又想到男儿本色,世间登徒子多了去了,便道:

“这无色堂做事忒也狠毒,该死!”

“那我就去杀了她们!”

“不要去,快回来!”

帝君急呼,那道白影已闪身而出。

好色之徒花无忧来兵器行只为多看一眼云妃,从不去想这兵器来自哪里又送往何处。

此刻却犯疑,这店里都是他么什么人。

……

月朗星稀,两位女子步履匆匆说说笑笑。

“师姐,刚才那人真是好色,一直在看你。”

“呵呵,他是在看师妹你。”

“我才不信,不过师姐你说,咱们堂主为何恨男人?”

“呵呵,你不恨么?刚才为什么下毒?”

“我当然恨那些男人,有时候却也觉得他们可爱,就像刚才那位,傻傻的,死了可惜。”

“嘘,这些话万不可传到堂主那里,不然你就死定了。听说……咱们堂主是因为一个男人对他负心,才恨天下所有男人。那人就住在凤阳城,姓风,叫什么我不知道。这次来凤阳,堂主一是来参加武林大会,还要找那个姓风的男人算账……咿呀,我怎么……师妹,刚才的话,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呵呵,放心吧师姐,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

“好师妹,那我们快回去吧。”

“不,好不容易能出来,我还要逛逛。”

……

两姐妹说说笑笑,路过一座豪宅,又走到一个庄园前。

这园子不知有多大,四周围有高高的铁栅栏。

“师姐,这里面一定有好玩的,我们进去看看。”苗条女子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凶”女子苦笑道。

“什么人!”一彪形大汉从园子里走出。

“你是什么人?”苗条女子反问道。

“呀呵,你还敢问老子是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风家的园子。”守门的彪形大汉道。

不错,这里正是风府的桃源。

“风家?难道是……”

“不会这么巧吧……咱们快走,堂主不让我们惹事的。”

“怕什么,是那个姓风的更好,咱们替堂主报了仇,说不定还重重有赏呢。”

……

两位女子窃窃私语,声若蚊鸣。

那彪形大汉走近两步,看到是两个漂亮姑娘,立时喜笑颜开:

“原来是两位姑娘,多有冒犯。进来陪爷耍耍。”

“登徒子!”

苗条女子眉头一皱,冷不防挥出右手,那彪形大汉立时闷声倒地。

“师妹,你又杀人了,咱们快走。”

“走不了了。”一个声音冷冷道。

两女子暮然转身,眼前是一白衣男子。

月光下三道白影,影绰如鬼魅。

“你是什么人?”两女子同时问道。

奎花狼嘴角勾起,冷笑道:

“你们两个就要做鬼了,不配知道。”

“找死!”两女子大怒,就要出手。

奎花狼右掌轻描淡写的挥出,一声闷响,两名女子已化做骨肉片片。

神仙对付凡人,就是这么简单,世俗江湖再藏龙卧虎,在神仙眼中只如草芥。

一击两命,奎花狼心情已不似先前那般阴郁。

在九幽地狱三百年,除了想一个人,还有对帝君一纸贬书的恨。

这一掌,对帝君当年渐渐了然。

他身形一晃,便没入月色之中。

桃源里还有其他人,出来看到一地惨状,赶忙去府上通报。

风老爷正陪隐剑庄的花重楼吃酒,残爷把事按下,随人来到桃源口。

几束火把光耀,看到血染一地碎骨,残爷紧皱眉头,又俯身查看那彪形大汉。

尸首已经凉透,面色青紫状,残爷仔细打量,终于在死者的咽喉处发现一个极小的血点。

第六十五章 夜会奇人 残爷右手按住死者咽喉,食拇二指明柔暗挤,只见从血点处如游蛇出洞缓缓钻出一枚细小的银针,不沾一滴血色。

这银针如发丝粗细一寸来长,在火光和月色的映射下泛着炫目的金芒,还有淡淡的幽香。

残爷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难道是绝情谷无色堂的手段?来的这么快……”

他站起身来,将那枚银针小心别在衣领内侧,又捡起打狗棍。

“老残,发生了什么事?”

爱看热闹的花无忧也赶来了,看到一具死尸和一地的碎骨肉,又捂鼻瞪眼道:

“这是……来了吃人的野兽?”

“比吃人的野兽还可怕。”残爷眯眼神秘兮兮道。

花无忧忽而眸子一亮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园子里的龙跑出来伤人。风老弟也真是小气,我花无忧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让我进园子看看。”

“昨天你不是进去了吗?”残爷道。

“我是想去天池里看龙。”花无忧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残爷抬起打狗棍拦住道:

“对不起,没有少爷的吩咐,你不能去天池。昨天让你进园子已是破例,再说那恶龙吃人,难道就不害怕?”

“这……嘿嘿……我就是想瞧瞧龙长的什么模样。”花无忧觍脸笑道,又退了两步。

风情扬恰好赶到,笑道:

“忧忧,老残逗你呢,小爷养的龙怎么会吃人呢……”

他也看到一地的惨状,又凝眉道:

“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死了几个人。”残爷淡淡道。

风情扬一怔,“哦”了一声,又冲花无忧说道:

“这里有什么好瞧的,咱们走,明天小爷再带你来玩,还有春夏秋冬那几个姑娘一起来。”

“真的?”花无忧喜笑颜开道。

“小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不用去那家兵器行做苦工了?”

“嘿嘿,先不去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来咱们风府要人。”

……

两人搭肩有说有笑往回走。

“少爷,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老汉把这里清理干净再回去。”残爷喊道。

“你看着办吧。”风情扬头也不回的摆手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些尸骨找地方埋了!埋的远一点。”残爷冲府上的家奴吼道。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匆匆离去。

月华映昼,浩宇通明,点缀几盏孤星。

王富贵怀揣被蒙面人称作神功秘笈的笔谱,手拿被麻布包裹着的铁笔,雇了一辆马车赶往云沙江。

一路颠簸,王富贵一路忐忑,心道若那蒙面人心怀不轨,自己就将横尸荒野。不过,就凭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若是想杀人灭口的话,自己早死于非命了……

“这位公子,云沙江就要到了,您到底要去哪?”车夫问道。

王富贵掀开车厢帘子,外面月光如水,不远处就是那片杨柳林。

便就跳下马车,付了银子打发走车夫。

他一个富家公子文弱书生,夜里很少赶路,此处又是荒郊野外。

总感觉身后有鬼,不住的回头张望,如此战战兢兢,总算走到杨树林边上,已出了一身冷汗。

风吹杨柳哗啦啦作响,还有不知名的鸟兽啼鸣,月光披洒林间怪影峭立,仿若置身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王富贵忽的想到这杨柳林大了去了,那蒙面人也未说具体地点,这林子里说不定有什么怪鸟。

这可如何是好,刚有些去意。脑海里又跳出柳采音娇俏的身影,随之便是恶少风情扬。

“我王富贵不是懦夫,一定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杀了风情扬……”

王富贵暗暗发誓,硬着头皮朝林子里走去。

刚走没几丈远,“扑腾腾”惊起一只大鸟。

王富贵大喘几口气,又咬牙前行。

又有一头不知名的小兽钻裆而过,差点尿了裤子。

“嘿嘿……”

蓦地传来一声冷笑,似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

“谁……你……是人是鬼……”王富贵举着用麻布裹着的铁笔颤声道。

“不是人,也不是鬼,随我来。”

声近人至,一道黑影闪身而来。不由分说,抓起王富贵的右臂便向前飞奔。

越行越快势如疾风,又恰好躲过挡道的杨柳乱石。

王富贵初时还能勉强跟上,无奈生就一副世俗腿脚,十几丈后便脚不沾地硬生生被人拖行。

眼前恍惚就如过眼云烟,耳边呼呼风声似置身云端。

终于停了下来,王富贵立时烂泥般瘫在地上。

“还才几步远,没用的东西,还妄想杀了风情扬,快起来!”来人厉声道。

王富贵深呼几口气,踉跄跄站起身来。

发现自己深处一片平地,方圆五六丈地都是初绿的矮草,没有一棵高数一块乱石。

更为稀奇的是,这里比其他地方都明亮如昼。五六丈外虽有月光映射,却也有暗浓的夜色。

一位蒙面人站在距他丈余处,双目炯炯如电。

王富贵不敢确定是不是昨天那位,不禁道:

“这是什么地方,前辈,你是……”

“别问那么多,你可带了方天画笔?”蒙面人打断道。

王富贵这才放了心,忙道:

“带了,笔谱也带了。”

他弯下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麻布包裹。慌忙打开,拿出方天画笔。

蒙面人点了点头,说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想练就绝世神功?”

“想,做梦都想。”王富贵坚定道。

“好!你练成神功,是为了出人头地,还只是为杀风情扬?”

王富贵一时语塞,片刻后又咬牙道:

“是为了一个姑娘。”

那蒙面人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老夫就成全你一世修为。那方天画笔乃神兵利器,不能明珠暗投,给你两个选择。”

“前辈请说。”

“你虽筋骨玄奇,却无一丝练武的根基。若墨守成规,至少十几二十年才可功成。老夫还有壮骨通脉的灵丹妙药,可使你速练速成。不过,吃此丹药要减阳寿二十年,你选哪一种?”

“人生苦短,本区区几十年。一生碌碌无为,就算千年万年只苟且如蝼蚁。若能达成所愿,再苦短又何妨,晚辈甘愿减寿二十年。”

第六十六章 欲练神功 王富贵不假思索豪言壮语,他看似性情软弱可欺,实则也暗藏一副傲骨。

他仿若已经看到,为了一个女人,已征服了整个江湖。

“说的好!生而不易,只为心头所愿,算你小子有出息。”蒙面人**道。

他手腕翻转,轻描淡写一推,一枚鸟蛋大的丹丸轻飘到王富贵眼前一尺处悬空停下。

这丹丸说不出的黄绿青蓝紫,色彩炫目而诡异,王富贵一时怔怔。

蒙面人负手又道:

“这是正阳丹,可助你健骨通脉,若想神功速成,就吃了它。”

王富贵迟疑片刻,伸手如摘葡萄般拿过丹丸放入口中吞下。

这丹丸略有苦涩,又有丝丝甜香,像小时候娘亲熬的鱼米粥。

便又想到二老还病倒在床上,就是因为柳姑娘退婚,而退婚都是因为风情扬的恶劣行径。

所有的一切流年不利,都是因为那个恶少。

他不禁怒火中烧,只觉一股温热之气凝结于腹中,又缓缓如云开雾散般溢满全身……

心畅气朗,四肢雄浑有力……

恍惚良久,王富贵才知这是正阳丹的妙用,不禁喜道:

“前辈,你可是神仙降世?”

“神仙也是人做,别问那么多。”蒙面人不置可否道。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晚辈可否拜前辈为师?”

“你我虽有师徒之缘,却无师徒之名,随缘即可。你吃了正阳丹,已是钢筋铁骨,却还未开化,老夫先助你活骨!”

话音刚落,那蒙面人便鬼魅般栖身到王富贵跟前。不由分说,左手抓住他的右臂,右手从肩膀滑到手腕,看似如清风拂柳,实则用足了力道。

发出咳咳啪啪如断裂的声音,王富贵还来不及叫痛,那蒙面人又猛得将他右臂用力反转如折枝,这才忍不住一声惨叫,那蒙面人又抓住他左臂摆弄一番。

王富贵连连惨叫,声彻云霄。

蒙面人丝毫不为所动,单腿左右开弓,咔嚓一声闷响,王富贵双腿立时大胯成“一”字坐地。

一个丝毫没有练家子根基的文弱书生,平时双腿最多能摆个“八”字,却被硬生生强劈成笔直一线。

王富贵哪里受得了,感觉似被碎尸万段,又倒地四仰八叉,像是没了声息。

蒙面人又单脚勾住王富贵后脑勺,轻轻一抬。

王富贵又如木偶般立起,立足未稳,蒙面人右手食中二指便在他后背几处指指点点,又闪身指点前胸……

蒙面人终于停手,立足不动。

王富贵前胸后背如填了已燃的炮竹,噼里啪啦四处开花,已是衣衫褴褛。

他身子前后摇摇晃晃,如风雨中的杨柳,终于倒身瘫在地上。

一番痛彻皮骨的摧残,王富贵像做了一场噩梦,疼却是真的。

此刻,却已痛到不知痛,只觉自己像一棵浮萍,随波逐流在命数的滔滔浪潮之中……

良久良久,终于有了知觉,几小股热流如游虫般在周身四处缓缓游动,最终如万川入海归于腹中,体内再无异感。

王富贵也渐渐恢复,一咬牙站起身来,却又忽的吐出几大口黑血。

他重重咳嗽几声,颤声道:

“前……前辈……我……是不是受了内伤?”

那蒙面人眼神一热,说道:

“傻小子,老夫已打通你的全身穴脉,你如今体内已有凡夫俗子可遇而不可求的百年功力,都聚于丹田之中,只等功成。欲练神功,需先净其凡身。刚才你吐的不是血,是你体内的凡污杂垢。以后你再不可食荤腥之物,只能吃五谷度日。否则将会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你能做到吗?”

“不就是不吃肉吗,晚辈能做到……”王富贵坚定道,略微一钝,又小心道:

“前辈,酒……能喝吗?”

“神仙也爱喝酒,酒当然能喝。不过,要喝就喝好酒,哈哈……”

蒙面人终于笑了,不知道,他此刻的真面容是一朵花,还是一团麻……

王富贵猛然一怔,这笑声似乎在哪里听过……

恍惚间,又见那蒙面人轻挥衣袖,地上立时刮起一阵腰粗的旋风,将血迹呼呼卷去。

风停,地上无一丝残留。

王富贵已见怪不怪,只激动不已,有这样的仙师授艺,还怕杀不了一个凡人风情扬?得不到柳采音……

他愈发心驰神往,天大地大,唯我独尊!

“小子,你在想什么?”蒙面人忽得问道。

王富贵回过神来,沉吟片刻腼腆道:

“晚辈……在想那个姑娘。”

他吃了可健骨通脉增内力的仙丹,竟然也学会了撒谎。

不!他弃文从武,的确是为一个姑娘。

他忽而又瞪大眼睛道:

“前辈,是不是练功也不能有儿女私情?”

“儿女私情?”蒙面人若有所思,抬头望向皓月当空,良久才叹道:

“多少仙神都逃不过一个情字作弄,何况你一个凡人。别想那么多,拿起你的方天画笔。”

王富贵捡起方天画笔,此刻才觉这笔又轻了几分。

“左手垂立,右臂伸直持笔。”蒙面人吩咐道。

王富贵依势照做,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忍不住问道:

“前辈,就一直这样?没有别的招式?”

“你体内真气只是一股蛮劲,还未修成恒久之力。欲练神器,要先学会握器。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蒙面人严厉道。

“知道了前辈。”

王富贵又想到了儿时初读,那教书先生也是如此,有时候笔姿不对,还被戒尺惩罚。

看来这从文从武,都是殊途同归。

一盏茶,一顿饭……

时间过得真慢,像过了一年。

手里的方天画笔也越来越重,几十斤,几百斤……

终于把持不住,方天画笔啪嗒掉在地上。

“捡起来!”

……

如此反反复复,王富贵腰酸手颤,早就是一身汗水,刚有退堂鼓的念头,脑海里又传来那个姑娘的声音:

“你没有错,是我不喜欢读书人……你有本事,就去杀了风情扬!就怕你没本事。哼,百无一用!”

这声音如冷水泼面,王富贵却是精神一震,又咬牙坚持。

第六十七章 可恨天下负心人 那蒙面人好似一座塑像,巍然不动注视持笔“劣徒”。

月上中天又偏西,不知过了几炷香。

“先到此为止。”蒙面人终于道。

王富贵长松一口气,那方天画笔脱手掉下,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蒙面人没有严斥,只淡淡道:

“你一介书生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王富贵难得受到鼓励,起身拍拍屁股捡起方天画笔,说道:

“还请前辈传授练笔招式。”

蒙面人微微摇头,说道:

“还不到时候,等你持笔如握筷捧书,再传你练笔神功。”

“前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王富贵又急切道。

“凡事不可急躁,功到自然成,看你的修为了。以后你每天都要经受分筋错骨钻心之痛,你*能承受?”

“只要能练成绝世神功,晚辈万难不辞。”王富贵**道,略做思忖又小心道:

“前辈,晚辈已经吃了正阳丹,这方天画笔几时才可功成?”

“看你的造化修为了,也许十年百年,也许几个月。”

“几个月!太好了!”王富贵狂喜,又随口道:

“这么说,晚辈很快就能杀了风情扬!”

蒙面人眼神变得犀利如刀,冷冷道:

“你心里只有恨,如此心魔作崇,早晚会走火入魔。要先放下仇恨,才能神功速成。”

“晚辈……知道了。”王富贵躬身略有惶恐。

“只要你用心练功,老夫也会悉心相授。一个月后若有小成,可去天云峰参加武林大会,兴许能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声。”

“多谢前辈,晚辈一定尽心尽力。”

王富贵强按心中窃喜,又想到了柳采音,心说我王富贵以后就是万人莫敌的大侠,你不会再说百无一用了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明天晚上你还是亥时到此。”

蒙面人说罢,又拎住王富贵手臂急行云般出了杨柳林。

其实月色正明,王富贵却觉林外天色昏暗。

“小子,可看清老夫刚才的步伐?”蒙面人**道。

“步伐?什么步伐?晚辈不懂,请前辈指点。”王富贵一头雾水。

“老夫适才所行,唤作幻影迷踪步,如仙人霞举飞升,可日行千万里,以后也会一并教给你。”

“多谢前辈。”

蒙面人又如握筷捧书一般,“步履匆匆”将书生徒弟直送到王府门口,才作别夜归。

…………

天色微微亮,凤阳城南一座大宅内已有人起了大早。

大堂里依旧点着数盏红烛,灯火通明。

两排白衣女子垂手侍立,俱都有姿有色一脸淡漠,身上都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芳香。

首座之女更是艳压群芳,神色更为冷艳,面相也就二十多岁,正是无色堂堂主曲云烟。

“这里的人,都打发好了?”曲云烟冷冷道。

一头排女子向前两步,拱手道:

“回堂主,属下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走露了风声。”

“嗯。”

曲云烟微一摆手,那女子又退回原处。

此刻一女子慌忙来报:

“不好了堂主,冰琴和夜蓝两位师姐被人杀了。”

曲云烟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轻嗅,眯目好似陶醉其香,好一会儿才道:

“怎么死的,是谁下的毒手?”

“昨天堂主让两位师姐出去打探各门派的风声,她们许久未归,属下寻着无色香的气味才找到她们……”

“没问你这些!”曲云烟冷喝打断道。

那来报女子慌忙欠身,说道:

“属下知罪,属下无能看不出杀人手段。”

“她们的尸首呢?”

“被埋在城东一片荒地,两位师姐都被分了尸,属下怕暴露了身份,就没有把她们的尸首带回。”

“城东可有武林门派?”

“属下查过,除了天云峰上的天剑门,便只有一个姓风的府邸。”

“姓风?风剑臣!”

曲云烟霍然起身,咬着细牙道:

“一定是他,风剑臣,天下最无情无义的男人。”

此刻一年岁稍大的女子走出几步,宽慰道:

“堂主,都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事该放下了。”

“大胆!多嘴!”

曲云烟眯目冷喝,随手抛出一记细小的银光。

那银光快如闪电,瞬间穿过多嘴女子咽喉,直入数丈之外的墙壁,露出半寸银针。

那女子正想说什么,忽得一怔,倒地无声无息。

堂下女子似乎习以为常,并未有多少惶恐,只是静的仿若都屏主了呼吸。

曲云烟冷艳如刀,又道:

“紫衣,你出来。”

那位叫紫衣的女子外侧几步,拱手道:

“堂主。”

“紫衣,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曲云烟漫不经心道。

紫衣立时变色,诚惶诚恐道:

“堂主,一定是有人想陷害紫衣,紫衣怎么会喜欢男人!”

“绝情谷外清风派,那个叫马明阳的人你可认识?”

“回堂主,紫衣有一次外出遇到巫山派的仇家,是他救出手相救,紫衣为了感谢他,才跟他多说了几句话,紫衣绝不会有非分之想。”

“为什么要感谢他,男人都是虚情假意另有图谋。这么说,没人陷害你了,拉出去堂规严惩!”

“堂主,紫衣知错,紫衣以后再也不敢了……紫衣知错……”

紫衣跪地连连求饶,却被两名女子无情拖走。

曲云烟丝毫不为所动,眸子一瞥又道:

“紫寒,你出来。”

那位叫紫寒的女子生着一副瓜子俏脸,双目泛着春色,比之她人淡漠之情多了几分灵气。

她走出几步,拱手道:

“堂主。”

“听说你被一个男人破了身?”

紫寒慌忙跪地,说道:

“回堂主,紫寒不敢隐瞒。都怪紫寒年幼无知,被甜言蜜语哄骗才委身于他,后来才知道他对很多女人都如此**。还是堂主说的对,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紫寒已经把他杀了,紫寒知错了……”

曲云烟神色难得一热,说道:

“杀的好,男人都该杀,你没有错,起来吧。你们都要记住,天下的男人都是虚情假意的负心人,不要对他们动情,否则严惩不贷!”

“是,堂主。”堂下众女子齐呼。

曲云烟又轻嗅几口香囊,一副心满意足的神色。

第六十八章 天池风云 还有一个月就是武林大会,凤阳城里来了很多大门小派的武林认识,以及一些散游武夫。

因为风情扬在大年夜一战成名,最近慕名来风府找少爷切磋的好斗者很多。

风情扬自然不会应战,风家也是不胜其烦。不过行事还算客气,好说歹说劝走了一波又一波,后来干脆用银子打发。

于是乎,有些胆大的凡夫俗子也佯装武林人士,来风府“讨赏”。

吃过早饭,风情扬便带着众人准备去桃源赏光。

他早就私下里吩咐下人不要把昨天桃源口死人的事告诉春夏秋冬四美,以免吓到她们。这一点,还算他知道怜香惜玉。

残爷还在睡觉,风情扬也没让人打扰他。

花无忧跟春夏秋冬四美第一次“亲密接触”,喜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刚走出府门,夏雨忽然道:

“花少庄主,你们那里的云果很好吃,还有吗?”

“有有有,多的是,我这就回去拿。”花无忧一路小跑回府。

不多时,便用衣服兜着十几枚云果风风火火赶回,神色难堪道:

“真不好意思,云果都在我妹妹那里。她脾气大,我只讨到这几个。”

“已经不少了。”春芽柔声道。

花无忧给春夏秋冬每人分了几个,风情扬只含笑不语也不吃。

也不知他们怎么保鲜的,这云果竟然跟刚摘下来一般水嫩。

夏秋冬三人不约而同将手中云果都塞给了春芽,春芽最爱吃了。

“谢谢几位姐姐了。”春芽甜甜道,四人中她年龄最小。

加上护奴一共几十人,浩浩荡荡奔赴桃源。

一路上花无忧来回在四美间穿梭,他也生了一副讨喜的嘴,逗的四人格外开心。

风情扬没怎么理会,只偶尔插几句嘴。

“春芽,你给我们唱个歌吧。”夏雨又逗趣道。

“我……唱的不好。”春芽羞笑道。

“胡说,咱们四个就属春芽你的声音好听。”

“是啊春芽,快唱吧。”

经不住众人“抬举”,春芽清了清嗓子,唱道:

“春来早,春来早,春来花枝俏,柳絮满天飘……”

路旁的数已经青绿,地上零零散散几朵不知名的野花,还有四位姑娘的莺歌燕语,果然春天来了。

因为之前有龙跑出来的事,风情扬早就让人加高了池岸,水面离岸有数丈之高。

天池方圆数十丈,水清如碧,偶有鱼旋的水花。

一众护奴都布防在四周,风情扬等人站在岸边意兴盎然。

花无忧刚才憋不住去方便了,刚提好裤子便飞奔而来。

“风老弟,龙呢,龙在哪?”

他刚跑到岸边,本来风平浪静的天池忽得浊浪四起,数条硕大的灰龙破水而出仰天嘶吼,又齐齐朝对岸游去,似乎很怕人的样子。

春夏秋冬尖叫几声,都退到少爷背后。

风情扬微微凝眉,这些畜生今天怎的如此反常,以前也经常来,它们也没这么闹腾过。

“嘿嘿,还真有龙,这些畜生胆子也太小了。”花无忧强自镇定道,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为了彰显英雄本色,又硬着头皮跑到对岸,那些灰龙似乎很怕他,又都游到了天池另一侧,风情扬等人不得不连连后撤。

花无忧玩的兴起,在岸上不停跑动耍龙。

奇怪的是,他跑到哪一边,那些灰龙便游到另一边。

风情扬等人也看的有趣,如观猴戏。

那些灰龙却不奉陪了,齐齐扎入池中,再没了动静。

良久良久,又是水平如镜。

花无忧大为失望,正想拍屁股走人,此刻互听一声娇喝:

“小登徒子,原来你在这里。”

不知何时,天池边上多了一位身穿紫衣的靓丽女子,是兴源兵器行的老板娘。

云妃果然说到做到,你不去店里做工,她总有办法能找到你。

“老……老板娘,你怎么来了?”花无忧**道。

“废话少说,快跟我走。”云妃冷冷道。

风情扬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的名字,但也认得来人。他自小作威作福,岂能容忍他人在自家地盘放肆,管你美若天仙还是丑如猪狗。

“我说这位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云妃斜暼一眼,冷哼道:

“你不就是风情扬吗?还没找你算账!”

她又转向花无忧道: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快跟我走。”

换做平时,花无忧早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可今天还有那几个漂亮姑娘在,不能在她们眼前认怂啊,便道:

“我不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说罢,他又几步跨到风情扬身边。

“你是什么人,敢来风家撒野!”性急胆大的夏雨怒道。

“老娘的身份,你们不配知道。”云妃目中无人道。

风情扬一怔,这凤阳城里还没几个人有如此胆量,这美妇一定是没见识的外来户。

他招了招手,那些护奴便将来者不善者团团围住。

云妃都没正眼看他们,又冷冷道:

“老娘会怕你们,真是活够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双袖猛然挥出一股劲风,四周风家护奴立时如云开雾散齐齐后飞数丈,落地叫苦连天。

有几位命数不济,像下饺子般纷纷落入天池。

“救我!少爷快救我……”落水之人连连求救,这水里有吃人的大家伙。

风情扬身边还有几位贴身护奴,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

“还不快救人。”风情扬低喝道。

那几位贴身护奴这才飞奔而去,联手将落水者救出。

花无忧觉得这个老板娘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他凑近风情扬,觍脸小声道:

“风老弟,你本事大,去教训教训他。”

此刻身后的夏雨又插口道:

“我家少爷是有本事,可是从不跟女人动手。花无忧,你好赖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不会一点功夫没有吧,你去。”

“好……我去。”

花无忧硬着头皮向前几步,就要拔出蝉翼刀。

那云妃却像一只飞鸟一般瞬间掠来,单手按住他的肩膀。

花无忧立时像被施了魔法,四肢丝毫不能动弹,只脖子能动。

他转过头去,朝风情扬抛过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第六十九章 无双剑 风情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刚才也看到这美妇的手段非同寻常,简直就是老残口中的半仙之体,如果有混元功护体还可以出手退敌。

但此刻狗屁不通,身边的护奴全上八成也是白给。身为明满凤阳的阔少,可不能在下人面前出丑。

风府家大势大,没几个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前来耍横,可碰到一个如此愣头青式的毒妇人,一时也是拿她没办法,好在她只为拿人。

正自踌躇不定,那云妃又冷哼道:

“姓风的小子,听说我家夫君也吃过你的苦头,但今天老娘不想大动干戈,改日再找你算账。”

她又转过头来,推了一把手下败将。

花无忧双脚不由自主跟着前行,他对这位心狠手辣的老板娘再无色心,暗道这一定是个女妖精,回去后指不定怎么折磨人,是蒸了煮了,还是采阴补阳……

她会不会就是噬血魔头!陡然生起这个念头,花无忧更是怕的要死。

“风老弟,快……快想办法救我。”他又急呼道。

“等一等!”蓦地传来一声娇喝。

一个身影掠过众人头顶,落在花无忧前方丈余处。

来人一袭红衣身姿曼妙,背影都楚楚动人。

她暮然转身,冷艳无双,是隐剑庄的花落尘,手持出鞘长剑。

花无忧见到自家人,忙道:

“妹妹,你快救救我。”

花落尘置若罔闻,只冷冷盯着挟持没出息哥哥的那个女人。

云妃打量几眼,这女人竟比自己还美艳一两分,顿时气上心头。

她又把目光放在那把长剑上,剑柄处仿佛刻着一朵红花,剑身通体墨绿,泛着森森寒光。

云妃陡然心惊,天庭的万花仙子也有一把这样的剑,唤作无双剑。

那万花仙子统领三界万花,隶属上仙之列,有幸得到风尘子的真传,剑术在仙界也属一流。可在十九年前,她和很多神仙一起消失了……

对面女子手里是不是无双剑,是巧合还是……

云妃一时猜不出一二,便低喝道:

“你是什么人,识相的让开。”

“他是我妹妹!”花无忧急切道。

“你住口!”云妃怒道。

被劫持之人仿佛不是花落尘的哥哥,她只是冷扫一眼,持剑平胸道:

“打赢我手中这把剑,你就能把他带走。”

“哼!老娘有生之年还没怕过谁。”云妃一把推开木偶般的花无忧。

花无忧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手脚已有了知觉。

风情扬努嘴示意,两名护奴连忙将花无忧扶起拖回众人身边。

花无忧总算长松一口气,手脚渐渐行动自如。不过他心中仍有气,这妹妹太不把哥哥当回事了。

花落尘兀自举剑道:

“亮出你的兵器。”

“老娘生来不用刀剑,素手便可杀人。”

云妃是个急脾气,才不管是什么仙人之躯要让凡人三分。

她一身紫衣无风飞扬,双手陡然挥出,那衣袖仿若可无限伸长,像两道犀利紫光闪电般直冲花落尘而去。

紫光将要袭面,花落尘侧身堪堪躲过,腾空斜飞丈余高,飞燕般自上而下挺剑直刺。

云妃双袖交叉舞动,劲风缭绕,瞬间化作一半圆形紫色屏障笼罩周身。

长剑已至,剑尖缓缓下沉,紫屏上被压出一道半尺深的凹槽。剑身已弯成风摆柳的弧度,却再不能刺入半寸。

那被云妃用双袖舞风做成的紫色屏障看似软若“草包”,实则也韧似磐石,对来剑还有回旋之力。

无奈之下,花落尘借势反弹,一个翻身又落回原处。

云妃收起紫屏,不禁冷笑,这区区一个乡野村姑,怎会是仙神的对手。

花落尘依旧冷艳不惊,玉足轻点如红驹过隙,又挺剑平刺。

云妃双袖齐出,在身前化作一道护身紫色横屏。

剑尖已到紫屏半尺处,陡然锋转。花落尘手腕上翻,自上而下一剑狂澜。

那紫色横屏立时被划出一道三尺长的破口,却又从中喷出一股劲风。

长发平直成一线,风吹刺骨,露出一副婀娜身姿。猝不及防,花落尘被风势推后十几步。

这一剑狂澜,一股长风,实则未分胜负。

但云妃心高气傲,堂堂仙神之尊岂能被区区凡人划破衣袖。

她右臂陡然前伸,衣袖如龙蛇吐信席卷而去。

花落尘落足刚稳,纤细的腰肢便被来袖缠绕,她接连几个回旋转身,才摆脱了紫袖束缚。

不料又一道紫光袭来,正好缠住她持剑手腕。如被打了死结,始终挣脱不得。

那云妃又一用力回引,花落尘双足运力脚不离地,却不由被拖拽前行,脚下荡起滚滚红尘。

如顺水行舟随波逐流,如此只能任人摆布。

花落尘心念一动长剑脱手,娇身俯转,左手恰好握住剑柄。手腕上翻,斩断缠臂紫袖。

云妃还来不及收力,连连几个前倾才立足站稳。

她蓦地一怔,寻常的兵器不可能斩断自己身上的仙衣,便道: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剑?”

“无花无月剑法,无双剑。”花落尘**道。

“无双剑?谁给你的!”

“你管不着!”

人不对眼话不投机,二人便又战在一处。

花落尘一袭红衣飘飘,手中长剑或刺或挑,破风潇潇,宛若飞鸿。

云妃紫衣翩翩,双袖可长可短可软可坚,以袖做器丝毫不让。

二人时而就地逐斗,时而如飞鸟凌空。

竟又落到天池水面,踏波**。

……

“看热闹”的众人大都没怎么见过大世面,又惊又喜,这哪里还是世俗江湖的招式,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

还是两个漂亮的女神仙!!!

风情扬曾经见过花落尘练剑,以为她剑术再高,也顶多是个女中豪杰,没想到却是个凌波仙子。

而那个兵器行的老板娘,又是个什么人……

只可惜老残没来,不然他定能指明一二。

花无忧只知道这个妹妹生性矜持少语,在隐剑庄也是几乎足不出门,只在庄里一心练剑。

他也没想到妹妹的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抛开剑法不说,这一身的轻功更是未见少闻,竟能跟那个“女魔头”平分秋色。

第七十章 四季神剑 想到此处,花无忧不由大喜,有这般厉害的妹妹,以后谁还敢欺负她的哥哥,甚至还能仗势欺人。

一心盼着自己妹子能打赢,花无忧不禁脱口而出:

“风老弟,你总说水里的龙很听你的话,快让它们出来咬死那个恶毒婆娘。”

天池中两个女子正斗得难解难分,一头灰龙忽得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直向紫衣人。

层层浪花迭起,龙口如浪里深渊。

“畜生!”

云妃挥袖击退来剑,脚踏龙牙高高跃起。

那灰龙张口不饶人,随之如利剑冲天。

云妃盛怒,这畜生本是仙界灵兽,怎的如此目中无仙。

她长袖如重锤,正中灰龙眉心。

灰龙吃痛,闷吼一声扎入水中。

云妃刚松一口气,又一头灰龙掀起千层浪。

花落尘一凡间女子,却对龙兽见怪不怪,她本能趁机杀人,却飞身回到岸边。眯目凝视,又纵身而去。

天池中陡起风起,数条灰龙将紫衣人环绕其间,张口摆尾逞凶饿极。

云妃像一只孤鸟,不停辗转躲闪。想要一飞冲天,无奈又有龙口压顶。

浊浪排空,嘶吼如惊雷,声彻云天,那紫衣人始终逃不出数条恶龙的纠缠。

他么的花无忧却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这老板娘如若真的葬身龙腹,着实有些可惜了。

春夏秋冬四人仿若都屏主了呼吸,神色诧异惊恐。

风情扬看的痴了,怪事天天有,一怪更比一怪奇。

不知何时,残爷已悄悄来到他的身后。

“少爷,这是什么情况?”

风情扬回望一眼睡眼朦胧的老残,说道:

“老残,你怎么才来。快看,龙要吃人了。”

残爷没有说话,紧皱眉头眯起眸子,老脸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菊花。

“大胆孽畜!”空中忽得传来一声厉喝。

声近人至,一青衫蒙面男子悬在半空,呼呼推出几掌,砰砰刺耳,掌掌击在龙头。

数条灰龙齐齐抽搐摇头摆尾,却仍对紫衣女子不依不饶。

青衫男又一掌劈出一道炫光,天池浊浪滔天,数条灰龙阵阵嘶吼,缓缓俯身。

青衫男趁机下落揽住紫衣女子蛮腰,飞身而去。

天池内终于风平浪静,还留有片片血红。

几条树根状的龙须飘起水面,又缓缓下沉。

一切都过去了,仿若一场乱梦。

由于刚才浪大风急,众人又退后数丈。

风情扬还在回味,刚才那人的声音好生熟悉。

“少爷你快看!”有家奴喊道。

遁声而去,只见方圆两丈地内散落四把褐色带鞘长剑。

虽在尘泥之中,却是一尘不染,都泛着冥冥之光,仿佛在诉说一段新鲜的往事。

风情扬俯身细观,见每一把剑柄上各刻有两个秀丽的古字:

春晖、夏鸣、秋浓、冬隐!

花无忧也好奇走了过来,依次拔出长剑。

春晖剑,剑长三尺三,通体碧绿如玉。

夏鸣剑,通体青紫光可鉴人。

秋浓,金黄如烈火。

冬隐,煞白如雪……

残爷摆了摆手,风情扬也摆了摆手,风府的下人很知趣的远离,连花无忧都赶了出去。

“老残,这又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兵利器?”风情扬说道。

残爷置若罔闻,喃喃道:

“春晖,夏鸣,秋浓,冬隐……”

良久良久,他忽得眸子一亮道:

“四季神剑!”

“什么四季神剑?”风情扬奇道。

残爷摸着鹅软石一般光秃秃的下巴,眯目道:

“据说天上有春夏秋冬四位神仙,这四把剑是他们四仙所用兵器,都是剑术一流。怎的……又落入凡间?”

风情扬随手捡起一把又丢在地上,好笑道:

“老残,你真是少见多怪了,近几年怪事还少吗?我看,这天上八成是没了神仙,都跑到了凡间。”

残爷猛然一怔,又打着哈哈道:

“笑话,天上怎能没了神仙。就算都跑到了凡间,也是天仙。”

“嘿嘿,果然天有好生之德,这几把剑刚才从天上掉下来,幸好没有砸到人。”

“不,这剑八成早就从天而降,落在了天池里,被刚才那人用掌力从池底击出。”

“是吗?这么厉害。老残你说,刚才那一对男女是什么人,是神仙?”

“老汉也不清楚,不过少爷,这天池中兴许还有宝贝。”

风情扬转身回望天池,凝眉不语。

双手忽得开始发颤,竟不能自持。

“你怎么了少爷?”残爷问道。

“没……没什么,还是手颤。”风情扬紧皱眉头道。

“嘿嘿,是你的躲不过,不是你的得不到。吩咐那些下人,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

残爷说罢转身离去。

好一会儿,风情扬双手才灵动自如。

他盯着地上的四把长剑,忽得心念一动:

“春芽,夏雨,秋菊,冬雪……”

又扯着嗓子喊道:

“春芽,你们四个过来。”

春夏秋冬四人连忙赶来,秋菊先道:

“什么事?少爷?”

“这四把剑,赏你们了,一人一把。”

“多谢少爷!”

春芽夏雨二人就要俯身拿剑,却被秋菊拦住,眨了几个眼色,小声道:

“不可。”

春芽夏雨齐齐怔怔,忽得若有所悟,齐声道:

“少爷,我们不喜欢剑。”

风情扬也是一怔,随即明白,自己经常说这辈子再不动刀剑,这几个丫头都聪明伶俐,自然心随“主”意。

可他偏要“强人所难”:

“这四把剑名为春晖夏鸣秋浓冬隐,跟你们的名字很像。这也许就是天意,是天赐的神器,你们就拿着吧,不要违背天意。”

四人仍有迟疑,风情扬一瞪眼:

“天意可违,可这是本少爷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春夏秋冬四人这才小心翼翼,各自捡起一把跟自己名字仿似的长剑。

冬雪只冷看一眼,拿剑看着她人。

秋菊看着剑柄上秋浓二字怦然心动,又想到那天那个陌生男子,这难道真是天意?

夏雨有些笨手笨脚,鼓捣半天拔不出剑。

仓朗朗!

剑气破风之声缭绕,春芽信手拔出春晖剑。

风情扬一愣,这春芽最是柔情乖巧,此刻却更像一个天生的侠女

第七十一章 天庭的贤内助 春芽斗胆碰了碰剑刃,又捋了捋剑身,不停把玩稀罕的很,这新到手的春晖剑仿若就是她久违的心肝宝贝。

“哇,春芽你的剑好漂亮!”夏雨近前一脸羡慕之情,又凝眉道:

“是不是我太笨了,我的剑就是拔不出来,春芽妹妹,你帮帮我。”

春芽将春晖剑归鞘递给夏雨,又接过夏鸣剑,左手攥住剑鞘,右手用力,一张俏脸憋的通红,那夏鸣剑却似生在了剑鞘里一般,始终不出鞘。

“夏雨姐姐你的剑好奇怪,我刚才还见花少庄主拔了出来。”春芽也紧皱眉头道。

仓朗朗,冬隐剑又出鞘了,剑身泛出刺目寒光。

冬雪面沉如水,仿若天经地义。

秋菊也拔出了秋浓剑,夏雨更是心急,那夏鸣剑身剑鞘始终严丝合缝。

几个女子也都是一副狐疑,替夏雨着急。

风情扬看在眼里,好笑道:

“好了好了,一定是你们力气小。改天给你们每人找个师父,教你们练剑。”

“少爷,我们只是看着新鲜,我们不学剑。”秋菊先道。

风情扬眯起眸子,又笑道

“手中有剑却不会耍,那要剑还有何用。你们以后都要好好学剑做女侠,还能保护本少爷,你们不愿意吗?”

“呵呵,我们当然愿意。”

“你们都先回去吧,告诉刚才在场的人,今天发生的事谁都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就把多嘴的扔到天池里喂龙。”

“知道了少爷。”

四女转身离去,花无忧当然要护送她们回府了。

残爷站在天池边,怔怔出神。

天池里飘着一头硕大的龙尸,仍旧张牙舞爪状,像一座小岛。

“老残,看什么呢。”风情扬近前道。

“少爷,你又有龙心吃了。”残爷笑道。

“龙心?”风情扬凝眉,望着龙尸咽了口唾沫,又道:

“吃龙心有什么用,还不能煮熟了吃。”

“早晚会有用的。”残爷淡淡道。

他叹了口气,又道:

“少爷,你认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是巧合还是天意?”

风情扬单臂搭住残爷的消瘦肩膀,说道:

“无论是巧合还是天意,只希望所发生的一切都跟我无关。”

“福祸难料,老汉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爷,你自恃不在江湖,江湖里却有你。”

“老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明白的。”

“我现在就想明白。”

“你曾经是个神仙,你相信吗?”

风情扬猛然一怔,不由想到了那个张黑脸的话,心说这些巧合难道真是天意?

又想到其实做神仙也不错,绝了七荤八素,断了七情六欲,逍遥天地间……

其实他从小也有江湖梦,只因在十岁时一剑斩断了老残的男人梦,一直愧疚至今,所以才把刀剑埋藏在心底。

风氏夫妇也是有情有义的主子,这些年也从不把门房老残当做下人看待。

风情扬沉吟片刻,不置可否笑道:

“神仙都是天上的,本少爷如果真是神仙,也会做一个凡间的地仙。”

“少爷,你如今就在凡间。”残爷意味深长道。

他好一会儿又道:

“算了,很多事你还不明白,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这都是命……”

残爷叹了口气,就如同九年前他被断根后的那一声长叹。

一阵风吹来,掠过残爷空荡荡的裤裆,瑟瑟作响。

风情扬不由心酸,压了压残爷的肩膀,似是宽慰道:

“老残,如果真有仙缘,我们两个以后一起做神仙。走吧,让下人捞出龙尸,我要吃龙心。”

他又蓦地一怔,水里还有恶龙,谁敢下水。

残爷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嘿嘿笑道:

“少爷放心,老汉有办法。”

……

那青衫蒙面人携云妃落到天云峰下一无人处,他摘下黑布,露出一副黑脸,正是帝君所变——兴源兵器行的掌柜的。

“我一猜就是你,哼!”面对救命夫君,云妃却没好气道。

“爱妃,你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吧,我们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张黑脸笑脸相迎。

云妃猛一转身,说道:

“不回去,我还要去找那个女人算账,她弄坏了我的衣服。”

“爱妃消消气,你是神仙,别跟一个凡人计较。”

“陛下你不知道,她拿的是无双剑,一定就是偷偷下凡的万花仙子,我是替陛下去教训犯了天条的神仙。”

“爱妃,今日不同往日。如果她真是万花仙子那就太好了,正好为我所用。”

“又不差这一个,我咽不下这口气。”

“爱妃,如今我们正缺人手,要为大局着想啊。万一天庭有个什么闪失,不但生灵涂炭,我们两个恐怕连鬼都做不成。当初我说过我们永不分离,在一起坐守天庭造福苍生,我们不能食言啊……”

云妃一怔,出奇的柔声道:

“好吧,我听陛下的。”

她美目流转,又道:

“陛下,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花无忧很像天庭的一个神仙?”

张黑脸凝眉沉思,好一会儿才道:

“寡人也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但又想不出他像谁。”

云妃难得也学会了警惕,看了看四周无人,凑近张黑脸轻声道:

“陛下,你有没有觉得他像屠龙星君。”

“屠龙星君……”张黑脸痴痴呢喃,又道:

“是有些像,不过……世间的凡人长的像的多了,也不一定就是他。”

“我刚才在去风家的园子里要人之前偷偷盯了一会儿。发现那池子里的龙都很怕花无忧,陛下你也知道那些畜生生性凶残,想镇住它们没那么容易,花无忧他一个凡人却轻而易举做到了。想当初那屠龙星君就是因为天生一股镇龙煞气,才被封了司职捕杀恶龙的仙职,不是他还会是谁。”

张黑脸两只眼珠左右不停晃动,渐渐泛出异样的光彩,一拍手道:

“不错,爱妃说的对,花无忧一定就是屠龙星君转世。等回到天庭,寡人就去万幽阁取出屠龙星君的魂魄,不能再等了。”

“陛下,这一架没白打吧。”

“打的好!爱妃真是寡人的贤内助!”

……

第七十二章 你命由我 这对三界至尊夫妇靠的紧紧的,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张黑脸不知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逗得云妃咯咯直笑。

正窃窃蜜语,忽得传来一阵呱噪声。

二人抬起头来,见走来十几名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宽刀神色狰狞。

“不好,难道是山贼?”张黑脸小声道。

“怕什么,三拳两脚就能解决他们。”云妃白了一眼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跟人动手。”

“没出息,这里又没有别人。”

“就怕隔墙有耳,也许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快走。”张黑脸说罢便牵手云妃,转身欲走。

不料五六名大汉快走几步拦住去路,为首的身高马大一脸横肉,半脸络腮胡子。

他看了张黑脸一眼,又紧盯云妃不放,双目泛着绿光。

“几位兄弟借过,在下还有急事。”张黑脸拱手客气道。

“你有急事可以先走,把这位小娘子留下。”大胡子阴笑道。

“这……”张黑脸心头一紧,看来真的遇到强人了,他本三两个就能将这些恶人打发超度,奈何他们也是芸芸众生啊。

云妃忍不住了,厉喝道:

“滚开!别逼老娘动手!”

“呦呦呦,这小娘子脾气可真不小,老子就喜欢这一口。”大胡子又**道。

“大哥说的对,有脾气的妞才更有滋味……”有几个帮凶也附和道。

“你们找死!”云妃大怒,抬手欲挥。

张黑脸赶忙拦住,低声道:

“娘子息怒,他们都是无知的俗人,破财免灾吧。”

“无知的俗人?他们不知做了多少坏事,留着他们就是个祸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掌柜的。”云妃没好气道。

张黑脸打了个哈哈,从怀中取出两个金灿灿的大元宝,说道:

“诸位兄弟,在下身上就带了这些,权做兄弟们的酒肉钱,还请行个方便。”

大胡子借过元宝,在手上抛了几下,又紧盯云妃道:

“有钱万事方便,东西可以收下,人也要留下,嘿嘿……”

十几名大汉聚拢,将张黑脸二人团团围住。

“住手!”蓦地传来一声大喝。

大胡子等人转身,见一老者手持长剑立在众人丈余处。

“老东西多管闲事,滚开!”大胡子怒道。

那老者不怒自威,凛然道:

“光天化日,尔等竟如此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老子看你是活够了!兄弟们,先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再去找小娘子快活!”

大胡子大手一挥,那十几名帮凶便一拥而上。

那老者眯目含笑,出剑快如闪电,道道锋芒破风潇潇。

叮叮当当……

十几把宽刀落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众凶徒都捂着裆部倒地惨叫不止。

有人撩开裤腰,忍痛苦脸道:

“不……不好了,那玩意儿……都……都断了,不……不能用了。”

“我……我的也他么断了!”

“疼死了!”

惨叫连连,老者收剑凝眉道:

“天有好生之德,老夫也不忍杀人,先断了你们的劣根,若以后再敢胡作非为,我天云门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们,好自为之。”

“你……你是天云门的……诸葛掌门?”大胡子强忍剧痛颤声道。

“不错,老夫便是诸葛如。”

“诸葛掌门饶命,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敢欺男霸女,下次就斩了你们的项上人头,滚吧!”

“多谢诸葛掌门,多谢……”

一众强人捂裆夹腿灰溜溜离去,留下斑斑血迹。

刚经历一场闹心风波,云妃此刻却在掩口偷笑。

张黑脸听过天云门诸葛如的明号,也没见他如何出手就一连伤了十几人,心说这诸葛如还真是个凡间人物,只可惜刚才没看清他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仙剑。

又想到这诸葛如乃当今的武林盟主,手段也自然高明,纵然不能跟那些仙神相提并论,可他手中还有仙剑,说不定将来能有大用。

他带着云妃走来,拱手道:

“适才多亏诸葛掌门出手相助,我夫妇感激不尽。”

云妃也如凡间的碧玉闺秀一般,欠身道了个万福。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二位太客气了,你们也识得老夫?”诸葛如捋须笑道。

“诸葛掌门乃当今武林盟主,威名远播。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一位狭义之尊,真乃武林之幸,苍生之幸,我夫妇二人万分敬仰。”

云妃不禁白了一眼,这陛下才是众生敬仰的三界至尊,怎么越来越似低人一等。

诸葛如哈哈一笑,微微摇头道:

“这位兄弟言过了,都是江湖朋友抬举,老夫只是徒有虚名,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在下姓张名百忍,这位是……”

张黑脸略一迟疑,因为云妃不愿意起个凡间俗名,所以平时跟人介绍只说是我家娘子,今日感觉不好敷衍,忽得想到云妃最近正在学绣凡间的荷花,便道:

“这位是贱内荷花。”

诸葛如随即又蔼然道:

“原来是张兄弟荷花姑娘,今日一见也算有缘,可否到我天云门就茶一叙。”

张黑脸有心结交正要点头,云妃却插话道:

“多谢诸葛掌门盛情,我们还有急事,该回去了。”

话已出口,张黑脸也就得过且过了。

诸葛如“哦”了一声,神色略有失望,又忽而笑道:

“也罢,以后有缘再叙,不知二位家住哪里做何生计?”

“在下是个生意人,在城中开了家兵器铺子。”张黑脸道。

“张兄弟也是好武之人?”诸葛如老眸一亮道。

“实不相瞒,在下只会些粗浅把式,并非好武,只偏爱收藏各种兵器罢了。”

“原来如此,武林大会的事想必你们也已知晓,最近凤阳一带来了很多武林人士,其中人品好歹不齐,二位近日要小心了。”

“多谢诸葛掌门提醒,下次有缘相见再备厚礼拜谢今日之恩,我夫妇先行告辞。”

“两位客气,老夫送你们一程。”

“不必了,诸葛掌门留步。”

……

诸葛如望着那对远去的夫妇二人,意念深沉。

……

第七十三章 天池里的宝贝 为了能让风少爷吃到龙心,残爷还真是有办法。

他命人找到二十多个弯弓状的大铁钩子,并系上长绳。找来几个臂力大的壮汉朝龙尸投掷,反复数次,待二十几个铁钩都恰好勾入那龙身鳞片间的**。

又命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家奴,像纤夫一般喊着口号将硕大的龙尸拉上岸边,然后就地宰割。

残爷手握尖刀,趁人不备将龙心取出。把风情扬拉到无人处,让他将血淋淋的龙心吃下。

鸡蛋大小的龙心味道难闻而且肉质韧劲十足,风情扬几乎又是囫囵吞咽。

感觉很是反肠,他也硬撑着只砸吧几个嘴唇。

“少爷,味道怎样?”残爷笑问道。

风情扬没有立时回答,一连拿出四五副做工精美的手帕,将手上嘴角的龙血擦净,又随手丢在地上,才道:

“还行吧,感觉没有上次那个利口。”

“唉,这次的死得久了些,没有上次的新鲜,灵效自然打了**。只可惜这些畜生性野难驯势大力沉,不然就捉两条活的宰了,龙心越新鲜灵效越大。”

风情扬不想再讨论龙心的事,眯眼望向正宰龙的天池岸边,说道:

“老残,这天池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啊。”

残爷也望向天池,点头道:

“是啊,少爷你也知道。这天池所在本是一方平地,因十九年前天降神物冲撞成坑积水成池。依老汉这双江湖眼来看,这天池里除了那四把神剑,兴许还有神刀。”

“神刀!”

风情扬陡然一怔,想到私藏的那把柳叶刀,偶尔拿出来耍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他渐渐发现自己是表里不一,嘴上说是不动刀剑,却梦想着能有一把随心所驭的神兵利器,就像老残所说的天命法器。

可先前那四把神剑他无一丝动心,却对神刀情有独钟。

转念又想要不要哪天把天池里的水淘干,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神刀……

“少爷,在想什么呢?”残爷瞪大小眼问道。

“哦……”风情扬回过神来,说道:

“我在想,那四季神剑真的是被青袍人用掌力从池底击出,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少爷,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九重天万丈之高,就算一个鸡蛋从天而降也有万钧之力,能轻易破土碎石。那四把神剑也有些斤两,从天而降不可能没一点动静吧……”

残爷沉吟片刻,眯目又道:

“说起来,那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今后兴许也有些造化。那四季神剑正合四个丫头之名,巧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定就是天意。不能让这四把神剑埋没在人间啊,少爷,老汉斗胆说句话,你不动刀剑,总不能也不让别人碰吧。”

风情扬连连“嗯嗯”,说道:

“老残你说的对,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给她们四个找个剑术高明的师父,学成后也能保护我。你说,那天剑门诸葛如怎样?”

“诸葛如?”残爷紧皱眉头,“他剑法自然高明,可听说他天剑门从不收女徒啊。”

“也是,那四个姑娘风华正茂,怎能天天跟一个糟老头子学剑。老残,你总说自己闯荡过江湖,就不认识几个练剑的朋友?”

“认识倒是认识,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怕物是人非啊。不过武林大会就要到了,那几个朋友估计会来凑个热闹。老汉这几天多走动走动,兴许能碰到他们……”

残爷蓦地一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

“少爷,你在这等着,老汉一会儿就回来。”

他说罢便转身离去。

残爷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举动,风情扬也没多问。

只见老残在天池周围四处低头寻摸,像一只觅食的怪鸟。有时还像发现大虫子一般就地一扑,却又失望而起……

忽得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宰龙的家奴中走来两个人影,一红脸大汉拎小鸡子般押着一瘦子来到风情扬跟前。

那红脸汉大手一松,瘦子便如霜打的茄子般瘫坐在地上。

“少爷,这王四偷拿咱们府上的东西。”大汉递过一个小白瓶道。

风情扬接过来,见小白瓶鸡蛋大小,溜光锃亮,瓶塞如血红的鸡冠。

他忽然想到,那天遇到开兵器行的张疯子,他手里就拿着三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小瓶子,后来被自己丢到天池里的,手里这个只是少了带字的贴纸。

难道也是跟四季神剑一样被掌力从池底击出?这小瓶真是装有神仙魂魄的仙瓶,那个张疯子说的是真的?

一时难以琢磨,便怒视王四道:

“说,这东西你是从哪偷的!”

王四早吓得要死,拧着一张苦瓜脸道:

“少爷饶命,这小瓶子真不是偷的,是小的从龙肚子里找到的。”

他没有撒谎,自从上次在龙腹里找到宝贝,在一个叫兴源兵器行的铺子卖了几千两银子却又不翼而飞,他就一直在做发财梦。

这次又有机会宰龙,他表现的无比勤快,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活该”他找到这样的宝贝。

一时得意忘形,不慎被平日里不对眼的这个红脸汉发现。

红脸汉爱喝酒,有一次值夜时忍不住偷喝了几杯,被王四打了小报告,让醉酒的残爷狠狠收拾了一顿。他一直怀恨在心,怎能放过任何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龙肚里找到……”风情扬凝眉喃喃,他也不是个大气的主子,又想到王四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一拳,虽然是听吩咐行事,但也是以下犯上。

他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道:

“别管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天池是我风家的地盘,龙也是我养的,它身上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你还想偷拿!说,你还拿过什么东西!”

王四在风少爷手里吃过不少苦头,也知道风家在凤阳城手脚通天,忙道:

“少爷饶命,小的不敢隐瞒,上次宰龙时小的也得到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都怪小的一时贪心,把它卖给了城里一家兵器铺子,可小的一两银子都没得到,小的向天发誓……”

第七十四章 事不临头话不透 风情扬绝顶膏粱子弟,自然不会在乎什么金银,他是因为等老残心急,想找个乐子耍耍。

便道:

“王四,这些年我风家也对你不薄。不妨告诉你,这小瓶是本少爷花了大钱买来,专门驭龙的宝贝,你竟想偷走它,是何居心!”

“少爷,是小的的良心让狗吃了,再说那龙已经死了!”王四急切道。

“放屁!狗才不吃你的歪心,那龙死了身上的东西也是我的。这宝贝仙瓶一共三个,还有一个不知下落。快说,你把另一个藏到哪里了!”

“少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小的只见到两个,委实不知还有第三个,少爷饶命,小的对天发誓……”

风情扬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看到老残正朝这里走来,便冲那红脸大汉道:

“去把王四先关起来,喂几碗驴粪汤,本少爷改日再好好发落他。”

“少爷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求饶叫苦的声音渐远,丝毫不影响风情扬的心情,他将那小白瓶抛的老高,又伸手接住,像个贪玩的小孩子。

残爷老脸满面春风走来,说道:

“少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风少爷高高抛起的小瓶子,一时瞪眼张口,似乎吓得要死。

“老残,你干什么去了?”风情扬接住小瓶道。

他又抬手欲抛,却被残爷按住:

“少爷,使不得啊!”

“什么使不得?”风情扬一脸懵懂。

“哦,没什么,这小瓶子少爷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风情扬便把刚才所发生的经过简要道来。

残爷立时大喜道:

“少爷,这小瓶可否赏给老汉玩几天?”

“你拿去就是了。”风情扬又是随手一抛。

残爷诚惶诚恐双手接住,仔细打量几眼,点头松了一口长气。

“这瓶子真有那么稀罕?王四说那兴源兵器铺子还有一个,明天我派人给要来,都送给你。”风情扬又好笑道。

“不必了少爷,老汉就是看着好玩。”残爷右手拿瓶,左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白瓶。

两个小瓶都是溜光锃亮,泛着诡异的光芒。

“老残,你手上怎么还有一个?”风情扬奇道。

“刚才在天池岸上捡到的,一定也是跟那四把神剑一样被那人掌力从池底击出。”残爷回道。

风情扬又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道:

“那天被我扔进天池里的一共就三个,这下算是都找齐了。老残,这里面到底装得什么?”

残爷眯起双目,神秘兮兮道:

“这其中一个里面有少爷你的魂魄,你信吗?”

风情扬痴愣片刻,摇头玩味道:

“我不信,我能吃能喝能玩能做梦,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吗?”

“唉,还没到信的时候。”

残爷叹了口气,小心将两个小白瓶揣进怀里。

主仆二人闲聊了一会儿那城内兴源兵器行的事,老爷又说了些神秘莫测的话,风情扬仍旧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残爷没办法,只说那掌柜的和老板娘来历不明,轻易不要招惹。尤其是那个老板娘,敢如此有恃无恐来风家地盘上要人,背后一定有更厉害的人物撑腰。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凤阳城一带来了许多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日已偏西,日头射出暖洋洋的白光,都有些倦了,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扬子!你真在这里!”

风情扬转头回望,是慕容苍穹,便紧走几步道:

“义父,你怎么来了!”

慕容苍穹哈哈一乐,打量几眼道:

“小子,又长高了。我是去天云峰和诸葛掌门商议武林大会的事,回来路过此地,听到园子里有动静,料到一定是你在这里面。说,又在捣什么鬼。”

风情扬在这位义父面前还有些怕头,挠着后脑勺真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又想到老残说过不让把今天的事传扬出去,稍一动心思道:

“义父,你也知道我家园子里养着几条龙,刚才有一条龙不知怎么死了,下人们正在宰剥。正好义父你来了,晚上就在我家吃龙肉,咱爷俩喝几杯。”

慕容苍穹眯目望向正在宰龙的热闹地方,笑叹道:

“算了,我年岁大了牙口不好,听你爹说那龙肉也不怎么利口。我回去还有事,就不去你家了。后天是你的生辰,我早就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宝贝,到时候和你义母一起来你家……”

“多谢义父,我都忘了后天是自己的生辰了。”

“臭小子,就天天只顾着耍乐。”

风情扬突然注意到慕容苍穹右臂上缠着一块灰布,还透着斑斑血迹,便道:

“义父,你受伤了?”

慕容苍穹也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说道:

“回来的路上在天云峰下遇到一伙小毛贼,被剑削破了一层皮,无碍的。”

“义父,是什么人干的,真是吃了豹子胆,在凤阳城还有人敢找义父的晦气。”

“哈哈,八成是几个江湖外来草寇。扬子不必担心,他们都被我打发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你也快回家……”

“义父一路小心!”

慕容苍穹前脚刚走,残爷随即走了过来。

“少爷,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什么味道?”风情扬鼻子用力嗅了嗅,确实有一股腥鲜气,凝眉道:

“是有那么一股怪味,是杀龙的血腥味吧。”

残爷大鼻子挺了挺,神色闪烁异常,好一会儿才道:

“那怪味又没了,希望是老汉的错觉吧。”

“老残,你有事能不能说清楚,不要总这么神神秘秘好吗?”年少轻狂的风情扬终于忍不住了。

“算了,事不临头说不清楚,就是现在说了少爷你也不信。”

“那你就别说了,憋在肚子里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风情扬难得跟老残计较一次,赌气回了府上。

龙都宰好了送到风府,残爷却没有回来。

风情扬也懒得去问,破天荒把花无忧请到自己的住处吃龙肉喝好酒。

第七十五章 元神归位 可喜的是,还有春夏秋冬四位漂亮姑娘作陪,花无忧更是受宠若惊尽其所能,一副巧舌就像他那把蝉翼刀一般可软可坚可酸可甜,逗得四女花枝招展。

风情扬也任由他“胡来”,知道这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就算有玉女横横陈,他也会踌躇不入,直到繁华落尽悔之晚矣。

夜半酒酣,有大胆泼辣的夏雨俏丫头提议,要花无忧耍刀助兴。

花无忧没想过自己技不如人,只想在人前卖弄。

房间里腾出一片空地,花无忧仓朗朗抽出蝉翼刀,数盏红烛映射,蝉翼刀流光溢彩如碧玉秋波,整个房间似龙宫仙阙。

差强人意的是,蝉翼刀在醉酒的花无忧手里却没个正行,刀身如随风飘荡的裤腰带摇摆不定,又似醉汉般趔趔歪歪。

可有佳人在侧,花无忧耍的兴起,肆意挥舞自如,还真有嘶嘶的破风之声。

“醉刀!”花无忧还大言不惭吼道。

不过,蝉翼刀却不怎么任他使唤,刀身如游蛇,不是打到他的肋骨,就是戳到他的手背,他还能硬挺着舞刀。

真是好汉!

终于,花无忧“娘啊”一声惨叫,刀尖戳到了他的胯部,差点扯了淡。

“哈呵……”四女不禁掩口失笑。

“好刀!”

风情扬拍手叫好,心里却意味怅然,这好刀落在这个怂包手里可真是明珠暗投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神刀在手,天下我有。

他右手不由发颤,不能自持抬起,又无意碰到了春芽的那副秀臀。

春芽暮然转头,妩媚含羞。

风情扬又意味兴然,若有神刀在手,江湖美女唯我所有!

…………

第二天花无忧依旧起的挺早,他酒意未消,胡乱扒拉几口饭就出了门。

走到半道才想起来,那个兴源兵器行不能再去了,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刚转过身来,就被一个人给拉住了,是兵器行掌柜的。

花无忧心惊之余又有些庆幸,幸亏不是老板娘那个女魔头。

“掌柜的,我以后再不去你们店里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花无忧壮着胆子道。

“花老弟你这是说哪里话,在下如何强人所难了。”张黑脸好笑道。

“昨天发生的事?你不知道?”

“昨天?哦……娘子都跟我说了,那都是一场误会,有话好好说。”

“别管是不是误会,反正我花无忧以后再不去你的兵器铺了。”

花无忧推开掌柜的手,转身就走。

张黑脸又紧追不舍,说道:

“花老弟,你可记得以前的事?”

花无忧一愣,又加快脚步道:

“以前?当然记得,实不相瞒,在下花无忧乃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少惹我!”

“我不管你是谁,有一件天大的事要跟你说,跟我走!”

张黑脸不由分说,便按住花无忧的肩膀。

花无忧一时口不能言,不由自主跟着前行。

心说来凤阳本是来讨欢心的,没想到屡遭任人摆布不能自爽。

二人穿过热闹的街市,到无人处更是越走越快,如走马观花,来到城外一片小树林内。

初春时节,还未草木深。

叶嫩黄,草淡绿,蜂蝶伴飞絮,情依依。

真是个情人幽会的好地方,可惜是他么两个大男人。

张黑脸松开手,花无忧立时警觉道

“你……姓张的,你想做什么?”

张黑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瓶,这里面装得正是花无忧入世渡劫前被封印的魂魄,说道:

“花老弟你别怕,等下就知道了。”

他和颜悦色,在花无忧眼里却是不怀好意。

花无忧也听说过一些杂闻野谈,知道一些有钱人厌倦了莺莺燕燕,便另辟男男之恋。

传说中,称作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他不禁后提两步,收紧衣领道:

“掌柜的,你……到底想怎样?”

张黑脸怕吓到花无忧,仍举着小仙瓶笑道:

“花老弟你别误会,我都是为你好,也是为天下苍生好。”

花无忧一咬牙,道:

“关天下苍生屁事,告诉你,我花无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会……”

他话犹未尽转身便走,张黑脸两步跨来,一把扯住他的右臂。

由于用力过猛,“呲啦”一声不慎扯下了半截衣袖。

花无忧顿时失色,“你……那瓶子里装得是什么,你想陷我与不男不女!”

他又甩袖转身,此刻便听身后厉声道:

“花无忧,你本是上仙屠龙星君,因不尊天道犯下天条,被贬入世渡一世之劫。今有妖魔作崇危害苍生,寡人法外施恩,许你元神归位回天复职,替天行道。”

张黑脸手中仙瓶不停颤动,像是一颗生机勃勃的龙心。

“疾!”

那瓶塞**自起,从中冒出一缕白光,冉冉如袅袅炊烟。又忽得划出一道白弧直冲花无忧而去,从头顶某处缓缓注入。

花无忧全身一阵抽搐,如风摆杨柳动。

他只觉脑海里如热粥翻滚,茫然如幼时懵懂无知。

又忽而似涌出一股凉泉,将热气消散,清凉透顶。前事如云烟,恍恍惚惚飘来……

他本是一个凡人,有幸得了仙缘被点化成仙,后得一位叫灵犀子的上仙眷顾,修得一身无上仙法,又因天生具有镇龙煞气,被帝君封为屠龙星君,司职捕杀作孽恶龙……

后又因座下哮地犬无端发疯乱咬神仙,被天兵天将擒拿……

他一时激愤闯下大祸,终被帝君贬下凡间渡劫……

有些事还**不出,不过已知前生大半。

花无忧转过头来,眼前人竟是龙冠楚楚贤身贵体,正是三界至尊帝君。

他跪地便拜:

“罪臣叩见陛下!”

帝君大喜,总算没有还错魂。若花无忧只是一个寻常肉眼凡胎,会承受不住那强被注入的神魂仙魄,登时便会魂飞魄散。

他没急着让刚元神归位的臣下平身,先将近来三界境况简要道来,末了又道:

“屠龙星君,你本有罪之身,无奈如今三界有难。愿你能化怨归真,助寡人扫平孽障造福苍生。不然的话,天理昭昭万古不昧,天谴难逃。”

第七十六章 天意弄人也弄神 花无忧虚度光阴二十年,总觉半生郁郁不得志,如今元神归位,才知自己竟然是屠龙星君转世,怪不得那些大龙见到自己就怕的要死,今后就是神仙了,看谁还敢瞧不起。

他心猿意马,一时亢奋道:

“都怪臣下曾经鲁莽无知犯下大错,今日有幸得陛下宽恕教诲,臣下感激不尽。为陛下,为苍生,臣下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其实屠龙星君为仙时也不太正经,他司职捕杀恶龙,却又偷偷养了几条被驯服的恶龙,还经常贪玩吃酒渎职。

更过分的是,他还背地里跟一个女仙来往,就差偷偷共枕了。

说来也是有趣,他和那个女仙是因狗而结缘。

他座下有一条哮地犬,很是听话,经常跟他一起上天入地抓恶龙,可以说是出生入死。

那哮地犬是条公狗,估计到了发情期,竟偷偷跟一条母犬好上了。

那母犬为黄毛灵犬,是一个女仙所养,这男女二仙也因此结缘。

只要有时间,他们就偷偷在一起游戏天界人间,那两条犬也是纵情嬉戏。

那一次,女仙一连几天没有露面,哮地犬也自然也见不到黄毛灵犬。估计是无处发情,哮地犬竟在天庭发疯乱咬仙神,致使他的主人也因此犯下大错入世渡劫。

约莫是那一魂一魄还未完全渗透其身,此刻的花无忧仍旧留着半片凡心。

刚才那几句豪言壮语只是随口一说,天庭有难能帮就帮,力所不及还是游戏人间,反正现在是帝君求着他。

帝君又得一得力干将,自然大喜,亲自将花无忧扶起,说道:

“有你这句话,朕心甚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你以后还是凡人花无忧,仍旧在兵器行做工,寡人还是掌柜的,我们见机行事。”

“臣下遵命,绝不会坏了陛下的大事。”花无忧躬身一礼。

君臣二人寒暄几句,花无忧又道:

“陛下,臣下已经元神归位,是不是也就有了登天入地的神通?”

“你可以试试。”帝君蔼然道。

花无忧憋足一口气,用力一跳,却只有一尺来高。

再跳,不到一尺!

……

反复数次,天上只有纷飞的柳絮和掠过的飞鸟,没有一个人影。

花无忧原地没动,出了一身色汗。

“纳了闷了。”花无忧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他又抽出蝉翼刀,刀身仍软的像裤腰带一样不听使唤。

如今也算是半仙半凡之体吧,再看蝉翼刀也是稀松平常,扫兴收刀。

他又忽得想到,自己做屠龙星君时用的兵器是倚天戟,一把长器。

不禁问道:

“陛下,我的倚天戟在哪里?”

帝君心头一紧,想到这神仙入世渡劫之前不但要抽取一魂一魄,还要将兵器交出,收放在天庭的兵器库。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渡劫,是因为当时天庭一片大乱,未来得及按天规收缴兵器。

那兵器库在十九年前因风灵二仙大战被毁,连天庭都被捅了个大窟窿,那些兵器也都流落人间不知所踪。最可气的是,兴源兵器行已经开了两个月,竟然一件仙器都没收道,除了那个装有某仙魂魄的仙瓶。

他随即又想到,每个位列仙班的神仙都有自己的天命法器,或刀或剑,或锤或扇。

那把倚天戟就是屠龙星君的天命法器,而神仙劫满归位后,需要天命法器在手才能恢复曾经的神通。

花无忧元神已归位,之所以还是个碌碌凡夫,就是因为还没得到倚天戟。

帝君实诚,便将所知一一道来。

花无忧很是失望,天下那么大,去哪里找自己的天命法器,指不定沉到哪个水底埋在哪个山下。没有一丁点神通,拿什么做神仙。

“别这样垂头丧气,只要你我君臣同心,千难万难都能克服,拿把倚天戟总会找到的。”帝君安慰道。

他心里也犯难,没想到天命法器可左右仙凡。

只能如此了,好在知道自己是个神仙,早晚有上天的机会,花无忧认命了。

帝君又叮嘱一番,二人又回到兴源兵器行。

云妃仍坐在柜台里绣花,花无忧知道店里这几个人的身份,冲云妃叫了一声“老板娘”。

云妃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道:

“花无忧,该干嘛干嘛去。”

花无忧叹了口气,又找账房老李闲聊几句。

奎花狼没有来,帝君怕他在凡间惹事,让他镇守南天门。

吃过午饭,云妃闲得无聊,便拉着张黑脸去逛街,吩咐花无忧等人看店。

夫妇二人走在街市上,虽然经常出来了,云妃却像看什么都新鲜,买了一堆心意的物品,都施法装在了自己的乾坤袖里。

张黑脸逛得无聊,却又不忍扫兴。

云妃忽而笑道:

“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张黑脸挤出一丝笑脸道。

云妃从袖子里掏出一副两个巴掌大的手帕,递过去道:

“我刚绣好的,你看漂不漂亮。”

张黑脸接过,手帕上绣着数枝初开的花朵,还有两只戏水的仙禽,右上角绣有四个歪歪斜斜的小字:

“小荷初露。”

“荷花!”张黑脸蓦地失声呼道。

他想到昨天遇到诸葛如,介绍云妃时随意起了荷花一名,又随即想道香火琳宫姻缘簿上那惊魂的天意:

“张百忍(帝君凡间俗名):娶妻荷花……双双病卒于天喜十八年九月十八……”

“还有三年,这难道真是天意?”张黑脸痴痴呢喃。

“什么三年?什么天意?”云妃一脸茫然。

张黑脸怕云妃知道真相担心,略做思忖道:

“没什么,娘子的手艺越来越好,刚才我都看痴了。”

“呵呵是吗,我还怕你瞧不上眼呢。其实你昨天给我起的那个名字就很好,以后我在凡间就叫荷花了。”

张黑脸陡然一怔,道:

“娘子,昨天是我鲁莽,你千万不能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哼!都说好了小事我做主,我就叫荷花了。”

云妃做了个俏皮脸,又跑去看前面卖花的。

“天意弄人又弄神。”张黑脸喃喃自叹。

第七十七章 不拔刀相助 云妃在卖花姑娘的摊位前不停挑选,她还像个凡妇一般学会了讨价还价,终于选了一大捧黄绿青蓝紫。

世间正是大好春色,这花与她尤为应景。

她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插在头上,转身回眸一笑,像一个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女。

“你看,我美吗?”

“美!”张黑脸含笑重重点头。

他心里又有些怅然,如果那姻缘簿上所录属实天意,那么自己这个三界至尊也要随天意而度轮回。

世间芸芸众生,圣尊也置身其中。

所有浮云埃尘都似万川归流,最终被隐没在滚滚红尘……

怅然间,忽听身后有一男子急呼:

“荷花你别走,等等我!”

“荷花!”张黑脸不禁又是一惊。

忽得从身边掠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年纪相仿的男子也紧随其后,不停道:

“荷花你别走!我知道错了……”

张黑脸一时失了心智,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斗转星移之术,两步跨过横在三丈开外的男子身前,急切道:

“这位小哥,你所说的荷花是谁!”

“荷花是我家娘子!”男子急道。

“你家娘子?你叫什么!”

“你管我叫什么,让开!我家娘子生了我的气,我要去追她……”

“这位小哥,你到底叫什么?”

“我姓张,好了吧,滚开!”

那男子一把推开多事的黑脸汉,怒冲冲而去。

张黑脸却稍松一口气,想到芸芸众生何止千万,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姻缘簿上那张百忍和荷花就是同名同姓的世人。

他有些庆幸,第一次没去想别人的不幸。

“掌柜的,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云妃手捧鲜花走来问道。

“哦……”张黑脸恍惚回来,笑道:

“我刚才看走眼认错了人,以为是跑了的那个伙计。”

“跑了就跑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世间像花无忧这样的谪仙多的是,早晚都能找到。”云妃满不在乎道。

“娘子说的是,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呵呵,你一口一个娘子,别人听着腻歪。以后在凡间,你还是叫我荷花吧。”

“荷花?也好……”

……

此刻,一高一矮两名黑衣男子走进了兴源兵器行。

二人身高差了一头,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红脸短须,各持一把长剑,浑身都散发出浓浓的酒气。

“快来人,给老子挑几件趁手的宝剑!”那高个进门就大嚷。

账房老李正在凝眉打着算盘,抬头看了一眼,又置若罔闻低头盘算:

最近出的银子越来越少,说明来献宝的也少了,虽然收到的所谓“神兵利器”都是假的,虽然神仙视金钱如粪土。

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做的,纵然徒劳无功,也是尽力而为了,这是帝君常说的话。

“都死了是吗!老东西,你是聋子还是哑巴!”那矮子也扯着嗓子吼道,持剑鞘重重拍在柜台上,砰砰作响。

花无忧在楼上偷懒,听到动静一路小跑下来,笑道:

“二位息怒,可是来献宝的?”

那高个一瞪眼,怒道:

“献你个头!老子是来寻宝的,快把你店里的兵器都拿出来,老子要挑几把。”

“二位是外地人吧,小店只收不卖。再说了,你们手里不是都带着剑吗?”花无忧欲怒还忍道。

“放屁!”那酒意熏熏的高个怒极,一把拎住花无忧衣领。

花无忧立时如出土的萝卜,脚不离地高高挂起。

那高个又龇牙咧嘴,吼道:

“这兵器行不卖兵器,耍老子是吗,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店砸了!”

花无忧脖子被勒的生紧,吐不出一个字来。

老李这才慌了神,拱手道:

“二位好汉息怒,这都是店里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让你们老板过来!”矮子道。

“我们掌柜的不在。”

“那就去找!有酒吗?老子还没喝够!”

……

此时,就听一个男子说道:

“两位,既然人家老板不在,生意改日再做不迟,何必为难一个伙计。”

众人齐目望去,见一风采俊逸的男子立在门口。

来人手持一把长刀,眉宇如日月生辉,正是孤木建雄。

他也是好奇这家兵器行,没想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孤木建雄在他老子眼里没出息,却只是不爱练刀,也是生来一副侠义心肠,岂能一走了之。

那高个子大手一松,花无忧如熟透的果子落地,正好被赶来的另一个伙计张诚扶住。

他捂颈重重咳嗽,想上前理论,又想到就凭自己这两下子上去也是白给,何况还有拔刀相助的好汉。

他又干咳几声,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矮个子剑指孤木建雄道。

孤木建雄眉头一紧,持刀拱手道:

“都是江湖中人,在下只是路见不平。”

那高个子嘿嘿狞笑几声,说道:

“路见不平?我看你是狗拿耗子。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小心老子手里的剑认血不认人。”

“在下若是不走呢?”孤木建雄也来了倔脾气。

“那就受死吧!”

剑鞘哐当落地,高个子挺剑直刺。

剑光袭来,还夹杂着酒气。

孤木建雄侧身躲过,刀鞘挑开来剑,又飞起一脚。

那高个子酒后眼花没躲开,这一脚正中他胸口。

他也是一条硬汉,身子只微微一颤,又一剑横扫。

孤木建雄只以刀鞘接剑,刀身一抖震退剑锋,忽得腾空跃起一刀劈下。

高个子横剑**,不料那来刀似有万斤之力,如泰山压顶顺势而下,带鞘长刀重重击在他的左肩。

巨痛袭身,高个子承受不住委身坐地,只才两三招。

“敢伤我师兄!找死!”

那矮个子也拔出长剑,大踏步迎来。

孤木建雄眯目候敌,却仍不拔刀。

这把刀,就是他老子孤木长风从大仓山顶天池内所得。

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几天,孤木长风更是加紧督促孤木建雄练刀。

云来客栈不是练武之地,父子二人便每日到凤阳城外无人处练刀。

今日孤木长风去拜会几个中原的武林好友,孤木建雄才无心练刀,愈发痴迷利剑。

第七十八章 千里有缘一天生 今日孤木长风去拜会几个武林朋友,孤木建雄才是无心习武。

那蒙面人所赠长剑,在月行山被孤木长风无情丢弃,孤木建雄却更痴迷与剑。

在他心里,仗剑天涯才是侠之大者。

城里佩剑者自然很多,却只能远观。他走进这家兵器行,哪怕是触碰一下久违的剑。

手中这把神刀从未与人交过手,他怕威力太大伤了人,才一直未出鞘。

剑光已至,直刺咽喉。

孤木建雄一个潇洒转身,刀鞘抵住来剑。

那矮个子面色由红变得铁青,用尽蛮力。

剑身在刀鞘上缓缓下滑,发出磨刀霍霍的声音,刀鞘上却无一丝滑痕。

孤木建雄微皱眉头暗自用力,感觉这人身材虽然矮小,内力却比那高个还要蛮横。

他忽得收力急转,刀鞘一陡朝向对方左肋。

那矮个子在对方猛然收力之下还能立足站稳,侧身躲过,又挺剑斜挑。

剑光袭面,孤木建雄甩头后仰,剑尖堪堪滑过脸颊。他后退两步,脚踏门槛凌空跃起,好在屋顶够高。

翻身单脚踏在还坐在地上吃痛的高个子头顶,在半空两个旋身又稳稳落地。

账房老李只是个文仙,和花无忧他们两个已躲到了墙角。

那高个子似乎被孤木建雄一脚点醒,捡起长剑哇呀呀冲上。

两剑对一刀,孤木建雄丝毫不惧,手中刀鞘像生在刀身一般。

张黑脸和云妃已来到店门口,看到这一幕。云妃正要厉声何止,张黑脸忙伸手拦住,示意静观其砸店。

这小半年来,他也见识到了一些江湖场面,认为那激斗三人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最好能化敌为友。

店里噼里啪啦坏了若干桌椅,却一直僵持不下。

那高矮二人停剑柜台前,高个子也不是怂包,怒道:

“小子,有种就拔出你的刀,咱们真刀真枪的干!没种就别做出头鸟!”

孤木建雄最恨别人说自己没种,仓朗朗拔出长刀。

刀气破风潇潇,刀光如日月缭绕,他手腕上翻,自上而下劈出一招破山式。

刀光霍霍,轰的一声如一道惊雷炸开水面,桌椅板凳四处飞散,地上被劈出一道尺余深沟。

那高矮二人也被扫地出门,张黑脸早已将云妃拉到一旁。

他先时看到那持刀人招式平平,凡间武夫本色。可刀出有仙气,只是持刀人功力不够。那把刀一定不是凡品,说不定曾经是哪位神仙的天命法器。

屋里尘烟弥漫,孤木建雄几步跨出,冲还倒在门外地上的高矮二人拱手道:

“得罪!”

那高个子仍不服气,指手气呼呼道:

“小子,今日我师兄弟因醉酒栽在你手上,老子就是不服。你师承何处报上名来,咱们改日再战。”

孤木建雄遇事不怕事,又有心将祸事拦在自己身上,凛然道:

“在下大仓山大刀流孤木建雄,住在云来客栈,可随时奉陪!”

“好!原来是大刀流的人,算你是条汉子,改日再会。”

高个子说罢,相扶矮个灰溜溜而去。

花无忧也已走出门外,将所发生一切简要告知掌柜的。

张黑脸难得在世间遇到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青年才俊,近前拱手道:

“在下张百忍,正是这家店的掌柜,多谢孤木大侠出手相助。”

孤木建雄望了一眼还有些乌烟瘴气的兵器行,转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也并非什么大侠,路见不平罢了。只是刚才打坏了很多东西,在下身上也没带银子,掌柜的放心,在下明日便……”

张黑脸蔼然打断道:

“孤木大侠说哪里说,在下感谢还来不及。今日也算有缘,你我不如就近找家酒楼一叙。”

“多谢掌柜好意,在下还有事,告辞。”孤木建雄转身离去。

他背影没入人群,如游龙潜入水底。

张黑脸不禁暗赞,这位孤木建雄非同寻常。

云妃提醒道:

“那人手里的刀是把少见的神兵利器,你怎么不趁机想办法手下。”

张黑脸微微摇头,叹道:

“我没了天眼神通,看不出这孤木建雄是不是渡劫的仙神,但也觉得他并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更难得有一副侠义心肠,神刀落在他手里,也不算明珠暗投。”

“哼,你这人看谁都是好人。”

……

孤木建雄怕刚才的事被老爹或者其他师兄弟看到,步履匆匆赶往云来客栈。

迎面走来一位俏丽的白影,在流动的人群中也格外醒目。

是柳采音,她也看到了孤木建雄,立时像饿急时发现青草的小鹿。雀跃跳到孤木建雄跟前,兴奋道:

“孤木,我总算找到你了。”

“敢问采音姑娘,你找在下何事?”孤木建雄道。

“我找你……”柳采音明眸流转,忽而冷哼道:

“我去云来客栈找了好几次你都不在,你都去哪儿了?”

孤木建雄一怔,这姑娘怎么了,自己又没招她惹她,还帮过她。

孤木长风有过叮嘱,偷练神刀的事任谁都不能说。

孤木建雄略做思忖,说道:

“在下初来凤阳城,这几日一直跟随家父拜会各路武林前辈,那云来客栈只是卧榻之处,所以……”

话犹未尽,喜怒无常的柳采音“咯咯”打断道:

“所以什么,我又没问你那么多……”

她单手摆弄着垂肩长发,又抿嘴道:

“我柳采音虽然是个女子,也懂得知恩图报。你帮过我,我一直记在心上。明天是我的生辰,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

孤木建雄毕竟年轻,脱口道:

“采音姑娘说了才想到,明天也是在下的生辰。”

“是吗!太巧了,真是有缘千里,正好明天我们两个一起过生辰。我家的厨子做菜可好吃了,你在大仓山一定没有吃过。”

孤木建雄却面露难色,凝眉道:

“多谢采音姑娘好意,可是……我们那里的规矩是生辰这一天不能出门。”

“傻瓜,你已经出门在外了。”柳采音嗔怒道。

“采音姑娘说的是,可是家父一定不会让在下走出云来客栈的。”

“你就不会编个理由出门吗!”

“在下不敢对家父说谎。”

……

第七十九章 谁都不容人 无论柳采音如何巧舌如簧劝人撒谎,孤木建雄就是不开窍。

“大傻瓜!”柳采音不禁愤愤。

转念又想,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心机,一定是好男人,比那个风情什么扬的好过千倍万倍。

她从袖口掏出一副手帕,赌气道:

“孤木,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孤木建雄一脸懵懂。

“傻瓜,明天是你的生辰,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本姑娘还从未送别人东西呢,快收下。”

柳采音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孤木建雄伸手接过,一缕幽香沁人心扉。手帕上绣着两只怪鸟和几根长草,怪鸟身下还有两条歪歪斜斜的红线,像是水波。

柳采音凑近一步,笑道:

“这是我自己绣的,叫鸳鸯戏水,好看吗?”

“好看,多谢采音姑娘。”孤木建雄还真撒谎了,他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很是腼腆。

柳采音却很是失望,又好心提醒道:

“我们中原是礼仪之邦,讲究礼尚往来,你懂么?”

孤木建雄将手帕小心揣在怀中,说道:

“在下略有耳闻,多谢采音姑娘提醒。”

柳采音没有立时回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好像过了一万年,她又没好气道:

“傻瓜,明天也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送我礼物吗?”

孤木建雄“哦”了一声恍然开悟,下意识掏出一只头簪,似乎是在自语道:

“这是我娘给我的银簪,说是将来让我送给……”

话犹未尽,柳采音一把夺过头簪,仔细打量几眼,兴奋道:

“你娘说什么,是不是让你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

她说罢又猛然低头,面色如红烛,这才像个矜持的窈窕淑女。

“我娘就是那么说的,采音姑娘你怎么知道。”孤木建雄随口道。

“我……我是瞎猜的,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柳采音扭扭捏捏,声若蚊鸣。

“哦,那就送给采音姑娘了。”

“真的吗!”柳采抬头兴奋道,银簪分明已攥在手里,任谁都抢不走。

“当然是真的。”孤木建雄不忍不送。

柳采音乐不合口,一副细牙如碧玉璀璨,她将银簪插在头上,说道:

“孤木,好看么?”

“好看,采音姑娘,在下真要回客栈了,有缘再见。”

柳采音仍沉浸在自作自美中,恍惚间,孤木建雄已经没了踪影。

“笨蛋,榆木疙瘩。”柳采音嘟嘴气呼呼,脖子以下细腰之上起起伏伏,又转念道:

“不,他是孤木。”

一个男子从身后走来,小心道:

“柳姑娘,刚才的那个人是谁。我……早就看到你们了,没好意思打扰。”

柳采音转身,是王富贵,便把气都撒在他头上:

“本姑娘爱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你管得着么?”

王富贵挠头一笑,丝毫不生气,从怀中拿出一支金灿灿的头簪,递过道:

“柳姑娘,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送我东西!”柳采音暼了一眼道。

“我知道明天是你的生辰,这是送你的礼物。”

“我不要,已经有人送我东西了。”柳采音掏出银簪,炫耀似的道。

王富贵刷的拉下脸来,说道:

“这……这是谁送给你的?”

“你管得着么?”

“不,我一定要知道,是不是那个姓风的。”王富贵终于硬气一回。

柳采音“呸”了一声道:

“别提那个风情什么扬,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实话告诉你的,这是大刀流孤木建雄送我的礼物,人家武功盖世,还是少帮主呢。”

王富贵面沉如深渊,又强笑道:

“柳姑娘,我这只是金的,你就收下吧。”

“金的又怎么了,本姑娘不稀罕。”

“柳姑娘实不相瞒,最近我也在练武,将来一定……”

“一定能什么?你就是个读书的料,练什么武,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人家孤木建雄。”

王富贵猛然一怔,喃喃若自语:

“孤木……建雄……”

“好了,你走吧。”柳采音没好气道。

王富贵也是执拗汉子,递过金簪道:

“柳姑娘,你还是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你真是烦人!”

柳采音一挥手,将金簪打落在地。

王富贵一时怔怔无语,心头滴血……如注。

柳采音也感到自己过分了,捡起金簪强塞在王富贵手中,柔声道:

“王公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两个不合适。”

仿佛过了一万年,王富贵才道:

“柳姑娘,我遇到一个高人,我真在学武,将来一定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

“好了,我知道了。”柳采音耐着性子道。

王富贵又道:

“柳姑娘,如果我做了天下第一,你能不能……”

柳采音终于隐忍不住,冷哼道:

“你能做天下第一?真是怪事天天有。”

“柳姑娘,你不相信我?”

“我信,好了吧,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就去杀了风情扬,再见。”

柳采音无情离去,王富贵紧盯那娇俏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人海茫茫。

“我不但要杀了风情扬,还有孤木建雄。”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

“你心里只有恨,无一丝容人之心,如何能做天下第一!”

王富贵如梦初醒,转身四顾,身旁有不相干的男男女女走过,可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口音又不像那位蒙面人。

……

孤木建雄走进客栈,见父亲还没有回来,几个师兄弟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在客栈一楼找了个空桌坐下,点了两个菜,吃独食。

忽得一个公鸭嗓子嚷道:

“有菜无酒,如何下口。”

一个瘦老头子大大咧咧坐在对面,孤木建雄不认识,却大方一笑道:

“老伯也没吃饭吧,那就一起吃。”

他起身又叫店小二加了一道菜,又点了一壶酒。

这个脸皮够厚的老头子正是风府的残爷,他欣慰一笑,这位年轻人还算懂事,起码比少爷强,强多了,去少爷那里吃饭都是自己带筷子。

他又咧嘴笑道:

“难得孤木大侠盛情,那老汉就不客气了。”

“老伯请便,不够吃再点,都算在我的帐上”

“嘿嘿,还真不够,老汉一天都没吃饭了。”

第八十章 天机 没脸没皮的残爷又唤来店小二,点了两道硬菜。

孤木建雄淡淡一笑,忽得想到什么,便道:

“老伯,你怎么认得我?”

残爷眯目道:

“老汉虽是个下奴,但鼎鼎大名的大刀流少帮主孤木建雄,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伯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介武夫罢了。”

“年轻人也不要太谦虚,偶尔张狂一点也好。”

“敢问老伯高姓大名。”

“叫老汉残爷好了。”

“残爷请便。”

菜齐,二人开始动筷。

孤木建雄给残爷斟满酒杯,自己却一滴未倒。

“小子,给你自己倒上啊。”残爷催促道。

“残爷,在下不爱喝酒,就不奉陪了。”

“唉~年轻人怎么能不喝酒呢,不喝酒怎么闯荡江湖。”

残爷拿过酒壶,给对方倒满。

“来,干!”他举杯一饮而尽。

孤木建雄确实不爱喝酒,就因为这个原因还常常遭到孤木长风的数落。

他不忍退却,举起酒杯凝眉饮下。

“再干!”

……

一连喝了五杯,孤木建雄已经头昏脑涨。

“残爷,在下实在不能再喝了。”

残爷嘿嘿笑道:

“那就等一会儿再喝。”

他说罢便开始大筷夹菜,自斟自饮。

孤木建雄脸色通红,二人一时无话。

约莫过了两三个方便的功夫,两盘菜见了底,孤木建雄却没吃几口。

残爷打了个饱嗝,一张老脸如婴儿一般灿烂,从怀中掏出一副锦帕抹了抹嘴,又随手将锦帕丢在桌子上。

“孤木建雄,你可识得我家少爷?”

“在下不认识,残爷来自哪家名门?”孤木建雄道。

“城东风家,我家少爷风情扬,你肯定听说过。”

风情扬!!!

孤木建雄一怔,对那个恶少实在没什么好感,连之对面前残爷也少了些许尊重,淡淡道:

“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老汉怎么不知。”残爷兴奋道。

“在下刚到凤阳城就听说了风少爷的威名,第二天就看到风少爷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孤木建雄冷冷道。

“是吗?”残爷皱着眉头,又叹道:

“唉,其实我家少爷也是个好孩子,却偏偏要表面上做个坏人,你们年轻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不过很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误传罢了。”

“风少爷当街欺负采音姑娘一事乃在下亲眼所见,并非误传。”

“你说的可是柳家的采音姑娘?”

“正是。”

“你怎么也认识她?”

“在下正是为采音姑娘解围,才见识了风少爷。”

……

话锋越来越冷,残爷夹了口菜,打了个哈哈道:

“先不说这个,老汉知道你们大刀流此行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你可曾听说,近些年中原武林多变,能人异事倍出。有人合缘得了神兵利器,有人已修成半仙之体。当今武林盟主诸葛如,手中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你大刀流难有胜算。”

孤木建雄斜视手边那把长刀,冷冷道:

“他有仙剑,难道我大刀流就没有神刀?”

残爷也紧盯长刀,忽得一个起身信手拿来,抽出半个刀身,光亮如烈日,不禁道:

“好刀。”

孤木建雄起身,将长刀拿回,略有气恼道:

“残爷,你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残爷咧嘴一笑:

“嘿嘿,老汉只是随便看看。是把好刀,可惜明珠暗投了。”

“你是说,我孤木建雄不配此刀!”

残爷抿了一口酒,正色道:

“不,是刀配不上你。老汉也走过几年江湖,练就一双老辣的江湖眼。孤木建雄,你筋骨奇佳,只是不适合练刀,你体内有一股鸿蒙无际的浩然剑气,江湖无人能及,你应该练剑。”

“练剑!”孤木建雄猛然一怔,“残爷,你是……那位蒙面前辈。”

“什么蒙面前辈,老汉不知。”残爷低头饮酒道。

孤木建雄又想到那位蒙面前辈的事不能说,想想道:

“哦……是在下喝多了酒胡说的。残爷,你找在下到底何事?”

残爷笑眯眯道:

“老汉我是肚饿路过,知道你孤木建雄是个场面人,进来贪吃几杯水酒而已。”

孤木建雄对这样的人还真没有脾气,淡淡两个字:

“吃吧。”

“吃饱了。”

残爷又打了个饱嗝,摸着小肚腩道:

“我老了,越来越贪嘴,这就是老来乐吧……”

他又看一眼那把长刀,又道:

“孤木建雄,这把刀能落在你手里也是阴差阳错,你是不是还有一本武谱。”

“武谱?没有。”那“刀谱”是天大的机密,孤木建雄下意识收紧衣领。

残爷嘿嘿一笑起身,伸手在孤木建雄胸口半尺处变戏法似的悬空一抓,那孤木长风所谓的刀谱便落在了他手中。

孤木建雄想拦已经晚了,心说这残爷难道是个神仙?那个蒙面前辈是不是他?

残爷打量几眼,说道:

“天意啊,这是剑谱。孤木建雄,你好有造化。”

他将剑谱又随手丢下桌子上,孤木建雄一把抓过来,又忙揣进胸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气恼这位看似寻常又高深莫测的残爷。

残爷没有坐下,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孤木建雄,你还年轻,江湖的事你不懂。你有一副侠义心肠,希望你能尽快想办法练剑,做一个真正的侠之大者,济世江湖。另外,也希望你能抛开成见,跟我家少爷做个朋友。今天的事,最好不要说出去,老汉告辞,你我还会再见的。”

残爷转身离去,孤木建雄略有茫然。这侠之大者有多大,还从未想过。

不过,剑一定要想办法练的。

又不过,跟风情扬一定做不了朋友。

他又忽得发现,被残爷遗留在桌子上的锦帕上还有小字,伸手拿过看来:

“天云峰上玄机涯,涯间有一山洞,洞里有一把宝剑,可先取来练手。剑乃天赐之物,断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洞中还有一猛兽,需多加小心。城中兴源兵器行里有一伙计花无忧,可与他结识,一起相伴取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第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 孤木建雄刚刚读罢,那蝇头小字便如点点云烟般消散,锦帕倒更像一块抹布。

“建雄,在看什么呢?”孤木长风忽至,坐在原先残爷的座位上。

孤木建雄连忙将锦帕丢在桌上,说道:

“爹你回来了,没……没什么,无聊随便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孤木长风将锦帕拿在手中,来回翻动打量。

虽然那锦帕上一个字都没有了,孤木建雄仍心有不安。

他有路见不平一刀平的万丈豪情,但怕老子是天生。

孤木长风皱着眉头,叹道:

“中原不愧是富饶之地,连一块抹布都做的如此奢侈精细。跟我到房间里来,有话问你。”

孤木建雄小心跟在身后,来到孤木长风的客房。

孤木长风负手背对,冷冷道:

“建雄,听说你今天在外面跟人动手了?”

不用看,孤木建雄也知老爹的脸色铁青,小心道:

“是……跟两人打了一架。”

“为什么?”

“爹,是那二人酒后欺人,孩儿实在看不过,才出手教训了他们。”

“建雄,打的好!”孤木长风猛然转身道,“我大仓山民风彪悍,你却性情敦厚怯懦。此来中原,爹还怕你暗弱无断,受别人欺负。你能有今日此举,爹是万万没想到啊,不愧是我孤木一族的子孙……”

他向前两步,伸手拍在孤木建雄的肩膀,蔼然道:

“建雄,今后无论你是行侠仗义还是欺负别人,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要低头。记住,你身上流的是孤木家族的血,千斤压顶誓不低头。”

“爹,孩儿记住了。”孤木建雄也是激动不已,又疑惑老爹为何没有责问练刀早归的事。

在大仓山动身之前孤木长风就叮嘱到中原不要轻易惹是生非,今日此举,孤木建雄原想到会被严斥,没想却受到这般鼓励。

他想想又道:

“爹,今天的事……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孤木长风没有立时回答,反问道:

“建雄,知道你今天教训的是什么人吗?”

“孩儿不知。”

“是雁荡山剑雨阁的人。”

“剑雨阁!”孤木建雄猛然一惊,他也知道那剑雨阁乃中原三大派之一。

孤木长风神色变得冷峻,负手眯目道:

“江湖五大派,中原有其三。天云峰天剑门,落霞谷隐剑庄,雁荡山剑雨阁。另外还有绝情谷无色堂,我大仓山大刀流。中原武林占尽天时地利,自恃高人一等,自称什么名门正派,将无色堂和我大刀流视为杀人不眨眼的旁门左道。其实,他们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坏事做尽的邪门。”

孤木建雄又是一惊,说道:

“爹,我今天教训了剑雨阁的人,是不是闯下了大祸,会不会……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

孤木长风面沉如水,忽而又哈哈笑道:

“建雄别怕,今日不同往日。我大刀流有神刀在手,你我父子刀法更为精进,已不是三百年前那般软弱可欺。那诸葛如做事还算公允,他已发帖告之武林,此次武林大会无门派之别,只要能凭真本事技压群雄,就可继任武林盟主之位,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道:

“刚才我见到了剑雨阁阁主万千仇,才知道你今天的事。他跟我还有些交情,今天的事就算是一场误会吧。从万千仇口中得知,当今中原武林已不再是世俗江湖,而是藏神匿鬼的江湖,有些高手功力已达半神之体。我大刀流虽有宝刀,别人也有仙剑。万千仇我还是了解他的,能说出几句实话。是我当初太过于**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孤木长风长叹,仿若一下子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孤木建雄也感叹老爹老了,宽慰道:

“爹你不必如此唉声叹气,那神刀仙剑都是合缘而得,但造化却要看自身修为。建雄还年轻,这次武林大会恐难有建树。但爹你放心,建雄今后必更加用心苦练,十年后的武林大会建雄保证必能重建我大刀流雄风。”

孤木长风立时欣慰道:

“建雄,你长大了,爹很高兴,以前都怪爹对你太过严厉。这样吧,这几日先不用练刀了,你自己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真的呀,爹!”孤木建雄兴奋道。

孤木长风蔼然笑道: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从现在开始,爹暂不管你,随你去吧。不过,武林大会即日便道,凤阳城内外高手如云藏龙卧虎,你要小心了。”

“谢谢爹!”

“刀就不用带了,以免你再惹事。”

“知道了!”

……

孤木建雄毕竟年轻,也没有装模作样的跟老子“客气推让”一番,便像出笼之鸟般冲出了云来客栈。

日头已经偏西,街市上仍有许多人。

他四处闲逛,看什么都新鲜。虽然已到凤阳城日,但前日里孤木长风管的紧,不是出门练刀,就是在客栈研究那卷“刀谱”。

上次有机会从风情扬那个恶少手中救出柳采音,也是难得的机缘巧合。

此刻没有长刀在手,孤木建雄身心也轻松了许多。

他走到一家酒馆门口,却被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挡住去路。

“你就是大刀流的孤木建雄?”来人冷冷道。

“不错,在下正是孤木建雄,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如何识得在下?”孤木建雄拱手客气道。

“在下王富贵,想问你一些事?”

来人正是给柳采音献殷勤未遂又受到一番奚落的痴情种的王富贵,他回到家是越想越气,又喝了不少酒,便把恨意强加在孤木建雄头上。

王富贵等于说是刚踏入江湖半步,还不知道江湖深浅,什么大刀流无色堂,在他眼里就是个江湖帮派名称,至于什么盖世神功宝刀仙剑,他还不见识不到其中厉害。

他晚上还要去云沙江边杨树林练就方天画笔,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出来散散酒气,又不敢去找柳采音,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碰到了孤木建雄。

在他看来,这位什么所谓的少帮主跟柳采音关系一定不寻常。

第八十二章 诡异的中原 孤木建雄偏居西疆大仓山,也算是初入江湖。此刻便想到老爹刚才的叮嘱,心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龙虎?也不像啊,这人身形比自己还瘦弱,倒像个书生。

他略一皱眉,说道:

“你我素不相识,不知王兄找在下何事?”

王富贵脸色通红,像一只要吃人的饿兽,气呼呼道:

“孤木建雄我问你,你和柳姑娘是什么关系!”

“柳姑娘?你说的可是采音姑娘?”孤木建雄反问道。

“还采音姑娘,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匪浅啊。”

“王兄,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还装糊涂,她刚才为何要收了你的礼物却……”

王富贵突然语塞,他也觉得送礼被拒说出来丢人,反而涨他人气焰,又愤愤道:

“孤木建雄,我和采音姑娘从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你为何还要送她生辰礼物,居心何在。”

“在下……王兄,那个银簪是……”

“那银簪不是你的吗?”

“是在下的,可是……”

“可是什么,孤木建雄别以为你是什么大刀流的少帮主我就怕你。告诉你,这次武林大会我王富贵也要去参加,绝不会让你大刀流耀武扬威,咱们天云峰见!”

“王兄,你误会了……”

王富贵已经离去,孤木建雄一头雾水:这中原是富饶之地,也是诡异之地,真搞不懂中原。

……

不觉间,孤木建雄竟又到了兴源兵器行的门口。

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还有几个人在整修。

一个伙计正坐在店门口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看到孤木建雄,忙起身道:

“原来是孤木大侠,正想着要如何去感谢大侠出手相助呢。”

孤木建雄向前几步,不好意思笑道:

“把你们兵器店搞成这样,在下实感有愧,你们老板在哪里?”

“大侠说哪里话,我们掌柜的还感激不尽呢。”

“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花无忧。”

“花无忧?”孤木建雄一怔,不禁想到那锦帕上说的相伴取剑的事。

“大侠,怎么了?”花无忧问道。

“哦……没什么。”孤木建雄回过神来,“花兄也不必称在下什么大侠,叫在下孤木或者建雄都行。”

“那就叫你建雄吧,霸气一些。”

花无忧是个比较随便的人,心思也比较活泼。他在孤木建雄面前完全算得上是老江湖了,而孤木建雄就像是一个站在江湖边上观望的毛头小子。

聊不多久,二人便已兄弟相称了。

只要能谈得来,花无忧眼里就没有外人。自己的天命法器一时不知哪里寻找,但至少还有蝉翼刀。

偶动一个念头,花无忧就心急如焚,便道:

“建雄老弟,你的刀法真可谓是出神入化。我也有一把神器蝉翼刀,只可惜不懂刀法,老弟可否能指教一二?”

他抽出蝉翼刀,一道斜阳透过长街如利剑般激射而来,本就溜光锃亮的蝉翼刀愈发炫彩夺目,立时便有数名看热闹的闲人聚来。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小心亮花你们的老眼。”花无忧挥动歪歪斜斜的蝉翼刀将好事者赶跑。

孤木建雄小心接过蝉翼刀,他对刀法还有些见解,但对刀品优劣不甚了了。

他拿惯了厚实长刀,这蝉翼刀在他手里轻若羽扇,又见刀身薄如蝉翼似透明琉璃,还透着腾腾杀机,也不禁道:

“好刀!”

他轻挥几下,这蝉翼刀又如纸片一般随风飘摇,丝毫不听使唤。

便赧颜道:

“让花兄见笑了,这蝉翼刀实在太过玄妙,在下也驾驭不得,花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都是兄弟,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刀不同则招也不同嘛。”花无忧大大咧咧收回蝉翼刀。

他忽得怔住不动,眼里泛出比蝉翼刀还绚丽的光彩,原来街边刚刚走过一位婀娜多姿的美艳白衣女子。

他不停“啧啧”,凑近孤木建雄笑道:

“建雄老弟,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美人你看到了吗,长的像花一样。如果能一亲芳泽,哪怕少活十年……嘿嘿,凤阳城真是不枉此行……”

那白衣女子还没走多远,仿佛听到些什么,竟然回眸一笑,抛了个媚眼才姗姗离去。

孤木建雄也看到了,只是他知美而不色,只淡笑道:

“在下眼拙没有看清,听花兄刚才的意思,花兄也不是本地人?”

“实不相瞒,我花无忧乃南国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来此正是跟随家父参加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住在城东风家,鼎鼎有名的风情扬风少爷你肯定也听说过,他也是我花无忧的好兄弟……武林大会之前,我也是想历练历练,便在这兵器行做工,体验一番平民百姓的日子……”花无忧早就想好了说辞,不假思索出口。

“落霞谷……隐剑庄?”孤木建雄眉头一皱。

他不禁想到老爹所说的中原名门正派中人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而这个花无忧还是个好色之徒。

更可恨的是,这花无忧竟然还跟那个恶少风情扬是好兄弟。为什么到中原后认识的人都跟风情扬有关!

孤木建雄面色阴沉,却也强笑道:

“花兄,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离去。

反弄得花无忧一头雾水,这人怎么了,难道是内急?

花无忧虽知自己是屠龙星君转世,但无天命法器仍是凡人之躯,心思也如凡夫俗子。

他好色多嘴但心无城府,又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对武林大会不感兴趣,也无门派之分,所以他就算知道孤木建雄是大刀流的人,也未表现出什么名门正派对旁门左道的不屑。

他还真以为孤木建雄是内急方便去了,等了半天未见人影。

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走下来一位俏丽秒人,正是刚才路过的那位白衣女子。

她含羞带笑,娇声道:

“这位大侠,你是在等人吗?”

一股奇香传来,花无忧骨头都酥了,不由道:

“我在等你。”

“等我?呵呵,那就跟我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傻瓜,就你们男人爱去的地方。”

花无忧醉酒一般,神色迷离上了马车。

第八十三章 仇人又见 路有不平,车轮滚滚。

咣当几下,花无忧似乎醉汉酒醒:

“这位姑娘,我们要去哪儿,你是谁?”

对面白衣女子掩口呵呵一笑说道:

“都上车了才问人家是谁,你们男人都是这般德行。上车前你怎么不问呢,呵呵。”

花无忧面对美色竟然赧颜,挠着后脑勺道:

“姑娘,我是想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衣女子又添几分媚色,娇笑道:

“虽说男女有别,但殊途才入,同道中人反正水火不容。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你怕了么?”

她说罢轻挥衣袖,一缕奇香飘来。

花无忧更是是如痴如醉:

“我怕什么,我是屠龙星君,我是屠龙星君……”

……

出笼之鸟的愉悦心情一扫而空,孤木建雄很是不爽:

谁都跟风情扬有关,难道他在此地一手遮天?中原就是恶人当道?老爹说的没错。

那风情扬功夫一定不弱,若是再碰到他,纵然不敌也定要除恶扬善。

孤木建雄漫无目的的前行,不觉间路上已没了行人,前面好似一座豪华府邸。

走来一胖一瘦两个手持宽刀的黑衣大汉,其中那胖汉嚷道:

“小子,干什么的!”

“在下只是随便走走。”孤木建雄道。

“随便走走?这里是你随便能走的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是什么地方,赶紧滚回去。”另一个瘦汉冷笑喝道。

孤木建雄也有一股蛮性子,冷回道:

“世上本没有路,都是随便走出来的,这里在下为何不能走!”

“嘿嘿,小子你真是不长眼,这里是风府的地盘,我家少爷风情扬,你不会不知道吧。”

“风情扬!”

又是风情扬!!!

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孤木建雄登时怒起:

“风情扬又怎么了,路都是给人走的,他管的也太宽了!”

“呀呵!小子你还来劲了,敢说我家少爷的不是。不想活了,非要逼老子动手!”瘦汉就要举刀动粗。

却被那胖汉拦住,他打量几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说道:

“小子,你是不是找我家少爷来比试武功的。告诉你,我家少爷明天过生辰。这几天没工夫搭理,你走吧。”

“我看,八成又是来骗银子的吧。”

“还是兄弟你聪明,我看也像,少爷怎么能跟他这种人动手呢。”

“滚吧!”

……

孤木建雄怒火中烧,一脚踢落胖汉手中宽刀,随之又是凌空一脚,将瘦汉打翻在地。

“快来人,有人来**!”瘦汉急忽。

“在下就是来**的!”孤木建雄又补了几脚。

不多时,就见从那府邸中冲出十几名黑衣持刀大汉,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锦衣弱冠男子和一持剑老者。

胖瘦两位顾不得捡刀便跑到众人跟前,那胖汉吐了一口血沫子,手指孤木建雄急道:

“少爷,就是他,一来就打人。”

“仇人”见面分外扎眼,孤木建雄俯身捡起一把宽刀怒目而视。

风情扬一袭锦衣站在众奴后,虽然和孤木建雄只见过一面,但印象极为深刻,简直就是刻骨铭心,他却只淡淡道:

“敢伤我风府的人,杀了他。”

风情扬并非是怜惜那两个家奴的死活,而是因那天孤木建雄在大庭广众之下英雄救美抹了他的面子。

那老者不动声色,捋须眯目静观。

风少爷金口玉言,杀人不偿命。

众护奴都反手持刀急冲,脚下尘土腾腾。人缝中刀光闪闪,如一面凹凸不平的残镜。

面对十几名来敌,孤木建雄凛然不惧。

他手中虽非神刀,但对付的也只是寻常练家子,并非是哪个名门正派的高手。

十几把宽刀来势汹汹,他在人群中闪转腾挪,不见丝毫颓势,反而愈战愈勇,挥刀如砍乱麻。

不到盏茶功夫,风府十几名护奴都弃刀倒地不起哀声吃痛。幸好孤木建雄无意杀人,只刀削他们的胳膊大腿。

孤木建雄未伤分毫,他一天之内连胜两场,兴奋之余却冷嘲道:

“都说风家势大,却也只是空架子,有本事的再来。”

风情扬不禁凝眉,今日爹娘有要事出门,由于武林大会将至,凤阳一带来了诸多武林高手。

风剑臣早年走镖闯荡江湖,朋友多仇敌也多,这次出门带走府上很多高手,连隐剑庄的几位高徒也做了护佑。

风情扬不懂武功,也觉来人功夫了得,起码比自己强太多了。

他又埋怨老残去哪儿了,那个老家伙最近愈发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若有他在,还能传授混元功,狠狠教训这个复姓“姑母”狂妄之徒。

风情扬干咳一声,转头朝向身边老者。

老者五十多岁发须灰白,手持一把长剑,正是隐剑庄庄主花重楼。

他想到身为堂堂一庄之主出面教训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难免有以大欺小之嫌。

但此刻风府已无其他高手,爱女花落尘剑术虽高,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宜盼头露面。

还有那个不肖子花无忧,来到凤阳城就整日不见人影,更是指望不上。

不远千里来参加武林大会,风剑臣一家照顾倍至,有难不得不帮。

他只盼着能大事化小,伤人的持刀小子能知难而退。

花重楼看似面沉如水,但顷刻间已思绪万千。

“都起来,有花前辈在,你们都滚一边去!”风情扬话里有话。

那些护奴咬牙起身,相互搀扶又回到少爷身边。

花重楼毕竟老江湖了,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也知道这位风少爷鬼点子不少但气量少,谁要是惹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点,还真不如大大咧咧的花无忧。

花重楼向前几步,持剑拱手道:

“这位小友,今天的事怕是一场误会,但你出手伤人,总该有个说法。”

孤木建雄冷哼一声,说道:

“什么是误会,这条路难道是风家独有,别人走不得!”

“不错,这条路就是我风家的,不容他人践踏。”风情扬霸道惯了,不会问事情起因,有鼎鼎大名的隐剑庄庄主在,他嘴角又扬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

第八十四章 救人要紧 孤木建雄从未如此憎恨一个人,一种彻骨的恨。风情扬是独一个,后无来者。

“风情扬,你如此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有钱有势!”

“不错,我风家就是钱多人多,你能怎样!你敢怎样!”风情扬趾高气昂道。

“原来两位认识,冤家宜解不宜结,有话好好说。”花重楼打圆场道。

孤木建雄没有理会,怒指风情扬道:

“风情扬,有本事咱们两个打一场,刀剑见真章,别做缩头乌龟。”

风情扬当然不会答应,冷笑道:

“你还不配跟小爷我动手,能打赢了这位花前辈再说。”

“什么前辈,他只是你风家的帮凶罢了。”

花重楼脸色一沉,作为堂堂一庄之主,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当面诋毁,冷喝道:

“无知后辈,你可知老夫是谁!”

“在下不管你是谁,无非跟风情扬是一丘之貉!”

“你刀法不错口气也不小,老夫倒要讨教几招了。”

“在下也正要领教!”

孤木建雄嫉恶如仇,再不客客气气的清风拂柳,狂奔几步,直接一刀竖劈。

花重楼抽剑弃鞘,从容举剑横挡。

“当”的一声,来势汹汹的宽刀险些被震脱手。

孤木建雄又挥刀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半弧,平刀横削。

花重楼淡淡一笑闪身躲过,又一剑刺向对方胸口。

孤木建雄忙抬刀将剑身上挑,来剑如白蛇吐信,又顺势刺向他的脖颈。

孤木建雄后倾堪堪躲过,那长剑又撇开宽刀,朝他右肩袭来……

依照世俗江湖的说法,花重楼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而孤木建雄才入三流,又缺乏实战历练。

花重楼长剑如狡猾的游蛇,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暗藏杀机。

刚过七八招,孤木建雄就已招架不住,宽刀脱手倒地,剑尖只离咽喉半寸。

“小子,年少莫要太狂妄,这就是你的下场。”

孤木建雄今日连赢两场,本来愈战愈勇,但几招内就在这位老者面前一败涂地,却仍硬口道:

“要杀便杀,十八年后我孤木建雄仍是一条好汉。”

那老者一惊,说道:

“你是大刀流的人?孤木长风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老夫隐剑庄庄主花重楼,跟你爹也算是老相识,今日暂且饶你,你走吧。老夫再奉劝你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后不要太目中无人。”花重楼回剑说道。

其实他早就看出孤木建雄所用是大刀流的刀法,在武林大会之前也不想跟大刀流结怨,不然早就下了重手,孤木建雄在他眼中简直未入流。

“花前辈,他伤了我这么多手下,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吧。”风情扬自然不同意放人。

花重楼凝眉,正要说什么。

“少爷,让他走吧。”残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就让他走吧。”风情扬没好气一摆手。

孤木建雄站起身来,看到残爷神秘莫测的神色。

又看了一眼风情扬,虽然和他没什么仇怨,但总觉不共戴天。

孤木建雄一咬牙,转身离去。

他心里很不服气,又想到如果刚才用的是那把宝刀,该是个什么结局。

“风少爷,老夫先回府了。”花重楼拱手道。

“有劳花前辈。”风情扬也拱手说道。

他又转向残爷道:

“老残,为什么轻易放走他,那个姓姑母的小子太狂了,不狠狠教训教训一番,难解我心头之恨。”

残爷嘿嘿一笑,说道:

“那小子是西疆大仓山大刀流的人,他老子孤木长风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咱们别轻易招惹,一切等过了武林大会再说。”

“大刀流有什么了不起,我若会武功,一定灭了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天少杀人。少爷,你想学武?”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不要当真。”

“只怕是心口不一吧,嘿嘿。”

……

说话间,一匹枣红大马疾驰而来,一个急停,马扬前蹄仰天嘶鸣,从马上跳下一人急道:

“慕容城主病危,想见风少爷一面,风老爷和风夫人也都在慕容府上。”

风情扬猛然一惊,想到昨天还看到义父,只是受些皮外伤,怎么忽然就病危了呢?看来人神色,怕是病入膏肓了。

他一把拎住来人衣领道:

“你说的是真的?昨天我还跟义父见过面。”

“还是风老爷让小的来的,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风少爷,风少爷一去慕容府便知。”

风情扬邪而不恶,嘴上不说你好,只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他一把推开报信人,跨上枣红马疾驰而去,残爷也找来一匹高头大马跟上。

……

夕阳未没,晚霞淡红,其实天色还早。

王富贵却已雇车到了杨柳林边上,他是怕喝酒误了练笔的时辰,先在林子里睡一觉也好,反正每次都是那个蒙面人用移形换影术带他去练功的地方,虽然已来过两次,但那个诡异的地方他自己还真找不到。

他朝林子里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棵大树下躺着一个人。

王富贵紧走几步,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子年纪跟自己相仿,全身无异常,只是光着上身,嘴角还挂着诡异的浅笑。

他以为是个死人,但又看到这人腹部还略有起伏。他伸手小心试探鼻息,有微弱热气呼出。

“你怎么了,快醒醒。”王富贵斗胆推了几下光膀子男子。

男子一动不动,仿若真的死了。

王富贵不是个坏人,反而是个热心肠,只是因为他爱的人不爱他,恨了几个人。

救人要紧!

他几步跑到林外,看到刚才所雇马车还没走多远,马夫正在路边小便。

他扯着嗓子把马夫喊来,马车又停在树林边上。

马夫走近林子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嫌弃道:

“死人晦气,我不管。”

“他还没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给你一千两银子,把他送回城里找地方医治。”

“这位公子说的对,救人要紧,快把他弄上车。”

王富贵大方掏出一张千两银票,也跟着上了车。

车轮滚滚,荡起滚滚红尘。

第八十五章 朝容暮色 夕阳残照,城南一座大庄园内虽有人影闪动却静如深夜,偶有鸟雀啼鸣。

光天化日之下,庄园内莫名阴气森森,有白衣女子翩翩如鬼魅,倒更似一座鬼宅。

一位俏丽白衣女子敲开朱门,急步走入正堂。

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正在上首半躺半坐,单手支颐美人春睡,好似一只懒猫。

白衣女子立在堂中央,躬身道:

“紫寒拜见堂主。”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曲云烟眼睑未动淡淡道。

“属下已查明,冰琴和夜蓝两位师姐的死就是跟那个姓花的有关,他果然是个登徒子,属下已把他杀了。”

“你把他杀了?”曲云烟蓦地睁开凤目,寒光似刀。

紫寒慌忙跪地道:

“属下用无色香迷惑他上车,将他带到偏僻处,想让他说出杀害两位师姐的真凶……可那个姓花的年纪不大却是个老色鬼,属下实在……不愿委身于他,就失手杀了他。还未查明杀害两位师姐的真凶,属下就冒昧杀人,属下知错了,还请堂主恕罪……”

曲云烟懒洋洋坐起身来,嗅了一口手中香囊,陶醉片刻,才漫不经心道:

“害怕什么,我又没有怪你,不就是个男人嘛,该死。那个姓花的,是不是住在风剑臣府上?”

“多谢堂主,堂主料事如神,他就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到凤阳城也是为了参加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住在城东风家。也不知什么原因,在城里一家兵器店做工。”紫寒小心道。

曲云烟又凤目圆睁,冷冷道:

“落霞谷隐剑庄!他们也配争夺武林盟主!花重楼,风剑臣,他们都不得好死。紫寒你杀得好,起来吧。”

紫寒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又斗胆道:

“那个姓花的不但好色,脑子还有毛病,在车上一直说自己是什么屠龙星君转世,真好笑……”

“屠龙星君!”曲云烟一惊,“他说他是屠龙星君转世!”

“属下不敢隐瞒,句句属实。”

“他的尸首现在何处?”

“在云沙江边的杨柳林中。”

“快去把他带来!”

“属下遵命!”

……

曲云烟一改从容神色,转身步入内室,又打开重重机关,曲折辗转走进一间密室。

密室内灯火昏黄,靠墙一张半人高的石床上盘膝而坐一位黑袍人。他乱发披肩,看不清面色。

“弟子拜见师父。”曲云烟诚惶诚恐道。

黑袍人似是一尊雕塑,良久良久才道:

“什么事?”

他声音沙哑而迷离,似在耳边又在天际。

“弟子好像找到了屠龙星君。”曲云烟道。

“屠龙星君?说清楚。”黑袍人道。

“弟子本来是想派人弟子查探杀害我无色堂手下的真凶,无意中听到他说自己是屠龙星君转世,弟子也不敢断定他所说虚实。”

“他现在何处?”

“弟子的手下……失手把他杀了。”

“大胆!”

黑袍人蓦地一声厉喝,双目半眯聚成一道寒光激射而出。

曲云烟陡然一颤瘫倒在地,本来如墨玄青的一头秀发渐渐变得灰白,肤如凝脂的面色上如被刀刻一般,划出道道皱纹。

先时还光鲜亮丽的大好年华,此刻已是垂暮老妇。

曲云烟失神捋着过肩的白发,又看到苍老如枯木的双手,失色道:

“师父,弟子知错了,求师父开恩,还弟子朝容……”

在人前威风赫赫的无色堂堂主曲云烟,竟摇首乞怜。

黑袍人冷冷道:

“你的命是老夫给的,青春也是被老夫所赐,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如今人间已超凡脱尘,再不是从前的世俗江湖。其中有很多仙神隐匿,等他们元神归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但有些仙神之体也能助老夫修行。一具天心之血,老夫的功夫便可提升两成……”

密室内阴冷如冰窟,曲云烟瑟瑟如风雪中的孤鸟。

那黑袍人续道:

“等老夫恢复功力,三界便尽在掌控。到时老夫便是天尊,你为人主。那个诸葛如只是成事前的一颗棋子,老夫对你才是悉心**。你对凡夫俗子怎样老夫不管,但对那些命格**外漏玄奇之人不可冒然行事……屠龙星君的事暂且作罢。十日之内找到一个叫风情扬的年轻人,不要伤了他,把他带到这里见我。此处乃世间难得至阴之地,最益我等修行……”

黑袍人说罢,轻抬黑袖射出一道炫光。

曲云烟娇身一颤,又是容貌焕发。

那黑袍人又叮嘱几句,曲云烟只敢点头称是,战战兢兢离去。

……

天色将暮,王富贵和一位将死之人坐马车回到城里。

救人心切的他找了好几个名医,却都不能妙手回春。

马车在城里徘徊,无意中到了城东风家附近。

两名彪形大汉拦住马车,喝令止步。

那车夫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风家的地盘,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富贵跳下马车,他也才知道前面就是风家。

“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一位大汉厉声道。

“车上有一个人快死了,病重乱投医才来到这里。”面对风家恶奴,王富贵凛然不惧道。

“什么人?”

那大汉好奇掀开车帘细看大惊,这不是隐剑庄来的少庄主吗,风家的贵客。

他又转头朝王富贵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他?”

树林练笔的事不能说,王富贵略做思忖道:

“我不认识他,你们也别管我是谁,我是在城外路边上看到他这样半死不活,为了救人把他带到城里。”

那大汉凝眉打量几眼王富贵,又赶忙叫来另一个,两人将花无忧抬走。

王富贵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伸手阻拦却被一把推到在地。

他含恨起身想还手,才想到那方天画笔匆忙间被遗弃在杨柳林了。

就算有方天画笔又怎样,他这几天一直在练习扎马步持笔,不会一招一式。

他望了一眼琼楼玉宇一般的风府,又纳闷他们连一个死人都抢,强取豪夺到了如此地步。

心中怒火不止,又跳上马车,赶往城外杨柳林。

第八十六章 乌尸毒 慕容苍穹夫妇没有子女,对风情扬比己出还疼爱。

慕容苍穹素来为人豪爽重义,又是一城之主,听说他病危,府上自然来了很多亲朋好友。

风情扬急匆匆来到慕容苍穹卧榻处,这里面都是慕容苍穹的至亲至交,残爷也跟了进来,风剑臣夫妇也在,还有隐隐低泣声。

风情扬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先安慰几句义母,便上前探望僵卧在床的慕容苍穹。

慕容苍穹双目紧闭气若游丝,面色青紫,仿若已死阎罗。

风情扬想到义父曾经的音容笑貌,不禁撒下几滴男儿泪,又偷偷掩面抹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如此伤心难过。

慕容府管家小声安慰几句众人,又唉声道:

“城主老爷昨天只是受了点小伤,昨晚上还好好的,没想到今天就……找了很多名医,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就那一点小伤,也不至于……”

“小伤?在哪里?”残爷警觉道。

“在老爷右臂。”管家回道。

因为风少爷的原因,残爷在慕容府也自然很有面子。

他斗胆查看慕容苍穹的受伤处,伸着大鼻子嗅了嗅,又问道:

“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好几个名医都看了,都说没有中毒的迹象。”管家道。

残爷紧皱眉头,曾经夸下海口的江湖眼,在众人面前也是茫然无措。

此刻便听门外有人报:

“天云峰诸葛掌门到!”

话音刚落,就见诸葛如大步而入。

他先拱手朝众人寒暄一句,便俯身查探慕容苍穹。

诊脉探鼻息,又翻动几下眼皮,看了几眼右臂伤口。

诸葛如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朝众人轻声道:

“诸位不要太过担心,老夫也粗懂些医术。不敢说手到病除,但对慕容城主的病还有几分把握的。请诸位暂且回避,老夫还要再仔细查探慕容城主的病情。”

诸葛跟慕容苍穹也是至交好友,又是当今武林盟主,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风情扬仍担心义父不肯走,还是被残爷给拉了出去。

打道回府,残爷和风情扬共乘一辆马车。

二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除了车轮声。

良久又良久,风情扬才道:

“老残,你说诸葛如真有把握治好我义父的病?”

残爷淡淡笑了笑,说道:

“少爷放心,诸葛如乃当今武林盟主,在江湖上素有威望。他行事持重谨慎,没有把握的话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不做。他敢这样说,慕容城主的病就能好的八九不离十了。”

“希望是吧,义父没事就好……”风情扬叹了口气,终于多愁善感了。

残爷掀开车帘朝外打量几眼,转头冷不丁道:

“少爷,依老汉这双江湖眼看来,慕容城主八成是中了毒。”

“中毒?什么毒!”风情扬立时紧张道。

“乌尸毒。”

“什么是乌尸毒?老残你快说清楚。”

残爷沉吟片刻,眯目道:

“说来,这乌尸毒也是当年噬血老魔所创。人死即为阴物,阳气散尽。两个时辰后阴气最重,他趁机施法提取死者体内至阴之气,又炼化为毒物。涂抹于利器之上,或是化于饭食,恶毒手段多而阴险,这乌尸毒可杀人于无痛。”

“那有没有解药!”风情扬急切道。

“无解,除非找到大罗金仙,或是噬血老魔。”残爷道。

“那诸葛如说能治好我义父的病,他一定也知道是中了乌尸毒,难道他有解药?”

残爷猛然一怔,缓缓道:

“少爷说的是啊,难道他得了仙剑便成了神仙?还是……”

残爷凝眉良久,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诸葛如是不是神仙,只要能治好我义父就好,可我义父怎么会得罪噬血老魔呢,他就是一个凡人。”风情扬又道。

残爷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慕容苍穹虽说是个城主,但噬血老魔也犯不着为一个凡人而暴露行踪,再说他法力极高,要杀一个凡间武夫不费吹灰之力。难道……”

“难道什么?”

“难道会有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

“这个……老汉不是神仙,就猜测不出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义父是中了乌尸毒。”

“早年间听人说,那乌尸毒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别看老汉老了,鼻子比狗都灵,这一点少爷你就不行了。”

“什么味道?”

“类似于尸臭加了糜香,杂而味弱,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

车轮滚滚,主仆二人在车厢内侃侃而谈,又话玄奇江湖。

……

一轮皓月当空,天地清而明澈,天色已经过了巳时。

一辆马车停到杨树林边上,王富贵匆匆下车。

走夜路要多收银子的,王富贵大方双倍照给,车夫今天赚大了。

王富贵朝林中走去,那方天画笔还被丢弃在发现那个将死之人的地方。

前面一片光亮,方圆树丈之地的几棵树身上各插一束火把,三个白衣女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么大一个死人,能跑到哪里去呢?难道做了鬼了?”

……

“不对啊,我记得就在这里,被野兽叼走了?”

……

王富贵小心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知是什么野兽从他身边呲溜跑过,王富贵忍不住一声惊叫。

“什么人?”

话音刚落,一名白衣女子便跃到身前,长剑抵住王富贵胸口。

王富贵被带了过去,火光之下,三名女子尤为艳丽。

为首的比另外二人更是美艳几分,冷冷道: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我……我是路过的……”王富贵吞吞吐吐道。

“路过?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只是想方便一下,不料看到了你们三个……”

“呵呵……”三名女子竟同时笑出声来。

为首的女子又笑道:

“你是看到我们,才想方便的吗?”

“不是,是我本来就想方便的,不是因为看到你们。看到你们,反而又不想方便了。”王富贵这次回答的很坚定。

“哈哈……”三名女子更是乐不可支。

第八十七章 奇怪男女 王富贵莫名其妙她们为何要笑,转念想到一定是在嘲笑自己,曾经的书生意气油然而生,胆壮气豪道:

“有什么好笑的,我是因为看到了你们,知礼而忍着。”

“知礼?哈哈……”

三名女子更如风摆柳,都笑出了泪花。

她们都是无色堂的人,也都年轻貌美,平时堂规森严不拘言笑,能出来一趟还不好生放肆一番活泼天性。

但是,由于堂主曲云烟性冷无情憎恨所有男人,她们也都是心狠手辣,认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适才发笑,也是真的好笑这个男人傻得有趣。

刚才说话的白衣女子正是紫寒,她颇得堂主信任,在下面是个小头目,此来正是寻找花无忧的尸首。

紫寒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强忍住笑道:

“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路过进来方便。”王富贵斩钉截铁道。

“那你就方便吧,没人拦着你。”

“男女有别,憋死也得忍着。”

又是一阵狂笑,紫寒佯装怜惜道:

“那,憋坏了怎么办,我们会心疼的。”

“骨血肺腑受之父母,和几位素不相识,不需要心疼。”

……

王富贵傻里傻气,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三位女子逗够了,也知道这个傻男人不会武功,都放松了警惕,将长剑负在身后。

其中一位凑近紫寒小声道:

“师姐,杀了他吧,我们不能暴露行踪。”

紫寒微皱眉头,又缓缓舒展,吩咐道:

“你们去外面等着,我自会处理,绝不留活口。”

另外两位齐齐一怔,忽得掩口失笑。

“笑什么!还不快去!”紫寒怒道。

那两位女子对视一眼,忍笑离去。

紫寒持剑抵住王富贵胸口,却娇笑道:

“你看,我美么?”

“美。”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那你喜欢我么?”

“不喜欢!”

紫寒眸子一冷,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我就杀了你。”

“动手吧。”

紫寒猛然一怔,还未遇到过这么傻的男人。

其他男人或是为了苟延活命,或是本就好色,在这种情形下十有八九会拜倒在石榴裙下,说不定做鬼之前还能风流一场。

但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奇怪,也有些……

紫寒不敢想了,柔声道:

“你们男人,不是都好色么?你低头看我一眼,就会喜欢我了。”

她本就身着低胸白裙,却又将领口拉低,在月色火光中映射的更显娇艳撩人。

王富贵昂首挺胸如慷慨赴死的义士,朗声道:

“男儿本色,但我只喜欢心头所爱,她人再美也视为无色。”

如果他说喜欢,就一定是个登徒子,紫寒一定会杀了他,但此刻却不忍动手。

紫寒也是不死心,自己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呢,何况月色正好,孤男寡女……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一定也尝过男欢女爱。”她又耐着性子道。

“男女两悦,发于情而止于礼,我绝不做非礼之事……”王富贵忽得怅然若失,随口叹道:

“再说,她也不喜欢我。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真没用。”

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男人,紫寒还真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情,低柔道:

“你说话文绉绉的,一定是个读书人。”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王富贵终于低下头了,却只是茫然看着地面。

“为什么?”紫寒追问道。

王富贵猛然抬起头来,怒冲冲道:

“她说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她只喜欢大侠武夫。我要练武,我要在江湖上出人头地,我要让她看的起我!”

面对一个不知为何要杀他的女人,他竟吐露了心声。

紫寒从未接触过书生,认为都是没骨气的男人,没想到这个人为了一个女人能弃文从武,如此慷慨激昂。

她曾经被一个负心人破了身,也认为天下男人都是滥情的登徒子。但眼前这个有了心头所爱便视别的女人为无色,一定是个痴情种。

这种男人,定是当世无双……

却转念又萌生一股醋意,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别人而不喜欢自己呢!

她想了想说道: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很漂亮?”

王富贵终于正眼望向紫寒,有意无意道:

“跟你一样漂亮。”

紫寒怦然心动,这种感觉在那个负心人那里也未曾有过。面前这个男人虽身形瘦弱却也眉清目秀,堪堪美男子。

王富贵偶暼一眼紫寒半拉的衣领,忙转过头去。

紫寒莞尔一笑,比月光还柔,手中的剑也缓缓下落。

此刻忽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师姐,天色不早了。”

紫寒又想到冷酷无情的曲云烟,又举起长剑,一时却也不知要说什么,还是一剑刺去。

终于一咬牙道: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王富贵似乎生无可恋,说道:

“在你们女人眼中,我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你想杀我……就杀吧。”

“我剑下不杀无名之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都要做了鬼,用不着你知道名字,动手吧。”

紫寒气的直想跺脚,他如果此刻苦苦求饶,说不定就会一剑杀了他,可这个傻瓜却偏偏视死如归。

“哼,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是怕死。”

“怕死不是男子汉,我叫王富贵!”

王富贵闭眼等了好久,也不觉剑来。再睁开眼睛,那白衣女子持剑怔怔出神。

紫寒左袖轻抖,一枚银针恰好滑落到手心,用银针可杀人于无形无痛。

踌躇间,似乎有个冥冥之音在耳畔环绕:

“这个男人,不能杀……他是个好男人……”

她忽得甜甜一笑说道:

“我叫紫寒,今天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两个会不得好死,有缘还会再见。”

她说罢便纵身没入月色。

王富贵像做了一个噩梦,心道这女人真是奇怪,说杀又不杀,这事有什么保密的。

四周再没了人影,王富贵终于在一片草丛中找到了方天画笔。

幸好有麻布包裹着,不然笔芒炫目,早就被她们发现了。

第八十八章 以毒攻毒 紫寒走出杨树林,感觉也像经历了一场怪梦,自己平时对男人心狠手辣,只要不顺心便出手杀之。

而对刚才那个叫王富贵的傻男人尤其不顺心,却没有杀了他。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被负心人伤害过?

当然,也会知道男人的好……

那两位师妹正在等她,其中一位笑道:

“师姐,完事了。”

紫寒拍了拍手,叹道:

“那个傻子就是不开窍,我把他杀了。”

“呵呵,杀了就杀了,一个臭男人。”

紫霞若无其事打量四周无人,又望着夜空一轮皓月,说道:

“今晚的月亮真美,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月亮。你们快看,月亮上竟然有人!”

“有人?在哪儿?”另外两位女子齐齐仰头望月。

“在天上!”

剑光忽闪破风萧萧,月光下飞起两抹血色。

两位女子无声倒地,咽喉处各有一道血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两位师妹对不住了。”紫寒眯着冷目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瓶,打开瓶塞,朝那二人伤口处倒入些许白色粉末。

那伤口处立时如被油炸一般噬肤化骨,冒出股股白烟,发出扑鼻的腥臭味。

不多时,两具尸首已化作尘泥。

紫寒将小白瓶放入怀中,紧咬细牙,长剑猛得挥向左臂,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血染衣袖,她忍痛闷声,掏出一副手帕粗略包扎伤口,便急匆匆离去。

……

曲云烟轻嗅一口香囊,深呼一口长气。又微微侧身,在首座眯目半坐半躺,像是美人醉酒。

紫寒颤巍巍走来,跪地便道:

“堂主,属下无能,没有带回花无忧的尸首。”

“为什么?”曲云烟懒洋洋道。

“是……被风剑臣派来的人抢了去,他们来了很多高手。杀了紫嫣紫云两位师妹,属下拼死才逃了回来,堂主恕罪……”

“又是风剑臣!”曲云烟诈尸般正襟危坐,咬牙切齿道:

“还有花重楼,他们都不得好死!”

她起身走到紫寒身前,忽然变得和颜悦色,柔声道:

“紫寒,你受伤了。”

“属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都怪属下无能,辜负了堂主。”紫寒小心道。

“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凤阳一带本就卧虎藏龙,风剑臣也不是好惹的,这事不怪你。”曲云烟淡淡道。

她忽得抓起紫寒的左臂道:

“伤的重吗?”

紫霞立时一声惨叫,伤口处又渗出大片血水,颤声道:

“不……不重,只是皮肉之伤……过几天就好。”

曲云烟却点了点头,说道:

“好好养伤,还有要事等着你去办,别人我不放心,退下吧。”

“是,堂主。”

紫寒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卧榻之处。

忍痛清洗干净伤口的淤血,又敷上无色堂独有的疗伤药。

坐下喝了一口清茶,忽得想道

“这一切都值得吗?只是为了一个初遇的傻男人。若是被曲云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那个王富贵也傻的可爱。也许……值得……”

……

已是子时,风情扬回到府上便听说了花无忧的事,又和残爷一道去了花无忧卧榻之处。

花重楼正在房中来回踱步凝眉苦脸,平时再怎么谨慎持重,这命在旦夕的毕竟是自己的独子。

风剑臣夫妇早到了一会儿,在一旁小声安慰。

花落尘静静站在一旁,面无悲喜之色。

风情扬急匆匆来到床边,看到花无忧面色无任何异常,只是呼吸似有若无,半口气而已。

风情扬询问缘由,得到的回答和慕容苍穹几乎一样:

请来凤阳城好几个名医,却都查不出病因,又有没一点外伤。倒是还有几个有名的江湖游散郎中,但夜深人静又是千里迢迢,就算找到怕也迟了。

残爷凑近来挺着大鼻子用力深呼,凝眉不展。

“老残,是不是花无忧也中了乌尸毒?”风情扬小声道。

残爷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不像。”

他又冲众人道:

“你们先都出去,老汉有办法救他。”

“你……你有什么办法?”花重楼狐疑道。

他虽知道这个门房老残在风家混的也有些分量,但哪有治病救人的能耐。

“都出去!”残爷又扯着嗓子道。

“老残都说了有办法救人,都出去吧。”风情扬也发话了。

风剑臣夫妇忙好说歹说,把花氏父女俩劝拉出去。

“少爷,你也出去。”残爷以吩咐的口吻道。

“老残,你让我也出去?”风情扬满脸不相信道。

“嗯,告诉他们各回各处休息,明早再来。这不是儿戏,人命关天。老汉要静心**,若有半点差错,花无忧必死无疑。”残爷正色道。

“好吧。”

风情扬对老残深信不疑,转身出了屋门。

因为担心儿子的安慰,花重楼自然不肯离开。

但风情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如果老残救不了花无忧,我风情扬愿一命还一命。”

也是碍着风剑臣的面子,花重楼才不情愿离去。

风夫人小声埋怨道:

“我的儿,你为什么说这么重的话,万一……”

风情却生气打断道:

“娘,你们就别管了,老残一定说到做到。”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虽和花无忧认识时间不长,但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但难得有这样的同龄人逗趣。

……

残爷仔细打量花无忧脖颈五官,未发现异样。

又将死人一般的花无忧扶起半坐,左手扶背,右手拨开花无忧后脑勺的乱发,终于发现一处细小的血点。食拇二指轻揉暗挤,从中钻出一枚寸长发细的银针。

残爷眯目打量,点头自语道:

“果然是他们干的。”

他将针尖放在嘴边轻抿几下,忽得出手快如闪电,用银针在花无忧头部几处大穴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入肉半寸。

花无忧全身一颤,吐出一大口黑血。

“以毒攻毒,果然有效。”残爷欣慰道。

他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忙凝神运气,才渐渐恢复原状。

又苦笑自语道:

“没想到小小的无色堂,手段竟如此厉害。”

第八十九章 我是活人 此刻便听花无忧重重咳嗽几声,抬脸懵懂道:

“残爷,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以为会在哪里,这是你家!”残爷没好气道。

花无忧打量四周,随口道:

“我知道这是我家,可我不是在树林里……”

他欲言又止,神色闪烁不定,又欲起身下床。

残爷忙拦住道:

“不能动,你体内还有残毒未消,解毒之后才能下床。”

花无忧吓坏了,瞪眼道:

“残毒?我中了毒?”

残爷也瞪眼道:

“你深中剧毒,是老汉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花无忧恍惚一阵,拱手道

“那就多谢残爷,我中的什么毒?”

“先别问这个,我问你,你是怎么中的毒,遇见的谁?”残爷反问道。

“这个……我也记不清楚。大概是……也许……”花无忧吞吞吐吐一脸不好意思。

残爷厉声道:

“快说!实话告诉你,你体内还有剧毒,不说实话老汉救不了你。更要命的是,毒性每半个时辰发作一次。”

“啊~我是不是会死?”

“暂时不会死,不过,半个时辰后毒性发作,首先会烂掉你的命根子。”

花无忧忙捂裆道:

“残爷救我!”

“那就对老汉说实话,不要有任何隐瞒,不然,烂了下头便会再烂上头,你小命不保。”

“我说我说……”花无忧硬着头皮道:

“昨天有人来闹事把兵器行给砸了,找人来整修,掌柜的留我看门……后来,来了个女人……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怎么了快说!没了命根子,看你怎么想女人。”

“那个女人很漂亮,身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她让我跟她上车,当时不知怎么回事,我稀里糊涂就上了他的车……”

“去了哪里?”

“到了城外一个树林里,她忽然问我前几天见没见过两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穿白衣服的多了,我哪里记得清楚,后来……”

“后来怎么了?”

“她说她很喜欢我,我也是没忍住,就想看看……她衣服里面是什么。我亲自动手给她宽衣解带,她开始还半推半就,后来……只脱了一层,刚看到里面的……肉,啧啧……”

“啧个屁,快说!”

“后来她好像着急了,说我是什么色狼登徒子,我那时候被肉色冲昏了头,不管不顾……她真的着急了,我就见她挥手打我,我转头就躲……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花无忧厚着脸皮侃侃而谈,末了又道:

“残爷,我都说完了,你快帮我解毒。”

残爷嘿嘿一笑道:

“还解个屁,你身上的毒早就让老汉解了。”

“残爷你耍我。”

花无忧一骨碌爬起,跳下床来,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对嘴咕咚咚灌了几大口,放下茶壶做回床边,说道:

“残爷,还是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一定是那个女人对我下的毒手,我中的是什么毒?”

残爷负手眯目,说道:

“她是绝情谷无色堂的人,用毒针伤的你。”

花无忧恍然悟道:

“原来是无色堂,可是……她们为什么要害我,难道是怕我跟他们争抢武林盟主的宝座?”

残爷立时白眼道:

“胡扯,就你那两下子能斗得过谁,她们还巴不得你去做武林盟主,然后再杀了你。”

花无忧低头凝眉若有所思,恍惚片刻道:

“说的也是,可是他们为何平白无故的就杀我,就因为我好色?”

话音刚落,花无忧又觍脸傻乐。

残爷也乐了一阵子,笑道:

“有些道理,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早年间为情所伤,最恨负心好色之徒。不过,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要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大费周折。”

“我想起来了!”花无忧一拍大腿道,“前些天确实有两名白衣女子来过兵器店,她们身上也有好闻的香味。对了,她们当时就对我下了毒,幸好有人提醒。”

“什么人提醒你的?”残爷忽得正色道。

“什么人?”

花无忧忽然想到帝君交代过,兵器店的事乃绝密天机,谁都不能说,想想道:

“一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他说完就走了,我想感谢他也找不到。”

残爷“哦”了一声,叹道:

“江湖险恶啊,要时刻提防掉脑袋。不管他是谁,也是救了你一命。无色堂行事凶残诡异,可随意杀人于无形,以后你要小心了。至于为什么要杀你,静观其变吧。”

花无忧点头道:

“知道了,我花无忧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江湖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无色堂最善用毒,而且针毒难解,除非有她们的独门解药。残爷,你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不然怎么会解了无色堂的针毒。”

残爷摆了摆手,笑道:

“老汉也是凑巧罢了,这件事你也不用再问。你中毒的事,除了我家少爷以外,任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老子和妹妹。”

“为什么?”花无忧不解道。

“你想想,你因为好色而惹祸上身,传出去还怎么做人,连隐剑庄都会在江湖上跌份。”

“对对对,还是残爷想的周全,那我怎么说?”

残爷凝眉想了想,说道:

“你就说因为贪嘴,嗓子里卡了一根肉骨头,差点憋死。”

“好主意,多谢残爷周全。”花无忧大喜。

残爷负手踱了几步,又道:

“花无忧,你去把我家少爷请来,老汉有话对你们说。”

花无忧起身道:

“这么晚了,风老弟肯定睡了,什么事这么急。”

“你只管去叫就是了,少爷肯定还没睡。”

“好吧。”

花无忧刚走出府门,便看到风情扬在门外随意溜达,他刚从鬼门关回来,大嚷道:

“风老弟,爷们儿回来了。”

风情扬一愣,后提几步道:

“花无忧,我这是半夜见鬼了?”

花无忧紧跑几步来到风情扬跟前,笑道:

“不是鬼,是活人,不信你看。”

他说罢便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下,又嘿嘿笑道:

“还挺疼。”

风情扬伸手在他脸上揉捏两下,也笑道:

“果然是个活人,老残真有办法。”

第九十章 三正二邪 风情扬又使劲朝花无忧胸口打了一拳,笑道:

“你他娘的还真是活人,差点把我吓成死人。”

花无忧也朝风情扬肩头重重一拍,说道:

“我他娘的还真是活人,所以才没把你吓死!”

“哈哈……”

风情扬看似玩世不恭,实则也重情重义,之所以深更半夜在外面流连忘返,还是担心花无忧的安危。

在他心里,藏着很多事,他自己都说不清。

两兄弟有说有笑,搭背进入花府,并肩坐在花无忧床边。

残爷将花无忧所经之事细细道来,之所以细细,是因为他又添油加醋,将花无忧说的更为不堪。

只是如何解的针毒,他没有细说。

风情扬不禁大笑,自然要插科打趣戏耍一番。

他也不去问老残如何给花无忧解的毒,知道那个老东西是个老江湖,说不定用的什么江湖偏方。

有些事老残不说,他也不追问。所以也可以说是老残故意不说,但少爷就是不问。

主仆二人,默契“如此”。

对于残爷口中莫须有的胡说八道,花无忧也不做什么解释。

他也跟着傻乐,反正已经这样了,平时这位风老弟也没少取笑自己好色,无所谓,只要不传遍整个江湖就好。

不过,令他有些郁闷的是,自己乃堂堂屠龙星君转世,却在下界受凡人取笑,还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想重新做神还得先找到自己的天命法器倚天戟,可世间山河莽莽,很难找到。

但做人更难,难过上青天。

残爷收住老脸,正色道:

“少爷,你不好色,这一点很好,但男儿本色,此色非多情滥情,而是心头独爱之色,一辈子总该有个相伴终老的伴儿吧。不要辜负了大好光阴,也不要辜负了有缘人。”

风情扬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笑道:

“有缘人?谁是有缘人,哪里去找。一般人我还瞧不上,要不然,把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收了?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花无忧忙道:

“风老弟手下留情,给我留两个。”

风情扬板起了脸,又皮笑肉不笑道:

“忧忧,知道你是个好人也好色,但也别打我府上姑娘的主意,她们都是我的。”

花无忧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

“哪能跟你抢呢,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残爷摆了摆手,笑道:

“老汉刚才的话,有些是开玩笑,有些是忠言,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心里明白就好。你们都坐好,老汉有话要说。花无忧,有些事你也知道,但也要听着,对你今后闯荡江湖大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花无忧瞪大眼睛问道。

“能看清女人!行了吧!”残爷没好气道。

风情扬约莫着老残又要江湖长谈,便把花无忧拉正坐好。

果然,残爷负手站在两个后生面前,眯目道:

“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多天,为了得到武林盟主之位,有些人会不择手段,凤阳城一带已是藏龙卧虎杀机重重。你们虽然自恃置身其外,但世事难料,难免会被别有用心者波及其中。昨天花无忧的事,就是一个例子,但老汉一时也看不出其中究竟……”

“残爷,是不是就因为我是隐剑庄的人,她们无色堂才对我下手?”花无忧插话道。

“你先别问,听老汉说。”残爷淡淡道。

他来回踱了几步,正色道:

“江湖五大派,三正二邪。天云峰天剑门江湖皆知,曾经高手如云,诸葛如剑法天下第一,被敬捧为武林盟主。可近些年横生诸多不幸人才凋零,天剑门已无立足扬门之徒。但诸葛如手中还有一把仙剑足可独当一面,传闻能毁天灭地。就凭他诸葛如一介凡夫,显然有些夸大其词了。但天地多玄机,事在人为,诸葛如又行事稳重谨慎,谁知道他的修为到了何等地步。这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大小万剑来朝,一定另有深意……”

残爷朝风少爷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因为风情扬有幸见过那把仙剑的威力。

风情扬干咳一声,翘起二郎腿,面色如水。

“万剑来朝?有什么深意?”花无忧又插话道。

残爷没有理会,续道:

“雁荡山剑雨阁,剑法崇尚大力重剑,大开大合杀机毕露,当然也有其暗度陈仓之处。阁主万千仇,剑术高超,在江湖上也属一流。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机缘得到可****的神兵利器,否则这次武林大会难有作为,空有一腔热血……”

残爷又暼向花无忧,说道:

“还有你们落霞谷隐剑庄,剑法轻柔飘逸却暗藏杀机,也就是以柔克刚。你老子花重楼嘛……剑术也算凑合。”

“什么叫凑合,我爹剑术天下第一。”护老子的花无忧不服气道。

残爷摇头苦笑,说道:

“适才老汉所说三派,便是江湖上常谈的名门正派。还有二邪,西北三千里大仓山大刀流,善重刀狠斗。帮主孤木长风,十年前武林大会也曾到天云峰一战,败给了诸葛如。近些年江湖多变,不知如今刀法修为如何。少爷,知道昨天来咱们风府外放肆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吗?他就是大刀流帮主孤木长风的独子,孤木建雄。”

风情扬一怔,冷笑道:

“孤木建雄?怪不得我看他不顺眼,原来他是旁门左道。”

残爷微微摇头,说道:

“也不尽然,其实这大刀流在三百年前也是中原一名门正派,因当年与他人结下梁子,被人算计赶出了中原,才到大仓山蛮荒之地。几百年已过,谁是谁非已无从知晓。但中原人向来自恃清高仁义,也有人有意以讹传讹,硬生生将大刀流说成了邪门歪道。这些年,老汉我也未见过大刀流有何邪恶行径,人言可畏啊,不过……”

残爷顿可顿,又道:

“东南五千里无色堂,表面上用剑作器,却是最善使毒,迷香害人。堂主曲云烟,不但剑法高深莫测,*毒更是天下绝顶。说起来,当年她跟你们二位的老子,还是有很深的交情。”

第九十一章 前尘旧恨 残爷似笑非笑,老眸斜瞟。

“有什么交情?”风情扬和花无忧像两个孜孜求学的书生,齐齐问道。

花无忧皱着眉头,忽得坏笑道:

“我知道了,男女嘛,也就那种交情了,就像这样……”

他左手食拇指二指弯成一个圈,右手食指笔直似利剑一般直刺圈圈。

又道:

“老残,是不是这样?”

他这么一提醒,风情扬也如醍醐灌顶,又疑惑道:

“那无色堂堂主曲云烟,跟我爹和你爹都有那种交情?”

他说罢也像花无忧那样比划几个,丝毫不觉这是在戏谑长辈。

花无忧又笑道:

“女人,其实也很好色。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喜欢她的人有很多。还容易心软,不知道该喜欢哪一个,喜欢这个就会伤了另一个的心。如果两边都想讨好,嘿嘿,这就有点……这交情就乱了。”

“忧忧,你不白好色,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嘿嘿,要不然风老弟拜我为师,我花无忧定会倾囊相授,叫你怎样赏美阅色。”

“不用学,小爷比你懂得多,深藏不露而已。”

……

残爷也眯眼坏笑,说道:

“两个小兔崽子,知道的还不少,男女之间嘛,也就那么回事。”

他老腰一抖,夸下也没晃荡出什么东西,无奈叹了口气,板脸道:

“都别瞎扯了,听老汉说……”

残爷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说一件很严肃的往事:

“那还是三十年前,曲云烟正值芳龄貌惊天人,被捧为南国第一美女,爱慕者众多,其中就有花重楼。风老爷当时也风华正茂翩翩美男子,又年轻有为,创立了风武堂镖局,时常去南国走镖。当时他还不认识风夫人,年轻人嘛,谁还没个追求……”

“追求女人吗?”花无忧插话道。

残爷笑眯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风老爷功夫算不上一流,但舍得为女人花钱,又会说甜言蜜语。曲云烟那时候本来倾心于花重楼,无奈花重楼用情不专四处留情,花无忧,这一点老汉说的没错吧。”

花无忧挠头嘿嘿笑道:

“我爹那时候还年轻,跟现在我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喜欢,不过成家之后只对我娘好。”

风情扬没有插嘴,这些事他都没有听说过,好奇胆小谨慎的老爹竟斗胆南国留情。

残爷喝了一口茶,又道:

“花重楼自以为做的风流事别人不知道,但哪有不透风的墙,他的那些事早已让别有用心者传到了曲云烟那里。曲云烟自然会恨花重楼,就这样投入风老爷的怀抱。两人倒也甜蜜了一阵子,后来风老爷回到凤阳城,唉,年轻人嘛,谁还不犯点错……”

“是不是风老爷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花无忧抢道。

残爷点了点头,说道:

“就是现在的风夫人,也是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岁数,当时的风路两家老人便催促张罗成全了这门婚事。成家后,风老爷自然也收敛很多,独爱风夫人一人,忘了南国的曲云烟……”

“其实,曲云烟也挺可怜的,她……”花无忧看了风情扬一眼,欲言又止。

残爷续道:

“成家立业,原以为曾经的事已经过去。但曲云烟对风老爷用情极深,竟千里迢迢跑来凤阳城大闹一场。她当时还不会什么武功,也是个外人,自然闹不出什么风波。风夫人也是场面人,原谅了风老爷……”

风情扬暗笑,难怪老爹这么怕老娘,原来是心里有愧。

“后来呢?”花无忧忍不住问道。

残爷缓了口气,叹道:

“那曲云烟也是个至情之人,因爱生恨,这样的人也最容易偏执任性,对男人恨得刻骨铭心。后来,她拜入无色堂门下。那无色堂中都是女人,当时的堂主也因被人负心,恨尽天下男人。曲云烟最是无情心狠手辣,也恰好合乎当时堂主的心意,传位给她。曲云烟一心想报复男人,手下也都是美貌女子。时常让手下去有意**,见到好色之徒便就杀掉。岂不知,这男儿本色,有几个经得起美色挑逗。”

“是啊是啊,我就是经受不住,所以昨天中了毒。”花无忧是个实诚人,使劲点头道。

“忧忧,看你那没出息的德行,看到女人就走不动,小心做了裙下鬼。”风情扬笑道。

“嘿嘿,做鬼也风流嘛。”

残爷摆了摆手,说道:

“成家也要立业,镖还是要走的,去南国的都是大手笔,自然也要经常去。风夫人怕风老爷旧情难忘,便也一道走镖,却也再没见到曲云烟。风老爷竟和花重楼成为莫逆之交,真是世事难料……”

“十年前的武林大会曲云烟没有来,这次她却来了。除了武林盟主之位,她一定不会忘了旧恨。所以说,咱们风家和隐剑庄要小心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残爷提醒。”花无忧拱手道。

他又转念想到,等哪一天做回了屠龙星君,还怕一个小小的无色堂?连诸葛如手中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风情扬站起身来,说道:

“让老残费心了,我就不信曲云烟敢在我凤阳城为非作歹。她现在应该已经五六十岁了,还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残爷摇了摇头,说道:

“老汉刚才所说,是想告诉你们人心难测江湖险恶,说不定会因为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惹出人命。你们今后做事也不要太随心所欲,有时候一些无心的错,也会有人记仇纠缠你们一辈子。”

“哪有这么复杂,老残你多虑了,如果人活着什么事都小心谨慎,那还有什么意思。”花无忧说道。

老残一瞪眼,急了:

“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事不临头不知其中**。老汉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老汉的良苦用心……”

风情扬忙笑道:

“老残别急,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处处杀机,走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好了,都该去睡觉了。”

……

第九十二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个蒙面前辈一直不来,王富贵却也不偷懒,扎好姿势练习持笔。

斗转星移,歇了三次,竟坚持到了天亮。

蒙面人已经到了,暗中观察了好久,很欣慰没有看走眼。傻徒弟有这样的傻痴劲头,就算命中注定一生碌碌,也人定胜天能闯出一番大造化。

他一个纵跃落在王富贵面前,满意点了点头。

“啪嗒”一声方天画笔落地,王富贵甩了甩手腕,又俯身捡起,说道:

“前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这么用心,我怎么好意思不来呢。”蒙面人打趣道。

“前辈,时候不早了,你快带我去那个地方练笔吧。”

“傻小子,什么时候不早,天都亮了。先回去休息,今晚再来。”

王富贵丝毫没有埋怨,“哦”了一声便站在原地不动。

“你在等什么?还不快走。”蒙面人催促道。

王富贵面露难色,说道:

“前辈,不都是你用幻影迷踪步带我回城吗?”

“笨蛋!幻影迷踪乃玄功仙术,光天化日在路上疯跑,你不怕别人说大白天见鬼?你也认识路,自己走回去,也正好练练腿脚。你这几天坚持的不错,再赐你一颗正阳单。”

一颗正阳丹横飞到王富贵面前,他伸手接过,却凝眉迟疑。

那蒙面人又笑道:

“放心,这次不会再减你的阳寿了。”

王富贵哑然失笑,将正阳丹吞下,顿觉全身又充满了力气。

“多谢前辈。”

“别忘了今晚准时到此。”蒙面人说罢纵身没入丛林。

王富贵将方天画笔用麻布包好,走出杨柳林。

他猛嗅一口凉气,比吃饱喝足还惬意。

路边一匹枣红大马正低头啃着青草,一位持剑老者眯目遥望,似乎在赏阅大好春色。

王富贵一笑走过,忽听那老者道:

“小兄弟留步。”

“老伯,何事?”王富贵转身道。

“人海茫茫,相逢即是缘分。如此大好春光,小兄弟可否留步一叙?”

王富贵一怔,说道:

“老伯,晚辈……不善言辞,怕扫了老伯的雅兴。”

“哈哈,小兄弟这几句话就说的十分得体。老夫诸葛如,小兄弟怎么称呼?哪里人士?”

王富贵又是一惊,这老者竟是鼎鼎大名的天剑门掌门诸葛如,忙拱手:

“原来是诸葛老前辈,失敬失敬,晚辈叫王富贵,就住在凤阳城里。”

诸葛如也拱手道:

“是王公子,久仰久仰。”

“诸葛前辈也知道我?”王富贵一时没明白这是客气话,懵懂道。

诸葛如蔼然一笑,又道:

“王公子好有雅兴,这么早就来城外踏春。”

“晚辈……起得早,没事随便走走。诸葛前辈,你也是下山来踏春的?”

“昨日城中一老友家中有事,老夫去帮了个小忙,回来路过此地。敢问,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王富贵却忙把被麻布包裹着的方天画笔负在身后,紧张道:

“这……这是……家里的床坏了,晚辈来林子里找了根合适的木料。”

诸葛如遥望远不见影的凤阳城,说道:

“这么远,也难为你了。”

他打量几眼这位神色慌张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

“王公子也知道老夫的名号,老夫观你筋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可否拜在我天云门门下,老夫定会悉心相授,让你在江湖上出人头地。老夫一向爱才,也是怕耽误了你这一身好筋骨。”

若是前几天,王富贵巴不得能拜诸葛如为师,这可是当今武林盟主,随便教几招,就能狠狠教训那个姓风的无耻之徒。

可他也知道尊师重道,尤其是江湖道义。虽然还没有拜师。但他已将那位蒙面人认做是自己的师父,不能再拜在他人门下,这样很不地道,想想便道:

“多谢诸葛前辈好意,可晚辈是个读书人,向来不喜欢刀剑,还望前辈见谅。”

诸葛如“哦”了一声,又笑道:

“那就不难为王公子了,有事可只管去天云峰找老夫。”

“多谢诸葛前辈,晚辈也没什么事,是家里还有事,晚辈先告辞了。”

王富贵说罢一拱手,转身别过。

诸葛如抚须凝视良久,才上马疾驰而去。

……

其实一路上也遇到了几辆过路的马车,王富贵完全可以拿银子坐车回城。

可他偏偏是个死性子,那蒙面人说让锻炼腿脚,就得徒步回城。

几十里的路,也难为他有这一片恒心了。

不过因为吃了正阳丹的缘故,一连走了十几里路丝毫不觉疲倦,竟然还能小跑。

且越走越快,竟有了幻影迷踪步的雏形。

就这样,也一个多时辰才到家。

不料传来哀号,父母双亲齐齐病逝。

王富贵跪在父母灵位前,将所有不幸都归罪于风家恶少。

“风情扬,我一定要杀了你!”

……

睡梦中的风情扬连打几个喷嚏,又倒头睡去,已经日上三竿又过了半竿。

因为义父慕容苍穹的事,他早就吩咐今年的生辰不过了。

梦里的他忽然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醒,这是义父的声音。

果然,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扬子,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去陪义父喝酒。”

风情扬慌忙穿好衣服跑出门外,真是义父慕容苍穹,不禁兴奋大叫:

“义父,真的是你,你没事了。”

慕容苍穹握拳朝风情扬胸口捶了一下,哈哈笑道:

“怎么,你还希望义父这把老骨头有事?已经没事了。”

“太好了,没想到诸葛如还是个神医。”

“诸葛掌门行走江湖几十年,见识多广,知道对症下药罢了。不说这些,去吃酒,给你过生辰。”

来到风家正厅,酒菜都摆好了。花重楼父子也在,也都在夸残爷的好,能把肉骨头从嗓子眼里取出来。

其实今天也是花落尘的生辰,只是她不爱热闹,风夫人都请了两次,硬是没赏脸。

一切安好,众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慕容苍穹还是那般豪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偶尔有意无意打量风情扬,神色闪烁不定。

第九十三章 剑中仙 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残爷,在座的也没人敢把他当下人看待,也是老脸够厚,酒桌上比谁都活份。

他也看出慕容苍穹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想着法的灌酒,又不停追问诸葛如是如何妙手回春的。

慕容苍穹虽然大病初愈,但昨天病入膏肓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依然老而弥坚酒量颇大,推杯把盏来者不拒,却坚持说自己昨日是在天云峰误食了毒果,而诸葛如恰好有解药,他又询问昨日花无忧的事。

花无忧他么的是真喝多了,忘了老残的叮嘱,脱口而出那个白衣女子,老残忙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肉骨头。又在他背后轻轻一拍,花无忧立时伏案不醒。

众人都认为他是醉的不省人事,便派人将他送回去休息。

花落尘在房中朱床上盘膝而坐,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是在梦中练剑。

花重楼一心想把隐剑庄发扬光大,更是希望一双儿女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无奈花无忧好吃懒做没出息。

花落尘自小性冷孤傲处事不惊,也正因为有个没出息的哥哥,她有心为父分忧扬名隐剑庄。

可她天生有一股傲气,骨子里蔑视这座世俗江湖,对自家的剑法都看不上眼。

就在十岁那年,她有幸在落霞峰顶得到那把无双剑,一见倾心,认为这剑就应该是自己的。

得剑之后,就时常梦到一位面相三十多岁的漂亮女子教她练剑。第二天醒来以为就是个梦,但那女子所授剑招仍历历在目,依法练剑,竟大有长进,比之自家剑法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梦中的女师傅只说自己是个渡劫的神仙,这一世跟她有师徒之缘,能让她剑法超群,卓逸世俗江湖。又叮嘱她练剑的事任谁都不能说,否则就是泄露天机,要遭天谴。

花夫人很早就过世了,花落尘将这位神仙师父看做是自己的娘亲,再说她平时就是少言寡语,自然不会泄露半分。

花落尘越长大性子越冷,有一股蔑视万物的傲气。

隐剑庄的剑法在她手上已是面目全非,其父花重楼曾经问过几次,她只是说随心而创。

花重楼也知道女儿的性情,也就不再追问。这宝贝闺女自小就聪明,对剑法要诀一点就通,能自创出几套剑法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还不知道,花落尘的剑法已超凡脱俗。

可近半年以来,那位神仙师傅从未出现在梦中,一切都像一场梦。

花落尘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原来是手边的无双剑在不停颤动。

她已知世间多玄奇,并不怎么害怕,持剑下床。

那无双剑兀自颤动不停,花落尘竟快不能自持,猛然抽剑出鞘。

剑身寒光一闪,剑气缭绕如云,竟凭空出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影像,飘忽不定,像水波中的倒影。

正是梦里的那位神仙师傅,花落尘持剑躬身道:

“落尘见过师傅。”

那女子蔼然一笑,说道:

“落尘,你我师徒虽然已相识九年,但今日才算真正一见,这段时间,你的剑法可有长进?”

“多谢师傅悉心教导,落尘自觉剑法比之前精炼了许多。”

那女子满意点了点头,笑道:

“这就好,落尘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将来一定能有一番大造化。”

“师傅,你怎么这个样子,你的真身呢?”

那女子脸色渐渐变得黯然,说道:

“落尘,为师本是天上的万花仙子,统领天下万花。在三百年前,为师跟当时危害人间的噬血魔大战不敌,在魂飞魄散之际施法将七魂六魄寄身于剑中。这无双剑又合缘落在你手上,也是你我师徒的缘分。但为师如今只能以残魂现身,还无法恢复真身。”

纵然平时冷漠,花落尘此刻面对亦师亦母的万花仙子却动容道:

“师傅,落尘如何才能帮你?”

万花仙子叹了口气,说道:

“三百年了,为师只能寄身于剑中,否则就会魂飞魄散。为师并非贪图有生之乐,只是旧恨难消,一定要杀了噬血魔头,使人间清平。这些年为师一直在剑中苦修,直到今日才能以残魂现身,若要恢复曾经的神仙之躯,不知还要几万年。落尘,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为师恢复金身。”

“师傅请讲,无论千难万难,落尘必尽力而为。”

万花仙子眸子一眯,说道:

“诛神!”

“诛神?”花落尘不解。

“为师虽然只是几缕残魂,但法力尚在,只苦于没有肉身施展,所以之前只能在梦中教你练剑。以前你在梦中也说过一些,为师也知道如今世间境况。落尘,只有用上仙体中的天心之血才能让为师恢复金身。”

“上仙?落尘只是肉眼凡胎,如何能看出谁是上仙?”

“以后为师自然会在梦中再传授你仙法,可识仙辨魔。为师能感知到,这附近就有几位渡劫的上仙,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是凡躯,等元神归位才有天心之血。到时候你想办法用这把无双剑杀了他们,哪怕只杀一个。以天心之血喂剑,为师才能恢复金身。”

“落尘知道了。”

“落尘,其实你也是下凡渡劫的神仙,只是为师一时还看不出你是哪位仙神的凡躯。等为师恢复金身,你我师徒一起成神,普度众生……”

万花仙子神色变得冷峻,说道:

“不过,在为师恢复金身之前,你万不可杀妖除魔,若无双剑沾染魔血,为师也会坠入魔道,切记。”

“落尘谨记。”

“落尘,为师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师傅吩咐就是,只要落尘能做到。”

“为师想借你一魂附于体内,就算得不到天心之血,也有助于为师修行,好早一日脱离剑身。”

花落尘不由一惊:

“借魂?可落尘不会仙法,如何才能将魂魄借给师傅。”

“你左手轻敲印堂,再点百会……右手按住檀中穴……”

花落尘依法照做,忽觉怅然若失,头顶飞出一道白光,直入万花仙子飘忽的影像之中。

第九十四章 酒后少说话 万花仙子周身一抖,影像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如静水中的倒影。

她面带歉意道:

“落尘,真是难为你了。你放心,等为师恢复了金身,就会把魂魄再还给你。”

花落尘有些眩晕感,不由踉跄一步,说道:

“师傅……你老人家别这样说……”

“落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是为师大意了,现在就把魂魄还给你。”

花落尘稳了稳神,好受了一些,忙道:

“不必了师傅,这些年还全靠师傅传授无上剑法,让落尘受益匪浅。前几天跟一个高手过招,还差点胜了她。”

此刻万花仙子表露出极大的兴趣,说道:

“高手?以你现在的修为,在凡间江湖上已算绝顶,那个人也是绝顶高手?”

花落尘不适之感已全消,摇头道:

“落尘不认识,只是感觉她的招数很奇怪,跟寻常凡间高手不一样。”

“哦~她长得什么样子,用的什么招数,你跟为师说说。为师若不是今日功法小成能以残魂现身,或是在梦里听你说所见所闻。这无双剑虽能残喘续命,但对为师来说也如同九幽之地,为师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花落尘便将那日在风家天池跟那个粉衣女子打斗之事一一道来,也说了龙兽的事。

万花仙子一时凝眉不语,好一会儿才道:

“难道是她?”

“师傅,你说的是谁?”

万花仙子恍惚如在梦中,猛然回神道:

“为师已三百年不问世事,这些年三界一定变了许多,至于跟你交手的那个人是谁,为师也不敢断定。落尘,想办法打听她的底细……”

她眸子一冷,又道:

“如果她真是上仙之体,就杀了她。”

“落尘谨遵师命。”

万花仙子满意点了点头,又叹道:

“好了,为师不能现身太久,否则就会魂飞魄散。落尘,以后就有劳你多打探外面的事,然后在梦里告诉为师,为师还会时常教你剑法神功,为师要去了。”

“师傅保重。”

万花仙子身形如被风吹散,缓缓没入无双剑中。

收剑归鞘,花落尘似乎做了一场梦。

她忽得心有所悟,师傅是天上的神仙,神仙也一定都是个好人,但一定要杀神仙才能恢复她的金身?还不能杀妖除魔。

这样做,是不是有悖天理呢……

花落尘虽然外表冷艳薄情,但也有善恶之分。

……

这边慕容苍穹终于有些醉意,一把拉住身边的风情扬,双目变得猩红,嘴里不停念叨:

“扬子,好儿子……你生的真……义父真想吃……”

他仿佛在尽力克制,又似乎是口吃,半天也没说出来吃什么。

“慕容城主,你想吃什么?”喝红脸的残爷笑眯眯问道。

慕容苍穹恍惚一会儿,使劲摇了摇头,冷不丁道:

“我想吃肉!”

说罢抓起盘子里一块大骨头就啃了起来,像是饿了很久。

慕容苍穹手撕嘴啃,吃相很不雅观。他虽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人前还是有礼有节的。

老友如此,风剑臣忙打圆场道:

“看来慕容兄是真喝多了,劳烦残爷派人把慕容兄送到客房休息。”

慕容苍穹忽然丢下肉骨头,瞪大眼睛道:

“我喝多了,我喝多了,我要回府。”

“慕容兄你喝醉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在我这里还怕什么。”风剑臣又劝道。

“不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无论众人怎么劝,慕容苍穹执意要走,还不让人护送。

众人送到风府外,慕容苍穹跨马而去。

风情扬也喝了不少酒,打着酒嗝道:

“残爷,我义父喝多了……这路还远着呢,会不会……有事。”

残爷没有理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喝多了酒,就想吃肉?”

“老残,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你义父怕是想吃龙肉了,改天再宰一只送他些龙肉。少爷你也喝了不少,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去逛街。”

“少爷,你都喝醉了,明天再去。”

风情扬喝多了,哪还会听你老残的,踉踉跄跄朝外走去,身后自然跟着一帮护奴。

“风少爷出街了!”

众人呼啦啦如风卷残云,老残在后面拿着算盘赔银子。

前面传来一阵哀乐,是一群送葬的队伍,几个人披发戴孝痛哭流涕走在最前面,后面有人抬着两口棺材。

哭的最痛的是王富贵,这是他父母的葬典。

本来这里的风俗是人死后孝子守灵七天后才可入土。

但王富贵是个极度偏执的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风情扬,杀了他就能慰藉父母在天之灵。

所以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能耽误晚上去练笔。便就决定当天安葬父母,他是王家独子,谁也劝不动。

送葬的队伍就快来到跟前,风情扬却不想躲,嘴角微扬站在街道中央,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纸屑飞扬,白花花一片。

残爷见状忙跑了过来,但怎么都拉不走看热闹的少爷。

又是仇人见面,王富贵分外眼红,手持哭丧棒怒指风情扬:

“姓风的,你不要太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王富贵的厉害。”

酒后的风情扬脑子本来就糊涂,此刻又添了一头雾水,双手一摊道:

“姓王的,小爷什么时候得意了,你家人死了小爷也很难过。”

“放屁,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王富贵抹了一把眼泪道。

“这……关我什么事?”风情扬一脸无辜。

“你少装蒜,就是因为你欺负了……”王富贵总算还有些理智。

本来他想说“就是因为你欺负了柳家采音姑娘,王柳两家才退了亲,父母就因为这个被气死的”,还好他打住了,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损柳姑娘的名声。

风情扬的少爷脾气又趁着酒劲上来了,双手抱胸冷笑道:

“你父母就是我杀的,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能怎样?”

“你……”

王富贵气的脸红脖子粗,手持哭丧棒就要冲上来,还好被他的几个族人拦住。

这边残爷也叫人把风少爷拉到了一旁,总算没有打起来。

第九十五章 这是什么回事 今天也是孤木建雄的生辰,按照西疆大仓山的习俗,生辰这一天不能出门。

孤木长风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什么,每天一大早都带着徒弟出了门,夜里才归。

孤木建雄一个人也没什么讲究,在客栈一楼胡乱吃了几口就回到二楼自己的客房。

他坐在床边望着墙上那把宝刀心思飞扬,满脑子却是剑来剑往。如果此生不能仗剑走天涯,必抱恨黄泉。那个神秘的残爷指了条明路,说在天云峰玄机涯有一口天赐神剑,但还要隐剑庄的花无忧作伴才能取来,不带上他剑就取不来吗?这是什么玄机……

残爷又是风家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忽然,听到店小二敲门道:

“客官,有人来找你。”

孤木建雄起身打开房门,从店小二身后挤过来一个漂亮姑娘,正是柳采音,手里还拎着一个双层食盒。

“孤木,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给你带了几个好菜,都是我家厨子做的,你肯定没有吃过,很好吃的。要不是我爹拦着,我早就来了。”

人家姑娘如此盛情,孤木建雄却赧颜道:

“多谢采音姑娘,在下也知道今天也是采音姑娘的生辰,还劳烦你跑一趟,可是,在下已经吃过了。”

“看你这么瘦,一定没吃饱,过生辰一定要多吃一点。”柳采音大咧咧走进客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又冲店小二道:

“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叫你。”

“二位慢聊。”店小二转身退下。

孤木建雄反而觉得自己是来客,又不好意思道:

“采音姑娘,在下真的吃过了。”

“你肯定没吃饱,再吃。”柳采音麻利从食盒中取出四盘荤素搭配的菜肴。

确实香飘四溢,孤木建雄本来真的吃饱了,此刻却又有些饿了,又客气道:

“采音姑娘,都怪我们那里的规矩大,还让你跑一趟,这客房总归不是吃饭的地方。”

柳采音把自带的筷子摆好,随口道:

“这里吃不好么?咱们孤男寡女也乐的清净。”

孤木建雄一怔,忙道:

“采音姑娘,我们还是去楼下吃吧。”

“你过生辰不是不能出门吗?”

“去楼下不算出门。”

“那……好吧。”柳采音又收好饭菜。

二楼是客房,客栈一楼就是饭馆。

虽然已过了午饭点,但仍有很多客人在吃饭喝酒。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桌前坐下,摆好自带的菜肴。

店小二走了过来,站着不动也不走,一脸的不情愿。意思就是说,客人那么多,你们不能白占店里的桌子凳子,得给点好处。

孤木建雄作为外来客倒是很明事理,吩咐道:

“小二,来两盘拿手好菜,记住是女孩子爱吃的。”

柳采音立时笑脸如花道:

“孤木,你真贴心,我也还没怎么吃呢。小二,再拿一壶好酒来。”

……

不多时,酒菜全齐,二人寒暄几句便把盏用餐。

柳采音一直给孤木建雄夹自己家做的菜,她却只吃酒馆的菜,倒也其乐融融,像是甜蜜的小两口。

只是女的主动些,男的木讷如钟,不敲不响。

虽然只接触了没几次,孤木建雄也知道柳采音是个热心肠而直爽的姑娘。

喝了几杯酒,他的话也多了起来,随口道:

“采音姑娘,你知不知道天云峰上有个玄机涯?”

柳采音忙放下筷子,说道:

“当然知道了,我还去过呢,那里风景很美。你是想去看看么?我们吃完饭就去。”

孤木建雄这才想到残爷的叮嘱,暗怪自己酒后失言,“在下……只是随便问问。”

“不,你一定有事,快说!”柳采音又追问道。

面对如此殷情切切,孤木建雄只得道:

“其实也没事,就是想去那里看看。”

“嘻嘻,我猜对了吧,我们吃完饭就去。不行,你今天不能出门,我们明天去。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了,你在我面前也不必自称什么在下。”

“那在下该怎么说?”

“嗯……你就自称我吧。”

“在下知道了。”

正说着,两名白衣女子坐在了旁边的桌子前,都长的很漂亮。其中一位还对着孤木建雄抛了个撩人的媚眼,孤木建雄忙低头吃了一口菜。

那个姑娘还不乐意了,冲身边另一位小声道:

“哼,他竟然不正眼看我,我长得不漂亮么?”

另一位姑娘也看向孤木建雄那一桌,掩口笑道:

“紫云妹妹,也不能怪人家,你看到没有,人家身边的女人比你还漂亮。”

被称做紫云的女子冷目望着孤木建雄和柳采音,又小声道:

“比我还漂亮,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紫月姐姐,等一下我要……”

紫月忙道:

“紫云妹妹不可,堂主吩咐过只让我们杀好色之徒。”

“哪个男人不好色,紫月姐姐,你是不是看他长得英俊心软了。”

“呸,我才不会心软呢。”

“两位姑娘吃什么?”店小二走了过来。

“这位小哥,你看我长得美么?”紫云娇笑道,还不停地眨媚眼。

店小二身份卑微,平时多是被抛白眼,哪被这么漂亮的女人撩过,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

“嘿嘿美……真美……”

“呵呵,来几盘你们店里最好的菜,滚吧!”

“好咧!”店小二屁颠屁颠的滚了。

柳采音看不惯这样的放浪作风,转头与紫云四目相对,交织成一束无形烟火。

“采音姑娘快吃,菜都快凉了。”孤木建雄也似乎看出点什么。

……

紫云紫月吃了几口菜,又在酒馆里转了一圈,毫不矜持的跟几个醉汉调笑了几句。

孤木建雄皱了皱眉,怎么中原的姑娘都如此胆大好客。

总算吃饱喝足,柳采音又说了好一会儿才离去,孤木建雄也上楼去了客房。

那两位白衣女子刚离开没多久,就听扑扑通通几声,店小二和几个食客倒地没了气息。

“不好了,死人了!”酒馆里一下子炸了锅。

“怎么死的?”

“身上没有伤,一定是中毒死的!”

又是扑通一声,掌柜的吓瘫在地。

第九十六章 杀与不杀 紫云紫月两位姑娘正是无色堂的人,此番正是奉曲云烟之命出来打探其他各门各派的消息,又顺便杀了几个好色之徒。

两位像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走在街市上,还买了几件女饰。

渐渐木稠人稀,到了城南郊外。

紫云忽得埋怨道:

“紫月姐姐,我知道堂主不让我们轻易杀女人,可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酒馆里那个男的,难道就因为他长得英俊你舍不得他死?”

紫月皱了皱眉,又笑道:

“紫云妹妹,我怎么会舍不得那些臭男人。可是堂主也说过只让我们杀好色之徒,也就是说那些正经男人是不能随便杀的,不然这世上的男人早就被我们杀光了。”

紫云白了一眼,说道:

“堂主说的是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哪有一个正经的,都杀光了才好。”

“呵呵,把男人都杀光只剩下我们女人,以后世上哪里还有人。”

“只剩下我们女人才好,堂主不是说过吗?她老人家现在正修炼一门绝世神功,练成后能长生不老,也会让我们都跟着长生不老。”

“我也知道,可是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万一我们有生之年等不到,岂不……”

“岂不什么,你是在说我们堂主永远都练不成神功!”

“我没有说,我是说我们都是凡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成神仙长生不老了。”

“你就是说堂主了……”

……

两个同门师姐妹话出带刺,越说越僵。

紫月忽得又笑道:

“你看看我们两个都在说什么呢,其实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那一次堂主让你去南国杀人,你却故意放走了一个小白脸,后来你们两个有没有见面……我就不清楚了。”

紫云猛然一怔,也转怒为喜道:

“哪有的事,我把他们都杀了。刚才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紫月姐姐别怪我。堂主还等着我们呢,快回去吧。”

“呵呵,刚才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二人又是有说有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曲云烟依旧慵懒的半坐半躺在首座,紫寒在堂下躬身而立。

“紫寒,你的伤好些了吗?”

“托堂主洪福,已经好多了,再说这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嗯,今天已经晚了。明天你去找一个叫风情扬的人,好像就是风剑臣的儿子。设法把他带到这里来,不要伤害他。记住,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五日内一定要找到他。”

“属下遵命,属下明天就去办。”

此刻,紫云紫月也回来了,二人躬身齐道:

“参见堂主。”

曲云烟又侧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淡淡道:

“回来了,都打听到什么?”

“凤阳城主慕容苍穹得了怪病,将死之际被诸葛如救下……”

“这两天大刀流孤木长风经常和剑雨阁万千仇碰头,可属下无能,没探出他们都说了什么……”

“花重楼这几日没怎么走动,一直待在风家……”

……

曲云烟听罢轻嗅一口香囊,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紫云忽得跪地道:

“堂主,属下还有一事要报。”

“什么事,说吧。”曲云烟淡淡道。

“今天,我们杀了几个好色之徒。”

“杀了就杀了,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再报了。”

“可是……”紫云眸子里寒光一闪,手指紫月道:

“还有一个人没有杀,是紫月师姐一直拦着属下,我们还差点打起来,属下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放走了那个人。”

紫月也忙跪地道:

“堂主,没……没有的事。”

曲云烟面平如水,眯目静观。

紫云又道:

“堂主,紫月师姐一定是看那个男人生的英俊,心疼她不忍心下手。”

“哦~那男的生的什么模样?”曲云烟终于开口道。

“属下没看太清,模样似乎很清秀,像个书生。”

“书生!”紫寒不由一颤。

“紫寒,你怎么了?”曲云烟问道。

紫寒如梦初醒,忙道:

“没……没什么,是伤口有些痛。”

“那就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出去打探消息。”

“不……不碍事的,属下也想听听紫云紫月的事,以后也好长个教训。”紫寒破天荒没听堂主的吩咐。

曲云烟没有理会,冷目扫向紫云紫月二位。

紫月似被吓傻一般,只是道:

“堂主……属下……真的没有……”

紫云一向伶牙俐齿,又接茬道:

“堂主,紫月师姐又说这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他们都不该杀,这不是直接否定堂主的金口玉言吗。又说堂主永远不可能练成绝世神功,还……”

“住口!”曲云烟霍然起身厉声道,“紫月,我平时对你也不薄,来人,把她拉下去堂规严惩!”

“堂主饶命,属下真得没有那么说!”

“带下去!”

“堂主且慢,属下有话要说。”紫寒也忽得跪地道。

曲云烟冷目如刀,还从未有人敢这般阻挠堂主的号令,但她并未动怒,只冷冷道:

“你说。”

紫寒一咬牙,说道:

“堂主,属下认为紫月做的对。”

曲云烟一怔,说道:

“说下去,说错了跟紫月一样下场。”

“堂主,虽说那些男人都该杀。可如今我们身在凤阳城而非绝情谷,我们此来是为了武林大会,为了完成堂主的千秋霸业。若再冒然杀人,不但会暴露我们无色堂的行踪,**还会引起公愤,若其他门派借此机会联手,堂主虽然武功盖世,但中原这些人都诡计多端,还怕寡不敌众。属下认为,凡事还是谨慎些为好。等堂主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到时候天下便是我无色堂的……”

紫寒小心抬起头来,看到曲云烟神色缓和了许多,又指向紫云道:

“反而是她随意杀人,有意暴露我无色堂的行踪,说,你居心何在!”

紫云突然愣住了,呆呆道:

“我……我对无色堂绝无二心。”

“上次堂主命你去南国**仇家,你却有意放走了一人,这件事紫月也知道。”

紫月刚才是猝不及防被吓傻了,此刻忙道:

“堂主,紫寒师姐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第九十七章 由神化魔 “嗯~”曲云烟面露杀机,“紫云,这都是真的?”

紫云慌忙道:

“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违堂主之命,是她们想陷害我……”

“堂主她撒谎!”紫寒紫月齐声道。

“拉下去赐死!”

“堂主饶命……”

……

紫寒又道:

“堂主,这件事紫寒也是前两天才听说,现在才告之堂主,还望堂主恕罪!”

曲云烟委身坐下,说道:

“你做的很好,交代下去暂且不可随意杀人。你们先退下吧,别忘了明天的事。”

“属下告退。”

二人走出大堂,紫月感激道:

“紫寒师姐,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以后我紫月愿为师姐效犬马之劳。”

紫寒淡然一笑,说道:

“紫月客气了,你我都是好姐妹,以后有事互相照顾就是了。你再给我说说,被你放走的那个书生长什么模样。”

紫月皱着眉头,想想道:

“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反正就是模样很清秀,像个书生。”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紫寒原本以为是那个傻子,但转念又想这凤阳城里的书生多了,肯定不是他,不过他和那书生相似的地方就是不好色。

这样的人,的确是好男人。

………………

这几天兴源兵器行整修,暂时不用下凡,帝君正在南天门外,望着天外天怅然。

昨天又有图谋不轨者在南天门上刻了几个字:

“帝君小儿,你等着。”

帝君本来想要把这几个字留在南天门以示警醒,等到除尽世间妖魔再将这几个大不敬的字抹去。

还是太红金星说留下是有失天庭尊严,他才派人将字抹了去。

其实那个兵器铺子就是摆设,但现在除了那一个装有神仙魂魄的仙瓶,一件真的神兵利器都没有收到。

不过嘛,总算是在凡间有了立足之地,也借机寻找渡劫的神仙。

屠龙星君已经找到,那个姓风的小子大体是个上仙,这也算是收获。

听说过些天在天云峰有个什么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到时候有必要去看个热闹,看看那些世俗武夫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陛下。”太红金星走了过来。

“爱卿有事?”帝君问道。

“没什么事……”太红金星沉吟良久又道:

“陛下,这些天在凡间也见识了不少,种种蹊跷,已断定都是噬血魔所为。三界不平啊,陛下可知那噬血魔的来由。”

“这个……寡人着实不知,愿闻其详。”帝君道。

太红金星手捋白须,眯目望着远处缭绕的浊雾,说道: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陛下已是第二十一代帝君,那噬血魔乃第一代帝君。”

帝君周身陡然一震,说道:

“爱卿,你说他曾经也是位神仙?”

太红金星点了点头,说道:

“那噬血魔曾经是上古仙神天启圣君,神通广大。那时候三界初现,六道众生已是相生相克。有妖魔横行祸乱苍生,天启圣君力挽狂澜,几乎凭一己之力荡平世间妖魔,被众仙敬捧为三界至尊的帝君,天字第一号大神……”

“天启圣君本来性情贤良方正嫉恶如仇,但也偏执乖张。荣升帝君之后更是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且嗜酒如命。经常打骂臣下,有小过者也不问青红皂白大刑严惩,还一心痴迷仙法玄功,对三界苍生几乎不闻不问……”

“只为他一己私欲,又有妖魔作乱,他却只是推诿敷衍……渐渐三界不平怨声四起。终于,十数位上仙联手才将他赶下帝君宝座。可天启圣君神通广大岂能甘心,又跟天庭作对,从仙神沉沦为魔。他偶然得知用天心之血可以增进法力,便想方设法杀戮仙神,便有了噬血魔的恶名……”

“好在天庭也是上仙倍出,先有一剑仙,后有风尘子灵犀子。可噬血魔有万劫不死之神通,只得将他施法封印,却伤不得魔身。当年被压不周山下,却因水神火神斗法撞到了不周山而逃了出来。三百年前又被风尘子灵犀子二仙降服,不知为何又逃了出来……”

“唉,三界多难啊。天启圣君由造福三界的仙神沉沦为祸乱人间的魔,是天数使然也是咎由自取,可惜了……”

…………

帝君静静听完,良久才道:

“原来如此,这些事寡人怎么从未耳闻过。”

太红金星忙跪地道:

“陛下,那噬血魔由神化魔有失天颜,此事乃绝密天机。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也都被遗忘,很多后来升天的仙神自是不知,只有老臣和几个老神仙记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臣也是想让陛下知道其中缘由才斗胆说出,还望词陛下恕罪。”

帝君俯身将太红金星扶起,蔼然道:

“爱卿快起来,这些年都是爱卿不遗余力为寡人分忧,寡人怎么会怪爱卿呢,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又凝眉叹道:

“天启圣君由神化魔,都是他心中贪欲作崇,也是三界的劫数。这件事也是警醒寡人,以后做事更要尽心尽力。”

“如果当初那天启圣君像陛下这般的明君,也不会沦落至此。”太红金星也叹道。

帝君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爱卿切勿如此恭维,十九年前,若寡人能阻止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争斗,三界也不至于**于此,都是寡人的错。”

太红金星忙道:

“陛下,这一切都是天数,怪不得陛下。”

帝君摆了摆手,说道:

“不谈这些,那噬血魔有万劫不死之身。就算再把他拿下,总有一天还会逃出来危害三界。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魂飞魄散永坠沉沦?”

太红金星想了想,说道:

“曾经听一剑仙说过,需聚集五位上仙的天心之血,和上千世人的凡血,而后炼化为利器,才能彻底除掉噬血魔。仙神本就济世为怀,舍命除魔也是天经地义。可要得到上千凡夫俗子的血,就是涂炭生灵了,所以……”

太红金星顿住不语,帝君点了点头,喃喃叹道:

“一剑仙,你又去了哪里?”

第九十八章 神仙会撒谎么 太红金星也叹道:

“都一百多年了,一剑仙一向尽职尽责,为天庭出过不少力,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难道是……”

“被噬血魔所害?”帝君接茬道。

太红金星摇了摇头,说道:

“一剑仙,风尘子,灵犀子,这三位都是绝顶上仙,不会轻易被噬血魔所害。虽然这三界中能杀死他们得也只有噬血魔,但老臣断定,一百年前那噬血魔还被封印在浮屠山下,不然的话,以那魔头的心性,早就出来涂炭生灵了。”

“爱卿,那浮屠山到底在什么地方?”帝君问道。

“老臣惭愧,三百年前噬血魔乱世,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合力才将他拿下,当时二仙也身受重伤,只说将那魔头封印在浮屠山下,便就闭关养伤五十余年。后来三界升平,也无人再问津此事,也是老臣的疏忽。风灵二仙性情又有些倨傲,才不会主动说出……”

“谁知十九年前猝然间又发生那件惊天动地的不幸,后来的事陛下也都知晓,凡间山川无数,连山神土地都不知道那浮屠山究竟在何处,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也许就是一座无名土丘,至于为何将那魔头封印在浮屠山,如今找不到风灵二仙,也就无从知晓了,也自有他们得道理吧。”

帝君听罢又叹道:

“既然那噬血魔已经逃了出来,寡人刚才也是多此一问。总之这一切都是寡人的错,是寡人当初太放纵他们了,若当时不同意他们比试,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陛下切勿自责,一切都是天数。”

“是啊,寡人身为三界至尊,却也左右不得天数。这天数,到底是谁在掌控?”

“陛下也不用想太多,邪不压正,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

正说着,前方浊雾更浓,依稀飘来一团黑云,渐渐清晰,是一群各持刀剑长相凶蛮的**。

太红金星大惊:

“不好,有妖魔擅闯天庭,陛下快走。”

帝君眯目冷笑:

“他们来的正好,寡人正要**心中这口恶气。”

此刻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区区几个小毛贼何需陛下出手,我去收拾他们。”

一个白影纵身跃过二人头顶,正是奎花狼。

他也是神通广大,比之那风尘子灵犀子二仙只差分毫,只需几掌便将大多来犯之敌击毙,还有残余逃窜,他又落下云头将之一网打尽。

正要回天复旨,忽得心念一动,翻身落下凡间。

正是夕阳无限好,一片大好春光。

花无忧正在风家天池边上逗龙玩耍,逗的风情扬及众人比看猴戏都开心。

秋菊却喜欢静,正在桃源里独自赏花。

夕阳残照,人面桃花相映红。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白衣男子,动容道:

“秋浓。”

秋菊不禁后退两步,眼前人就是那天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个陌生男子。

“你……你是谁,我是秋菊,不是秋浓。”

奎花狼又向前两步,说道:

“你一定就是秋浓,长得也像,声音也像。”

“这位公子,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秋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奎花狼,是天上的神。那还是五百年前,你还是凡间的万花羞公主。我下凡遇见了你,对你一见钟情,你也爱上了我……我不再做神仙,你也不做公主,我们两个发誓要永远在一起……可我也因此犯了贪恋红尘的天条,被帝君打入九幽地狱。秋浓,你虽然已轮回转世,但我一直记得你……”

奎花狼满目柔情,再不似那个铮铮铁汉。

秋菊自然不信,心跳的很快。他也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非同寻常,一种**的似曾相识,更有一种要投怀送抱的冲动。

但也不能凭他一面之词就心软敷衍,也不忍心说的太过,只得道:

“奎花狼,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快走吧,小心被我家风少爷发现。”

奎花狼也从帝君口中得知这风情扬或许是位渡劫的上仙,不是风尘子就是灵犀子,当年在天庭本来就对他们互看不顺眼。也听说过这位恶少的作风,最可恨的是,他有没有对秋浓做过什么。

奎花狼随之醋意萌生,冷冷道:

“你家少爷,就是姓风的那个小子?”

秋菊听出来他言语不善,忙道:

“奎花狼,你不要伤害我家少爷,他是个好人。”

“好人?在凤阳城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坏事做尽的恶少。”

“那都是别人胡说,我家少爷就是个好人,他只是年纪还小,他骨子里是个好人,只是表面上装个坏人,他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从不动我们一根指头。”

“哼,一口一个你家少爷,真是亲密的很,我……”奎花狼转念一想,喃喃道:

“从不动你们一根指头,秋浓,也就是说,他并未对你做过什么?”

“对我做过什么?”秋菊一时懵懂,忽得明白话中之意,冷冷道:

“奎花狼你在说什么!少爷对我做过什么不重要,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奎花狼一怔,忙陪笑道:

“秋浓别生气,是我多心了,我也是怕他年轻不懂事。”

秋浓又冷哼一声,说道:

“你才不懂事,快走吧,不然我就叫人了。”

她后退几步,不慎被土沟重重绊倒在地,不由惊叫一声。

奎花狼一步跨来将她扶起,关切道:

“秋浓,都是我不好,你没事吧。”

四目相对,秋浓竟蠢蠢欲动不忍责斥,这种感觉,是很多年前的感觉。

“秋菊姑娘,你怎么了?”远处传来风家护奴的声音。

秋浓依势起身,推开奎花狼,朝外喊道道:

“我没事!”

她又朝奎花狼道:

“你快走吧,让他们发现……不好。”

奎花狼也不傻,听出了话中带着些许柔情,兴奋道:

“秋浓,我以后再来找你。”

他却不走,只深情凝望。

秋菊心乱如麻,竟不由点了点头。

奎花狼立时笑的像个孩子,纵身一飞冲天。

秋菊痴痴望着高远缥缈的云天,喃喃道

“奎花狼……真是个神仙,神仙会撒谎么?”

第九十九章 神仙的味道 “秋菊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残爷先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众风家护奴。

“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没事的。”秋菊神色有些闪烁。

残爷扫视四周,地上杂草不多,明显看出有其他人的脚印。

秋菊又忙解释道:

“残爷,刚才……我好像见了一条蛇,吓得要死,乱跑摔了一跤。”

残爷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

“一条蛇?今年的蛇,出窝比往年都早啊。”

“残爷,你不相信我么?”

“相信相信,怎么会不相信秋菊姑娘呢。”残爷打着哈哈道,又冲那些护奴道:

“秋菊姑娘受了惊吓,快把她送回府上。”

命人送走秋菊,残爷又凝眉不展,喃喃道:

“蛇,老汉怎么嗅到了神仙的味道?”

“老残,秋菊刚才怎么了?”风情扬忽然冒了出来。

“没什么,摔了一跤而已。”残爷随口道。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少爷怎么不在天池那看花无忧逗龙了?”

“这不是担心秋菊吗,再说了什么稀罕物看习惯了也就那样。刚才听你好像说什么……有神仙的味道?哪里有神仙?”风情扬在桃花朵朵中四处张望。

残爷笑道:

“少爷别找了,神仙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神仙来过?”

“老汉嗅到了神仙身上的味道,跑不了。”

“神仙的味道,什么味道?”风情万种饶有兴致道。

残爷想了想,说道:

“自然是仙气,神仙,超凡脱尘鸾姿凤态,集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别有一番风味……”

“一定是香味吧,像桃花?”风情扬插嘴道。

残爷微微摇头,说道:

“香而淡雅如无味,常人不可闻,不同凡香。”

“到底是个什么味道!”风情扬有些急了。

“就像乌尸毒,说不清道不明,玄奇而诡异。也许有一天,少爷你会知道的。”残爷眯目正色道。

“你等于什么都没说!”风情扬一摊手,忽得凝眉道:

“老残,我刚刚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怕不只是走过江湖这么简单,你一定就是个渡劫的神仙吧。”

残爷却白眼道:

“瞎说,老汉若是神仙,还能让你小子给断了快活的命根子。”

风情扬一怔,随即低头赧颜,这的确是件难以启齿的伤心事。

一个男人没了赖以快活的命根子,就像风筝断了线,不知道要去哪,最好不要去女人那……

风情扬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道:

“老残,听那个兵器行的掌柜说我是什么上仙转世,我也经常梦见自己是神仙,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神仙的味道?”

残爷没好气摆了摆手,说道:“少爷你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风情扬立时有些失望,叹道:

“我还以为自己真是神仙。”

残爷却笑了:

“少爷,你真相信了。”

“谁不希望自己是逍遥快活的神仙呢。”

“唉,少爷有所不知啊。都说神仙好,神仙没烦恼,可成神之路却像刀山火海一般,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或是粉身碎骨。”

“老残,难道修仙不成,连做人都难?”

残爷沉吟良久,只道一个字:

“难!”

风情扬这次是当真了,又道:

“老残,有没有办法让知道自己是不是神仙转世?”

残爷老脸又乐开了花,说道:

“当然有,不过也难。”

“你快说,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残爷又沉脸道:

“少爷,你认为有了银子就能驾驭万物?”

“嘿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可神仙都淡泊名利,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

“这个自然我知道,神仙视金钱如粪土。但也听说,神仙也点石成金用来花。”

“点石成金那是救济世人,少爷,如今你我都在世俗江湖,有银子固然好,但还要靠刀剑,不然,哪天你都不知道去做鬼推磨了。如今江湖多变,好自为之。”

残爷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去。

风情扬似懂非懂,嘴角又扬起一抹浅笑。

………………

奎花狼直奔光明大殿拜见帝君,谎称自己是因为追击逃窜的妖魔而耽误了时辰。

这可是欺君之罪,弄不好又要被打入九幽地狱。

可奎花狼已铁了心,神色无一丝惶恐。

如今这天庭也只有他有大神通去降妖除魔了,帝君自然要褒奖一番,末了又意味深长道:

“奎星君,如果现在你又遇到你钟意的女人,你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

奎花狼一怔,说道:

“陛下,从前都是臣下之过,今后必一心为陛下效力,再不贪恋儿女私情。”

帝君大喜:

“好,寡人没有看错你,先退下吧。”

“臣下告退。”

离开光明大殿,奎花狼又去了道德中宫,太红金星的仙宫。

他们两个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平时只是表面上寒暄,几乎没有私交。

这次奎花狼亲自拜访,太红金星自然接待殷勤倍至。

上好茶斟美酒,仙果珍肴,就差叫几个仙姬来起舞助兴,只是他们两个都没那个爱好。

互敬几杯,寒暄几句。

奎花狼本来倨傲高冷少言,此刻却侃侃而谈近年来三界中的诸多不幸。

“这三界不平,也不能怪罪于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想来一切都是天数。因为十九年前那场争斗,导致天庭大乱,很多神仙趁机私自下凡,贪恋红尘藏匿于凡间。还有的渡劫的神仙早就轮回转世做了凡人。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还要请教金星,那些在凡间渡劫的神仙都已是肉眼凡胎,等劫满归天如何才能恢复金身?”

太红金星蔼然一笑,说道:

“这件事仙神尽知,奎星君已为仙千年,难道……”

奎花狼忙打断道:

“实乃惭愧,我从前只痴迷于玄法仙功,或是奉帝君之命四处降妖除魔。后来的事金星也都知道,我因放不下情欲之念犯了天条,被打入九幽,如今想来,当年真是该死。若不是帝君开恩,我还在那暗无天日的九幽之处,永世不得翻身。”

第一百章 老汉来献宝 太红金星老脸一红,说道:

“都怪老朽多嘴,一切都过去了,奎星君也不要再自责,今后一心为天庭效力就是了。”

奎花狼赧颜笑道:

“金星说的是,今后我若再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金星多加提点。”

“奎星君客气了,你我都是帝君的臣子,当尽心为君分忧。先不说这些,渡劫的事老朽给你说道说道。凡人有三魂七魄,而神仙又多一仙魄玄魂。天庭的规矩,神仙在渡劫之前需要抽去仙魂玄魄封印于紫晶瓶中,放在诛仙台下的万幽阁。等到劫满归天再将仙魄归位元神,就恢复了仙神之躯。想当年那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渡劫,就是被抽去的仙魄,最近发生的事奎星君也都知道,如今他们两个沦落凡间不知何处。”

“多谢金星指教。”奎花狼一拱手,又和太红金星共饮一杯,随口道:

“那凡人呢?凡人轮回转世就会忘了前生的事,如何才能让一个凡人想起上辈子是谁?做过什么?”

太红金星放在酒杯,捋须笑道:

“凡人投胎前在地府孟婆庄喝下忘情汤水,就会忘掉一切重新做人。殊不知孟婆那里还有还魂水,可以让人记起前生之事。不过若没有十殿阎罗的同意,是断然得不到的。”

“原来如此,多谢金星。”

“奎星君客气。”

……

二人又推杯把盏话一番三界种种,奎花狼才满意离开。

他此番正是来向太红金星打听如何让他心中的秋浓想起曾经的事,虽然有了眉目,但没有帝君的旨意他也不敢擅自下凡,更别说是去孟婆那里讨要什么还魂水,暗无天日的九幽地狱他深深体会过,那都不是鬼过的日子。

不过他和孟婆也有些交情,那是在一千年前,孟婆当时还是一位普度众生的地神,一次不巧碰到了噬血魔,孟婆当然不是对手,在魂飞魄散之际被他和一剑仙合力救下。

但孟婆已失了两魂三魄,还不得阳见不得天日,还是他去向帝君求情,才让孟婆有了在地府送别亡魂的差事,做了一个鬼仙。

这交情还是到位的,只不过不知那孟婆还记不记得当年情,会不会徇私枉法给他方便。

奎花狼思忖良久,也只好再等待时机了。

………………

兴源兵器行整修完毕,帝君带着太红金星和另一个天兵天将欣然下凡,云妃娘家有事没来,她也对帝君完全放心了。

屠龙星君花无忧还不知道,仍在风府逍遥快活。

也只两三天,帝君却觉得过了百年,猛嗅一口尘气,感觉比仙气还亲切。

他还亲自洒水扫地抹桌椅,忙的不亦乐乎。

刚停下手里的活,店里便进来一个干巴老头,正是风府里的残爷。

张黑脸自然认识,也有些尴尬,却也厚着脸皮笑道:

“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坐,张诚上茶。”

残爷双眼在店里滴流乱转一番,才被让到了靠窗的座位上。

张黑脸坐在对面,笑道:

“残爷快请用茶。”

残爷多大人物似的,板着老脸端着架子,又干咳两声,好一会才举杯轻抿一口。

他翻着眼皮一脸的漫不经心,说道:

“张老弟这生意做的好生奇怪,兵器只收不卖,怎么,想造反不成。”

他嘴角微勾,简直跟他家少爷一个臭德行。

张黑脸心里犯嘀咕,难道这残爷是跟那个姓风的串通好了,专门寻开心来了?

陪笑道:

“残爷真会说笑,在下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哪里敢有造反的心思,只是在下爱好收藏兵器罢了,一点小爱好。”

“小爱好?”残爷老脸终于绽开,像一朵残菊,又笑吟吟道:

“恐怕这点小爱好得花不少银子吧,老汉这双江湖眼真没看出来,张老弟原来还是巨富之家。”

张黑脸忙道:

“残爷又说笑了,都是先祖留下的基业,在下不肖子孙,为一己私欲破费家产,实在惭愧。”

“张老弟哪里人士?”残爷又问道。

张黑脸早想好了说辞,便道:

“天州人士。”

“天州?老汉也曾走南闯北,可从未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在南边,小地方,小地方。”

张黑脸很少撒谎,脑门都出了汗,他还特意打听过,在南边还真有天州这么一个地方,残爷都说了走过南闯过北,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嗯,一定是来寻开心的。

他耐着性子说道:

“残爷此来,是来献宝还是……”

“老汉只是随便走走……”残爷又把店里打量一番,随口道:

“这生意,不怎么样啊。”

张黑脸干笑两声,说道:

“只开店头几天忙一些,最近的确来献宝的不多了,还要残爷多照顾啊。”

残爷笑眯眯道:

“好说好说,其实你生意不好也好,替你祖宗留住了银子不是?”

“嘿嘿,残爷此话有理。”

“张老弟年岁几何?”

“在下四十有一。”

“可有妻室?”

“有妻无子。”

“老婆哪里人士?”

“也是天州人士。”

“是媒妁之约还是私奔出来?”

“从小青梅竹马。”

……

残爷东拉西扯,张黑脸也是耐着性子回答。

残爷抿了一口茶,忽得小声道:

“张老弟,其实老汉就是来献宝的,只是不知你收不收这两个小玩意。”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两只鸡蛋大小的白瓶子,溜光锃亮煞是好看。

张黑脸双目泛着精光,这不就是装有神仙魂魄的紫金瓶吗,只可惜上面没了写有姓氏的贴纸,这下三个全齐了。

他像久渴逢甘霖一般添了添嘴唇,就差伸手去夺了。

残爷半趴着身子,神秘兮兮道:

“张老弟实不相瞒,你也知道他们风家天池里养着龙,这两个小玩意是宰龙时从龙肚子里得到的,你看看是不是宝贝?”

张黑脸不怎么会装,颤声道:

“是……绝对是宝贝。”

“值多少银子。”

“两个……五千两吧。”

残爷差点惊掉下巴,好一会儿才道:

“多……多少?”

“五千两,残爷是嫌少码?那就再加一千,六千怎样。”

第一百零一章 物有所值六千两 残爷惊鸟一般起身,咧嘴笑道:

“这……这多不好意思,其实老汉不是这个意思,张老弟真是痛快人,你这个朋友老汉是交定了,六千成交!”

张黑脸做事一向守规矩,不愿强人所难巧取豪夺,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忙道:

“残爷稍等片刻,在下这就给你拿银子来。”

“张老弟,劳烦你给些银票,老汉带着方便。”残爷不忘叮嘱道。

“放心吧残爷。”

不多时,张黑脸便塞给残爷厚厚一叠银票,接过两只心爱的紫金瓶,心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下赚大了。

残爷吐了口唾沫逐张查点,乐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好半天才将银票揣进怀里。

嘴里还念叨着:

“给这么多,怎么好意思。”

“物有所值,残爷别客气。”张黑脸大大方方道。

“张老弟,这两个小瓶子这么值钱,到底是个什么宝贝?”残爷又道。

张黑脸一怔,这个问题还从未想过跟一个凡人如何解释,不过总算在凡间学了些玲珑心思,想想道:

“其实……其实在下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小瓶子好看,又不知道什么东西,材质又不像常见的玛瑙琉璃,凡事不知而难得才可为奇,在下只是好奇,何况是从龙肚里得到的。”

“嘿嘿,张老弟还是有钱。”

“是是是,有钱,有钱……”

张黑脸仿佛找了个台阶下,笑的很灿烂。

残爷忽得拉下脸来,说道:

“张老弟,十九年前那件玄乎事你肯定也知道吧。”

张黑脸自然知道残爷说的是什么,那件事简直刻骨铭心,曾经肝肠寸断,不禁怒道:

“当然知道,总之是三界之大不幸,那两个混蛋实在可恶!”

“张老弟你说什么?什么大不幸可恶?”残爷一脸懵懂。

张黑脸自知失言,差点说漏嘴,心念一转忙道:

“在下是想说……十九年前我们天州那边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人命案,那两个杀人犯实在可恶。”

残爷一眯眼笑道:

“张老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老汉说的是十九年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难道你们天州那里就没什么动静?”

“惭愧惭愧,”张黑脸干笑一声道:

“是刚才在下走了神,十九年前那一天,天刚亮就忽然暗了下来,满天星斗却有电闪雷鸣,江河无风起浪,山川崩裂,从天上落在许多天火……”

“不错,”残爷接茬道,“听说很多神仙都跑下凡间,还从天上掉下来许多神仙用过的宝贝。张老弟说实话,你开这家兵器铺子,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张黑脸当然不能说实话,忙道:

“残爷又说笑了,在下向天发誓,开这家店只是爱好而已。”

他说完又有些后怕,不过想想自己就是天,也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嘛。

残爷抿了口茶,笑道:

“嘿嘿,老汉还真是说笑了。张老弟,你见过神仙没有?”

“这个……”张黑脸思忖片刻,叹道:

“在下福浅命薄,无缘一见神尊仙颜。”

“老汉也没见过,张老弟有没有听说过,一旦有大罗金仙入世渡劫,凡间便有异相。”

张黑脸隐约听出话里有话,立时来了兴致,便道:

“在下还从未听说过,愿闻其详。”

残爷转身看了看近处无人,又转头小声道:

“世间传闻,在帝王将相出生时都有玄乎异相,他们一定就是神仙转世。神仙都非同寻常,大罗金仙更是旷古少有,听说天上也没有几个。他们若因缘入世渡劫,那可是天地间的大事……”

“十九年前那一天一定有大罗金仙入世,除了天火,还有人看到有两道奇怪的炫光从天而降,落地却无声无息。一道落在我们凤阳城,一道落在西疆大仓山。但凤阳并非帝王之城,而大仓山也只是蛮荒之地。想来,或许是那两位大罗金仙罪无可恕,沦落成了普通人……”

残爷长篇大论,末了又道:

“其实这些也都是传闻,真假难辨,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新鲜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多了个饭前茶后的谈资不是。”

“可不就是,那两个混蛋就该被打入九幽地狱!”这当然是张黑脸心里的激愤,嘴里却笑道:

“还是残爷见识多广,这件事在下还从未听说。神仙的事也都是玄乎事,信不信由己,就当个笑话听。”

残爷却沉脸道:

“老汉说了半天,你就当个笑话。”

张黑脸忙道:

“不不不,残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有些事听着可笑,却是真事。”

“嘿嘿,你就当个笑话也无妨……”残爷站起伸了个懒腰,又道:

“老汉该走了,还要去买菜,不然中午一家子人都没菜吃了……”

他又小声道:

“张老弟,今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能透漏出去,尤其是不能让我家少爷知道,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若知道老汉偷拿他风家的东西,弄不好会把老汉丢进水坑里喂龙。嘿嘿,老汉岁数大了,就是贪点养老钱,也爱喝几口。张老弟是个场面人,改天一定请你喝几杯。”

“残爷客气,改天在下请你。残爷放心,在下是生意人,懂这个,人不为财天诛地灭。放心吧,在下以身家性命保证,今天的事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有张老弟这句话,老汉就放心了,有好宝贝还会来找你,走了。”

“残爷慢走。”

“别送了,你忙你的。”

残爷摆了摆手,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张黑脸站在店外心思恍然,总感觉这位残爷与众不同,难道他也是位渡劫的神仙?

想想也不对,因为跟残爷初次见面时还有天眼神通,并未见到他头顶三光有何异相。

不过他说大罗金仙入世渡劫的事或许不是随口而谈,因为凤阳城的风情扬八成就是其中一个上仙。

另一道炫光落在了西疆大仓山,那里还从未去过,要不要亲自走一趟。

他脑子里忽得又闪出一个身影:大仓山大刀流,孤木建雄!

第一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残爷腿脚贼快,不大会儿就来到了城外一座农户家。

街门敞开着,能看到院子里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正端着瓦盆在喂鸡鸭。

残爷不禁心叹,如果不是九年前少爷那扯淡的一剑,自己一定能跟她一起喂鸡鸭,话桑麻。

他不由晃一下老腰,无奈胯下没有钟摆,不禁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记性,那玩意儿早就没了。

他又干咳几声,嘶哑而怅然。

那老妇缓缓转头,瓦盆忽得掉地摔的粉碎,那些鸡鸭立时就地抢食,一片呱噪。

“怎么会是……是你?”

“大妹子……是我。”残爷动容道。

他没了在风家下人面前的趾高气昂,没了在风情扬和花无忧两位小年轻面前的老江湖风范。

那老妇惊现羞色,忽而又一脸骇然,说道:

“你……你还是快走吧,我家老头就快回来了。”

“你家老头……唉……”残爷又是一声长叹,迈步来到老妇面前,又道:

“大妹子,你们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是我家少爷不懂事,派人打了你家老头……”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说道:

“我家少爷毕竟年轻,当时也是意气用事,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这些钱,是我家少爷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那老妇退后几步,忙道:

“不不不,是有人打了我家老头子,可当时他们也给了不少银子,够一阵子花销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残爷一把将银票塞到老妇手中。

这老妇早年丧夫没有子女,以卖菜为生。而残爷在风家也相当于大总管,还亲自采购这种生活必备用品,一来二去,就跟她情投意合了。

可天意弄人,九年前成婚头一晚,正在练剑的风情扬不慎一剑挑落了残爷赖以快活的命根子。

这事,谁都受不了,残爷蛋疼,不,已无蛋可疼。

老妇更是心痛,感叹此生命运多舛,找不到一个完整的伴儿。

当时残爷在床上静卧三天,也想清楚了,不能耽误了人家卖菜妹子的一生,便蛋飞两散。

后来,老妇又找了一个更夫为伴。

那一日残爷随口一说,风情扬却做了计较,他对残爷可以说是“视如己出”,年轻气盛的他便派人把老更夫打了一顿,却又给了不少银子。

残爷表面上有些老不正经,却也是个至情之人,心里一直挂念,便来拿银子陪个不是。

老妇人以卖菜为生,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颤声道:

“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你拿着就是,你老头问起来,就说是我家少爷给的,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茬,我走了,明天你再买个好盆子。”

残爷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道:

“大妹子,那个更夫……对你好吗?”

老妇无言,只重重点了点头。

“哦……那就好。”残爷大踏步离去。

老妇手攥一把能过活几辈子的银票,老泪纵横。

老更夫回来了,看到老妇手里拿着这么多银票,惊道:

“这……从哪里得到这么多钱?”

老妇恍惚好一会儿,才道:

“是城东风家派人送来的。”

“怎么!他们又来做什么,又想打人?”

“没出息的老东西,人家既然给了钱,就不会再动手了。”

“哦,嘿嘿,这么多钱,够花几辈子了,看来明天我不用再去打更了。”

“不,你还是要去,这银子……将来或有大用。”

“有福不能享,唉!”

“你就不是享福的命。”

……

已经日上三竿,王富贵当然是在睡觉。

这几天夜里一直都在练持笔,蒙面师父也一直不教什么新招数,但他也无一丝埋怨。

梦里的他已然成为江湖第一豪侠,万千武林人士敬仰其能。

柳采音偎依在他身上,说着甜言蜜语,忽得传来另一个女子的笑声,银铃一般。

王富贵猝然梦醒坐了起来,发现床边站着一位美艳姑娘,他以为还在梦里,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这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

“太阳都老高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姑娘笑道。

“我……”王富贵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膀子,忙披好衣服穿上鞋子,看到门窗未动,又道:

“姑娘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女子呵呵一笑,说道:

“我就是这么进来的,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紫寒,那天夜里你去林子里方便时认识的,呵呵。”

王富贵猛一拍脑门,又忽而不好意思道:“原来是紫寒姑娘,你……”

他又瞪大眼睛道:

“紫寒姑娘,你不会又是来杀我的吧!”

紫寒抿嘴忍笑,嗔怒道:

“傻瓜,我若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怎么,你是不是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就忍心一直让人家就这么站着么?”

王富贵“哦”了一声,忙道:

“那就请紫寒姑娘去客厅一叙。”

“不了,我不愿见其他人。”

王富贵也没多想,忙收拾一番,屋里实在太乱了,连桌子上都有他穿过的鞋子。

紫寒只是静静看着,满目柔情。

好一会儿才腾清了,两人在桌前相对而坐。

王富贵又失笑道:

“我这糊涂的待客之道,忘了给紫寒姑娘上茶水点心了。”

紫寒微微摇头,柔声道:

“不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王富贵还真没客气,问道:

“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呵呵,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这么贪睡,我不来你还不醒么?”紫寒笑道。

“这几天夜里太累,我都是白天休息。”王富贵随口道。

紫寒立时凤目圆睁,说道:

“夜里太累?你干什么去了!”

王富贵猛然一怔,才发觉刚刚差点说漏了嘴,想想道:

“二老刚刚过世,这几年一直在忙二老的后事。”

紫寒脸色也随即黯然,轻声道:

“是这样……我不该多嘴的。”

王富贵却笑道:

“没关系,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紫寒抿了抿嘴唇,说道:

“王公子我问你,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几个跟我一样穿着白衣服的女人,长的都很漂亮。”

第一百零三章 为人去杀人 “白衣女子?”王富贵想了想,说道:

“我这几天没怎么出门,也就那天夜里见到了你们三个,其他的,真没有见过。”

紫寒“哦”了一声,又沉脸道:

“你说实话,那天夜里那么晚了,你到底是去做什么?”

“早就说了,是去林子里方便。”

“我问的是,天都那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哦……我那天去走亲戚多了几杯,耽误了时辰,第二天家里还有事,就连夜赶了回来,正好路过杨树林,也正好内急。”

自从入了江湖,王富贵也习惯了说谎,只是不漏声色的心跳加快。

不过他也没去想,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紫寒姑娘,为何会对自己问东问西。

“原来是这样……”紫寒也不疑有他,又道:

“王公子,你可听说过无色堂?”

自从遇见了那位蒙面师父,王富贵对江湖也了解了许多,什么江湖五大派三正二邪,还有稍有名气的小门杂派,他也知道个大概。

便道:

“略有耳闻,听说那无色堂中都是女子,那堂主早年把青春错负给了几个男人。她便恨尽了天下男人,还扬言要杀光所有负心人登徒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情郎,说白了,无色堂中都是绝情寡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说什么!”紫寒忽得拍案而起。

“我说的不对吗!”王富贵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紫寒如火的眸子渐渐暗淡,喃喃道:

“其实……你说的很对。”

她刚刚十九岁,已入无色堂五年。

这五年来,她虽然学到了不少防身御敌的上乘武功,却也在堂主曲云烟的耳渲目染下学会了素手杀人。

曲云烟最恨负心人登徒子,有时候还让手下故意去勾~引,她们都青春貌美,哪个男人不好色,她们手上自然沾满了所谓好色男人的血。

可这个王富贵,却真真不好色。所以她才觉得,堂主的话,也不全对……

这世上,还是有不好色的好男人的……

“紫寒姑娘,你怎么了?”王富贵问道。

紫寒猛然回过神来,说道: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随便问问。说实话,在你心里,无色堂里就没有一个好人么?”

王富贵想了好大一会儿,才道:

“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凡事没有绝对,大概也有些好人,只是那个叫什么曲云烟的堂主,一定不是个好人。”

听了此话,紫寒心情稍微舒畅些,又轻声道:

“王公子,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最近有没有见过?”

王富贵心情却又低落下来,没好气吐出两个字:

“没有。”

紫寒又小心道:

“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人?”

王富贵仿佛遇到了可以倾诉衷肠的知己,点头叹道:

“都怪我没用,她只喜欢习武之人,那个大刀流的孤木建雄,她就……”

王富贵欲言又止,说出来也觉得丢人。

“你是说,她喜欢的是大仓山大刀流的孤木建雄?”紫寒又追问道。

王富贵伤神片刻,无奈点了点头。

紫寒忽得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要为这个傻公子出气,就算让曲云烟知道,就说杀了个登徒子便是,便道:

“王公子,那我替你杀了孤木建雄好不好!”

“这……怎么好……”王富贵反而犹豫了。

当初听说柳采音被迫委身于风情扬,他就想杀人,那是自己的事。可是让别人为自己杀人,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紫寒却冷哼道:

“你不忍心么?真不是个男人,他抢了你的女人,你还犹豫什么,不如干脆把他杀了,还等着他跟你心爱的女子一起生儿育女相伴终老么!”

王富贵从前死读书,初入江湖又是呆头呆脑,还不懂如何处理爱恨情仇。又想到蒙面师父说过大刀流是江湖五大派中的二邪之一,属邪门歪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又是听了紫寒的言语相激,脑子里立时浮现出柳采音和孤木建雄一起相偎相依的“不堪”画面。

不禁气血攻心,一拍桌面道:

“那就杀了他!”

“好,这才像个男人!”紫寒兴奋道。

她却又忽得心情落寞,为了一个傻男人去杀人,他却喜欢别的女人,这样做值得吗?

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想到此处,紫寒又萌生一股醋意,说道:

“那个姑娘,你为什么喜欢她,就因为她长得漂亮?”

“是。”王富贵随口道。

“哼,原来你也是好色之徒!”紫寒此刻又想杀了他,不全是因为他好色,也是因为他喜欢别的女人。

王富贵忙道:

“也不算是,紫寒姑娘有所不知,我从小受媒妁之约父母之命跟柳姑娘指腹为婚,也没见过几次面,是后来才知道她长的漂亮。我王富贵虽然迂腐,但也知道男人不该放浪多情,要从一而终,不可别情他人……”

听了这番话,紫寒心情又好了许多,这位傻公子真是痴情种。

便笑道:

“你果然迂腐,不过你说的也对,其实男女也都应该一样从一而终。”

王富贵点了点头,却叹道:

“谁知她半年前跟我家退了亲,又喜欢上了别人。”

“她为什么跟你退亲?”

“是……”王富贵憋了半天,一咬牙道:

“半年之前,她被一个叫风情扬畜生给欺负了,说配不上我了,还说她本来就不喜欢像我这样百无一用的书生,所以才……退的亲!”

“风情扬?”紫凝眉呢喃,又想到了曲云烟的吩咐,要抓住他而不能伤了他。

她转念却又心情大好,有些事阴差阳错还要感谢那个姓风的,嘴里却叹道:

“真是难为你了,那个柳姑娘已是残花败柳,你却还是痴情于她。”

“不许你这么说她!”王富贵怒了。

听了此话紫寒也很生气,却莫名发不出火来,只得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王富贵也意识到刚才不该发火,赧颜道:

“对不起紫寒姑娘,刚才……我说的重了些,你别生气。”

第一百零四章 一念为红颜 “没……没事的……”紫寒心又软了下来,蓦地道:

“要不,我帮你再杀了风情扬!”

“风情扬,杀的好!”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紫寒踌躇片刻,一咬牙道:

“王公子,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无色堂的人。”

“无色堂!”王富贵惊得站起,在他眼里,他虽初入江湖,也就因为初入江湖,被蒙面师父耳渲目染,无色堂都是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你害怕了么,你害怕我么?”紫寒关切道。

王富贵望着凤目楚楚的紫寒,好一会儿才道:

“你……真是无色堂的人?”

紫寒重重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推心置腹。

王富贵在屋里焦急走了几圈,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事,又坐下来说道:

“你是无色堂的人,我不怕你,我觉得……你是无色堂仅有的好人。”

“真的!”紫寒站起兴奋道。

王富贵重重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何,对眼前这位无色堂的“女魔头”心无憎意。

紫寒又正色道:

“王公子,你以后若再遇到无色堂的人,要躲得远远的。”

王富贵“哦”了一声,又凝眉道:

“为什么?”

紫寒雅然一笑,说道:

“不为什么,无色堂中都是坏人。”

“你是好人!”

紫寒又掩口失笑,说道:

“我要走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来的。”

她翩翩几步打开屋门,走出去又转回来,又把屋门关住,冲王富贵露出一口洁白的细牙:

“我就是这么进来的。”

说罢又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王富贵不明所以,但是良久良久,紫寒再没有回来。

……

三个装有神仙魂魄的紫晶瓶总算都找到了,张黑脸很高兴,虽然不知道谁是谁的,银子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今日有些隐隐不安,把奎花郎也带下了凡间。

花无忧也来了,在兵器铺忙了一阵子,只可惜云妃没有来。

奎花郎仍坐在角落,像个不问世事的隐士,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女子的笑声,他起身走了出去,却没有看到梦中人。

“你怎么了?”张黑脸也走了出来。

奎花郎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没什么,掌柜的,刚才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像是噬血魔的弟子,我去看看。”

张黑脸还未发话,他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奎花郎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摇身没了踪影。

地府的阴冷无情他深有体会,但该做的事情还要做,哪怕再被打入九幽。

阎王殿里灯火昏黄,再亮的火束也照不亮阴魂的面目。

阎罗王包零正坐在那里沉思,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三界不宁,都闹到了阴曹地府,上次烧毁生死谱的人还没找到……帝君又让放了罪无可恕的奎花郎……

“阎君,天官奎花郎求见。”有阴差来报。

真是想到谁谁来,包零沉吟片刻道:

“有请奎星君。”

……

奎花郎一身白衣,在阎王殿格外扎眼,两旁的小鬼都睁大眼睛注视。

“奎星君,有失远迎。”包零走下冥岸拱手道。

天官再小,来到阴曹地府也觉得有面子,毕竟他们能见到天日,更何况奎花郎是二十九星宿之一。

他略一拱手道:

“阎君,多日不见。”

“哪里哪里……前几日……”包零刚想说前日里就是他亲自放了奎花郎,却又觉得不妥,便改口道:

“奎星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事,三界不平,帝君近来时常烦恼,让在下来查看地府阎君这里可有事端?”奎花郎早想好了说辞,这也是欺君之罪,可他也顾不了太多,一念为红颜。

包零想了想,说道:

“自从上次某等失职让妖人闯了进来,便严加戒备,近来无事,奎星君请上座。”

“阎君客气,在下还要去奈何桥走一趟,烦劳阎君行个方便。”

“这有何不方便,奎星君请自便,来人……”

包零还未来得及吩咐,奎花郎便道:

“不烦劳阎君,在下自去便是。”

说罢转身离去,包零也未多想,帝君就是操心,人手实在不够了,让奎花郎这一猛将来做文官的事。

……

奈何桥上风急,奎花郎心更急。

孟婆面相五十多岁,正在调教几个小鬼熬制孟婆汤,最近投胎的人少了许多,也许很多凡人都延年益寿了。

地府都灰暗不明,一袭白衣总是亮眼的。

孟婆蓦地醒目:

“是……奎星君!”

奎花郎微微一笑,拱手道:

“孟婆别来无恙,在下此来怕是多有打扰。”

孟婆忙道:

“奎星君这是哪里话,快请进。”

把奎花郎让进孟婆庄内,孟婆隐约看到奎花郎面色闪烁,便把小鬼都支开了去。

二人相对而坐,孟婆问道:

“奎星君怎有兴致来我孟婆庄?”

奎花郎笑道:

“怎么,在下不能来吗?”

孟婆一怔,说道:

“当然能来,只是……阴曹地府毕竟晦气,奎星君乃大罗金仙……”

奎花郎蓦地打断道:

“孟**,你可还记得你为何来这里当值。”

“当然记得,当年还是多亏了奎星君在帝君面前说情,小神才不至于魂飞魄散。”孟婆道。

奎花郎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好,在下想知道万花羞公主的事,已经几百年了,她现在在哪里?”

“万花羞公主!”孟婆猛的一怔,天规有令,除非有帝君的旨意,否则任何人不得打听冥界轮回转世的事。

“有什么难处吗?”奎花郎又道。

孟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鬼仙,想想道:

“小神能有今日,都是被奎星君所赐,奎星君有话但讲无妨,小神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好!”奎花郎满意道,“在下已经找到了轮回转世的万花羞公主,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想起从前的事。”

“这……”孟婆又面露难色,“奎星君也听说了,前些日子有妖人烧毁了生死谱,奎星君是如何找到了万花羞公主。要知道,凡人轮回转世,都变了相貌。”

“这个你别管,在下只想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想起我。”

第一百零五章 公子不好色 奎花狼眸子变得犀利,又道:

“你也知道我奎花狼的脾气,很少强人所难,但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孟婆凝眉想了好一会儿,淡淡道:

“奎星君随我来。”

这孟婆庄看似只有几间房,却暗藏玄机。

二人走下两层楼梯,又兜兜转转,像是路过民间的小巷。

冥界的境况,自然都是昏暗如天色将暮。

终于走到一间奇大无比的房中,里面一排排木制架子,上下分出七八层,每一层都放着一模一样鸡蛋大小的小白瓶。

木架一排排如山丘蔓延,望不到尽头。

小白瓶泛着微弱的白光,像是一只只无助的眼神。

孟婆走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面前木架一个凹槽内放着六个小白瓶,她拿出其中一个道:

“凡人轮回转世,每一世都要喝下忘情水,忘了前生之事。地府早有计较,所以每一世也都有还魂水。已经三百年了,万花羞公主已转世六次,这里面装有她跟你在一起时那一世的还魂水。这一个就够了,其他事不用想起。”

奎花狼颤抖接过,像面对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又不放心道:

“这一瓶,就够了?”

孟婆点了点头,说道:

“万花羞公主喝下它,就会想起你。”

“多谢,今天的事如果被阎君发现难为你,我奎花狼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告辞。”

奎花狼一拱手,转身离去。

……

紫寒离开王富贵的府邸,又回头看了一眼,心说这个王公子也算有钱有势,可为人却傻里傻气。

哪个富家子弟不爱显摆,又喜爱美女,他却不爱,也傻得可爱。

她又和紫月汇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先打听风情扬的情况,再想办法将他带到无色堂。

已经知道那个姓风的是个浪荡子弟,花钱如流水,行事张扬蛮横,身边美人很多,却不好色。

这可难办了,因为无色堂行事最爱以美色勾……引。

不过,风情扬这一点,跟那个傻公子很像。

这两个人,也真是难得,凤阳城实在是个奇怪的地方。

“紫寒师姐,你刚才去哪里了?”身边的紫月蓦地问道。

紫寒“哦”了一声,想想道:

“其实堂主还吩咐我去找另一个仇家,就住在附近。我刚才是先去打听了他的情况……”

她神色闪烁片刻,又正色道:

“紫月,你也知道咱们堂主行事诡秘无常,这件事她只吩咐我一个人做。我告诉你也是信任你,你弯不可透露出去,更不能传到堂主的耳朵里,否则的话,以堂主的性子……有任何违背她的意思,我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紫月一怔,忙道:

“放心吧师姐,就算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说出去。再说你对我这么好,我怎忍心伤害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什么都听你的。”

“呵呵,我就相信你,所以才告诉你,走吧,去城东。”

……

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前面就是风家的地盘了。

七八个大汉站在前面的空地上,都各持宽刀,有几个男人想路过,都被他们给赶了回来。

紫寒知道那几个大汉就是风家的护奴,心说有钱人果然不近人情。

回来的几个男子路过二人身边,对美人自然要多看几眼。

紫寒紫月都露出妩媚的浅笑,这是习惯性的。

几个男人依依不舍,有两个一直回望竟然摔倒在地。

二女目送他们离去,天下男人都一样。

不,除了王富贵和风情扬。

紫寒朝紫月使了个眼色,紫月点点头,朝前走去。

约莫离那几位大汉还有十数丈距离,紫月忽然摔倒在地,抚着右脚吃痛。

男人都怜香惜玉,何况是个美女,两个个大汉急忙跑了过来,其他人想动又不敢动,还是惧怕风家的规矩。

“姑娘,你怎么了。”一个红脸大汉道。

紫月仍坐在地上凝眉吃痛,说道:

“不小心……崴了脚,能把我扶起来么?”

“当然,当然。”两名大汉似乎已急不可耐,齐声道。

二人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将紫月扶起。

紫月在他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呵呵笑道:

“好多了,多谢二位大哥。”

“不客气不客气。”二人又齐声道,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都眯着眼挺着鼻,陶醉在美人香中。

风府也有很多美人,但只能远观。今日能有幸跟一个美人如此亲近,还不多享受一会儿。

紫月又望了一眼其他几个,冷哼道:

“他们都不理我,还是二位大哥好,你们都是好人。”

“是是是,我们都是好人。”红脸汉道。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要去哪里?”另一个白脸汉道。

“大哥真是好眼力,我是南边天州人士,来凤阳走亲,却找不亲戚家了。”

“你家亲戚姓氏名谁,我们可以帮你找。”

紫月随口说了几个名字,凤阳城这么多少,他们不可能全都认识。

果然,那个白脸汉凝眉道:

“这个人,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我们可以姑娘你打听,一定能找到。”

紫月又露出妩媚的笑,娇声道:

“多谢二位大哥,你们要一直扶着我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呵呵……”

二位大汉恍惚一阵子,这才松了手。

紫月心念一动,又柔声道:

“两位大哥,我有些渴了,能不能到你们府上喝口水?”

“这……”两位大汉齐齐面露难色,还是红脸汉道:

“姑娘,我们都是风家的奴才。姑娘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这风家有钱有势规矩大,不能随便让人进府的,再说……”

另一个白脸汉接茬道:

“我们都是做奴的,做不了主。实不相瞒,那风家的大门,就不能让外人随便路过,刚才就被我们赶走了几个人……”

紫月皱了皱眉,又转脸笑道:

“原来是这样,就不难为两位了,忍忍就是。”

“真是对不住。”红脸汉愧疚道。

“呵呵没事的,我才反应过来,这里原来是风家,那少爷是不是叫风情扬?”

“是是是,姑娘刚来就知道?”

“呵呵,我刚到凤阳就听说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好心的残爷 紫寒站在远处观望,看到紫月偶尔摆手弄姿很他们说说笑笑,她嘴角也勾起浅笑,无色堂最恨男人,却为了对付男人素来以美色迷惑。

却又忽得想到,如果有一天被那个傻公子发现自己也这样,他会不会……

不,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在乎,可为什么那么在乎他呢……

紫月回来了,二人边走边说。

紫月先笑谈那两个大汉如何如何好色,又说了风情扬的事。

其实也没打听出什么,只知道风家家大业大人多,却没有绝顶高手坐镇,风剑臣跟慕容城主是莫逆之交,而慕容城主跟天云门掌门诸葛如也属莫逆。

所以说,天云门也算是风家的靠山,不好对付。

而风情扬也是典型的浪荡子弟,除了不爱美色。不经常出门,而且每次出门都带着很多人,想拿住他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他经常去他家的桃源里游玩,那里或许能想想办法。

听罢,紫寒道:

“那就向堂主如实汇报,总会有办法抓住他的。”

“可是,一共就几天时间,紫寒师姐你也知道我们堂主的脾气,如果抓不到那个姓风的,我们……”紫月没有说下去,面色黯然。

紫寒凝眉思忖,好一会儿才道:

“暂时只能这样了,我再想想办法,先回去吧。”

她二人刚走没几步,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干巴瘦老头,手里拎着一根木棍,如果不是穿着体面些,就像个要饭的。

正是风府的残爷,他咧着嘴角紧眯小眼盯着两位姑娘不放,一副老不正经的德行。

“老色鬼,看什么看!”紫月没好气道。

残爷停在二人身前,将打狗棍杵在地上,嘿嘿笑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老汉就看什么。”

“你……”紫月气急,就要挥手出银针。

被紫寒一把拦住,冷冷道:

“老东西,识趣的快走开,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残爷将打狗棍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依然嬉皮笑脸道:

“路这么宽,是你们挡了老汉的路,走开的应该是你们才是。”

紫寒眸子一冷,暗暗动了杀机,但又想到几天前自己在堂主面前说过今后要行事谨慎不可随意杀人,便拉起紫月道:

“不理他,我们走。”

二人刚走一步,残爷却横出打狗棍挡住去路。

“老东西你别不知好歹,你到底要做什么!”紫月怒道。

“干什么?”残爷拉下脸,将打狗棍上下晃了晃,又道:

“老汉是看你们两个小妮子面生,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紫寒开始以为这个瘦老头就是泼皮无赖地头蛇,此刻看来却有些不像,也不想暴露身份。

她朝紫月使了个眼色,转脸又冲残爷柔声道:

“这位老人家,我们是外地人,来凤阳走亲的。”

“早这么说嘛……”残爷嘿嘿一笑,忽而又正色道:

“你们是哪里人,来走谁的亲戚?”

紫寒心思玲珑,不假思索道:

“我们姐妹是天州人士,都十几年没来过凤阳,原来那位亲戚早就不住在这里,正准备去别处找找。”

“天州?”残爷凝眉似苦思,“过不几天武林大会就要到了,难道来的都是天州人?”

“这你管不着!”紫月忍不住道。

残爷没有理会,依旧朝紫寒道:

“十几年没来过,你们才多大,你们那位亲戚姓氏名谁?说出来,这凤阳城就没有老汉不认识的人。”

“老东西,你管得也太宽了。”紫寒也忍不住冷冷道。

“姑娘你说的对,老汉就是喝云沙江的水长老的,自然管得宽。”

“你是谁?”

“我?嘿嘿,说出来吓死你们。”

“我们姐妹还没怕过谁,有胆你就说出来。”

“老汉的身份你们小妮子还不配知道,老汉就想知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前面就是有名的风府,你们一定不是风家的贵客。”

残爷板着脸孔,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本来,紫寒的手心已从袖口滑落一枚银针,实在忍不住就要出手了。

可此刻却真被瘦老头的气势给镇住了,想到武林大会就要到了,说不定他是哪门哪派或是什么隐世高人,还是要谨慎为先。

便强忍怒气道:

“我们姐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时迷了路,你老人家行行好,我们若找不到亲戚就没地方住,还要去找客栈。”

残爷“哦”了一声,放下打狗棍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老汉帮你们,跟我走。”

两位女子一时竟不知所措,还真不敢得罪这位瘦老头子,无奈只得跟在后面。

一路上残爷嘴不闲着,说着凤阳城一带的风土人情,还偶尔说几句俏皮话。

紫寒紫月无奈,信口回着。

残爷帮她们找到一家客栈,还自掏腰包出了几天的房钱。

两位女子装模作样,痛哭流涕的感激不尽。

残爷满意走出客栈,大鼻子还不停深嗅,那两个小妮子身上的香味,似曾有闻。

眼前一个白影一闪而过,残爷不禁周身一颤,凝眉嘀咕:

“难道是他,他怎么出来了?”

残爷又紧走几步,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

奎花狼回到兵器谱,看到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前,似乎是在等他。

“你去哪儿了?”张黑脸黑着脸道。

奎花狼早想好了说辞,随口道:

“刚才看到几个可疑的人,我去追他们,原来是我看走了眼,他们只是几个普通人。”

“是吗?”张黑脸当然不相信,但也不好说什么,沉吟片刻道:

“我去楼上眯一会儿,你们看着店,不要随便出去了。”

“知道了。”

一上午没人来献宝,花无忧百无聊赖的坐在靠窗的桌前。

他曾经在天庭的地位,比二十九星宿之一的奎花狼要低一头。但都到了凡间,他也不用无事献殷勤。

再说了,他打心眼里看不惯整天板着脸的奎花狼。

心说你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牛什么牛,老子也犯过错,但至少是被贬入世渡劫,将来还是正大光明的神仙。

他和奎花狼已共事几日了,却只聊过三五句花,倒像是形同陌路。

第一百零七章 男人的德行 奎花狼更是目中无人,身为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一,神通手段虽不如当年的风尘子灵犀子二仙,但较之花无忧的金身屠龙星君还是要高出一层。

在天庭时他就瞧不起屠龙星君,而今面对一个凡人,更不会放在眼里。

他认为花无忧虽然是神仙转世又出身名门正派,却是个不学无术的浮夸子弟,尤其是好色,还没有色胆。

平时都不怎么正眼看,今天却很是反常,奎花狼竟主动坐到花无忧对面,又笑道:

“花老弟这几日辛苦了,咱兄弟两个聊几句。”

花无忧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说道:

“奎……奎星君,你刚才说什么?”

奎花狼淡然一笑,说道:

“花老弟,你我都是帝君的臣子,也都为天下苍生谋策,如今又都身在凡间。以前愚兄有不是之处还望花老弟见谅,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即可。”

花无忧听得真切,也见奎花狼神色不似作伪,又见他刚才跟掌柜的说了几句话,虽然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到掌柜的面色铁青,一定是训斥他一贯的傲慢行事作风,他毕竟刚从九幽地狱放出来没多长时间,大概也是心有所悟,今天才想起来要跟自己交好。

花无忧为人处世没什么原则,既然人家堂堂的奎星君都如此放低了身段,自己也不能故作姿态装大爷了,便拱手嬉笑道: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奎兄,以后多多关照。”

“花老弟。”奎花狼也一抱拳道。

他又亲自给花无忧倒了一杯茶水,花无忧真是受宠若惊了。

“奎兄,你也请喝茶。”花无忧也是礼尚往来。

奎花狼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你我兄弟都在凡间,也就入乡随俗以凡人之心论事。你出身名门,听说还是凤阳城风家的座上宾,风家有钱有势,背后还有慕容城主和天云门坐镇,为兄虽孤陋寡闻也听说了。你本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帮主,却为了天下苍生在此做一个店工,有这份心胸,花老弟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啊……”

奎花狼如唇沾蜜侃侃而谈,全然不像曾经目中无人的奎星君。

花无忧闻言更是心花怒放,说道:

“奎兄谬赞了,你我兄弟都是在为三界安宁奔波劳碌,为帝君分忧……”

“花老弟说的是,你我兄弟今后同心协力辅佐帝君,一定能扫平世间孽障三界太平。”

“今后还需奎兄多多照顾提携。”

“那是自然。”

……

二人聊的兴起,像是他乡遇故知。

奎花狼喝了口茶,忽得俯身低声道:

“花老弟,你在城东风家做客。听说,那位风少爷行事作风可不怎么样啊。欺男霸女为害乡邻无恶不作……”

花无忧虽平时没个正行,但对朋友还是很讲义气的,便道:

“奎兄,那都是别人以讹传讹胡说八道。风情扬也是我的好兄弟,他我还不了解?那小子是表面上充愣耍横,但私下里却不是传言中无恶不作的恶少。欺负人倒是有的,可也是因为年轻气盛,回头他反过劲儿来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便派人去赔礼赔银子……”

花无忧缓了口气,续道:

“其实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他做的,是有人强加在他头上,反正都认为他是个恶少,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风情扬那小子却也不解释,任由别人胡说。他身边有春夏秋冬四位姑娘服侍,个个长的貌美如花。他正值血气方刚男大当婚的时候,却从未动过那四位姑娘一个指头……”

奎花狼本来静静听着,忽得来了兴致,说道:

“他真没有对那几位姑娘做过什么?”

“真没有,小弟怎能骗奎兄。”花无忧道。

“花老弟,你也是刚入风家没多久,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一个纨绔子弟,有美人在侧怎能不动心。”

“我当然知道,我和风情扬天天在一起,他做过什么我还不知道?别的不说,风情扬绝不是好色之徒!否则我花无忧不得好死!”花无忧急了,拍着胸脯道。

奎花狼松了口气,算是相信了花无忧,又给对方倒茶,笑道:

“花老弟别生气,都怪为兄在下边呆的时间太久,这刚刚重见天日,难免心智不明,信了流言蜚语,为兄给花老弟赔不是了。”

他说罢又一拱手。

花无忧也没什么脾气,随即笑道:

“奎兄说哪里话,也是小弟刚才言语过激了,来,咱哥俩以茶代酒走一个。”

二人举杯共饮,气氛缓和了许多。

奎花狼转头看了看,账房老李正在柜台里打盹,另一个伙计不知去了哪里偷懒,又回头道:

“花老弟,我也听说风少爷身边那几位姑娘都生的如花似玉,今天又听你说,原来果真如此,她们几个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

花无忧最喜欢讨论女色,咧嘴笑道:

“那是自然,她们个个都跟仙女似的,简直撩人……”

他忽得一怔,又坏笑道:

“我知道奎兄是个正经神仙,怎得也喜欢上了这一口?”

奎花狼不自然一笑,说道:

“咱俩已是兄弟,实不相瞒,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从前在天庭有各种清规戒律,如今到了凡间花花世界,谁还能不动凡心,只是不要忘了我们的本职所在。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也见到了,云妃娘娘不也是时常下凡盯着咱们帝君?都是人之常情,神仙也不过如此。”

这可真是大不敬的话,若传到了帝君的耳朵里,就是大逆不道之罪,说不定又要被打入九幽地狱。

奎花狼敢说。

花无忧也敢听,他大大咧咧惯了,才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在风家有风情扬和残爷可以插诨打科,在这里难得有这样一位神仙兄弟能掏心窝子说话。

嘿嘿笑道:

“奎兄说的对,男人嘛,总该有个男人的德行,不然多没意思,不过我也听说,奎兄当年可是个痴情种,那位万花羞公主,奎兄一定改记得吧。”

第一百零八章 男儿本色 花无忧丝毫不觉所说有何不妥,还说了些奎花狼和万花羞公主当年的旧情往事。

奎花狼脸色变得阴沉如冰,却忽而又干笑道:

“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唉,也是因为我奎花狼当年断不了情欲之念,才会惹来地狱之灾。以后,万不可做痴情人……”

“嘿嘿,是男人就要做多情种。”花无忧接茬笑道。

奎花狼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得很难听,喝了一口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花老弟说的对,男人嘛,做人做神都要图一个风流快活,那才是男儿本色……”

他又眯起平时凌厉的双目,低笑道:

“花老弟,风家那四位漂亮姑娘,你最喜欢哪一个?”

花无忧嘿嘿一笑,不停搓着双手,将春夏秋冬四美一一比较。

说道什么春芽最小,性子最柔,而夏雨人虽美脾气也不好,冬雪性子最冷,更是不敢招惹。

花无忧还有特殊的爱好,就是尤其喜欢成熟一点的女人,比方说云妃,他就一直惦记着,当然只是心里想想。

他好色而无胆嘛,再说云妃乃堂堂帝君爱妃,真要对云妃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那可是对上大不敬之罪,就连好脾气的帝君也不会轻饶了他。

秋菊刚不到二十,在风家四美中年龄最大,也最懂事。

风情扬自恃不爱美色,风夫人没办法,她几次要给秋菊找个好人家嫁了。

秋菊也是苦命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还天生一副好姿色,自然许多人惦记。在十六岁那一年被一个恶少强虏到家中欲行不轨,还是风家的人及时救了她。

对风夫人的好意,秋菊都直言拒绝了,说什么既然已是风家的人,就绝不做别家的鬼,此生不嫁。

四美中,花无忧对秋菊更是情有独钟,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奎花狼却猛一拍桌面,震得茶水四溢。

花无忧还不知道,他差点经历一场杀身之祸,忙用一块抹布擦净了水迹,还笑问道:

“奎兄,你这是怎么了,生的哪门子气。”

奎花狼铁青着脸紧咬牙关不说话,双目冰冷如刀。

花无忧愣了一会儿,又忽得笑道:

“我知道了,奎兄一定是见过她们,你是不是也喜欢秋菊姑娘。”

好一会儿,奎花狼才道:

“哦,是我刚才走了神,花老弟不要见怪。那秋菊姑娘是你的最爱,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再说了,世上美女多的是。”

花无忧又嘿嘿一笑道:

“这话说的对,看来奎兄真是开窍了。”

“花老弟,她们几个平时除了伺候风少爷,还喜欢做什么呢?”奎花狼又问道。

“春芽闲时喜欢练剑,也喜欢吃零嘴。夏雨爱睡觉,冬雪没什么爱好……秋菊喜欢看书,也喜欢绣工,最近那个好吃懒做的风情扬喜欢上了吃野菜。秋菊几乎每天吃了早饭就去风家桃源里找野菜……”

花无忧饶有兴致一一做了介绍,对他来说,女人的事比成仙有意思多了。

奎花狼点了点头,起身道:

“劳烦花老弟费口舌了,你我兄弟改日再聊。”

“这有什么,奎兄要去哪里,反正闲着没事,再聊一会儿。”花无忧笑道。

“不了,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奎花狼转身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道:

“花老弟,你不是正烦恼找不到自己的天命法器,而不能恢复金身?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花无忧还沉浸在美女的话题中,过了一会儿才道:

“……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你找一件趁手的兵器,再重新练一件天命法器就是了。”

奎花狼说罢,便坐到另一张桌子前,一动不动,像一根木雕。

“哦……”

花无忧有些失望,他最厌烦练功了,所以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至今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许比不动刀剑的风情扬强一些。

对此,风情扬自然没少嘲笑他。

不过花无忧也**是神仙转世,也还有一点天下为公的思想,真要碰到妖魔作乱,还是要出手的,可就现在这几手花架子,定会丧命于魔爪。

仔细想想,奎花狼说的也有道理,凡间那么大,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倚天戟。

既然天命法器找不到,那就再练一件,在帝君那里也好有个交代。

他起身朝柜台走去,路过奎花狼时看了一眼。

奎花狼不动如钟,目光直视前方,却黯然无神。

他心里想的都是曾经的万花羞公主,如今在风家做奴的秋菊。一定要让她恢复曾经的记忆,让她想起自己是谁……

“老李你又偷懒了,快醒醒!”花无忧轻声道。

云妃没来,身为账房的太红金星老李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老李快醒醒。”

……

好一会儿,老李才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老眼,打着哈欠道:

“没办法,人老贪睡。”

“别忘了你是神仙,神仙都长生不老,你哪里老了,只是面相老而已,心可不老。”花无忧打趣道。

老李做事很谨慎,看了看四周没有陌生人,才瞪眼道:

“你懂什么,陛下不是说过要入乡随俗吗!”

“入乡随俗,那你就学世人偷懒睡觉?”花无忧乐道。

老李就算是神仙,脑子却也没有年轻人转的快,想想花无忧说的也对,不过近来确实越来越贪睡了,这在天庭从未有过。

不过他也不算太笨,想想说道:

“陛下说的入乡随俗是不想我们几个轻易暴露身份,一切都要有凡人的样子。小老弟你还是有所不知,我们神仙平时都在九重天上,自然不会察觉什么。可若是在凡间呆的久了,自然就会沾染凡间的污垢秽气,也就是凡人的俗气,这是免不了的。”

花无忧一怔,疑惑道:

“是吗?我在凡间已经呆了二十年,是不是很难做成神仙了。”

老李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嘛,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不过,如今三界不平,有很多神仙都隐匿在世间。有的是因轮回转世忘了前生,就像你一样,有的是故意藏身……”

第一百零九章 柜台论仙神 老李叹了口气,又道:

“也不知那些隐匿在凡间的仙神是怎么想的,上天赐予机缘让他们得道成仙,如今三界有难,他们却躲着不出来,我看就是故意,真为陛下寒心啊。”

花无忧轻敲几下柜台,笑道:

“老李,你不就是神仙吗?天庭还有那么多天兵天将,蓬莱仙岛上那几位差不多也都是大罗金仙,干嘛还要唉声叹气。”

老李摇了摇头,苦笑道:

“年轻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不知道我们对付的是谁。”

花无忧“切”了一声,满脸不屑道:

“谁说我不知道,不就是噬血魔吗,有什么好怕的。”

“唉,你是刚元神归位不久,还不会什么玄法神通,有很多事也都忘记了。那噬血魔乃三界中魔族之首恶,罪大恶极不说,且魔法无边。风尘子和灵犀子那两位绝顶上仙你也知道,当年就差点葬身他的魔爪。”

“有那么厉害?”

“绝对厉害!”

“嘿嘿,我看你是长魔族志气灭自己威风。”

“胡说,老朽只是实话实说。”

老李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花无忧,伸了个懒腰道,有些埋怨道:

“花老弟,你把老朽叫醒,就为了说这些?”

花无忧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奎花狼又坐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正望着窗外发呆,不由暗笑他在地狱待的久了,出来后一定是想女人想痴了。

花无忧转过头来,低声道:

“老李我问你,我当年在天庭做屠龙星君时威不威风,本事大不大?”

其实他对自己曾经的事也知道个大概,只是脑子时常犯迷糊,不敢太确定。

老李凝眉想了想,说道:

“若说本事嘛,还算说的过去。”

花无忧却不愿意了,说道:

“什么叫说的过去,我问你,比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如何?”

“那两位属绝顶上仙,你和他们比自然是差了一些。”老李随口道。

对于风灵二仙,花无忧还是服气的,又侧头朝向奎花狼道:

“比他呢?”

老李也看了奎花狼一眼,轻声小心道:

“也还差了那么一点。”

“什么!我比他还……”花无忧提高嗓门,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止住。

奎花狼依旧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神色平静如水。

花无忧也隐约知道自己比之奎花狼仙职低本事差,只是有些不服气。

老李毕竟是个老神仙,能看出花无忧的心思,嗔怒道: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人家奎星君可是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一,也属上仙之列,法力只在风灵二仙之下,当年降妖除魔也是立下大功。你做屠龙星君时比他差一点,也该知足了。”

花无忧又想到了刚才和奎花狼称兄道弟那一番场景,挠头嘿嘿笑道:

“我哪有不服气,只是像你刚才说的很多事一时还想不起来,找你确认一下。”

“原来就为了这事,没事了吧,老朽再睡会儿。”

“别别别,”花无忧忙道,“老李,我还想问你,如果找不到我的倚天戟,我就永远做不回屠龙星君吗?”

老李有些不耐烦,但也忍着性子道:

“很难,不过,你若有本事再练成一件自己的天命法器,也能重新位列仙班。”

花无忧想到奎花狼也是这么说,本来以为他只是戏言,这下算是对奎花狼没了丝毫芥蒂。

不过想想世俗武夫都是不辞辛苦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却也大多在江湖上难有立足之地,更何况神仙,那天命法器练起来一定比登天还难。

又道:

“其实我也知道,可趁手的神兵利器,要到哪里去找?”

老李暼了一眼花无忧腰间,说道:

“你身上不是有一件?”

花无忧也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蝉翼刀,是又爱又恨,虽是神兵利器,却不懂如何练刀,带在身上只是个摆设。

兵器店另一个伙计张诚还时而冷嘲热讽,区区凡人挎神刀,装什么大神。

他右手轻拍蝉翼刀刀柄,苦脸道:

“我花无忧有缘得此神刀,却只是个凡人,我隐剑庄所学都是剑术,如今还不懂任何刀法,到何时才能练成天命法器,何时才能为陛下分忧,何时才能让三界安宁……”

说道济世这个层面上,老李认真了,凝眉捋须,一时无语。

花无忧又趴在柜台上小声道:

“老李,给你说实话,我问过,连咱们陛下都不怎么懂如何练就蝉翼刀。”

老李正想其他事,忽得低喝道:

“你懂什么!陛下乃万古至尊神通广大,怎会不懂区区刀法。只是陛下近来俗事缠身,哪有功夫教你练刀!”

“是是是,陛下无所不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花无忧忙陪笑道。

老李脸色又呈忧虑状,捋须道:

“不过,你说的确实是个大问题。如今能斩妖除魔的神仙太少了,万一那噬血魔来加害陛下,只一个奎星君怕是难挡,你的事得赶快想个法子……若一剑仙在就好了……”

“一剑仙!我也知道,他也是无所不能的上仙。”花无忧兴奋道。

老李点了点头,说道:

“一剑仙通晓天地玄法仙功,能驾驭各式神兵利器,可谓全能之仙。当年他的法力和风灵二仙不相上下,只是从未有过切磋。只可惜在三百年前,风尘子跟噬血魔大战身受重伤性命不保,是一剑仙舍弃半身修为救了他。自那之后,一剑仙便时常闭门修炼,很少抛头露面……”

老李顿了顿,又道:

“直到一百年前,他竟彻底没了影踪,谁都没有见过他。有人说,一剑仙是因为修为折损而心智失常,动了凡心,私自下凡渡劫去了。陛下也曾派人四处探寻,可茫茫人海哪里去找。”

“这还不简单,就像我入世渡劫一样,去阴曹地府查看一下生死谱,看看轮回转世为何方人士。”花无忧随口道。

老李摇了摇头,皱眉说道:

“早就去过了,生死谱上没有一剑仙轮回转世的记录。再说你也听说了,那生死谱已经被魔道中人销毁,世事难办啊。”

第一百一十章 五足虫 奎花狼兀自盯着窗前,迷茫的眼神中隐有几丝光泽,像深夜里遥远的星光,若隐若现。

也许他想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想听到那个悦耳的笑声。

此时,他不属于这里。

“确实难办……”花无忧也皱起眉头,忽而双目一亮道:

“我知道了,不是传闻说一剑仙因修为受损而动了凡心吗?他一定是不愿再做神仙,躲在凡间逍遥快活,说不定早已生儿育女,正享受天伦之乐呢。”

老李点了点头,又使劲摇头道:

“绝对不会,三界中谁的法力最高老朽不好说,若论天下为公,唯一剑仙最有济世之心。当年他修为受损,却也不耽误去降妖除魔。说他贪恋凡间,老朽以性命担保他断然不会。”

花无忧想了想,说道:

“世间大小神仙多的是,还有各方土地山神,就打听不出一点一剑仙的下落?”

老李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花无忧又道:

“那他长什么模样,拿着他的画像四处去找,就不信找不到。”

老李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一点音讯。一剑仙一定是变幻了相貌隐匿在世间,不过老朽相信,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花无忧斜了一眼实诚古板的老李,满脸不屑道:

“有个屁的道理,说他当年最有济世之心不假,可如今三界有难,他却隐世不出。我看他要不然就是被噬血魔打死了,要不然就是在凡间待的久了入乡随俗,躲在哪个山旮旯里面享清闲。”

“你这是什么话,一剑仙也是绝顶上仙,就算折损半身修为也不会轻易丧命魔爪,再说那时候噬血魔已被封印在浮屠山下。总之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老李急道。

“嘿嘿,”花无忧又陪笑道,“老李消消气,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就当我年轻不懂事,在你这位老神仙面前不慎放了个屁。我是想说,那一剑仙虽然变了模样,但总该有什么别于他人的地方吧,比方说喜欢什么,害怕什么……”

老李老眸一亮,猛的站起身来,不停捋着白须,好一会儿才道:

“你倒是提醒了老朽,那一剑仙喜欢什么不好说,但他唯独害怕五足虫。”

“五足虫?是个什么怪东西?”花无忧饶有兴致的问道。

“五足虫只九重天上才有,跟凡间的蚂蚱差不多大小,因生有五足而得名。”

“五条腿的虫子?”花无忧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忽而又好笑道:

“那东西跟蚂蚱差不多,还只有五条腿,哪边多一条哪边少一条,走起路来不别扭吗?”

“那五足虫头下一条腿,后腹两侧各有两条,走路不偏不倚。”老李很认真的说道。

花无忧还联想着那五足虫的怪模样,竟“扑哧”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那五足虫虽为六道众生之末,但也属仙界之灵虫,身形样貌都是天赐,由不得你取笑。”

花无忧早吃准了老李的脾气,不会真生气,又嬉皮笑脸道:

“我是笑一剑仙,他这么大一个神仙,竟然害怕一只小小的虫子,真是可笑。”

老李捋须叹了口气,却也摇头失笑道:

“据老朽所知,那还是很早以前,一剑仙还没有位列仙班。当时只是半仙之体,在一座仙洞里修炼时,一只五足虫爬到了他的脖领里,他那时正打坐参悟玄法仙决,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袭身,差点走火入魔,因此便落下了病根。什么巨妖狂魔都不怕,唯独害怕五足虫。”

“原来如此,真是天意弄人也弄神,嘿嘿……”

花无忧好笑之余,又道:

“既然知道那一剑仙害怕五足虫,那就捉些来试探试探。我花无忧如今虽只是个凡人,但毕竟身具仙根,我感觉这凤阳城就是天地造化之处,卧虎藏龙,一剑仙一定就在附近。”

老李听罢一怔,凑近花无忧拉低声音道:

“实不相瞒,陛下也这么说过,这凤阳城一带有几股闳大而玄奇的仙道气场,一定有上仙所在,但陛下也说不准到底是哪几位,还说那个风情扬就是其中一个。”

“哈……”花无忧差点脱口大笑,又忍笑道:

“风情扬?打死我都不信他是什么上仙转世,是捣蛋鬼转世还差不多。”

老李却白了一眼,说道:

“你又在说胡话,那些轮回转世的神仙因为喝了孟婆汤,忘了前生之事,全然不知自己曾经是谁。就像你一样在凡间吊~儿郎当,若不是陛下让你的元神归位,你知道自己曾是屠龙星君转世?”

这句话也让平时脸皮够厚的花无忧有些赧颜,又硬着头皮道:

“你说的有理,风情扬的事我今后会多加留意,但凡是神仙转世,一定有非同常人之处。”

“嗯,你这一番话还算说的妥当,不枉陛下对你栽培一场。”老李满意道。

花无忧来回踱了几步,说道:

“我认为,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一剑仙,他毕竟没有度轮回,一身法力还在。找到他,一切都好办了。”

“嗯……”老李凝眉沉思片刻,说道:

“其实陛下也说过,只是……那一剑仙不抛头露面,如何去找?”

“陛下不是也说过一剑仙就在凤阳城吗?现在又知道一剑仙害怕五足虫,明天你从天上捉几只下来。五足虫那么小,不会谁都害怕,尤其是男人,一定能找到一剑仙。”

其实这些话是花无忧信口而出,纯粹是觉得好玩,凤阳城这么多人,总不能一个一个的试探吧。

老李却当了真,点头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那五足虫乃仙界灵虫,不能私自带下凡间,要有陛下的旨意才可。”

“这还不简单,我去问问陛下。”花无忧拍着胸脯说道。

他转身大踏步上了二楼,掌柜的正躺在床上酣睡。

“陛下,我有事要奏。”花无忧轻声道。

张黑脸正在做梦自然听不见,又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为君分忧 “陛下,我有事禀报。”花无忧又小心道。

张黑脸挠了挠头,继续睡觉。

“陛下,我有事禀报。”

“陛下……”

……

仿佛过了一万年,张黑脸终于含糊开口道:

“都说过多少次了,要入乡随俗……叫掌柜的。”

“掌柜的,我有事禀报。”花无忧恭敬道,心里却暗笑这帝君行事太过谨慎,跟老李一样胆小。

“有事快说。”掌柜的头也不抬的说道。

“掌柜的,我以为最要紧的是先要找到一剑仙,听说他最害怕五足虫,还望掌柜的能……”

花无忧将刚才跟老李的话稍微改动一下,意思就是让掌柜的恩准把五足虫带下凡间,以用来寻找一剑仙。

花无忧好奇心强,总想见识一下那个稀奇古怪的五足虫到底什么模样,说不定还能逗逗漂亮姑娘。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至于能不能找到一剑仙,他没想太多。

他也是小孩子脾气,要做的事总想马上就做到,所以才一时兴起斗胆来找掌柜的。

张黑脸晃了晃脑袋,说道:

“不可,天有天规人有人道,不能轻易将天上的生灵带下凡间,否则就会乱了六道众生的秩序。”

“掌柜的,如今三界不平,天庭又缺人手。一剑仙一定就蛰伏在凤阳城附近,他神通广大不在噬血魔之下,能尽快找到他,也是早日能为掌柜的分忧。”花无忧不甘心道。

“你说的我也想过,可是行不通,你先下去吧。”

“可是掌柜的,如今形势紧迫,如果……”

“别说了,我还要睡觉!”

……

花无忧垂头丧气走到柜台前,其实他也很喜欢春芽,春芽见了五足虫肯定也会好奇心喜……

“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吧。”老李似乎已猜到了结果,笑吟吟道。

花无忧却厚着脸皮道:

“哪有,掌柜的正在休息,我没好意思打扰。就凭我屠龙星君的身份,掌柜的怎能驳了面子。”

老李摇头笑笑,没有言语。

花无忧干咳两声,又笑道:

“老李,你能不能把我带到天上,我去捉五足虫。”

老李一愣,急道:

“这怎么能行,九重天岂能任你一个凡人擅闯。再说了,你如今只是肉眼凡胎,受不了九重天的的疾风,会筋骨血脉爆裂而亡。”

“是这样……”花无忧很是后怕,又不甘心道:

“老李,那就劳烦你大驾亲自捉几只来。你也是神仙,捉几只小虫子应该很容易吧。”

老李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正色道:

“那就更不行了,没有陛下的恩准擅自带五足虫下凡,可是犯了天条的,老朽可不敢那么做。”

花无忧看到奎花狼像被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半个身子趴在柜台上,小声道:

“老李,我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都知道陛下爱要面子,又墨守成规,不愿让别人说他的长短。可如今情况紧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妖魔来袭。咱们要先找到一剑仙,只有他才能对付噬血魔……”

花无忧像着了魔好说歹说,反正一心想要五足虫。

老李一个劲儿的摇头,死活不同意。

花无忧不死心又道:

“老李你真是死心眼,好好想想,咱们陛下有些事抹不开面子,但为了天下苍生,他其实是愿意打破陈规的,这就看我们做臣子的怎么做了,心思要活份一些。要知道怎样能讨陛下欢心,你想想,我们若能找到一剑仙,早日解了三界之困,陛下能不高兴吗,又怎会怪罪,到时候你老李就是三界第一功臣……”

“老李你想想,无论对错,我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

花无忧滔滔不绝口吐莲花。

老李身为天庭的大总管,也有拳拳济世之心,终于被“打动了”,却也迟疑道:

“你是说,只要能找到一剑仙,让他除了噬血魔……就算我们犯了天条,陛下也不会怪罪?”

“你放心,绝对不会的。”花无忧信誓旦旦道。

他只是个凡人,哪里能体会天道的威严。

“那么,有了五足虫,就一定能找到一剑仙?”老李又问道。

“绝对能找到,包在我花无忧身上。”花无忧拍着胸脯道。

“好吧,回到天庭我就派人去捉五足虫。”老李竟然真的答应了。

“老李你真是老糊涂,这件事要自己去做,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花无忧提醒道。

“对对对,还是花老弟想的周全。”

……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知何时,张黑脸站在了花无忧身后。

花无忧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忙转身道:

“没……没什么,就是聊一些闲事。”

“嗯……就是闲聊。”老李也点头道。

张黑脸不疑有他,叹道:

“生意不好做啊,老李,你和伙计张诚去对面饭馆要几个菜,让他们送到店里来吃,我和花无忧出去走走。”

他又朝向奎花狼道:

“奎老弟,你要不要……”

“我不饿。”奎花狼猛的转过头来说道,随即又望向窗外。

张黑脸无奈摇了摇头,跟花无忧走出兵器店。

“掌柜的,你带我去哪里?”花无忧边走边问道。

张黑脸脸色又黑了一圈,叹道:

“实不相瞒,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三界都落到了妖魔鬼怪手中,我们仙神都做了阶下囚……唉,总之是个噩梦。心里烦闷,出去喝几杯。”

“喝酒!那太好了……”花无忧兴奋道,又忽然觉得话出不妥,又转脸宽慰道:

“掌柜的,是你平时操心太多,总担心芸芸众生会遭难,才会做这样的梦。凡事要想开一些,毕竟三界还在我们手中,一切总会好起来……”

“其实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多想,若当初我能阻止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斗法,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不幸,都是我的错。”

“掌柜的万不可这么想,一切都是天数……”

……

二人拐了一个弯,张黑脸又问道:

“花无忧,你刚才在楼上问我什么,我当时睡的沉,忘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两个出气筒 花无忧心思玲珑,随口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刚才在店里听到二楼有动静,担心掌柜的,也想提醒掌柜的要时刻提防,毕竟是在凡间。”

“有动静?可能是老鼠吧,难得你有这片忠心,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张黑脸动容道。

“先谢过掌柜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

二人边走边聊,花无忧凭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把张黑脸说的心花怒放。

“掌柜的,我们这是去哪里喝酒?”花无忧又问道。

张黑脸凑近花无忧,拉低声音道:

“说实话,在咱们店附近吃酒,若让老李他们看到我们有酒喝,而他们没有,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咱们离得远一些。”

“原来如此,还是掌柜的想的周全。”

“唉,也都是照顾彼此的面子。”

“不愧是掌柜的。”

……

忽然,花无忧左肩一顿,跟人擦肩而过。

他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也恰好转身。

那女子面相十七八二十郎当岁,生得真是貌惊天人,比云妃还要美艳一两分。

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的女人,花无忧看痴了。

“你是怎么走路的,眼睛被狗吃了吗!”那白衣女子凤目圆睁怒道。

虽在人声呱噪的大庭广众,但也犹如晴天霹雳。

张黑脸感觉这女子很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花无忧就喜欢性格泼辣的女人,就像云妃,总之只要是漂亮的女人他都喜欢。

他呆呆不动痴痴凝望,就像奎花狼坐在兵器店窗前时的那般神色。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狗!还看!”

好一会儿,花无忧才回过神来,痴痴道: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一笑,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姑娘,你我是不是很有缘分。”

“什么缘分?”那女子瞪大美艳的眸子问道,似乎没明白话中的情意绵绵。

张黑脸这次总算看清了,这女子就是初来凤阳城时,自己走路不慎撞到了她,被她狠揍了一顿。

她人长的虽美,却不是个善茬子。

“姑娘,你长得真漂亮,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花无忧仍像是痴人说梦。

张黑脸刚想要出言劝解,但是已经晚了。

只见那女子蓦地飞起一脚,正中花无忧左脸。

花无忧“啊呀”一声惨叫,脸朝下重重趴在地上。

他本来也没那么怂,只是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出手竟如此狠毒。

还好他有些武夫的底子,筋骨强于寻常百姓,不然已经废了。

那女子动如脱兔,一个大踏步奔来,右膝狠狠压在花无忧腰间,又抓住他双手负在背后。

花无忧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双手也几乎被扭断,他可不是什么爱要面子的英雄好汉,一个劲儿的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那女子冷哼一声,咬着细牙道:

“什么狗屁缘分,什么回眸一笑,姑奶奶我笑了吗!”

“没有笑,是我看走了眼。”

“什么!你看走了眼?刚才不是还说我漂亮么!”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以为你笑了。”

……

四周围了很多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闲者。

张黑脸也知道这个花无忧是有些好色,更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拱手朝四周人群笑道:

“诸位,都是一场误会,没什么好看的。”

没人听他的,反而有人又朝前走了两步。

“都怪我的伙计不懂事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我可以赔些银子。”

张黑脸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时竟不知所措,更不想跟一个凡间女子动手。

“谁稀罕你的臭钱!”那女子头也不抬不屑道,双手又加了一分力。

“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惹的,一看你就是个登徒子。我警告你,今后要老实点,不能欺负我们女人。”

“姑娘,我……我没有欺负你,只是多看了一眼。”花无忧趴在地上吃力道,脸上沾满了灰尘。

“你撞到了我,还说没有欺负我!”

“哎呦,姑娘手下留情,都怪我走路不长眼。”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女人,见一次打一次,见十次打一百次,听到了吗!”

“听到了!”

……

柳采音总算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他本来是去找孤木建雄,结果没找到。

憋了一肚子气,可算找了个倒霉的出气筒。

“姑娘,你消消气。”张黑脸拱手陪笑道。

柳采音凤目一瞪,她记性很好,尤其记仇,眼前这个黑脸男子正是上次撞到自己那个人,又是怒从心起。

“我认得你,上次就是你撞了我。好啊,你还不依不饶,竟又派别人来欺负我,无耻,找死!”

张黑脸正要解释,小腹被来脚重击,连着下根都疼,也扑通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吃痛。

“以后小心点,别让我再碰到你们。”柳采音扬长而去。

花无忧好半天才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揉了揉双手,又不顾体面的扯下半拉衣角,擦拭脸上的灰尘。

这才看到掌柜的也躺在地上,忙跑过去将他扶起。

“掌柜的,你没事吧!”

张黑脸捂着小腹兀自吃痛,缓了几口气才道:

“没……没事的,没……没想到那个姑娘出手那么重。”

“真是人面桃花蛇蝎心肠。”花无忧愤愤道。

他又朝人群里看了一眼,再没有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好了好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他又没好气的朝看热闹的人群道。

有些人离去,有些人还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掌柜的,刚才的事,都是我不好。”花无忧难得自知有过。

张黑脸腹痛缓和了许多,摆了摆手道:

“不干你的事,是我们活该倒霉遇见了她。”

“掌柜的,你以前见过她。”

“嗯,还是在半年前,算了……”

“掌柜的,到底什么事?”

“唉,也是我不小心,算了不提了。”

……

花无忧却暗笑,怪不得云妃娘娘总担心帝君会在凡间沾花惹草,今天看来,不是云妃小心眼,是帝君不老实。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事不顺心酒顺肠 张黑脸发现花无忧脸上有几块淤青,一定是刚才在地上摩擦所致,身上还都是尘土,忙不迭给他拍打拍打。

尘土飞扬,花无忧像刚从土堆里扒出来一般。

花无忧差点感激涕零,心说这样的帝君虽然霸气不足,但体贴有余,还是很能暖人心的,今后一定忠心辅佐。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他又紧盯着一个走过的漂亮姑娘不放。

张黑脸揉了揉小腹晃了晃老腰,越想越气,光天化日好端端的挨一顿揍,还是被一个女子,赌气道:

“走,我们回去!”

“掌柜的,咱们不去喝酒了?”花无忧有些失望道。

他大大咧咧惯了,什么事一旦过去便不会放在心上,除了漂亮姑娘。

“唉,没心情喝了。”

“借酒消愁啊。”

“愁更愁。”

“可是……”

“回去吧。”

……

二人回到兴源兵器店,老李和另一个伙计张诚正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奎花狼仍坐在窗前发呆,不过是在品茶。

花无忧脸上有血痕衣服也破了,掌柜的身上也有些凌乱,脸色更不好看。

看到两人的狼狈相,老李忙起身道:

“掌柜的,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花无忧正要说话,被张黑脸抢先道:

“没什么,摔了一跤而已。”

自从来到凡间,他是谎话信口就来,反正脸黑看不出,也是为了面子。

“你们一块摔的?”伙计张诚脑子不怎么灵便,随口说道。

“是,一块摔的,今天真倒霉。”花无忧接茬道。

张黑脸看到老李和张诚只要了一盘菜和两碗米饭,已经快吃光了,凝眉道:

“你们就要了这点东西?这怎么行。”

“最近没什么生意,将就着能吃饱就知足了。”老李回道。

他做为天庭的大管家,是个操心人,什么都要想着为君分忧。

伙计张诚却板着脸孔,不情不愿的。心说在凡间真不如在天上好,吃的这是什么。

有时候他竟然斗胆瞎想,还真不如跟那个伙计一样开溜做个自由自在的凡人,可终究只是想想,没有那个胆子,他骨子里还有几分对天庭的忠心耿耿。

一说到生意如何如何,张黑脸脑袋里便“嗡”的一声闷响,又大了一圈。

心道以往生意好的时候花钱如流水随意,收回来的却没有一件真货,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如今没什么生意不用出银子了,却**了当初下凡开店的初衷。

天庭缺神仙,就是不缺钱,哪怕把天庭花个底朝天。

不怕花银子,就怕花不出去,但那些花出去的又都白花了……

总之,无论生意好坏都高兴不起来,最近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

又联想到近来的种种不幸,总是被人误会被人羞辱,曾经被关在风家的柴房里两天两夜,回去后又被多疑的云妃一顿责骂,还被狗撵过,差点藏身龙腹……

堂堂三界至尊,为了天下苍生而下凡请神,倒像是在凡间忍辱偷生,这个帝君做的真窝囊。

风尘子,灵犀子,你们两个混蛋!

张黑脸怒从心头起,嚷道:

“花无忧,你去对面饭馆告诉他们,要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都送到店里来,咱们今天放开了吃放开了喝,不醉不归。”

“好嘞!”花无忧没心没肺,大喜正要出门。

“等一等!”老李斗胆拦住道:

“掌柜的,我们两个已经吃过了,不用要那么多。”

“我还没吃饱呢。”张诚一抹嘴道。

他确实没有吃饱,桌上的饭菜如同嚼蜡,最重要的是来凡间后就没有喝过一次酒。

帝君的脾气他也吃准了,没什么脾气,所以有些心里话就敢说出来。

张黑脸这次没表现出来什么好脾气,没好气道:

“吃过了还能再吃,我们还没吃呢,花无忧你快去。”

“好嘞!”花无忧屁颠屁颠一路小跑而去。

“掌柜的,咱们……生意不做了?”老李又小心道。

“不做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等下张诚把店门关了。”

张黑脸大手一挥,终于有了君王的气魄,又冲奎花狼道:

“你也来。”

奎花狼再怎么心高气傲,也不得不服从君命。

几人协力将两张桌子凑在一起,门口放了一块写着“店家有事恕不接待明日再来”的牌子。

张黑脸暂时是想通了,既然事事不顺心,就让酒先顺了愁肠。

……

酒菜上齐,本来对面饭馆掌柜的说都是邻居不用付账或是改日再给也成,张黑脸却结清又大赏,他从不亏欠别人的。

店门一关,天上的君臣,人间的主仆,一齐开怀畅饮。

兴源兵器店里热热闹闹,更像是一家酒馆。

之前那家客栈因为死了人不能再住,大刀流的人便又找了另一家。

孤木长风跟往常一样,大早起就带着手下弟子出去拜会各路中原武林人士,只留下孤木建雄一人在客栈。

孤木长风说话也算话,这些天也不再督促孤木建雄练刀,让他先见识一下江湖。

已经过了午时,孤木建雄独自在客栈一楼用饭。

刚吃没几口,就见对面忽然坐下一个女子,正是柳采音。

柳采音不顾矜持的拿起孤木建雄的茶杯喝了几大口,放下茶杯抹抹嘴,深呼几口气道:

“真不容易,总算找到了你。”

孤木建雄放下筷子,一时懵懂道:

“采音姑娘,你怎么知道在下住在这里?”

柳采音拿出一副手帕,当做美人扇扇动几下,娇怨道:

“你还说呢,换了地方也不告诉一声,害的人家腿都快跑断了。”

“是这样,之前那家客栈因为死了几个人,所以才搬到这里,再说了,在下也不知道采音姑娘住在哪里。”孤木建雄一脸歉意道。

“哼!不知道就不会打听吗,我柳家在凤阳城还是有些名气的……”

柳采音说着忽得一怔,又关切道:

“死了人?怎么死的,你没事吧。”

具体怎么死的人,孤木建雄也不太清楚,想想道:

“大概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在下没事。”

“你没事就好,嘻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柳采音拍了拍胸口,很担心的样子。

“采音姑娘,你找在下什么事?”孤木建雄问道。

柳采眸子一亮,说道:

“昨天你不是说想去玄机涯吗,我今天就带你去。”

孤木建雄一怔,昨天就那么随口一说,采音姑娘却当了真,很是感动。

嘴里却道:

“采音姑娘有心了,昨天在下只是偶然想起随口一提,改日再去也不迟。”

“不,你说了就是你想去,正好我也想去呢……”

柳采音一脸的不乐意,却忽而又嘻嘻笑道:

“孤木,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你说话也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客气?在下好像没怎么客气。”孤木建雄不解道。

“我是说,你以后跟我说话时不要自称在下,那样显得生分。”

“那~在下要自称什么?”

“嗯……”柳采音捋着过肩的长发侧头想了想,说道:

“你跟别人可以自称在下,跟我就称“我”就行了。”

孤木建雄心里暗笑,中原地大物博,规矩也挺多,便道:

“好吧,那在下以后就……”

“你还说!”柳采音伸手嗔怒道。

“……我知道了。”

孤木建雄笑了笑,又道:

“采音姑娘,你还没吃饭吧?”

“其实已经吃过了,不过刚才因为找你走了很多路,现在又饿了,嘻嘻。”

“那好,我再点几个菜。”

“不必了,这两盘就够了,不过最好再要一壶酒。”

柳采音不容分说,就唤来店小二要来一副碗筷一壶酒。

“孤木,你好像不爱喝酒。”柳采音为各自斟满酒杯道。

孤木建雄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大仓山地寒天冷,无论男女人人都爱喝酒,只是我不喜欢。”

“你真傻,天冷喝酒能暖身子。再说你是一个大男人,怎能不喝酒呢,我爹就爱喝,来,我们干一杯。”

二人举杯同饮,柳采音又为彼此斟满酒。

“再来一杯。”

“采音姑娘很能喝酒啊。”孤木建雄笑道。

“嘻嘻,我高兴的时候就爱喝酒,今天特别高兴。”

“但愿你天天高兴天天喝酒。”

柳采音一怔,心里甜滋滋的,感觉这个孤木建雄还不算太木讷。

二人像一对小情人一般,边吃边聊。

孤木建雄不胜酒力,头有些沉。

柳采音越喝越高兴,俏脸似红烛冉冉。

吃罢走出客栈,柳采音叫来一辆马车,二人携手而上。

“车把式,去天云峰,要快点。”

“好嘞。”

车夫扬鞭策马,马蹄声得得如心跳。

二人相对而坐,孤木建雄的心却像马蹄一般跳个不停,很是拘谨,像是花轿里的新娘。

柳采似乎看了出来,掩口笑道:

“孤木,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没……没有,只是不胜酒力,头有些晕。”孤木建雄腼腆道。

“是吗?那你就睡会儿。”柳采音关切道。

“采音姑娘见谅,真的有些困了。”

孤木建雄真的靠在车上闭上眼睛,其实他是男女同处一车很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采音炙热的眼神。

过不多时,真的睡着了。

梦里的他,练就一身高超剑术,和柳采音携手闯天涯。

柳采音含笑望着孤木建雄,女儿心思蠢蠢欲动……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过了飞龙桥,停在天云峰下。

柳采音却没叫醒孤木建雄,要等他睡足了。

车把式当然不愿意,柳采音又赏了银子。

可马儿不通人情,仰天叫了几声。

孤木建雄醒来走下马车,看到日头已经偏西。

一脸歉意道:

“不好意思采音姑娘,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哪有,天还早呢,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柳采音道。

“已经睡好了。”

柳采音又塞给车把式一锭银子,吩咐道:

“我们有事去山上,你在这里等着,我们还要坐你的车回城。”

车把式当然乐意,将车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上车睡大觉。

天云峰一望不到顶,像一根连天之柱。

孤木建雄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天云峰,跟西疆大仓山一样。”

“是吗,有时间我也要去你们大仓山看看。”柳采音笑道。

孤木建雄没有理会,他还在回想刚才那个梦,梦里他和柳采音在天云峰一起游山玩水……

“怎么?你不愿意带我去你们大仓山?”柳采音又一脸不乐意道。

“哦……”孤木建雄终于回过神来,“当然愿意,我刚才走神了。”

“呵呵,”柳采音又转愠为笑,“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当然不能说实话,孤木建雄想想道:

“我在想,这天云峰这么高,什么时候才能到玄机涯。”

说罢他又暗笑,自从到了中原,这信口雌黄的功夫很是见长。

柳采音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

“很快的,玄机涯就在半山腰。”

“那就好。”

孤木建雄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宽阔宏伟的长桥。

柳采音忙道:

“那是飞龙桥,据说是天剑门诸葛掌门请神仙造的。桥下就是云沙江,可惜你刚才睡着了没看到,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不用了,还是先去玄机涯吧。”

二人选了一条山路,一路上行。

天剑门掌门诸葛如为人比较随和,天云峰并非天剑门一家独有,临近百姓皆可上山随意砍柴打猎。

但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因为“同行是冤家”,他门别派的武林人士无论上山做什么,必须通报天剑门。

柳采音将大致情况告之孤木建雄,末了又叮嘱道:

“你今天正好没有带兵器,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是是来观景的。不过你也别怕,有我在。”

“多谢采音姑娘提醒。”孤木建雄拱手道。

“哼,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柳采音却板起了脸孔。

“那就不谢了。”

“嘻嘻,这还差不多。”

柳采音又说起凤阳城一带的风土人情没完没了,还问了大仓山许多事。

孤木建雄从小习武,也是在山上长大,爬山如履平地。

柳采音也是出身武门,再说她也不是个足不出户矜持的淑女,上高走低也觉得累。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山有风情 春光大好,山色缭绕。

偶有走兽掠过,惊起群群飞鸟。

两只黄鹂树上啼鸣,唱着欢快的情歌。

孤木建雄却不怎么懂风情,不知不觉已将柳采音抛开几丈远。

柳采音本来心情大好也不累,此刻却被气累了,娇喝道:

“孤木,你等等!”

“怎么了采音姑娘?”孤木建雄驻足回头道。

“我累了,走不动了。”柳采音噘嘴道,还甩了甩衣袖。

孤木建雄几步跨过来,不解风情道:

“既然采音姑娘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玄机涯改日再去,不着急。”

“不,我想去,我要去。”柳采音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这……”孤木建雄一时竟不知所措。

柳采音气的要死,心里啐了一百多个“大笨蛋”。

“我们还是先歇一下吧。”孤木建雄又道。

“还歇什么,天都快黑了。”

“天还早呢。”

“我腿疼。”

……

无论柳采音怎么“叫苦”,孤木建雄始终不上她的道。

“孤木,你不累吗?”柳采音紧绷着俏脸问道。

“我自小在山上长大,都已经习惯了。”孤木建雄道。

“这么说,你是不累了?”

“不累。”

“那好,你背着我上山。”

“……这……”

“你不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

“嘻嘻,我猜你肯定愿意。”

孤木建雄弯下腰来,柳采音急不可耐的爬上后背,一点都没有累坏的样子。

“上山了。”柳采音得意洋洋,像是打了个大胜仗。

她又像小鸟一样偎依在孤木建雄身上,似乎很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这座“靠山”。

一缕缕女子特有的幽香传来,孤木建雄心跳如麻。

他小心翼翼,也生怕一不小心会丢掉背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曾经出现在梦里。

此刻,跟梦境很像。

两只黄鹂飞离枝头,在空中你追我逐,仿似两个小情人打情骂俏。

“孤木,除了我,你还背过别的女人吗?”

“背过。”

“谁!快说!”

“我娘。”

“嘻嘻,一看你就很有孝心。”

……

“孤木,你看那里风景真美。”

“嗯,我看到了。”

……

柳采音在孤木建雄背上欢快的指东指西,又调皮的从临近的枝头上摘下一朵红花插在头上。

“孤木,你看我戴这朵花漂亮吗?”

孤木建雄试着转过头来,当然看不见,便道:

“采音姑娘,我看不到。”

“那我下来你看。”

柳采音从孤木建雄身上跳下来,含笑亭亭玉立。

她本来就很美,美过了满山春色,红花只是不起眼的点缀。

孤木建雄痴痴凝望,不禁道:

“你本来就很美。”

“是吗?”

“真的很美。”

“嘻嘻,别人也都这么说,但你说的听着最舒服。走,我们继续上山。”

孤木建雄一躬身,柳采音又爬上他的后背。

心照不宣,仿佛背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偶遇砍柴打猎的行人,也大都朝二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孤木,你累不累。”

“我不累。”

“那就好,我一会儿再下来。”

……

二人有说有笑,俨然青梅竹马。

柳采音话尤其多,说个不停。

孤木建雄只顾着回话,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石头。

猛一个趔趄身子失衡,二人一齐跌倒在地。山路不平,又齐齐滚落到草丛之中。

孤木建雄恰好呀在柳采音身上,二人如此亲近四目相望,一时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孤木建雄才道:

“采音姑娘,你没事吧?”

柳采音俏脸绯红,她平时大大咧咧,此刻竟不敢直视,侧头轻声道:

“我……没事,你呢……”

她忽而又诧异道:

“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暗器?”

“没有啊。”孤木建雄也诧异。

“那是什么硬东西……”

……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刚才的山路上忽得有人喊道。

二人慌忙爬起来,见是两个青年壮汉,都各持长剑。

一个白净无须,一个八字胡。

“我们,没做什么。”孤木建雄小心道。

柳采音却一脸无所谓,还忙着为彼此摘下沾在身上的草枝。

“没做什么?”无须男凝眉。

“一男一女在草窝里能做什么。”八字胡坏笑。

他又紧盯柳采音,双目泛着异样的红光。

“我们做什么,你们管的着么!”

柳采音冷哼一声,拉着孤木建雄回到山路上,从那二人身边走过。

“等等!”

八字胡几个跨步走来,横剑拦住二人。

“你们想干什么!”柳采音娇喝道。

八字胡嘿嘿一笑,说道:

“想干什么?该老子问你们才是,这是我们天剑门的地盘,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不就是天剑门吗?有什么了不起。”柳采音不屑道。

“呀呵,口气还不小。”那无须男也持剑走了过来,又道:

“武林大会就要到了,你们是哪家门派的,是不是来打探什么消息?”

孤木建雄正要说话,柳采音却抢先道:

“我们无门无派,就是来观景的。”

“观景?这天云峰是你们随便来的地方吗!”

“谁说不可以,诸葛如有说过吗?他说过也不怕,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么!”

“你竟然敢非议我们师父!”八字胡和无须男齐齐大怒。

无须男又道:

“我师父乃当今武林盟主,谁提到他老人家不是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姑娘家怎敢出口狂言?你们一定是别派的奸细,说,谁派你们来的!”

八字胡收剑负在背后,阴笑道:

“师兄,我看他们俩不是什么奸细,倒像是私奔的小情人。”

他又朝向柳采音二人道:

“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嘿嘿……”

八字胡言语放浪,不堪入耳。

孤木建雄一直没有出声,却已紧握双拳。

他平时很讲理,但此刻不同,无论有理无理,他先要保护好身边的姑娘。

“放屁!你娘平时就教你这么说话吗?”柳采音怒斥道。

八字胡却也不恼怒,娇笑道:

“我娘怎么教我说话你不用操心,你应该操心的是,刚才你们两个一定是亲亲我我,如果不小心,姑娘你就要当娘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放屁!本姑娘才不会生出像你这样丧尽天良的畜生,只有畜生才会生畜生,你却连畜生都不如……”柳采音大怒。

她看似弱女子,嘴皮子却不弱。本来也是出身大家闺秀,却天生几分蛮性。

心里却也埋怨孤木建雄的沉默,他生在大仓山蛮荒之地,却不像个有脾气的男人,身边的姑娘正受恶人欺负,他却不帮着说话。

心里又陡然一凉,他是不是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这么在乎他?

难道真的……

孤木建雄依旧不动声色,双拳爆出青筋,他想动手。

柳采音的话也是不堪入耳,八字胡脸色涨的铁青,猛然抽出长剑。

“师弟不要冲动。”无须男忙道。

八字胡似乎强忍怒气,冷笑道:

“师兄此话不妥,遇到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怎能不冲动,再说师弟我就喜欢这种刁蛮性子,这样的小美人玩儿的才有滋味……”

“混蛋!你们天剑门都是土匪强盗么!”柳采音厉声道。

“当然不是,但你们不走运,唯独老子是,我师兄等一下也是。”八字胡又狞笑道。

“师弟不可放肆。”无须男又提醒道。

八字胡没有理会,呲牙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都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今日天赐良缘,难得能放肆……”

他说着又左手下伸,在小腹以下揉捏一番,还闷哼了几声,露出一副心空意不足的贪婪德行。

他晃了晃手中长剑,又道:

“等下师弟我冒昧先尝个鲜,师兄你也可云雨二度,再将他们杀人灭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相信师兄你也不会说出去的,男儿本色嘛。”

“师弟不可。”无须男又劝道。

八字胡又是充耳不闻,剑指孤木建雄道:

“小子,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只怪你们来错了地方,还带着这么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儿。”

他又冲柳采音道:

“小美人儿,等下还是劝你顺从一些,还能多快活几日,不然的话,嘿嘿……”

无须男想再劝,却又望着貌惊天人的柳采音忍住了。

八字胡手中长剑缓缓前伸,冲向柳采音胸口。

“收回你的剑。”孤木建雄终于开口了,冷锋如刀。

“小子你老实点,老子给你留个全尸。”八字胡也冷冷道。

孤木建雄双目劲射利如刀剑般的寒光,猛然一个大跨步,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按住八字胡持剑手腕。

他怒发冲冠,几近平生之力,将八字胡的手臂掰成弯藤状。

猝不及防,八字胡吃痛大叫,长剑脱手。

孤木建雄右手接住长剑,以剑做棍,用剑身重重击在八字胡左肩几下。

声,倒地不起。

柳采音忙退后几步,静观如意郎君收拾土匪强盗。

在她心目中,孤木建雄已然天下第一高手,连诸葛如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都不是对手。

无须男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大怒道:

“好小子,敢在我天剑门的地盘上逞凶。”

“不错,在下就是惩凶,有本事放马过来。”孤木建雄冷冷霸气道。

柳采音更是满心欢喜,这才是称职的护花郎。

无须男挺剑便刺,直指对方胸口。

孤木建雄举剑轻描淡写一挡,这是他在大仓山时从蒙面人那里学来的,所用兵器还是他朝思暮想的长剑,自然得心应手。

无须男虎口一麻,长剑几欲脱手。

“孤木别跟他客气,狠狠教训他!”柳采音在一旁娇声指使道。

孤木建雄举剑斜挑,却也不想伤人,直刺对方肩头。

无须男侧身横剑阻击来剑,却倍感吃力。

孤木建雄狂刺几剑,破风萧萧。

高下已分,无须男只剩招架之功。

孤木建雄不愿以剑伤人,他虚晃几招,忽得腾空跃起。

无须男正被来剑搞得眼花缭乱,对面却突然没了人影。

正自懵懂,忽觉头顶巨痛,随即也是倒地捂头不起。

正是孤木建雄,一个飞马踏燕,单脚正中无须男天灵骨。

他在空中翻身落地,动作何其潇洒自如,又霸气凛然。

在这座世俗江湖中,孤木建雄的功夫本来也就二三流。

因他近日受过几次蒙面人的调教,又在凤阳城这座“新鲜”的江湖上闯荡了几日,还跟人交过手,眼界手段自然高了一层。

再说那无须男和八字胡二人的功夫最多四五流,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在柳采音眼中,这位“天下第一”的如意郎君就如天神下凡。

她忙跑到孤木建雄跟前,得意道:

“孤木,你可真厉害。”

孤木建雄正要客气几句,柳采音却又转身几个大步,朝倒在地上的二人身上踹了几脚出气。

那八字胡忒没骨气,一个劲儿的求“女侠饶命”。

无须男还算半个男人,咧嘴没说什么,脸上却没了刚才的蛮横之气。

柳采音又咬着细牙道:

“两个没用的混蛋,真不经打。知道本姑娘是谁吗?你们都敢欺负。告诉你们,我爹叫柳万春,凤阳城东风西柳你们也一定听说过吧。我爹和诸葛如也是至交,若是让你们师父知道了今天的事,还不扒了你们的皮。”

柳采音老子柳万春,也是有钱有势。功夫不怎么样,脾气也很是暴躁,但为人直爽仗义,对朋友有求必应,更爱交朋友,有很多江湖朋友。

他跟诸葛如虽算不上柳采音口中的“至交”,但有事绝对能说得上话。

柳万春的大名,八字胡二人自然听说过,也知道他和自己师父有些交情。

八字胡又苦脸道:

“原来是柳大镖头的千金,都怪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柳姑娘,求柳姑娘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我们师父,柳姑娘开恩……”

无须男依旧没有说话,脸色愈发难看。

柳采音冷哼一声,又头也不回的手指孤木建雄道: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还请柳姑娘告之那位大侠的尊姓大名。”还是八字胡道。

“哼,那位大侠是……”柳采音忽得心念一动,才想到不能暴露了孤木建雄的身份。

他能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他。

想想道:

“他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你们还不配知道他的名字,总之,你们以后万不可再欺负人了,尤其是我们女人。不然的话,就让那位大侠把你们两个剥皮抽筋点了天灯再喂狗,听到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去玄机涯 一旁的孤木建雄不禁暗笑,自己都是天下第一的大侠了,怎么还用那些剥皮抽筋的狠毒下作手段。再说了,点了天灯化成灰烬怎么再去喂狗,采音姑娘真有趣。

“是是是,我们知道做的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八字胡连连点头道。

柳采抬手一个要打人的姿势,八字胡又捂头求饶。

柳采音“扑哧”一笑,缓缓放下收来,转脸又蛾眉倒蹙道:

“算你们两个混蛋命大,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刚才的话你们可要记牢了,不然的话小心狗命,滚吧!”

“多谢柳姑娘,多谢柳姑娘……”

八字胡和无须男二人相扶而起,刚要转身。

孤木建雄忽然想到什么,朗声道:

“等一等!”

“大侠,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柳姑娘刚才都说饶了我们,求大侠也开开恩……”八字胡又拉起了苦瓜脸。

孤木建雄又不禁暗笑,都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自己遇到的却多是怂包孬种,除了那个隐剑庄的花重楼。

他将手中长剑抛给八字胡,拱手道:

“实不相瞒,在下复姓孤木,双名建雄,乃西疆大仓山大刀流门下弟子。今天的事跟这位柳姑娘全然无关,今后你二位若想报仇泄愤,只管找在下就是,在下一定奉陪。”

无须男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开口。

还是八字胡陪笑道:

“原来是大刀流的孤木大侠,久仰久仰。孤木大侠果然手段高明,高出我二人百倍。今天的事都怪我二人失心犯浑,哪还有脸去报仇。今后若有缘再见,我二人还会厚礼谢罪。孤木大侠大人有大量,一定再不会跟我们计较什么。”

“嗯,今后好生做人,万不可再行凶作恶了,二位请便吧。”孤木建雄在别人的地盘上伸手下了逐客令。

“多谢柳姑娘。多谢孤木大侠。”

看到那二人灰溜溜离去,柳采又是一阵得意:

“哼,这回知道孤木大侠的厉害了吧,天剑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

她忽而却又朝孤木建雄埋怨道:

“孤木你刚才真傻,怎么能随口暴露你的身份呢,万一他们斗胆记仇,你会有麻烦的。”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找你的麻烦。”孤木建雄淡然笑道。

柳采音猛然一怔,心里甜如蜜,感觉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已经耽搁了时辰,我们快去玄机涯。”孤木建雄说道。

“这是天剑门的地方,你就不怕人家再来找你麻烦么?”柳采音笑道。

“怕什么,区区几个小毛贼而已。”孤木建雄轻描淡写道。

他毕竟也算初入江湖,还不知江湖的路到底有多凶险。刚刚教训了两个小毛贼,便也认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了。

此刻豪气冲天,嘴角竟勾起跟那个“恶少”风情扬一模一样蔑视万物的弧度。

又弯腰道:

“采音姑娘,我还是背着你,你来指路。”

“你不累么?”柳采音关切道。

“不累,是怕你累。”

“嘻嘻,孤木你真好。”

柳采音如鸟落枝头般麻利上了孤木建雄后背,欣喜万分。

心说这位孤木刚刚打完架就开窍了许多,以后还要他经常教训坏人。如此既能除暴安良,还能让自己舒心。

孤木建雄小心翼翼,如负珍宝,生怕再不慎跌倒,伤了背上的女人。

柳采音兴奋非常,指路之余又天南海北说个不停,像是一只不安分的小鹿。

她偶生“邪念”,如果再不慎摔倒,该有……

没多大会儿,柳采音实在不忍心,又跳了下来。

“采音姑娘,你不累了吗?”

“我是怕你累到。”

……

二人有说有笑,行路观景。

一位手持钢叉的老猎户迎面而来,身后背着几只野物。

他含笑点头而过,凤阳城一带的百姓还是与人为善的。

“采音姑娘,玄机涯还有多远?”孤木建雄看着渐渐偏西的日头,问道。

“不远了,就在前面。”柳采音又随手在路边摘了一朵红花戴在头上,说道。

“二位等一等!”身后不远的老猎户忽然喊道。

二人驻足转身,柳采音道:

“有什么事吗?老伯。”

那老猎户扛着钢叉急步走了过来,又将钢叉杵在地上,喘了口大气说道:

“二位刚才说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玄机涯。”柳采音道。

那老猎户使劲摇了摇头,说道:

“奉劝二位,千万不要去那里。”

“为何?”孤木建雄道。

老猎户将背上的猎物放在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本正经道:

“二位一定是外地人吧,老汉实话告诉你们。那玄机涯万万去不得,那里藏着一个妖怪,经常出来害人。那妖怪很厉害,连诸葛掌门都奈何他不得。诸葛掌门前一段时间还贴了告示告之临近百姓,不让大家去玄机涯附近,又派手下弟子时时巡山,提醒不知情的来人。诸葛掌门为此真是操碎了心,二位还是趁早回去吧。”

柳采音对这些事也有所耳闻,只是经老汉提醒才刚刚想到。

心里虽有些担心,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既然答应了孤木要带他去玄机涯,若做不到便心里有愧。

再说了,身边有这样一位厉害的护花郎君,有什么好怕的。

她艳眸流转,又问道:

“老伯,你见过那个妖怪吗?”

老猎户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见过。”

“别人有没有见过?”

“这……”老猎户皱着眉头沉思,好一会儿才道:

“也都是听人说的,据说诸葛掌门见过。”

柳采音咯咯一笑,说道:

“听别人说,那就是传说,传说都不是真的。诸葛掌门手上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我就不信就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妖怪。所以说,老伯你刚才说的是有人故意造谣,绝对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老猎户仍皱着眉头挠着后脑勺,说道:

“不会吧,老汉就住在山下,有时候在深更半夜还能听到那妖怪的吼叫,挺瘆人的,怎么会是假的。再说了,诸葛掌门乃当今武林盟主,谁敢非议天云峰玄机涯。”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机涯上找玄机 柳采音想了想,说道:

“老伯,你只是一个寻常百姓,自然不知道江湖有多险恶。老伯你就住在天云峰下,一定也知道武林大会就要到了。我看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编故事吓唬人,不想让别人来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

“这……不会吧,为何不想让别人来?”老猎户不解道。

“或许,是他想做武林盟主才这么做的,一定是的。”柳采音坚定道?

“姑娘你不要糊弄老汉,老汉虽不在江湖,却也知道诸葛掌门的功夫的武功天下无敌,他手上还有一把很厉害的仙剑,谁能斗得过?”

“或许那人有几分把握吧,反正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越少对他越有利,那个人一定野心勃勃,或许就是诸葛如自己,武林盟主的位子他不想让给别人。”

“诸葛掌门?一定不是他,诸葛掌门为人宽厚仁义与人为善,老汉也听说这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大小万剑来朝,一定不是诸葛掌门。”

“老伯,人心难测啊。”

……

柳采音并非心思细腻之人,一直想说服老猎户。

老猎户却也是个犟头,也想说服对方。

二人由开始的互相规劝,渐渐变成了争论。

……

孤木建见状便笑道:

“我们相信老伯的话,多谢老伯提醒,我们这就回去。”

“你说什么呢?玄机涯就在前面不远,怎么能回去。”柳采音埋怨道。

孤木建雄偷偷使了几个眼色,柳采音凝眉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也冲老猎户笑道:

“老伯说的对,多谢老伯提醒,我们上山有些累了,歇一会儿就回去。”

老猎户眉头立时舒展开来,蔼然笑道:

“这就对了,听人劝吃饱饭,还能长命百岁,天色不早了,老汉要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下山吧。”

“知道了老伯,老伯慢走。”

孤木建雄帮老猎户将野物放在肩上,老猎户又叮嘱几句才转身离去,走了老远还回头喊道:

“你们二位早点下山!”

“知道了,老伯慢点走!”柳采音也喊了一声,又笑道:

“这老伯真有意思,也是个好人。”

孤木建雄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还要不要去玄机涯?”

“当然要去啊,你不想去了?是不是怕了。”柳采音道。

“我当然不怕,只是担心你。”

柳采音欣慰一笑,说道:

“担心我什么,我也会些功夫呢,难道你还真相信那玄机涯上有妖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事要都小心谨慎,走吧,去玄机涯。”

柳采音带路,山路越来越崎岖不平,二人穿过一片密林,又上高下低翻了几个陡坡。

二人不由手牵手一起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关系又微妙了一层。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仿佛刚刚从一个昏暗的山洞里走出。

脚下是一片十数丈见方的灰石平地,在深山之中竟无一根杂草无一丝灰尘,似乎刚刚被人打扫过。

再向前走就是万丈悬崖,山色茫茫雾气腾腾,偶见不知名的飞鸟掠过。

鸟语花香山色缭绕,仿佛置身仙境。

柳采音伸了个懒腰,不禁感叹:

“这里真美。”

身后五六丈处便是直通云天的峭壁,上面爬满不知名的山花和狰狞如龙蛇的藤蔓,又是另一副山色。

这里被扇形峭壁半环,仿佛是被一匹身形巨大的神马单蹄踩踏而成。

二人痴迷一阵,这才发现还牵着手,相对无言良久。

终于,两只手缓缓分开,像是极不情愿,二人手心都出了热汉。

还是孤木建雄打破了沉默,笑道:

“采音姑娘,听说你以前也来过这里?”

柳采音嘴角微扬兀自恍惚,不知在暗自徜徉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柔声道:

“嗯,小时候我很调皮,有一次我爹带我和他的几个朋友来拜访诸葛如,我坐不住,就偷偷跑来了这里,我爹知道后还把我狠骂了一顿……”

她嘻嘻一笑,又恢复了敢说敢笑的泼辣原貌。

又问道:

“孤木你呢,小时候是不是也很调皮,也一定被你父母骂过吧。”

孤木建雄微微摇头,笑道:

“我小时候还好,很听爹娘的话。我娘很疼我,我爹却经常骂我。”

“为什么?你爹是不是脾气不好?他不疼你么?”柳采音又问道。

“我爹很疼我,从很小就督促我练刀,总希望我能在江湖上出人头地,所以,对我自然严厉了些。”

“望子成龙嘛,你爹做的也对,所以你现在功夫才这么好,对付刚才那两位,几招就摆平了。”

孤木建雄笑了笑,又道:

“其实我的功夫还差的太远,只是凑巧碰到了无能之辈。”

“你不用谦虚嘛,在我眼中,你孤木建雄就是无人能敌的天下第一。”

“采音姑娘谬赞了,上次我遇到了隐剑庄的花重楼庄主,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哼!花重楼我也听说过,不就是年岁大一些吧,有什么了不起,一定是你尊老让着他,故意输给了他……”

柳采音口吐莲花喋喋不休,反正就是不承认别人的功夫比孤木建雄高。

孤木建雄摇头笑了笑,说道:

“采音姑娘这些话说的真令我无地汗颜,不过也借你吉言,我孤木建雄今后一定用心练功,将来就算做不了天下第一,也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孤木,你就是天下第一。”

……

二人聊了一会儿,眼见日头已变的淡红。

孤木建雄望着玄机涯的峭壁,喃喃道:

“玄机涯,一定有什么玄机。”

柳采音点了点头,说道:

“听人说在几百年前这里叫马蹄涯,后来一位神仙下凡到此一游,说这里暗藏玄机,所以才叫了玄机涯。其实哪有什么玄机,只不过景色更好一些。都是传说而已,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她一个愣神,又眉开眼笑道:

“孤木你就是一个神仙,跟传说中那个神仙说的一样,这里一定有什么玄机。”

孤木建雄笑笑不语,如失神般走了过去,不停剥开峭壁上的山花藤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洞口柔情 “孤木你在找什么呢,找玄机么?”柳采音走来好笑道。

“这里是不是有一座山洞?”孤木建雄随口道。

柳采音凝眉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也有一个山洞,在哪里呢?”

她说着也扒开几根小臂粗细的藤蔓,也没发现什么洞口。

“孤木,听说你是第一次来中原,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座山洞,你是听谁说的?”柳采音又问道。

孤木建雄停下来拍了拍手,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又热情的姑娘,他实在不忍隐瞒,便道:

“采音姑娘,实不相瞒。我孤木建雄虽生在大刀流,从小练刀,却不爱刀,只对剑情有独钟。前些时日在大仓山时,遇到一位神秘的蒙面高手。他说我筋骨玄奇暗藏剑气,最适合练剑,再练刀就是亵渎了天分。来到凤阳后又遇到一位老前辈,也提醒我应该练剑。是他告诉我在这玄机涯上有一座山洞,洞里有一把仙剑,乃天赐与我,一定要拿到手,不然就是违背了天意……”

孤木建雄实话实说,自然隐去了残爷的名字,一时也忘了提花无忧的事。

柳采音听罢,立时兴奋道:

“孤木,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大造化之人,果然不错。你得了仙剑,就更厉害了,诸葛如手上那把剑也斗不过你。”

“采音姑娘,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连我爹都没告诉。”孤木建雄又小心提醒道。

“放心吧,你这么相信我,这件事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柳采音一拍胸口信誓旦旦说道。

“那就先谢过采音姑娘了。”

“谢什么,不就是要守口如瓶吗,小事一桩不值一谢。我们两个一起找,这里没多大,一定能找到洞口在哪。”

二人分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男左女右。

柳采音虽然也是从小习武,但毕竟是娇贵的女儿身,峭壁上多是密布藤蔓,有的还生有暗刺。

她手上都被扎了几个小血口,却也能忍着。

她平时有事很少能隐忍,就像当初为了跟王家退婚,因一时冲动而不惜“自取其辱”,还有为了报复那个风情什么扬的,也是忍不住又朝自己脸上抹黑,此刻却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而忍痛。

她又扒开几根生满枝叶的藤蔓,忽有一阵冷风迎面扑来,还带着几丝腥气,缝隙中一片黑洞洞。

柳采被冷风吹得头昏脑涨,却也兴奋道:

“孤木你快来,我找到洞口了。”

孤木建雄几个跨步走来,扒开藤蔓看了几眼,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呼呼的风声,隐约还夹杂着阴森不知名的怪吼。

也兴奋道:

“太好了,原来这里真的有山洞。”

她忽得发现柳采音双手上有几道血口,忙道:

“采音姑娘,你这是……一定是被藤蔓刺破的吧。”

柳采音伸出双手上下翻动,无所谓笑道:

“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我没那么娇贵。”

“怎么会没事呢。”

孤木建雄从怀中掏出一副精美的手帕,一一拉过柳采音双手,将手上的血丝小心擦拭干净,像是面对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

又关切道:

“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柳采音痴痴望着孤木建雄,柔声道。

她忽然紧盯孤木建雄手中那副手帕,凝眉道:

“你是个大男子,怎么也带着我们女孩子才喜欢的手帕,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似乎生气了。

孤木建雄也看了一眼手帕,笑道:

“这是临来前我娘送我的。”

柳采音立时转愠为喜,说道:

“是这样,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孤木建雄伸手递过。

柳采音拿着手帕细观,见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戏水高山花草,还有几丝自己的血迹。

血迹如碧空的几朵红云,反而将手帕点缀的愈发艳丽,不禁道:

“真漂亮,一定是你娘绣的吧。”

孤木建雄点了点头,自豪道:

“我娘最善绣工,在我们大仓山是出了名的。”

“那你娘一定也很漂亮。”

“那是当然,我娘是这个世上最好最漂亮的女人。”

“那我呢?是我漂亮还是你娘漂亮?”

“这……”孤木建雄面露难色,一时无语。

柳采音“扑哧”一笑,说道:

“你就说你娘最漂亮就行了,我不会吃你娘的醋的。”

“吃醋?”孤木建雄不解道。

柳采音一怔,嘟嘴道: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她又掂量几眼手帕,说道:

“这副手帕,能送给我吗?”

“当然能,”孤木建雄不假思索道,“只是,上面有血迹,有些脏了。”

“怕什么,都是我自己的血,我连自己的血都嫌弃么?再说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柳采音笑嘻嘻将手帕塞进袖口。

心里更得意,这是他“送”自己的第二件礼物了。

“采音姑娘,听说你们中原女子都心灵手巧,你的绣工一定也很好。”

“那……”柳采音刚要随口说出那当然,忽得想到自己从小就对女红不感兴趣。

在她八岁时,家里特意请来一位绣工高手教她女红,没几天她就不耐烦了,还想方设法气走了师父。

家人也对她倍加溺爱,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了。

可是总不能在如意郎君面前说不会吧,那样就是笨女人,便硬着头皮道:

“那当然,改天我也绣一副锦帕送给你。”

“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中原人最讲礼数,这叫礼尚往来。”

“那就先谢过采音姑娘了。”

“孤木,你又跟我客气。”

孤木建雄又朝向洞口,说道:

“采音姑娘,你先让开一下。”

“为什么?”柳采音不解道。

“我要把洞口的东西清开,你离得远一些。”

“原来是这样,你小心一点。”柳采音笑嘻嘻退后几步。

孤木建雄这才后悔没有带兵器来,只能徒手了。

他虽说生的跟书生一般清秀,也不是天生神力,但从小习武练就一身好筋骨,又生在蛮荒之地,吃的大都是兽肉野谷,力气自然比寻常人大了很多。

第一百二十章 山洞探玄机 藤蔓能折断的折断,太过坚韧的便想方设法缚在一起撇在两侧。

过了约莫一盏多茶的功夫,终于现出一个一人多高三尺多宽的洞口。

柳采音走了过来,笑赞道:

“孤木大侠,你真是厉害。”

她又拿出那副手帕,擦拭孤木建雄额头上的汗水。

她比孤木建雄矮了多半头,在片刻间二人几度四目相对,都含笑无言。

……

只是短短的片刻之间,却又像是一万年。

孤木建雄腼腆笑了笑,说道:

“多谢采音姑娘。”

“客气什么,这手帕本来就是你的……”柳采音说着又是一怔,说道:

“不对,以后是我的了。”她笑嘻嘻又把手帕放进袖子里。

孤木建雄望着黑漆漆的山洞,一时踌躇不前。

“孤木,你害怕了么?”柳采音问道。

其实她心里更害怕,只是嘴上说的强硬,万一洞里真有妖魔鬼怪或是其他毒蛇猛兽呢。

孤木建雄自从来到凤阳城,眼界自然宽了许多。尤其是跟柳采音在一起,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

此刻他自然不能在女人面前认怂,便道:

“我当然不怕,只是来时匆忙,忘记了带火折子。洞里这么黑,进去也看不到什么,要想个办法才是。”

柳采音得意一笑,说道:

“这样么?嘻嘻,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采音姑娘,难得你有心了。”

柳采音从怀中掏出一枚鸟蛋大小的圆珠子,在孤木建雄眼前炫耀般晃了几晃,笑道:

“孤木你看,好看么?”

这珠子通体银白色,还有一股幽香,在夕阳的映射下泛着柔光。

“采音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孤木建雄懵懂道。

“这是夜明珠啊,你不认得?”柳采音反问道。

“夜明珠?管用吗?洞里这么黑。”

“傻瓜,夜明珠就是夜里才亮,放心绝对管用,看我的。”

柳采音说罢,毫不怜惜的将手里的夜明珠朝洞里抛去。

夜明珠像一颗流星划了一道斜弧,落地又骨碌碌前滚了丈余多远。

它越来越亮,渐渐竟像日头一般刺目,照亮了前路,但仍辨不出这山洞有多大多深。

“采音姑娘,我们进去吧。”

孤木建雄拉住柳采音的手,小心朝洞里走去。

夜明珠再亮,也只能照亮五六丈见方,其他地方仍不明了。

二人进洞两丈多远,便止步不前。

柳采音又从怀中掏出四五枚夜明珠,分别朝四周抛去,更像是她在自家水池里喂鱼。

于是乎,山洞内珠光通明如同白昼。

大概因为刚进洞时有些紧张,此刻才听到“咚咚”的滴水声。

山洞约莫十丈余宽三丈多高,两侧洞壁上被珠光映射的晶莹透亮,不知什么石制。

地面也都是潮湿的青石,还有零零散散一人多高的怪石矗立。

珠光普照,怪石嶙峋,却不觉得如何阴冷,似仙境又像魔域。

二人手牵手,时而探探怪石,时而敲敲洞壁,也没发现什么机关暗窍。

都是硬石,没有一处缝隙,哪里藏的下神剑,孤木建雄很失望。

滴水咚咚虽好听,但隐有莫名的诡异声。柳采音很害怕,一直紧随孤木建雄,一刻都不分离。

却也窃喜,一辈子如果都这样在一起该有多好。

二人来到山洞最里头,离洞口大概有二十多丈远。

也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没什么玄机。

不过这时才发现,这石壁却更像一堵墙,只两人多高,上面还有一个宽大的洞口,不知通向哪里。

孤木建雄猜测上面也许有什么玄机,便道:

“采音姑娘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孤木,上面不知有什么东西,你要小心一些。”柳采音关切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

“孤木你等一等。”

柳采音说着又掏出三枚夜明珠,用力向上抛去。

只听骨碌碌几声闷响,珠光照亮上面的洞口,不恰当的说像是一座二层小阁楼。

西疆大仓山虽不重金银,但孤木建雄也知道夜明珠乃是极其珍贵之物,便道:

“采音姑娘,这夜明珠乃稀世珍品,在这里却只做照亮之用,真是暴殄天物了。”

“有什么可惜的,我家里多的是,改天有时间我再送你一些。”柳采音无所谓道。

她说的没错,他老子柳万春开镖局走南闯北,自然积攒了不少金银珠宝。柳万春为人仗义豪爽,对朋友有求必应。

他也是不拘小节,什么掌门庄主还有江洋大盗……三教九流中几乎都有他的朋友。

朋友也大多重情重义,不断礼尚往来,渐成巨富之家。

凤阳城有东风西柳一说,说的便是家产。

东风指的是城东风剑臣,西柳说的便是城西柳万春。

只可惜这两家向来不对付,东风的势头也一直压着西柳,也许是因为风家有“恶少”风情扬,柳家却生了一个弱女子的缘故吧,男女有别。

孤木建雄摇头笑笑不语,暗道中原果然繁华之地,夜明珠都只做掌灯之用。

“孤木,你不要走远,我一个人害怕。”柳采音又委屈巴巴道。

孤木建雄点了点头,说道:

“采音姑娘放心,我看看就下来。”

“嗯,你千万小心。”

大刀流本只重刀法不重巧功,但孤木建雄有幸遇到了那个身怀绝技的神秘蒙面人,偷偷传他剑法的同时也传授了些飞檐走壁的功夫。

孤木建雄天资聪慧筋骨玄奇,没过多久轻功也长进了不少。

对此孤木长风丝毫没有怀疑,只赞犬子有出息,学会了自创武功。

孤木建雄略一运气,便飞身跃上了石壁。

上面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更为潮湿了一些,还有片片积水。

“呜嗷……”

一阵似狼似虎的声音传来,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更是震耳欲聋。

“孤木,那是什么怪东西,你快下来。”柳采音急切道。

孤木建雄摆了摆手没有说话,认为这里有怪东西便一定有玄机。

“孤木,你快点下来!”

孤木建雄充耳不闻,他对天赐神剑的痴迷已到极致。

纵然前方藏龙卧虎,也值得心惊胆战。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绝处逢生 所以,孤木建雄也很害怕,但脑子里却都是挥之不去的剑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不了那么多了。

“呜嗷……”

又不断传来那个阴森恐怖的嘶吼声,且越来越近。

孤木建雄心跳加速,不知要面对什么可怕的怪物,难道就是那位老猎户所说的妖魔鬼怪?

“孤木建雄,你他么快点下来啊!”柳采音急的浑话都脱口而出。

这种话她平时绝对不会说出来,只是此刻为彼此担心,又恼怒孤木为何不听自己的话。

孤木建雄像一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前面影影绰绰爬开一个硕大的黑影。

又是一声嘶吼,整个山洞都随之颤动。

忽得一阵腥风迎面扑来,如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洪浪滔滔。

孤木建雄承受不住疾风之力,不由后仰飞起,好在他反应机敏,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

“采音姑娘我们快走。”孤木建雄拉着柳采音急道。

“孤木建雄,你他么怎么才下来!”柳采音也急道。

二人刚跑几步,就见头上如乌云压顶,一个硕大的黑影重重落在前方洞口处,还捎带下来两枚夜明珠。

两枚夜明珠骨碌碌前滚不停,却恰好停在黑影身旁。

那黑影晃了晃大脑袋,缓缓转头朝向二人。

渐渐看的真切,那黑影是一头硕大的怪兽。

有五丈余长,两人合抱粗细。头有角,腹有鳞,尾有翼,下有蹄。

它张着血盆大口,双目泛着骇人的寒光。

“孤木,这……这是什么东西。”柳采音娇身颤颤道。

“不知道。”

孤木建雄看到怪兽已堵住洞口,忙拉着柳采音渐渐后退,直靠到洞底的石壁上。

二人相偎相依,已是退无可退。

“孤木,我们怎么办?”柳采音都吓哭了。

她平时粗枝大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终于像个弱女子。

孤木建雄没有说话,将柳采音护到自己身后,他正思忖如何能让身边的姑娘逃出去。

“孤木,我们是不是会死啊?”柳采音又带着哭腔道。

孤木建雄转过头来,深情道:

“你不会死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

柳采音欣慰点了点头,说道:

“孤木,你也不要死。”

“放心,我们都不会死。”

“要死就死在一起。”

……

二人四目相望脉脉含情,却已是生死离别之际。

身后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还有重重的落地有声。

那巨兽已离二人只是丈余远,张口瞪目,一副贪婪饕餮之相。

越来越近,孤木建雄二人缓缓向一旁躲闪。

忽然,那巨兽张着大口急冲而来。

腥风扑面,孤木建雄猛一拉柳采音,二人幸运躲过。

只听轰的一声,巨兽硕大的头颅撞在石壁上。

一阵地动山摇,四周不断落下碎石,石壁上被撞出一个三尺深的大坑。

二人一边洞顶落在的碎石,一边趁机朝洞口跑去。

巨兽岂会甘心,双目如火巨尾横扫,又挡住二人去路。

孤木建雄抱紧柳采音腰肢,正欲运气跃起。

那巨兽尾端如一把硕大的利锤袭来,来势太急太猛,避无可避。

孤木建雄挺身而出,巨尾正中胸口,他狂吐一口鲜血,和柳采音一起倒地。

“孤木,你受伤了是吗?”柳采音急道。

“我……我没事,采音姑娘不用担心,你快走不要管我。”孤木建雄咬牙硬挺道。

“我不走,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巨兽又来,已看到贪婪的红舌。

忽闻一个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孽畜休要伤人!”

声近人至,一身背长剑的灰袍老者飞身而来,双手各拎住孤木建雄二人胸襟,轻描淡写提起,又一纵身将二人带到洞口。

只片刻之间,二人暂时保住了性命。

那巨兽又嘶吼而来,老者大怒:

“孽畜还想伤人!”

他反手抽出背后带鞘长剑,剑身只出鞘半尺而止,只见射出一道犀利的红光,却只一闪而过,剑又归鞘。

那巨兽似乎很怕连连后退,竟甩头转身,四蹄踏地高高跃起,没入洞中。

老者欣慰一笑,转身道:

“二位,已经没事了。”

孤木建雄柳采音长舒一口气,齐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孤木建雄说罢又重重咳嗽几声,柳采音忙给他揉了揉胸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出去吧。”那老者又伸手道,极为客气。

绝处逢生,走出山洞一片光明,孤木建雄和柳采音二人都暗自庆幸。

孤木建雄庆幸柳采音没有因跟着自己遇险而亡,柳采音庆幸还能活着跟孤木在一起。

二人相对一笑,情意又绵绵厚重。

“孤木,你的伤还疼吗?”柳采音又关切道。

“已经没事了。”孤木建雄淡然一笑,又冲老者拱手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老者捋须蔼然笑道:

“举手之劳而已,二位不必客气。”

老者红光满面,一脸慈眉善目。

柳采音瞪大眼睛盯了一会儿,忽得道:

“你是,诸葛老伯。”

“不错,姑娘你怎识得老夫?”老者道。

“诸葛老伯,我是柳采音,我爹是柳万春,我都来过天剑门两次了,老伯你忘了?”

老者将柳采音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笑道:

“适才老夫眼拙,原来真的是万春老弟的千金,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姑娘了。”

柳采忙轻推一下孤木建雄,说道:

“孤木,这就是天剑门诸葛如诸葛掌门。”

“原来是诸葛前辈,久仰大名。”孤木建雄又拱手道。

诸葛如哈哈一笑,又皱眉道:

“你姓孤木,难道是……”

“在下复姓孤木,双名建雄,正是西疆大仓山大刀流门下。”

柳采音这才意识到因为自己心直口快虑事不周,不慎暴露了孤木建雄的身份,但为时已晚。

诸葛如点了点头,笑道:

“大刀流只掌门复姓孤木,你爹一定就是孤木长风。果然青年俊才,后生可畏。”

“诸葛前辈谬赞,已来凤阳城多日,今日才见到诸葛前辈,晚辈失礼之处,还望诸葛前辈见谅。”孤木建雄又恭敬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剑 “相见即是缘分,无分早晚。”诸葛如捋须笑道,“令尊近来一向可好?老夫已有十年没有见过令尊了。”

“烦劳诸葛掌门挂念,家父一切安好。过不几日,家父一定会登门拜访。”孤木建雄道。

“不急,武林大会就要到了,老夫和令尊很快就能见面。”

诸葛如又朝向柳采音道:

“老夫与令尊前几日才刚刚见过,令尊是越来越有精神。不过还是个急脾气,采音姑娘有时间一定要好好劝劝令尊,凡事都要戒骄戒躁,毕竟也不是年轻人了。”

“知道了诸葛老伯,我爹的脾气向来如此,不过我会好好劝他的。诸葛老伯也是老当益壮,精神头越来越好了。”柳采音乖巧道。

诸葛如摇了摇头,笑叹道:

“人老了不中用了,精气神早已不复当年。如今,老夫连剑都快提不动了。已将入土之人,何谈老当益壮,只是一时苟且于人世罢了。”

“诸葛老伯千万不要这么说,刚才那头怪兽那么大那么凶,都被诸葛老伯你给打跑了,可见诸葛老伯威武不减当年,一定能长命百岁,不,是长命一千岁一万岁。”

诸葛如捋须哈哈一笑,说道:

“采音姑娘说的好,也是说笑了,老夫不图能长命百岁,只愿能再多活几年,为江湖扫平风浪,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如此,老夫九泉之下也好去见列祖列宗了。”

“诸葛老伯真是个好人,我刚才真是不懂事……”柳采音随口而出又忽得闭口不言。

她想到自己刚才为了说服那个老猎户,而有意编造了诸葛如的不是。

她只是见过诸葛如两次,但一次是八九岁一次还是五年前。女孩子家毕竟不关心江湖,对诸葛如印象不深。

但诸葛如名气实在太大,尤其在凤阳城一带是妇孺皆知,时闻诸葛掌门如何与人为善,如何除暴安良救死扶伤。

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位性情随和又有济世之心的好老头。

此刻想想,刚才对老猎户的那一番话真不该说,万一他再传出去呢。

柳采音心里懊悔不止,但也不能实话实说,不然彼此的脸面都不好看,便又改口道:

“我刚才是见诸葛老伯还未出剑就吓走了怪兽,一定是用了什么仙法。或许诸葛老伯已经是神仙了,神仙就能长生不老,听说诸葛老伯手上还有一把仙剑,可毁天灭地……”

她“咦”了一声,盯着诸葛如手上那把长剑又道:

“诸葛老伯,你手上拿的是不是就是那把仙剑?”

诸葛如看了一眼手中剑,点头道:

“不错,老夫手里就是世人传言中那把威力无穷的仙剑,其实那都是世人误传,世上哪有什么能毁天灭地的仙剑。如真有此仙剑,便是害人又害己……”

他叹了口气,又道:

“是有人别有用心,挑起江湖恩怨。问天下英雄,谁不想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柳采音看了一眼孤木建雄,掩口偷笑。

她又近前两步,盯着诸葛如手中那把长剑仔细打量,其实她懂什么刀剑,只是好奇罢了。

“看来采音姑娘对剑也感兴趣,尽可细观。”诸葛如含笑将长剑举起递过。

柳采音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一把将长剑接过来,感觉它普普通通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忽得想到孤木建雄最喜欢剑道,便递过长剑道:

“孤木,你也可以看看。”

孤木建也听闻诸葛如手上有这么一把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仙剑,也见这位诸葛前辈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武林盟主高高在上的凌人气势。

但又想到老爹口中的中原武林人士都是表里不一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而且江湖上还有未得本人允许不可随意触碰别人兵器的规矩。

孤木建雄虽爱剑,但一时也不好接剑,便道:

“采音姑娘,这是诸葛前辈的心爱之物,我一个晚生后辈不敢亵渎,还是换给诸葛前辈。。”

诸葛如老江湖了,微微点头笑道:

“你大刀流以刀法为宗,我天剑门以剑术为本。刀剑虽是两道,却也貌离神合,皆为强身健体救死扶伤之器。天下万器应为利世之用,而绝无皮相之分。老夫虽为武林盟主,却也不讲究江湖上那些琐碎规矩,建雄你尽可放手细观。”

孤木建雄观那仙剑样式玄雅古趣盎然,剑柄金黄剑身淡红,虽外观古朴俗装。

但隐觉其中有凛然无上的剑气,如有滔天巨浪在剑中暗啸,似有冲破剑鞘之势。

早就令他心潮澎湃双手微颤,几乎不能自持。

他自然如视珍宝,双手捧过长剑。

可长剑刚落到手心,便立时不停上下颤动,像是一个人在激动或是害怕。

“孤木,你这是怎么了!”柳采音急切道。

诸葛如紧皱眉头,捋须静观不语。

长剑兀自颤动,且越来越激烈,仿佛要脱鞘而出。

剑柄和剑身之间偶尔闪出一丝缝隙,射出犀利刺目的红光。

孤木建雄心跳如山抖,四肢时而胀如**,时而虚若无骨。

又觉胸中有一股强大气流要破腔而出,手中长剑即像寒冰又似热焰。

终于,孤木建雄把持不住,长剑脱手抛向空中,他也一个趔趄单膝跪地痛苦万分。

诸葛如纵身一跃左手接过仙剑,落在孤木建雄身旁,关切道:

“建雄,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柳采音不停为孤木建雄揉着后背,央求道:

“孤木一定是受伤了,诸葛老伯快帮他看看。”

“诸葛前辈采音姑娘,我……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胸口像有一股恶气不出,有些难受。”孤木建雄咬牙试着站起身来,却没有做到,胸中的那股气流又如浪涛翻涌。

诸葛如看了一眼手中长剑,兀自凝眉喃喃:

“就只是碰了一下剑而已,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还是因为刚才的伤?”

他右手按住孤木建雄肩头,暗自用力。

孤木建雄只觉一股热气由肩头缓缓注入体内,又汇于胸口那股气流之中,像两条蛇虫在缠绕激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龙兽作崇 手下只是一个功力浅薄的后生晚辈,本来轻而易举就能知道他受了什么没内伤,诸葛如却脸色凝重如临大变。

此时的柳采音比自己受伤都紧张难过,不停地问:

“诸葛老伯,孤木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他会不会死……”

诸葛如摇了摇头,摆剑示意她远离不要出声。

柳采音又在一旁来回踱步,凝眉噘嘴却也不知所措。

就算她老子柳万春受伤或是生病的时候,她也未曾如此担心过。

不多时,孤木建雄就觉那股外来之力渐渐势弱,像要被融入体内那股气流之中,就像万川奔流终要入海。

忽然间,诸葛如神色骤变,右手像被黏在孤木建雄肩头一般挣脱不开,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流失,一定是被注入到了孤木建雄体内。

“建雄,你练的是什么古怪功夫?”诸葛如边运气边道,试图阻止真气流失。

“诸葛……前辈……晚辈没有……不知道……晚辈快要……”孤木建雄咬牙断断续续,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他脸色时红时白,全身也忽冷忽热,手臂上青筋陡然暴起,像要被撕裂。

“孤木,你到底怎么了?你快说!”柳采音都急哭了。

诸葛如脸色更是难看,黑白相间不说,还露出抽搐狰狞相。

他将仙剑丢在地上,左手按住右手一齐发力,右手却仍像生在孤木建雄肩膀上一般,丝毫不动。

孤木建雄双目变得猩红似血,紧咬牙关面色狰狞,仿佛是一头要吃人的猛兽。

他忽得双臂伸展仰天长啸,声如炸雷,从口中喷出一股带着火星的白烟。

随之体内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如狂风骤雨。

诸葛如立时被震飞数丈之远,狼狈倒地不起。

连三丈外的柳采音都觉劲风扑面,如风中柳叶飘起又落地。

悬崖边上的花草,峭壁上的藤蔓,都似被狂风暴雨肆虐颤抖,飞花逐叶一片狼藉。

也幸好也可惜,这玄机涯上没有碎石少见尘土,不然就有一番飞沙走石了。

孤木建雄缓缓恢复原状,却无声倒地。

诸葛如并未昏厥过去,盘膝席地而坐长吸深呼,双掌不停上抬下压,良久才气色稍缓。

柳采音也醒了过来,她并未受什么内伤外伤,只揉了揉太阳穴,便忙跑到孤木建雄身旁将他扶起。

“孤木,你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

诸葛如却并不理会两个晚生后辈,起身四处寻找,终于在峭壁下的洞口处驻足,捡起长剑兴奋道:

“找到了找到了!”

此刻的他,哪还像个名扬四海又老成持重的武林盟主,分明是个“见钱眼开”的凡夫俗子。

他抚着长剑兀自心喜一番,忽得一怔,立时恢复了道貌岸然相。

匆匆走到孤木建雄身边,关切道:

“建雄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诸葛老伯快想想办法救救他。”柳采音带着哭腔道。

诸葛如伸手却又缩了回来,像是面对一个可怕的东西。

左思右虑,他凝眉好一会儿,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枚花生豆一般大小的丹丸,说道:

“这是我天剑门独有的疗伤药,希望对建雄有用。”

他俯身掰开孤木建雄紧闭的双唇,将丹丸放入他口中,又猛一拍孤木建雄后背。

孤木建雄喉咙一动,将丹丸咽下。

不大会儿,孤木建雄重重咳嗽几声,睁开双眼。

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采音姑娘诸葛前辈,你们没事吧?”

“孤木,你没事就好。”柳采音先道。

诸葛如长舒一口气,捋须点了点头,笑道:

“建雄,你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刚才你昏死过去,是诸葛老伯用他的疗伤药救了你。”

孤木建雄由柳采音扶着挣扎起身,拱手道:

“多谢诸葛前辈,今日两次遇险,前辈两次出手相救……”

诸葛如微微一摆手,打断道:

“并非是老夫救了你,是你的造化。”

“嘻嘻,我就说嘛,孤木你一定是个有大造化之人。”看到孤木建雄没事,柳采音又眉开眼笑道。

孤木建雄初时还有些头昏脑涨,但毕竟年轻气盛,或许就是诸葛如那枚丹丸起了作用,不大会儿便又恢复了神清气爽。

适才种种,似乎从未发生过。

诸葛如打量几眼孤木建雄,说道:

“建雄,你大刀流一向以外功刀法见长,何时又**了内力修为。刚才老夫试过,你的内力绝不在老夫之下。”

孤木建雄一时懵懂,大刀流的确是只重外功刀法,至于内力也有些修为,但总不至于和这位堂堂的武林盟主抗衡。

还有那位蒙面前辈,他也只是教了自己剑法和轻功,并未传授什么内力,便道:

“诸葛前辈实不相瞒,晚辈虽精通刀法,但内力实在浅薄,更不敢跟诸葛前辈相提并论。也从未学过什么高深的内功,晚辈绝无虚言。”

诸葛如笑了笑,也未再追问此事,却又道:

“敢问二位今日为何来到玄机涯,难道没有听说此处不太平?”

孤木建雄正要说话,柳采音抢先道:

“诸葛老伯,我们只是一时兴起来此一游。孤木刚到这里不久,我也从未听说过这玄机涯的事。没想到真的有吃人的怪兽,今天还真是多亏了诸葛老伯了。”

诸葛如凝眉沉吟片刻,叹道:

“其实老夫也不知这玄机涯有此孽畜,只是夜间时闻此处有妖兽嘶吼,不似寻常飞禽走兽。便派人来查看,却也探不明是何物作崇。也是老夫年老多虑,怕是有什么山精树怪,所以才四处告之这玄机涯上不太平,以警示临近百姓。”

“诸葛老伯,刚才洞里那头怪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诸葛如凝眉想了想,说道:

“老夫没看错的话,一定是条妖龙。”

“是龙!”孤木建雄柳采音齐声道。

“我听说,城西风家就养着几条龙。”柳采音随口道。

“哪个风家?”孤木建雄问道。

“就是风情扬。”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爱不爱我 “风情扬!”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孤木建雄都恨之入骨。又听说他家里还养着吃人的恶龙,对风情扬的恶行更是刻骨铭心,恨不得马上手刃姓风的。

当初第一次跟他相遇,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仿佛天生的仇人。

“风情扬为何要养龙?是为了去害人!”孤木建雄不忿道。

“一定是的,他就是天下第一恶徒!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他就该被千刀万剐!再剁碎了喂狗!”柳采音冷哼道。

诸葛如蔼然一笑,说道:

“风家的公子,老夫也有缘见过几次。虽说行事孟浪了些,但人还是好的,并非采音姑娘口中的如此不堪。”

“诸葛老伯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个风情什么扬的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是个大坏蛋!”柳采音没大没小的反驳道。

半年前,柳采音为了跟王家退婚,不惜自取其辱放话是风家恶少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欺负了她,后来还为了报复风情扬,不让他娶妻生子,让他一辈子打光棍,竟跟风家说自己有了风家的骨肉,不能让他再娶别人。

这两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后来还是她老子柳万春四处走动解释以阻民言,到现在才渐渐没了流言蜚语。

诸葛如自然有所耳闻,暗道都是年轻人嘛,假假真真谁分得清。

不过柳家姑娘刚才那一番话,那些事八成是真的,也许是在气头上说的。

便有意岔开话题道:

“今日若不是二位来此,老夫还不知这玄机涯真有此害人的孽畜。还是要从十九年前说起,据说因为天庭崩塌,很多神仙灵兽都跑下凡间,洞里那头恶龙,八成就是从天而降,其他地方一定也有。所以说,二位今后游山玩水时一定要小心了,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孤木,你来时也这么说了,还是你……”柳采音一愣,意识到差点又说漏嘴。

尴尬笑了笑,又冲诸葛如道:

“诸葛老伯,我们也听说了,有很多神仙把法器都丢下了凡间。还听说诸葛老伯你手上那把仙剑就是神仙用过的,所以才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诸葛如一怔,又摇头笑道:

“老夫已经说过,都是世人误传,这把剑乃我天剑门先师所赐,并非神物。今天遇险的事,还望二位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为何,不是临近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吗?”柳采音问道。

诸葛如凝眉沉吟片刻,说道:

“二位莫怪老夫多事,虽然有些人已经知道,但未见实情。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武林大会将至,如果此事传了出去,有些门派一定会有所顾忌而却步。此次武林大会,老夫盼着人来的越多越好。江湖辈有人才出,老夫已是垂暮之年,武林盟主的位子老夫做了这么久,也该让给后辈了……”

诸葛如感叹一番,又走到孤木建雄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

“建雄,后生可畏。”

“诸葛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孤木建雄诚恳道。

“放心吧诸葛老伯,我们绝不会说的。”柳采音也接茬道。

诸葛如打量几眼二人,点头道:

“这就好,洞里那头孽畜不是凡间之物,老夫没把握能除了它。但明天老夫会派人先把洞口堵住,以防它出来害人,再派人在这里看守。”

“诸葛老伯千万不要……”柳采音急道,但也忍住了后面“千万不要堵住洞口”的话,又改口道:

“还是诸葛老伯想的周到,天色不早,我们要回去了。”

“今日与二位有缘相见,二位也可在我天剑门住上一晚,明日老夫再派人送二位下山。”诸葛如道。

“多谢诸葛老伯好意,可是如果我们不回去,家人一定会担心的。”柳采音道。

“也好。”

诸葛如送了很长一段路,才止步作别。

他眯目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神色飘忽不定。又打量几眼手中的仙剑,才转身上山。

……

回到山下,天都快黑了。因为给的银子足,车把式一直等着。

却也笑道:

“二位再不回来,小的就要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你敢!”柳采音冷冷吐出两个字。

车把式忙陪笑道:

“小的错了,算小的什么都没说,姑奶奶和这位爷赶紧上车,回家赶紧老婆孩子热炕头。”

柳采音“扑哧”一笑,说道:

“你看我们两个像夫妻么?”

“这位爷仪表堂堂,姑奶奶你貌美如花,一定就是两口子。”

“呵呵,希望你说的……”柳采音说着又看了孤木建雄一眼,忽得低下了头。

孤木建雄尴尬一笑,说道:

“师傅说笑了,天色不早,我们快走吧。”

“难道二位不是两口子,是小子看走了眼?不会吧,二位这么般配……”

车把式兀自讨好,孤木建雄二人却都没有说话,默默踏上了马车。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都有些尴尬。

好一会儿,还是柳采音先开口道:

“孤木,你家里有给你提亲么?”

“还没有,家父说男儿要先立业后成家。”

“嗯,那你……现在有没有钟意的姑娘?”柳采音又小心道。

“还没有。”

柳采音窃喜松了一口气,却又忽得心情低落。

心说他没有一个钟意的,那么连对自己都不钟意了……

柳采音紧绷着俏脸,侧头不再说话。

孤木建雄看出柳采音变了神色,问道:

“采音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柳采音没好气道。

又忽得想到,这才认识没几天,他还没钟意自己也没有错,也证明他不是随便的人。感情的事,得需要时间考验……

自己长的这么漂亮,对他又那么好,总有一天会让他钟意的……

如此安慰自己,柳采音心情渐渐舒畅,如沐春风。

可又想到,当初为了跟王家退亲,还有为了跟姓风的赌气,自己一时冲动“自取其辱”。

万一让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对自己钟意,得想方设法不让他知道那些事……

又想到他是个外地人,谁会跟他说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车中蜜语 如此反反复复不停胡思乱想,柳采音又是自我安慰又是徒增烦恼,总之是柔肠百转,真苦了少女心思。

终于,凡事往好的想,还是自我安慰占了上风。

她相信那些事孤木建雄一定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再好好解释即可,反正那个姓风的也并未对自己做过什么,孤木一定不会计较,他也一定会钟意自己的。

不过,今后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了,再不能冲动鲁莽行事授人以柄。

柳采音将担心难过暂时抛在脑后,又是笑容满面。

孤木建雄一直注意柳采音的脸色,时阴时晴闪烁不定,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子。

想到娘亲说过女孩子的心事最难猜,也最容易感性动情,想想果然如此。

“孤木,你看什么呢?”柳采音看到孤木建雄一直盯着自己看,害羞道。

孤木建雄“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想了想道:

“我在想,你们中原的姑娘跟我们西疆大仓山的姑娘长的有些不一样。”

“我也听说过,你们那里的女人都是高鼻梁厚嘴唇,还生着蓝色的眼睛,我说的对吗孤木?”柳采音道。

“是这样,男人也是如此。”孤木建雄点头道。

“孤木那你说,是我们中原女子漂亮,还是你们那里的漂亮?”柳采音打趣问道。

孤木建雄想了想,却只吐出三个字:

“都漂亮。”

“不,总有美丑之分的,孤木你一定要说实话。”柳采音不依不饶道。

孤木建雄略一皱眉头,无奈笑道:

“还是你们中原的女子长得更漂亮一些。”

“嘻嘻,这次差不多。”柳采音不管孤木建雄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心里都乐开了花,因为自己就是中原人。

他夸中原女子漂亮,就是夸自己漂亮。

柳采音“咦”了一声,忽而又凝眉道:

“孤木你骗我么?我看你长的就跟我们中原人一样,比中原的男人还英俊。”

孤木建雄尴尬一笑,说道:

“采音姑娘谬赞了,不过说的也对。小时候总有人说我生的不像西疆人,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为此我爹还经常跟人动手?”

柳采音听不出话中深意,不解道:

“为什么要跟人动手?你爹也是脾气不好么?”

孤木建雄更是尴尬,后悔说了那些话,便道:

“脾气是有些不好,不过我爹虽然身为大刀流的掌门,却从不仗势欺人。”

“嗯,我爹也是,他脾气才不好,却也总爱打抱不平管闲事。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不过也交了很多朋友。”

……

星光初现,车厢里越来越昏暗,渐渐只能看到两双如星光的眼睛眨动。

车把式又递过来一个点着了的灯笼:

“二位将就着照亮,快到城里了。”

“多谢师傅。”柳采音接过灯笼,放在二人中间。

灯笼泛着淡红色的光,将柳采映射的愈发娇美动人。

说的依旧还是刚才那个话题,孤木建雄又道:

“你爹和我爹都是脾气不好,也都不是坏人,只是处事有些欠妥。说起为人处世,还是要说诸葛前辈,他老人家做事真是周全,我们今后要多学一些。”

“嗯,诸葛老伯身为武林盟主,却没有一点架子,为人宽仁忠厚与人为善,真是江湖的福气。如果人人都像诸葛老伯那样,江湖也就风平浪静了,真希望他老人家能长命百岁,一直是武林盟主。我先前还当着那个老猎户的面编造了他的不是,真是不应该。不过他老人家一定也是糊涂了,好好的一个武林盟主,干嘛要让给别人,万一让坏人做了呢。”

对此,孤木建雄没有接茬赞同,说道:

“采音姑娘,你或许不太关心江湖事。自古以来,江湖庙堂王侯霸主都是能者居之,江湖辈有人才出,诸葛老伯也是想提携后辈。不过,他手中那把仙剑,不知能否遇到对手。”

“仙剑?”柳采音一怔,说道:

“他不是说就是一把寻常的剑吗?是他天剑门先师所赐,至于什么能毁天灭地,都是世人误传。”

孤木建雄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那把剑绝非凡品,采音姑娘有没有注意到,诸葛前辈在洞里曾经拔过剑,虽然只露出很短的剑身,但却射出一道极亮的红光,那头恶龙就是看到剑光才被吓退的,所以说……”

他没有说下去,凝眉沉吟。

柳采良当时只关心孤木建雄的强势,没有注意诸葛如有没有拔剑,又瞪大明艳的眸子道:

“所以什么?是诸葛老伯在骗我们,他手中拿的就是仙剑?”

孤木建雄淡然一笑,说道:

“有人一怒为红颜,有人为了金银财宝而斗得头破血流,总之都是为了心头所爱。江湖中人,心爱之物自然便是刀枪剑戟。我猜想,诸葛前辈这么做,是不想有人惦记他手中的仙剑,不想引起太多的纷争,所以说……”

“所以说诸葛老伯没有刻意骗我们,是善意的谎言。”柳采音接茬道,沉吟片刻,又道:

“不过,诸葛老伯说明天要把洞口堵住,还要派人看守,我们怎么才能进去找你说的神剑呢?”

孤木建雄听罢也是黯然失神,苦笑道:

“那位前辈说神剑乃天赐与我,大概是缘分未到吧,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缘分。”

柳采音立时不愿意了,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还说,得不到神剑就是违背了天意吗?天意不可违,说不定要遭到天谴……”

她说着一愣神,连连“呸”了几声道:

“看我这张破嘴,一不留神就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孤木你是有大造化之人,连上天都不敢对你怎样。再想想办法,一定能找到那把神剑。”

孤木建雄比任何人都想得到那把神剑,才想到了那抹布留言上所说的花无忧,又想反正柳采音已经知道了神剑的事,干脆就毫无隐瞒,便道:

“有一件事是我粗心忘记了,那位前辈还说,若想得到神剑,要和一个叫花无忧的人一道前往才能万无一失。”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是为了神剑 “花无忧?”柳采音喃喃三个字,又道:

“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你认不认识他,他很厉害么?”

孤木建雄微微一笑,说道:

“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应该有些本事,但看样子绝对不是高手。他手上有一把神刀,却也不通刀法。”

“落霞谷我也听说过,我们明天就动身去找他,请他来跟你去玄机涯寻剑。”柳采音随口道。

孤木建雄忍住笑,说道:

“他已经来到了凤阳城,就住在城东风府。”

“哪个风府?”柳采音问道。

“风情扬。”孤木建雄一字一顿冷冷道,似乎再说一件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的事。

柳采音立时板脸道:

“住在风家就是风家的朋友,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孤木建雄面沉如水,没有回答。

柳采音又想到还需要花无忧才能得到神剑,便道:

“其实那个姓花的是好人坏人无所谓,只要你能得到神剑。再说了,你得到神剑就更厉害了,能除暴安良,杀光天下的坏人。”

“杀光天下的坏人……”孤木建雄喃喃自语,他想到的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风情扬。

他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说道:

“也罢,听你的采音姑娘。也不知为何,那花无忧堂堂一个隐剑庄少庄主,却在一家兵器店里做工,有些匪夷所思。”

“是吗?”柳采音不相信道,“隐剑庄也是名门大派,他一个少庄主,怎么能屈身与人呢……呵呵……”

她笑了两声,又道:

“孤木,你大刀流也是名门,你也是少掌门呢。”

孤木建雄的脸色却又变的如夜般阴沉,像是在赌气道:

“我算什么少掌门,一介武夫罢了。不是有盛传吗?江湖五大派三正二邪,而我大刀流就是旁门左道。”

这些事柳采音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便忙道:

“孤木你千万不要在意,那都是世人以讹传讹乱说。什么名门正派旁门左道,只要行的端做得正才是正道。你没见天剑门上那两个混蛋么?那还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吗?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做好自己就行了,以后自会有人纠正评说……”

这一点柳采音最有“发言权”,也深有体会,就像当初因一时冲动自取其辱,她也没感觉怎样,别人说就说吧,反正自己又没做过什么,早晚会还回清白。

孤木建雄略有心慰,说道:

“采音姑娘说的有理,无论别人怎样说,先做好自己,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就对了,明天我们就去找花无忧,他在城里哪家兵器店?”

“在一家叫兴源兵器行的店里,采音姑娘不用这么急,过几日也不迟。再说了,诸葛前辈已经说了要把洞口堵住,还要派人在玄机涯看守,寻剑的事自然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认为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去比较好,最好等过了武林大会。”

柳采音听罢急道:

“那怎么成,你来中原就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再得了神剑,一定更厉害,武林盟主的宝座就是你孤木建雄的,诸葛老伯不是也说你是后生可畏么?说明他很看好你。”

“采音姑娘说笑了,我也只是来历练历练开开眼界,武林盟主的事从未想过。”

柳采音皱着眉头充耳不闻,似是喃喃自语:

“诸葛老伯让人把洞口堵住,又派人看守……的确难办,得想个好办法才是……”

“是啊,有些棘手。”孤木建雄也叹道。

“好了,我有办法了!”柳采音猛然提高嗓门道。

“采音姑娘有什么办法?”孤木建雄问道。

其实柳采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是不想让对方犯难,又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她左思右想,又怕外面的车夫听见,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道:

“孤木,你是有大造化之人,这一切都是神人指点,也就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就跑不了。你放心,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包在我身上。”

“什么办法?”

“……嗯……哦,等我想周全的再告诉你。”

“那就烦劳采音姑娘了。”

“孤木,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柳采音心里忐忑不安,一定要想个好办法,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不同于别的中原女子。

孤木建雄哪里猜的透女子心思,感激之情愈浓,柳采音在他眼里由之前的漂亮,渐渐变得能善解人意热心善良,也越来越可爱。

已过了掌灯时分,终于回到凤阳城。

华灯初上,依旧人来人往,一片大好夜色。

柳采音提议要一起吃完饭再各自回家,孤木建雄却认为天色不早,不解风情的执意先送她回了家。

在柳家门前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才坐着马车回到客栈。

孤木长风和徒弟们都还没有回来,孤木建雄便在客栈一楼要了两个菜一碗米饭准备晚饭。

菜刚上齐,就见一人一屁股坐在对面,正是那位给他指点迷津天赐神剑的残爷。

残爷大大咧咧唤来店小二,又要了两盘名菜一壶好酒,嘿嘿一笑道:

“老汉恰好路过,也恰好腹中饥饿,也没带银子,对不住了孤木小友,今日又要白吃你一顿了。”

孤木建雄对风情扬全是恨意,恨屋及乌,对住在风府的花无忧也没什么好感。

但奇怪的是,对这位在风府做奴的残爷却没什么偏见。

难道就因为一己私欲,因为他能让自己得到朝思暮想的神剑?孤木建雄暗嘲自己为人处世还是原则性不强。

他一拱手,说道:

“原来是残爷,晚辈欢迎还来不及。残爷自便,这里酒菜管够。”

残爷嘿嘿一乐,说道:

“好说好说,反正老汉人老脸皮厚,你小子也算懂事,老汉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便拿起手边的筷子猛叨几口菜,心满意足道:

“这家的饭菜还不错,色香味俱全。听说,你小子今天去了天云峰玄机涯?还见到了诸葛如?你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老汉说的不错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客栈说玄机 孤木建雄猛然一怔,心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的这么快,难道他真是柳采音口中所说的神人?

在孤木建雄心目中,那些所谓的什么高人神人,都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江河大川之畔,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而眼前这位穿梭与闹事之间,显然不像什么“神人”。

但世事难料谁能说的清,孤木建雄还是宁可信其有,因为他太渴望得到那把神剑了。

却也装作懵懂道:

“残爷,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残爷放下筷子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你别管,老汉自有妙算。老汉能让你得到神剑,就能打听到你做过什么。放心,老汉绝不会害你,只是想周全你一身造化。”

孤木建雄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残爷,晚辈感激不尽。残爷所说不错,晚辈确实去了玄机涯,也见到了诸葛掌门。只是……晚辈惭愧,将神剑的事不小心告诉了采音姑娘。”

此刻店小二一声吆喝,酒菜全上齐了。

“二位也慢用,有事招呼小的。”

“等等!”残爷拦住店小二,喧宾夺主吩咐道:

“小二,烦劳将酒菜送到这位大爷的客房,爷喜欢清净,烦这里太呱噪。”

孤木建雄也住了几天了,店小二自然还要看他的脸色。

这里还有其他客人,孤木建雄料到残爷有些话说的不方便,便也点了点头。

酒菜送进孤木建雄客房,店小二转身离去。

二人相对而坐,残爷忙不迭为彼此斟满酒杯,说道:

“时候还早,先喝几杯再说不迟,咱爷俩走一个。”

“再走一个。”

……

一连喝了五六杯,孤木建雄有些酒气上顶,摆手道:

“残爷,晚辈实在不胜酒力,你先喝。”

残爷白了一眼,没好气道:

“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竟然不能喝酒,真没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孤木建雄尴尬笑了笑没有回答,夹了几口菜填腹。

他说罢又自斟自饮了好几杯,又吃的满嘴流油,才一抹嘴道:

“光顾吃喝,刚才你说到哪里了?”

“晚辈惭愧,将神剑的事告诉了采音姑娘,还望残爷见谅。”孤木建雄略有赧颜道。

“采音姑娘,就是城西柳万春府上的千金?”残爷眯目问道,神色肃穆,似是对面的年轻人犯下一个大错。

“是她,这段时间,采音姑娘一直对晚辈很照顾。”孤木建雄小心道。

残爷却忽得嘿嘿一笑,无所谓道:

“那柳家很我们风家向来不对付,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采音姑娘的为人老汉还是知道一些,虽性情泼辣不拘,但心肠不坏,也能守口如瓶,你也没做错什么。”

孤木建雄对残爷有种骨子里的惧怕,此刻总算放了心,说道:

“采音姑娘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残爷请放心。”

残爷点了点头,总算摆出一副人老为尊的正经神色,喝了一口酒道:

“老汉自然相信她,不然也不会坐下来跟你一起喝酒。”

这话听着不怎么顺耳,孤木建雄虽然害怕残爷,但他骨子里也有一股凛然傲气,便道:

“残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就跟老汉说说今天的事吧,越详细越好。不过要捡重要的说,从上了玄机涯说起吧。”残爷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道。

孤木建雄暗道这位残爷不是神人自有妙算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

残爷朝孤木建雄暼了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

“说白了吧,老汉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一个奴才。但风家也对老汉不薄,老汉在风家也是能说上话的。风家有钱有势路子也广,有些事能打听出来,也有些却也打听不到,把你知道的在玄机涯上所经历的都说出来,不要有遗漏,这很重要。”

他说罢面色一沉,极为严厉。

孤木建雄本就不想隐瞒,便将在玄机涯所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末了又道:

“还是多亏了诸葛掌门,若不是他老人家及时赶到,晚辈和采音姑娘早就葬身龙腹了。”

残爷边吃边喝边听,总算又一次吃饱喝足,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却也以不屑的口吻道:

“诸葛如?果然是个大善人。”

孤木建雄说的口干舌燥,刚喝下一口酒,一时没听出话中深意,也附和道:

“诸葛掌门不亏为当今武林盟主,为人宽厚和善,处事周全有道,实属当今罕见。江湖有这样的武林盟主,也是江湖的福气。”

残爷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孤木建雄,说道:

“小子,你才认识诸葛如几天,就敢如此断言?”

孤木建雄这次听出了话里有话,再怎么说那诸葛如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道:

“晚辈不懂残爷什么意思,难道诸葛掌门不该出手救人?晚辈就应该和采音姑娘命丧玄机涯?”

残爷咧嘴一笑,点头道:

“不错,你小子还算有些脾气,像老汉年轻的时候,老汉喜欢。不过,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以后慢慢你就会知道了。来,咱爷俩走一个。”

孤木建雄举杯一饮而尽,又重重放下酒杯。

残爷看出孤木建雄心中有气,为彼此斟满酒杯,笑呵呵道:

“老汉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当然了,诸葛如对你有救命之恩,在你眼里自然就是好人,你周全他也是对的。好了先不说他,你说没找到神剑,却又差点葬身龙腹,那头畜生就真的是龙?”

孤木建雄兀自赌气,却也知道刚才所说有些过头,便举杯道:

“残爷,晚辈适才多有失礼,一杯水酒赔罪。”

“嘿嘿,这就对了,老汉陪一个。”

放下酒杯,孤木建雄便将那洞中恶龙的身形样貌又说了一遍。

残爷不停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沉吟良久,喃喃道:

“玄机涯上也有那畜生,诸葛如却说从未见过,那畜生体型如此巨大。你说还是你亲自开了洞口,也就是说那畜生几乎没怎么出过山洞,它平时吃什么喝什么?难道那洞里别有洞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此剑得彼剑 孤木建雄年轻气盛,偶尔傲气萌生。但毕竟不是老江湖,不太在意残爷的疑虑,反认为是他是人老多虑,对诸葛如心有芥蒂。

孤木建雄想再反驳,为诸葛如讨几句公道,却也忍住了?

此刻他已有三分酒意,对剑的向往愈发如痴如醉,又苦恼得不到神剑,便叹道:

“晚辈此次去玄机涯寻剑不成,反又打草惊蛇,还差点葬身龙腹。诸葛掌门明日便要封了洞口,又派专人看守,这该如何是好,一定是我与那神剑没有缘分,是我孤木建雄没用。”

“你这叫什么话!”残爷听后不愿意了,冷着老脸道:

“老汉说神剑是天赐与你,就一定是你孤木建雄的。你还很年轻,不知道江湖险恶,以后还有很多事要你等后辈去做……”

残爷仰头饮尽一杯酒,又道:

“你们大刀流的事,老汉也知道一些。在三百面前,你大刀流先祖还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因调解门派纠纷卷入一场恩怨是非,不慎和一些江湖不义之士结下梁子,后被他们施诡计陷害,欲将你大刀流赶尽杀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祖为保大刀流基业,无奈远走西疆大仓山……”

“当时,你大刀流也只剩十余人,但你孤木先祖誓要重返中原报仇雪恨。几代人励精图治,自创刀法广收弟子。到你老子孤木长风这一辈,已是一方名门大派。你老子为你取名建雄,就是想让你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建立雄伟霸业,壮你大刀流神威,以血当年之耻……”

“孤木建雄,你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甘愿一辈子做一个碌碌无为的软蛋,做一个不屑子孙?就眼看你大刀流几代人的心血都毁在你孤木建雄手上。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孤木一族的列祖列宗!”

……

残爷几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情深切切,就像是在痛斥自家的不肖子。

孤木建雄听得热血沸腾,他又醉眼朦胧望着墙上那把平时所用的宽刀,越看却越像一把神剑。

若有神剑在手,天下我有!

不但能让大刀流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再不被人说成是旁门左道,还能雪耻三百年的仇恨。

又想到他老子这些年的一番苦心,心说绝不能做孤木一族的不屑子孙。

他猛然饮尽一杯酒,霍然起身凛然道:

“我孤木建雄绝不会愧对列祖列宗,一定要出人头地,壮我大刀流神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刀流是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都知道我孤木建雄!”

“说的好!”残爷也起身道,“实话告诉你,诸葛如手中就是一把威力无穷的仙剑,能毁天灭地自然是夸大其词,但在江湖上绝对是天下无双。可他已是垂暮之年半身入土,仙剑落在他手中就如明珠暗投。你孤木建雄筋骨玄奇,骨子里有浩然剑气,归你所有才是天道。孤木建雄,你想不想得到诸葛如手上那把仙剑,说实话。”

残爷所说最后一句是一字一顿,双目眯成凌厉的刀剑之光,又像玄机涯上那头恶龙吃人时的目露凶光。

孤木建雄无一丝惊恐,酒气与豪气共沸,凛然道出一个字:

“想!”

“那好,你若想得到诸葛如手中的仙剑,就必须先要得到玄机涯上那把神剑。要想得到神剑,就必须结识花无忧,只有他才能帮你。”

孤木建雄酒气稍缓,问道:

“残爷,晚辈和花无忧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也未见他有何过人之处,为何要找他?难道他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残爷摇了摇头,笑道:

“坐下说,咱爷俩再走一个。”

此刻孤木建雄豪气充满心胸,酒量也见长,举杯底朝天。

“再来!”

“嘿嘿,这就对了。”残爷竖起大拇指道,“男儿志在千里,也要能吃能喝,不然怎么有力气有胆量去闯荡江湖。”

孤木建雄这次进晚辈之礼为彼此斟满酒杯,说道:

“晚辈年少无知,今后还请残爷多多指教。”

残爷点了点头,满意道:

“放心好了,老汉虽老但眼不花耳不聋,尤其是看人,老汉就看你顺眼,所以才主动找上门来成全你一身造化。”

“可是,江湖上都盛传我大刀流是旁门左道,无恶不作,残爷为何要帮像我这样一个旁门左道之人?”孤木建雄不解道。

残爷夹了一口菜,笑道:

“有些人天天打交道,却一直不能交心。有人只一面之缘,却能推心置腹如莫逆至交。就如同你我,这就是缘分。实不相瞒,老汉早年也走过江湖,会些刀剑把式。江湖险恶,就算你全无害人之心,也要时刻提防惹火上身,老汉也早看透了江湖。是是非非谁能说得清,哪有什么名门正派旁门左道之分,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蜚语,算不得江湖道义……”

“无论出身地位,只要行的端做的正就是正道。反之就算你出身名门,却心怀不正专行苟且害人之事,便也属令人不齿的邪门歪道。所以说,江湖哪有正邪之分,凡事也不可只看表面……”

残爷又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俨然一个见多识广的忠厚长辈。

其实这些道理,孤木建雄也大都明白,只是从一个前辈口中说出,更令人信服。

二人越聊越投机,又痛饮了几杯。

残爷老脸喝的通红,又道:

“老汉第一次见你孤木建雄,就知道你是难得的良善之辈可造之材,才愿意跟你说这么多,别人就算给老汉金山银山,老汉也绝不说一句交心之言,好了先不说这些……”

残爷又呷了一口酒,说道:

“老汉不但走过江湖,也精通命理相术。说道那个花无忧,还真是可笑又可恨。他出身落霞谷隐剑庄,身为堂堂的少庄主。却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说句难听话就是一个败家子。但人不可貌相,也不能只看他一时不济。老汉观花无忧虽相貌平平无奇,外露一副泼赖相,但骨子里还有凛然正气,也算是良善之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外面夜色茫茫,屋内烛光冉冉。

残爷又眯起犀利的双目,说道:

“更难得的是,花无忧身上有一股他人少有的煞龙之气。”

“残爷,何为煞龙之气?”孤木建雄不解道。

“说白了,所谓煞龙之气,就是能专治恶龙凶兽之神气。花无忧也是有大造化之人,绝不可小窥。”

孤木建雄恍然大悟,说道:

“残爷的意思,是说花无忧有降龙伏虎的本事?晚辈眼拙,还真没看出来。”

残爷摇了摇头,却又点头道:

“说他有降龙伏虎的神通也不为过,只不过他如今只能克龙,也只是以煞气震慑,并无真功夫。”

孤木建雄虽然已经相信世间有神人灵兽,却也只见过玄机涯上那头恶龙,至于诸葛如手中那把仙剑之威,却还无缘一见。

还有什么降龙伏虎飞天入地的玄法仙功,更是只有耳闻。

不过对于诸葛如到底是用仙剑还是什么神功吓走了恶龙,孤木建雄还不敢确定。

又忽得想到,已经答应了诸葛如,绝不将玄机涯上有恶龙的事说出去。

但不知怎的对残爷脱口而出,对诸葛如的告诫忘的一干二净。

孤木建雄心中有愧,埋怨自己还是年轻虑事不周,江湖的水太深,还要多呛几口水才能处事周全。

但又料想残爷也绝对不会说出去,那神剑的事也只自己和柳采音才知道……

“小子,在想什么呢?”残爷笑问道。

孤木建雄回过神来,也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言而无信。索性对诸葛如的告诫闭口不提,想想道:

“晚辈在想,我爹快要回来了,残爷在这里有些不太方便。”

“嘿嘿,你爹是快回来了,可在老汉走之前他回不来。你小子少在老汉面前撒谎,快说实话。”

孤木建雄尴尬一笑,说道:

“残爷见凉,晚辈是想,那花无忧并无真功夫,如何能降服恶龙。”

残爷哈哈一笑,说道:

“这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只要能让花无忧跟你去了玄机涯,老汉担保你能得到神剑。”

看残爷神色不似做伪,孤木建雄笑道:

“晚辈自然相信残爷,只是又怕花无忧知道神剑的事。”

“这个你放心,此事跟花无忧也有莫大的干系,他绝不会说出去。”

“跟他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残爷说罢喝了一杯酒,起身道:

“天色不早,你刚才说的没错,你爹是要回来了,老汉还有事,你想办法让花无忧愿意帮你。记住,这件事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你爹孤木长风。”

“多谢残爷,晚辈谨记。”孤木建雄也站起身来。

残爷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送了,老汉知道路。”

……

残爷刚踏出客栈大门,就跟一人迎面撞上。

残爷虽身材消瘦,却把那人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人生的鼻高眼凹嘴宽耳竖一脸蛮横,不似中原人长相。

他一把拎住残爷的衣领,怒道:

“老东西走路不长眼,找死。”

“是你撞了老汉,你还血口喷人。”残爷凛然不惧道。

“老子看你真不想活了。”

“你动一下试试。”

那人龇牙咧嘴正要动手,又陆陆续续走来七八个彪形大汉,都是跟他一般的异域长相。

为首的五十多岁年纪,一脸络腮胡子,面相却也平和。

“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是他走路故意撞人。”那人道。

“是你故意找茬撞的老汉,你还有理了。”残爷反驳道。

“算了,不要惹事。”大胡子摆手道。

那人听罢,不情愿的松开大手。

残爷正了正衣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干咳几声,指着大胡子道:

“还是这位仁兄懂事,像个场面人……”

他又冲那几个大汉道:

“老汉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自己掂量着点,别在凤阳城撒野,否则,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残爷反而不依不饶,又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市井之言。

那大胡子紧皱眉头不言语,却缓缓退后几步。

余下七八名大汉像得了什么指示号令,一齐握紧拳头将残爷围在中间,如群虎斗羔羊。

“呀呵,还仗着人多欺负人,以为老汉怕你们不成。”残爷朝手心啐了一口气,撸起袖子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四周七阵子,却迟迟不肯动手,似乎是像遇到了什么高人。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大胡子一声低喝。

那七迟疑,举拳齐齐朝中间人挥去。

只听“砰砰”几声乱响,吃痛哀嚎声不断传来。

原来,是残爷不见了,他像是凭空消失,是那几个大汉敌友不分的乱斗一气。

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嘴角冒血。

在一旁冷眼观望的大胡子却不怎么惊讶愤怒,只喃喃道:

“中原果然卧虎藏龙,今后行事要倍加小心了。”

他又冲那群大汉道:

“今日的事算吃个暗亏,中原是非之地,今后要多加小心谨慎,轻易不要惹是生非,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出门。”

“是,师父。”

这大胡子,就是西疆大仓山大刀流的掌门孤木长风。

他也是个老江湖,来到中原后便收敛了他平时在大仓山的暴躁气焰。

近日来他每天都带着门下高徒去拜访各路武林人士,他也知道大刀流在中原名声不怎么样,所以行事才小心谨慎,也是不想太过招摇,出门都不带兵器。

刚才的事若是换做在大仓山地界,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嚣张蛮横的老东西。

时候不早,他回到客栈二楼,看到孤木建雄屋里还亮着灯,还有隐隐酒气。

“建雄,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孤木长风敲门道。

孤木建雄在独自饮酒,他本来对酒不感兴趣,在大仓山时孤木长风也因此经常说他不像个男子汉。

可自从来到中原,遇到了柳采音、残爷,几番盛情难却,酒量有所见长。

尤其是今天,跟残爷的豪言壮语,心里对剑的痴狂,酒是越喝越兴起。

第一百三十章 父子同饮 “爹,我这就睡,你也早点睡吧。”孤木建雄带着酒气道。

知子莫若父,孤木长风听出儿子的语气跟以往有所不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推门而入。

“爹……你……怎么也没休息。”孤木建雄猝不及防站起身来说道。

他在大仓山时就不怎么喝酒,除非万不得已才沾唇一两杯。曾经仅有的一次跟老爹顶嘴,也是因为酒,说他从今以后再不喝酒。

此刻酒菜满桌,孤木建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建雄,你……你在喝酒!”孤木长风瞪大眼睛道,一脸的不相信。

“爹,我是……因为睡不着……才喝了几杯。”孤木建雄小心道。

谁知孤木长风却蔼然一笑,他并不恼怒儿子喝酒,反而是欣慰。身为大刀流的人,怎能不喝酒呢。心道这小子来到中原后总算开了窍,以后还要让他自己多历练历练,要更像一个能吃能喝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他又看到桌子上是两副碗筷,另一侧的杯子里还有剩酒,便问道:

“建雄,谁来过这里?你在跟谁喝酒?”

孤木建雄当然不能暴露残爷的身份,便随口道:

“是……跟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孤木长风又问道。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

孤木建雄对面桌边散落一堆啃剩下的肉骨头,显然不是女子所为。

但孤木长风也是个大老粗,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孤木建雄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而说,心道这下又闯了祸。在大仓山老爹就不让接触同龄女子,告诫要先立业再成家,可刚到中原没几天就跟一个中原女子独处一室饮酒……

孤木建雄从小怕老子,心里忐忑不安。

谁知孤木长风却又嘿嘿一乐,说道:

“小子,可以啊。”

孤木建雄知道老爹爱喝酒,以为是喝醉了说反话,又小心道:

“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孤木长风挥手打断道:

“建雄不要说了,以前为父也有诸多不是之处,平时对你太过严厉。你已到了男大当婚的年纪了,也应该考虑成家的事。”

“爹,我……”孤木建雄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孤木长风右手拍在孤木建雄肩膀上,面带愧色道:

“建雄,以前都是为父的不好,今后有些事你可以自作主张,只要记住你是大刀流孤木一族的子孙,为父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孤木建雄诧异,他一直认为老爹很固执。可自从来到中原后,老爹的脾气就变了许多,就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也宽容了许多。

孤木建雄兀自不解,矗立不语。

孤木长风又道:

“来,咱爷俩今天闲来无事喝几杯。”

这孤木长风也酷爱喝酒,几乎是无酒不欢,酒量也大。可来到中原知道要谨慎小心,怕喝多会误事出丑,丢了大刀流的脸面。

今天他又去拜访几个在中原相熟的武林人士,都是和他一般性情豪爽的汉子,见面自然要喝上几杯。

可孤木长风也硬生生忍住了,回到客栈看到儿子正在喝酒,便又勾起了酒瘾。

他虽性情粗犷却也有所讲究,又唤来店小二撤下原来的酒菜,从新点了几个下酒菜,要了两副新碗筷。

爷俩闲聊几句,酒菜上齐。孤木长风今天高兴,赏了店小二几两碎银。

店小二连连几声“多谢大爷”,笑不拢嘴的转身离去。

孤木建雄为彼此斟满酒杯,说道:

“爹,你今天怎有幸跟我喝酒?”

孤木长风端起酒杯,蔼然道:

“在大仓山时,为父对你太过严厉苛刻,总想让你在江湖上能一步登天。因此,也让你心生畏惧,没了我大仓山人豪迈不羁的豪爽性子,在中原这就叫欲速则不达。为父也想通了,今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爹,我还年轻,今后还要爹你多多提点。”孤木建雄小心打断道。

“建雄,你已经长大了,来,爷俩干一杯。”

父子二人举杯共饮。

孤木建雄又为彼此斟满,说道:

“爹,这几天你和其他师兄弟们都去了哪里?”

孤木长风夹了一口菜,说道:

“建雄,你一定也知道,我大刀流在江湖上名声不怎么样,其实我们从未做过什么仗势欺人伤天害理之事,都是有人在故意挑拨。江湖险恶,有明枪易躲也有暗箭难防。你看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却都在明争暗斗。为父这几天都在拜访中原各路有头有脸的江湖朋友,当然都是与为父投缘的,就想让他们为我大刀流说些好话,挽回一些颜面。其他像诸葛如之辈,就算是武林盟主又怎样。不到武林大会那一天,为父绝不踏入天云峰半步。”

孤木建雄一怔,随口道:

“听爹的意思,似乎对诸葛如有什么成见,其实我觉得那位诸葛前辈……”

他又止住不语,才意识到不能对诸葛如评头论足,否则许会暴露了今日的行踪。

“建雄,你想说什么?”孤木长风喝下一杯酒,凝眉问道。

“我是说……”孤木建雄想了想,说道:

“我听说那位诸葛掌门为人宽厚随和,没什么武林盟主的架子,也时常救死扶伤,爹你好像对诸葛掌门有什么不满。”

孤木长风放下筷子,正色道:

“建雄,不要听江湖传言,江湖上都说我们大刀流跟无色堂一样是旁门左道,大刀流怎么样你我比谁都清楚,绝不像他们说的如此不堪。据为父得知,那诸葛如最是假仁假义,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建雄,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你还年轻,多经些事就知道了。”

“爹,那诸葛如到底做过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孤木建雄听老爹说的几乎跟残爷一样,仍不服气追问道。

“建雄,都说江湖险恶,说的便是人心险恶。天意难测,人心更难测。这人都有七情六欲,但最**的还是贪欲之念。人心贪,便生恶,为了一己私欲就想方设法的去害人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是冤家路窄 孤木长风举杯与儿子共饮一杯,又接着道:

“诸葛如也是人,听说十五年前他都已经病入膏肓将要入土。却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返老回春越活越精神,武功也比之前高了许多,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就在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也是江湖各路英豪齐聚。高手如云,诸葛如再怎么老而弥坚也是垂暮之年了,几番争斗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听说他竟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一众高手,才夺得魁首,连坐了武林盟主之位……”

孤木长风边喝边说,又列举了几件诸葛如暗地里做下的不齿勾当,末了又道:

“建雄,虽然这些事也都是道听途说,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闯荡江湖,要多存防人之心。其实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为父也来了中原,只是当时还未得到那卷神刀谱,刀法也未精纯,只是来探寻各门各派的虚实而已。”

孤木建雄更是不解了,来前老爹也说过这次武林大会也只是见见世面,让自己历练历练,十年前他也只是来探寻虚实。

那当初老爹还为何要对自己说那些要出人头地扬威江湖的豪言壮语?难道就只是说说?老爹的脾气可不是这样……

“来建雄,咱们喝酒,你又在想什么呢?”孤木长风端着酒杯笑道,没了一丝往日的严厉肃然之色。

孤木建雄从未见过老爹如此平易近人,反而心生不安,举杯轻抿了一口。

“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喝酒就要痛快一干到底。”孤木长风笑啐一句,举杯一饮而尽。

孤木建雄强挤出一丝笑意,也举杯干了。

父子二人便喝边聊,难得其乐融融。

孤木长风已有些酒意,又道:

“建雄,刚才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个姑娘,是哪门哪派的?”

孤木建雄也喝了不少酒,却是越喝越清醒,想想道:

“她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不是江湖人士。”

孤木长风“哦”了一声,不疑有他,说道:

“有这样的朋友也好,江湖中人都狡诈阴险。不过,你也不要什么都跟她说,尤其是为父刚才的话,以防走漏风声,让别人抓住咱们得把柄,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这些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由分寸,放心吧爹。”孤木建雄点头道。

“嘿嘿,就知道我儿聪明。”孤木长风憨笑道,“那姑娘多大了,长的怎么样?”

“她说才十八岁,长的也算漂亮。”

“漂亮才好,她成家了吗?”

“还没有。”

“你想没想过和她……哈哈。”

“……还未曾想过。”

……

孤木建雄知道老爹喝多了酒,但跟以往差别太大,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也查探不出……

父子二人喝到很晚,才各自休息。

……

已过了子时,柳采音却一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她一直在想办法,怎样才能让孤木建雄早日得到玄机涯上那把神剑,到时候孤木建雄一定很高兴,也一定更喜欢自己。

可若想得到神剑,必须不能再让天剑门的人发现,尤其是诸葛如。更要命的是,还有洞里那头吃人的恶龙,更不知道那把神剑到底藏在哪里。

又想到了那个叫花无忧的人,从孤木建雄口中得知,他也不是什么高人前辈,能有什么办法得到神剑。

但他毕竟也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说不定是深藏不露,有什么降龙伏虎的本事……

如此不停苦思乱想,柳采音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做了个不祥之梦,梦到另一个女子帮孤木建雄找到了神剑,他二人成双成对了,还嘲笑自己没用……

柳采音猝然梦醒,其实还不到四更。

她在床上坐了起来,如在梦中失去心头所爱一般兀自伤心不止,心说一定要先帮孤木建雄找到玄机涯上神剑,绝不能让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却又想到梦是反的,心情稍微舒畅,可万一是真的呢,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如此反反复复患得患失,好不容易入睡,却又做了个同样的不祥之梦。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怕“梦里成真”,已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先帮孤木建雄找到那把神剑。

匆匆吃了几口早饭,柳采音连贴身小丫头都没告诉,便风风火火走出了家门。府上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也未敢多问。

柳采音当初有“自取其辱”跟王家退婚的气魄,就有胆量做非常之事。

她要独自去找花无忧,想办法让他带着自己去玄机涯,并找到那把神剑,给孤木建雄一个惊喜,才不管什么天剑门还有吃人的恶龙。

也不去想是不是又一次一时冲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兴源兵器行今天开门较早,云妃也一起来了,依旧坐在柜台里对镜贴花黄。

其他人都在忙着打扫擦拭桌椅,花无忧一边擦桌子,一边偷看云妃几眼。

云妃也早就习惯了,知道他的那点德行,也偶尔媚笑回敬,逗逗那个好色可怜虫。

每次看到云妃对着自己笑,花无忧都是心花荡漾,好活也有了力气,桌椅擦的锃亮。

奎花郎没有来,留他在天庭坐守南天门。

张黑脸也自然不会闲着,正在门口打扫。

有些累了,他直起腰来舒展几下筋骨。看到远远走来一个靓丽的身影。

谁不爱美,张黑脸不由多看了了几眼。

那个美丽的身影越来越近,逐渐看清了相貌。

他惊的将扫把都丢在地上,心说怎么会是她,那个曾经打过自己两次的女人。

来的正是柳采音,终于找到了兴源兵器行。

她也看到了张黑脸,心里一惊,怎么凤阳城里的仇人越来越多了。

张黑脸自然不知道柳采音要来店里,也不想跟她冤家路窄,便几步跨进兵器店,冲云妃笑道:

“荷花,外面打扫完了,我去后院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

“去吧,不要太累。”云妃柔声道。

她二人都说好了,在外人面前都要给彼此面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个女人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张黑脸又后怕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像是被风家那条大黑狗撵时一般的惶恐神色。

他看到没人进来,便长舒了一口气,随口无意喃喃自语:

“没来就好。”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云妃没听清张黑脸到底说了什么,但也能看出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关切问道。

“哦,没什么,刚才在街上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我先去后院看看有什么要做的。”张黑脸随口说了一句,灰溜溜走开。

他前脚刚进后院,柳采音就走了进来。

花无忧正要打招呼,却一时看呆了,这个比云妃还美艳一分的漂亮姑娘……

不对,她昨天还教训过自己,是个刁蛮的漂亮姑娘。

云妃也是一惊,来的这个女人,竟然比自己还美。

她初时自认为已是天之绝色,但下凡后遇见了花落尘,今天又来了柳采音。

这么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三了。云妃不由醋意萌生,横竖看来人不顺眼。

她一直紧盯柳采音,双目如火如刀,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谁叫花无忧?”柳采音进门便问道。

花无忧心头一颤,是又喜又怕,她是因为昨天打了自己而来赔礼道歉,还是又来寻仇来者不善。

心里七上八下,小心道:

“我……我就是花无忧。”

“你就是花无忧?”柳采音眉头一皱,这人昨天还冲撞了自己,就想上前再教训几句,却又想到还要用到人家,又笑道:

“原来你就是花无忧,昨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

“对对对,是误会是误会。”花无忧连连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昨天那个人呢?跟你一起的那个,也是这个店里的吗?”柳采音又问道。

“是是是,他是我们掌柜的。”花无忧道。

“嗯~”云妃心思太过玲珑,起了疑心。

又联想到刚才张黑脸的奇怪神,心说昨天自己没来,他便招惹了这个漂亮姑娘。

云妃贵为帝君边的第一宠妃,却最是小家子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她猜想张黑脸一定跟这个漂亮姑娘有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便重重将美人镜拍在柜台上。

云妃还动了几分内力,美人镜立时裂成三四片,映出她耸眉怒目近乎狰狞的脸。

柳采音不转头看了过来,心说这位一定是老板娘了,掌柜的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她长得比自己还差点。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整个店里都安静的可怕,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闷。

“姑娘,你找我有事吗?”花无忧打破了宁静。

柳采音又转过头来,随口道: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姑娘你……”花无忧大喜,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柳采音大咧咧坐在了店中央待客的桌前,四处打量一番,说道:

“很不错嘛,你们掌柜的呢?”

其实她是心里盘算,能不能让花无忧跟自己出门。

花无忧心里有些失落,他原来是找掌柜的,却也强笑道:

“我们掌柜的在后院忙活,我先去给姑娘沏茶,再去叫掌柜的。”

“先去叫掌柜的。”云妃冷冷道。

她心里很生气,你旁若无人找掌柜的,当我这个老板娘不存在吗。

她也是个急脾气,一定要尽快查清楚来人跟掌柜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了不在漂亮姑娘面前表现出低三下四,花无忧还是先给柳采音泡了一杯茶,再去后院叫掌柜的。

云妃气的又猛一拍柜台,将美人镜震的粉碎。

她素手生疼,却也咬着细牙强忍。

柳采音不明所以,问道:

“你怎么了?”

“没……事。”云妃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漫长的如过了一万年。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吧?”柳采音又道。

“是。”云妃又冷冷一个字。

“嗯,不错。”

“什么不错?”

“你长的很漂亮,掌柜的真有福气。”

这句话让云妃一时心喜,却又忽得想到,她是不是说的醋话。

另一个伙计张诚出门去置办店里常所需,账房老李正在柜台另一侧算账。

他太了解云妃了,能看出云妃脸色不对,便找了个借口上了楼。

……

其实张黑脸在后院什么都没做,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高远的云天发呆。

心说最近诸事不利,眼皮子一直跳,又来那么一个厉害不讲理的女人,她是来寻仇的?

最要命的是,她还长的那么漂亮,云妃这个多疑小气的婆娘一定会多想的,回去有的苦头吃了。

“掌柜的,有个姑娘找你。”花无忧近前道。

“姑娘找我?什么事?”张黑脸故作镇定道。

“不知道,她没说。”花无忧道。

张黑脸凝眉沉吟好一会儿,才道:

“问她是不是来献宝的,不是的话……就说我不在。”

“可是,我已经说了你在后院,那个姑娘我们还都认识。”花无忧小心道。

“哦~认识?在哪里见过?”张黑脸装模作样道。

“就是,昨天在街上跟我们发生误会的那个姑娘。”

“哦,是她,就说我正忙着有事,一时脱不开。”张黑脸紧皱着眉头。

他不知为何很害怕那个姑娘,更害怕吃醋的云妃。

“好吧。”

花无忧走进店里,对柳采音道:

“姑娘,我们掌柜的有事一时脱不开,请问姑娘找我们掌柜的何事。如果是来献宝,找我就可以。”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他。”柳采音想了想,也只想到这个借口。

云妃听了更是疑心大起,心说你还真不把老娘当回事了,冷冷吩咐道:

“花无忧,再去叫掌柜的,让他马上立刻来,就说我找他。”

张黑脸仍仰头看天,心说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可为堂堂三界至尊,为何要害怕两个女人。

自从十九年前那场天庭大乱之后,自己便越来越胆小怕事了。

这一切,都怪风尘子和灵犀子那两个混蛋。

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拿出帝君的架子狠狠教训他们……

想到这里,张黑脸又叹了口气,还要用他们来救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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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陪我去 “掌柜的,老板娘叫你过去。”花无忧又走来道。

“什么!”张黑脸一惊,预料大事不好。

他太了解云妃了,虽然已经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互相留面子,可云妃向来说了不算,她如果发起脾气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记得曾经有一次在天庭,他喝了酒跟一个跳舞的仙姬多说了几句,其实只是问问跳的舞叫什么名字。

云妃知道后却不愿意了,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便破口大骂,还把那个仙姬打入了冷宫。

还有十九年前因为莫尘仙子,脸上被云妃挠了好几道血口,还不让医治,要时时记着不能沾花惹草……

张黑脸不由伸手触摸脸上的血口处,才好了伤疤,不能再有了。

“掌柜的,老板娘让你马上去。”

张黑脸皱着眉头又看了一会天,一群飞鸟掠过,他真想变成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

渴了有江河,饿了有虫吃,还能自由翱翔。

不像自己,空有一身无上神通,却还要变了相貌蜗居在凡间。昨天就是心烦喝了些酒,回去还被云妃啐了一顿。

这帝君之位,坐的真窝火。

他有时候想放弃,但又想到如果让噬血魔得逞,三界便置身与水火,涂炭生灵,还是咬牙坚持。

“掌柜的,老板娘叫你去呢。”花无忧又提高嗓门道。

张黑脸“哦”了一声回过神来,不情愿的抬脚走了两步,又道:

“她……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不过……老板娘的脸色很不好看,掌柜的小心。”花无忧小心道。

“这样……”张黑脸喃喃两个字。

一咬牙走进店里,似乎是去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柳采音翘着二郎腿四处观望,心里一直思量着怎样才能让花无忧去玄机涯。

云妃一直紧盯柳采音不放,心里一直在盘算她和掌柜的到底什么关系。

“荷花,你找我什么事?”张黑脸冲云妃强笑道。

云妃表面不怎么会装平静,她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没什么,这不是有个漂亮姑娘找你吗。快去吧,人家姑娘都等急了。”

张黑脸已料到了云妃的语气不善,硬着头皮走到柳采音跟前,拱手道:

“姑娘,你找在下什么事,是来献宝的吗?”

“也没什么事,因为昨天误会了你们,特意来赔礼道歉。”柳采音站起身来,也拱手道。

“是这样,没什么的。人活一世不容易,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的误会,姑娘不要太在意。”张黑脸干笑道。

“掌柜的说的有理,但礼还是要赔,昨天是我不该动手打你们,抱歉。”

“姑娘太客气了,昨天的事在下都忘了。”

“掌柜的真是大人有大量,气度不凡。”

……

云妃一直冷眼旁观,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俩没事就好,至于那个女的打了自家男人,一时也就不去计较了。

她描了描眉,又洗耳恭听。

“姑娘请坐,花无忧上茶。”张黑脸又客气道。

柳采音一拱手,便坐了下来。

“掌柜的,茶我已经上就上了。”花无忧提醒道。

“哦,那就续茶。”

在一个漂亮姑娘面前被人指使,花无忧老大不愿意,可也不能不从,苦着脸续满茶水,也给掌柜的上了茶水。

张黑脸坐在柳采音对面,笑道:

“敢问姑娘贵姓?”

柳采音不客气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我姓柳名采音,就住在城东,掌柜的贵姓,哪里人士?”

“柳采音,真是好名字,人也长得漂亮……”

“咳咳咳……”云妃在一旁轻咳几声,提醒张黑脸不能夸奖别的女人。

张黑脸冲云妃尴尬一笑,又转头道:

“在下免贵姓张名百忍,天州人士,才来凤阳半年多。”

“张百忍,好名字,万事能忍则忍,忍能做大事。”柳采音也赞许道。

这句话真说道了张黑脸的心坎上,却也摇头道: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没什么好不好的。”

“也不全是,名字很体现一个人的为人处世,就像花无忧,他的名字就很有意思,一辈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多好。”柳采音难得开口夸奖别人,只为了心头大事。

花无忧一直站在一旁苦恼郁闷,这柳姑娘不是来找自己的吗?怎么又跟掌柜的聊上了,她到底来做什么?

他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忙道:

“我爹开始给我起名叫花满天,我嫌太俗气,就自己改名叫花无忧了。”

“嗯,你以前的名字确实不怎么样,这是花无忧这个名字好听。”柳采音冲花无忧点头道。

张黑脸又想起了刚才那群飞鸟,心叹谁不想一辈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自己偏偏是三界至尊,谁知寡人苦。

“张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柳采音又随口问道。

张黑脸回过神来,说道:

“还凑合吧,将就着顾个吃喝。”

啧啧,张黑脸身为三界至尊,市井俗话说的越来越溜了,俨然一个买卖人。

“听说你店里对兵器只收不卖,好奇怪啊……”

张黑脸生怕她再跟风情扬一样,说出什么“是不是想造反的话”,忙打断道:

“实不相瞒,在下祖上有德留了些家资,在下也喜欢收藏各种兵器,就开了这么一家店。”

“原来如此,我爹也喜欢兵器,你们男人都一样。”

“我也喜欢兵器。”花无忧插嘴道。

“其实我也喜欢,呵呵……”

……

又寒暄了几句,柳采音终于道:

“其实,我来这里除了向二位赔礼道歉,还有一件事,不知二位可不可以帮个忙?”

“柳姑娘有话直说。”张黑脸和花无忧齐声道。

柳采音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道:

“前几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天云峰的玄机涯上,我一定要找到它……”

她又沉吟一阵子,才道:

“我爹这几天出门了,家人也都忙,没人陪我去。再说那天云峰上也有野兽出没,我一个姑娘家害怕。你们是开兵器店的,也一定会武功,所以……我想让二位陪我去一趟,不会白去的,我可以给银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陪你去 柳采音神色楚楚,意真切切,末了又揉了揉眼睛,似是受了什么委屈。

花无忧怜香惜玉之心大动,忙道:

“柳姑娘说哪里话,我们已经都是朋友了,还提什么银子,我们都很乐意帮你,现在就去……”

“咳咳……”张黑脸轻咳几声,侧头瞪了花无忧一眼,示意主子说话下人少插嘴。

“掌柜的是哪里不舒服吗?”花无忧却来劲了,心说都在凡间,你帝君一时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才不会在一个漂亮姑娘面前显得低人一等。

“没……没有。”张黑脸算是没了脾气。

柳采音不明所以,懵懂道:

“张老板这是不愿意帮我么?有什么难处?”

张黑脸正要说话,花无忧却抢先道:

“怎么会呢?我们掌柜的心肠最好,也最知道怜香惜玉,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们掌柜的巴不得天天能帮柳姑娘你排忧解难。若是帮不到你,掌柜的反而心里过意不去,我们掌柜的就是活佛活菩萨,有求必应有难必帮……”

花无忧一张利嘴滔滔不绝口吐莲花,将掌柜的夸的好了去了,尤其是对漂亮姑娘最好。

其实他是别有用心,知道云妃是个小气的醋坛子,不能容忍帝君有一点沾花惹草的迹象。

当初在天庭时,云妃娘娘因为吃醋对帝君做那些以下犯上的事,花无忧也想起了一些。

他还故意提高了嗓门,就是想让云妃听见。

就云妃的醋坛子脾气,一定不会让掌柜的出门的,这样自己便就有了和佳人独处的机会。

不过他倒也说的不错,掌柜的本来就是怀德苍生济世为民的三界至尊,再怎么夸大其词也不为过。

末了他又道:

“掌柜的,我说的对吧,柳姑娘的忙,你可一定要帮啊。”

“哦,对……对……是要帮的。”张黑脸神色闪烁,又偷偷看了云妃一眼。

果然,云妃正冷眼如刀,似疾风嗖嗖刮来。

张黑脸又转过头来,已寒彻心扉。

“太好了,那就劳烦二位跟我去天云峰走一趟了,现在就动身吧。”柳采音兴奋的起身道。

“这……”张黑脸兀自犹豫,在云妃面前,岂能跟着别的女人出门,但也不忍断然拒绝。

花无忧才不想让掌柜的跟着去,又忙道:

“看来我们掌柜的今天的确有些不舒服,我花无忧虽然不才,但毕竟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说句托大的话,我隐剑庄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就算是当今武林盟主诸葛如,也要给些面子的。去天云峰上找东西,有我花无忧一人便可。”

“花无忧,原来你就是隐剑庄的少庄主,久闻大名失敬失敬。”柳采音昨天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却也装模作样拱手道。

“柳姑娘客气,掌柜的意下如何?反正今天店里也不忙。”

张黑脸一时面露难色,有云妃在,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云妃早就忍不住了,不能容忍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在自家男人面前“装可怜”。

不过花无忧说的也正合她心意,掌柜的绝对不能跟着别的女人出门,这样的女人还是早点打发走为好,便道:

“花无忧说的没错,我家掌柜的偶染风寒不能出门,还是花无忧陪着去吧。”

其实她也不想让花无忧跟着去,不过也是让掌柜的长个记性,凡间的女子别人可以心猿意马,你连想都别想。

“掌柜的,你听到了吗,身体不舒服就上楼去休息,这里有我呢。”云妃又道,这已经是吩咐的语气了。

张黑脸一脸尴尬起身,冲柳采音一个歉意的笑,转身上了二楼。

云妃见掌柜的上了楼,冲柳采音得意一笑,似是在嘲笑你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他。

柳采音也满心欢喜,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也看了老板娘一眼。

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炸出一道无形的火墙。

“老板娘,我去了。”花无忧冲云妃道。

“去吧,小心点,反正这几天都不忙,你今天就不用回店里了。”云妃柔声道,她对其他男人还是蛮宽容大度的。

她又将花无忧叫到跟前,小声叮嘱不可随口泄露仙界的事,绝对不能暴露了身份。

花无忧自然满口答应:

“好嘞,那我明天再来。”

花无忧心花怒放,终于有机会跟一个绝色佳人一起畅享春光。

他也跟做梦一般,心道这一定是天赐良缘,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店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把式还是昨天那个人。

他看到这位漂亮姑娘今天又换了个男人出门,便也很识趣的没有再多嘴多舌。

二人跳上马车,相对而坐。

柳采音一袭白衣,宛若云中仙子。

花无忧却忽得心头一颤,不禁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心说这位柳姑娘不会是无色堂的人吧。

上次害人不成,今天又要施诡计作恶?

他也知道无色堂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便挺鼻嗅了嗅,是有香味儿,可绝对不像上次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的味道。

也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漂亮姑娘要害他。

柳采音察觉出花无忧神色不对,便问道:

“花无忧,你这是怎么了?”

毕竟性命要紧,花无忧强挤出一丝笑脸,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柳姑娘倾国倾城之色,在凤阳城里一定很有名。我花无忧也来了一段时间,到今天有缘一见。”

谁都愿意听到别人夸自己漂亮,柳采音自然很高兴,却也强装矜持道:

“倾国倾城就算了,只是生的不丑而已。不过名气还有一些,凤阳城里有东风西柳一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东风西柳!”花无忧恍然大悟。

他自然听说过,只是风家人嘴严,只是随便跟他说了几句何为东风西柳,至于半年前风少爷“欺负”柳姑娘的事,自然不会告诉他的。

所以柳采音的名字他没有听过,但对柳万春还是有所耳闻的,便道:

“令尊就是柳万春柳大镖头吧。”

“嗯,原来你也听说过。”柳采音点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传家之宝 二人又聊了一些彼此家境,花无忧总算放了心,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是无色堂的人呢。

“采音姑娘,你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急着去找?”花无忧又好奇道。

柳采音心头一紧,这个问题还真没想好,沉吟片刻敷衍道:

“是一件传家之宝,在一个盒子里放着,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很重要。”

花无忧也没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又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带它出门呢?”

“哦……是……是昨天有一个亲戚非要见识一下,我爹便带着它出了门。可又有急事去不了了,家里又没人。我正在天云峰上跟几个朋友游山玩水,我爹便把它送来了这里,却被我不慎弄丢了。”

“是这样,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那传家宝有多大,太大了怕是让别人给捡了去。”

柳采音却暗啐这人真是婆婆妈妈,什么都问的这么清楚,想了想道:

“大概有这么长,这么宽吧。”

柳采音说着,比划了一把剑的长度宽度。

花无忧皱了皱眉,说道:

“不好说,这么大的东西,说不定已经被人捡了去。”

“你真是乌鸦嘴!乌鸦嘴!”柳采音终于忍不住啐了一句。

“柳姑娘真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花无忧忙道。

柳采音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又转脸笑道:

“其实,我也不是埋怨你。是想说……我的那个传家宝是丢在了玄机涯上,那里很少有人去的,暂时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所以今天必须要找到。是我刚才急了些,对不起。”

她很少跟人道歉,全是为了帮孤木建雄找到那把神剑。

她也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那个被堵住的山洞前一定会有人看守。就算有办法进洞,还有那头恶龙呢。至于会不会害了花无忧,她也没去多想。

无论谁对谁错,花无忧毕竟是个汉子,不忍心一个姑娘跟自己说对不起,便道:

“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乌鸦嘴了。”

柳采音一笑,说道: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我问你。你一个堂堂的少庄主,为何去一家兵器店做工,不怕跌份么?”

花无忧早想好了说辞,大言不惭道:

“是有些跌份,但厌烦了刀来剑往的江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想体验一下老百姓的日子。”

“你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么?”柳采音又问道。

花无忧一时没想到柳采音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此来凤阳也只是来见见世面看个热闹,就凭自己的本事,上去就是挨揍的主。

隐剑庄这次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是他老子花重楼和他妹子花落尘二人,还轮不到他这个徒有虚名的少庄主。

实情当然不能说了,尤其是在漂亮姑娘面前,会大大的跌份。花无忧心思玲珑,料想柳采音一个女人家也不会太关心江湖的事,便道:

“武林大会当然是要参加的,这不是还有几天嘛,先过一段寻常百姓的日子再说。”

“那就好,到时候我一定会去天云峰一睹你隐剑庄少庄主的风采,为你鼓劲加油。”

花无忧心头一颤,这次牛皮吹大了,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却也硬着头皮道:

“那就恭候柳姑娘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柳姑娘失望。”

“你是少庄主,剑法一定很厉害。”

“……还行吧。”

……

二人闲聊几句,柳采音又想到此去一定要找到那把神剑,否则万一被诸葛如发现了,就再没有了机会,孤木建雄一定会埋怨自己的。

所以,有些事有必要跟花无忧说清楚,但也不能说太多,万一他知道了那里有恶龙伤人,一定不敢再去了。

柳采音美目流转,想到花无忧已经说了他就住在风家,虽然对风情扬恨的咬牙切齿,但为了孤木建雄一切都能忍受,似是随口道:

“花无忧,我听说那风家还养着几条龙?”

花无忧乃屠龙星君转身,提到龙最是兴奋,便眉飞色舞道:

“对,就在风家桃源的天池里,我和风情扬经常去那里喂龙玩。”

“喂龙?它们都吃些什么?你们不怕龙么?”柳采音有些花容失色道。

“我当然不怕,实不相瞒,也不知为何,我花无忧身上好像天生有一股震龙的煞气,那些畜生见到我就怕的要死。上次,还真被我吓死过一条,龙肉都被我们吃了。”

他最后一句当然又是吹牛,他虽然是屠龙星君转世,但毕竟还没有恢复金身,还不至于把龙吓死。

柳采音还真听说过风家吃龙肉的事,又想道孤木建雄常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说去取神剑必须要有花无忧帮忙……

如此种种联想起来,说不定就是天意,这花无忧就是能唬住恶龙,便就真的信了,忍不住兴奋嚷道:

“是吗?那太好了!”

这车厢里本来就那么点地方,柳采音这一生尤为刺耳。

花无忧被吓了一跳不说,连车把式都停车问道:

“柳姑娘,有什么事吗?”

“没有,师傅你尽管赶车就是,要快一些,我们有急事。”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车把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又一声吆喝扬鞭策马疾驰。

“柳姑娘,刚才你怎么了?”花无忧小声道。

“我是说,你真厉害,居然能吓死恶龙,不愧是隐剑庄的少庄主。”柳采音想想道。

花无忧嘿嘿一笑,神气道:

“柳姑娘不瞒你说,在我出生头一晚,我娘就梦见一条神龙落在了我家屋顶上,然后就消失了,第二天我出生时,那是满屋子的红光,很多人都说我是神龙转世,神龙才能降服恶龙……”

花无忧忽得住口,意识到不能再说下去了,差点暴露了身份。

不过他说的这番话倒没有吹牛,都是他父母亲口告诉他的。

只不过,先时当地都盛传他是什么神龙转世,可他越长大越是没出息,有人背地里都叫他花花虫子。

后来那神龙转世的传说也就烟消云散了,没人再提,他也是借着话题才刚刚想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怜的诸葛掌门 花无忧此刻很是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好好练功,还落了个花花虫子的无能名声。

虽然知道自己是神仙转世,但无奈一时不能让元神归位,就算说了也没人信,何况还不能说。

又想到如果当初不畏艰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凭自己的神仙天资,再怎么说也能成为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说不定已经成了武林盟主,诸葛如之流都是手下败将了。今天也就不用再厚着脸皮吹牛,也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花无忧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蝉翼刀,心里哀叹不止,不能拿刀剑在佳人面前一展身手,身为江湖人士,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柳采音自从遇到了孤木建雄,便认为他就是武功人品都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其他男子柳采音才不会看在眼里,这花无忧一看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登徒子,但为了得到神剑也只能“委屈求全”了。

听了花无忧的话,柳采音便佯装一副崇拜的神色道:

“花少庄主生的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就如天人下凡,果然是神仙转世,我柳采音此生能结识花少庄主真是三生有幸。”

其实花无忧长的还算英俊帅气,只是痞相外露,很少有人夸他仪表堂堂,他也清楚柳采音夸大其词了。

但毕竟是从一个貌惊天人的姑娘口中说出,花无忧便宁可信其真了,一时忘乎所以,便端着架子道:

“少庄主只是一个虚名罢了,你我都是朋友了,以后柳姑娘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对了,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柳采音一怔,却也没有隐瞒,道出了真实年龄。

花无忧比之大了一岁,便主张称呼自己为花大哥,柳姑娘为采音妹妹。

柳采音心里不大愿意,却也只能点头答应。

又想到有些事必须要交代清楚了,就算花无忧真有震龙的本领,但还要瞒过天剑门的人,还有玄机涯上那些人怎么对付。

她苦思良久,才怯生生小心道:

“花大哥,其实刚才……有些事我骗了你,没有说清楚,你不要怪我。”

“什么!什么事?”花无忧周身一颤,只想一溜烟跳出马车,心说难道她真是无色堂的人?

柳采音忙道:

“花大哥你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

“好……你说~”花无忧强自镇定,语气却有些发颤。

柳采音一脸愁容,说道:

“花大哥,我家的那件传家宝是在天云峰上的一个山洞里放着,实不相瞒,那洞里还真有一头伤人的恶龙。”

其实柳采音还有些不大相信花无忧真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只是心里盼着他有。

柳采音说罢,便瞪大眼睛望着花无忧,神色又是期许又是担忧,生怕花无忧在吹牛。

花无忧听罢却长松一口气,总算百分百确定柳采音不是无色堂的人了。

还以为她说会遇到什么武林高手,那可就难办了,心说不就是条龙吗,在我花无忧眼里它就是一条虫。

花无忧一拍胸脯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一条龙,采音妹妹放心,到时候看哥哥我怎么收拾那头畜生。”

柳采音又喜上眉梢,却忽而又拉下脸来,小心道:

“其实,花大哥,还有一些事没说清楚。”

“什么事妹子你一口气说完,跟哥哥我不要见外,哥哥我有难必帮。”

柳采音就听不惯他这一口一个妹子哥哥的,可也只能忍着,便道:

“花大哥,那我可就说了,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放心吧妹子,哥哥我除了有降龙伏虎的本领,守口如瓶的功夫也是天下第一放一百个心就是。”花无忧大言不惭道。

柳采音干咳一声,又吩咐外面的车把式快点赶车,便按打定好的主意小声道:

“花大哥实不相瞒,别人都认为我爹和天剑门掌门诸葛如是莫逆之交,其实不然。那诸葛如表面上是个仁义君子,私下里却是个贪财好利的小人。他早就看上了我家的那件传家宝,想据为己有,上个月说要观赏几天……”

柳采音缓了口气,又道:

“我爹也是大大咧咧的脾气,相信了他,没多想就把宝贝送去了天剑门……可这都很长时间了,我爹前几天去讨要过几次,诸葛如却赖着不给,说什么还要再留几天。我爹也是个暴脾气,昨天终于没忍住动了手。那诸葛如是当今武林盟主,手下爪牙又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爹受了重伤不说,还挨了诸葛如一顿羞辱,我爹正在家卧床不起。都快不行了,说临死前一定要要回那件传家宝。我已经打听到,诸葛如已将那件传家宝藏在了天云峰玄机涯的山洞里,洞里有一头他驯养的恶龙看着,外面还有他的爪牙看守。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把我家的传家宝拿回来,不然……我爹就……”

柳采音说着,又低头轻泣。

花无忧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却也有一股子侠义心肠。他也是心高气傲眼高手低,也最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又忙安慰道:

“采音不要伤心难过,今天有我花无忧在,一定能帮你拿回你家的宝贝。”

说完却又后悔了,那恶龙好对付,可守在玄机涯的一定都是高手,这可难办了。

不过他已下定决心,柳姑娘的忙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帮,已不单单是因为她生的漂亮的原因了。

柳采鸿揉了揉眼睛,还真有些通红。

她刚才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就只能再次“诬陷”可怜的诸葛如了。至于咒她老子柳万春已病入膏肓,她认为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的。

柳采音稳了稳神,柔声道:

“那就先谢过花大哥了,实不相瞒。刚才在兵器店里我不敢说出实情,是怕吓到你们。不过我看花大哥你一脸正气义薄云天,肯定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所以,才对你说了实话。花大哥,此番去天云峰是很危险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若让他们发现了,就是让你们隐剑庄跟天剑门结了仇。如果真这样,我可吃罪不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到天云峰 柳采音俏口长谈,把自己说的可怜巴巴,又还要时刻为他人着想,俨然一个为人处世周全有道的好姑娘。

花无忧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哪里受得了这些又是夸人又是心疼人的甜言蜜语。

他在隐剑庄的时候,虽然也是少庄主的身份,但很多人却瞧他不起,尤其是他的妹妹花落尘,更是对他爱答不理,甚至都不称他为哥哥。

老爹花重楼也经常骂他没出息,就算有人方面夸他几句,也是皮笑肉不笑。

如今在异地凤阳,外人不知根不知底,还能吹几句牛皮撑撑脸面,面前又是个漂亮姑娘,花无忧便又豪气道:

“采音妹子放心,这个忙我是帮定了,别说得罪了天剑门,就算跟整个江湖作对,我花无忧也绝不回头。我虽然只是个少庄主,但也能做的了隐剑庄的主。”

柳采音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也能看出花无忧爱说大话。但这些话听着着实令人舒服,不禁心生感动,便忙拱手诚心道:

“先谢过花大哥了,等事成之后,我柳家必有重谢。”

花无忧一摆手,大大方方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采音妹妹不必如此客气。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花无忧习惯了行侠仗义施恩不图报,这些小事根本都不值一提。”

“呵呵,看来我找花大哥是找对了。”

“那当然,也是我们有缘。”

……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也越聊越投机。

花无忧却还有心事,不停苦思如何对付天剑门的人。

想到残爷说过,天剑门除了有一把仙剑的诸葛如是个厉害的人物,余下的都是一帮废物。

可又想到自己比废物还废,见到他们若真动起手来,说出少庄主的身份也不至于死,但被打一顿是免不了的,更会丢人现眼。

说不定,隐剑庄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名声,会葬送在自己手上。

花无忧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渐渐问东答西。

“花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柳采音不解道。

“我……没什么……”花无忧干笑道。

他忽得眉头一皱,捂着肚子道:

“我……我肚子好难受……我要去抓些药来。”

柳采音忙冲外喊道:

“师傅快停车!”

车把式勒马停下,问道:

“什么事柳姑娘?”

“我朋友身体不舒服,要去附近抓些药。”柳采音道。

“正好附近就有一家药铺,快去吧。”

花无忧冲柳采音尴尬一笑,说道:

“采音姑娘,真对不住了,可能是早上吃坏了肚子,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不着急,花大哥快去吧。”柳采音柔声道。

花无忧跳下马车,一路小跑而入,却不是去最近的药铺。

柳采掀开车帘子恰好看到,不禁犯疑。他这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知难而退溜了?

却又转念想到,他是因为吃坏了肚子,也许先去找地方去方便了。

却又忽而往坏处想,花无忧一定是胆小怕事跑了……

如此胡思乱想坐立不安,又下车四处观望一番,仍不见花无忧的行踪。

花无忧还真没跑,也恰好马车还未出城,他先去转了几家杂货铺,然后又去了药铺,置办了不少东西。

然后又走进一个农家院,给了主人几两银子,要了些清水面糠,还有沙子胶泥之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独自躲在一间小屋子里鼓捣起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心满意足走了出来。

原来,他正经本事会的不多,但“歪门邪道”懂的不少。

他刚才去置办东西,又要水要沙子什么的,就是为了制造迷~药之类的防身伤人之物,以用来对付天剑门的人。

再回去搬救兵已来不及了,也显得自己没本事,也只能将就着如此了。

柳采音在车上等得心急如焚,都快要哭了。

花无忧终于跳上马车,没事人一样笑道:

“我回来了,采音姑娘一定等急了吧。”

“花大哥你,你怎么才来!我都急死了!”柳采音带着哭腔埋怨道。

“实在对不住,都怪我早上吃东西没注意,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那就好。”柳采音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她是急得红了眼。

花无忧却认为是她因为担心自己,不禁大为心动,才刚刚认识都已经这样为自己伤心难过,今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师傅,赶紧走吧。”柳采音冲外吩咐道。

“得咧,驾!”车把式抬手扬鞭,骏马驰蹄狂奔。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日近午时,终于到了天云峰脚下。

二人跳下马车,柳采音又给了车把式不少赏银。吩咐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万一被人发现,绝不能泄露她们的行踪,否则……

否则她没说,反正是一脸要杀人的神色。

车把式又喜欢银子又怕丢了小命,哪里敢说半个不从,便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躲了起来,又是上车睡觉等人。

花无忧也如昨天孤木建雄刚来到这里时一般,望着巍峨高耸的天云峰感叹:

“好一座天云峰,比我们落霞峰都高。”

“是吗?听说你们落霞峰也很高。”柳采音敷衍道。

“不,没有天云峰高。”花无忧很实诚的说道。

他又转过身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宽大的长桥,又兴奋道:

“采音姑娘快看,那里有一座桥。”

柳采音心急上山,却也沉脸无奈道:

“是啊,那是飞龙桥,桥下就是云沙江。”

“咦,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刚才在车上有帘子挡着,当然看不到了。”

花无忧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来凤阳城已经有一段时间,还真没见过云沙江,走,我们去桥上看看,那里风景一定不错。”

“一座破桥,一江浑水,有什么好看的。”柳采音没好气道。

花无忧却没听出什么异样,反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

“采音妹妹,看天色还早,先去桥上看看再上山不迟。”

“花大哥,我有些饿了,咱们又没带什么吃的,还是先去山上找些果子吃吧。”柳采音强忍怒气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遇故人 花无忧一愣神,揉了揉肚子说道:

“采音妹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那就上山去找吃的。”

柳采音提议走小道,最好是没人走过的路,那里不但有不一样的风景,还不容易被天剑门的人发现。

花无忧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孤男寡女在一起才更容易触景生情。

二人又简单商量几句,当然也都是柳采音做主,她指明大致方向,然后紧随其后。

花无忧在前面开路,有几次他“好心”想拉住柳采音的手,都被柳采音有意无意推开。

花无忧很失望,但又想到什么事都需要时间,便又卖力向前。

还有树枝藤蔓挡道,花无忧想拿出蝉翼刀劈砍,但想到自己连刀都拿不稳,还是动手用脚吧。

山路崎岖不平,又是杂草丛生,二人走的很辛苦。

其实才刚阳春三月,山景是很美,却没有可充饥的山果,二人只得喝些山泉垫腹。

“采音姑娘你还饿吗?”花无忧关切问道。

“已经不饿了,快走吧。”柳采音忍饥道,也没想去关心对方。

因为走的都是崎岖的山路,柳采音似乎迷了路,竟不知那玄机涯具体在哪个方向了。

不过她也没有告诉花无忧,反正一直朝山上走准没错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爬了多高,二人都有些累了,便选了个阴凉处休息一下。

“采音妹妹,玄机涯到底还有多远?”花无忧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捶着酸疼的老腰道,以前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不远了,就在前面,很快就到。”柳采音敷衍道。

她心里也愁,玄机涯到底在哪儿。

她从袖口拿出孤木建雄送给她的那副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将手帕放了回去。

“采音妹妹,你说的那件传家宝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宝贝?”花无忧又好奇问道。

柳采音凝眉,心说反正他早晚会知道,想想便道:

“那东西一直放在盒子里,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爹一直说我一个姑娘家以后也用不着,不要我操心。不过有一次我爹喝醉了酒,无意中说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神兵利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花无忧“哦”了一声,忽得异想天开心中大喜:

自己是屠龙星君转世,却因找不到天命法器而不能恢复金身。想要再从新练成一件天命法器更是难上加难,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兵器,腰间这把蝉翼刀就更别提了,搁在自己身上就是一根没用的“裤腰带”。

如果柳采音说的传家宝真是什么神兵利器,难道就是为我准备的?柳采音她只是一个女子,要想传她早就给她了……

到时候一定要练成绝世神功,还能抱得美人归。

一举两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嘿嘿……”花无忧心驰神往不禁笑出声来,又多看了柳采音几眼。

柳采音也注意到了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转身甩给一个潇洒的背影。

远有朦胧山色,近闻鸟语花香。大好春色之中,这背影……更是撩人心动。

花无忧又是心猿意马,如果此生能有这样的女子为伴,还做什么神仙……

“花大哥你歇够了么?时候不早我们快动身吧。”柳采音头也不回的道。

“没,还没有。”花无忧神色迷离痴痴道,似是在做着香甜的美梦。

“什么,我都歇够了,你一个大男人!”柳采音猛然转过身来,如花摇曳如风摆柳。

花无忧更是被迷的如痴如醉,他本来也没有如此好色,但眼前人实在太美了,更令他不能自持。

“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呢!”柳采音急道。

花无忧晃了晃脑袋,终于回过神来,尬笑着起身道:

“没什么,就眯了一会儿而已。”

“你睡觉睁着眼睛么?”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

此时,忽得听到有人喊道:

“什么人!干什么的!”

声近人至,走来两位持剑男子,正是昨天见到的八字胡和无须男。

二人自然都认识柳采音,盯着愣了一会儿神,又把目光转移到花无忧身上。

八字胡凑近无须男,坏笑着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柳采音干咳一声,眯着艳丽的眸子道:

“二位见了本姑娘也不说话,在嘀咕什么呢?这就是你天剑门的待客之道?”

那二人齐齐拱手,还是八字胡开口道:

“原来是柳姑娘,幸会幸会。柳姑娘真有雅兴,咱们昨日刚见过面,今日又来天云峰一游,真是有缘。”

“不可以吗?”柳采音冷冷道,她打心眼里看不起眼前这两个混蛋。

对于花无忧,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料想对付这二位还是手拿把攥的,所以才有了底气。

“当然可以,我天云峰还巴不得柳姑娘能大驾光临。”一定是昨天被孤木建雄打怕了,八字胡讨好献媚道。

他又望着花无忧,皱眉道:

“敢问柳姑娘,这位是……”

花无忧正要开口,柳采音抢先道: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侠客,至于名字嘛,就不方便透露了,还请二位见谅。”

虽然正经本事不济,但能做一个漂亮姑娘口中的有名侠客,花无忧自然满心欢喜。

那二位对望一眼面露难色,无须男又开口道:

“二位有所不知,武林大会不日将至。我师父已颁布号令,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除了上山砍柴打猎的附近平民百姓,其余门派及闲杂人等一律不得上山。”

“这么说,我们两个是闲杂人了?”柳采音阴阳怪气道。

她又使个眼色把花无忧叫到身边,小声道:

“我们今天一定要到玄机涯找到我家那件传家宝,若等下他们要强行赶人,你就想办法拖住他们,不要耽误我们的大事,但也不要伤他们的性命。花大哥的功夫一定很厉害,应该不难做到吧。”

花无忧眼珠转了几圈,自信满满的低声道:

“放心吧采音妹妹,哥哥我有办法有分寸,保证让他们两个舒舒服服的不知不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声无息掌 花无忧已想好办法怎样对付他们,摸了摸腰间几个小瓶,里面放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迷~药。

即可近闻迷人,也可远投放迷雾致人晕倒,都不是致命之物。

这都是他以前在落霞谷闲来无事打猎摸鸟时学到的,此刻已没别的办法可用,只希望不要在漂亮妹子面前丢脸。

“花大哥,什么是舒舒服服的不知不觉?”柳采音不解道。

用迷~药害人属江湖上下三滥的不齿手段,花无忧自然不会说出来,眯眼笑道:

“这是哥哥我独创的拿人手段,采音妹妹先别着急,等下若真动起手来,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吧,我相信花大哥。”

……

看到他们旁若无人的“甜言蜜语”,八字胡二人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八字胡干咳两声,说道:

“二位在聊什么呢?这么有兴致。”

柳采音也干笑一声,随口道:

“没什么,只是在商量一些事情。”

无须男沉下脸来,说道:

“不知二位在商量什么事,但在下要提醒二位,山上是不能随便去的。若二位肯赏脸,可去我天剑门一坐。”

“先谢过你的好意了,敢问你们师父诸葛掌门在不在山上?”柳采音笑问道。

“我们师父今日有事下山去了,不过我师兄弟二人也可做主款待二位。”八字胡说道。

听到诸葛如不在山上,柳采音便放心了许多,又道:

“如果我们执意要上山呢?你们能怎样?对我们动手么?”

那无须男眉头一皱,说道:“我天剑门素来先礼后兵,二位也不要让我们难做。实不相瞒,附近还有十几个我天剑门的师兄弟,奉劝二位还是先下山,来日等过了武林大会,我天剑门必敞开大门欢迎二位的大驾。”

“这么说,如果我们不走,你们就要动手了?”柳采音相信了花无忧刚才的话,认为他是个很厉害的高手,有恃无恐道。

“如果二位执意要上山,我天剑门也只好得罪。师命难违,二位还是请回吧。”无须男冷冷道。

八字胡似乎很怕事,刚要开口打圆场,却被无须男眼色制止。

柳采音拍了拍手,冷笑道:

“都说诸葛老掌门教徒有方,手下也都是规矩老实弟子。没想到他老人家刚下山,你们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没有,柳姑娘别误会,我们怎敢欺负你柳姑娘。”八字胡终于开口舔脸笑道。

“那昨天呢?昨天你们没有欺负人吗?”

“这……”八字胡二人一时无语。

那无须男咬牙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

“总之无论如何,二位今日绝不可上山。”

那八字胡却笑道:

“我师兄向来说话直爽,二位不要见怪。不过二位最好还是下山,或是去我天剑门等我们师父。他老人家回来开了金口,二位就可自便想去哪去哪。”

“还算你会说话,本姑娘今日就不大动干戈了,你们等一下,我和我的朋友说几句话就走。”

柳采音说罢将花无忧拉到一旁,小声道:

“这两个鬼难缠实在可恨,花大哥你赶紧动手拿住他们。别有太大动静,他们刚才说还有天剑门的人在附近,小心打草惊蛇。”

“放心吧,采音妹妹你等着看好戏就是。”花无忧点头道。

他沉吟片刻,又叮嘱道:

“采音妹子,你就站在这里别动,等下若真动起手来,怕我的掌风太猛会伤到你。”

“嗯嗯嗯,多谢花大哥提醒。”柳采音说着又退了几步。

花无忧心中暗笑,这漂亮女人就是容易受骗。

不过他心里也是没底,不知道自己弄的那些奇怪的迷~药到底管不管用,不然的话说不定小命都会葬送在天云峰上。

他趁人不备,偷偷拿出一个放着迷~药的小瓶攥在右手心。

那小瓶也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放在手心不显山不露水。

他战战兢兢走到八字胡二人身边,强笑道:

“二位有话好说,不要着急伤了和气。”

“我们没有着急,只是奉命行事好心劝你们下山。”无须男仍冷冷道。

“嘿嘿,还说没着急,看你脸色都变了,一定是生气了。”花无忧打着马虎眼道。

“没有,我二人真是奉师命行事。”

“放心好了,我们都无冤无仇,不会为难二位的,我们这就回去……”

花无忧双手握在一起,左手已偷偷打开了右手的瓶盖,自己闭上嘴巴屏住呼吸。

“这么说,你们这就要下山了。”那八字胡笑道。

花无忧没有说话,他要等到药效发挥迷晕了他们。

“那我们就送送二位。”八字胡又道。

……

花无忧脸色憋的惨白,瞪着大眼仍不言语。

“你……这是怎么……”无须男话犹未尽,终于和八字胡齐齐翻了白眼,摇摇晃晃连连几个趔趄。

花无忧忙将放着迷~药的小瓶塞好放进腰间,又憋了那么短短的一刹那,才迫不及待的大喝一声:

“看掌!”

八字胡二人本来已经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又仿佛被这一嗓子吓到,齐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吐着白沫。

花无忧长呼几口气,总算没有丢人现眼。

心里又暗笑以前学到的用来偷鸡摸狗的小伎俩,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柳采音兴冲冲几步跑了过来,笑赞道:

“花大哥你可真厉害,也没见你怎么动手他们两个就倒下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是什么厉害的神功?”

花无忧嘿嘿一笑,大言不惭道:

“采音妹妹实不相瞒,哥哥我用的是自创的无声无息掌,可在无形中置人于死地。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只用了一成功力,留下了他们两个的小命。”

“那就太好了,花大哥,他们不会一直这样吧?”柳采音毕竟是女孩子心软,仍怕花无忧那什么神功会伤及二人性命。

“不会不会,十二个时辰后他们就会醒来。”花无忧端着高手的架子道。

“那我就放心了,得先把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暂时不能让别人发现。”

“嗯,采音妹妹说的对。”

第一百四十章 就是要吓你 花无忧四处看了看,选中了一片过膝高的草丛,只有那里能藏人了,又不易被人发现。

有他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在,自然不用柳采音帮忙。

花无忧连拉带拽费死老劲,才将被迷晕的二人拖到了草丛里。

他身为隐剑庄堂堂的少庄主,这种力气活他之前从来没干过,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采音又俯身探了探那二人鼻息尚稳脉搏正常,总算安了心。

花无忧又拔下若干青草,盖在那二人身上,像是真的埋葬死人一般,又眯目喃喃几句不伦不类的佛语:

“生为劳役,死为休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早死早托生,早去早来。今日我度你等西去,也是愿你们早登极乐,下辈子不要再作恶,阿弥陀佛……”

把逗得柳采音“扑哧”一笑,她对花无忧的感觉,由之前的瞧不上眼、敷衍、利用,渐渐变得真有那么几分崇拜之情。

“花大哥,我虽然是个女子,却也喜欢功夫。刚才你那一招叫什么无声无息掌,我还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无上神功……”

柳采音说着转过身来,又指着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树道:

“花大哥,你说你刚才只用了一成功力就打倒了他们两个。现在你用十成功力,一定能打倒那棵树的。”

她并不是有意试探,纯粹就是好奇。

花无忧却觉她是有意为难自己,那棵大树虽然不到腰粗,但凭自己的本事,怕是连晃都晃不动,就算拿刀也要砍上半天。

但花无忧何许人也,虽本事不济但脑袋灵便。

他心念一动,一本正经道:

“采音妹妹,此时有些不大合适啊。我的掌法虽称作无声无息,但也只是我随口起的名字。一成功力便能致人昏迷,若使出十成功力的话……威力更是如排山倒海,打倒那棵大树自然不在话下,可掌风如雷树倒有声,一定会招惹来附近天剑门的人。到时候我也能打发了他们,可势必也会惊动更多的人,于大事不利啊。”

柳采音“咦”了一声,说道:

“就是,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花大哥考虑的周全,那就改日再见识你的神功,我们还是先走吧。”

柳采音仍旧辨不清方向,反正就是指路往上走。

花无忧依旧在前面开道,衣服上都被树枝刮了好几道口子。

但他无怨无悔,有如此佳人同行,死了也高兴。

二人时而你一言我一语,约莫行了半个多时辰,依旧是山春草木深。

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抬头依稀能看到片片巴掌大的天。

忽然发现周围出奇的静,没有一丝鸟兽啼鸣,只是偶尔传来风过树梢的声音。

柳采音莫名的害怕起来,不由靠近花无忧。

花无忧窃喜,难道她是芳心暗许?

他试着伸出了手,却又被她的手推开。

花无忧不急不恼,认为这是女孩子害羞。

“花大哥,你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吗?”柳采音怯生生道。

“没有啊,只有风声。”花无忧随口道。

“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我能感觉出来。”柳采音又道。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感觉到。”花无忧好笑道。

“这是女人特有的直觉,这附近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柳采音猛的一颤,又道:

“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采音妹妹真会说笑,光天化日之下,哪能有妖魔鬼怪……”花无忧心念一动,偷偷坏坏一笑,转脸一副惊恐色,颤声道:

“采音妹子,你说的对,我忽然想了起来。你就住在凤阳城,也一定听说了,近来这天云峰附近时有噬血魔出来害人,无论黑天白日。采音妹妹不要害怕,有哥哥我在呢。”

花无忧说罢一拍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迈气魄。

柳采音却差点叫出声来,紧紧贴着花无忧。

花无忧趁机伸出手来,终于牵住了两根纤纤玉指。

心中窃喜:

“终于又进了一步,机会就要来了,我花无忧就要抱得美人归。风情扬,以后看你还如何好意思笑话我有心无胆。”

他嘴里却道:

“采音妹妹,你是不是很害怕?”

“是……很害怕!”柳采音都要哭了,想把头靠过去,可惜身边的不是孤木建雄。

若有孤木建雄在,说不定她还不至于怕成这样。

花无忧斗胆拍了拍柳采音的肩膀,宽慰道:

“有我在,采音妹妹别怕,就算真是噬血魔来了,我花无忧也会让他有去无回。”

“真的有噬血魔?花大哥你可别吓我。”柳采音终于掉下几滴眼泪。

“我不是有意吓你,一定有噬血魔在附近,这是我们男人的直觉。”花无忧又信口雌黄道。

心里却暗笑:

“嘿嘿,我就是有意吓你,吓得你来到我怀里才好。”

“这……这可怎么办,如果真遇见了噬血魔,我们可就……可就拿不到那把神剑了,怎么办……”柳采音嘤嘤低泣随口而出。

也真是难为她如此有心了,都这个时候还想着那把神剑?

花无忧心里正高兴,却又听着不对劲,凝眉道:

“采音妹妹,你说拿不到神剑,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真笨,就是玄机涯上那把神剑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东问西的。”柳采音还没回过神来,随口埋怨道。

花无忧看到她生了气,也没好再追问,心说那东西毕竟是人家的传家宝,有所隐瞒也是应该的。

至于是神刀还是神剑,反正都是神兵利器。

还要再想想办法,吓唬吓唬她,好让她更加的依靠自己。

他眼珠转了几圈,又道:

“采音妹妹,如果等下有什么危险,你就躲在我身后,有我在,保你万无一失。”

“嗯嗯,多谢花大哥。”柳采音重重点头道。

“采音妹妹,听说那噬血魔很厉害,若我跟他动起手来,你就离得远一些。如果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就……”

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柳采音却打断道:

“我就跑回去叫人来帮你,你一定要撑住。”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虎是怎么死的 花无忧的一颗热心肠瞬间凉了一半,以为她会要说跟自己死在一起,那样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失望之及,不由抽回了手。

柳采音却没有感觉出什么,兀自害怕。

“采音妹妹,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花无忧有气无力道。

柳采音抹了一把眼泪,却怒道:

“玄机涯都快到了,为什么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花无忧一时竟无言以对。

心说她刚才还怕的要死,还说如果自己打不过噬血魔就回去叫人,这会儿却又说不回去了。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也许是口是心非。

想到“口是心非”这个词,花无忧又心思玲珑自我安慰,或许她刚才说的回去叫人,也是口是心非吧……

“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害怕了想回去,你说句话啊。”柳采音催促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怎样对付噬血魔,我怎么会回去呢。”花无忧又有了信心道。

“嗯,就知道你花大哥不会丢下我不管,花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柳采音带着哭腔道。

听了这句话,花无忧更是精神大震,如吃了熊心豹子胆。

此刻只听“嗷呜”的一声嘶吼,声音不算太刺耳,却已觉地动山摇,四周的大树都在颤抖。

“是……是什么东西!”柳采音贴近花无忧颤声道。

花无忧没有回答,他再无心贪恋身边的美色,他似乎知道了是什么野兽,竖起耳朵静听来声。

“嗷呜!”又是一声低吼,声音连绵回荡越来越近。

“花大哥,到底……是什么东西。”柳采音又道。

花无忧仍不言不语站着不动,他是被吓呆了。他自小也是在山上长大,知道是什么猛兽的叫声。

也能从声音中听出来,那猛兽已经不远了,此刻再跑怕是已经来不及,只恨自己不会飞檐走壁的功夫。

“花大哥,你怎么了?”柳采音摇着花无忧的手臂道。

花无忧猛然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柳采音,面无表情道:

“采音妹妹,我们今天……怕是去不了玄机涯了。”

“为……为什么,难道……来的真是噬血魔?”

“我……我不怕噬血魔,可来的,比……比噬血魔还可怕。”花无忧颤着嘴角道,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耳闻不如一见,他没有见过噬血魔,不知道那传说中的魔头到底有多厉害,先前也只是为了吓唬柳采音。

但接下来要面对的野兽,他自恃对付不了。

“花大哥你快说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柳采音急道。

花无忧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如木头人般开口道:

“不需要知道了,我们……快跑吧!”

花无忧说罢拉住柳采音的手急忙转身,刚跑了几步便忽得停了下来。

身前两丈余外,一头黄斑黑纹吊睛猛虎正虎视眈眈。

它昂头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舌头,利牙如尖刀寒光闪闪。虎须似坚韧的钢刺。

虎身猛然抖动两下,一身横肉如波浪翻滚,似乎就要扑上来大快朵颐。

花无忧猜对了,果然是一头吃人的猛虎。可怜他只能降龙,却没有伏虎的本事。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连天上的龙都不怕,却就要葬身于凡间的兽腹。

想想这一世为人真是可怜,还未尝到做神仙的甜头,更没有一个红颜为伴。

柳采音已是脸色苍白,颤巍巍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猛虎又狂啸一声,前爪抓地,作势就要扑来。

“采音姑娘你快走!”花无忧想都没想一把将柳采音推开,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并非只是为了讨得佳人欢心。

他下意识抽出蝉翼刀,虽然知道也没个屁用,但临死前总要摆个临危不惧的架势。

那猛虎一个上窜跳出一丈多高,却忽得残叫一声,重重落在花无忧身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刚才的吃人威风,显然已经死了。

花无忧大惊,只是一瞬间的事,自己也没做什么啊,难道老虎也会装死?

柳采音躲在一棵大树后兀自心惊胆战,恍惚中以为刚才那一声是花无忧叫的,他已经葬身虎口。

听到没什么动静了,他小心伸头看来。老虎已经躺在了地上,花无忧却手拿着一把软刀安然无恙。

她料想一定又是花无忧用了什么绝世神功,打死了猛虎。便几步走上前来,望着躺在地上的硕大虎躯兀自后怕一阵。

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胸口道: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花大哥真有你的,连这么大的老虎都能打死,花大哥你没事吧?”

花无忧也是才回过神来,身上已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事他仍不敢相信,这老虎怎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呢?

莫非有什么高人相助?他下意识四周查看,没有一个人影。

“花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柳采音又道。

花无忧稳了稳神,脑袋瞬间转了好几十圈,硬着头皮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为了对付这头畜生,消耗了一些内力,刚才在回神运气。”

“那咱们就先休息一下,反正老虎已经死了。”柳采音道。

“用不着,我已经没事了。”花无忧摇头道。

他还是对这头死虎有所怀疑,壮着胆子绕着虎躯小心转了一圈。

那猛虎张口闭目,舌头耷拉着老长,虎腹无一丝起伏,也看不到一点伤口。

它确定已经死了,花无忧使劲朝老虎屁股上踹了一脚,又怒道:

“你这头不长眼的畜生,在我花无忧面前还敢逞凶,真是孽畜不可活,这下舒服了吧,畜生……”

花无忧又一连踹了几脚,发~泄刚才快被吓死的愤怒。

“好了好了,花大哥就不要跟一头畜生计较了,它已经死了,你还是先省省力气歇一会儿。”柳采音好笑着将花无忧拉开。

二人闪到一旁,总算没了生死之忧。

柳采音又打量几眼花无忧手中那把不停歪歪斜斜的软刀,好奇道:

“花大哥,这是什么兵器,我还没有见过,好奇怪。”

“这叫蝉翼刀,是我从落霞峰顶得到的,也是一把神刀。”花无忧得意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蝉翼刀啊蝉翼刀 二位都是年轻人,死虎的事便先放在一旁。

那蝉翼刀光可鉴人,又如风吹杨柳枝不停左摇右摆。

柳采音以为是花无忧有意为之,便道:

“花大哥,这蝉翼刀真好玩,我能拿着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小心,这刀锋利的很。”花无忧随手递过。

柳采音接过蝉翼刀,感觉也没多少斤两,拿在手上正合适。

她试着摆动几下,那蝉翼刀就如蛇虫一般不听使唤。想让它刀身向左,它偏要向右。想让它笔直不动,它却抖颤个不停,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柳采音吐了吐舌头,感觉不怎么好玩,便递过蝉翼刀说道:

“花大哥,还是还给你吧,我对刀法一窍不通。”

花无忧拿过蝉翼刀,随口笑道: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女人就不是动刀剑的料,应该要做动针线的淑女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柳采音才想到昨天答应过孤木建雄,要亲自为他绣一副锦帕,便寻思今后一定要认真学学针线功夫,随口道:

“多谢花大哥提醒,我真要多学学女红了。”

花无忧也没去详思她的话中之意,炫耀一般用右手食指轻弹一下蝉翼刀刀身。

只见刀身如风过静水微微一颤,发出如泉水叮咚一般脆响的声音,又在林间回荡袅袅余音,如闻仙乐。

柳采音却对这些清歌妙音不感兴趣,反而觉得有些呱噪。她看了一眼如小山丘一般的虎尸,又望着薄如蝉翼的软刀,凝眉道:

“花大哥,这刀薄如蝉翼又软若锦绸,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你是怎么用它杀死那么大的老虎的?”

花无忧心里早盘算好了,又晃了晃蝉翼刀,笑道:

“所谓神刀自有神来之处,就像我独创的无声无息掌,都是以四两拨千斤之术,也可以说是以小博大以卵击石,当然一定要有浑厚的内力,可伤人于无形。别看那头死虎外表看不出什么,其实它已被震碎了五脏六腑筋脉尽断,不死才怪。我也只是用了三成功力,不然它早就成了一堆碎骨,也是怕吓到你……”

花无忧认为反正柳采音不懂什么功夫,便一味的信口胡诌。

柳采音还真信了,又对花无忧多了几分好感,当然不是男女间的柔情,而且信任,相信他是个厉害的高手,一定能帮自己得到那把神剑。

她越想越高兴,又催促道:

“花大哥,原来你真有降龙伏虎的本事,这样就算噬血魔来了也不用怕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玄机涯吧。”

“嘿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花无忧神气道。

说道天王老子,他便想到了那个受气包掌柜的,为了天下苍生真不容易。

他又持刀刷的一声,只见寒光蓦地一闪,蝉翼刀变戏法似的没了影踪,腰间多了一个金黄色的刀柄。

蝉翼刀软若蛇虫不好把控,对于一个不懂刀法的人来说,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一手功夫他曾经苦练了小半年,有很多次都伤到了大腿,也曾经半个多月卧床不起,差点不能传宗接代。但他仍咬牙坚持,就是为了在人前耍帅。

花无忧乃屠龙星君转世,天资自然不会差,如果他能有这份恒心毅力去练自家的剑法,一定已经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客了。

可惜他没有,更可惜了他那副神仙转世的好筋骨。

柳采音看到花无忧又露了一手玄妙功夫,不禁啧啧称奇。

不过也只是称奇,心里仍是觉得孤木建雄的功夫才是江湖上最厉害的。

花无忧拍了拍刀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以为柳采音又要大夸一阵子,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可柳采音也只是看了一眼啧啧两声,便道:

“我们快走吧。”

“哦。”花无忧耷拉着脑袋,一副失望的神色。

“花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花无忧虽然好色,也已经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了,但他还从未跟一个女孩子正儿八经的谈情说爱,以前也只是对很多美女有过单相思。

没什么经验的他,面对一个他认为可以爱的人,开始当然要多愁善感吃些苦头了。

花无忧又莫名有些羡慕风情扬,心说他怎么能在花丛中潇洒自如呢,是他多情不在乎,还是他绝情不动心……

“花大哥,我们快走吧。”柳采音又提醒道。

花无忧“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虎尸,才抬腿迈步。

二人刚走了不到十步,就见一手持钢叉的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那人远远问道。

柳采音紧皱眉头,心说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她以为又是天剑门的人,便对花无忧提醒道:

“花大哥,等下他若再为难我们,你还用无声无息掌打发了他,但千万别暴露了你的身份,我不想因为我家的事而让你们隐剑庄和天剑门结下仇怨。”

看到柳采音处处为自己着想,花无忧的郁闷又是一扫而空,点头道:

“放心吧采音妹妹,我知道该怎么做。不就是对付个把人吗?小菜一碟。”

来人走到二人跟前,原来正是昨天那个劝柳采音他们下山的老猎户。

他愣了愣神,冲着柳采音道:

“姑娘,怎么又是你。”

“呵呵,老伯能来,我就不应该来么?”柳采音随口笑道。

那老猎户将钢叉杵在地上,有些生气道:

“姑娘,不是不让你来,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一带时有大虫出没,已经害了不少人,我们打猎的也很少有人敢涉足此地,除非结伴而来。”

“那,老伯今天怎么敢来了呢?”柳采音好笑道。

“我们今天十几个人结伴上山打猎,我是刚才听到了这里有那畜生的动静,怕有人遭了难,先一步赶来,那十几个还在后面,约莫也快到了。”

“老伯你就不害怕么?”

“老汉我已经到了该入土的岁数,还有什么好怕的,只盼那畜生少害几个人。老汉也一直有个心愿,这辈子能亲手除了这些害人的畜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劈虎式 那老猎户似乎才发现花无忧,又道:

“姑娘,这个人也是你的朋友?”

柳采音朝花无忧使了个眼色,又冲老猎户道:

“是啊老伯,我们今天一起来游山玩水的。”

花无忧以为是她给自己抛了个媚眼,心里更是舒坦。

老猎户看着一对年轻男女愣了一会儿,嘴里不知嘟噜了一句什么,又叹道:

“唉,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没事喜欢玩,可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这里。老汉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不是找死吗。”

柳采音掩口一笑,朝一旁闪了两步,指着那头虎尸道:

“老伯,不是我们找死,是那个畜生找死,偏偏遇到了我们。你看,它已经死了。”

那老猎户定睛望去,看清之后猛然举起钢叉道:

“有大虫,有大虫,你们快跑。”

柳采音立时乐不可支,缓了口气道:

“老伯别怕,那吃人的畜生已经死了。”

“死了?”老猎户似乎是被吓怕了,仍不敢相信。

他揉了揉老眼,弯腰眯目看了好大一会儿,兀自疑道:

“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花无忧接茬说了一句。

他又几步走到虎尸跟前,朝老虎屁股上使劲踹了几脚。

那老虎皮厚,踹的脚指头都疼。

老猎户小心走了过来,仍是不大相信,拿钢叉朝大虫身上杵了几下。

见那大虫一动不动,这才长松一口气,又举起钢叉在大虫身上用力不停捶打。

“害人的畜生,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好了老伯,它已经死了,你就别费力气了。”柳采音像刚才劝花无忧一样,好笑着将老猎户拉开。

老猎户左手持钢叉,右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是因为是刚才吓得还是累的。

他忽得一怔,皱着眉头道:

“这畜生,是怎么死的?”

柳采音手指花无忧,笑道:

“老伯,就是我这位朋友打死的老虎。”

“哦~”老猎户又仔细打量花无忧,比刚才盯老虎的时间都长。

良久却摇头道:

“姑娘你骗老汉,你这位朋友年纪轻轻,身材这么单薄,怎么能打死这么大的畜生,不可能不可能,你是在拿老汉开涮……”

老猎户连连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老伯,真的是他,我这位朋友很厉害的。”柳采音又道。

她走到花无忧跟前,像是吩咐的语气道:

“花大哥,拿出你的蝉翼刀让老伯看看。”

花无忧仓朗朗拔出蝉翼刀,他明知老虎不知自己打死的,却也是一脸得意之色,那老虎反正已经死了。

谁知道是怎么死的,正好安在自己头上,反正他们都不知情。

老猎户也走了过来,望着明晃晃但软啦吧唧的蝉翼刀,更是使劲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薄铁片子能打死老虎?鬼才相信,打死老汉都不信。”

“老伯,的确是他用这把神刀打死的。老伯你若是不信,花大哥,你就练几招让老伯开开眼。”

柳采音满面春风,身边的朋友厉害,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花无忧却感大为其难,脸上当然不动声色,眼珠一转道:

“好,我就练一招。这蝉翼刀威力太过巨大,怕伤到了你们,你们都离的远一些。”

“是啊老伯,我们走远些。”柳采音说着便搀扶老猎户退后两丈多远。

“小心了,你们都闭上眼睛!”花无忧又冲身后二人提醒道。

“小兄弟,我们闭着眼怎么能看到你耍刀。”老猎户说道。

“是啊花大哥,你少用几成功力,就让老伯见识见识你的神刀绝技。”

“那……那也好。”花无忧无奈道。

心说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知道,这该怎么办,可大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得不练。

“老天保佑神人相助,老天保佑神人相助,我花无忧乃屠龙星君转世,你们一定要给一个面子,将来我必涌泉相报,绝对忘不了你们今天的大恩大德……”花无忧嘴里念念有词。

又硬着头皮大喝一声:

“看仔细了,劈虎式!”

他也不管那么多,举刀自上而下竖劈。

刀尖垂地,所指之处忽得刮起一阵狂风,闪电般冲向虎尸。

又如风卷残云,将硕大的虎尸掀起又落地,震得地动山摇尘土飞扬。

柳采音和老猎户都看傻了眼,那软刀的威力果然不凡。

花无忧也惊呆了,难道自己的元神归了位,已做回了屠龙星君?

“花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柳采音竖起大拇指兴奋道。

她又想到,如果孤木建雄得到玄机涯上那把神剑,一定比他还厉害,到时候也让他做打虎的英雄。

老猎户兀自痴痴瞪着眼睛不言不语,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花无忧回头看了一眼柳采音,二人四目相对,竟也生出一丝火花。

只不过这一丝火花,只有花无忧自己能看到。

柳采音看到的,也只是傻笑的花无忧。

“花大哥,再来!”她又娇喊道。

“好,再来!”

花无忧又竖劈一刀,依旧似狂风扫落叶一般刀势汹汹,将虎尸翻了个滚。

“花大哥再来!”柳采音又道。

“好,再来!”

……

花无忧兴起又连劈竖刀,那虎尸连连翻滚又腾空而起,终于撞在一棵腰粗的大树上。

只听轰的一声虎尸落地,那棵大树也被拦腰折断。

花无忧大惊又大喜,真是老天开了眼,让自己练成如此厉害的神功。

这下那老猎户总算是相信了,他走到花无忧跟前,又仔细打量一番才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兄弟,原来你真是个神仙。”

“当然……”花无忧刚吐出两个字便住了口,又想了想,装作谦虚的样子道:

“老伯谬赞了,我哪里是什么神仙,也就是练过几年功夫而已,雕虫小技罢了。”

“连老虎都能打死,这怎么能是雕虫小技。老汉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小兄弟你身怀绝世神功。要我说,比那诸葛掌门还厉害……”

他又看了一眼花无忧手中的蝉翼刀,说道:

“小兄弟你有此神技,就算不在江湖,打猎也一定是把好手,将来不愁吃不愁穿。”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虎归你了 “哈哈……”花无忧柳采音二人忍不住齐声大笑。

尤其是柳采音,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没一点女子的矜持,好大一会儿才余笑未尽道:

“花……花大哥,我……我觉得老伯他老人家说的对。你就算不在江湖上混了,也能去做个猎人,或……或者去做个屠夫,拿着这把蝉翼刀杀猪宰羊。再娶一房老婆,养家糊口一定不成问题……”

“对对对,老汉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老猎户也接茬道。

花无忧听了却老大不愿意,心说我花无忧已经练就绝世神功,怎么着在江湖上也有一方立足之地。哪还能跌份去做什么猎人屠夫,那都是无能的俗人做的,还养家糊口娶老婆,我娶的不就是你柳采音吗……

柳采音没有注意到花无忧有什么不对劲,又冲老猎户炫耀似的道:

“老伯,这下你相信那头老虎就是我这位朋友打死的吧,是不是很厉害。”

老猎户连连点头,说道:

“是刚才老汉老眼昏花,不知这位小兄弟就是一位武林高手,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哪里人士,是哪个门派的高徒?”

花无忧已想好了说辞,却被柳采音抢先道:

“我朋友他姓花,叫花满天,是南方的天州人士,来我们凤阳走亲访友的。他无门无派,功夫都是自创的。”

“花满天?”老猎户凝眉喃喃,又转脸笑道:

“这名字倒也霸气,配得上花小友这一身绝技。花小友可真是一个奇才,能自创出这么厉害的功夫。依老汉看来,如果小友来参加过几日的武林大会,这武林魁首非花小友莫属了,不会错的。”

柳采音有心反驳武林盟主应该是孤木建雄才对,却也忍住了。

在他心目中,无论你是人间豪侠还是天王老子,都是孤木建雄的手下败将。

花无忧开始听得心花怒放,自己无意中学会了如此厉害的神功,做这座世俗江湖的盟主一定是绰绰有余。什么诸葛如诸葛不如,都不如我神仙转世的花无忧厉害。

可那老猎户一口一个花小友让他听着不舒服,都快要成武林盟主了,不应该称呼花大侠吗?

花无忧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神仙转世,也见过像他妹妹花落尘和云妃娘娘那样的剑来剑往腾空踏水的比斗。

但他还未真正见识到,这座世俗江湖到底玄奇到了何种地步。

那老猎户喘了几口大气,又道:

“花小友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帮临近百姓除了这个害人的畜生,不知二位要如何处置它。”

“如何处置?这老虎不是已经死了么?还要怎样处置?”柳采音随口道。

花无忧明白,大大方方道:

“老伯,这头死虎就送给你们了。老伯不是说跟你一起来的还有十几个猎户吗?叫他们来,一起把死虎抬走就是了。”

柳采音这才明白过来,也附和道:

“是啊老伯,你们把他抬下山吧,听说老虎的肉很好吃,虎皮也值些银子。”

“那就先谢过二位了,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老猎户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却又被柳采音叫住:

“请问老伯,玄机涯怎么走?”

那老猎户转过身来,手指上东南道:

“一直便那个方向走,过了这个林子再两个山沟就到了。山路不好走,你们……”

老猎户一个愣神,皱着眉头道:

“我说二位,你们打听玄机涯做什么,不会又是要去那里吧。老汉昨天都说过了,那地方可真去不得,有吃人的妖怪,比这头畜生不知厉害多少倍。不是老汉瞧不起花小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也都要小心谨慎……”

老猎户又是苦口婆心劝阻一番。

柳采音低头吐了吐舌头,怪自己一时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妖魔鬼怪怕什么,我有神刀在手,什么都不怕。”自恃已身怀绝世神功的花无忧自信满满道。

“看得出二位都是好人,老汉不想看到好人遭难,二位还是趁早下山吧,要不然就跟老汉一起下山……”那老猎户反正死活不同意他们去玄机涯。

柳采音心念一动,说道:

“老伯你误会了,我们是因为刚才迷了路,怕误入玄机涯才跟你打听。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花无忧心思何其玲珑,也接茬道:

“是啊老伯,我们就是怕走错了方向,多谢老伯提醒,玄机涯我们是绝对不会去的。”

老猎户张着嘴想了一会儿,说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二位就赶紧下山吧。”

“好的老伯,我们马上就走。”

“下山的路好认,一直朝下走就是了,老汉这就去叫他们来抬走这头死虎。”

“老伯当心点。”

……

待老猎户的身影没入丛林之中,二人对视一眼,便朝东南方向走去。

索性再未遇到什么人,过了这片林子,又翻了两个山沟。柳采音对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就是昨天跟孤木建雄一起走过的路。

“花大哥,马上就要到了。”柳采音兴奋道。

“玄机涯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花无忧问道。

“就是一个大一些的悬崖,不过我们要小心了。诸葛如就把我家的传家宝藏在了涯上的山洞里,上面也一定有人看守。”

“怕什么,有我在呢。”花无忧一拍胸脯道。

他嘴里说的这么大气,心里却越来越没什么底气,万一那一招随口胡诌出来的“劈虎式”到时候不灵了呢?不但拿不回柳家的传家宝,说不定小命都会丢在那里。

花无忧已有了主意,忽得凝眉捂着肚子道:

“采音妹妹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你去吧。”柳采音柔声道。

心里却啐道:

“真是懒驴拉磨屎尿多,烦死了!他不会是……害怕跑了吧。”

又转念想到,他有那么厉害的功夫,怎么还会害怕。

再说他也不是个坏人,一定不会走的。

柳采音自我安慰的心里很舒坦,朝靠在一棵大树上静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试神功 先前打虎的经历太过玄奇,就像做了一场梦。

此时的花无忧已清醒了许多,也越来越怀疑刚才打虎是不是做梦,他要找个地方再试试那一招自创的“劈虎式”绝技,看看还有没有风卷残云的气势。

为了不让柳采音发现,他特意走了很远。

来到一处平地上,老虎他是找不到的,也不敢去找,就选择了丈余开外那棵腰粗的大树。

他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仓朗朗抽出了蝉翼刀。

蝉翼刀在日头的映射下愈发光华夺目,使他精神大震。

他用尽全力举刀下劈,大喝一声“劈虎式”!

刀尖垂地,所指之处却没有一丝风。

不过刀尖下有一棵一动不动的小草,草下一只不大点不知名的春虫被惊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啊。”花无忧紧皱眉头。

他一咬牙,又依势大喝一声:

“劈虎式!”

跟之前一样,这次草动了,却是有山风掠过,还刮来了一朵山花绊在草上。

他又寻思是不是没念那句“咒语”的原因,便半眯着双眼凝神静气,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神人来相助,老天保佑神人来相助……我花无忧乃天庭屠龙星君转世,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将来我必涌泉相报,绝对忘不了你们今天的大恩大德……”

念罢蓦地睁大眼睛,又是一招“劈虎式”!

结局依旧如此,没有东西动,只有他心动的厉害。

心说这下要遭了,大话都已说出口,玄机涯不能不去,可去了又能怎样。

适才是自己大难不死,那老虎也许是突发疾病而死的,可在玄机涯要对付的是活生生的人,天剑门的高手。

难道,是离得太远了?

花无忧又向前走了两步,狂砍“劈虎式”。

这次没有把握好刀势,刀尖不偏不倚正戳在他的小腿肚子上。

花无忧立时一声惨叫,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他忙俯下身来,双手不停揉搓痛处,却一时痛感难消。

他都快哭了,有天赐良缘却又不给机会,不禁暗骂了掌柜的几句。

“花大哥,你在哪儿?”不远处传来柳采音的低喊声。

花无忧忍痛直起腰来,也轻呼道:

“采音妹妹我在这里,我马上就好了。”

“你快点!”

“这就来了。”

二人像做贼一般,都不敢张扬。

花无忧不甘心又劈出一刀,依然是白费力气。

这下死心了,他没奈何将蝉翼刀收好,一瘸一拐朝柳采音来声的方向走去。

二人再次碰头,是一个窝火,一个垂头丧气。

看到花无忧一瘸一拐,快等不及的柳采音强忍怒气道:

“花大哥,你的腿怎么了?”

“别提了,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了脚。”花无忧有气无力的叹道。

“是这样,以后小心点,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柳采音毫不关心转身便走,甩给一个无情又靓丽的背影。

花无忧忍痛跟着,却跟她越拉越远。

“花大哥你怎么回事,快点啊!”柳采音又止步催促道。

“采音妹妹,我的脚疼的厉害,实在走不快。”花无忧边一瘸一拐边道。

“哎呀你真的是……”柳采音欲怒又止。

又急步来到花无忧跟前,架起他的右臂道:

“我扶你走。”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劳烦采音妹妹了。”嗅着近在迟尺的幽香,花无忧窃喜,没想到因祸得了艳福。

可忽而又惆怅起来,到了玄机涯就没了艳福,还要对付天剑门的人,到时候怎么办。

就这样时喜时忧,花无忧在柳采音的搀扶下又走了不少路。

其实他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却还要贪恋一时的相偎相依。

“花大哥,你腿好些了么?”柳采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好了些,可走路还是不太方便。”花无忧装模作样紧皱眉头道。

“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就算到了玄机涯,可你腿上有伤,还能对付天剑门的人吗,还有那头恶龙,这可如何是好。”柳采音忽得停下来撇嘴道,一副要哭的样子。

花无忧怜香惜玉之心大起,忙道:

“采音妹妹别着急,我的腿好像已经不疼了,你看。”

他挣脱柳采音的手臂,先是一瘸一拐走了两步,腿确实不疼了。

他又来回快走,继而又小跑几步,兴奋道:

“采音妹妹你看,我腿全好了,还能小跑了。”

他又做了一个鬼脸,又小跑起来。

他之所以兴奋,也是为了逗柳采音开心。

果然,柳采音掩口扑哧一笑,却又嗔怒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腿没事了,我们快走吧,都耽误了好长时间。”

“我的腿没事,还要感谢刚才采音妹妹的一路相扶啊。”花无忧嬉皮笑脸道。

“贫嘴!”柳采音白了一眼,心里却很高兴。

花无忧心里更高兴,她装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终于到了玄机涯,那洞口果然已被碎石堵住了,还有几个身背长剑的青衫大汉守在洞口前,一定就是天剑门的人了。

二人相距洞口处约莫七八丈远,躲在一块有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后面。

“怎么办?”

“怎么办?”

二人几乎同时小声问道。

柳采音阴沉着脸,埋怨道:

“都到了这里,你还问我怎么办?”

花无忧嘿嘿一笑,说道:

“采音妹妹别急嘛,哥哥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柳采音立时转愠为喜,说道:

“什么办法?是用你的无声无息掌还是蝉翼刀的劈虎式?”

花无忧眯目坏笑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

“都不是。”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快说啊!”柳采音急道。

花无忧却不急不躁,右手食指伸到嘴边“嘘”了一声。

柳采音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听他的了。

花无忧只是表面平静,其实心里七上八下,不停思量那个办法到底行不行的通。

若一次不成,便就暴露了行踪。

他小心探出头来,看到柳采音所说的洞口前一共有六个身背长剑的人。

都是彪形大汉,就算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自己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神瓶 又发现那六人似乎很清闲,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还时不时传来哈哈的笑声。

日头慢慢西落,已隐隐有些淡红。

花无忧在等待一个奇迹,他希望那六个人能像那头老虎一般无端暴毙,这样自己的计划就能早日达成,就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可奇迹一直没有出现,那几人仍谈笑风生。

“花大哥你在等什么呢,还不快动手!”柳采音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花无忧一咬牙,心道也只能如此了,嘴里嘟噜了一句:

“那就别怪我花无忧不客气了,得用大招。”

“花大哥,你要大开杀戒么,千万不要伤了他们,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柳采音有些担心道。

花无忧本就不打算杀人,他也没有杀人的本事,便道:

“采音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可是等下你要先闭上眼睛,等我叫你再睁开。”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你又要用什么厉害的功夫?”柳采音瞪大眼睛问道。

花无忧又探头看了一眼天剑门的那六人,估摸一下距离,转过头来,正色道:

“兵器容易伤人,所以不能用蝉翼刀。无声无息掌乃近搏之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宜使用。所以,我决定还是用百步神拳无影掌。可百步之内伤人于无形,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不伤到他们的筋骨,只打晕他们就是了。等下我发功时会出现一道极亮的白光,你功力不够,怕会伤了眼睛,所以才提醒你。”

“百步神拳无影掌?这也是你自创的神功么?”柳采音又问道。

花无忧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

“实不相瞒,这百步神拳无影掌也是我无意中学到的。那还是在两年前,我闲来无事去落霞峰顶游玩,偶然碰到一个老神仙,老神仙说我筋骨玄奇,乃是一个练武的奇才,还说我和他有缘,就……”

柳采音一心想着神剑,哪有心思听他的奇遇,便打断道:

“我知道花大哥你很厉害,快把他们打发了吧,咱们好进洞找我家的传家宝。”

花无忧正吹的吐沫星子满天飞,听了柳采音的话,立时拉下脸来,无奈道:

“好吧,那改天再给你讲,你请闭目吧。”

“花大哥你说什么?”

“哦对不起我失言了,采音妹妹请闭上眼睛,等我叫你。”

“嗯嗯嗯。”柳采音重重的点头闭上双眼。

她还有些心惊胆战,不知道这百步神拳无影掌有多厉害。

“采音妹妹最好背过身去,那白光太过刺眼,就算闭着眼也不能直面相对,我都是为你好。”为了不让柳采音发现一丁点异常,花无忧又提醒道。

柳采音不疑有他,照做转身。

望着那一副婀娜多姿的靓丽背影,花无忧又心猿意马。

畅想能和她有朝一日你情我愿做一对江湖伉俪,哪怕是在一起杀猪宰羊,过着俗人的日子,这一辈子足矣……

好大一会儿,他终于稳了稳神,将目光依依不舍移开。

其实他哪里会什么百步神拳无影掌,也是跟无声无息掌一样是信口胡诌。

至于在落霞峰顶遇到什么神仙传授神功,也不过是朝自己脸上贴金,好让柳采音对自己高看一眼,好事早成。

“花大哥,你怎么还没开始?”等了半天的柳采音眼睛都酸麻了,忍不住问道。

花无忧冲柳采音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忍笑道:

“采音妹妹别急,我正在凝神运气,马上马上。”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半扎多长鸡蛋粗细的小铁瓶子,里面放的都是迷~药,开瓶即散。瓷瓶的丢在地上容易碎,还达不到迷晕人的效果,这是他提前预料到特意准备的。

他又估摸一遍和那六人之间的距离,心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他深呼一口气,打开瓶塞用力投掷出去。

装有迷~药的小铁瓶落在五丈开外,又骨碌碌向前滚了几滚才停在地上。

花无忧暗叫大事不好,那小铁瓶还离那六人有两丈多远,迷~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花大哥,刚才是什么声音,你发功了么?”柳采音说着便要转身。

花无忧忙道:

“采音妹妹别动,我马上就要出手了。刚才是他们有人喝水,喝完后随手将水壶丢了出去,天剑门的人真不讲究。”

“嗯,那你快点。”

花无忧没有回答,紧张的望着小瓶滚落的地方。

那六人也都是天剑门的高手,自然听到了响动。

寻摸了一阵,便都聚到了小铁瓶处。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一红脸汉道。

他左右看了看,幸好没四处走动。

一白脸汉低头打量一阵子,忽得眉开眼笑道:

“哥几个,天可怜见,也许我们摊上好事了。”

“什么好事?师兄你快说!”其他几位齐齐问道。

那白脸汉伸手试了试,却也未敢拿起那个小瓶,双目泛光搓着双手道:

“哥几个也都有所耳闻吧,这些年总有人捡到宝贝,据说那些宝贝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估摸着,这小瓶也是从天而降。”

“可是,就这么大点一个小瓶子,就算是宝贝,能有什么用?”红脸汉凝眉道。

那白脸汉微微一笑,说道:

“师弟你这话就问的可笑了,既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就一定是神仙用过的东西。既然是神仙的宝贝,就一定有它的神奇之处。你难道没听说过,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句话吗?说的便是神仙的无上神通。袖里能放三山五岳,壶中可装五湖四海,这就是神仙法器的妙用。这个小瓶,一定就是哪个倒霉神仙的法器。”

“师兄说的对,我看也是。”一个大胡子一拍大腿道。

“我听说,师父的那把剑就是从天而降,被师父无意捡到的。”

“嘘,小心说话,你忘了师父不让我们非议他那把剑吗。”

“对对对,多谢师兄提醒,刚才我的脑子犯浑了,哥几个千万不要传出去。”

“那我们怎么处理它,平分了吗?”

“笨蛋,就一个小瓶怎么平分?”

“让我想想。”

“对,听我们师兄的。”

……

第一百四十七 终于倒了 那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时拿不定主意。更要命的是,他们一点异常情况都没有。

那个小铁瓶被他们围在中间,静静躺在地上,也没见它冒出什么青烟白烟的。

这边花无忧都急得满头大汗几欲小便,那迷~药怎么一点效果没有,情急之下,他又默念自创的那个咒语:

“老天保佑神人快来相助,老天保佑神人快来相助。我花无忧乃上仙屠龙星君转世,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薄面,将来我必涌泉相报,绝对忘不了你们今天的大恩大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迷~药快点显灵……”

“花大哥,到底怎么样了,我的眼都疼死了。”柳采音跺了跺脚,又急又委屈。

“采音妹妹再忍一会儿,可能因为打虎时动了真气,运气要耽搁了一些时间,我马上就要发功了,忍一忍。”

“那你快点,不然本姑娘就亲自动手了。”

“姑奶奶你千万要多忍一会儿,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

这边白脸汉手搓下巴紧皱着眉头,好东西谁不想独吞,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

“这样吧,作为你们的师兄,这个小瓶我先收着,看看有什么神通妙用,若真被我参透一二,我绝不隐瞒,一定都教给哥几个。”

“这……不太合适吧。”其他几个也都皱起了眉头,谁都想独吞。

还是那个红脸汉先开口道:

“师兄,这样不好吧,虽然你是大师兄,但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小瓶是我先发现的,还是我先收着。”

“不对,是我先发现的,应该归我才是。”大胡子又不服气道。

“是我的。”

“它是我的!”

……

刚才还称兄道弟谈笑风生的六人,此刻都快打了起来。

忽然,那个红脸汉挺着大鼻子道:

“哥几个先别争了,你们闻到了吗,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对,好像有,我也闻到了。”大胡子也到。

“我也……哎呀,我头好晕,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也好晕,撑不住了。”

……

不多时,只听扑扑通通接连倒下五人,只剩下那个被大家称作师兄的白脸汉。

他仰天哈哈大笑,又拱手拜了几拜。

“老天有眼,这宝贝就是我的。”

他俯身捡起小瓶,刚拿到手里,却忽得一翻白眼,也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无忧拍了拍胸口长松一口气,暗叫一声“娘啊”,他们终于都倒下了。

他也拱手朝天拜了几拜,大喝一声:

“百步神拳无影掌!”

又对柳采音道:

“采音妹妹暂时别动,听我的吩咐你再过来。”

“花大哥,不是听到你都出手了么?还要等多久?”

“马上就好,你再等等。”

花无忧捏着鼻子跑到六人跟前小心查看,确定他们都已晕死过去,便一脚将小铁瓶踢出老远。

立了大功的小铁瓶落地又是骨骨碌碌前滚,终于落下了悬崖。

花无忧约莫着迷~药已经散尽,便松开鼻子大喘几口气,又喊道:

“采音妹妹你快来吧,我把他们都摆平了。”

柳采音早就等得急不可耐,无奈睁开眼睛却是漆黑一片,头也很晕,感觉天旋地转。

她不停揉眼拍脑门,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急步跑到花无忧跟前,看着地上躺着的六人,不禁兴奋道:

“花大哥真有你的,你太厉害了。”

“我就说嘛,别着急,凡事都要做的万无一失。”花无忧摆着架子道。

柳采音又俯身依次查探每个人的脉搏气息,自语道:

“没事,他们都还活着。”

“那当然,我说过我有分寸的。”花无忧又神气道。

“怎么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头也有点晕。”柳采音忽得凝眉道,又不停揉着太阳穴。

花无忧刚才情急之下没察觉出来,也是因为他经常鼓捣这些东西,自然相比常人更抗“迷”。

他料到一定是迷~药的余香还未散尽,但也不至于再迷倒人了,心念一动道:

“这香味我也闻到了,一定是花香。春天嘛,哪里都是花。不过采音怎么会头晕呢,来我帮你看看。”

柳采音摆了摆手示意用不着,她兀自揉了一会太阳穴,渐渐感觉好了许多,便又信了花无忧春天哪里都是花香的话。

花无忧又注意到地上还散落着几枚鸟蛋大的银白色的圆珠,捡起一枚仔细打量,疑惑道:

“这是什么东西?是石头还是什么宝贝?”

柳采音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是夜明珠,而且还是自家的。想到一定是这六人奉诸葛如之命堵洞口时,发现了洞里的夜明珠,便揣在身上据为己有。

不过她也没怎么生气,世人谁不爱财,这是人之常情。

柳采音冷冷暼了一眼还散落在地上的几枚夜明珠,不屑道:

“这就是夜明珠,没什么好稀罕的,我身上还带着不少呢。”

花无忧好色却不好财,他毕竟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什么宝贝没见过,便随手将夜明珠丢在地上。忽得又想到什么,便问道:

“采音妹妹,你大白天带着夜明珠做什么?就不怕别人抢了去?”

“只要你花少庄主不惦记,就没人敢抢。好了这你就别操心了,等一下自然会知道,先想想办法看看这几个人怎么处理吧。”柳采音没好气笑道。

躺在地上的天剑门这几位,身形一个比一个强壮,最胖的至少有二百多斤。

花无忧实在不想再多费力气了,想想说道:

“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一个个都丢下悬崖?如此杀人灭口,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被他们传出去,省的将来麻烦。”

“那可不成,”柳采音忙道,“咱们只是来取我家的传家宝,绝不可伤人害命,他们又跟我家无冤无仇,可恨的是诸葛如。”

“嘿嘿,我也不想伤害他们,刚才只是开玩笑。采音妹妹,那你说该怎么办?”花无忧又笑道。

柳采音凝眉沉吟片刻,一摆手道: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就让他们在这里躺着吧,咱们快去想办法把洞口打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洞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也罢,这几个夜明珠就送给他们了,权作是被迷晕的补偿吧。倒霉的几位,你们发财了。”

花无忧蔑视了一眼天剑门六人,大步走来。

几枚夜明珠静静躺在地上,泛着璀璨而无奈的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换做寻常百姓,看到地上的夜明珠,一定会抢的头破血流,只可惜遇到了这么两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

二人来到峭壁下,抬头仍望不到山顶。

也一定是那六人偷懒,洞口堵的不算太严实,只用几十块不到尺宽扎厚的石块垒成一道石门,石缝中还吹来股股冷风。

“采音妹妹你冷不冷?”花无忧关切道。

“你冷么?”柳采音冷冷道。

花无忧讨了个没趣,也没言语。

柳采音试着从石门上取下一块石头,却费了半天劲也没成功。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没好气的道:

“花大哥,你就这么一直站着不动么?还不快来帮我。”

其实花无忧是正欣赏她的背影,猛然回过神来,说道:

“我刚才正在想,把洞口打开后,那恶龙会不会冲出来咬人。”

“啊~”柳采音立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了一丈多远。

花无忧却嘿嘿一笑,说道:

“逗你玩的,有我震龙使者花无忧在,采音妹妹你还怕什么。”

柳采音拍了拍口,又嗔怒道:

“花大哥你真坏,以后不许你再吓我了,刚才都快被你吓人了。”

“是我吓的?不是被恶龙吓得?”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哼……”

“好好好,听你的,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吓唬你。”听了柳采音对自己的怒,花无忧反而满心欢喜。

尤其是那最后一“哼”,简直是之哼,余音绕耳缓缓不绝。

柳采音也没在意他的话中之意,又催促道:

“时候不早了,花大哥你快点把这些石头搬开。”

“采音妹妹真狠心,你就不怕那恶龙吃了我?”花无忧又一本正经道。

柳采音紧绷起俏脸,哼道:

“龙不是都害怕你么?怎么敢吃你呢!”

花无忧一时还真无言以对,干笑摇了摇头。

他试着用脚踹了踹,石门丝毫不动。

心道不能在柳采音面前彰显自己无能啊,但想想也没什么好办法,那迷~药对硬邦邦的石头没什么用,只得靠力气了。

“花大哥,不就是几块石头吗。可以用你的无声无息掌,或是百步神拳无影掌啊。”柳采音站着说话不腰疼,提醒道。

“用不着,对付这些石头还犯不着动用内力。”花无忧心虚的头也不回道。

“那好吧,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

花无忧想拔出蝉翼刀,但想想也是可笑,这蝉翼刀软得像裤腰带似的,用它来砍石头真是异想天开。

他仔细打量石门,选了中上层一块稍小一点的石头,双手用力晃动,那石头还真松动了不少。

他咬牙用尽全力,终于将那石头推进洞中。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一块石头去下,其他的也就好办了。

也幸好这石头大都也就几十斤重,花无忧毕竟也练过几年功夫,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他将上层的石头搬下几块,又手推脚踢,终于打开了洞门。

“还是花大哥厉害,谢谢花大哥了。”柳采音笑嘻嘻走来。

“客气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花无忧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笑道。

其实他已是满大汗,却也顾不得擦拭。

他更想让她来为自己擦汗,以慰藉刚才费的半天力气。

可柳采音却视而不见,一直望着洞里面。

花无忧无奈,不过也都快习惯了。

他努力使自己不在乎,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强笑道:

“采音妹妹你看,我都准备好了。”

“花大哥,这是什么东西?”柳采音凝眉问道。

“这是火折子,用来照亮的,洞里这么黑,没火折子怎么成。我早就想到了,来前在城里买的。”花无忧这话不假,这火折子是他买制造迷~药的东西时捎带买的。

柳采音只暼了一眼,却不屑道:

“火折子是不错,可有这些东西管用么?”

她说着便从腰间拿出四五枚夜明珠,炫耀般在花无忧眼前晃了几晃,便随手丢进了洞里。

山洞里逐渐亮堂起来,在花无忧眼里却像个火窑。

既然有了价值千金的夜明珠,这火折子便就没用了。

花无忧将手中的火折子随手丢在地上,又想到这柳家真是有钱有势,连金贵的夜明珠都当蜡烛火把用。

今后若是得到她,就算不在江湖上混,也一定不用宰猪宰羊了。

二人跳过一块块的碎石头,来到了洞中央。

柳采音又四处丢了几枚夜明珠,洞中便快要亮如白昼了。

她昨天刚刚来过,洞中之物还很熟悉,不过也很后怕那头恶龙,所以便就紧靠着花无忧。

花无忧刚才在外面出了一汗,此刻洞中寒,上有些不舒服。

不过有佳人的体温在侧,也就舒坦了许多。

他一边感受边佳人的缕缕芳香,一边望着洞中的怪石奇景出神。

不料猛得被柳采音推了一把,“花大哥还愣着干什么呢,快不快帮我找我家的传家宝。”

花无忧回过神来,挠头笑道:

“这里面景色不错,刚才我看走了神。”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贪恋什么美景,那是女孩子才喜欢的。”柳采音白了一眼道。

“谁说的,男人也喜欢美景啊,不过嘛,男人更喜欢美人。”花无忧嬉皮笑脸道。

他痴痴望着柳采音,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

柳采音受不了他那炙的眼神,若不是还用到他,早就狠狠斥责了,便就小声道:

“我们快四处找找吧。”

二人绕洞转了两圈,看到的也都是硬邦邦冰冷的石壁,没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

二人最终停在了洞底部的石壁前,柳采音心中有气,便愤愤道:

“诸葛如那头狡猾的老狐狸,到底把我家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此刻她不是有意将气头撒到昨天还救过他的诸葛如上,而是真的心生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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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引龙出洞 一秒记住!!!【狂沙文学网】手机用户输入:

花无忧又四处打量一番,也跟着怒道:

“那诸葛老儿做事也太绝了,拿着别人家的东西不给,还藏在这么稀奇古怪的地方。他诸葛如不就是一个武林盟主吗?有什么了不起,若是让我花无忧碰到,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可不就是,贪得无厌的老鬼,我爹当初真是瞎了眼跟他做朋友。。”

“这种人就不配做武林盟主。”

“连人都不配做,人人得而诛之,千刀万剐……”

……

二人像小孩子一样,将无辜可怜的诸葛如骂的狗血淋头。

如果诸葛如这会儿正在吃饭,一定会被噎死。

骂够了的柳采音转过来,望着石壁上的洞口忽得想起什么,便道:

“花大哥,你看这上面还有一个洞,我上不去,你这么厉害,一个跟头也就上去了,去帮我去上面看看,我家的传家宝也许就藏在上面。”

花无忧望着两人多高的石壁很是为难,他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最多也就跳个半人多高,至于那什么飞檐走壁的轻功,他从来都没有练过。

他表面上当然装作若无其事,干咳两声道:

“采音妹妹料想的不错,这洞中还有洞,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不过……”

他正想着如何推脱,又忽得想到风家的天池来,曾经从龙肚子里掏出过宝贝,还有那四季神剑。

他脑袋转了几圈想好了说辞,便道:

“采音妹妹,你说这洞里有一头恶龙,那龙在哪里?”

柳采音心有余悸,指着上方洞口道:

“或许,就在那里。”

花无忧有成竹点了点头,说道:

“采音妹妹,我猜想那诸葛老儿之所以把你家的宝贝藏在这稀奇古怪的洞中,也一定跟那头恶龙有关,也许就在龙上。”

“在龙上?不会吧。”柳采音瞪大眼睛惊恐道。

花无忧又点头道:

“这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所以只能寄希望那头恶龙了。”

柳采音凝眉想了想,说道:

“花大哥说的有理,那你快上去找龙,反正你又不怕他。”

花无忧没有一丝慌张,不紧不慢道:

“采音妹妹,你好好想想。我天生一股震龙的煞气,那畜生见到我就害怕。我若上去,它躲我还来不及,怎么还敢现?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什么?”柳采音忙问道。

“所以,只能靠你把恶龙引出来了。”

“我!”柳采音张大嘴巴道,“我怎么行,再说这石壁这么高,我也上不去啊。”

花无忧脑子里泛出一股坏水,说道:

“这好办,我扶你上去。”

“不不不,我不敢,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上去么?”柳采音委屈道。

不能跟她有“肌肤之亲”,花无忧有些失望,便无奈道:

“那只能这样了,你就在这里大喊大叫,一定能把它引出来。”

柳采音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一时竟不知所措。

“怎么,你不敢吗?有我在你还怕什么。若你还是害怕,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归了。”花无忧又道。

柳采音又想到昨晚上那个“不吉利”的梦,心说一定要帮孤木建雄得到那把神剑,不能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

索一咬牙道:

“我敢,不就是引它出来吗!”

“这就对了,你什么都不要想,大大方方的喊就是了,一切有我顶着。”花无忧拍着脯坚定道。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担心,风家的龙他不怕,但万一这里的龙天不怕地不怕,不把自己这个屠龙星君放在眼里怎么办。

万一是这样,它就把我放进它的肚子里了……

花无忧正在胡思乱想,冷不丁被柳采音的声音吓了一跳。

“恶龙,你快出来,你是不是拿着我家的宝贝,你快点还给我。”

她神色惊恐中又有几分天真,噘嘴横眉。

花无忧被她逗乐了,越看越喜欢。

柳采音又扯着嗓子呼:

“恶龙你快出来啊,是不是怕了,我们可不怕你。”

“不,我们怕你,所以你不要害怕,快点出来吧。”

……

柳采音越喊越兴奋,也没了怯意。

“你快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好大一会儿,洞里都没什么动静。

柳采音喊得口干舌燥,停下来长呼几口气,好半天才道:

“花大哥怎么办,那畜生一直不出来,我实在是喊不下去了。”

“是个难题,龙不是凡间之物,灵非它畜可比,一定是发觉我在这里,才躲着不敢出来。”

“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先出去,我自己在这里……”

柳采音说着忽然一怔,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你不能离开这里,我害怕。”

花无忧趁机靠近柳采音,安慰道:

“采音妹妹别怕,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柳采音却又向一旁闪了一步,凝眉道:

“再想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引它出来。”

“好吧。”花无忧无奈道,揩油的小伎俩又没得逞。

二人都沉默下来,才听到叮咚的滴水声,动听而诡异。

柳采音当然在一直想办法,怎样才能将龙引出来,或是那把神剑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而花无忧却一直盯着柳采音,看她时而托腮,时而皱眉……

在他眼里,柳采音怎样的表都好看。

过了一阵子,柳采音忽得兴奋道:

“花大哥,我想到办法了。”

花无忧正心猿意马,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道:

“采音妹妹想到了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这洞里除了那头恶龙也没什么东西,他一定没怎么吃过东西。花大哥你去外面打几只野兽来,一定能把恶龙引出来。”

“啊~这……”花无忧一时无言以对,暗道她怎么能想到这样害人的办法。

“怎么了花大哥?这个办法不好么?”柳采音又道。

花无忧嘴角抖了两下,干笑一声道:

“倒是个好办法,可野兽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万一那诸葛如再派人来查看,我们所做的一切便就前功尽弃了。”

柳采音又皱起眉头,自语道:

“说的也是,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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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恶龙现身 二人又是沉默一阵子,苦思没有头绪。

忽然间,上方洞口传来一声诡异的低吼。在洞中久久回荡,如鬼哭狼嚎。

“花大哥,是……是什么东西?”柳采音颤声道。

“不……不知道。”花无忧也很害怕。

他不害怕龙,害怕是其他害人的东西。

洞里又静的出奇,咚咚滴水声传来,更令人心惊肉跳。

又传来一声吼叫,声音比之前更大更骇人,显然越来越近了。

柳采音这次听得真切,可以确定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头恶龙。

“花大哥,就是它……它来了。”

“什么来了?”

“就是那头恶龙的声音。”

花无忧却松了一口气,是龙就不怕。

“采音妹妹你还是先出去吧,我来对付它。”

柳采音对他并非全是利用,摇头道:

“不,我不走。”

“傻妹子,它虽然怕我,可那畜生野性难驯,我怕它会伤到你。”

花无忧也并非只是好色之徒,也有侠义心肠,说的全是真心话。

“还不快走,你留在这里反而会误事,快走!”他又厉声道。

柳采音一脸茫然,终于一咬牙道:

“花大哥,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四目相对,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忽然间,上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走动声,砰砰如雷动。

柳采音没有朝洞口走去,反而又回到花无忧身边。

二人不由牵住了手,花无忧却也无心再想其他。

片刻之后,从上方洞口又喷出一股带着腥气的狂风,在洞里呜呜作响。

“花大哥我害怕。”

“别怕,有我呢。”

一阵如暴风雨前的平静,忽得一声巨吼地动山摇,随之从上方洞口蹿出一庞然巨兽。

正是那头恶龙,落在二人丈余外。

它盘起偌大的身躯,龙头高高抬起,都到了洞顶处。

它缓缓转过头了,又俯身低望,双目泛着骇人的冥光。

二人的手心都出了汗水,花无忧也很紧张,这头恶龙的身形比之风家天池里的还要巨大,样貌更是狰狞。

花无忧向前一步,将柳采音揽在身后。

柳采音紧紧偎依,却多希望身边人是孤木建雄。

那恶龙眨动几下猩红骇人的双目,忽得怔住不动,仿佛被哪位神仙给施了定身术。

花无忧二人大气都不敢喘,心都快跳了出来。

好大一会儿,恶龙又侧头斜视,似乎在怀疑什么。

忽然,它巨大的龙身连连后退,龙尾都甩到了洞外。

它的眼神由之前的狰狞渐渐变的惊恐,可笑的是,它的龙角如枝繁叶茂的大树,龙头被卡在洞口没了去路。

它兀自缩头喘气,却无济于事,样子颇为滑稽。

花无忧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已看出这恶龙果然很害怕自己。

耀武扬威,彰显英雄本色的时刻到了。

他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嘲笑道:

“畜生,你怕了吧。”

那恶龙硕大的头颅立时剧烈晃动,震落片片碎石,无奈龙头卡在洞口出不去。前肢不停挠抓,将地面挖出道道深沟。

巨尾疯狂横扫,将天剑门那六人拍出老远,有一位已躺到了悬崖边上,两条腿都耷拉在峭壁上。

他们都中了迷~药,被怎么折腾都浑然不觉。

那恶龙还不停嘶吼,洞中呱噪难忍。

柳采音捂着耳朵靠在石壁上,像一只怕人的小鹿。

“畜生别叫了!”花无忧怒指恶龙霸气道。

那恶龙似乎能听得懂人话,立时停止了折腾。

花无忧神气之余却也觉得可惜,如果这里地方足够宽敞,那恶龙又不被卡住,就能像对付风家天池里的那些畜生一般,唯我驱使了。

“采音妹妹别害怕了,这畜生已经被我治服了。”花无忧回头道。

柳采音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她小心走到花无忧身边,凝眉瞪眼望着恶龙。

看着恶龙很怕花无忧的样子,她终于笑着松了一口气。

花无忧又炫耀道:

“采音妹妹看到了吧,这畜生怕我,我花无忧震龙使者的威名不是白叫的。”

“知道了,花少庄主震龙使者。”柳采音笑道。

花无忧嘴角微勾,跟风情扬平时一样,扬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

“可是,它一直堵着洞口,我们怎么出去呢?”柳采音又皱眉道。

“说的是啊。”花无忧暗忖,又怒冲恶龙道:

“畜生,还不快让开!”

恶龙只喷了喷鼻子,没其他动静。

“花大哥,你快问问他我家的宝贝藏在哪?”柳采音提醒道,她又沉吟片刻,说道:

“好像还听我爹说过,我家的传家宝是一把神剑。”

花无忧点了点头,说道:

“畜生,快说那诸葛如把柳家的神剑藏在哪里了?”

“花大哥,你就直接问那把神剑在哪里就好。”

“畜生,快说那把神剑在哪儿?”

“快说!”

……

花无忧一连问了好几句,那恶龙却兀自不动。

“花大哥,它好像不会说话。”柳采音摇头无奈道。

“快说,不然就打死你。”花无忧又厉喝一声。

恶龙张了张大口,仿佛打了个哈欠。

它的龙尾还在洞外轻摆,将那天剑门的红脸汉也推到了悬崖边上。

忽然间,一道碗口粗细的白光激射而来,正中龙尾。

恶龙吃痛,偌大的龙身一阵抽搐。紧接着又是一道犀利的白光,闪电般将龙尾劈的皮开肉绽,还冒着缕缕白烟。

恶龙忍不住一声大吼,前肢抓地向前急冲。

二人就站在恶龙前方丈余处,情急之下,花无忧揽住柳采音腰肢堪堪躲过。

只见恶龙的长驱似离弦之箭飞过,一头撞在洞底的石壁上。

随后轰的一声巨响,碎石纷飞,如山崩地裂。

遇此巨变,二人都吓了一跳。

“花大哥,它这是怎么了?”

“刚才我很生气,就给了它一掌。”惊恐之余的花无忧大言不惭道。

“是么?我怎么没看到你出手?”

“我的无声无息掌已练到如火纯情的地步,可随心而动,用不着特意出手。”

“花大哥你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我还有很多厉害的手段你没见过呢。”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破刀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之下,哪怕是面对生死,只要有佳人在侧,玩世不恭的花无忧都不会忘了吹牛。

柳采音身为一个女人,性子却粗枝大叶容易冲动,也偶尔耍些小聪明,不过骨子里也有女子特有的无邪的天真。

对花无忧的话,她大多信了。

却又莫名害怕花无忧会越来越厉害,所以她一定要帮孤木建雄得到那把神剑,让他比花无忧更厉害。

那龙头硬生生扎入石壁三尺余深,龙角都碎了一地。龙尾摆动几下便不再动弹,腹部的起伏也渐渐停止,似乎已经咽气。

“这畜生怎么会想不开自残呢,难道见了我就不想活了?”花无忧暗笑道。

又窃喜自己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那头老虎无端暴毙,这条恶龙也死的稀奇古怪,看来真是神人自有天佑。

柳采音望着龙尾部的血迹斑斑一脸的恶心状,又疑惑道:

“花大哥,它莫名去撞石壁,可它的尾巴怎么了?”

“这无声无息掌威力无穷,对付那头老虎我只用了一成功力。可这头畜生不一样,我用了七成功力。它自然承受不住,不但全身筋脉尽断,出现外伤也不稀奇。若我刚才用了十分功力,它早就粉身碎骨了。”花无忧不假思索道,脸不变色心不跳。

“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肯定死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死才怪。”

“可它受了重伤,为什么还要撞墙呢?”

“也许是……它自知受伤过重时日不多,长痛不如短痛,便就自寻了短见。”

柳采音被逗得扑哧一笑,又道:

“花大哥你快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还是有些害怕。”

“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

花无忧面色平静,心里却仍有些紧张。

他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却也小心翼翼走到恶龙身边,看到它全身一动不动,本来青黄的龙身也变得越来越淡,料定已经死绝,又用力朝恶龙身上踹了几脚。

“采音妹妹,它已经死了。”

柳采音仍很小心走到花无忧跟前,望着偌大的龙躯却又叹道:

“唉,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采音妹妹真是菩萨心肠,它吃人的时候你还会这么想吗?是它倒霉碰到了我,我们还是快找找那把神剑藏在哪里吧。”花无忧笑着提醒道。

“哦对,可是,这龙身上也没有可藏的地方啊。”

“那就去前面看看,说不定藏在龙嘴里。”花无忧也不确定,也是随口这么一说。

二人来到石壁前,满地的碎石和被撞碎的龙角。

可龙头也被卡在石壁之中,根本看不到龙口里有什么。

那恶龙嘴角一侧还不断流着黑红色的龙血,望之便令人作呕。

花无忧没敢再吹牛皮,他自恃还没本事撬开龙口。

柳采音在石壁前不停寻找,忽然,看到碎石中有隐隐亮光。

她俯身扒开碎石,地上赫然躺着一把长刀。

她拿刀起身,凝眉自语道:

“不对啊,应该是一把剑的。”

花无忧走到她跟前,眼睛一亮道:

“采音妹妹,这就是你家的宝贝?”

柳采音失望摇了摇头,刚想说不是。又忽得想到,孤木建雄出身大刀流,本来就是练刀的,说不定这就是天赐神刀,天意如此。

她转念一想道:

“我可能记错了,难道就是这把刀?再找找看。”

二人又在碎石中扒拉一阵子,却也没再找到什么。

花无忧估摸一下天色,说道:

“采音妹妹,天色一定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如果让天剑门的人发现,可就遭了。”

柳采音凝眉沉吟良久,无奈道:

“那好吧,我们回去。”

二人走出山洞,里面虽然有夜明珠照亮,却哪里比得上日头的光芒。

这把无鞘长刀刀身比寻常的刀都要厚实一些,刀柄也只是俗气的铁黑色,没什么不凡之处。

而且刀身上还锈气斑斑,虽有斜阳映射,却只泛着淡光,貌似就是一把陈年破刀。

花无忧接过刀来,不顾体面的在自己的长袍上擦拭一遍。除了擦去表面上的尘土,刀身仍显破旧不堪。

看到日头越来越低,花无忧宽慰道:

“采音妹妹,这把刀说不定就像我的蝉翼刀,表面平平无奇,却暗藏无上玄机,回去后再让你爹看看,他一定知道刀中玄机。天色实在不早了,我们快回吧。”

柳采音无奈点了点头,又注意到天剑门那六人躺的七零八落,便让花无忧把躺在悬崖边上的两位拉了回来。

所幸一路下山也未遇到什么人,回到山下已看到落日隐没在晚霞之中。

花无忧仍很有兴致,说是先要去飞龙桥上观景。夕阳西下,云沙江的景色一定很美。

柳采音却没什么心情,催促上了马车。

一路上花无忧一直喋喋不休,夸自己如何如何厉害,柳采音靠在车厢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偶尔也挤出一丝浅笑回应。

回到城里已是掌灯时分,花无忧又提议一起吃个便饭再各自回家。

柳采音却不解风情的推辞了,现在就要回家,而且她还让花无忧转乘了另一辆马车,又叮嘱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其他人。

花无忧独自坐在车厢里,又是失望又是希望,不知道柳采音对自己的印象到底如何。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也够他在风情扬和残爷面前吹一阵子了。

他虽然已经答应了柳采音对今天的事绝不外传,但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忍不住说出去,尤其是喝了酒后跟风情扬他们吹牛皮时,嘴巴最是收不住,不过他很相信残爷和风情扬绝对不会说出去。

柳采音没有回家,而是让车把式直奔孤木建雄所在的客栈。

孤木长风和徒弟们还没有回来,孤木建雄点了两个菜,独自在客房饮酒。

昨天虽然喝多了,他睡到午时才起,头还有些不舒服,却对酒越来越感兴趣。

他已经喝了差不多,已有些醉意。

又举杯一饮而尽,忽得想到,采音姑娘今天怎么没来,心里不禁一阵惆怅失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孤木建雄昨晚又梦到了柳采音,二人徜徉花海遨游山水之间,恰似有情儿女。

孤木建雄涉世未深,还不懂什么是情,疑惑刚认识柳采音还没多长时间,为何会时时梦到她。

这虽已不是今天第一次想到她,但这一次极为深切,就像他平时难以忘怀的剑。

他又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长刀,寒来暑往此去经年,曾跟随自己度过十几载春秋,可总感觉像是形同陌路,有刀无刀照样走江湖。

因为,他想仗剑走天涯。

又想到老爹前几天说过以后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不再插手,可他会同意自己练剑吗?

肯定不会,如此那般就违背了孤木先祖的遗愿。

堂堂大刀流的少帮主弃刀持剑,岂不沦为江湖的笑柄……

脑海里又跳出柳采音的身影,跟神剑一样挥之不去,还有那个神秘蒙面人的告诫:

“孤木建雄,你筋骨玄奇世所罕见,骨子里有一股浩然的剑气,你应该练剑,快放下手中的刀……”

孤木建雄又仰头饮尽一杯酒,却是举杯消愁愁更愁。

剑,和女人。

自从到了中原,遇见个很多人很多事,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他本是一个出身蛮荒之地的懵懂少年,以为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殊不知江湖有恩怨情仇腥风血雨,还有多愁善感。

……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孤木建雄莫名紧张激动,似乎有什么梦寐以求的事将要发生。

“孤木,你在房间里吗?”是柳采音的声音。

“我在!”孤木建雄兴奋道。

他几步跨过打开房门,看到亭亭玉立的柳采音,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道:

“采音姑娘,你终于来了。”

“孤木,你知道我要来?”柳采音不解,望着孤木建雄炙热的眼神,却又忽得低下头来。

她满心欢喜,看来孤木建雄是希望自己来看他的。

孤木建雄晃了晃脑袋,散了些酒意,又傻笑一声道:

“我……是猜的。”

“你就猜的这么准么?”

“嘿嘿,也许……是凑巧了吧。”

“凑巧,有这么巧么?”

“也许是……”

“是天意?”

“……”

“呵呵……你就让我一直在站在这里么?”

“哦,我刚才喝了些酒失礼了,采音姑娘快请进。”

柳采音扑哧一笑,进了孤木建雄的客房。

孤木建雄正要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柳采音却阻止道:“孤木,你收拾它做什么,我都饿了一天,还没吃饭呢。”

“这……”孤木建雄又是挠头傻笑,像个紧张的孩子,想想道:

“这都是我吃剩下的,我让店家再给你上几盘新菜。”

“嘻嘻,这还差不多。”柳采音毫不客气道。

孤木建雄唤来店小二,撤下原来的饭菜,又点了几盘店里的招牌菜和一壶酒。

又给了几两赏银,店小二喜笑颜开一句“二位稍等马上就好”,便转身离去。

孤木建雄这才注意到柳采音手中拿着一个长形包裹,便道:

“采音姑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包裹里面放的就是在玄机涯上找到的那把不起眼的陈年旧刀,这是柳采音找了一家布店特意准备的。

她想给孤木建雄一个惊喜,却又怕他不喜欢,这里面毕竟不是剑。

但又想这把刀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还有花无忧说的这把刀也许暗藏什么玄机,孤木建雄一定不会失望的。

柳采音自我安慰一番,将包裹放在桌子上,笑道:

“你先猜猜看。”

孤木建雄打量几眼,摇头道:

“我猜不出来。”

“就是你平常喜欢用的东西。”柳采音随口道。

“我喜欢用的?”孤木建雄皱着眉头紧盯包裹,其实还有几分酒意,也随口道:

“是我平时吃饭用过的筷子?还是随身的金银财物?”

柳采立时忍俊不禁,好一会儿才道:

“孤木你真傻,哪有这么长的筷子,金银珠宝有这么大么?”

“那……我就实在猜不到了。”

柳采音又掩口一笑,说道:

“好了,我现在就让你看个明白,这就是专程送给你的。”

柳采音小心打开包裹,一把破旧不堪的长刀映入眼帘。

孤木建雄一怔,疑惑道:

“采音姑娘,怎么会是一把刀?”

“为什么不可以是刀?”柳采音反问道。

“这……”孤木建雄一时无言以对。

此刻店小二敲开房门,将酒菜上齐便退了出去。

柳采音的确饿急了,将长刀放在手边,和孤木建雄坐下一起吃菜饮酒。

柳采音吃的津津有味,还不停跟对方碰酒。

孤木建雄却没这个心思,只是象征性的夹了几口菜,酒也只是沾唇而已。

他心里一直寻思,这采音姑娘为何要送来一把刀,她明知道自己喜欢剑啊。

约莫吃了半饱,柳采便忍不住了,说道:

“孤木,你知道这把刀是从哪里找到的吗?”

“不知道,还烦劳采音姑娘告之。”孤木建雄压根就没去想玄机涯的事,摇头道。

“孤木,这就是我从玄机涯上找到的,不知是不是神刀。”柳采音得意笑道。

“什么,你今天去了玄机涯!”孤木建雄提高嗓门道。

“嘘……”柳采音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又起身打开房门,看了看门外无人,又坐会了原处,将今天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她当然也有女人的缜密心思,也有意隐瞒了一些事。

这些她认为不能说的,便是为了得到孤木建雄所说的“神剑”,而有意欺瞒或讨好他人。

她自斟自饮了四五杯酒才把事情交代清楚,末了又道:

“孤木,这把刀你别看他平平无奇,可那个花无忧说……”

“那个花无忧很厉害是吗?他说的你都信?”孤木建雄没好气打断道。

“孤木,你怎么了?”柳采音看出孤木建雄脸色不好,不解道。

“没什么?”孤木建雄猛然饮尽一杯酒,又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孤木,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柳采音小心道。

“你明知我喜欢剑,却为何要送来一把刀?我大刀流有的是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刀藏玄机 孤木建雄的确很生气,并不只是因柳采音送来的不是神剑,更因为她竟然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私自外出。

无论她是为什么而去,孤木建雄一时想不通。

柳采音先时一脸疑惑,又渐渐变的黯然,落寞道:

“孤木,你知道吗?我为了帮你得到神剑,不但得罪了天剑门的人,还差点葬身虎口龙腹,我都是为了你……”

“别说了,”孤木建雄冷冷打断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那个花无忧你就这么信得过?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

“是个什么人?”

“他就是一个好……”孤木建雄一直冷着面孔,没有说下去。

“好什么?”柳采音懵懂道,又忽得明白了什么,转脸娇声道:

“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

“吃什么醋?”孤木建雄也懵懂了。

“当然是吃花无忧的醋了,你真傻,怎么会无端吃他的醋,我才刚刚认识他,不就是跟他去了一趟玄机涯吗?也只是为了帮你取剑。”柳采音好笑道。

“我……我没有。”孤木建雄也悟出些什么,但嘴上怎能承认。

他心里也郁闷,怎么会无端吃醋,难道……

他不敢想,怎么会这么快就在意一个人。

还有那些梦,本来以为自己来到中原后长了很多见识,已经成熟了许多,怎得又徒添这么多烦恼。

孤木建雄侧身而坐,神色很不自然。

柳采音却心情大好,又抿嘴偷笑,说道:

“好了好了,孤木你就别生气了。那个花无忧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我只是想让他帮你得到神剑……我才认识他一天,你不要多想,我柳采音虽然爱说爱笑不拘小节,却也不是随便的人。你也是的,没想到这么小心眼……”

她又是宽慰又是数落,孤木建雄也想通了,却兀自赌气道:

“我没有吃他的醋,只是埋怨你应该告诉我一声。”

自从到了中原,他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柳采音又好言好语一番,却依旧没有让孤木建雄消气,她也没耐心解释了,忍不住道:

“孤木,你一定是埋怨我没有帮你找到神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朋友,难道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把剑么?你就这般瞧不起我。我为了帮忙找到神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么……”

柳采音一脸委屈的嗔怨,就要梨花带雨。

人心都是肉长得,孤木建雄也是人。他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有些过激,竟然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发了一通无名火。

孤木建雄后悔不已,想到男子汉应能屈能伸敢作敢当,便诚恳道:

“对不起采音姑娘,刚才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火。”

“哼,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柳采音心中窃喜,嘴上却不依不饶。

“我……不该埋怨你。”孤木建雄已下定决心道歉却仍放不下面子,红着脸小声道。

“说,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要说实话,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柳采音又像小孩子一般赌气道。

孤木建雄很是为难,好一会儿才点头轻声道:

“是……”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

柳采音也是心软,不忍心再难为他,立时转愠为笑道:

“这还差不多,来,我们两个干一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孤木建雄岂能再如姑娘一般扭捏,举杯道:

“是我错了,先干赔罪。”

二人一饮而尽,又寒暄了几句,总算打破了刚才的尴尬。

没能帮孤木建雄找到神剑,柳采音总有些愧疚,看了几眼手边的旧刀,冲孤木建雄道:

“孤木,其实刚才也不能全怪你。没能得到神剑,你一定很失望,也是怨我了。”

“不不不,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跟神剑无缘。采音姑娘,这件事今后千万也不要再提了。我孤木建雄再不通人情,也知道你对我的好。”孤木建雄忙道。

柳采音一愣神,却含羞低头不语。

孤木建雄抿了一口酒,又道:

“不过你也找到了这把刀,也不算白跑一趟。”

柳采音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又点了点头,随口道:

“这刀虽然外形不怎么好看,可……”

她正要说花无忧提到的刀中暗藏什么玄机,又想到孤木建雄一定会不高兴,便又改口道:

“玄机涯上有恶龙,恶龙自然不是凡间之物,那么这把刀,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孤木,你是练刀之人,或许能看的出来。”

柳采音说罢,拿起刀递了过来。

孤木建雄实在对那把旧刀不感兴趣,但也不忍心薄了柳采音的面子,伸手接过长刀。

这把无鞘刀实在太普通不过,甚至可以说就是一把破刀。

刀身长约莫三尺三分,上边布满锈气,还有一股生铁的味道。

就算放在烛光之下,也映不出几丝光亮,就像一面陈年破镜。

而且刀身还比寻常的刀厚实一两分,更显笨拙。

“孤木,你看出了什么吗?”柳采音忍不住问道。

“没有。”孤木建雄摇了摇头,他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

却又忽然发现,在刀柄和刀身衔接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他从小眼神就利过常人,换做别人也许不会发现。

孤木建雄寻思这刀柄和刀身应该铸在一起才是,不会出现什么裂缝,难道是因为年头太久,这劣铁生变?

他刚要把刀放下,心却莫名急跳,就跟昨日拿到诸葛如手上那把仙剑时一般。

这破刀之中,难道真有什么玄机?

如鬼使神差,他左手上四指和下拇指各把住刀身两侧,右手紧握刀柄。

他还莫名紧张,像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他猛然用力,刀身和刀柄之间竟有些松动。

心跳之余又大为好奇,孤木建雄双手用尽全力,如盛怒之下撕扯那个天生仇敌风情扬的残躯。

只听仓朗朗一声脆响,一道寒光闪过,竟在锈气斑斑的刀身之中抽出一把利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刀中剑 剑长三尺三,剑身通体青紫光可鉴人,映射缕缕寒光。

剑柄虽然破旧俗气,但毕竟握在手中,更突显剑身之精洁雄奇。

“哇!竟然是一把剑!”柳采音忍不住惊呼,几步来到孤木建雄身前。

孤木建雄心跳如潮涌,双手都在发颤,激动道:

“这……真的是一把剑?”

“一把神剑。”柳采音接茬道。

“神剑!”孤木建雄目光愈发如刀剑般犀利。

他万万没想到,这剑竟然藏于刀中。

不,是以刀身做鞘掩人耳目。

想到此,孤木建雄愈发激动,这正是天赐神剑,那个残爷一定是个神人,而柳采音,更是带来福音之人。

“采音,谢谢你。”孤木建雄有意无意舍去了姑娘二字,二人的关系又微妙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对,两道炙热的无形之光相互交融,汇成一股比刀剑更亮的炫光。

好一会儿,孤木建雄才打破平静道:

“采音,刚才是我误会了你,真是对不起。”

柳采音低下头来含羞浅笑,捋着过肩的长发,柔声道:

“都是朋友,谢什么,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

“我们……快坐下吧,采音我敬你一杯。”

“好,干了,嘻嘻。”柳采音又恢复那个大大咧咧的脾气。

她放下酒杯,又小心道:

“孤木,我给你说些那个花无忧的事,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是我开始对他有误会,能得到神剑也有他的功劳,我还要感谢他。”孤木建雄笑道。

也许是因为得到神剑,也许是因为柳采音刚才炙热的眼神,反正他现在已对花无忧没有一丝偏见。

“那就好。”柳采音总算放了心,又道:

“有些事我刚才也说过了,那个花无忧可真是个奇人,能一掌把老虎打死,还能轻而易举将六个人打晕。尤其是那头恶龙,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要死。你说他……哈哈,真是好笑。”

她也学会了如何不让对方生气,所以她特意斟酌了说辞,自恃没把花无忧夸的天花乱坠,孤木建雄一定不会在意。

孤木建雄听后却皱眉苦思,想到残爷说过的话,还有抹布上的那些留言:

若想得到玄机涯上那把神剑,必须有花无忧帮衬。而若再想得到诸葛如手上那把仙剑,必须要先得到玄机涯上那把神剑……

这一切,难道都是冥冥之中有人已经安排好的?会是谁?是天意……

可为何还要得到诸葛如的仙剑?难道自己真是有大造化之人?将来要由自己去拯救整个江湖?

还有,残爷还说过要自己跟风情扬成为朋友。

就那个无耻恶少,这辈子不可能……

孤木建雄一直苦思不语,柳采音又以为是自己不该说花无忧的事,便道:

“孤木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在你面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孤木建雄猛然回过神来,有些事还不能说,想想道:

“怎么会呢,我是在想那个花无忧看似寻常,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居然还能震住恶龙,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中原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嗯。”柳采音点了点头,也没说其他的。

“采音,今天的事,真是难为你了。”孤木建雄又动容道。

“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也愿意帮助你。你成为天下第一,我柳采音也能沾你的光,看到时候谁还敢欺负我。”

孤木建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天下第一我不敢奢望,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只要有我孤木建雄在,绝不能容忍有别人欺负你。”

“呵呵,那你愿意照顾我一辈子么?”

“当然愿意。”

二人都是随口而出,却都齐齐怔住不语,尴尬中又暗藏喜色。

又是一阵子沉默,还是柳采音忍不住道:

“孤木,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真的。”孤木建雄看似艰难才吐出这三个字,实则也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哦,那就好。”柳采音出奇的平静道。

她心里却已高兴的翻江倒海,今日的千辛万苦,总没有白白受苦。俗话说的对,梦都是反的,更没有比自己抢先一步,帮助孤木建雄找到那把神剑的女人。

所以,孤木建雄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永远不会……

柳采音满心欢喜,又想到曾经对王家和风家做过的那些事,还要感谢曾经的一时冲动,不然也许已嫁作他人妇。

那把所谓的神剑就静静躺在孤木建雄手边,偶尔闪过一缕炫光,仿佛在洗耳恭听这一对多情男女的私房话。

二人又同饮几杯,心也走的越来越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采音,你为何要帮我?”孤木建雄已有六分酒意,随口问道。

“我……”柳采音欲言又止,还没到完全吐露女儿心思的时候。

她侧头想了想,说道:

“因为跟你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是你把我从那个风情扬手中救出解的围。你是个好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你好了。”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孤木建雄随口一语,却又忽得紧握双拳,双目泛着犀利的火星,狠狠道:

“风情扬!”

“风情扬?怎么了?”柳采音不解道。

她却又忽得想到,是不是孤木建雄听到了那些因自己一时冲动而惹出的风言风语,便又忙道:

“孤木,其实那个风情什么扬的真的没对我做过什么。”

“当时我都亲眼看到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竟如此欺辱你,可见他十恶不赦到了何种地步,风情扬,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是因为这个。”柳采音喃喃小声道,长舒了一口气,也附和道:

“那个风情什么扬,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被千刀万剐,死后被打入九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每次想到风情扬,孤木建雄总是莫名愤怒,又不禁怒道:

“风情扬,如果有一天再让我见到他为非作歹的话,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果然神剑 孤木建雄对之风情扬仿似天生之仇一生之敌,盛怒之下,他又忍不住猛一拍桌面,胳膊肘不慎碰到剑柄。

长剑落地,竟直直插入地面青砖之中。

剑身入砖半尺,又不停颤动,好似孤木建雄跳动的心。

他忙抽出长剑,小心查看剑尖入砖之处,竟无一丝卷刃折损,还不沾一粒灰尘。

“果然神剑!”

孤木建雄大喜,这剑随意而落便有如此威力,若再加上内力该是何等的厉害。

剑尖虽然没有一丝灰尘,孤木建雄却也掏出一副手帕小心擦拭。

“果然是一把神剑,真厉害!”柳采音起身得意道,这把剑毕竟是她找到的。

她又看到孤木建雄擦剑的手帕,才想到曾经说过要亲自给他绣一副手帕,也后悔当初怎么没好好学学女红。

孤木建雄将手帕随手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刀状的剑鞘。

“仓”的一声脆响剑入鞘中,便又是一把刀的模样。

孤木建雄满目精光,感叹真是天作神器。

“孤木你有了这把神剑,一定能做天下第一。不,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柳采音神气道,仿佛她也是天下第一。

“还是要感谢采音,没有你,我也得不到这把剑。”孤木建雄说道。

“你看看,你又跟我客气,以后再不用说什么感谢地话了,本姑娘做事从不图回报。”柳采音又嘟嘴嗔怒道。

不过说完她又有些后悔,怎么能不图回报呢?不就是为了不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吗。

想到这里,柳采音忍不住低头偷笑。

孤木建雄没有注意柳采音的神色,他淡然一笑,说道:

“那我就先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嘻嘻,这样最好。”

“不过,”孤木建雄忽得又沉下脸来,说道:

“今后采音你做事千万不要再冲动冒失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商量着办,再不要一意孤行了。就像你今天去了玄机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我的孤木大侠,真啰嗦。”柳采音没好气笑道,心里却很高兴。

此刻就听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孤木建雄一惊道:

“不好,我爹回来了。”

“你是不是很怕你爹,他看到我在这里会不会不高兴?”柳采音也紧张道。

“不会。”孤木建雄随口道,四处打量一番,忙将长剑藏在了床下。

“孤木,你爹是不是很凶!我要不要也藏起来?”

孤木建雄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却又小声叮嘱道:

“你不用,那把剑的事,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

“嗯嗯嗯,我一定不会说的。”柳采音连连点头道。

只听外面有人道: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收拾好东西,都各自回房休息吧,也不要偷喝酒,明天还要早起出门。”

“是,师父。”

有一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孤木建雄客房门口,说道:

“建雄,你睡了吗?”

“我……没有,马上就睡了,这么晚了爹你早点休息。”

“嘿嘿,这么晚了你也没睡,是不是又在喝酒?”

孤木长风猛然推门而入,看到柳采音一愣,又惊又喜道:

“建雄,这位姑娘是……”

孤木建雄却如临大敌一般,将柳采音揽在身后,慌忙道: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今日闲来无事来找我说说话,一会儿就走。”

柳采音却没了刚才的慌张,大大方方站了出来,拱手道:

“原来你就是孤木伯伯,我叫柳采音,是孤木建雄的朋友,今天我是专程来找他的。孤木伯伯吃过了吗?坐下来一起吃。”

孤木长风望着貌惊天人的柳采音,心里自然乐开了花,笑道:

“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还喝了不少酒。原来是柳姑娘,听说你前两天晚上也来过,还和建雄喝酒喝到很晚。柳姑娘今天又专程来,很好很好,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

他又凑近孤木建雄,朝肩膀捶了一下,挤了一下老眼小声道:

“好小子可以啊,来到中原这才几天你就……嘿嘿,比你老子强多了。”

又冲柳采音道:

“柳姑娘你们聊,我先回房休息。”

“孤木伯伯早点休息。”

“你们也早点……”孤木长风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笑道:

“你们好好聊,聊到什么时候都行。放心,没人敢来打扰你们。”

孤木长风刚走,柳采音却是一脸的不高兴,说道:

“孤木我问你,你爹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爹说的哪句话?”孤木建雄满是疑惑,又忽得若有所悟道:

“我爹的意思是说,他希望我们聊的开心些。”

“你在装蒜是吗?不是这一句,你再好好想想。”柳采音又冷冷道。

“我爹一共就说了没几句话啊……”孤木建雄凝眉兀自猜测。

“你是不是故意不说?是想隐瞒什么?”

“什么故意不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采音忍不住了,咬着细牙道:

“那我就告诉你,你爹刚才说,我前两天晚上来过,我什么时候来过?说,你是不是给跟别的女人有来往。”

“这……我……”孤木建雄挠头苦思,一时无语。

“你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说?你还和她喝了不少酒,真是有缘啊。”柳采音又冷哼道。

孤木建雄忽得想到什么,便道:

“我知道了,前几天晚上是有人来过,还喝了酒。不过不是女人,是那个神秘的前辈,他是专程提醒我去玄机涯上取剑的事。他走之后我爹就回来了,问我什么人来过。我大刀流以剑作器,取剑的事绝不能让我爹知道,所以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便就随口骗他是个女人来过……我孤木建雄来到中原后只认识你一个女子,采音你误会了。”

“真的?是么?”柳采音半信半疑道。

孤木建雄立时举起右手道:

“我孤木建雄对天发誓,若在柳采音面前有半句谎言,甘愿被千刀万剐……”

“好了好了,你个傻瓜谁让你发誓了,我相信你就是了。”柳采音忙打断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人送到家 柳采音刚才确实很生气,认为孤木建雄怎么可以这样,这才来凤阳几天,就敢和别的女人偷偷来往。

若他真是如此朝三暮四之人,就辜负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可听了孤木建雄的话又想到,就因为他才来凤阳没几天,怎么这么快就能认识了别的女人呢?更何况就凭他的性子,刚见到自己时连话都不敢多说,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再说了,这几日自己和他经常见面,他也没有认识别的女人的机会。

这整个凤阳城一带,还有比自己对他更好更漂亮的女人么?

柳采音已经知道自己错怪了他,可嘴上怎能承认,便又嘻嘻笑道:

“孤木,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不会怪我吧。”

孤木建雄松了一口气,随口道:

“怎么会怪你呢,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些误会,也怪我脑子笨忘了那件事。”

“孤木你刚才说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柳采音似笑非笑道。

“不是吗?我们两个现在就在一起啊。”孤木建雄眉头微凝道。

“嘻嘻,好吧,在一起就好。”柳采音笑脸如花,又感叹今天的苦没白受。

她虽然很喜欢孤木建雄,但也有女人保守的一面。知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怎么都有些尴尬,而且现在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也不能表现的太随便。

柳采音夹了一口菜,又豪爽的举杯一饮而尽,说道:

“好了,吃饱喝足谁也不服,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哦,我送你。”孤木建雄也没好挽留,毕竟时候不早了。

“不用了,我不害怕,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柳采音假意推脱道,心说这个傻瓜千万别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孤木建雄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自己平时用的长刀,凝眉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从床下拿出那把以刀做鞘的神剑,说道:

“采音就不要客气了,我还是送送你吧。武林大会就要到了,这凤阳城中卧虎藏龙也是鱼龙混杂,听说还有什么噬血魔经常出来作恶,还是小心点为好。”

“那好吧,你把我送到门外就可以了,有马车在等我。”柳采音似是无奈道。

孤木建雄没有回答,将长剑负手背后,和柳采音小心翼翼出了客房门,幸好没被大刀流其他人发现。

他如此小心,也是害怕让别人发现手中这把“伪刀”。

虽然是刀身,但毕竟是一把破刀,堂堂的大刀流少帮助出门带一把破刀,难免令人生疑。

但是出了门他就没什么顾忌了,只要不被他老子发现就好。

第一天得到神剑,他要随身带在身边。

虽然从二楼客房到楼下客栈外才百十步距离,柳采音却走的很漫长,她真希望那辆马车没在门口。那样的话,孤木建雄就有机会亲自送她回家。

二人走出客栈,大街上暂时没什么行人。

更可喜的是,那辆马车真的没在。

柳采音却一跺脚,假装很生气道:

“那个车把式真可恨,已经给了他银子,说好了在外面等着我,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定是偷懒回家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她心里却想,明天得多给车把式些赏银。

孤木建雄淡然一笑,说道:

“采音不要生气了,那个车把式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再等等,或者再找一辆。”

“都已经这么晚了要等到什么时候,街上连个人都没有,去哪里找马车。”柳采音急道,也是在生孤木建雄的气。

“采音,你家离这里远吗?”孤木建雄又问道。

“不远,一直往东走,过两条街拐再几个弯就到了。”柳采音道。

“既然不远,那只能步行送你回去了。”

“也只能这样了,那就有劳孤木了。”

“我们都是朋友了,客气什么。”

上空偏东一轮皓月,洒落一地银光,街上偶尔出现几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

月色朦胧,二人锦衣夜行有说有笑。

“孤木,你以前有没有跟别的女孩子散过步?”关系越近,柳采音越关心对方的过往。

“有。”孤木建雄很实诚。

“跟谁?快说!”柳采音的一张俏脸快拉的跟月光一样长,冷冷道。双目也如刀剑般犀利,像要杀人一般。

“跟我娘,在大仓山我经常陪她散步。”

“是这样,嘻嘻,一看你就是个大孝子。”

“百善孝为先嘛,你不经常陪你娘吗?”

“我娘早就入世了。”

“对不起。”

……

“孤木你累了么?”

“我不累。”

“我累了。”

“那我背你。”

“嘻嘻,孤木你真好。”

……

柳采音也没怎么说谎,半个多时辰后终于要到家了。

“唉,这么快就到家了,早知道多拐几个弯。”柳采音暗叹。

柳家门前灯火通明聚了十几个人,柳万春不停走来走去,像一头饿急了的野兽,还吹胡子瞪眼。

“真是一群废物,还不再去找!”

“老爷,凤阳城几乎都要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小姐,已经有人出去找了。”一个为首的家奴回道。

“什么几乎?还是没有找遍,再去找!都去找!”

“爹,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柳采音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家门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家人担心了。

她身后还跟着孤木建雄,是她硬拉着过来的。

本来孤木建雄看到柳家门口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可柳采音非说要他送人送到家。

“采音,都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了?”柳万春急得要死,想发作却又忍住了。

没办法,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打不的骂不得。

他又紧盯孤木建雄道:

“采音,这是谁,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的?”

柳采音乖巧一笑,说道:

“我正要跟爹你介绍,我是我的朋友孤木建雄,是他送我回来的。”

孤木建雄上前两步,拱手道:

“晚辈大仓山孤木建雄,见过柳前辈。”

柳万春又仔细打量几眼,凝眉喃喃道:

“大仓山?孤木建雄?”

他捋着下巴的黑须,忽得提高嗓门道:

“你复姓孤木,是大刀流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都是夜行人 柳万春咬牙瞪目,神色好似狰狞,满面不善。

孤木建雄一怔,刚才还听柳采音说他爹是个急脾气,但人还是好的,眼里绝无正邪门派之分。

可此刻看柳万春的表情,似乎对自己出身大刀流有什么偏见。

柳采音忙护到孤木建雄身前,嗔怒道:

“爹,你干嘛这么凶,孤木是我的朋友,对我可好了。”

“采音,我也没说什么啊。”柳万春又换了一副笑脸。

孤木建雄毕竟也经历了一些人情世故,笑着向前一步,说道:

“柳前辈说的对,晚辈出身西疆大仓山大刀流,家父孤木长风。”

柳万春嘿嘿一笑,说道:

“原来孤木少侠就是大刀流的少帮主,久仰久仰。你老子孤木长风十年前我也曾见过一面,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我也清楚,你大刀流绝非他们所说的什么旁门左道。你放心,在我柳万春眼中没有门派之分,只有朋友。你是我家采音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柳万春的朋友了……”

“你是武林前辈,这怎么好,晚辈不敢。”孤木建雄忙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用称呼我前辈,就叫……伯父吧。”

“这……”孤木建雄面露难色。

“怎么,孤木你不愿意么?快叫啊。”柳采音在一旁催促道。

孤木建雄尴尬一笑,无奈道:

“那就恕晚辈无礼了,柳伯父。”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你这么晚送我女儿回家,我要好好谢谢你,咱爷俩到我家喝几杯。”

“这……”孤木建雄略作思忖,说道:

“天色已晚,明日还有事,晚辈实难从命,改日再来叨扰柳伯父。”

“你客气什么,快随我进府,你们快去准备酒菜。”

“孤木,你陪我爹喝几杯也好,反正都到了这个时候。”

……

“多谢柳伯父盛情,今日晚辈不敢叨扰,告辞……”

无论柳家父母如何邀请,孤木建雄死活不答应,又客气几句转身离去。

“孤木你记住我家,有时间就来找我。”柳采音又远远娇呼道。

孤木建雄回头望着灯火阑珊处的柳采音,朗声笑道:

“知道了。”

柳万春望着这个倔强的后生晚辈满心欢喜,这闺女终于有了朋友,还是个男的。

他脾气再大大咧咧也能看出来,自家闺女望向孤木建雄的眼神尤其与众不同。

柳万春已经知道柳采音的所作所为对不起王家,本来还很同情那个王富贵。已经打算带着王富贵去天剑门,让诸葛如看自己的面子收他为徒。

他在江湖上有了出息,说不定柳采音能回心转意。

可昨天去找他,他又死活不同意拜诸葛如为师,说什么今后不动刀剑读圣贤。

真是个书呆子,急脾气的柳万春却又看他不顺眼了。

柳采音都过了女大当嫁的年纪,却还没有一个钟意的人,脾气也不好,总是随心所欲一意孤行,谁的话都不听。

当老子的怎能不心急,今日见到这位孤木建雄,虽然出身被江湖人称为旁门左道的大刀流。

但柳万春向来是交友不忌,什么名门正派三教九流之中都有他的朋友,所以他也不在乎这孤木建雄到底出身哪门哪派,只要宝贝闺女喜欢。

更难得的是,这位孤木建雄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做事有礼有节,将来一定有出息,闺女跟着他错不了。

“采音,今天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一整天才回来。”柳万春虎着脸问道。

“你管得着么?我爱去哪去哪。”柳采音也没好气道。

“嘿嘿,你别着急嘛,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今天是不是喝了酒?”柳万春又转脸笑道。

“我着急吗?没有吧。我是喝了酒,不可以吗!”柳采音仍紧绷着俏脸道。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生爹的气,爹哪里惹到你了?”

“哼,谁让你刚才一见面就凶人家了,吓得孤木也不敢来咱家做客。”

“我凶了吗?”

“你就是凶了,脸色还很不好看。”

“嘿嘿,你也知道爹的脾气,刚见面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嘛。”

“哼,这还差不多,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

孤木建雄独自走在街头,想着柳采音的好,想着手里的神剑到底有何等的威力。

月光缭绕,前方翩翩走来几个白影。

孤木建雄寻思这夜行人一定不是寻常之辈,便紧握神剑小心前行。

迎面而来的是三名年轻女子,约莫都是十八九岁年纪,各个白衣似雪貌美多姿。

她们三个看到独行的孤木建雄,便都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高个女子道:

“这位大侠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不睡,是要去哪里啊?”

“在下有事晚归,这就要回家。”孤木建雄持刀拱手道,又迈步前行。

另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无声无息几步来到孤木建雄身前,可见轻功不弱。

孤木建雄停下脚步,隐隐嗅到它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却也不知来者何意,便淡淡道:

“这么晚了,姑娘也该回家了,在下还要赶路,劳烦让开。”

月光下,那女子仔细打量几眼,娇声道:

“两位姐姐快来看,这位大侠长得真英俊,比有些女人都好看。”

“是吗?我们也看看。”那两位女子也笑着走来,对着孤木建雄一顿指手画脚,啧啧赞个不停。

孤木建雄虽然初入江湖,但也料到面前三位一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便又冷冷道:

“烦劳三位借过,在下还有事要办。”

“哎呦,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大侠不如陪我们几个去城外散散心说说话,我们姐妹一定不会亏待了大侠。”那苗条女子又魅声道。

另外二人也随声附和几句,那位高个女子还凑了过来,右手搭在孤木建雄肩上,轻吹一口气,娇笑道:

“你看,我生的美么?”

孤木建雄冷面如雪目视前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握紧神剑的右手青筋暴起。

“你是瞎子吗?就不能认真看人家一眼,我美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剑出鞘 那女子一脸幽怨,又眨了几个媚眼,在月色下更显邪魅诱人。

另外两位女子也跟着嬉笑,说些悦耳又不堪的情话。

“姑娘请自重。”孤木建雄仍目不斜视道道。

“呦,没想到这位大侠还是个正经人呢,让我看看你都是哪里正经了。”

“大侠,难道你对我们几个姐妹的相貌一点都不动心吗,还在装正经。”

“呵呵,世间哪有正经人,我看他就是装的,哪有人不喜欢美色。”

“你看看,他都害羞了,这样的人真是难得,今晚归我了。”

……

三名女子都凑近孤木建雄,不停媚眼打量,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物事。

一缕缕奇怪的香味传来,孤木建雄微微有些眩晕,又冷冷道:

“让开。”

“看来,你是真不动心了,本姑娘有办法让你动心,这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那苗条女子不甘心被无视,又伸手袭向孤木建雄的如霜冷面。

“让开!”

孤木建雄厉喝一声,一把将她们推开。

三人齐齐闪出丈余远,那高个女子又冷笑道:

“看来,你真是个瞎子了,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师姐,堂主已发令不让我们随意杀人,我们还是先忍忍吧。”苗条女子小声提醒道。

“怕什么,若堂主知道了,就说杀了个好色之徒,堂主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可是……”

“可是什么?不就是个男人吗?师妹你是不是心疼了。若让堂主知道,有你的苦头吃。”

“看师姐你说的,我怎么会心疼一个臭男人,我恨不得将天下男人都杀光,只是怕堂主怪罪,我们行事还是要谨慎冷静一些。”

“深更半夜只有我们几个,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杀的。”

……

刚才的眩晕感已渐渐消失,孤木建雄忽得想到什么,不由道:

“你们一定是无色堂的人!”

“算你还有些见识,看来也是江湖中人,是来自哪家名门正派?”高个女子又冷哼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

“我们也不想知道,你想说也没机会了,姐妹们动手!”

那苗条女子一声令下,和另外两位齐齐出手,月光下三道极细的寒光闪电般朝孤木建雄袭来。

孤木建雄已知无色堂的毒针厉害,情急之下,他出剑在周身一阵横扫。

只听“叮叮叮”几声尖锐的脆响,“刀柄”上如挂霜一般沾上十几枚银针。

看到孤木建雄安然无恙,三名女子都知道是遇见高手了。

可为了不暴露行踪,一定要杀人灭口,她三人又不约而同出手射出几道散光。

孤木建雄又持剑阻击,“刀柄”又添数十枚银针。

那三名女子大惊,很少有人能躲过无色堂的毒针,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留。

“可惜我们今日都没有带剑。”其中一位道。

“我就不相信三个打不过一个,动手吧。”高个女子狠狠道。

三名女子齐齐朝孤木建雄奔来,各施拳脚。

孤木建雄还不想伤人,将剑负在背后,只是闪转腾挪躲避。

三人轻功都不弱,如三只白鹤环绕,将孤木建雄围在中间。

孤木建雄来到中原虽然已经历几场拼斗,但第一次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二人也是功力太弱,没几招便被打败。第二次遇见的是绝顶高手隐剑庄的花重楼,是人家手下留情,都不是生死相搏。

但无色堂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女子,出手即是杀招。

孤木建雄渐感不支,又想试试神剑的威力。

便仓朗朗拔出神剑,持剑横扫。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三名女子齐齐惨叫一声,一个被拦腰斩断,两个断头。

只是一瞬间,三名女子便身首异处。

地上殷红一片,在月光的映射下更显诡异骇人。

孤木建雄大惊,这神剑竟有如此威力。

月光下他细观剑身,泛着森森寒光,竟无一丝血迹。

“果然神剑。”

他不由低呼,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杀了人,还是三个女人。

刚生恻隐之心,又想到这无色堂虽跟自家的大刀流一样,被列为江湖五大派中的二邪之一。

但从老子和残爷口中得知,这无色堂堂主曲云烟因情声恨,跟尽天下男人。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手下也跟她一般心狠手辣,只要被她们盯上了绝不留活口,杀了她们也是为民除害。

孤木建雄再无一丝妇人之仁,冷冷说了一声“该死”,便将长剑归鞘。

可刚走几步,便绝手脚酸麻头昏眼花。

他以为是酒意迎风上头,用力拍了拍脑门,却仍无济于事。

四肢渐行渐软,头疼难忍,他咬牙切齿,终于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

因为风情扬今早提前打了招呼,今晚有事不能吃酒。花无忧便没有直接回家,而且找了个酒馆独自喝酒,反正回去后他老子和妹子都睡了。

花无忧也跟风情扬说过,让他叮嘱风家下人不可将自己不良的所作所为告之家人。

风情扬此人表面上吊儿郎当,对花无忧也算讲义气,便照他说的办。

已经很晚了,花无忧已酒意熏熏却还要上酒。

“小二上酒,老子还没喝痛快!”

他之所以深夜买醉,也是因为佳人难忘,满脑子都是柳采音,感觉回去后那俏丽的身影就跑的无影无踪,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也不能全怪他胡思乱想,毕竟曾经是神仙嘛,想法自然跟寻常人不一样。

“这位客官,您已经喝的不少了。小店就要打烊,客官还是明日再来喝个痛快。”掌柜的亲自跑来规劝道。

花无忧眯着一双醉眼,打了个酒嗝说道:

“是吗?老子还……还没喝醉呢,还能喝。打烊没关系,老子……老子有的是银子,快去拿酒来。”

做生意的当然是为了赚钱,也不敢轻易得罪客人。

花无忧虽然在兵器店做工,穿着却也华装锦绣,俨然一个的公子哥的模样。

开酒馆的有时就喜欢这样的,尤其是喝醉了酒,大醉之下更为豪爽大手大脚,说不定给多少赏银,比来十桌八桌赚的都多。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赖账的屠龙星君 可最近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凤阳城一带来了诸多武林人士,其中名门正派三教九流等大帮小派,人品自然参差不齐。

前两日一个酒馆在光天化日之下又发生下毒害人的事,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

城主慕容苍穹便颁布告令,武林大会召开期间,城中所有酒馆客栈需小心经营,白日有人暗中查探可疑之人,夜里不可关门太晚,更不可因利劝酒,否则严惩不贷。

钱当然都愿意赚,但也都知道慕容城主的厉害。

掌柜的很是为难,便道:

“这位爷,不是我们不给上酒,慕容城主的告令你肯定也听说了,小店不敢不从,这位爷还是明日再来吧。若被人发现报官,小店实在吃罪不起,这位爷行行好……”

掌柜的连连说好话,一脸诚恳祈求。

花无忧却猛的一摆手,喷着酒气道:

“报官怕什么,老子就不怕慕容城主……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就是慕容苍穹的……朋友。给……给你拿银子,上酒!”

“这……求求这位爷,天色已晚,小店实在不敢留客了。”

“嘿嘿,老子……老子知道你们这些生意人的花花肠子,不就是想多要些银子吗?没关系,老子这就……给你们拿!”

“这位爷您真是误会了,我可没说要银子啊。”

“行了吧,我这就给你赏银……”

可花无忧在身上摸索半天,却没掏出一丁点碎银,连一个铜子都找不到。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酒暂时醒了几分。忽得想到,也是因为武林大会的事,他老子最近怕他在外面大吃大喝招摇行事,每天就只给他几两银子。

他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也不好找风情扬借银子。再说在风家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兵器店也管吃,那张黑脸有时也偷偷给几两碎银,也不愁银子花。

可就今天带的银子少了,还因为柳采音的事都给花了,身上已分文不剩。

“大话都说出去了,这该如何是好。”花无忧红脸皱眉,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算了,不喝就是了。”

他起身冲掌柜的嘿嘿一笑,说道:

“老子……在下刚刚想到明早还有要事去办,今天就先不喝了,打扰掌柜的了,告辞。”

他刚走两步,却被掌柜的叫住:

“这位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花无忧停下来,转身凝眉道:

“结账?刚才没有给你银子吗?我记得已经给过了。”

那掌柜的急忙走到他跟前,苦脸道:

“这位爷,天色都已经很晚了,您就别拿小的开涮了。您刚才一直要酒,是想掏银子来着,却未给小的一分一毫。这位爷一看您就是个有钱有势的贵公子,小的怎敢骗人。”

“是吗?”花无忧皱着眉头发愣,又忽而笑道:

“好像是,这就给你拿银子。放心,少不了一个子。”

他又在身上摸索一番,仍是不见一丝银星,但他心思何其玲珑,一拍大腿道:

“坏了,在下今天是带了不少银子出门,可都买了东西。这样吧,今日暂且如此,明日在下肯定派人送来,先告辞了。”

花无忧转身欲走,又被掌柜的搭肩拦住:

“小店概不赊账,这位爷穿着如此华丽讲究,不会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此刻,两名店小二也走了过来,给掌柜的撑腰。

花无忧尴尬转身,随口笑道:

“才五两银子,确实不多,看来掌柜的还是个老实生意人,没有因为在下喝多了而胡乱要价。”

“爷你说的对,小店都开了几十年了,从不欺客,可也容不得被人欺负,再怎么说,这银子还是要给的。”掌柜的在生意场上也是老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已经看出花无忧不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说不定就是个骗子,说话便也硬气了许多。

他又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店小二便几步跨过守住了门口,意思是你不给钱就别想走。

花无忧还未醉的不通人情,他想搬出风情扬的名头,别说酒钱不要,他们还得八抬大轿送自己回去。

想想却又算了,他不想对这些寻常百姓仗势欺人,也不愿赖账,可的确身无分文,便无奈道:

“那你们想怎么办,在下的银子的确都花光了。”

“你在想想办法,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掌柜的又冷冷道。

他愈发瞧不起花无忧,连“您”的称呼都省了。

花无忧很是为难,右手无意中摸到了腰间的蝉翼刀,一咬牙道:

“这样吧,实不相瞒,在下是个习武之人,却也不忍欺负你们……”

他说着将蝉翼刀抽了出来,仔细打量一番,不舍道:

“在下今天的银子都花光了,就是为了买这把宝刀。你们别不识货,这刀值一百多两呢。在下就忍痛把他先押在你们这里,明日在下再拿银子来取刀。”

掌柜的是个生意人,哪里懂得什么好刀裂刀。

他拿过蝉翼刀看了又看,又见花无忧生的瘦弱,怎么看都不像习武之人。这把刀又像裤腰带一样软拉吧唧,怎么会是宝刀呢,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掌柜的认定,这人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这把刀也一定来路不明。

便随手将刀丢到桌子上,没好气道:

“这破刀能值几个钱,我看你就是个骗子,快拿银子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花无忧忙将蝉翼刀拿在手中,急道:

“这刀岂是你能随意丢弃的,摔坏了怎么办!”

“既然是宝刀,又怎能被轻易摔坏。”掌柜的又冷笑道,愈发肯定这就是个骗子,不过还是个生手。

花无忧没有理会掌柜的冷嘲热讽,拿出一块手帕将蝉翼刀小心擦拭一遍,又将手帕随手丢在地上,不忿道:

“你真不识货,这刀值一百多两,就抵不了几两饭钱?”

“我不想要一百多两的刀,只想要五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花无忧气急败坏,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发作,干脆急走几步一屁股坐在刚才吃饭的地方。

“那好,给刀你们不要,在下又没有银子,干脆就不走了,看你们能把在下怎样。”

第一百六十章 又遇女魔头 花无忧翘起二看腿,还哼起了小曲。

怪你们不识货,这么好的刀不要。我也没银子也不走,更不想赖账,你们看着办吧。

“你,快拿银子出来!”掌柜的又厉声道。

“刀你们不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你们看着办。”花无忧双手一摊,他是豁出去了。

“嘿,这小子!”掌柜的气的团团转,“你!到底交不交银子!”

“我没有银子,让我怎么交,要不你就打死我,不然你就放我走。若让城主的人知道你们这么晚了还留客,你要先想好怎么交代。不然的话,嘿嘿,你也有苦头吃了。”花无忧一脸得意道。

掌柜的来来回回溜了七八圈,气急败坏道:

“你走吧!”

“早说嘛。”

花无忧拍屁股走人,刚走两步又被掌柜的叫住:

“回来!”

“又怎么了。”花无忧转身道。

掌柜的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一咬牙道:

“今天算我倒霉,把刀留下。”

花无忧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抽出了蝉翼刀递了过去,又神气的叮嘱道:

“告诉你们,老子不是吃白食,这把刀说值一百两银子还是少了。你们一定要替我看管好,明日我拿银子来取刀。若有半点划痕卷刃,要你们好看。”

“嘿,你……”掌柜的接过蝉翼刀,气的吹胡子瞪眼,又一摆手道:

“走吧走吧,今天真倒霉,遇见你这个泼皮。”

“你说什么?谁是泼皮!”花无忧又走回几步,急道:

“这么好的刀给了你,你是占了大便宜知道吗?”

花无忧反过来气势汹汹,像是要债的主。

掌柜的气的直哆嗦,“你……赶紧滚!”

“呀呵,你这样跟老子说话,老子还真不滚了,今晚就住在这里。你管老子吃喝,明天自然会有人来送银子。”花无忧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处。

“这……”掌柜的竟没了脾气,“你,还是走吧。”

“好好说话,你哪里像是生意人生意人。”花无忧冷着脸道。

“唉,这位爷,您行行好,劳您大驾,小店就要打烊了,爷您明天再来。”

“这就对了。”

花无忧起身走出酒馆,又回头喊了一句:

“好好看管我的刀,丢了坏了你们赔不起。”

掌柜的气的连连跺脚,骂骂咧咧关了店门。

月上中天,花无忧独自走在街头。

凉风一吹,酒气便又涌了上来。

月色如水,他像扁舟行在水上摇摇晃晃。

影影绰绰中,前方“飘来”两个白影。

花无忧揉了揉醉眼,白影越来越近,等走到跟前才看得真切,原来是两名漂亮姑娘,还有些似曾相识。

心中窃喜:

“天可怜见,难道是天赐良缘?”

花无忧多情不痴情,此刻心里早没了柳采音的影子。

那两名女子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位尤其漂亮,她看到花无忧猛然一怔,颤声道:

“怎么……怎么会是你,你……你不是死了么?你是人是鬼?”

“是……是你们!无色堂!”花无忧也大惊。

这二位真是无色堂的人,一个是紫寒,一个是紫月。

今晚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派出了两波人,一波是去打探其他门派的消息,一共三个人。

本来早就应该回去了,可她们都才二十岁左右。虽然在曲云烟手下都学会了如何心狠手辣对付男人,但也有桃李年华应有的天性。

她们也是第一次来中原,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男人。

今晚她们三人完成堂主的交代,便又斗胆在城中猎鲜。

可只能怪她们命短,遇到了不爱女色又刚得神剑的孤木建雄,做了剑下之鬼。

另一波就是紫寒和紫月,二人被派去风府打探,最好能活捉风情扬。

可风府有诸多护奴看守,虽说手段都数三四流,但仗在人多。

曲云烟还不让伤到风情扬,紫寒紫月也非绝顶高手,害怕打草惊蛇。

在风府附近兜兜转转,最终无奈望而却步。

没想到又碰到了花无忧,本来认为已经把他杀了,没想到又碰到了他。

可此刻夜深人静,谁知道他是人是鬼。

花无忧也害怕,深夜冤家路窄,早知道就不贪杯。

他一时惊呆,竟怔怔不动。

紫寒后提几步,因为杀花无忧就是她动的手。

紫月走到她跟前,小声道:

“紫寒师姐你害怕了?你见过鬼么?我们杀了这么多人,有一个死鬼找我们来寻仇么?你看他那副德行,哪里像鬼,分明是把我们当成了鬼。”

紫寒虽然才芳龄十九,但也跟曲云烟一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刚才也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才胆怯。

听了紫月的话,她便壮着胆子向前两步,看到花无忧目瞪口呆的样子,料到最近江湖怪事多,上次一定是自己哪里失了手,让他逃过一劫。

不禁冷笑道:

“花无忧,你的命可真大。”

花无忧猛打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到那蝉翼刀被押在酒馆做了酒钱。

又想到就算蝉翼刀在手又有何用,就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在无色堂这两个女魔头面前一定不得好死。

他嘴角不由抽搐,心念一动,强笑道:

“天色已晚,二位姑娘借过,在下不认识二位,还要赶路。”

他硬着头皮走了两步,却又被一把长剑横在身前挡住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少装蒜,化成灰本姑娘也能认出你是花无忧。你虽然已经死过一次,还可以再死。”紫月冷冷道。

花无忧刚才没注意她们都带着兵器,酒意都被吓跑了,干笑道:

“姑娘真会说笑,人只能死一次,怎能再死。”

“你花无忧不一样,你不但是隐剑庄的少庄主,还是屠龙星君转世。还说什么你之所以沦落凡间,就是为了寻找那些渡劫的神仙,好对付那些乱世妖魔。”

花无忧心头一紧,自己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很多人都知道。可屠龙星君转世,她们是从何得知。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上次他遇见无色堂这二位,中了无色香的毒,迷迷糊糊中竟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难不死必或有艳福 花无忧不知前事究竟,只得厚着脸皮道:

“姑娘,在下若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或是那什么屠龙星君转世,还能让你们两个弱女子轻易拦住?所以说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紫寒紫月齐齐一怔,他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就算他不是屠龙星君转世,那隐剑庄的少庄主也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不会轻易示弱。

紫月无意中放松警惕,长剑缓缓下落。

花无忧趁机开溜,撒腿就跑。

他越是这样越是可疑,紫寒紫月对视一眼,齐齐纵身一跃双剑齐出,又挡住花无忧去路。

花无忧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道:

“我说两位姑奶奶,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就饶了我吧。”

“既然无冤无仇,那你为什么要跑?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紫寒似笑非笑道。

“我……这不是有急事吗?要赶着回家。”

“原来是这样。”紫寒将长剑负在身后,又转脸一副媚笑。

“这位公子哥,我们本来就不想杀你,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害怕。”

她的声音如莺歌燕语,在静夜中尤为悦耳动人。

花无忧稍松一口气,却也不敢大意,他知道无色堂的人都是先美色勾~引再动手杀人,绝不留活口。

“原来是开玩笑,那在下现在可以走了吧。二位姑娘也早点回家,别让家人担心,告辞。”

“再等一等嘛,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咱们好好聊聊。”紫寒又抛了个媚眼道。

“聊……聊什么。”那女人越妩媚,花无忧越害怕。

无色堂的人越美,越爱杀人。堂主曲云烟也属世间绝色,誓要杀尽天下负心人。

“这里当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相遇即是有缘,我们去城外好么?”紫寒又娇声道。

“城外?”花无忧一个激灵,又想到上次差点丧命城外小树林,干笑几声道:

“这……天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去吧。”

“明日?有些话光天化日难开口啊。怎么,你不愿跟我去?我长的不美么?”紫寒一脸幽怨道。

紫月浅笑旁观,仿佛在看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花无忧急得哭笑不得,又连连作揖道:

“二位姑娘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们长的都很美,可是我花无忧无福消受……”

坏了!出大事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无意中祸从口出!

“原来你真的是花无忧,还想骗姑奶奶。”

紫月一剑刺来,紫寒却出剑挑开,又剑指花无忧胸口,以防他再开溜。

紫寒侧头朝紫月小声道:

“紫月,堂主好像说过,这花无忧不能杀。”

紫月凝眉想了想,说道:

“可是我们已经告诉堂主花无忧已经死了,他如今却还活着,这可是欺瞒堂主的大罪,堂主知道一定不会饶了我们。”

“我刚才是因为喝多了酒胡说八道,那个花什么忧的,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们认错人了。”花无忧不死心道。

紫寒没有理会,想到堂主曲云烟的为人,若知道手下欺骗了她,定死不饶,眯目冷冷道:

“如此,只能杀人灭口了。”

“嗯,反正现在就你我二人,你放心紫寒师姐,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紫寒微微点头,说道:

“紫月,你我情同姐妹,我当然相信你,只能这样了。”

花无忧跟他们只一把剑的距离,当然能听到,心说这下完了。

上次大难不死,以为必有后福。没想到堂堂的隐剑庄少庄主,还是天上的屠龙星君转世,竟又再次葬送在这无色堂的女魔头手中。

不过花无忧虽然有诸多短处,好色无胆好义无力,平时看似没什么骨气,但是一到生死关头,却也凭生一股豪气,便凛然道:

“既然如此,花某也想死个明白,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该死的花无忧。”紫月冷哼道。

“这么说,我花无忧但凡遇见二位便是死路一条?”

“不错,下辈子也是如此。”

“紫月少跟他废话,快动手!”

“师姐,我们一起动手。”

二人双剑齐出,两道寒光袭来。

花无忧清楚自己有多大本事,躲过了第一剑第二剑,但剑不过三,中剑是早晚的事,何必再多费力气,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

他不愧是屠龙星君转世,跟寻常人绝对不一样,在生死关头还能如此想得开。

两道寒光如银蛇吐信,已离咫尺数寸。

忽听一声娇喝:

“住手!”

一个白影瞬间即至,只听“叮”的一声,那二人手中长剑脱手落地,立时大惊失色,就没看到有人出手。

那白影落在距花无忧丈余处,身形婀娜俏丽。她猛然转过身来,隐约是一绝美白衣女子。

“你是谁!”紫寒紫月齐声问道,却不由后退几步。

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柔声道:

“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但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你们是谁了,让我想想……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呢?”

“我们跟他……”,紫月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紫寒冷言打断道:

“我们想杀谁,还用得着跟你说,你也管不着。”

“呵呵,”那白衣女子丝毫不生气,“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你们也不能再杀人。”

“既然你也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你们还想杀我么?”

白衣女子似笑非笑,右臂轻甩衣袖。

看似不经意的轻描淡写,却瞬间掀起一股劲风。

紫寒紫月立时后飞数丈,倒地不起,地上两把长剑也没了踪影。

花无忧不在风口处,却也连连后退终于跌倒在地。

他揉了揉眼睛,这一切难道是个梦?

“你没事吧,快起来,地上很凉。”不知何时,那白衣女子已来到花无忧身前,柔声关切道。

这才是纯柔之音,绕耳不绝久久回荡,令人心猿意马。

花无忧晃了晃脑袋,眼前人姿色倾天倾地,竟不输柳采音半分。

心中窃喜:

怎得大难不死又有艳福!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良缘仙子 花无忧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拱手道: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月色之下,白衣胜雪,这女子更显娇媚动人。

她仔细打量几眼花无忧,凝眉道:

“花无忧,你真的是屠龙星君转世?”

“姑娘,你怎么知道?是听见了我们刚才的谈话?”花无忧问道。

白衣女子呵呵一笑,说道:

“我才懒得听你们说什么,刚才只是路过。我知道的很多呢,不但知道你是屠龙星君转世,还知道最近帝君和云妃娘娘经常下凡,在城里开了家兵器店,对吗?”

“这……”花无忧大惊,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听帝君说连天庭都没几个人知道,她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还有太红金星奎花狼,你们表面上是收兵器。实则是因为三界有难,来凡间寻找渡劫的神仙,还有那些被神仙不慎丢弃的法器,对吧。”白衣女子续道。

花无忧就更郁闷了,心说她难道也是受帝君之命下凡的神仙?还是噬血魔的帮凶。

白衣女子又是掩口一笑,说道: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然刚才也不会救你了。”

花无忧想想也是,松了一口气,又注意到无色堂那二人已没了影踪,不禁失望道:

“可惜让她们跑了。”

那白衣女子全不在意,说道:

“跑了也好,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降妖除魔的神仙。”

“敢问姑娘是哪位大罗金仙?”

“大罗金仙?还差的远呢。这里说话不方便,被别人发现不好,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白衣女子不由分说,便架起花无忧一条胳膊腾空而起。

越飞越高,地上的景物渐渐变的模糊不见。

花无忧第一次腾云,心跳的厉害,更不敢往下看,当然也不能在一个绝色美人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是神仙转世,男人要脸面。

好在还有近在咫尺的缕缕幽香,能驱散他心中的惬意,不过脸被呼呼的疾风吹的生疼。

“仙女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就快到了,别急。”

“我不急,能不能飞得慢一点,风吹的脸疼。”

“呵呵,你以后习惯了就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看来做了神仙脸皮也就变厚了。”

“哼,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人家是一个仙女好吗!你脸皮才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千万不要,我信我信。”

“真聪明,你猜对了。”

白衣仙女面色一沉,便松手将花无忧丢下。

花无忧“啊”的一声惨叫,身体急坠而下。

地上的景物愈发清晰,已能看清片片田地,花无忧心灰意冷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的手臂被人架起,继而整个人又极速冲上皓空。

花无忧面如死灰,慢慢睁开眼睛,“救他”的还是那位白衣女子。

“你还是屠龙星君呢,胆子怎么这么小。”白衣女子没好气笑道。

“我……那也是曾经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还请姑娘……不要再开这种无聊又吓人的玩笑了。”花无忧话还说不利索,但怨气难消。

“我开玩笑了么,刚才真想把你丢下去不管,摔成肉泥。”白衣女子一本正经道。

“那就再摔一次试试,我花无忧若说出半句求饶的话,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是么?成全你。”

白衣女子说罢随手一丢,花无忧便又如惊弓之鸟急坠。

他似乎早有准备,这次竟真的没有惨叫。

那白衣女子却咯咯一笑,如一只白鹤俯冲而下,蜻蜓点水一般又将花无忧捞起。

“说,你怕不怕。快说些好听话,说不定本仙女会饶你不死,不然我可真不管你了。”

“不怕,你随意。”

“好。”

……

白衣女子丢了又救,捞起又丢。

如此反反复复五六次,有一次花无忧的头都差点撞到地面,幸好白衣女子救的及时。

也问了五六次,花无忧还真扛得住,摔死不求饶。

终于没了被捞起又扔的折腾,花无忧长舒一口气。

其实他马上就要顶不住了,说不定再被丢一次就要松口求饶,也是硬挺着彰显男儿本色。

“不愧是神仙转世,还真有些骨气。”白衣女子点头赞许道。

“那当然,我花无忧生来就不怕死。”花无忧拍着胸脯神气道。

“切,还是我心软了。”

“你既然想让我死,刚才为何还要救我?”

“呵呵,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既然救了你,怎么还舍得让你死呢。”

花无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猜不透这个美丽的女仙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大会儿,二人落在一座石桥边上。

“仙女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是仙境吗?”花无忧兴奋道。

“这个地方你一定来过,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白衣女子好笑道。

“我来过这里?”

花无忧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桥下滚滚如银的水流,恍然悟道:

“原来这里是飞龙桥,我是来过一次。”

花无忧很失望,以为到了什么神仙秘境。

白衣女子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

“你原来就是神仙,还稀罕仙境么?”

花无忧背靠石桥栏杆上,叹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我是帝君那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一个凡人。”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若被传到帝君的耳朵里一定大刑伺候。

花无忧却无所谓,他认为这个初识的仙女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还不至于告黑状。

“凡人又怎么了,”白衣女子不以为然道,“不怕告诉你,我就是偷偷下凡的。”

“偷偷下凡?”花无忧双目一亮,他就喜欢胆大又漂亮的女子。

“是啊,你一定也知道,十九年前,因为风尘子和灵犀子两位上仙争斗而使得天庭大乱,我就趁机跑了下来。”

“你不害怕帝君知道后拿你治罪?”

“不怕,因为他找不到我,嘻嘻。”白衣女子眨动一下明艳的眸子,俏皮道。

“忘了这回事了,你到底是哪位仙女?”花无忧问道。

“我叫唐舒舒,是天上的良缘仙子。屠龙星君,你一定还记得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话飞龙桥 唐舒舒一脸得意,仿佛偷偷下凡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良缘仙子?”花无忧皱眉苦思。

他因找不到自己的天命法器,而不能恢复屠龙星君的金身。曾经做神仙的事很多都忘记了,对这位良缘仙子更是无一丝印象,便摇头道:

“抱歉唐大仙女,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委实不知你的仙号。”

唐舒舒立时板起俏脸,冷哼道:

“我就说嘛,你堂堂的屠龙大星君,怎么会记得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良缘仙子呢?”

“唐大仙女别生气,是因为我还未恢复金身,很多事都忘了。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帝君主动找到我,我连他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太红星君奎花狼他们,我才懒得知道他们是谁。”花无忧忙道。

他的话中真假各半,就是为了逗仙女开心。不过他没提到云妃娘娘,在仙女面前更要尊重女仙嘛。

果然,唐舒舒“扑哧”一笑,说道:

“算你会说话,本仙女大人有大量,不生气了。说实话,我以前仙职的确不高,你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我却知道你的很多事,因为你天生一股震龙煞气,才被帝君认命为屠龙星君,司职捕杀各处作恶的龙兽,那时候你可威风了。”

“是吗?这些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我还做过什么,劳烦唐大仙女再说来听听。”花无忧兴奋道。

其实那些事他都知道,但谁不想听到漂亮仙女夸自己的好。

唐舒舒抿唇想了想,又道:

“还有很多呢,那时候你神通广大,不但能捕杀恶龙,还经常下凡降妖除魔,为此帝君还多次褒奖于你。若不是因为你当初一时冲动犯了事,一定就跟风尘子一样成为绝顶上仙了……”

“是有些可惜,还有吗?”

“我还知道你和一个女仙偷偷来往彼此交好,你们两个都还各养着一只灵犬,它们也经常在一起玩耍,天长日久,也跟你和那位女仙一样有了感情……”

“这,这不是真的……”

“讨厌,你别打断我。听其他神仙说,那一次你奉帝君之命去桃山屠龙,将你那只灵犬独自留在天庭。你几日未归,你的那只叫什么哮地犬的灵犬不想你,却很想念那个女仙的灵犬……”

“不是那样的……”

“闭嘴!你那只灵犬苦于找不到另外一只,便急得发了疯,在天庭四处咬人,被帝君派人擒住动了大刑。你很喜欢那只灵犬,回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找帝君评理……还说了很多帝君的不是,又跟天兵天将动了手。那可是大罪,本来要把你打入地狱。你那时仙缘很好,有很多神仙帮你求情,帝君也是念你平日有功网开一面,就只贬你渡一世之劫,劫满再归天做神仙……呵呵,你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入世渡劫是可怜,但绝对不好笑。

还牵扯到了另一个女仙,这当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花无忧脸色很难看,但刚刚被天上的劲风吹过,脸皮似乎又厚了一些,干笑两声道:

“唐大仙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再说你也是听说的,一定不是真的。我堂堂的屠龙星君,怎么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来。还偷偷跟一个女仙交好,真是笑话。”

“是真的,天上的神仙都这么说。”唐舒舒正色道。

她捋了捋过肩的长发,又转脸笑道:

“不是你荒唐,是你的那只灵犬荒唐,为了另一只灵犬,竟把自己的主人送下凡间,苦修怎么做人。哈哈,笑死我了……”

唐舒舒笑的乐不可支,露出两排比月光还洁白的细牙。

“唐大仙女,有那么好笑码?”花无忧阴沉着脸,自己却忽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舒舒却不笑了,凝眉道:

“花无忧,你自己的事,有那么好笑么?”

花无忧立时拉下脸来,说道:

“不好笑,我在笑那只可恨又可怜的狗。”

“哈哈!”二人一齐放声大笑。

唐舒舒前仰后合,已没了先时的淑女矜持。

好大一会儿,唐舒舒终于捂着肚子道:

“好了不笑了,再笑就哭了。”

“本来就不怎么好笑,没想到唐大仙女这么爱笑,所以我才跟着笑了。”花无忧一本正经道。

唐舒舒又差点捧腹,忍笑道:

“爱笑不好么?我偏爱笑,笑死你。不过,你如今虽然只是个凡人,但念在你我曾经同天为仙,就不必称呼我什么唐大仙女了。我之所以偷偷下凡,也是觉得人间好,今后你就叫我唐姑娘吧。”

“唐姑娘?这样最好,显得我们更亲近一些。”花无忧随口道。

“哼,谁跟你亲近了,只是我不想做神仙罢了。”

“为什么,很多人都是求仙不得,你却甘愿下凡做人?”花无忧不解道。

唐舒舒侧头想了想,说道:

“其实我就是感觉天上有很多清规戒律,做什么事都要守规矩。要抛却什么七情六欲,断了尘缘,一点不通人情。不像人间,可以放声的哭放声的笑,想怎样都可以,大不了一死重新来过。”

花无忧点了点头,说道:

“有道理,人间虽苦,活的却是有滋有味。”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神仙因为过够了天上的生活,就故意犯下一个贪恋红尘的错,甘愿被贬入世渡劫,尝尽人间的喜怒哀乐,然后再劫满归天做神仙。”

花无忧一怔,他还从未听说过,想到自己或许就是这样,但那个跟自己有来往的女仙呢?

她是在天上,还是也来到了凡间……

“花无忧,你在想什么呢?”唐舒舒问道。

花无忧回过神来,心中所想不好开口,便敷衍道:

“我在想,唐姑娘你这个良缘仙子的仙号很有趣,不知道司职什么。”

“就是替人牵线搭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掌管人间姻缘。”唐舒舒道。

“掌管人间姻缘的不是月老吗?怎么会是你?”

“月老掌控世间一切姻缘,善缘孽缘或是无缘。我只管善缘,所以才叫良缘仙子。”

“原来如此。”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剑仙的徒弟 花无忧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却也对这个古灵精怪的良缘仙子不忍轻薄。

又忽得想到:

“自己真是轻浮好色之徒?不就是喜欢女人吗?男儿本色天经地义,哪个男人都是如此!”

他整了整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和衣衫,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正经一些,干咳一声道:

“唐姑娘的仙职所属真是令人羡慕,天赐良缘让有情人成双成对,博得一个好名声。而那个月老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两个有情人能走在一起最好,不然又要骂他牵线无能了。”

唐舒舒莞尔一笑,说道:

“所以说嘛,我得到了一个好差事。不过这些也都是天意,我只是看到有人是真心的你情我愿,便就牵线搭桥成全他们。如果两个人没有夫妻的缘分却走到了一起,那便是孽缘,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那我可就管不着了。想想月老也是够辛苦的,什么有缘无缘善缘孽缘的他都要管,哪里管的过来,所以都叫他月老。”

“为什么?”

“因为太忙老的快啊。”

“是这样。”花无忧想笑,却又一本正经道:

“神仙也会变老?不都说是长生不老吗?”

唐舒舒望着浩浩如银龙一般的江水,笑道:

“虽说神仙在凡人眼里都是神通广大,但长生不老哪有那么容易,还要看自身修为的。修为越高自然驻颜有术,若修为不够,就算位列仙班也会像凡人一样慢慢变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像你屠龙星君和奎花狼这样的武将,就算不刻意修炼,但经常四处降妖除魔,无形中便就增长了法力,容颜自然难衰。而像太红金星和月老这样的都是文官,只会霞举飞升的法术,平时也只是奉命传旨动动腿脚,修为很难再进一步,当然会变老了。只不过他们有天庭的仙丹妙药常年供养,会长生不死……”

花无忧听罢,不禁感叹神仙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心说等今后做回的神仙,一定要用心修炼保住俊美容颜。

他轻抚一下自己消瘦的脸颊,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满意的。

花无忧又望向月色下的唐舒舒,感叹这才是天之骄女人间尤物,自己此生能遇见她也是三生有幸了,忍不住道:

“唐姑娘一定法力高深,想必也是成仙日久,如今看来也只是桃李年华的面相,就像一个小姑娘。。”

“是吗?我像小姑娘。”唐舒舒调皮一笑,右手食指在俏脸上轻轻一点,得意道:

“你说的对,我不到二十岁就已得道成仙,这些年也没觉得没怎么变,其实我才成仙三百多年,也没什么法力,大概是爱笑的缘故吧。”

“笑一笑十年少。”花无忧随口接道。

“那你也要多笑,跟我一样永远年轻。”

“我不行,不敢多笑,笑多了会出大事。”

“为什么,笑不好么?”唐舒舒凝眉不解道。

“唉!”花无忧重重叹了口气,“唐姑娘是身在仙境不知凡啊,我如今还只是一个凡人,也才二十岁。如果笑一笑能少十年,那么我最多也只能笑两次,再笑就回到娘肚里去了。”

唐舒舒一怔,忽得掩口大笑:

“花无忧,你……太有趣了,今天不白救你一命,笑死我了。”

“唐姑娘你把我救了,自己却笑死了,真是得不偿失啊。”花无忧一本正经道。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你才会笑死。本姑娘是神仙,永远都不会死。”唐舒舒又转脸啐道。

花无忧也摸清她的脾气,知道不会真的生气,便打着哈哈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小生在此给唐姑娘作揖赔罪了。”

花无忧说罢,便拱手一礼。

“好了好了,”唐舒舒没好气的摆手道,“谁让你赔罪了,真是多此一举。”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哼!我才不会生气,我从来不生气,生气会变老的。”

二人沉默片刻,花无忧又饶有兴致道:

“求仙不易,很多人几十几百年苦心修炼才能得道升天。而唐姑娘不到桃李之年便就位列仙班,天资一定胜过常人百倍千倍,但若是没有什么奇遇的话,也很难做到吧。”

唐舒舒神色渐渐有些落寞,说道:

“三百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五岁。世间有噬血魔为首的群妖作恶,民不聊生。我当时跟家人走散,不慎又遇到了害人的魔头。危难之际被一个叫一剑仙的老神仙救下,他说我筋骨玄奇有成仙之材。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修仙,我当时也不知家人在哪里,便就答应了他。一剑仙不辞辛苦日日督促我修炼,不到五年时间,我就脱胎换骨得了仙道……可一剑仙后来无端消失,至今没有一点音讯,我之所以偷偷下凡,也是为了找他……”

“一剑仙?”花无忧凝眉喃喃,“我也知道一些,他很风尘子和灵犀子一样都属绝顶上仙。听帝君说,他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

唐舒舒点了点头,说道:

“真奇怪,他老人家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十九年前如果有他在,天庭一定不会发生那场风波。花无忧,你听帝君说过什么没有,他是不是很恨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

花无忧自然知道她说的那场风波是什么,却也未听帝君说过什么恨风灵二仙的话。

又想到如果没有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就不会在凡间见到帝君他们,也不会这么早就知道自己是屠龙星君转世,说不定也得不到那把被残爷说成是神兵利器的蝉翼刀。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蝉翼刀被押在了酒馆里。

此刻真是后悔,如果蝉翼刀在手该有多好。这位良缘仙子说她法力不高一定是谦虚,她毕竟是一剑仙的徒弟。

一剑仙神通不在风灵二仙之下,据说他通晓各种神兵利器玄功妙法,也一定将驭器之法传授给了良缘仙子。

所以说,这良缘仙子也一定懂得如何练就蝉翼刀。

可此刻腰间空空,不禁望腰兴叹。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美梦 “花无忧,你怎么不说话,低头看什么呢?”唐舒舒不解道。

“嘿嘿,”花无忧傻笑回过神来,“我在想,如果没有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就不会在这里遇见你了。”

“这么说,你不埋怨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

“为什么要怨他们?”

“十九年前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争夺仙界第一比拼,才使得天庭大乱,很多神仙都跑下了凡间。听说那个噬血魔也趁机逃了出来乱世,如今天庭没了能降妖除魔的神仙,很多私自下凡的也隐匿不出,还有妖魔作怪,三界将有大难……这一切,不都是他们造成的吗?如果当初不是他们逞强好胜,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天庭有很多神仙也都在埋怨他们两个……”

花无忧点了点头,这番话还真有些道理,本来也想附和她的话说下去。

但又想到帝君曾经说过,风情扬或许就是风尘子和灵犀子其中一位。

花无忧虽然好色,但也颇讲义气。

风情扬虽然也时常嘲笑他作弄他,但到关键时刻还是很够朋友的。

花无忧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也是如此。

于是美色当前却义气当头,花无忧不以为然道:

“要我说嘛,风尘子和灵犀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就凭二人之力打破九重天。你一定也听说过,很早以前水神火神因一己私欲大战,不慎撞到了擎天之柱不周山,致使下界生灵涂炭。当时天庭也有很多大罗金仙,他们为什么不管。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难违,连身为三界至尊的帝君都左右不得……”

花无忧不管有理没理,反正就是一味的为自己兄弟开拓。

唐舒舒冷哼一声,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他们两个当时是仙界最厉害的上仙,一剑仙又不在,谁能阻止他们。不管你怎么说,近些年来这诸多不幸都是他们造成的。”

花无忧也来了倔脾气,说道:

“唐姑娘,先不说怨谁,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刚才还说有的神仙躲在凡间故意不出来,你已偷偷下凡了十几年,不也是跟他们一样不愿意为帝君分忧吗!”

“你!”唐舒舒立时凤目圆睁,气呼呼一时不语。

花无忧也没有再去安慰,谁让你说我兄弟的不是了。

过不多时,唐舒舒又转脸笑道:

“我才不跟你吵,吵架会变老。”

“我跟你吵了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花无忧双手一摊道。

“我才懒得理你,我救了你,你却有意气我,真是无情无义,你应该叫花无义才对。”

“嗯,这名字倒也不错,无情无义心自宽,跟神仙一样能长生不老。”

“呸,神仙才不收像你这样的人。”

“做神仙不是要抛下七情六欲断却尘缘吗,这还不是无情无义?”

“你说的不对,抛却七情六欲就是抛却心中杂念。神仙如果真的无情无义,还怎么普度众生,跟草木还有什么区别。”

……

“你不就是因为嫌弃天上的规矩太多,所以才偷偷下凡的吗?”

“我愿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不生气,看来真是生气了,哈哈。”

……

二人像小孩子一样拌了几句嘴,却感觉对方越来越亲切,可以无话不谈。

终于,还是花无忧松了口,说道:

“好了不跟你吵了,我说不过你。”

“谁跟你吵了,是你没理,所以才说不过我。”唐舒舒紧绷着俏脸,忽而又笑道:

“不过,跟你聊天很有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约好了跟一个姐妹去昆仑山玩。”

“你,这就走了?”花无忧有些不舍道。

“不走我去哪里?神仙就是四海为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嘻嘻……”唐舒舒调皮一笑,更显妩媚动人。

花无忧心念一动,又道:

“唐姑娘,你是良缘仙子,就是说能看出谁和谁此生有缘是吗?”

“当然是了,不过我只能看出男女间的夫妻缘分,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那……就烦劳唐姑娘,看看我花无忧这辈子和谁有缘做夫妻。”

“呸!你是神仙转世,将来还是要做神仙的,哪里还能娶妻生子,你做梦去吧。天都快亮了,我送你回去。”

唐舒舒说罢,又拎着花无忧腾空而起。

唐舒舒刚才一语点醒梦中人,让花无忧看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心里很难过,将来还是要重新做神的,做了神仙,便不能有儿女情长了……

脑海里又飘来柳采音的身影,挥之不散。

这一定是天意,天意难违……

“可人定胜天!”

花无忧在心里呐喊,对世俗的江湖又充满了向往。

在花无忧的指引下,二人在离风府百丈之处落下云头。

“多谢唐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花无忧改日比涌泉相报。”花无忧拱手诚心道。

唐舒舒嘴角一扬,似笑非笑道:

“谁让你涌泉相报了,你是屠龙星君,我救你也是为了帝君。今后,你可不能再说我故意躲着不为帝君分忧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法力,只不过你如今还是肉眼凡胎,看不出什么玄机。等你有一天做回了的屠龙星君,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厉害的玄功仙法了。”

花无忧嘿嘿一笑,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不会忘了唐姑娘的大恩大德。”

“随你了,不过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帝君。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向帝君请罪的。”

“这,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帝君连关在九幽地狱的奎花狼都放了出来,你只是偷偷下凡而已,还救了我一命,帝君一定不会怪罪的。”

“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你,总之你不能说,我也相信你不会说的。”

“唐姑娘,你我也是初次见面,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长的漂亮,你屠龙大星君怎么舍得伤害呢。好了我要走了,过些日子我们还会相见的。”

唐舒舒嫣然一笑,纵身没入月色之中。

花无忧望空感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

一个美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贴金 今天去了玄机涯,“勇斗”猛虎恶龙和天剑门的人,这其中有自己耍的小伎俩还有冥冥之中的天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人在暗中帮助自己。

晚上又经历了生死,还结识了一个古灵精怪的良缘仙子……

这么多事,是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

花无忧朝自己脸上用力拍了拍,有点疼,反正这不是梦。

月偏了中天,有几片灰云掠过。

已经过了三更,静夜如斯,偶闻几声犬吠。

花无忧望着月空感叹一阵子,希望再有几个仙女从天而降,像良缘仙子那样漂亮。

又想到了当初在天上做神仙时跟自己偷偷来往的那个女仙,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如今却连她的相貌都想不起来,是不是跟良缘仙子一样漂亮。她那条狗呢,还活着吗?如果没有那条狗,说不定自己还在天上做屠龙星君呢。

“什么人?这么晚了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花无忧一点都不感到惊慌。

夜里敢在这里乱叫的,除了猫狗夜鸟,便是风府夜巡的护奴,他们功夫都不弱。

所以说,那些想对风家下手的仇家,除非派来绝顶高手一击致命,由于风府人多,不然就打草惊蛇。

花无忧转过身来,看到走来十几位各持宽刀的彪形大汉。

为首的是个大胡子,一脸横肉满目凶光,他走到花无忧很跟前,立时咧嘴笑道:

“呦!这不是花爷吗?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

花无忧对“花爷”这个称呼很是满意,因为他们对风情扬才称“少爷”,别管地位如何,起码辈分上占了便宜。

他知道这个大胡子叫王彪,乃绿林好汉出身。当年风老爷走镖时遇见了他,二人不打不相识,后被风老爷的人品折服,便弃盗从良一句跟随,甘愿做了风府的护奴。

王彪为人重情重义不拘小节,风老爷很看重他,如今在风府的地位只在老管家之下,当然上面还有一个残爷。

因为风少爷的关系,残爷在风家的地位相当的高,有时比风老爷都高。

花无忧跟王彪关系也不错,偶尔也小酌几杯,也笑道:

“今晚新交了几个朋友,在外面多喝了几杯。”

王彪也知道花无忧什么德行,没大没小坏笑道:

“花爷,是不是……又结识哪位漂亮的姑娘?”

花无忧有色心没色胆,平时也占不到谁的便宜,便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过嘴瘾,小声道:

“这……嘿嘿,是认识了一两个,她们还想留我过夜,我没同意。王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千万不能传到我爹的耳朵里,懂吗?”

王彪虽然在风府地位很高,但毕竟是个家奴,难免被人呼来喝去。

这花无忧乃堂堂隐剑庄的少庄主,竟称呼自己为“兄”,听着就让人舒服,更给自己长了脸面。

王彪又是个直汉子,对花无忧的话深信不疑,他头也不回的朝后摆了摆手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去门口守着,我和花爷说几句话。”

“是!”

打发走了其他人,王彪又一脸可惜道:

“花爷,你也太傻了,有这么好的事,干嘛不同意。换成了我,死了都愿意。”

花无忧一摆手,漫不经心道:

“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说话就行了,缺德的事咱不干。”

“花爷怎么能这样说呢,在我们凤阳十七八岁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已经不小了。”

“是吗?”花无忧凝眉一副苦思状,又随口道:

“可能是风俗不同吧,我们那里要过了二十岁才能娶妻生子,罢了罢了,错过就错过了,这世上漂亮姑娘多的是。”

“嘿嘿,还是残爷霸气。”王彪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

他忽得挺着大鼻子嗅来嗅去,又打量一阵子花无忧。

“怎么了王兄?我身上有花,还是我长的像个漂亮姑娘?”花无忧好笑道。

王彪指着花无忧,眯眼笑道:

“花爷,你身上有香味,绝对不是花香。说实话,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缺德事?”

“香味?有吗?”花无忧也抬起两个袖子稳了稳,凝眉道:

“是有些香味……”

忽得想到,一定是刚才腾云时离得太近,沾了良缘仙子身上的香气。

“花爷,你这就是承认了吧。”王彪一挑粗眉道。

“承认什么?男女间不就那回事吗?还要我怎么承认,我喝多了,有些事到底做没做也记不清了。”花无忧似笑非笑道。

“嘿嘿,花爷不必解释,我懂。”王彪眉开眼笑道。

“懂就好,别乱说,回去吧。”花无忧也不知他懂了什么,摆着架子道。

距风府还有一段距离,花无忧又好笑问道:

“不知道残爷睡了没有,是不是又喝醉了酒在府里耍酒疯?”

残爷在风家绝对是个有意思的人物,有时一本正经,有时老不正经。

他尤其爱喝酒,一喝酒就闲不住,不是无端训斥家奴,就是敲锣打鼓的做更夫。

搅得夜不安宁,但由于他有风少爷袒护,谁不都不敢把他怎样。

提到残爷,王彪也觉好笑,便道:

“残爷这人哪里都好,就是爱贪杯,惹了不少事,但老爷夫人却很少追究。不过,最近这几日残爷是吃了晚饭就出去了,有时候到天亮才回来,搞不清去了哪里,谁也不敢问。”

“残爷,老不正经,我看他一定是又去找那个卖菜婆子去了。”

“嘿嘿,实不相瞒,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花爷不说,我也不好随便说。”

“我明白,以后咱哥俩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千万别掖着藏着,但要紧的事也别跟外人说。”

“明白。”

“残爷人老心不老,痴情人啊。”

“嘿嘿,残爷是个爷们。”

“爷们?不是听说,他被风少爷一剑给断了根吗?”

“我也是听说,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

“有道理,对了,残爷的事你也不要乱说。”

“我明白。”

花无忧半个主子似的一路教告,不大会儿便回到风府。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好兄弟 风府内灯火通明,如同不夜城。

还有风府寻夜的不停走动,见了花无忧都毕恭毕敬的道一声“花爷”。

花无忧只是点头示意,一副主人的派头。

风家养得那条大黑狗忽得蹿了出来,又一溜烟跑了。

花无忧吓了一跳,不禁骂道:

“畜生找死,你给我回来!”

那条大黑狗本来跑了很远,似乎听到了什么,竟真的跑了回来,蹲在花无忧身前一动不动。

刚才听到一路的“花爷”,没想到被一条狗影响了心情。

“畜生,刚才你吓到我了知道吗!”花无忧气急败坏道。

大黑狗“吱吱嗡嗡”闷叫几声,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还叫,再叫打死你!”花无忧又嚷道,他昨晚的酒意还未全消。

大黑狗立时趴在地上,似乎在等着挨打。

花无忧却“扑哧”一笑,这条黑狗怎么会这么听话,平时只听残爷和风情扬的。

大黑狗前爪扒地匍匐前移,一直爬到花无忧脚边。

它抬起狗头,双目泛出绿中带红的光芒,像是兴奋,又像是可怜兮兮的求饶。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花无忧却莫名心跳加速。

他忽得心念一动,莫非是……

“你是哮地犬!”花无忧不由脱口道。

大黑狗侧头望着花无忧,眼神变得茫然,又忽得撒腿就跑没了行踪。

“大黑,你去哪儿?快回来,快回来……”

可是这一次无论花无忧怎么喊叫,都不见那条大黑狗的影子。

花无忧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刚才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条狗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刚才看他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识。

难道真是当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又把自己送下凡间的那条可怜又可恨的哮地犬?

不会啊,它应该能认出自己。也不对,自己投胎转世重新做人都变了模样,可它刚才为什么那么听话……

花无忧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干脆不想了,自己都不是神,还想什么神犬。

他的住所和风情扬的府邸几乎是门对门,刚想进门,就听到风情扬那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心说本来昨晚想找他喝酒,他却推脱有事,这么晚了还没睡,在搞什么名堂。

他没好气敲开风情扬的府门,开门的是四美中的冬雪。

由于风府内戒备森严,风情扬的又是府中府,四周布满了名哨暗岗,所以这里没有男丁。

也是风情扬刻意的安排,他的府上有春夏秋冬四美,再不容有别的男人。

就像当初对待花无忧,连口水都很少让他喝,你可以进门看看坐一会儿,但不可以久留。

“花无忧,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冬雪习惯性的冷冷道。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花无忧不甘示弱的反问道。

“你管得着么?”

“我就是想问问。”

“我们就是不想睡,你没什么事就走吧。”

……

“冬雪,是谁在外面?”屋里传来了风情扬的声音。

“少爷,是花无忧。”冬雪提高嗓门回道。

花无忧听着就来气,别的奴才都叫我“花爷”,你好赖叫一声少庄主也好啊。

不就是风情扬身边的人吗,这么不给面子。

“是忧忧啊,让他进来吧。”风情扬又嚷道。

这句话就更来气了,从可敬的“花爷”一直降到了可笑的“忧忧”。

里面不断传来嬉笑声,进屋才听得真切: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你输了,赶紧喝。”

“我喝不动了,吃块点心可以么?”

“那就看少爷同不同意了。”

……

风情扬跟她们竟然在玩游戏,旁边还放着各式点心茶水。

以往花无忧看到春夏秋冬四美围着风情扬就会吃醋,此刻却非常生气。

“风情扬,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吗?”

“我们在做游戏,这不是事吗?我又没有喝酒。”风情扬一本正经道。

春芽拿起一块点心放进他的嘴里,风情扬几口入腹,又伸了个懒腰,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花无忧都快气炸了,自己为了周全他这个“好兄弟”而差点得罪了救命恩人良缘仙子,他却骗自己说今晚有事不能喝酒,在这里没心没肺的玩游戏。

“风少爷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游戏,就不怕伤了身子?”花无忧强忍怒气,阴阳怪气道。

风情扬喝了一口夏雨递到嘴边的茶水,笑道: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年纪轻轻睡多了就是浪费光阴,忧忧也来玩一会儿?”

“不了,你们玩吧。”花无忧甩脸而去。

“忧忧别走啊,咱们一起来。”

“呵呵,少爷就别叫了,人家都走了。”

“走了正好,我们再来。刚才是谁输了,快点喝茶。”

“少爷,我都快喝不动了。”

“不行,再喝!”

……

其实花无忧还站在门外偷听,但实在听不下去了。

“忧忧,帮我把大门关好。”又传来风情扬那个“惹人厌”的声音。

花无忧一赌气出了府门,却又停下下来,一阵子抓耳挠腮,终于一咬牙还是把大门“哐当”一声关住。

“风情扬,好兄弟,我这次记住你了。”花无忧愤愤离去。

……

孤木建雄恍恍惚惚醒了过来,灯光很是刺眼,他右手下意识捂住眼睛。

“你总算醒了。”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头还有点痛,四肢也有些酸麻。孤木建雄右手移开,小心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巴巴没有任何铺盖的木板床上,墙上插着两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小屋里似乎就再没什么摆设了。

床边站着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正是残爷。

“是残爷,这是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孤木建雄勉强做起身来靠在墙上,问道。

“你中了无色堂的毒针,差点见了阎王,还好我发现的及时,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残爷笑吟吟道。

“我中了无色堂的毒针?怎么会?”孤木建雄拍了拍脑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送柳采音回家,拒绝了柳家人的盛情款待,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杀了三个无色堂的人,可怎么都想不到是怎么中的毒。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刀柄上有毒 “我那把神剑呢?”孤木建雄才想到,“对了残爷,我已经从玄机涯上找到了那把神剑,竟然是以刀形做鞘。”

“应该是你的刀才对,”残爷眯目意味深长道,“就在你的手边。”

孤木建雄低头看来,那把刀形神剑就在自己右手边上。

他横刀眼前,头也不侧道:

“多谢残爷指点,让晚辈得比神剑。”

“老汉刚才都说了,这是你的刀,不是剑。”残爷又加重语气道。

“可这就是一把剑。”孤木建雄猛然将神剑抽出半尺。

剑身如日月炫目,孤木建雄不禁侧头眯目。

残爷却眼睑未动,淡淡道:

“收起它,如果旁人或你老子问你,你也说它是一把剑吗?”

孤木建雄一怔,随即有所悟道:

“残爷,我明白了。”

“你去找了花无忧,和他一起去的玄机涯?”残爷眯目问道。

孤木建雄也不好隐瞒什么,便将柳采音所讲一一道来。

残爷听罢不禁赞道:

“柳姑娘真是个有心人,甘冒生死之险帮你取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还有花无忧,果然是个奇人,只是他时机未到,不然的话,也是江湖上的一代豪侠。说不定,他会成为传说中的仙神。”

孤木建雄也对那二人赞赏一番,又问道:

“残爷,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那银针之毒,就在刀柄上。”残爷道。

“刀柄?”孤木建雄将长刀仔细打量一番,刀柄上仍旧是锈迹斑斑无一丝异样,又道:

“残爷,恕晚辈眼拙,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残爷伸手接过长刀,随手摆动几下,漫不经心道:

“无色堂的毒无色无味,触肤即亡。若你一个时辰前碰刀,照样还会中毒。昨天晚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孤木建雄皱眉苦思,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在脑海里掠过,忽得眼睛一亮道:

“晚辈知道了,是因为那无色堂的银针都被吸附在刀柄之上,而晚辈不知其中厉害无意触碰,所以才中了毒。”

残爷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说江湖何其险恶,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孤木建雄,今后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孤木建雄感觉身体已无大碍,起身走下木板床。

残爷欣慰一笑,说道:

“果然是一副好筋骨,中了无色堂的毒,换做常人非死即残,你却恢复的这么快,老汉没有看错你。”

“还要多谢残爷的救命之恩。”孤木建雄拱手道。

残爷摆了摆手,笑道: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几个没事,老汉也就放心了。”

“我们几个?还有谁?”孤木建雄又问道。

残爷打量几眼孤木建雄,神色阴郁道:

“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心性也很难做到,等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你,刀你拿好。”

孤木建雄从残爷接过长刀,又想到了什么,便道:

“残爷,无色堂的人为何要杀我?”

残爷背起手来,笑吟吟道:

“她们不只是想杀你,是想杀尽全天下负心人。”

孤木建雄对无色堂的事知之不多,又问道:

“负心人?我又没对她们做过什么。残爷,我只知道那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如此滥杀无辜,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残爷便把曲云烟和花重楼风剑臣的往事简要道来,末了又叹道:

“曲云烟本来也是个心思单纯的良善女子,就因为一个情字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世上所有恩怨,都离不开情字作崇。也可以说人这一辈子,都是被情字作弄。孤木建雄,你还年轻,也一定会有儿女情长,但一定要看准了选对人,或是干脆无伴终老……”

“这……”孤木建雄一时无言以对,柳采音的身影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随即又想到那句至理之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他在西疆大仓山不知而不能有儿女私情,来到中原入了江湖更不知情为何物。

一日不见就很想念柳采音,难道这就是情?

“傻小子,在想什么呢?”残爷笑呵呵道。

孤木建雄从“情”中回过神来,腼腆笑道:

“没……没什么。”

“一定是有了钟意的姑娘吧。”

“没……没有。”

“嘿嘿,你就别骗老汉了,老汉活了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路,什么事看不出来。刚才老汉也就是提醒你,人活一世可以有情,但不可以滥情。柳姑娘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柳姑娘?”

“不要告诉老汉你对她一点念想没有,老汉能看的出来,难道你也想做负心人?”

“明白了,残爷。”孤木建雄拱手赧颜道。

残爷摆了摆手,又叮嘱道:

“你中毒的事,千万不可告诉旁人,连那个柳姑娘都不能说。”

孤木建雄也没敢多问,点了点头。

“孤木建雄,如果你以后再遇到无色堂的人,你能认出她们吗?”

孤木建雄想了想,摇头道:

“不能,我都把她们杀了,其他人也都没有见过。”

“她们身上有没有异于常人之处?”

孤木建雄凝眉片刻,说道:

“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残爷点头“嗯”了一声,说道:

“那是迷魂香,专门用来勾~引好色之徒,然后再动手杀之。还好你不为女色所动,不然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孤木建雄自恃不是好色之徒,却也不知,上一次在之前的客栈跟柳采音一起吃饭,如果他对那两个白衣女子多看了几眼,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

残爷来回踱了几步,又续道:

“所以,你一定要记住那种香味,下次再碰到她们,也好有所防范。”

孤木建雄暗笑,这香味怎么能和长相一样好认呢,他也不怎么在意,便道:

“知道了,残爷。”

残爷手抚光秃秃的下巴,说道:

“孤木建雄,你可学过剑法?”

在大仓山时,那个蒙面人向孤木建雄传授过几招怪异的剑法,但他也答应过人家任谁都不能透露,便道:

“晚辈出身大刀流,学到的都是刀法,对剑法一窍不通。”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刀也是好刀。 残爷面色冷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江湖上用剑高手不少,但都是一些世俗武夫,没什么见识,怕是驾驭不了你手上那把神剑。老汉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合适的师父。”

“残爷,那天剑门的诸葛如乃当今武林盟主,手上还有一把仙剑,他的剑法一定出神入化。”

“诸葛如不可以!”残爷语气坚定道,“孤木建雄,你还不知江湖有多险恶。老汉曾经说过,你如果想得到诸葛如手上那把仙剑,必先要得到你现在手上这把神剑。诸葛如老谋深算,你不可以跟他走的太近,切记!”

孤木建雄虽然没听太懂,他本来就感激残爷的“赐剑”之恩,如今又救了自己的命,对残爷更是言听计从,便道:

“晚辈谨记残爷教诲。”

残爷点了点头,拍着孤木建雄的肩膀道:

“建雄你说实话,你为何如此信任老汉。”

孤木建雄淡然一笑,说道:

“就像残爷曾经亲口所说,有些人认识了几年几十年却还是泛泛之交。而有人只一面之缘寥寥几句,却也形同莫逆。晚辈自打第一眼看到残爷,就认定残爷是个好人,是个可推心置腹的前辈。”

残也嘴都裂开了花,显然很满意,说道:

“老汉自恃不是坏人,你孤木建雄也是个好人,所以你我必属莫逆。不过……”

他忽而又沉下脸来道:

“等你哪一天练就神剑,一定要先灭了无色堂。”

孤木建雄一怔,随即正色道:

“残爷放心,若晚辈有幸练得神功剑法,一定不遗余力***湖毒瘤。可是,晚辈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但说无妨。”残爷随口道。

孤木建雄沉吟片刻,说道:

“无色堂的针毒那么厉害,残爷都能轻易化解。残爷你也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既然已经知道无色堂已来到中原,何不亲自动手除之,也是给江湖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

残爷摇头苦笑,说道:

“实不相瞒,老汉也是痴长些年岁,多走了些路,会那么一些解毒疗伤的旁门左道,若论起硬桥硬马的刀剑之功,老汉也只是个门外汉罢了。除恶扬善的事,还要看你们这些年轻后辈的作为了。这件天大的功德,就留给你们了。”

“残爷,我明白了。”孤木建雄道。

残爷又拍了拍孤木建雄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孤木建雄,自从经历了十九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如今我们身处的已不是当初的世俗江湖。或有妖魔乱世恶兽害人,江湖玄奇多变。今后,看你的了。”

孤木建雄重重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坚定。

“好了,以后行事千万小心,老汉走了。”

“残爷,这是什么地方?”

“离你住的地方没多远,几步就到。”残爷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孤木建雄手持长刀跟了出去,原来这是一家无人居住的小院,却也不见残爷的身影。

“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天刚蒙蒙亮,西边的圆月越来越淡,却还没有落山。

孤木建雄来到大街上,已认出这里距离所住的客栈果然没多远。

已经有稀稀拉拉的行人,还有为数不多叫卖的小贩。

孤木建雄找到一个卖吃的小摊,简单吃了几口。

刚吃完结账,看到迎面走来十几个彪形大汉,正是自家老子和大刀流的师兄弟。

“建雄,你一夜未归,为父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在这里?都急死人了!”孤木长风远远吼道。

此刻已躲闪不及,尤其是手中这把长刀。

孤木建雄小心走上前去,挨个打了招呼,他已想好了说辞,便道:

“爹,昨日和柳姑娘说话说到很晚,然后我送她回家。没料到她父亲也是豪爽之人,非要留我喝酒,我盛情难却多喝了几杯,醉的不省人事,所以,便就住在了柳家。怕爹你担心,一早我就赶回来了。”

孤木长风本来阴沉着脸,听完后却嘿嘿一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柳姑娘人不错,建雄你也好好把握。”

“爹你说什么呢,普通朋友而已。”孤木建雄挠头赧颜道。

孤木长风一拳打在孤木建雄胸口处,笑啐道:

“臭小子,普通朋友能聊天聊到那么晚,她还能留你在她家过夜。爹是过来人,什么都懂。好了好了,爹和你的师兄们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昨晚上一定没睡好,嘿嘿……”

“爹,那我走了。”孤木建雄说罢转身刚走几步。

“等等!”孤木长风又喝道。

“怎么了爹。”孤木建雄转身道。

孤木长风两大步走到他跟前,凝眉道:

“这把刀,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刚才在路上捡的。”孤木建雄小心道。

“捡的?拿来!”

孤木建雄很是心虚,颤巍巍将长刀递过。

知子莫若父,孤木长风看出来什么,又道:

“建雄,你害怕什么?”

“没……没有,是昨天晚上确实没睡好。”孤木建雄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低头道。

孤木长风接过长刀,紧皱着眉头打量一番,随口喃喃道:

“一把破刀,值得你吓成这个样子。”

孤木建雄抬起头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

“爹,你曾经说过,我们大刀流以刀做器,刀就如同是我们的手臂,应视刀如命。这把刀一定是被人遗弃,虽然有些破旧,但仍是一把刀,或许曾经就是一把好刀,只是明珠暗投可惜了……”

孤木建雄还未说完,孤木长风便大笑打断道:

“我儿果然有出息,不愧是我大刀流的子孙。无论好刀裂刀,在你我眼中都是一把利器。是他们没有眼光,随你怎么用吧。”

孤木长风说罢便将长刀递过,一脸蔼然神色。

孤木建雄没想到老子会如此“通情达理”,伸手接过长刀,恭敬道:

“还要多谢爹你这么多年来的教导,孩儿才有今天。”

“哈哈,你我父子还客气什么,快回去吧,累了就休息。”

“知道了爹。”

第一百七十章 为人做嫁衣 孤木建雄回到客房,正要把长刀再藏到床底下,想到反正父亲不疑有他,便把长刀跟之前那把平时所用的宽刀挂在一起。

两刀相碰“叮嗡”一声闷响,大概是因为那把破刀质地太劣,没有想象中那般清脆悦耳。

在孤木建雄眼中看来,却是刀剑相击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他躺在床上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已练成天下第一剑侠,和天下第一刀客决斗。

刀光剑影破风雄雄,翻江倒海飞天入地,让江湖上无数英雄人物竞折腰,那才叫痛快。

刀来剑往恍恍惚惚中,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我有一剑可阻日月光芒。”

“我有一刀可暮世间芳华。”

“灵犀子,你吹牛!”

“风尘子,你口气更大,九重天上的牛都被你吹光了。”

“少废话,快动手吧!”

“莫尘仙子是我的。”

“放心,莫尘不会属于你。”

一刀横来,一剑刺去。

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有无数青红相间的游鱼在巨浪中摇头摆尾时隐时现,几十丈开外岸边上的大树齐齐陡然一震,花叶似蒲公英般飞散而去……

“你们两个别打了,天都要塌了,我谁都不喜欢。”

“不行就要打,哪怕天崩地裂!”

“风尘子你快住手,我想吃云果了。”

“灵犀子你也别发了,快带我去昆仑山赏花。”

“不行,就要打!”

最终九重天崩塌,三界大乱,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

孤木建雄猝然梦醒,真是个奇怪的梦。

梦里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如刚刚经历般真切。而且那个持剑之人很像自己,那个拿刀的也很是熟悉,还有莫尘仙子,更不像凡间俗女。

他们到底是谁?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还只是白日做梦……

孤木建雄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持刀走出客栈。

他拿的还是那把内藏神剑的破刀,在光天化日之下,时不时有人好奇侧目,这么英俊的一个小伙,竟然带着一把破刀出门。

已经是辰时了,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孤木建雄毫无目的的走街串道,不觉间竟来到了兴源兵器行门口。

花无忧刚开了门,帝君和太红金星他们几个还未来到。

由于昨晚的不快,他还在生风情扬的气,没心情打扫店里店外。

他正站在门口观看形形色色的路人,其实最主要还是寻找漂亮姑娘

可人来人往,街上也看不到几个姿色过众的姑娘,花无忧很是百无聊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忙打招呼道:

“孤木建雄,你怎么有幸来到这里?”

孤木建雄对花无忧也没什么偏见了,何况他还帮自己得到了这把刀,走到他跟前,持刀拱手道:

“花兄多日不见,在下特来拜谢。”

“你谢我什么?”花无忧也拱手道,忽得看到孤木建雄手中那把刀很是熟悉。

他记性非常好,对很多东西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别说这刀长短尺寸,就是锈迹在哪都能记清楚。

他又看了两眼,确定这把刀就是昨天自己和柳采音一起从玄机涯上的山洞里所得之物,不禁问道:

“孤木建雄,这把刀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孤木建雄一时没想太多,笑道:

“怎么,这把刀不该归我?”

“这刀不是柳姑娘的吗?”

孤木建雄这才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如此,便也实话实说道:

“这是采音姑娘送给我的。”

“柳姑娘送给你这把破刀?”花无忧感觉很是好笑。

“这刀虽然陈旧了些,却是采音姑娘所赠之物,在下很喜欢。”

“你还喜欢?”花无忧差点笑出声来,又随口道:

“你喜欢也没错,这毕竟是人家柳姑娘的传家宝。”

“传家宝?”孤木建雄懵懂,柳采音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不知道?”花无忧好笑道,又将柳采音怎样求他去玄机涯的事简要道来。

说完他却又后悔了,已经答应了柳采音不把昨天的事说出去,但那破刀都拿在了孤木建雄手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又想到再怎么说这把刀也是自己拼着老命得到的,那柳姑娘却转眼送给了别的男人,花无忧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孤木建雄听完花无忧所讲,暗笑柳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心里愈发的感激,又拱手道:

“还要多谢花兄昨日帮了大忙。”

花无忧心中有气,一摆手道: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只可惜我花无忧千辛万苦却徒劳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

孤木建雄一愣神,说道:

“花兄昨日的确辛苦,在下可以给花兄一些银子作为谢礼,或是再请花兄吃一顿酒。”

“银子?我堂堂的隐剑庄少庄主会缺银子?”花无忧勾着着嘴角冷笑道。

却又想到了那把蝉翼刀,今天出门还真没带银子,等一下得想想办法筹些银子去赎刀。

“那……”孤木建雄皱着眉头一时无语。

他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更不想让柳采音难做,一咬牙道:

“既然如此,这把刀本就是花兄帮忙得到,再还给花兄就是了。”

孤木建雄说罢,单手持刀递过。

花无忧冷扫了一眼锈迹斑斑的长刀,阴阳怪气道:

“这是柳姑娘送给你孤木大侠的宝贝,我怎么好意思要。再说还是一把破刀,谁稀罕。”

“你……”孤木建雄强忍怒气,心道他自然不知道这刀中玄机,更重要的是柳姑娘所赠。

他单手将长刀负在背后,凛然道:

“花兄,是不是因为在下是大刀流的人,你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花无忧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偶尔一时想不开,也是就事论事,不会牵扯其他。

他平时就是玩世不恭大大咧咧,也最恨江湖上那些门派正邪偏见,便不忿道:

“孤木建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花无忧虽然出身堂堂隐剑庄,对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却从无正邪之分。哪怕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对脾气,我花无忧也视你为朋友。换句话说,就算人人都说你是正人君子,若我花无忧看你不顺眼,你就是个混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借银子 花无忧这番话不好听,说的也有些偏激,但却是真心诚意的实话。

孤木建雄能听的出来,淡然一笑道:

“花兄,都怪刚才在下多虑误会你了,还请花兄见谅。”

花无忧也是要面子的人,强自镇定道:

“不必了,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那把刀无论好赖都是柳姑娘的,她爱给谁给谁,我管不着人家。”

“好吧,今晚如果花兄有时间,在下愿做东陪花兄共饮几杯。”

花无忧心里不痛快,摆手道:

“算了,今晚还有事,改日吧。”

“那就改天,到时候花兄你一定要赏脸,先告辞了。”孤木建雄转身离去。

“慢走不送。”

花无忧越想越不对劲,柳采音怎么会平白无故送给孤木建雄呢?

他们两个会不会……

花无忧差点跳了起来,他也是心思极其活泛之人。

因为十九年前天庭那场风波,这凡间已不是当初的世俗江湖,而是玄之又玄神乎其神。那把刀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玄机涯上的山洞里,还有恶龙看守,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机。

还有无端暴毙的猛虎恶龙,如此种种玄乎事,一定不是巧合。

那把刀虽然破旧不堪,但谁敢断定那就是一件凡间的废铁?说不定是哪位不寻常的神仙所用的不寻常之利器……

如此天花乱坠的一番奇思妙想,花无忧断定是孤木建雄他们合计好了有意利用自己。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是明知道玄机涯上有恶龙,还特意让自己跟着一起去。

很明显,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屠龙星君转世了。

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帝君他们几个绝对不会,还会有谁?

难道孤木建雄和柳采音是噬血魔的帮凶?但他们为何不趁机杀了自己,而且那把破刀到底有什么用?

希望他们跟噬血魔没任何牵连,柳采音生得这么漂亮,真不想有一天刀兵相见。

她跟孤木建雄也算郎才女貌,会不会真的有事……

花无忧不停浮想联翩,肩头忽得被人拍了一下。

“花老弟,在想什么呢?”账房老李笑呵呵道。

花无忧吓了一跳,埋怨道:

“老李你干什么,差点吓死我。”

“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老李拉长了老脸道。

“笑话,我花无忧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做什么亏心事。”

“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我是怕你,老鬼。”

……

“好了好了,都别耍贫嘴了,该开工了。”张黑脸没好气的笑道。

他也很欣慰,这些人在天上都是自己的臣下,在凡间也都是朋友兄弟。

各忙各的,帝君也亲自动手擦拭桌椅板凳。

云妃依旧坐在柜台里对镜贴花黄,仿佛从天上到凡间要换一个妆容见人。

奎花狼却仍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独自品茶,似乎这里的一切凡间杂事都很他没关系,除非掌柜的几个有生命危险才动手。

都打扫干净了,张黑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吩咐伙计张诚去后院忙活。

云妃也打扮好了,果然更加妩媚动人。

花无忧看了云妃一眼,又忍不住患得患失,柳采音、良缘仙子、眼前的云妃,都是天之绝色,都让自己碰到了,却似乎偏偏都得不到,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做神仙的苦命。

云妃走出柜台来到张黑脸跟前,柔声道:

“掌柜的,都好几天没有出门了,走我们出去转转。”

张黑脸不好也不敢不答应,笑道:

“好,那就去。”

他又吩咐其他人道:

“都好生看店,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们快走吧。”云妃又催促道。

张黑脸又看了一眼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奎花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和云妃一起走了出去。

奎花狼低头品了一口茶,然后望向窗外,神色平静。右手食指却在桌面上不停轻敲,似乎在等待什么。

“奎兄,在想什么呢?”闲来无事的花无忧走上前来问道。

奎花狼好一会儿才头也不回的淡淡两个字:

“没事。”

“都已经下了凡,还在装什么高冷的神仙。”花无忧暗啐道。

他又来到柜台前,听着老李手上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耐烦道:

“我说老李,最近都没什么生意,你算的哪门子账?”

老李停下手来,老脸笑的挺不好意思,说道:

“就是因为没什么生意,老朽才怕这手生了。”

“嘿嘿,你老了,勤活动活动腿脚也好。”花无忧嬉皮笑脸道。

老李忽得沉下脸来,正色道:

“花无忧,老朽也是在提醒你。若找不到你的天命法器,你也不能一直就这么闲着啊。得赶紧下下苦功夫再练成一件天命法器,早日成神为陛下分忧。”

“老李你说的对,但你也知道,咱们这么大的兵器行都开了这么久,到如今却连一件真正的神仙法器都没有收到,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找一件趁手的兵器。我也是堂堂的屠龙星君转世,总不能随便拿一件兵器就练吧。”花无忧没好气道。

“你的蝉翼刀呢?不是经常自夸是什么可劈日月的神刀吗?”

“蝉翼刀?”花无忧下意识摸向腰间,眼珠一转道:

“哎呀,今早来的匆忙,我忘了带了,连早饭都没顾上吃。老李,可不可以借几两银子?”

“干什么?你好赖也是一个少庄主,还能缺银子?”老李也没好气道。

“这不是,也是出来的匆忙忘了带吗?就借五两银子,去外面找地方垫垫肚子。”花无忧挠头笑道。

“什么?五两?大早上你还想点几个硬菜喝酒不成,一个早饭最多用几十个铜板就够了。”

“老李你有所不知,最近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城里也来了不少外地人,这里的物价自然也就涨了不少,几十个铜板哪够,最起码五两银子。”

“你胡说,前天我还去对面酒馆算了酒菜钱,也没听说什么东西涨价了。”

“那是因为咱们跟他都是门对门的邻居,人家老板没好意思多要钱。”

“你个小兔崽子少骗人,昨天张诚还去置办店里日常所需,也没提涨价的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流年不利 无论花无忧如何好说歹说,厚着脸皮死缠烂磨。

老李就是不给,还吹胡子瞪眼道:

“老朽没钱,在这里管吃管喝,老朽也用不着买什么东西,要银子做什么。”

“原来你是没钱,没钱你早说啊,害得我废了这么多口舌,真是老糊涂。”花无忧急道。

老李也不生气,继续不厌其烦的拨打手中的算盘珠子。

花无忧赌气去了后院,结果张诚也是跟老李的情况几乎一样,身上就没装过银子。

无奈,他又回到柜台前,觍脸笑道:

“老李,可不可以先从账房支五两银子,我明天连本带利还上。”

老李立时拉下脸来,说道:

“这怎么行,这账房里的银子都是有数的,没有帝君的旨意老朽也不能乱动。”

“我的天呐,就为了五两银子,还要让帝君亲自下一道圣旨,然后你来宣旨我跪接,这就是天理?”花无忧发疯一般好笑道。

“那你就先饿一顿好了,反正又饿不死。或是找别人去借,别再打账房的主意了。”

花无忧没办法,回头看了一眼如木桩般端坐的奎花狼,心说打死也不会找你借银子。

此刻便听一连串银铃般动听的笑声越来越近,风情扬领着春芽夏雨冬雪三位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几十名护奴,守在店门两侧。

本来外面有人打算进来,看到这般架势便就躲得远远的。

“忧忧,你好自在,看来这里今天不忙啊。”风情扬笑道。

奎花狼忙站起身来,似乎在寻找什么,恰好风情扬也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对,两股无形光束炸出一片无形的火花。

奎花狼不禁为之一振,这人的目光竟如此犀利,身上似乎还有一股强大的逼人气场。

他也见过春芽她们几个,料到这个贵公子便就是风情扬了,听帝君说他或许是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上仙其中一个,果然与众不同。

但这只是转瞬之间,奎花狼没看到要找的人,又落寞坐了下来。

花无忧本不想搭理风情扬,却也抹不开面子,随口道:

“是啊,流年不利生意不好,哪有你风大少爷快活。”

“这位公子,可是来献宝的?”老李起身招呼道。

风情扬老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到花无忧跟前,揽住他的肩膀道:

“忧忧,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又晃了晃花无忧肩膀,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

“生你风大少爷的气,我哪敢啊。”花无忧白了一眼道。

“昨晚一直等着你,咱们几个一起游戏耍乐,你却回来的那么晚,其实该生气的是我。”

“是吗?”花无忧半信半疑道。

“骗你我风情扬不得好死。”风情扬正色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时只是开玩笑,以为你晚上很早就能回来,说,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跟几个朋友多喝了几杯。”

“你还有其他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是不是……”

“嘿嘿,普通朋友而已。”

……

二人又和好如初,旁若无人小声低语几句。

花无忧又想到了蝉翼刀的事,便道:

“风老弟,真是不好意思,借五两银子用用。”

“你还缺银子?”风情扬不相信道。

“我今天出门忘了带,一会儿有急用,帮个忙。”

“你也知道我身上从来不装银子,去找春芽她们几个要吧。”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是吧啊,才五两银子,我更替你不好意思。有脸你就要,没脸就忍着。”

花无忧硬着头皮走到春芽她们三位面前,鼓起勇气小声道:

“几位好妹子,风老弟说银子都在你们身上,先借我五十两急用。”

他也感觉借五两银子太过跌份,便就加了十倍。

风情扬在一旁摇头暗笑,这小子太不地道。

“什么?五十两!”性情泼辣的夏雨一脸的不相信。

“这……是不是太多了,十两也行。”花无忧小心道。

“五十两能买什么,给你一百两。”夏雨大大方方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花无忧。

“我身上也有几两碎银子,都给你吧。”春芽也“乐善好施”。

“嘿嘿,那就多谢二位妹子了。”

花无忧笑呵呵接过银票和碎银子,他并不爱财,只欣赏风家的下人出手也如此大方,全然不看风情扬的脸色,看来她们对自己这个少庄主还是很尊重的。

“忧忧,到底什么事要用银子?”风情扬又走来问道。

“没什么,就想买点有用的东西。”花无忧敷衍道。

“没事就好,我也只是路过来看看你,先走了,晚上一起喝酒。”

“风老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踏春,忧忧你也一块去吧。”

花无忧是真想去,无奈掌柜的不在,便道:

“改日再一起吧,你们玩的开心点。对了,残爷和秋菊他们怎么没来?”

“残爷还在睡觉,秋菊姐姐不怎么爱热闹,她去桃源里给少爷采野菜去了,所以没来。”出芽接茬道。

奎花狼看似漫不经心的品茶,这句话却听得真切。手中的茶杯一直停在嘴边不动,像被人施了定身法。

风情扬带着众人呼啦啦离去,只听街上又有人喊道:

“风少爷出街了,闲人让开!”

“太好了,风少爷出街了。”

……

奎花狼终于放下茶杯,起身几步走到店门口,头也不回的道:

“花老弟,若掌柜的回来问我,就说我有急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奎兄,你要去哪里?”

花无忧也来到门口,奎花狼却已没了踪影,他回头道:

“老李,我出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这都是……”老李起身急道,转眼间店里只剩下他一人了,又叹道:

“流年不利生意不好做,咳!我提这个干什么,三界都快没了,还做什么生意……”

伙计张诚从后院走了过来,看到老李在唉声叹气,便问道: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

“唉,人老了,考虑的事多,就是发几个牢骚。”

“他们人呢?”

“掌柜的和老板娘出去逛街,奎花狼不知道去了哪里,花无忧去吃东西了。张诚,你先守在门口吧。”老李有些胆小。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护刀之狗 花无忧是真的没有吃早饭,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他要去赎回自己的蝉翼刀。

来到昨晚那家酒馆,由于还未到午间饭时,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几个店小二正在忙活着抹桌子扫地,掌柜的则坐在柜台里托腮打盹。

“老板,我来拿刀了。”花无忧走到柜台跟前说道。

“什么!拿刀?你要干什么!要杀人吗?”掌柜的正在做噩梦,慌忙站起身来,一脸的惊恐神色。

“刀在你这里,我手中无刀怎么杀人,你真是白日做梦。”花无忧好笑道。

掌柜的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盯着花无忧看了一会儿,没好气道:

“怎么是你,你又来干什么?”

原来他早已认定花无忧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大骗子,那把跟裤腰带一般的破刀也值不了几个铜板,就没打算能把昨晚的酒菜钱要过来。

那把软刀,也不知随手丢在了哪里。

掌柜的已经自认倒霉,没想到那个骗子真的找上门来了。

“我来干什么?我是来拿回我的刀。”花无忧被气笑了。

“你的刀?”掌柜的似乎还不太相信,又皱眉喃喃道:

“你的刀,放哪了?”

“你说什么!我的刀是不是被你弄丢了!那是把宝刀,你赔不起的。”花无忧急道。

他虽然不会什么刀法,但也绝不容别人糟蹋自己的东西。

掌柜的完全清醒了,也毕竟见过一些世面,没被骗子的嚣张气焰吓到,反而沉脸冷冷道:

“你带银子了吗?没银子休想要回你的刀。”

“当然带了,银子有的是。”花无忧随手丢在柜台上几块碎银,有十多两之多,这是乐善好施的春芽给的。

那掌柜的双目立时放出异样的光芒,颤着嘴角干笑道:

“这……这么多……银子。”

“是啊,这些都是你的了,快把刀拿来。”花无忧有钱不是小气人,大大方方道。

“这……真的?”掌柜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

“难道你怀疑银子是假的吗?快拿刀!”花无忧没好气道。

掌柜的仔细检查银子的成色,满意点了点头,他收好银子满脸堆笑道:

“这位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叫人去取刀。”

“嗯,你快点!”花无忧催促道。

掌柜的走出柜台,唤来一个矮个子店小二,跟他小声嘀咕了几句。

那小二连连点头,然后转身去了后院。

“这位爷,您先请坐喝口茶,刀马上给您取来。”

掌柜的把花无忧让到离柜台最近的桌前坐下,并亲自斟了茶水。

花无忧端着架子抿了一口茶,说道:

“取刀,有这么麻烦吗?”

掌柜的坐在花无忧对面,陪笑道:

“都怪昨晚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爷您果然是位贵客,那把刀更是把宝刀,小人怕丢了损了,便就放在了一个妥善的地方保管。”

谁都爱听好听话,神仙转世的花无忧也不例外。

他装模作样干咳两声,淡淡道:

“嗯,你知道就好。”

“听口音爷您一定不是本地人,敢问爷哪里人士?”掌柜的又小心问道。

“在下天州人士,来贵地走亲访友。”花无忧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

“天州好地方,怪不得爷您生得仪表堂堂一身金贵,就像是天人下凡,小人仰慕的很。”

“嗯,你眼光不错,凤阳也是个好地方。”

……

二人正在寒暄,那矮个子店小二神色慌张走了过来,冲掌柜的小声耳语几句。

掌柜的听罢慌忙起身,对店小二不知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又冲花无忧笑道:

“这位爷稍等,小人亲自给您取刀。”

“等等!”花无忧似乎看出点什么,起身道:

“我的刀,你到底放在哪了?”

“这……”掌柜的面露难色,又忽而笑道:

“就在后院,小人这就给您拿来。”

“我跟你一起去。”花无忧语气坚定不容争辩。

掌柜的没有办法,带着花无忧和几个店小二进了后院。

后院一间柴房两间伙房,也没什么东西,但墙角处站着一条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大黄狗,正对着众人龇牙咧嘴虎视眈眈。

狗身下有一道刺目的亮光,正是那把蝉翼刀。

花无忧看到这一幕,不禁气急败坏道:

“你个混蛋,竟然把老子的宝刀随手丢在外面,快赶走你家的狗,不然老子就宰了它吃狗肉!”

那掌柜的连连跺脚,苦脸道:

“这位爷您消消气,您的刀本来是放在了柴房里,不知哪里来的这条畜生,是它把刀叼了出来,真的不怪小人。”

“不怪你?你明知道是宝刀为何还放在了柴房里,敢耍老子,等下有你的好看。”

“这位爷,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把这条狗给赶走。”

“这么说,这条狗不是你的?”

“小人对天发誓,绝对不是小人养的,爷您如果有办法,这条畜生任您千刀万剐。”

“你说的没错,它绝对不是你养的,是狗养的。”花无忧话里有话啐道。

但他望着小老虎似的大黄狗,不禁心生胆怯。

他对付恶龙绝对手拿把攥,但对付其他畜生就无计可施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畜生赶走。”掌柜的冲几个店小二急道。

那几位本来是看热闹的店小二听了掌柜的吩咐,不得不动手了。

他们有的拿着扫把,有的手持锄头,壮着胆子靠近大黄狗,嘴里不停嚷着:

“去去去,快滚开!”

那大黄狗虽但没有害怕,反而猛然冲上前来,龇着钢牙发出“呜呜”的低吼。

几个店小二不禁后退几步,嘴里却没闲着:

“去去去……”

大黄狗又回到原处,将蝉翼刀罩在身下,似乎有意护刀。

“你们赶紧上啊!一群没用的东西!”掌柜的又气急败坏的催促道。

几个店小二又上前驱赶,却又被狗吓了回来。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终究人奈何不得狗。

“怎么办?”掌柜的跺脚急道。

“老子问你怎么办!”花无忧更急,“不怕告诉你们,老子跟城东的风情扬风少爷是至交好友,若拿不回刀,有你们的苦头吃!”

第一百七十四章 疯狗 “风……风情扬!”掌柜的脸色立时变的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凤阳城中,风情扬的“恶行”是人皆知:

那孩子简直不是人,从小就坏的冒烟。十岁时用剑断了一个老家奴的根,本来人家就要成亲了,却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后来越长大越可怕,把街坊四邻都赶走了,风家在城东唯我独尊,外人必须在百丈外止步,不然就放狗咬人……

还无缘无故派人暴打一个可怜的老更夫,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欺负柳家姑娘……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至于半年前他深夜对柳家姑娘下手的事,知道的人多半是相信了。

风家恶少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无恶不作。

光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可怕,若真得罪了他的朋友,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无论花无忧说的是真是假,掌柜的是宁可信其有,已吓得都快尿了裤子。

“这……这位爷,小人……一定想办法把这条畜生给……给赶走。”

掌柜的颤声说罢,从一个店小二手中夺过一把锄头,亲自上前驱狗。

可仍跟刚才那几个店小二一样,他和狗你进我退来来回回几次。

那条大黄狗丝毫不惧,又站在了蝉翼刀上,又对着掌柜的发出“呜呜”的低吼。

掌柜的两股战战,肥胖的身子猛打一个哆嗦,腿上终于湿了一大片。

“中看不中用,胆小如鼠。”花无忧暗笑道。

可他也对那条大黄狗无计可施,忽得想到,风家那条大黑狗个头也不小,让它来一定能对付眼前这条可恨的畜生。

“该死的畜生!”花无忧忍不住出口啐道。

大黄狗忽得侧头愣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花无忧也是一愣,心说难道它被自己给吓住了?

然后又异想天开,难道它才是自己做神仙时那条哮地犬?

花无忧长呼几口气,摇头甩膀壮了壮胆子,又干咳两声,冲那条大黄狗道:

“畜生,不听话老子就打死你。”

大黄狗仍旧侧头发呆,仿佛被人施法定在了那里。

花无忧却大喜,认为它是听懂了自己的话。

掌柜的看了一眼大黄狗,又紧盯花无忧,疑惑道:

“这位爷,难道它真的怕你?”

“嘿嘿,实不相瞒,老子就是有对付畜生的本事,别说是一条狗,就是一条……”得意忘形的花无忧差点说漏了嘴,幸好及时把“龙”字忍住了,便又改口道:

“就是十条狗,老子也有办法对付它们,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爷您厉害,小人一看爷就是有本事的人,神仙下凡。”掌柜的很识趣的拍马屁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神……”花无忧随口说了半截,想想又没好气道: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看出来?瞎了吗?”

“昨晚上,小人眼神的确不好,昨天晚上一时没看清楚。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掌柜的又悔又气,抬手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却又没舍得下手。

“好了好了,少假惺惺的装蒜。”花无忧没好气的笑道,“等我教训完狗再去教训你。”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掌柜的连连作揖,忽得又醒悟过来:

“大爷开恩,小人知道错了……”

花无忧笑笑没有理会,又深呼一口气,冲大黄狗道:

“畜生,赶紧滚开!不然的话老子发威灭了你。”

大黑狗兀自不动,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像是一条站着的死狗。

花无忧认为它是被吓得不敢动,胆子更壮了,向前一步道:

“畜生还不快点滚开,不然就宰了你喂狗……哈哈。”

花无忧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掌柜的和几个店小二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不住的夸赞:

“爷威武!”

“爷霸气!”

……

那条大黄狗终开始于动了,肚子一起一伏,两只狗眼愈发红亮,嘴里发出轻微的低吼声。

它右前爪就地挠了挠,忽得四蹄踏地高高跃起,果然滚开了,却是滚向了花无忧这边。

花无忧被吓得连连后退,又一屁股倒在地上。

幸好大黄狗没有追咬,冲花无忧吼叫两声又跑回原处。

掌柜的忙将花无忧扶了起来,又忙不迭拍打他身上的尘土。

花无忧认为狗骗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却也死要面子道:

“这畜生真是疯了,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

花无忧一脸激愤,却又退了两步,这畜生跟半大的老虎似的,一口咬下去至少几两肉。

“这就是条疯狗,爷您没事吧?”掌柜的关切道。

他心里更害怕,若是这位爷有什么闪失,风家少爷那里不好交代,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刚才疏忽大意了。”花无忧又强撑道。

其实他心里已开始打起退堂鼓,犯不着为一把刀被狗咬。

但刚才大话都说了出去,一走了之很没面子。

可光这样傻站着干看也不好,花无忧轻轻跺了跺脚。

幸好那条大黄狗没什么反应,眨着两只漆黑的狗眼看着花无忧等人,仿佛再说:

“你们能把我怎样,老子才不怕。”

此刻花无忧真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练武,不然的话一掌就拍死了它,又怎么会在这里丢人现眼。

又庆幸柳采音没在,不然的话自己昨天吹的牛皮就破大了。

“这……这怎么办?”掌柜的苦脸小声道。

“你们快想想办法!”他又冲那几位店小二道,“平时喝酒牛鼻子吹的挺响,一到关键时候就没用了。快想想办法,赶不走这条狗,这个月的工钱谁都别想要。”

几个店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都没动,也不敢动,要命不要钱。

“你说他们干什么,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处理,老子家里宝刀宝剑多的是,也懒得管了,不过你要赔的。”花无忧终于下定决心,大不了这蝉翼刀不要了,至于赔银子的事,他也只是随口说说。

连刀都不打算要了,还要什么银子。

“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爷您别着急,小人正在想办法。”掌柜的连连点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尿出个神刀 世事难料又可笑,几个两条腿的大活人却硬是对付不了一只四条腿的大黄狗。

掌柜的紧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儿,忽得眼睛一亮,把那个矮个子店小二喊了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末了又催促道:

“赶紧去吧,多兑一点。”

店小二傻乎乎点了点头,却也不敢有大动作,小心退了几步,才撒丫子跑开。

“掌柜的,你要干什么?”花无忧好奇道。

掌柜的凑近花无忧,陪笑道:

“爷您放心,小人已经想到了对付这该死畜生的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花无忧没好气的催促道。

掌柜的朝大黄狗狠狠瞪了一眼,说道:

“这畜生一定贪嘴,我让小二去买几个肉包子,然后再兑上老鼠药,一定吃死他。”

“不错,这个办法或许行得通。”花无忧嘿嘿笑道。

“爷,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掌柜的又得意道。

花无忧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揉起自己的肚子,因为他来的路上就是吃的肉包子。肚子里有些不舒服,害怕别人下了老鼠药。

“爷,您这是怎么了?”掌柜的问道。

“没什么,早上还没吃饭,有些饿了。”花无忧敷衍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完事了小人好好请爷您大吃一顿。”

“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刀拿到手。”

……

那店小二腿脚麻利,不大会儿功夫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花无忧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有种想吐的感觉,暗怨这该死的掌柜的用什么办法不好,偏偏用肉包子喂狗。

肉包子香气扑鼻,想来也是上好无味的老鼠药。

那条大黄狗双目放光,耷拉着猩红的舌头,却也不离刀半步。

“药都放好了吗?”掌柜的不放心问道。

“放心吧掌柜的,只要它咬上一口,保管让他死翘翘。”店小二道。

“嗯,快丢过去,等等。”掌柜的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掌柜的?”店小二问道。

“还有没有没放老鼠药的包子,这位爷饿了,先让爷垫垫肚子。”掌柜的随口道。

花无忧立时急了眼:

“掌柜的你放的什么狗屁,还想毒死老子不成!”

“爷您快消消气,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爷您饿到了。”掌柜的忙解释道。

“算了算了,老子先不跟你计较这个,快丢包子吧。”

掌柜的又想说什么,被花无忧瞪眼镇住,便冲店小二撒气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丢包子。”

店小二离大黄狗有两丈多远的距离,他伸手试了几次,一咬牙把包子丢了过去。

几个肉包子落地又骨碌碌不停向前,最后准确无误的停在大黄狗身下。

众人不禁心喜,这次狗真的要完了。

大黄狗低头伸着鼻子一阵狂嗅,嘴里流出恶心人的哈喇子,却迟迟不下嘴。

众人又都担心起来,这畜生别是不饿,浪费了这么好的肉包子。

花无忧侧头没敢看,是怕看见肉包子。

大黄狗嘴里“吱嗡”几声,终于叼起其中一个肉包子。

众人大喜,这天下就没有不吃肉的狗。

大黄狗将肉包子含在嘴里,却没有要吃的意思,忽得一甩狗头,将包子抛出老远。

紧接着它又反复几次,将那几个放了老鼠药的肉包子都丢了出去。

众人都看傻了眼,这狗神了!

掌柜的又气的连连跺脚,他不是个大方人,心疼肉包子和老鼠药钱。

花无忧失望又无奈,转身就走。

却被掌柜的拦住,“爷您再等等,一定有办法的。”

“你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那畜生都成精了,连肉都不吃!”花无忧急道。

他说罢又瞪了一眼大黄狗,心说我是招你惹你了,你个畜生守着老子的刀不放。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掌柜的比谁都急。

若这位爷走了,那个恶少就来了,到时候店还能不能开无所谓,怕是命都保不住。

慕容苍穹城主还是姓风的干爹,这凤阳城里谁敢把他怎样。

“那你赶紧想办法,老子就再稍等片刻。”花无忧望着闪闪发光的蝉翼刀,又有些舍不得了。

“想什么办法呢?你们快想想!”掌柜的又冲那几个店小二小声急道。

他才不敢大声喊,怕惊到了狗。

大黄狗站的直直的,瞪着两只犀利的狗眼,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它忽得抬起右后腿,竟然撒起狗尿来。

“我的蝉翼刀啊!”花无忧心都快碎了。

一道黄水柱不偏不斜,恰好洒在蝉翼刀上。

奇怪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黄水柱只在刀身上来回流转,一滴不外漏。

又渐渐凝聚成一个漩涡,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刀身上冒出一股白烟,随即又是一道利光,闪电般将那条大黄狗劈出一丈多远。

大黄狗叫都没叫一声,落地没了声息。

众人像做梦一般,这一幕来的太快太奇怪了。

花无忧不禁又想到了昨天在天云峰上的事,心说难道真有高人暗中相助?

他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房顶,没见一个人影。

“还愣着干什么!那畜生已经死了!”掌柜的急道。

他也只是说说,却也不敢向前查看。

几个店小二面面相觑一阵子,终于都鼓起勇气小心朝大黄狗走去。

大黄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龇牙咧嘴死状凄惨。

花无忧已经料定那狗已经死绝了,几步走到跟前,抬脚朝狗身上用力踹了几下,又冲那几个店小二道:

“你们还怕什么,这畜生早就死了。”

那几个店小二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显然是被吓坏了。

掌柜的也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仔细打量几眼,喃喃道:

“奇怪了,这狗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我说掌柜的,难道你还舍不得他死吗?”花无忧似笑非笑道。

“爷您这话说的,小人还巴不得这畜生早点死呢。”掌柜的忙道。

“实话告诉你们,老子这把刀是被一个老神仙开过光的,还被注入了神力。你们都看到这畜生的下场了吧,敢守着老子的刀不放,那就是找死。”花无忧又厚着脸皮得意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都不是操心人 “原来如此,好厉害,果然是一把神刀。”

“爷您一定也是一位高人,不不不,是神人。”

“爷您将来一定有大造化……”

……

众人一阵猛赞,将肚子里的马屁都拍了出来。

花无忧装模作样摆着架子谦虚几句,却又盯着地上的蝉翼刀愁眉不展:这蝉翼刀虽然光亮如新,没有一丁点污渍,但毕竟让狗尿上了,心里总觉的腻歪的慌。

掌柜的生意人,心思较之常人玲珑了许多,忙又吩咐那矮个子店小二道:

“快,快去把刀擦拭干净还给这位爷!”

“等一等!”花无忧伸手阻止道。

他忽然想到,这狗尿也是邪污之物,残爷说过狗血可以去邪。有一次蝉翼刀沾了魔乌侠侣身上的魔血,还是用风家那条大黑狗的狗血去的邪。

“爷,您这是怎么了?”掌柜的紧张道,以为这位大爷又有什么不满意。

花无忧没有理会,他俯下身来挺着鼻子嗅了嗅,没有一丝尿骚味,便皱着眉头捡起蝉翼刀。

径直走到死去的大黄狗跟前,狠狠心一咬牙,一刀砍了下去。

只听如快刀切肉“嚓”的一声轻响,竟把大黄狗拦腰斩做两段。

“真是一把神刀啊!”

“爷您真是天生神力!”

……

掌柜的带头又是一顿好赞。

花无忧也大吃一惊,平时很难驾驭这把总是歪歪斜斜的薄片子软刀,刚才想都没想便一刀砍下,没想到竟有如此威力。

又忽而庆幸刚才没有多想,不然的话或许又在人前献丑了。

花无忧看到刀身两面都沾了些许狗血,满意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不明所以,说道:

“爷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要小人把这条狗煮了吃肉?爷您刚才都说饿了。”

“狗肉就先不吃了,都赏给你们了,我要的是刀。”花无忧盯着蝉翼刀头也不侧的说道。

又忽得想到残爷说过,这狗血要留在刀上两个时辰,才能将邪气去除干净。

这带血的蝉翼刀自然不能插在腰间,拿回店里也不合适,花无忧想想道:

“掌柜的,这把刀先留在你这里好生看管。记住,两个时辰之后再让人擦拭干净,我晚上再来拿。”

掌柜的接过蝉翼刀,小心道:

“放心,小人一定按爷的吩咐做,绝对不会出一点差错。爷您店里请,小人这就吩咐他们做几样拿手菜,给爷您赔罪。”

“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事,晚上再来拿刀,给我小心看管好了。”

花无忧说罢又瞪了一眼掌柜的,便转身离去。

“爷您慢走,晚上小人再好生招待。”

掌柜松了一口气,却又忽得想到,他将这把带血的软刀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还说晚上再来拿。

他想晚上大宰自己一顿,还是另有什么企图,他还是风家的朋友……

掌柜的一阵胡思乱想,心神不宁,便又朝几个伙计撒火: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店里收拾,都什么时候了。”

他拿着蝉翼刀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把刀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

……

花无忧一路风风火火回到兵器店里,幸好掌柜的和老板娘还没有回来。

张诚是个实诚人,看到花无忧回来了,便又到后院去忙活。

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一件兵器了,库房了空荡荡的,掌柜的却仍吩咐他要把这里打扫干净。

老李停下手里的算盘,没好气的说道: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难不成是去吃了八珍玉食五味盛宴?”

花无忧冷哼一声,也板着脸孔回敬道:

“我就是去吃大餐了,你能怎样?”

“你……”老子被气的一时无语。

“我切问你,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店里可来过一个客人?”

“没有。”

“那就是了,我什么都没耽误嘛。”

“那你也不能说走就走,还半天不回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老李,你是不是想在掌柜的面前告我的黑状?”

“现在也许不会,但以后不敢保证不说。”

“你敢!”

“来,打死我!”

……

最近没什么人来献宝,闲来无事的时候这一老一少一神一凡便开始耍贫嘴。

吵归吵,但丝毫不伤和气,最后总是老李先认输:

“好了好了,老夫说不过你,还是省口气算账吧。”他说罢又开始把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行了老李,”花无忧又好气又好笑的走到了柜台前,“这几天都没动过银子,你算个什么账。”

老李停下手来,张嘴想说什么。

却被花无忧抢先道:

“我知道你又想说怕手生,擦桌子扫地就不不能练手?偏偏要拨弄这些破算盘珠子,听着就烦人。”

“你若不爱听,就捂住耳朵别听,老夫也没让你听。”

“嘿嘿,老李的嘴上功夫也长进了不少,奎花狼呢?”

“你忘了?他比你还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真是太放肆了,掌柜的都吩咐过不让你们随便走动的,以免暴露了行踪……”

老李又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天上少了能降妖除魔的神仙,有那么一两个还总是我行我素,三界都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却一点不担心。”

花无忧才不是个操心人,一脸鄙夷道:

“老李,你瞎操个什么心,三界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见有哪个妖魔鬼怪祸害人间啊。”

老李打量花无忧几眼,意味深长道:

“花无忧,你如今只是个凡人,很多事还都不知道。就在上个月,那噬血魔头已经出手了……”

他又朝门口看了几眼,确定一时无人进来,才又小声道:

“咱们帝君虽然也有无上神通,但那噬血魔实在厉害,若不是后来有蓬莱仙岛上的几位大仙出手相助,说不定咱们帝君就……”

老李没说下去,皱眉摇头不语。

“帝君就怎样?你快说啊。”花无忧接茬问道。

“你说能怎样,打不过人家还能怎样!”老李张老脸拉的老长,没好气的说道。

“哦,明白了。”花无忧若有所悟道,“不是听你说,奎花狼很厉害吗?他一定能对付噬血魔。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为了梦中人 老李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够呛,三百年前,还是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上仙联手才将噬血魔降服,而奎花狼较之那二仙还差一些。听帝君说,那噬血魔如今虽然才恢复三四成功力,但已是通天的手段,更何况那奎花狼也在九幽地狱关了几百年了,功力已是大不如从前,他一定不是噬血魔的对手。”

“老李我呢?如果我花无忧恢复曾经的神通法力,能不能对付现在只回复三四成功力的噬血魔?”花无忧好奇问道。

“就你?连奎花狼都不如,差的更远,碰到噬血魔就是死路一条。”老李白了一眼道。

“老李,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花无忧有那么无能吗……”花无忧急了,却转脸又嘿嘿笑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李你别看现在的我一无是处,说不定哪天得了机缘又重新位列仙班,能耐比之前还大。对付噬血魔的事,就交给我花无忧了。”

“就凭你?三界早就完了。”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三界就由你这个老头子去拯救吧。”

“唉,你就别开玩笑了,老夫只是个文官,连一个小妖精都对付不了。”

“那你就别再说谁行谁不行的风凉话了,还是省口力气算你的账吧,对了……”

花无忧忽又想起什么,又道:

“还有一剑仙呢,一定要找到他。那个叫什么五足虫的,你带来了没有。”

老李“呀”的一声从柜台里站起来,说道:

“老夫这几天事多,把五足虫的事给忘了。”

花无忧冷笑一声,说道:

“老李你看看你,总是说别人不操心,而你不也一样吗!唉……”

他也叹了口气,学着老李的语气道:

“三界都乱成了这个样子,你却还是我行我素,一点都不担心,这怎么成……”

老李一脸愧疚之色,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忽得一怔,说道:

“先不说了,掌柜的要回来了。”说罢便规规矩矩坐在了柜台里。

花无忧不疑有他,也忙拿起一块抹布装模作样的擦起桌子来。

这二位也是经常闲着无聊练就了一件特殊的本事,就是跟掌柜的有了“心有灵犀”,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张黑脸和老板娘就回来了。

二位都是满面春风,云妃手里还拿着一捧花和两件新买的衣服。

“回来了。”老李起身笑道。

“有人来献宝吗?”张黑脸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没有。”

“嗯。”

张黑脸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左右扫了一眼,又道:

“奎花狼呢?他去哪儿了?”

“他……”老李一时竟想不出说什么。

他又朝花无忧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意思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帮我解围,奎花狼再怎么说也是同朝之臣,也要给他些面子。

花无忧却把头一侧,装作没看见。

“哼,他是不是又私自出去了,真不像话,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掌柜的吩咐谁也不能随便走动,万一暴露了身份怎么办,奎花狼太过分了!”云妃凤目圆睁厉声啐道,她平时也最看不惯奎花狼那副傲慢无礼的冷面孔。

张黑脸干咳几声,陪笑道:

“都怪我记性不好,最近听说那天云峰下有了噬血魔的踪迹,来前我就吩咐他去打探消息,他一定是去了天云峰。”

他说罢又趁云妃不备朝老李偷偷使了个眼色,老李跟随帝君多年知其心意,瞬间懂了。

“是么?你不要骗我。”云妃满腹狐疑道。

“老夫可以作证,掌柜的的确是吩咐他去天云峰了。”老李说道。

“哦,是这样。”云妃虽然有些不相信,但他也十分尊敬老李,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又转脸笑道:

“不是擅自出门就好,我去楼上换上新买的衣服,看看掌柜的眼光怎么样。”她说罢便径直上了二楼。

张黑脸长舒一口气,又朝花无忧冷冷道:

“说实话,奎花狼到底去哪儿了?”

听语气不善,花无忧也不敢隐瞒,便道: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出去有事很快回来,就走了。”

“真的?”

“掌柜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也只有把您放在眼里,对我们几个,都是爱答不理的。”花无忧小心道。

张黑脸叹了口气,又望向老李。

老李也跟着叹气,点了点头。

张黑脸凝眉想了想,又小声吩咐花无忧道:

“一旦奎花狼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刚才说的话,不要让云妃有什么怀疑。”

花无忧更是心思玲珑,也是瞬间明白了掌柜的意思,点头道:

“明白了。”

张黑脸摇了摇头,暗责是不是放错了奎花狼,他如果依旧像从前那样我行我素不听管教,就会坏了大事。

……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风家的桃园里一个漂亮的姑娘提着一个竹篮,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就是风情扬身边春夏秋冬四美之中的秋菊,正在为风少爷采摘爱吃的野菜。

风情扬大鱼大肉吃够了,便喜欢上了这口连寻常百姓都看不上眼的“野味”。

四美中春芽的性子最柔,夏雨性情泼辣敢做敢说,冬雪人如其名,一副冷若冰霜的冷性子。

秋菊也才二十出头,却是四美中年龄最大的,最是懂事通情达理,也不爱凑热闹。

风情扬带着其他人去郊外踏春,她便独自留下来摘野菜。

因为桃源是风家的地盘,很少有吃了豹子胆的敢来滋事,所以她身边也无人看守。

都采了小半篮了,秋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着一树树盛开的桃花嫣然一笑,更显妩媚动人,美过了桃源春色。

“累了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秋菊忙转过身来,还是上次来过这里的那个白衣男子。

她的心怦怦狂跳,有害怕也有兴奋。

白衣男子正是奎花狼,他是神仙之体,有妙法神功,那些风家守园子的耳目自然不会发现。

其实他已经来了很久,眼前这位漂亮姑娘一颦一笑他都看在了眼里,一定就是他的梦中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还魂水 “你……你怎么又来了。”秋菊后退几步道。

她不是害怕奎花狼,而是对这个陌生人的感觉很奇怪,不敢太靠近他。

“我不能来吗?”奎花狼向前两步道。

他只想让这个梦中人快些清醒,能记得自己是谁,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里面放着装有还魂水的小瓶子。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秋菊真的有些害怕了。

“我没有恶意,你别害怕,秋浓……”

“不,我早就说过我不是秋浓,我是秋菊。”

“你会记起来的,还记得以前我经常给你玩的戏法吗?”

“什么戏法?”秋菊急切道。

她忽而一怔,觉得有失矜持,又低头轻声道:

“我们以前,不认识的,你不必变什么戏法。”

奎花狼淡然一笑,猛然伸出右手,手心处刮起一圈圈陀螺状白浪般的旋风。由小变大,却只有轻微的风声。

旋风渐渐袭向四周,朝秋菊扑面而来,吹出一副婀娜有致的身姿。

奎花狼双目一亮,那是梦里几百年的爱,也是几百年的痛。

他在九幽地狱被关了五百年,什么痛苦折磨都不在乎,唯一最牵挂的就是秋浓。

帝君曾经亲临九幽地狱问过他,如果再给他从新做神的机会,会不会忘了那个女人。他当时就坚定的说不会,就算再有十辈子的机会,也还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再犯天条,再次被打入九幽,再有一次机会就好。

当时帝君气呼呼的走了,奎花狼以为再没有机会了,可没过多久太红金星来到九幽地狱宣旨放了他,告诉他最近三界发生的种种不幸。

他又回到了天庭,帝君又问了同样的话,他也是同样的回答,没想到帝君竟然既往不咎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忽而又变了风向,吹落的桃花朵朵都朝着奎花狼飘来,还有无数蜂蝶。

旋风一圈圈变大,将秋菊也罩在其中。

风势渐渐缓和,像小桥流水一般静谧。

一片片桃花从眼前飞过,像一缕缕被牵挂的情丝交缠逐影。

置身于花海之中,这一幕,秋菊似乎记得在梦里见过。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仿佛都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

“秋浓,你还记得这些吗?”奎花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秋菊回过神来,随口道:

“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随即又低下头来,冷哼道:

“谁是秋浓,我不认识她。”

她语气愠怒,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是奎花狼。”

“奎花狼?这名字很好笑,又是花又是野兽,你用的也一定是什么妖法,糊弄人的。”

“妖法?”

奎花狼神色落寞,猛然放下右手,空中的桃花纷纷落下。

一地残红,还有将死蠕动的蜂蝶。

“你怎么……”秋菊抬起头来,一脸失望神色。

“只有如此了。”奎花狼凝眉喃喃自语。

因为孟婆还曾经交代过,如果让一个未到轮回机缘之人贸然喝下还魂水,势必对其身体心智有所伤害。

但奎花狼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等了五百年。

奎花狼从腰间拿出那个装有还魂水的小瓶子,小心打开瓶塞。

秋菊望之色变,惊道:

“你……你要干什么,要杀人灭口吗?”

“我若想杀你,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奎花狼好笑道,然后一步步走近。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别过来,来……”

“人”还未出口,奎花狼便一步奔来,右手食中二指在秋菊背后轻轻一点。

秋菊不由自主半开樱唇,奎花狼趁机将还魂水倒入她的口中。

奎花又将秋菊的身子后仰,才让她将还魂水咽下。

秋菊轻咳厉声,紧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秋浓,你这是……没事吧。”奎花狼关切道。

他轻轻扶住秋菊,又在她背后轻点一下,又叹道:

“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明知道这还魂水对你不好,还是没忍住……”

秋菊轻轻摆了摆手,凝眉勾唇,一脸痛苦神色。

“秋菊,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奎花狼眸子里泛出一丝光亮。

秋菊摇了摇头没有言语,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秋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曾经声名显赫杀伐决断,大杀四方妖魔的奎花狼,此刻竟像个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好大一会儿,秋菊才轻轻将奎花狼推开,望着四周景物,喃喃道:

“我……我这是在哪?”

“秋浓,你想起来了!”奎花狼兴奋道。

秋菊痴痴望着奎花狼,凝眉道:

“你……你是谁?”

“我是奎花狼,你是秋浓。”

“奎花狼?秋浓?好像有些印象,那我又是谁,我是秋浓?不对,我是秋菊……”秋菊轻轻晃了晃头,痴傻一般碎语。

奎花狼料到那还魂水起了作用,忙道:

“你是秋浓,不是秋菊。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在银河边看水,在昆仑山赏花,在九重天上遨游……”

秋菊怔了怔,又捂着额头道:

“银河边看水,昆仑山赏花,九重天上遨游……你是,你是奎……奎……”

秋菊使劲拍了拍额头,似乎在努力要想起什么。

奎花狼大喜,颤声道:

“对对对,看来你是真的快想起了我,我就是奎……秋浓你快说我是谁。”

凡事总要有个过程,奎花狼想让她亲自说出口。

秋菊低着头沉思良久,又忽得抬起头来说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奎花狼!”

“我是奎花狼,秋浓,你终于什么都记起来了。”奎花狼急切道,又上前紧紧握住秋浓的双手。

“你干什么!走开!”秋菊一把将奎花狼推开,一脸愠色。

奎花狼瞪大眼睛懵懂,痴痴道:

“秋浓,我是奎花狼,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我知道你是奎花狼,可是我……我真的是秋浓么?”秋菊神色时喜时忧飘忽不定。

奎花狼知道她已经渐渐在恢复曾经的记忆,也怪自己太心急了。毕竟是前几世前几百年的事,怎能让人一下子都想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幸亏不是梦 “秋浓,你静下心来再好好想一想,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希望你还记得,你也一定能记得。”奎花狼又道。

“很多年前?你让我想想。”秋菊柔声道。

她来回踱了几步,又打量几眼奎花狼,摇头道:

“有很多事我还是记不起来,奎花狼,我真的是秋浓?我们以前真的认识?”

奎花狼很是失望,却也点头道:

“你的确是秋浓,我们已经分开几百年了。”

“几百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是在骗我么?人生在世才短短几十年而已。”秋菊好笑道。

“秋浓,我曾经是个神仙。”奎花狼说道。

“神仙?我也是神仙么?”秋菊又好奇道。

奎花狼摇头笑了笑,说道:

“你在凡间曾经是一个高贵的公主,后来为了我们能在一起,甘愿做了一个凡妇。”

“是么?我曾经还是公主?”秋菊捋着过肩的长发侧头凝思,好一会儿才道:

“既然你曾经是神仙,那我刚才是误会了你。”

“误会我什么?”奎花狼心中满是期许问道。

“你刚才用的不是什么妖法,而是仙法,你能再练一次吗?”

“当然!”奎花狼大喜,正求之不得。

他又伸出右手,手心处汇聚成一圈圈翻着白浪的旋风。

风势越来越大,继而又改变风向,桃花蜂蝶翩翩而来。

秋菊徜徉花海之中,一朵朵桃花飞来飞去,像一片片思绪飞入脑海……

她是个高贵的公主,过着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一天遇见了一个叫奎花狼的天神,他生的魁梧英俊还知道疼人,跟传说中的神仙一点不一样。

一天天一点点情感累积,他们终于彼此相爱。

银河边上那些水,昆仑山上那些花,九重天上的云彩……

为了能在一起,一个不做了神仙,一个不做了公主……

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秋菊不禁欢呼雀跃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秋浓,你是奎花狼。”

“太好了秋浓,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满天花雨中,二人紧紧相拥。

桃花朵朵飘落,情深意更浓。

旁边的桃树上不知何时落下几只漂亮的鸟儿,唱着动听的歌谣。

良久二人才分开,痴痴对望一阵子,却又拥抱在一起。

二人回忆着天上的水山上的花,还有那些漂亮的云朵……

几百年前在一起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

又说了彼此的现状,二人终于恋恋不舍离开了对方的怀抱,奎花狼又朝秋浓的俏脸上轻捏一下,说道:

“秋浓你知道吗?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五百年,这五百年来……”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今天终于等到了。”秋浓含羞柔声道。

“是啊,皇天不负有心人,但我们曾经经历的,都是被上天所赐,我们本来不会分开的。”奎花狼双目变得犀利,又仰头狠狠瞪了一眼高远的云天。

“奎花狼,你不要再怨天尤人了,想没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秋浓又问道。

“没想过,”奎花狼随口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秋浓凝眉道,“你刚才也说了你又做了帝君的臣子,要为君分忧,帝君一定不会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的。”

奎花狼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冷冷道:

“为君分忧?那只不过我随口一说,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帝君对下不仁,我为什么还要为他效力,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我才不管那么多……”

“奎花狼!”秋浓厉声打断道,“你别忘了,你毕竟是犯了天条,帝君也是按律执法。再说帝君也曾经对你有恩,有一次你因冲动顶撞的云妃娘娘,还是帝君想办法为你开脱。还有一次你受了重伤几欲不治,要有天心之血才能续命,也是帝君割臂舍血……那些事你都忘了吗!我不想看到我认识的奎花狼,会为了一己私情而变得忘恩负义……”

奎花狼虽然性情倨傲寡情,却对秋浓最为贴心,最怕她有什么不高兴,又和颜悦色道:

“秋浓,刚才是我说的过激了,你说怎么办?”

虽然秋菊已经变成了秋浓,但也有秋菊的记忆。

她又想到了风老爷风夫人,还有风少爷,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生是风家的人死做风家的鬼。

无论当初的秋浓还是现在的秋菊,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她并非想嫁给风情扬,只是曾经想过此生要无伴终老。

谁知突然来了一个奎花狼,曾经放不下的如意郎君,如今更是放不下。

若从了奎花狼,便违背了当初在风家说过的誓言,虽然风家老爷二人不会在意,但岂能言而无信。

可奎花狼呢,她已经等了自己五百年,还有曾经一起经历的那些种种美好……

秋浓左思右想,很是为难。

“秋浓你怎么了,是不是风家为难你了。”奎花狼关切道。

秋浓摇了摇头,淡淡笑道:

“没有,风家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视若己出,风少爷也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是个坏人。他只是年少轻狂,还不太懂事,在我眼里就是个弟弟。”

奎花狼松了一口气,他太相信秋浓了,便道:

“这就好,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秋浓无奈摇了摇头,忽得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

“秋菊姑娘,风夫人有事叫你马上回去呢。”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秋浓娇喝一声,又冲奎花狼柔声道:

“你先回去吧,多为帝君的安危着想,别再耍你的蛮性子,听到了吗。”

“知道了,那我们……”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你的,万一有什么急事就去兵器店找我。”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总之要小心,我走了。”

葵花狼对着秋浓深情凝望,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你还不快走,被他们发现了不好。”秋浓佯怒催促道。

奎花狼调皮一笑,纵身没入长空。

秋浓望着痴痴望着碧空,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幸亏不是梦。

第一百八十章 谎言得君心 奎花狼落在一个离兵器店很近的暂时无人走动的小巷,他面色平静,丝毫不担心被掌柜的问责。

花无忧虽然对奎花狼有些偏见,但毕竟曾同天为神,掌柜的又是交代过要为他周全一下的,最重要的还是不想云妃发脾气。

花无忧一直在店门口等着,看到奎花狼终于回来了,便也上前几步道:

“奎兄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因为你私自外出,老板娘都生气了。不过掌柜的已经为你开脱,说让你去天云峰打探噬血的情况,如果老板娘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嗯,知道了。”奎花狼淡淡说道,便走进了兴源兵器店。

花无忧气的“嘿”了一声,心道这是什么人啊,也不说一声谢谢,连一个笑脸都不给,真后悔告诉了他。

云妃穿着新衣服坐在柜台里绣着女红,她这次绣的是一尾鲤鱼,却快被她绣成了驴……

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是奎花狼,没好气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没敢开口。

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有时也会令人害怕。

“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也别叫我。”云妃随手将绣的一塌糊涂的手帕丢在了柜台上,便就上了二楼。

张黑脸看她面色不善,也没敢多问。

奎花狼没事人一样,径直坐在了窗前的座位上,这个地方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

花无忧还站在店外,在人群中寻找漂亮姑娘消气。

张黑脸走过去坐在了奎花狼对面,冷冷问道:

“奎花狼,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随便走走。”奎花狼淡淡道,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应该做的。

“你说实话。”张黑脸忍着怒气道。

奎花狼低头手抚茶杯,好一会儿才道:

“我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张黑脸道。

“井木犴。”

“井木犴!”

张黑脸为之一振,这井木犴和奎花狼同属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一,也是法力高强,不在奎花狼之下。

井木犴曾经也是忠心耿耿,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可也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消失了。

当时因为天庭大乱未及寻人,现在想来这井木犴一定也和其他神仙一样私自跑下了凡间。

二十九星宿都曾是帝君的左膀右臂,现在身边只有奎花狼一个,如果能找齐最好,就算能找到一半重新为己所用,也是为天庭壮大了不少实力。

井木犴跟奎花狼曾经一同南征北战降妖除魔,乃莫逆之交。

张黑脸对奎花狼的话深信不疑,又问道:

“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在浮云山。”奎花狼不急不缓道。

“浮云山?”张黑脸喃喃一语。

那浮云山离此三千多里,但凭奎花狼的法力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到。

“你是怎么找到的他?”张黑脸又问道。

奎花狼抬起头来,不假思索道:

“他用千里传音告诉我所在之处,当时掌柜的你不在店里。也不知道井木犴找我何事,所以也没告诉店里他们几个。那井木犴曾经也是掌柜的身边的一员猛将,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便就擅自去了浮云山。”

张黑脸点了点头,说道:

“这事不怪你,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不来见我?”

奎花狼想了想,说道:

“他说他曾经在凡间见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一直牵挂着她,却苦于天庭有诸多天规。也是因为十九年前风灵二仙大战乱了天庭,他便私自跑下了凡间,现在就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奎花狼喝了一口茶,又道:

“他说他动了凡心犯了天条,没脸再见掌柜的你。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其实也在关心最近发生的事。”

“是这样……”张黑脸低头沉思。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叹道:

“如今天庭缺神少仙,就是个空架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天规,只要还有一颗济世之心,不为非作歹就还是一个好神仙。你抽时间再去一趟,告诉他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不过一定要让他为天庭效力。”

奎花狼双眼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光亮,点头道:

“我知道了,明天就去。”

张黑脸眉头舒展开来,说道:

“很好,他有没有告诉你其他人的消息?”

“掌柜的问到我才想起来,井木犴还提到了鬼金羊、尾火虎、柳士獐他们几个,都是我们二十九星宿的人,也都在浮云山附近。不过……”

“不过什么!”张黑脸急切道,他太需要有更多的神仙去降妖除魔了。

“不过,他们也自知有罪,无颜再见掌柜的。”

“我刚才都已经说了,只要他们仁心尚在,以前的事我绝不追究。明天你赶快去一趟,不,我跟你一块去。”

奎花狼面色闪过一丝惶恐,仍不急不慢道:

“掌柜的就不必去了,他们都是有罪之身心中有愧,有些事还想不开。掌柜的若贸然前往,怕他们会有意躲着不见,反而会坏事。所以我斗胆建议,还是我一人前去更好。我和他曾经同天为神,关系也不错,相信他会给我一些面子的。”

张黑脸听罢沉吟片刻,点头道:

“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就先拜托你了,近年来发生的事你也都清楚,一定要劝说他们为天庭效力,你就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奎花狼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张黑脸站起身来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又道:

“我也是心急误事,这凡间除了他们几个,一定还有很多私自下凡的神仙。这几天天庭和店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就多跑动跑动,寻找那些隐匿在凡间的神仙。他们如果也像井木犴一样,你就说我对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要他们不要有什么顾虑。不过,若是知道有谁在人间为非作歹,你就动手除了他们。”

“知道了,掌柜的。”奎花狼点头道。

“若云妃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不要有什么隐瞒,她的脾气你也知道。”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

张黑脸满意离开,奎花狼嘴角却挂起一丝冷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黑脸很高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

他又拍了拍刚从后院忙完回来的张诚的肩膀笑道:

“好好干,一切都会好的。”

“陛下,哦不掌柜的,库房的活我已经干完了,还有什么事要做?”满头大汗的张诚问道。

张黑脸知道他是个直肠子,失笑道:

“做完了就好,先去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

张黑脸走到店外,看到花无忧正傻站着盯着来往的人群,便好笑道:

“花无忧,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一个漂亮女子在花无忧面前走过,他不情愿的转过头来,说道:

“没什么,就是闲着无聊。”

“无聊?那就告诉你一件大好事。”

“掌柜的,什么大好事?”

张黑脸谨慎看了看四周,便小声把奎花狼所说之事简要道来,末了又笑道:

“凡间一定隐匿着很多神仙,由于种种原因不愿见人。哪怕只找到其中的一半,让他们为天庭效力,我们也就不用再害怕噬血魔了。”

花无忧却不怎么高兴,这些事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反正噬血魔还没找上门来,却也提醒道: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有些神仙却有名无实不堪大用,最重要的是先要找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二位。”

每次听到或想到那两个混蛋的名字,张黑脸心口就犯堵,一副黑脸立时拉了下来,冷哼道:

“先找他们?哪里去找?他们有那么厉害?我就不信十个神仙也抵不过他们其中一个。”

花无忧没留意掌柜的脸色,随口道:

“我虽然现在只是个凡人,可也记得那两位可是仙界最厉害的绝顶上仙,只有他们才能对付噬血魔,其他人都是白给。”

“是你记错了,他们没那么厉害,这三界中厉害的神仙多的是,最厉害的还属一剑仙。”张黑脸心中有气,不屑道。

提到一剑仙,花无忧便又想到了五足虫的怪模样,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张黑脸又没好气道。

花无忧忙忍住笑,打着哈哈道:

“我这不是……因为听了你刚才说的事高兴吗。一剑仙我也知道,那就先找到他。”

张黑脸在天庭是个负责任的帝君,在凡间也是个实诚人,丝毫不怀疑花无忧的话,便笑道:

“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奎花狼也算立了一件大功。一剑仙先不急,总会找到的,”

“掌柜的,不是我多心,奎花狼的话你就那么相信?万一他为了哄你高兴骗人怎么办?”花无忧小心道。

“用人不疑!”张黑脸坚定吐出四个字。

“好吧,就看他能找到多少厉害的神仙了。”花无忧无所谓道。

张黑脸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快午时改吃饭了,花无忧,你去对面饭馆要几个好菜,再要两坛子好酒。今天高兴,咱们几个痛快喝几杯。”

“大白天喝酒?掌柜的确定?”花无忧似笑非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人管得着我们吃饭喝酒不成?这凡间又没有明文规定白天不让喝酒,前几天我们不也喝了吗?”

“可今天有人管。”

“谁敢管?”

“楼上那位,老板娘。”花无忧指着二楼小声道。

“哦,忘了她也在。那就改天喝吧,你只要饭菜就是了。”

“嘿嘿,那我去了。”

……

凤阳城北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正是大好春光,刚过脚面的青草绿油油煞是好看。

迎着暖风嗅着草青,风情扬正和春芽夏雨冬雪三人围坐在草地上,吃着可口的点心做游戏,四周自然有护奴看守。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春芽你输了,快吃!”

“又是我,我都吃不下去了。少爷,可不可以饶过我这一次。”

“不行再吃,你看看你们四个里面就你最瘦了。”

“我怕会长胖了。”

……

“少爷是笑我和冬雪胖么?”

“嘿嘿,你们两个是胖瘦刚刚好。”

……

四人正在说笑,王彪和另一个护奴押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少爷,我们抓到一个贼人。”

“我不是贼,我只是路过。”清瘦男子解释道。

“路过你跑什么?”

“我……我是见你们人多害怕。”

“王彪,把他放了吧,一个小毛贼而已。”风情扬头也不抬的摆手道。

“我说了我不是贼,我就是路过。”那清瘦男子又急道。

“住口!我们少爷说话哪轮得着你插话!”王彪呵斥道。

春芽看了清瘦男子一眼,小声道:

“少爷,这个人好像你认识。”

“是吗?”风情扬好奇转过头来,与那清瘦男子四目相对。

“是你?”

“是你!”

二人几乎同时出口道。

风情扬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阴阳怪气笑道:

“原来是王秀才,你我又见面了,是有缘还是冤家路窄。”

清瘦男子正是王富贵,他吃了那位蒙面师父给的正阳丹后不但力气大了许多,而且精力愈发旺盛。

虽然夜里要辛苦的练持笔,但白天很少觉得困乏。

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练枯燥无味的持笔功夫,但他毫无怨言。

今天实在睡不着,在家里练笔怕被家奴看到,他便来到城外,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练笔,没想到冤家路窄遇到了风情扬。

“不是冤家不聚头,孽缘!”王富贵丝毫不惧道。

“王秀才好有骨气,身子也比之前壮实的些,是不是吃了什么豹子胆,敢在小爷面前耍横。”风情扬勾起嘴角,露出一副蔑视万物的浅笑。

春芽她们三个也已经站了起来,围在风情扬身边跟着嬉笑。

她们也都知道这位少爷只是嘴坏,不会真正的伤害人。

“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来来来,小爷今天心情好给你机会,王彪先放了他,看他能把小爷怎样。”风情扬认为王富贵就是个只有缚鸡之力的书生,才猖狂道。

“少爷,不能放他,他还带着凶器。”王彪说罢便递来一个一尺来长通体金黄的笔状物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人之约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风情扬接过来,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有几件好东西。

这正是王富贵的方天画笔,他自己都只才开始练持笔。

风情扬自然看不出什么玄机,随意打量几眼,冲王富贵冷笑道:

“王秀才,你就打算拿他来杀我?你就这么看不起小爷?”

“我是想杀你,可不是现在。”王富贵说的理直气壮。

风情扬一怔,他本来很看不起这个只会张口闭口要杀人的弱书生,没想到还有那么一根铮铮铁骨,不由高看了一眼,却也冷冷道:

“王秀才,你凭什么杀我?”

“实话告诉你,我正在学功夫,学成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王富贵也冷回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对柳采音做过什么?”风情扬漫不经心笑道。

王富贵脸色渐渐变得青紫,好一会儿才道:

“是!”

“王富贵,其实我家少爷并未动过柳采音的一根手指头,很多事都是误会。”夏雨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风情扬摆了摆手,又冲王富贵道:

“她说的不对,我动过柳采音,那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动了她的脚呢,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王秀才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吧。”

夏雨她们几个知道少爷的脾气,想再说什么却也不敢反驳。

“你……风情扬……”王富贵气的咬牙切齿。

他又忽然想到那位蒙面师父说过,若想早日练就方天画笔,就不能心中有恨,不然就会走火入魔,还有可能事倍功半一事无成。

“为了能早日杀了风情扬,就不能心中有恨!”

王富贵想到这一点,心中激愤稍缓。

“王富贵,你是不是一直很恨我?”风情扬又勾着嘴角道。

“不,我已经不怎么恨你了。”王富贵淡淡道。

风情扬“咦”了一声,暗道这人真奇怪,一定是装的。

他摆动几下手里的方天画笔,好笑道:

“这是什么东西?笔不像笔,锤不像锤的。筷子也太大了,做锄头又太小。”

“少爷,我看像个擀面杖。”一向少言寡语的冬雪开口道。

“擀面杖?”众人齐齐大笑。

王富贵没有笑,也没有多少恨,心说等我练成了神笔,看谁能笑到最后。

“擀面杖?很像,可用它一定擀不出好面。”风情扬好笑道。

“它能杀人。”王富贵冷冷道。

“杀人?”风情扬凝眉喃喃,“你这么一说,这东西还真像一根铁笔,小爷也听说过你们这些迂腐书生经常说什么以笔做刀诛杀人心。小爷今天倒要见识见识,看你如何用笔杀人。”

他眸子一瞥,冲王彪道:

“放了他。”

“少爷,这……”王彪很是为难,万一这位少爷有什么闪失,自己挨骂受死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对不起风家。

“放了他,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别说在风家,在凤阳城这风少爷就是一霸,谁敢不从。

无奈,王彪朝另一个护奴使了个眼色,放了王富贵。

“你们退后,你们几个也退后。”风情扬分别朝王彪和春芽她们几个吩咐道。

“少爷小心啊。”几人很不放心提醒道,但不得不退后几步。

“再退!”风情扬又厉喝一声。

他不是生气,而是全然不信王富贵能把自己怎样。

“风情扬,你到底要做什么?”王富贵不解道。

“做什么?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今天就成全你,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风情说罢将笔递过。

王富贵小心接过方天画笔,在他心里这风情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天字第一号“恶少”,岂会白白送死?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动手,杀了我。”风情右手轻招,一副蔑视万物的神色。

“你,当真要我杀你?”王富贵又问道。

“小爷岂会拿生死开玩笑,快动手。”风情扬催促道。

“你不还手?”

“放屁,小爷怎能任人宰割。就看你的铁笔厉害,还是小爷的拳头厉害了。”风情扬目中无人道。

若换做从前,王富贵早就冲了上去,才不管你死我活,大不了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

君子报仇,十八年不晚。

可如今,他已不是一个只会意气用事的莽夫。他要练成方天画笔,然后杀了风情扬,哪怕到时候得不到柳采音的芳心,也要让她知道:

“我王富贵不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我是个大侠。”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风情扬又催促道,一副找死的德行。

王富贵手举方天画笔,却又忽得放下,淡淡道:

“我刚才也说了,我今天不想杀你。”

“你不是恨我吗?恨我就杀了我,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不,今天不杀你,是为了给以后留机会。”

王富贵也不傻,这个“恶少”怎么会无故找死,这四周一定埋伏着高手,自己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不过,王富贵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自从弃书从武,他的心胸也渐渐开阔,就像一个人从沉闷多日的小屋里走了出来,猛然间看到宽广无际的江湖。

他初入江湖,却也有了侠之大者的光明磊落,便凛然道:

“风情扬,我正在学功夫,等练成之后再来杀你。你如果怕死,现在就杀了我。”

风情扬一愣,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好笑道:

“到时候你肯定有把握能杀了我?”

“有把握,所以我劝你今后也要学武,不然到时候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王富贵很诚恳道。

“笑话,小爷已经说过此生再不动刀剑。既然你有心学武杀人,小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到时候你如果杀不了我,我就杀了你。”

王富贵盯着一贯猖狂的风情扬,淡淡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风情扬想想又道:

“不知你的神功何日练成,总要有个期限吧,总不能等到老死,你说个痛快话。”

“半年之内。”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好,小爷等着你,你走吧。”风情扬一摆手道。

王富贵拱手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颤抖的相遇 王彪第一个跑来风情扬身边,急道:

“少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让他走吧,一个迂腐书生能有什么作为,他想杀我还要再等几辈子。”风情扬满不在乎道。

他又紧盯王富贵远去的背影,暗道这人还有些趣味,并不只是个笨酸书生。

风情扬由于出身及自身秉性的原因,在凤阳城竟没有一个说的来的同龄兄弟,花无忧来之后才将就算一个,此刻竟对一个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少爷,我看此人不简单啊,少爷这么做会不会放虎归山?”王彪又不放心道。

“你都看出什么了,说说。”风情扬饶有兴致道。

王彪也望着王富贵的背影,说道:

“小人早年走过江湖,也有些眼力。此人看似迂腐拘泥,实则是隐而不动,蓄势而待发,还有……”

王彪凝眉似有难言,风情扬又催促道:

“还有什么,快说快说。”

王彪怔了怔,说道:

“还有他手上那件奇怪的东西,少爷你也知道,自从十九年前那场莫名的天昏地暗之后,就经常听说有人捡到刀剑及其他宝贝,都说是神仙用过的法器。远的不说,天剑门诸葛如手上那把仙剑少爷一定知道。依小人看来,那姓王的手中所持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风情扬见识过诸葛如那把仙剑的威力,点头道:

“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所以,这样的人看似简单好对付,但也最可怕,说不定将来能成就一番大造化。”

“是吗?”风情扬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你的意思是他能忍就有大出息,而小爷我有仇必报不能隐忍,就注定一辈子没出息。”

“不不不,少爷你误会了,小人绝不是那个心思,小人对天发誓……”

风情扬摆了摆手,打断道:

“好了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王彪又连道几声自己的不是,才惶恐退下。

王富贵的身影已没入春色之中,风情扬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自语道:

“小爷倒真希望你有一番大造化。”

“少爷,我们要回去了么?”春芽走来问道。

“回去做什么,咱们继续做游戏。”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

在风情扬心中什么都不叫事,他是真心希望王富贵能练成神功,却不去想他若练成神功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练笔,日头也过了中天,王富贵便决定打道回府,尽量休息一下晚上好有精神。

他独自走在一条羊肠荒道上,还有不到一里地就到城里了。

路两旁也是青草红花绿树,春意盎然。

有两只好看的鸟儿唱着动听的歌从他头顶飞过,他抬头徜徉良久,但愿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迎面走来一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持刀男子,王富贵笑笑走过。

忽然间,他手上包裹内藏着的方天画笔开始不停抖动,像是手拿一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那持刀男子也停了下来,因为他手中的刀也在不停颤抖。

他就是孤木建雄,一个人实在闲得无聊,在柳采音家附近转了好久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便索性出城踏春赏景。

二人都停了下来,又转身望着对方,都怀疑是谁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这手中的兵器怎会无端自颤。

王富贵虽然吃了可强筋壮骨的正阳丹,但他毕竟才习武没几天,力道把持不稳,方天画笔差点脱手。

而孤木建雄习武多年,力道持稳,再说刀柄比圆形的笔端好把持多了,所以未显惊慌。

他打量一眼王富贵,又拱手道: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这手中长刀兀自突突作响,他怕刀鞘脱落露出剑身,忙又将长刀刀尖向上负在背后。

孤木建雄如此异常动作,王富贵更是怀疑。

他用双手按住抖颤不停地方天画笔,却也客气道:

“在下王富贵,敢问兄台高姓?”

“在下复姓孤木双名建雄,不知王兄所持何物?”孤木建雄见王富贵未持刀剑,又生的像个文弱书生,才报了实名。

自从入了江湖,王富贵心思也比之前玲珑了许多,想想说道:

“这是我……是我闲来无事在城外捉的野物,拿回家打打牙祭。”

“原来如此,王兄好有雅兴。”

“平时喜好罢了,不知孤木兄要去哪里?”

“在下也是忙里偷闲,去城外踏春赏景。”

“孤木兄台好雅兴。”

“彼此彼此。”

……

这二人虽然都觉得对方奇怪,但都是含蓄矜持的性子,感觉对方的事不好多问。

寒暄了几句,竟都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竟都同时说道:

“既然如此,告辞。”

二人相对一笑,随即各分南北。

走了几步,孤木建雄感觉手中长刀抖颤稍缓。

他不禁又回过头来,而王富贵也恰好驻足回头。

二人又点头微笑,再次分离。

约莫走了五六丈距离,抖颤的长刀才渐渐停了下来。

孤木建雄虽然满腹狐疑,却也强忍着没有回头大步向前。

王富贵也正郁闷,这方天画笔怎么又忽然不动了,难道是被那个“恶少”风情扬给施了什么妖法?

他也忍着没有回头,又想到了孤木建雄。

“孤木……建雄!”

王富贵脑海里忽得炸出这个声音,想到那位蒙面师父曾经说过:

江湖五大派三正二邪,天云峰天剑门,落霞谷隐剑庄,雁荡山剑雨阁,此三隶属中原,为世人皆知的名门正派。

而绝情谷无色堂,西疆大仓山大刀流,便是其中的二邪……

无色堂堂主曲云烟,大刀流掌门孤木长风……

蒙面师父也就大概一说,王富贵便想这复姓孤木的不多,刚才那位孤木建雄也手持长刀,一定就是大刀流的人。

他出身旁门左道,一定会什么妖法,也许他已经知道自己拿的是神仙用过的法器,想据为己有,以后可要小心了……

王富贵不怎么怕风情扬,却对初次相见的孤木建雄有惶恐之感,快步朝城里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从下手 城南有一座隐秘的大庄园,四周芳草萋萋杨柳成荫,却不闻一丝鸟兽虫鸣,静如荒漠的深夜。

通往此庄园的本来有两条大道,却被大块大块的巨石封堵,只留下中间一条羊肠小道。

一条小道连接一座偌大的庄园,着实有些诡奇。

偌大的园内没有一棵绿树一株花草,像一座沉寂多年的旧园子,偶有一袭白衣的女子掠过,像是一个个的白日幽灵。

虽然是光天化日,但大堂内依旧是四处灯火。

两排长相艳丽的白衣女子垂手侍立,无色堂堂主曲云烟则慵懒的半躺在正首长座上。

她半眯双目似睡非睡,嘴角挂着似冷似甜的浅笑,似乎在享受什么。

陆陆续续进来六个身材壮实的白衣女子,她们两人一伙和抬一个渗着血迹的布袋子走了进来。

她们步伐很沉重,可见袋子里的东西一定也是重物。

她们将袋子轻轻放在地上,为首比其她人身材都高大,五官也生的清秀,若再小巧一些,也一定是位婀娜美女。

她轻呼一口气,朝曲云烟拱手道:

“堂主,找到紫缘师妹她们三个了。”

良久,曲云烟才眼睑未动的缓缓道:

“人呢?”

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许阴森,像从云端飘来,又坠入了地狱。

“堂主,她们……都已经死了。”为首的高个女子小心道。

曲云烟依旧不动声色,又是好一会儿才道:

“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死状……很惨。”高个女子回答的愈发小心,双肩都在微颤。

曲云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懒洋洋坐了起来。

她似大梦初醒,双目惺忪无神,看到堂下放着三个布袋,袋子下不断溢出黑血,漫不经心道:

“打开。”

几名女子陆续解开封带布条,将袋口朝向曲云烟,袋子里露出血迹淋淋的残肢断臂。

“倒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曲云烟又冷冷道。

六名女子相互对视一眼,便两人一伙,费力将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浪潮般扑向这里的每个人,地上都是带血的残肢头颅……

左右两排女子平时都自恃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可见此残状也大都不忍注目。

只有中间六名身材壮实的女子神色平静,想来也是见怪不怪了,只不过望向曲云烟时才充满怯意。

“都给我仔细看,走江湖哪有不死人的。”曲云烟提高些许声调道。

两排女子不敢有违,齐刷刷老向地上三具残躯。

紫寒站在右排前首,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避地上的死尸。

她走到三具残躯跟前依次查看,又转身朝曲云烟拱手道:

“堂主,的确是紫缘师妹她们三人。”

曲云烟轻轻“嗯”了一声,不紧不慢说道:

“紫缘她们几个的尸首,是从哪里找到的?”

“回堂主,”守在死尸旁的高个女子道,“凤阳城城主慕容苍穹派人正要埋葬紫缘她们三个,我们及时赶到,便抢回了尸首。”

“嗯~”曲云烟鼻子里发出一声冷调,似乎在质疑什么。

那高个女子慌忙跪地道:

“慕容苍穹没有在场,他的那些手下都被我们杀了,用的都是拳脚手法。堂主放心,别人绝猜不出是我们无色堂做的。”

曲云烟没有理会,从怀中掏出一副香囊轻嗅一口,便闭目养神沉醉其中。

那高个女子抬头偷看一眼,又忙低下头来道:

“属下知错了,属下今后再也不敢贸然行事了,求堂主开恩……”

“属下知错了,求堂主开恩。”其她五名女子也跪地道。

紫寒就站在她们身旁,一时无措,竟也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

又过了良久,曲云烟才睁开眼睛,淡淡道:

“我又没说怪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是哪门哪派的手法杀了紫缘她们,你们查清楚了吗?”

高个女子颤巍巍抬起头来,仿佛面对的是一把正要按下的铡刀,小心道:

“回堂主,属下……只知道紫缘她们是被利器所害,至于是何人所为……属下无能委实不知。”

曲云烟眯目望向地上的三具死尸,目光犀利如刀,仿佛要看穿地底。

良久才轻轻一摆手,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把紫缘她们三个找个地方妥善安放,先不要埋葬,我自有安排。”

“是,堂主。”

高个和其她五名壮实女子又是一阵忙活,将残肢重新装进袋子里,又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才诚惶诚恐的退下。

“紫寒,你跪着做什么?”曲云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紫寒,语气柔和了许多,但也隐约夹杂着丝丝寒意。

“三位师妹被杀,也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她们,属下也有罪,请堂主依律责罚。”紫寒小心道。

曲云烟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说道:

“你和她们三个分开行事哪里有错,我是赏罚分明的,风家的事打听的怎么样?”

紫寒身子一怔,忙道:

“属下无能,那风府戒备森严,属下无从下手。”

“无从下手?”曲云烟加重语气道,“还有几日期限,你还记得吗?”

“还有……三日。”紫寒颤声道。

“那就想办法下手,若三日内抓不到风情扬。紫寒,你就别怪堂规森严了。”

“堂主,属下明白。”

此时,一个蒙面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冲曲云烟双手抱拳,却没有言语。

曲云烟点了点头,那蒙面白衣女子走上前去,向曲云烟小声耳语几句。

曲云烟双目如火,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那蒙面女子转身退了出去。

曲云烟霍然起身,冲跪在地上的紫寒怒道: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风情扬今天出府了你知道吗!”

“堂主,属下昨夜回来只休息了两个时辰,今日一早起床就等待堂主召唤吩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门,堂主恕罪。”紫寒忙道。

曲云烟微微一怔,又道:

“这些理由我不想听,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日内一定要抓到风情扬,记住不要伤害他一分一毫。如果你做不到,就跟紫缘她们作伴去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多抓一个 “堂主,属下知罪了,三日内一定抓到风情扬。”尽管紫寒较之她人心思更为玲珑顽硬,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曲云烟委身坐下,又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惜紫缘她们已经死了,你昨天还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如实回答。”

紫寒随即想到了花无忧的事,不敢再有隐瞒,便道:

“属下该死!不知道堂主还记不记得那个屠龙星君转世的花无忧,他其实……还没有死,昨天夜里……”

“什么?”曲云烟又猛然站起身来,“上次你不是说已经杀了他吗!”

“昨夜属下又见到了他,就要将他拿下,却被一个神秘的女人救下。那女人似有神通法力不是凡人,属下不是她的对手。属下一直对堂主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隐瞒,堂主恕罪,此事紫月可以作证。”紫寒慌忙道。

紫月听罢忙侧走几步跪下,说道:

“昨夜之事属下亲眼所见,紫寒师姐说的句句是实,至于那花无忧为何死而复生,属下和紫寒师姐委实不知。”

“你能替紫寒做主,看来你们两姐妹感情不错啊。”曲云烟冷冷道。

“不是的堂主,属下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欺瞒堂主。”紫月慌忙道。

“花无忧竟然没死!”曲云烟眯目自语,又仿佛在震慑警告她人。

紫寒紫月偷偷对望一眼,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曲云烟阴冷的眸子忽得一闪,说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她说罢又轻嗅一口香囊,转身进了后堂。

曲云烟一走,大堂内更是静的出奇,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紫寒紫月四目相望,又都勉强一笑,算是互相安慰吧。

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是生,是死,还是生不如死。

曲云烟步履匆匆,不停打开重重机关。

她面色凝重又有几分惶恐,似乎要面对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东西。她又深呼一口气,进入那间密室。

密室内如暮色黄昏,靠墙的那张石床上盘膝而坐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乱发披肩看不清面色,只露出如暗夜星光般的双目,令人望而骇然。

“弟子拜见师父。”曲云烟恭敬道。

“看你面色慌张,一定有什么急事。”黑袍人似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声音沙哑而迷离。

“师父,弟子有罪。”曲云烟如紫寒她们在她自己面前一般惶恐道。

“出了什么事?”黑袍人不急不缓道。

如玉似乎怔了怔神,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说道:

“师父,那个叫花无忧的,听师父说他是屠龙星君转世,他还没有死。”

“怎么回事。”黑袍人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惊讶。

曲云烟缓了口气,便把刚才紫寒所说如实道来。

黑袍人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曲云烟慌忙跪下,说道:

“师父恕罪,弟子不是有意欺瞒。前几日弟子的手下的确是把他杀了,可他……他却还活着,弟子无能,委实不知他为何没有死……”

“你不必害怕,”黑袍人冷冷打断道,“如今你的功力虽长进不少,却还未入玄,只属世俗武者,怎知三界玄奇。既然为师已经出山,凡间也一定有仙界高人入世,花无忧乃屠龙星君转世,岂能轻易被你等凡人所害。他没有死更好,也是天赐良机为我所用,你起来吧。”

“多谢师父。”曲云烟大喜起身。

那黑袍人似乎在沉思,良久才道:

“近些年江湖多变,玄奇之事层出不断,你们要多加留意。为师也知道你的难处,要对付的不是寻常凡人。所以再宽限几日,十日内必须抓到风情扬和花无忧,记住,不能伤了他们。”

“师父,这……”曲云烟一时面露难色,心说一个风情扬就够劳神费力了,再加上一个花无忧,恐更难做到。

“怎么,有什么难处?”黑袍人看似询问,语气实则不容争辩。

“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办到。”曲云烟强挤出一丝浅笑道。

黑袍人“嗯”了一声,似乎对曲云烟的回答很满意,又道:

“那诸葛如最近有何动静?”

“弟子已经查明,诸葛如近日一直在天云峰接待各路武林人士,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举动,弟子还会再派人多加查探。”

“嗯,行事要小心,你先回去吧。”

“是,师父。”

曲云烟走出密室,才觉已出了一声冷汗。

大堂内静的可怕,无色堂众人都纹丝不动,像是一尊尊白色的瓷像。

紫寒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又希望曲云烟早点回来,却又害怕见到她。

曲云烟终于回来了,仍旧慵懒的坐了下来,面色也较之前缓和了许多,说道:

“紫寒紫月,你们两个起来吧。”

紫寒紫月对望一眼,颤巍巍起身,不知堂主曲云烟打的什么主意。

曲云烟又半躺下来,柔声:

“我无色堂初来凤阳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又害怕暴露了身份,有些事也是难为你们了。”

她越这样,紫寒紫月二人越是害怕,却都不敢开口。

曲云烟又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说道:

“这样吧,花无忧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再多给你们几天时间,八日内抓到风情扬和花无忧二人,不难做到吧。”

“……”紫寒紫月同时一怔,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曲云烟的语气跟密室里那位黑袍人一般看似轻描淡写,却也不容争辩。

紫寒一咬细牙,说道:

“属下遵命。”

“属下遵命。”紫月也跟着道。

“很好,再给你们派几个得力助手,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我倦了,你们先下去吧,别忘了交代的事。”

“是,师父。”

……

出了那个阴森恐怖的大堂,其他人也都散去了,紫寒和紫月走在最后。

“紫寒师姐,一个风情扬就已经伤透脑筋了,再加上一个花无忧。堂主才给了八天时间,这不是有意为难我们吗?”紫月很担心的小声道。

紫寒凝眉苦思,却想不出好办法来,无奈道:

“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君有戏言 一定是因为武林大会将至,来凤阳的人越来越多。

有的明目张胆的手持冰刃招摇过市,有的则伪装成平民百姓,有的或许就是来看个热闹。

今天中午,兴源兵器行对面饭馆的生意尤其好,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忙的热火朝天。

有的吃完一抹嘴满意走人,有的等了半天饭菜还没吃到嘴里,好在没有惹是生非的。

过了好久,才有两个店小二将饭菜送来兵器店里。

花无忧不禁急道:

“都快饿死人了,怎么才送来。”

一个圆脸店小二忙陪笑道:

“对不住了几位爷,店里今天实在太忙,这还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吩咐给贵店先做的,有的客人都等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有这么忙吗,咱们还是对门邻居,应该最先给我们做才是……”花无忧又埋怨道。

“实在对不住,我们掌柜的也没办法。”

“好了好了,”张黑脸笑着打圆场道,“都是邻居,都互相体谅一下,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吃完饭我就派人把饭菜钱给你们送过去。”

“银子不急,几位爷您都吃好了。”两个店小二上齐饭菜便就回去了。

有六盘荤菜两盘素菜,很是引人胃口。

张黑脸看了一眼奎花狼,想让他一起用餐。

奎花狼也恰好看过来,冲张黑脸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然后又低头品茶。

张黑脸不禁摇头暗笑,这奎花狼在天上就不怎么吃东西,来到凡间更是不食人间烟火。

几人依次落座,荤菜中有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

张黑脸又忽生感慨,就算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闹得天庭大乱,他们还是经常能吃到龙肝凤脑仙果极品的。少了很多要吃饭的嘴,神仙越少吃的越好。

凡间的大鱼大肉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清淡的了,可吃什么都无所谓,忆苦思甜嘛。

只是苦了云妃,她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还是能夫唱妇随同甘共苦的。

“你们先吃,我去楼上叫一下云妃。”张黑脸起身道。

“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掌柜的,我去就行。”花无忧也忙站了起来。

张黑脸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意思还是我去,云妃正在休息,你们去不太合适。

花无忧也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坐下。

“多嘴。”账房老李白了一眼花无忧,小声道。

“老东西你才多嘴,关你什么事。”花无忧也回敬一个鬼脸,啐道。

张黑脸来到二楼,小心走进专为云妃准备的闺房。

云妃正侧卧背对休息,尽现一副婀娜多姿的身材。

“爱妃,该吃饭了。”张黑脸来到床边小声道。

云妃一动不动,一定还在睡梦中。

“爱妃,该吃饭了……”

张黑脸又叫了几声,云妃依旧没什么动静,便自语道:

“看来是真的累了,那就多睡一会儿。”

他刚走两步,忽听身后云妃语气不忿道:

“我根本就没睡!”

“没睡?”张黑脸猛然转过身来,看到云妃已经坐在了床边,又笑道:

“我以为,爱妃你已经睡着了。”

“我哪里睡着了!”云妃紧绷着俏脸冷哼道。

“爱妃,你这又是在生谁的气?”张黑脸看出对方面色不善,小心道。

“哼,还不是因为那个不守规矩的奎花狼。”云妃没好气道。

“奎花狼?他做了什么让爱妃你如此生气。”

“你还说呢,都怨你!他本来犯了十恶不赦之罪,被打入了九幽地狱,这样的人你却把他放了出来。他虽但不感恩,还经常我行我素,一点不把你这个三界至尊放在眼里。他这样还是做臣子的态度吗,你难道一点都没觉察出来!我看他还跟从前一样目无法纪,早晚有一天还会闯出祸端……”

云妃越说越气,满面粉红愠色,抬脚用力跺了一下地面。

张黑脸不禁暗笑,这云妃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有时候一个小心结解不开,她会生气好几天。

张黑脸陪笑劝慰几句,便把奎花狼所说之事耐心道来,末了又道:

“当时情况紧急,他一时间又找不到我们,所以才擅自出的门。他做的是有些不对,可也是为天庭着想啊。你想想,如果他真能把二十九星宿都找来,我们也就不用再上天入地的忙活了,云妃你就别再生气了。”

“是吗?他说的话你都信?”云妃疑惑道。

她的语气跟花无忧几乎一样,听得张黑脸心里都没了底。

但他一来是想安慰云妃,二来也是凡事要往好处想,用人不疑嘛,便道:

“你放心吧爱妃,那奎花狼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我。实话告诉你,我刚才已经训斥了他,他若有半句谎言,我还会把他打入九幽地狱,再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真的?”云妃不禁兴奋道,但又随即拉下脸来,担心道:

“可是,可是他的法力不在你之下,如今天庭没有一个神仙是他的对手。万一他胡作非为,谁能降的住他。”

张黑脸猛然一怔,这还真是个问题,当初只认为奎花狼法力高强且忠心尚在,可万一他不能为我所用,便又添了一桩祸害。

“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你也怀疑他了?”云妃又凝眉问道。

张黑脸干笑一声,强自镇定道:

“爱妃你多虑了,奎花狼绝不是什么乱臣贼子。就算万一他有了异心,我也有办法对付他。”

“什么办法?”云妃急切道。

张黑脸装模作样看了一眼门口,才小声道:

“爱妃,再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一剑仙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云妃大喜道。

“真的,爱妃,我怎么会骗你。”张黑脸语气坚定道。

他心里却暗嘲自己真不配做三界至尊,都说君无戏言,可自己却为了安抚他人不断说谎。虽然都是善意的谎言,但毕竟不如实话说的心安理得。

刚才云妃还说奎花狼不把三界至尊放在眼里,其实她说的也对,如今天庭已成了一个空架子,在凡间渡劫的神仙不是还未元神归窍就是故意躲着不出来,还有几个神仙会把三界至尊放在眼里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破例 “哼,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一直担心,快说一剑仙他在哪里,我有很多事要问他,这么多年没有音讯,跑哪儿去了!”云妃又板脸道。

张黑脸嘴角不经意间一抽,便笑道:

“爱妃你别急,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了他。是他主动找的我,当然是在外面。他说噬血魔一时还没有下落,他也不便现身,要伺机而动……他还让我们放心,他一直在关心三界的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爱妃你也知道一剑仙的本事,跟风尘子灵犀子他们两个不相上下。有他暗中相助,我们还怕什么。不过这件事暂时就你我知道就好,不可告知他人,以免走漏了风声,最重要的是不能传到噬血魔的耳朵里,到时候能把他打个措手不及……一剑仙就在凤阳城中,爱妃这下放心了吧。他奎花狼若生二心,一剑仙立马将他拿下。奎花狼再厉害,能逃得过一剑仙的手心……”

张黑脸也是被逼无奈临时起意,将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

云妃连连点头,看来是深信不疑了。

“太好了掌柜的,你以后再也不用愁眉苦脸天上地下的奔波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还是要多加防备的,毕竟还没有噬血魔的下落。但一剑仙已经找到,风尘子灵犀子他们也快有消息了,一剑仙也在四处打听。至于其他神仙,就暂时交给奎花狼吧,用人不疑,他本事还是有的。花无忧虽然忠心,但还毕竟是个凡人,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张黑脸面色平静道。

其实他心里七上八下,如果哪一天谎言被揭穿,大家都会死的很惨。

因为如果找不到一剑仙、风尘子、灵犀子他们三个。此消彼长,那噬血魔功力恢复卷土重来时,也许就是三界的末日……

他想到这里,不由皱起眉头。

“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云妃关切道。

张黑脸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

“没什么,是高兴。”

“你骗人,高兴怎么还皱着眉头?”

“有……有吗?我这不是在笑吗?”张黑脸强挤出一丝笑脸道。

“呵呵,你笑的真难看,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好了,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定还在担心噬血魔会再次危害人间,害怕三界易主。可是你都说一剑仙已经找到了,风尘子和灵犀子也快有了消息,那噬血魔功力才恢复三四成,我们还怕什么呢……”

这反过来又是云妃一顿安慰,说的张黑脸的脸色红一阵子黑一阵子,不禁动容道:

“爱妃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此生有爱妃你这样的人为伴,夫复何求啊。”

“呵呵,我们不说这些了,下楼吃饭吧。”

云妃高兴的站了起来,忽得“咦”了一声,凝眉道:

“掌柜的,不对啊。”

“爱妃,哪里不对了?”张黑脸又莫名紧张起来。

云妃侧头想了想,说道:

“你早上不是说,是你让奎花狼去了天云峰吗?他怎么又会在店里收到了井木犴的千里传音,而去了浮云山呢?这事你怎么解释?”

云妃多疑的秉性姗姗来迟,但总算来了,也是张黑脸一时疏忽大意了。

“这这这这……”张黑脸心里一直念了几十个“这”,嘴角不停微颤,这可怎么办,开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毕竟在凡间呆了小半年了,人情世故玲珑了许多,脑海里忽得一道灵光闪过,便强笑道:

“爱妃你又瞎想了,奎花狼本来是要去天云峰,可还未动身就收到了井木犴的消息。他思来想去左右平衡,还是觉得先要找到井木犴他们,使其为天庭效力才是上策,才擅自去了浮云山。他虽然有错,但不算大过,说不定还立下一件大功,爱妃就别再计较了。”

“哦,原来是这样。”云妃不疑有他,点头道:

“那就先饶过奎花狼这一次,我们下楼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二人相扶下楼,果然一对恩爱夫妻。

老李他们三个还算守规矩,虽然都很饿,但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倒是花无忧刚才想偷吃一只鸡腿,被老李喝止了。

他和老李正冷眼对视,生着闷气。

云妃坐在了张黑脸旁边的座位上,她冷冷扫了一眼在窗边独自静坐的奎花狼,仍没有什么好感。

张黑脸忽得打了个机灵,这才发现桌子上竟然放着两坛子酒。

因为云妃说过在凡间不能喝酒,上次喝酒的事就被她训斥了一顿。

张黑脸的脸又黑了一层,紧张道:

“这……这是谁要的酒?花无忧,我没吩咐你要酒啊?”

老李欠了欠身子,笑道:

“掌柜的,这是刚才对面饭馆的伙计送来的。说是因为刚才饭菜做的晚了,他们老板特意送酒谢罪。掌柜的不在,我们也不好做主。”

“哦,是这样。”掌柜的松了口气,又道:

“还没给人家结账,这怎么好意思,对面老板也太客气了。都是做生意的不容易,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花无忧,你快把酒给人家送回去。”

花无忧最馋酒了,不情愿的站起身来。

此刻,云妃却笑道:

“掌柜的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就是两坛子酒吗?结账时把酒钱也一并给了就是,这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片好意嘛。”

“可是……”张黑脸想说什么。

却被云妃笑着打断道:

“可是什么,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喝几杯酒还不可以吗?花无忧把酒打开给每人都倒满,这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人来,大家今天多喝几杯!”

“好咧!”

老板娘都发了话,花无忧痛快应了一声。打开酒坛子,把每个人的杯子都斟满了。

张黑脸皱着眉头仍有些不敢相信,云妃竟然破了自己的规矩,这是很少有的事情。

云妃看出他的疑虑,小声道:

“今天我高兴,破例陪你喝几杯。”

“是这样,你高兴就好。”张黑脸五脏六腑都舒畅了许多,觉得两坛子酒肯定不够。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举杯同乐 花无忧平时就爱喝几口,但白天很少喝。

今天竟还有云妃作陪,他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给大家倒完酒后便紧盯着云妃那张俏脸。

老李知道花无忧什么德行,故意干咳了几声。

花无忧也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斜暼一眼老李,小声道:

“老李你是不是生病了,有病就回天上养着别乱跑,把你神仙的病传给凡人怎么办。”

老李白了一眼,没有理会。

云妃耳朵灵也听到了大概,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转脸又冷扫一眼奎花狼,轻哼了一声。

她举起酒杯,端着比掌柜的还大的架子,朝在座的诸位说道:

“最近虽然没什么生意,但大家这一段时间也辛苦了。咱们入乡随俗,今天就不提天上那些不高兴的事,只管痛快喝酒。来,我和掌柜的敬大家一杯。”

“来,干了!”花无忧带头举杯道。

老李忙阻止道:

“不妥不妥,掌柜的和老板娘乃圣体之尊,这一个“敬”字,我们可担当不起,这酒不能喝。”

花无忧无奈放下酒杯,狠狠瞪了老李一眼,意思是就你话多。

张黑脸见状,便打着哈哈说道:

“云妃的意思是说,大家虽然都是同天为神,但已经来到了凡间,都要互敬互重,也不必讲太多规矩。来,大家共饮一杯。”

“多谢掌柜的老板娘。”众人这才心安理得举起酒杯。

花无忧和张诚都是年轻人喝的最快,酒杯刚刚沾唇就进了肚肠。

老李虽老,毕竟神仙之体,先抿了一口便仰脖喝下。

云妃巾帼不让须眉,举杯一饮而尽,又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一副飒爽英姿。

张黑脸当初就是看上云妃这副豪爽的性子,没想到过了门由豪爽变得凶猛,活脱脱仙界母老虎。

大家都落了杯子,张黑脸才喝下半杯。

“掌柜的,大家都干了,你也干了啊。”云妃笑道。

“我……好吧。”张黑脸举杯饮下。

其实他也有些多疑,因为云妃以前经常“设圈套使诈”,来套取他有没有沾花惹草偷偷喝酒什么的。

所以,张黑脸担心这一次是不是云妃出的什么幺蛾子。

“倒酒!”云妃又吩咐道。

花无忧麻利起身拿起酒壶,忽得想到为什么要我伺候他们,就因为我是个凡人?那张诚不就是个小小的天兵天将吗?下了凡就只是个跑腿的伙计,老子还曾经是威震四方的屠龙星君呢……

他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便把酒壶递给张城道:

“张诚你来倒酒,我手麻了。”

张诚是个实在人,接过酒壶就给每人斟满酒杯。

“来,再干一个!”云妃又举杯道。

……

一连干了三杯,才开始动筷子夹菜。

云妃今天表现的很体贴,给掌柜的又是夹菜又是斟酒。

七八杯之后,张黑脸已有些酒意,也不再怀疑云妃是“另有所图”了。

众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很是热闹,张黑脸看到奎花狼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窗边,怕会说冷落了他,便起身道:

“奎花狼,今天大家都很高兴,你也来一起喝几杯。”

奎花狼转过头来,淡淡一笑道:

“不了,你们喝吧。”

张黑脸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云妃一把拉坐下来,便不再言语。

“大家再喝!”

云妃自斟自饮一杯,原来也是海量。

酒过三巡,众人胆子都大了起来,又是划拳又是猜酒,其乐融融。

看到这一幕,张黑脸又心生感慨,若世间都是如此欢畅,没有烦恼该有多好。

奎花狼时而望向窗外,时而低头品茶。他神色平静,眸子里却有若隐若现的光芒。

店里很热闹,他却沉浸的自己的世界里。

花无忧已经喝的脸色通红酒意熏熏,举杯朝云妃道:

“老板娘,来我敬你一杯。”

“好,干了!”云妃痛快举杯底朝天。

“花无忧,我也敬你一杯!”

“干了!”

……

二人旁若无人的连喝几杯酒,还偶尔开几句玩笑。

“老板娘,等我以后成了屠龙星君,可就能跟你一起上天入地了。”

“呵呵,希望你早日成神。”

“还要老板娘多多提点。”

“那是当然。”

……

张黑脸却听的不是滋味,他也举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又忽得领悟到什么,原来自己也是小心眼。

……

酒罢散场,都喝的差不多了,张黑脸领着其他人回了天庭。

其实太阳还没落山,花无忧摇摇晃晃去拿回了蝉翼刀。

那酒馆掌柜的也没敢要银子,花无忧也忘了给。

他醉眼朦胧走在大街上,看是个女的都很美,却也不敢毛手毛脚。

一不留神和人迎面相撞,右胳膊肘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疼的要命。

花无忧捂着胳膊肘吃痛,又满是酒气的嚷道:

“走路没长眼睛!白痴!”

和他相撞的人是个文弱书生模样,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包裹,里面放的是方天画笔,花无忧的胳膊不疼才怪。

这个人正是王富贵,他从城外回来感觉腹中饥饿,便找了家饭馆点两个菜填肚子,又恰好碰到一个同窗多说了几句,到这个时候才往家赶。

他无论事情急缓,走路一向很小心的,却不巧被人撞了。

一股浓浓的酒气扑来,王富贵望着满脸通红的花无忧,心中虽然有气,却也故作客气道:

“这位兄台,是你撞的我好吗?”

“我撞你……我撞你又怎么了!”花无忧理直气壮道。

“你……”王富贵虽然满腹经纶,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人吵架。

有看热闹的渐渐围了过来,其中自然有热心人,把王富贵拉开:

“这位小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跟一个醉汉计较,快回家去吧。”

“嗯,多谢。”王富贵很大度的走开。

那花无忧又冲着王富贵的背影骂骂咧咧几句,才踉踉跄跄离去。

王富贵越想越郁闷,在城外遇见了“恶少”风情扬,被他奚落一阵子。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大刀流的孤木建雄,差点被他的妖法把手中的方天画笔夺了去。刚才又碰到一个无赖醉汉,今天真够倒霉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笨蛋才练武 “孤木建雄!”

王脑子里又忽得跳出这个名字,孤木建雄就是柳采音喜欢的人,怎么刚刚才想到这一点。

以前读书时,王富贵也是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可自从弃文从武之后,脑子却愈发的迟钝了。

“读书人聪明,聪明了才读书,武夫都是笨蛋!笨蛋才去练武!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王富贵不禁摇头苦笑暗嘲,不觉到了家门口。

门房老刘正守在大门口,见到王富贵便道:

“公子回来了。”

王富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正要踏进大门,又听那老刘道:

“公子,老奴斗胆问一句。”

王富贵生来好脾气,从不打骂下人,便驻足转身道:

“刘伯你说。”

“公子,你每天出门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王富贵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包裹,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便笑道:

“近日我又找到一个有大学问的师父,每天都要去他那里求学,这是我读书用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带着书箱呢?”

“书箱太过笨重,再说也用不了多少东西。”

“明白了,打扰公子了。”

……

走进大院碰到管家,又问了同样的问题,王富贵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末了还吩咐道:

“晚饭就不用给我准备了,晚上我还要出门。”

“少爷,你这经常不吃晚饭怎么成。”

“我去教书师父那里吃,不用管我。”

……

王富贵暗笑,今天的麻烦事真多。

他推开卧室的门,赫然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屋子正中的桌子前。

那女子一点都不紧张,冲他嫣然一笑,正是曾经想杀他却又放了他的紫寒。

“紫寒姑娘,你怎么来了?”王富贵诧异道。

“怎么,我不能来么?”紫寒耸肩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下人也未通报一声。”

“嘻嘻,还跟上次一样。再说我们无色堂都是坏人,见不得光。”紫寒调皮笑道,她又望向王富贵手中的长条包裹,好奇道:

“王公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王富贵差点气笑了,怎么谁都问这样的问题,便把刚才跟管家他们的回答说了一遍。

紫寒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

王富贵想了想,便先把装着方天画笔的包裹放在了床上。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自称是坏人的紫寒姑娘还是很信任的。

他走到桌前,冲紫寒道:

“紫寒姑娘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下人上茶,你用过饭了没有?”

紫寒轻轻一摆手,说道: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路过,说几句话就走。”

王富贵跟她也只见过两次面,但也习惯了不客气,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

“紫寒姑娘,你一定有什么事吧。”

紫寒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

“不可以么?”紫寒眨着一双美艳灵动的眼睛,哪里像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分明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当然……当然可以。”王富贵赧颜失笑道。

“看你那个傻样子,不过傻的很可爱。”紫寒也是噗嗤一笑道。

一阵莫名其妙尴尬的沉默,还是紫寒先开口道:

“王公子,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该不该说。”

“紫寒姑娘但说无妨。”王富贵道。

“嗯,我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紫寒又道。

“放心,我不生气。”王富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了,她到底要问什么,还是那个包裹的事吗?

紫寒手捋过肩的长发,侧头沉吟片刻,才道:

“王公子,你说过非常恨孤木建雄和风情扬他们两个,可你只是个文弱的书生,要用什么办法杀了他们?你想过吗?”

“文弱书生?”王富贵脑海里又想起了柳采音那个绝情的声音:

“王富贵,你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有本事你就去杀了风情扬!”

王富贵双目冒火,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紫寒不明所以吓坏了,忙道:

“王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个问题。”

王富贵回过神来,想到人家说的也对,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等到神功练成才能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心里也敞亮了许多,跟蒙面师父学武的事当然不能说,想想便笑道:

“紫寒姑娘误会了,我没有生你的气,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是么?那你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紫寒瞪大明艳的眸子问道。

王富贵沉默片刻,正色道:

“你说的对,我就是没用,恨他们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紫寒急切打断道,“我也是替你着急,不过你放心,杀人我最拿手,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们两个。”

无论紫寒的意图是善是恶,王富贵听了还是很受用的,因为在他眼里孤木建雄和风情扬一个是“妖人”一个是“恶少”,总之都不是好人。

坏人都该死,这是天经地义的,无论死在谁的手里。

王富贵又想到自己已经吃了正阳丹,蒙面师父也说过如果苦心修炼,神功很快就能练成。

他心里又有了底气,便道:

“多谢紫寒姑娘一番好意,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也是男子汉大丈夫。”

“那,你要用什么办法对付他们?”紫寒好笑道。

王富贵沉吟片刻,说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会有办法的。”

“王公子,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帮你?就因为我是无色堂的人?”紫寒又沉脸道。

王富贵看着为我欢喜为我忧的紫寒,动容道:

“紫寒姑娘,你虽然出身无色堂,但我感觉你跟无色堂那些人不一样,你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我是不想再见到你杀人。”

紫寒猛然一怔,她十一二岁就进了无色堂,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人说自己是善良好姑娘。

一个是曾经欺骗过她的那个男人,被她杀了。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王富贵,紫寒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第一百九十章 感觉很奇怪 紫寒对王富贵的感觉很奇怪,恨他仍然爱着那个不爱他的人,但也喜欢他这份痴情。

这种感觉,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么?可他还爱着别人……

紫寒又想到曾经的那个男人,他对自己也很好,可对别的女人也很好,就是个滥情的登徒子,所以才杀了他。

而眼前的王富贵也对别的女人好,杀他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却从未动过这个念头。

就因为他刚才说不让自己再杀人了?自己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

杀人!

紫寒心头一紧,自己何尝想去杀人,都是被曲云烟逼的。可如果不去杀人,就会被杀……

“紫寒姑娘,你在想什么呢?”王富贵的话打断了紫寒的胡思乱想。

毕竟跟王富贵才认识没多长时间,虽然对他有些念想,但还未到就凭他一句话便去金盆洗手得罪堂主曲云烟。

紫寒微微一笑,说道:

“我在想,孤木建雄和风情扬都是你的仇人,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你了解他们两个吗?”

王富贵凝眉想了想,说道:

“知道一些,孤木建雄是大刀流的人,已经到了凤阳城,他武功应该很高,或许还会妖法,今天我还遇见了他,他还想……”

王富贵又差点说漏嘴,方天画笔的事任谁都不能说,便又改口道:

“他还想杀了我。”

紫寒立时紧张道:

“是吗?你不会武功,是怎么逃出来的?”

王富贵干咳两声,来掩饰说谎的紧张,又道:

“当时是在城里,有很多人在场,他不方便下手,我才躲过一劫。”

紫寒松了口气,她对孤木建雄的事也不太感兴趣,还是想打听风情扬的消息,便道:

“王公子,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出城,大刀流的人也都是心狠手辣。”

“嗯,多谢紫寒姑娘提醒。”王富贵点头道。

“风情扬呢?你对他了解吗?”紫寒又问道。

“风情扬。”王富贵小声呢喃一句,又加重语气道:

“他是个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听说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刀剑,后来不知为何就放弃了,现在也是什么功夫都不会。不过他风家有钱有势,养着很多为他们卖命的帮手,想对他下手也没那么容易。”

这些事紫寒也都打听到了,又追问道:

“还有么?”

王富贵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道:

“大概就这么多,不过他有时候也出门,今天我在城外也碰到了他。”

这件事紫寒也在曲云烟那里听说了,不过知道的不多,便又急切道:

“他在哪里?身边带的人多么?”

“我在城北遇见了他,带了至少二十多个人。我不懂武功,看不出那些人都有多大本事。”

“城北?”紫寒有种马上要去的冲动,但天都快黑了,更何况自己一个人也没把握能抓住风情扬,想了想便道:

“他没有难为你吧?”

“怎能不难为。”王富贵冷笑道。

“王公子你……难道受了伤?”紫寒又紧张道。

王富贵摇了摇头,淡淡道:

“没有,是风情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认为我一辈子都杀不了他,所以才放了我。不过,我们有个约定,半年内我若杀不了他,他就会杀了我。”

“半年?王公子你真傻,这么短时间你怎么可能杀了他。就算有顶尖高手教你,也不可能在半年时间内就让你练就一身好本领,除非是神仙。”

“神仙?”王富贵像是在自语道。

他又想到那位神秘的蒙面师父,暗道他会那么多玄奇的功夫,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紫寒站起身来,小心道:

“可惜我的功夫也不高,再说我们无色堂大多都是阴毒之功,你一定不想学的。不过王公子你放心,有机会我会替你报仇的。”

王富贵也站了起来,笑道:

“多谢紫寒姑娘的好意,我的事还是由我自己处理吧。”

“那,好吧。”

屋里光线越来越暗,紫寒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却也一笑道:

“天都要黑了,我要回去了。”

王富贵还想着晚上去练笔的事,再说孤男寡女的他也觉得尴尬。尤其是紫寒一口一个要替他报仇的,显得自己很无能。

“要不这样,我现在去吩咐下人准备晚饭,你吃了饭再走。”王富贵却也客气道。

“不了,我们无色堂规矩多,你也听说过我们堂主的为人,我可不敢在外面久留。再说你家的下人若是知道我是无色堂的人,还不吓死。”紫寒调皮笑道,眼神中却有几分无奈。

王富贵点了点头,说道:

“也罢,紫寒姑娘一切小心。”

“嗯嗯,我会的。”

二人对视一眼,紫寒转身走向门口。

“紫寒,你就这么出去?”王富贵凝眉道。

“怎么,我要飞出去么?”紫寒好笑道。

“我的意思是,怕让下人看到你。”

“呵呵,你不知道我们无色堂是邪门歪道么?我会妖法,放心,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我走了。”

“紫寒姑娘保重。”

“你也保重,抽时间我再来看你。”

紫寒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王富贵却绝顶要再等一会动身去云沙江边的杨柳林。

因为他吃了正阳丹之后不但体内大增,这一段时间跟着那位蒙面师父耳熏目染,竟也学会了“移形换影”术的雏形。

虽然只是皮毛,但步伐比之前快了很多。

老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道:

“少爷,饭菜都准备好了,是送来这里还是去客厅里用膳?”

“王伯,刚才我都说了不用准备,我要去教书师父那里吃。”王富贵笑道。

“是吗?”老管家紧皱眉头,他拍了拍脑门,又道:

“咳,我真是老糊涂了,忘了这茬了。既然都做好了,少爷你还是先垫垫肚子吧。”

“不用了,王伯,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从这里走出去?”王富贵随口道。

“一个女人,没有啊,怎么了少爷?”老管家紧张道。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儿再出门。”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捉虫 兵器店的老李回到天庭便又做回了太红金星,他作别帝君就往自己的仙宫赶。

走到家门口又忽得想到,临来前那喝的醉醺醺的花无忧还提醒自己五足虫的事。

花无忧一向嘴碎,如果明天不带上一只五足虫下凡,肯定又让他一顿数落。再说有了五足虫,才有很大可能尽快找到一剑仙,这不是一件可笑的小事。

太红金星想了想,还是腾云去了未名湖边。

未名湖在天庭东南方一里处,有方圆百丈,水清如碧风平浪静,偶有捕食的仙禽贴水掠过,才荡起朵朵的浪花。

此情此景,太红金星颇有感慨。

十九年前,风尘子和灵犀子,这两个绝顶上仙为争夺仙界第一在此处比斗,没想却惹出一场大祸。

天庭崩塌凡间历劫,曾经的魔界巨头噬血魔趁机逃了出来,想把三界据为己有,很多凡心未却的神仙也趁机逃下凡间不知所踪……

天庭就快成了一个空壳子,只剩下少数法力不高的神仙。

帝君为此事大为恼火,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四处奔波请神除魔。

“唉,如果没有那件事该有多好,陛下和老朽也不必经常天上地下的来回跑了。如今还要我堂堂的天庭大总管偷偷去捉一只小小的五足虫,真是可笑至极。”

太红金星一声长叹,不禁摇头苦笑。

这未名湖边除了此多了些仙气,其实也跟凡间差不多。

九重天上无日无月也无四季,常年如春,湖边一丛丛的仙草很多,却都只是刚过了脚面,不会生得再高,这里面就藏着五足虫。

太红金星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神仙在附近。如果被别人发现传了出去,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到时候天上没法呆,就只能下凡了。

太红金星小心扒拉一片草丛,没有五足虫的影子。

再去另一片,仍旧没什么发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一只五足虫,跟凡间的蝗虫差不多,只是在头下边多了一条腿,模样有些可笑,所以才叫五足虫。

既然模样跟蝗虫差不多,习性也一样。

太红金星才看了一眼,那五足虫便跳出了一丈多远。

太红金星忙小心跟了上去,五足虫静静趴在地上,似乎没有要跑的意思。

太红金星狗吃屎一般一个前扑,小心分开双手,却什么都没有。

他纳了闷了,感觉已经抓到了,却又发现那五足虫趴在三尺开外的地上。还“吱吱”叫了两声,仿佛实在嘲笑“你个笨蛋就是抓不到我”。

太红金星很生气,却也有一股子犟脾气。

他搓了搓双手,又轻轻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又是一个下扑,还是没有捉到。

太红金星出了一身的汗,没想到对付这样一个小东西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他也是死心眼,未名湖这么大,五足虫一定不会只有这么一只,他却偏偏就追着这只五足虫不放。

堂堂九重天朗朗乾坤,只见一个神仙追,一只小虫子跑,不知不觉,已经绕了未名湖小半圈。

太红金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已经追急眼了,不捉到这只五足虫誓不罢休。

其实刚才也发现了其他几只五足虫,他却视而不见,就认准了这一只。

依照他现在的心情,就算有其他不长眼五足虫的主动落到他的手里,估计他也会给放了。

太红金星紧盯那只可恨的五足虫,卯足了劲准备最后狠狠一击。

那五足虫似乎真的累了,也似乎被这么一个老神仙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

它越跳越慢,终于一个不留神,落到了太红金星手里。

“抓到了,终于抓到你了,哈哈。”一头白发的太红金星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他忽得一怔,又紧张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别人,

他左手小心攥着五足虫,心想这是个活东西,把它放在哪里好呢。

眼睛忽然一亮,他也是有些法力的,右手伸进左臂的乾坤袖里。

神仙的乾坤袖就像一个小仓库,有很多宝贝,也能临时变出几个急用的东西来。

他掏摸了一阵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木匣子。

他推开木匣盖,小心将五足虫放在里面,又合上了盖子。

太红金星轻晃几下木匣子,笑道:

“小东西,这次你是跑不了了吧。说不定你还会立一件大功的,放心,老朽不会亏待了你。”

他说罢将木匣子放进袖子里,又担心那五足虫在凡间挨饿,又怕它吃不惯凡间的野草。

他四处寻摸一阵子,在未名湖边拔下几把青脆的仙草也一并放进了乾坤袖里。

太红金星晃了晃袖子,满意的离去。

他刚刚架云落在自己仙宫大门口,就看到帝君远远走了过来,又庆幸自己早到了一步。

太红金星没有进门,一只等着帝君到来。

“老臣参加陛下。”他躬身施礼道。

“爱卿不必多礼。”帝君蔼然笑道。

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又道:

“爱卿,你这是怎么了?身上这么脏,你刚才去了哪里?”

“是吗?”太红金星低头看了几眼,也才发现因为捉虫身上沾了许多尘土。

当然了,此土非彼土,这不像凡间的尘土,而是仙尘。

他随手拍打两下,便就了然一新了。

帝君也走到他跟前,帮他拍了拍后背。

“多谢陛下。”太红金星动容道。

帝君拍了拍手,正色道:

“爱卿,说实话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心里很紧张,害怕是有邪魔歪道闯进了天庭,太红金星因为遇见了他们,才会如此狼狈。

太红金星皱眉苦思,捉虫的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就只能欺君罔上了。

他强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陛下,实不相瞒,老臣最近身体不舒服,精神有些恍惚,刚才从陛下那里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两跤。”

“是吗?”帝君忙急切道,“爱卿怎么不早说,这段日子真的苦了爱卿你了,也都是寡人照顾不周。”

太红金星也忙道:

“老臣吃了两颗随身携带的丹药已经没事了,陛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庭的叹息 因为太红星君为人老成持重,经常受了委屈却自己默默承受,从不告诉别人,给别人添麻烦。

帝君仍有些不相信,他抬手搭住太红金星消瘦的肩膀,动容道:

“爱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骗寡人。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寡人都会为你做主的。”

“陛下,老臣说的都是实话,老臣……怎敢欺瞒陛下。”太红金星诚惶诚恐道。

既然已经说了谎,索性一谎到底。可虽然这谎言不是恶意,但也不如真话说的那么心安理得,

太红金星这个想法,竟然和帝君在凡间安慰云妃时所想一模一样。

在帝君眼里,这位老臣诚实稳重从不说谎,便就不疑有他,说道: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寡人还以为……”

他忽然止住不语,又强笑道:

“没事就好,爱卿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不用去凡间了,寡人先回宫了。”

“陛下一定是有事,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老臣这里。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陛下随老臣进府。”太红金星斗胆说道。

帝君已经走了两步,又驻足转过身来,淡淡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必进你府上了。这里也没什么人,寡人说几句话就走。”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太红金星躬身道。

“这里没有外人,爱卿就不必拘礼了。”帝君蔼然笑道。

他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神色略显黯然,抬头看了看天外天。

天外天上什么都没有,高远而深沉,苍白而又肃穆。

以帝君现在的心情,那便是望空而生忧。

他落寞的低下头来,不禁短叹一声。

“陛下有什么事直说,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太红金星也知道帝君近来心情不好,小心道。

其实帝君也没什么脾气,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很少训斥臣下。

可就因为他脾气太好,有些放纵诸神,没有去阻止当年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大战,也间接导致了十九年前那场风波。

可他是三界至尊,这种事谁也不敢说出口,连云妃都没有提过一句,也只有他自己敢说。

帝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爱卿,你我君臣多年,其实很多事我不说你也知道。如今三界看似风平浪静,但就像暴风骤雨之前,安静的有些可怕。寡人猜测,那噬血魔功力还未恢复,一定是在韬光养晦蓄力待发。所以说越是如此,我们越要更加小心提防。”

太红金星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

“陛下说的对,老臣也知道噬血魔的秉性,对以前的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是在等待一个对他有力的时机。至于什么时候,我们还无从知晓。到时候他一定会给天庭致命一击,让三界遭受无妄之灾。所以说,我们不能等他出手,要先下手才是。”

帝君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稍微有些喜色,却忽而又叹了口气,说道:

“寡人何尝不想先下手为强,可噬血魔藏身在哪里,风尘子他们又在各处,这都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太红金星神色也变得黯然,其实这些都是近些年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帝君又想到了奎花狼所说的二十九星宿的事,便道:

“爱卿,你认为奎花狼此人怎么样?”

“奎花狼?”太红金星凝眉喃喃道,“他是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中的翘楚,法力高强,只在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之下,能耐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恕你无罪。”帝君道。

太红金星摇头苦笑,说道:

“奎花狼身为二十九星宿之一,曾经上天入地降妖除魔,为三界立下汗马功劳。为人却有些刚愎自用倨傲不羁,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就像他当年不顾天规,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竟跟天庭对抗,才有了后来的地狱之灾。不过,这也说明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一旦他认准的事,就很难回头。”

帝君沉默良久,才道:

“爱卿,你说的对,无论是人是神,都不会太过完美,总有令人诟病之处,可这才是最真实的,也是轮回的命数。如果三界中都是完美无缺的神仙,那神仙也就是稀松平常之物,跟草木还有什么区别……”

说到此处,帝君不禁失笑,又正色道:

“爱卿,你认为奎花狼值得信任吗?”

太红金星着实深思了一番,才小心道:

“既然陛下已经开恩让他脱离苦海位列仙班,证明陛下还是相信他……用人不疑吧。”

最后这一句“用人不疑”,他很谨慎才说出口。

“用人不疑。”帝君也跟着重复一句,他也是偶然想起奎花狼曾经做过的事,才对他起了一丝疑心。

但又想到奎花狼也是敢作敢当,总不能拿三界大事开玩笑。

帝君想了想,便把奎花狼所说去浮云山见井木犴之事简要道来,末了又道:

“爱卿,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直说无妨。”

忽然间起风了,虽然不大,但也能卷起缕缕仙尘。

九重天上也有风云变幻,但天庭内起风是近些年才有的事,起初也只是轻微的习习和风,最多能撩动长发衣角。

后来风势越来越大,竟能将仙尘扬起数丈之高,今后势必会越来越大。

对此,君臣二人都心知肚明。

还是因为十九年前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绝顶上仙大战,不料酿成一场滔天大祸。别的不说,将九重天都捅了个大窟窿。

虽然后来经过各种神力补好,但一定还有什么地方在漏风,却又因“俗事”缠身无余力去查。

一阵风扬起,又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君臣二人都眉头紧皱,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太红金星干笑几声,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说道:

“奎花狼所说事关重大,关乎到三界安危。老臣认为,就算他再胆大包天狂放不羁,也不至于开这么大的玩笑,更何况这还是欺君之罪,他在九幽地狱被关了几百年,不会不长记性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妖人和恶少 帝君也不去看那恼人的乱风,点头道:

“爱卿说的对,寡人也是这么想的。奎花狼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但也有可取之处,忠心还是有的。哪怕他只能找到二十九星宿中的一半也好,到时候我们天庭的实力就会大增,噬血魔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最好能找到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其他人不是噬血魔的对手,还有一剑仙……”

“一剑仙?”帝君心头一紧,又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道:

“爱卿,寡人还有一件麻烦事。”

“陛下,什么事?”太红金星看帝君脸色阴沉,紧张道。

帝君鼻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老半天才道:

“这不是,寡人为了给奎花狼开脱,又为了安慰云妃……”

帝君便把在兵器店二楼如何安慰云妃的事讲了个大概,末了又道:

“爱卿,你也知道云妃是个急脾气,今后这一段时间,他一定会经常追问一剑仙的事。万一一剑找不到,寡人如何应付云妃。她的脾气,寡人也无可奈何啊。”

太红金星一听原来是这事,心里放松了不少。

他担忧之余又觉有些好笑,这帝君惧内,是天庭众神皆知的事。云妃若真发起脾气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有时候把帝君搞得灰头土面,却也不敢发作。

不过太红金星又想到了刚刚捉到的五足虫,想来真是可笑,那一剑仙当年和风尘子灵犀子二仙齐名,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这只小小的五足虫。

三百年前,灵犀子在降服噬血魔时身负重伤几欲不治,是一剑仙甘愿舍弃半身功力为他疗伤。

灵犀子平安无事了,一剑仙却因为功力大减而需要闭关修炼。

后来出关后也几乎不问世事,就在一百年前,却忽然消失不见。

帝君多次派人天上地下四处查探,这么多年一直没他的音讯,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一剑仙这个人。

上次帝君去了阴曹地府,偶然得知那镇守九幽地狱之门的男女二人,正是一剑仙曾经的门徒。

他二人本也是神仙,因为凡心未却互生情愫。而天有天规不可动情欲之念,这二人把持不住,后来便私自下凡过起了夫唱妇随的人间日子。

天庭当然不会放过他们,派天兵天将将二人拿下治罪,最终都做了暗无天日的鬼吏。

后来帝君也派人问过他们,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一剑仙的消息。可他们二人就跟傻子一般,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太红金星偷瞄一眼装着五足虫的乾坤袖,暗道这天意莽莽天意弄人,既然谁都找不到一剑仙。倒不如用他这个小克星试一试,说不定阴差阳错又机缘巧合找到他。

世间事玄奇又可笑,谁也说不准啊。

现在想想,那花无忧也不算无理取闹,说不定能立下一件大功。

他心里略微有了底气,便宽慰道:

“陛下不要心急,万事皆有天理。俗话说的好,世有非常之事,然必有非常之人,建非常之功。就算找不到风尘子一剑仙他们,也会有别的神仙站出来的。陛下,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红金星费尽心思,好生一顿安慰。

帝君才暂时没了顾虑,又自嘲笑道:

“都说君无戏言,寡人却为了安抚自己的女人而说了谎话,真是可笑。”

太红金星也有同感,自己也是因为不让帝君担心才破天荒撒了谎,便道:

“陛下不必想那么多,总之都是善意的谎言,就算云妃娘娘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怪陛下的,陛下尽可安心。”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

帝君和太红金星又说了好多,才转身离去。

太红金星望着帝君的背影又是暗叹,真是流年不利啊。

这帝君也是有作为的圣尊,只是脾气太过温和,行事有些优柔寡断,什么事还先要为别人着想,生怕对不住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太红金星兀自暗叹,也转身回了仙宫。

……

天已入黑,王富贵喝了几口茶水,便拿着装着方天画笔的包裹出了门。

大街上已是华灯初上,还有很多做小买卖摆摊的小贩不断吆喝,很是热闹。

又有似是情侣的男男女女携手穿行,王富贵羡慕之余又黯然神伤。

“那个柳姑娘为什么喜欢上了才认识几天的孤木建雄?是因为他武功高还是长的英俊,或者是……”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孤木建雄是旁门左道大刀流的人,他一定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柳采音。”

想到这里,王富贵又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日练成神功,早日破了孤木建雄的妖法,让柳采音回心转意。

只听前方一阵呱噪,有人推搡赶人,紧接着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富家子弟,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走过。

王富贵被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推开:

“没长眼啊,滚开!”

王富贵强忍怒气退到一旁,才看见那招摇过市的公子哥正是风情扬。

风情扬今日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在外面玩的尽兴,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嘴角挂着蔑视万物的冷笑一直大步向前,谁都不放在眼里,似乎整个凤阳城都是他风家的,也自然不会注意到落魄书生王富贵。

孤木建雄,风情扬。

一个迷惑人心的妖人,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少。

王富贵发誓,一定要在半年之内练成神功,然后就找机会杀了他们两个,即报私仇又是为民除害。

他又想到蒙面师父说过练功私聊心中不可有恨,便长呼了几口气,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他走到城外无人处,这里没有灯火,只有天上微弱的星光。

可自从他吃了蒙面师父所赐的正阳丹之后,不但体力大增精神焕发,眼神也好了许多。

此情此景在他看来,就如天色刚暮的黄昏时分。

还能看到身旁高高的大树上停着几只不知名的夜鸟,几丈开外的乱石堆里藏着一只不大的小兽,又一溜烟没了踪影。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期而遇 王富贵的耳朵也比之前灵敏了许多,能听到远处的兽吼虫鸣。

他深呼一口气,正准备使出他自认为已练就大半的“移形换影”大法,好早些到达杨柳林练笔。

此刻却听到前方隐隐传来两个女子的说笑声,且越来越近。

“师姐,天这么黑,我们还是点上火折子吧。”

“傻师妹,凡事都要谨慎小心,有光岂不是更容易被别人发现,能看清路就好。再说我们经常走夜路了,还害怕天黑么?”

“哦,还是师姐你想的周全,此次我们去风……”

“嘘,小心点声说话。”

“嗯,我明白。”

“师姐,你怕鬼么?”

“不怕,我没有见过,这世上有鬼吗?”

“说的也是,我们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哪个死鬼来寻仇……”

“嘘,别乱说话。”

……

两位女子沉默了一阵子,又聊起了其他事情。

王富贵眼神非同常人,已看清前方走来两个白影。以往他读书时胆小,也是因为书中有很多鬼怪的传说。所以他害怕夜里见鬼,尤其是白衣女鬼。

自从他弃文从武之后,夜里经常一个人出门,胆子比之前大了很多。并不是说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而是如果真遇见鬼怪也不怎么害怕。

这当然是他自以为的,如果真遇见了什么妖魔鬼怪还要另说。

不过对这两位,王富贵一点都不担心是什么女鬼狐狸精的,因为他对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

两位女子渐渐走来,其中一位“咦”了一声道:

“师姐,前面好像有个人。”

“嗯,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个男人。”另一个道。

“男人不更好么,去逗逗他,呵呵。”

……

在距离三四丈的时候,王富贵已经确定其中一位是谁了,此刻他也不想躲避,便道:

“紫寒姑娘,原来真的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那两位女子微微一愣,齐齐走了过来,正是无色堂的紫寒和紫月,她们是奉堂主曲云烟之命出来再次打探风情扬的消息。

无色堂是货真价实的旁门左道,经常夜间行事,她们的眼神只比寻常人好那么一点,比之吃了正阳丹的王富贵可差远了。

紫寒经过王富贵身旁,却直接擦肩而过,小声对紫月道:

“这人我不认识,我们走吧。”

“不认识不正好吗,嘻嘻。”紫月笑道,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说道:

“不对啊紫寒师姐,他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大晚上他一定是认错了人。也可能……可能是跟他认识的人是同名同姓吧。”紫寒吞吞吐吐的敷衍道,又拉着紫月要走。

紫月却没有走的意思,又调皮笑道:“我看不像,紫寒师姐,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嘻嘻。”

“别瞎说,哪有,咱们堂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快走吧。”

……

王富贵满腹疑惑,心想就算天黑看不清,但下午刚见过面,紫寒姑娘不会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便又忍不住道:

“紫寒姑娘,我是王富贵,你不记得了吗?”

两位女子已走了两丈余远,那紫月停下道:

“紫寒师姐,你听他又喊你了,或许真的认识你。”

紫寒眉头微皱,淡淡道:

“别理他,他一定是个疯子。”

“我看不像,反正天还早,我去看看。”

紫月笑嘻嘻走了过去,她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见面前男子身形消瘦,但模样还算英俊。

上次在杨柳林中王富贵被无色堂的人抓住,紫月当时没有在场,而紫寒又把在场的人都杀了,斗胆欺骗曲云烟那些人是被风剑臣派来的人杀的,所以紫月还不认识眼前的王富贵。

紫月又打量几眼,便抛了个媚眼笑道:

“这位公子,你看我美么?”

这是无色堂惯用的勾人伎俩,这紫月胆子更大,一上来就用上了。

火折子发出火红的光,在夜色中像是一团红云。

无色堂中几乎都是美女,火光下中的紫月更是光彩照人。

王富贵也是个知美爱美的正常男子,但也厌恶这种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女子。

他也不傻,知道这个女人也是无色堂的人,便道:

“姑娘,我不认识你。”

紫月怔了怔,心说这人如此答非所问,八成真是个疯子,又好笑道: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但你认识我紫寒师姐啊。再说了,我就问问你我长得美不美,跟认不认识有关系么,傻不傻。”

“这……”王富贵从前死读书,如今又初入江湖,还不善与人交际,一时竟无言以对。

紫寒想走过去还是忍住了,娇呼道:

“紫月快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还有事要办。”

“紫寒姑娘,你怎么不理我。”王富贵是个死心眼,他不顾眼前的紫月,几步便朝紫寒走来。

“这个傻瓜,笨蛋……”紫寒心里片刻间将王富贵啐了千百遍,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通世故的人,曲云烟多疑且无情,若让她知道自己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一定不会放过,她脑子里不由闪过一个要杀人灭口的念头。

“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紫寒冷冷道,还眨了几下眼睛,示意他赶紧走开。

王富贵仍不明所以,说道:

“紫寒姑娘,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们下午还见过面的。”

“呦!原来还真是老相好了,我有没有打扰了你们。”紫月笑道,举着火折子也走了过来。

紫寒一把拉住紫月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

王富贵却又急道:

“紫寒姑娘,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生气了。”

紫寒咬了咬细牙,一枚毒针由袖口滑落到右手心。

右手在不停颤抖,却终究没有出手。

她转过身来,冲王富贵强笑道:

“这位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天黑遮目,公子你一定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紫寒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王富贵啊,我们都见过好几次面了。你是无色堂的人,不是吗?”王富贵傻里傻气的又道,神色中满是真诚。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有生死 紫寒正要开口说什么,紫月却抢先开口道:

“紫寒师姐你就承认了吧,你看看人家都着急了。无论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放心好了,我们是好姐妹,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传到堂主的耳朵里。”

“堂主!”紫寒猛然一怔,又朝王富贵冷冷道:

“这位公子,你还不走吗?”

王富贵摇了摇头,仍傻站着不动。

“紫寒师姐,你怎么了。”看到紫寒神色不善,紫月小心道。

“没什么。”紫寒淡淡道,双目在火光的映射下,泛出如刀剑般犀利的光。

都是无色堂的人,了解彼此的秉性。紫月隐隐猜测,师姐这是要杀人了。

不过对无色堂的人来说,杀人就如家常便饭,没什么可怕的。

“师姐,想动手你就动手吧。”紫月小声道。

她说罢又暼了一眼王富贵,暗笑这个傻男人无论跟师姐什么关系,无色堂的人哪里会动真情,想杀人只是浪费一根银针的事。

紫寒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紫月,我平时对你好么?”

“当然好了,紫寒师姐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对我恩重如山。我曾经也对你说过,今生今世我要好好报答你,为你鞍前马后,为你出生入死,我紫月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来生还是如此。紫寒师姐,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紫月诧异道。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紫月,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你先闪到一边。”紫寒淡淡道。

紫月吐了吐舌头,没有多想便后退几步。她嘴角带笑,似乎是在看一场好笑的热闹。

王富贵虽然恨无色堂,但也有些害怕她们。不过他莫名相信紫寒,认为紫寒一定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天生注定的信任。

“紫寒姑娘,你真的不认识我了?”王富贵问道。

“王公子,我当然认识你,变成灰都认识。”紫寒面色冰冷,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原来,你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就说嘛,我们今天下午才刚刚见过面的。”王富贵笑道。

紫寒没有开口,猛然抬手挥出一道极细的光线。

却不是朝向王富贵,而是射向了一旁的紫月。

紫月双手猛然捂住脖颈,颤声道:

“紫寒……师姐,你竟然……”

她话犹未尽,便扑通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火折子就丢在她的手边,发出苍白的光。

王富贵一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忙走到紫月的尸首面前,问道:

“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他忽得注意到紫月一副龇牙咧嘴的惨状,忙后退几步道:

“她……她这是……”

“她死了。”紫寒面无表情道。

“她……是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她。”

“是……是你!怎么可能!”

“对,用我们无色堂的毒针。”紫寒神色平静,轻描淡写道。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王富贵大惊:

“紫寒,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紫寒加重语气道,眸子里射出逼人的气焰。

“因为你刚才太不懂……”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因为我?我做了什么?”王富贵一脸懵懂。

紫寒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紫月的尸首前,眸子里莹光闪闪。

紫寒自恃绝情,无色堂中也多是无情女子。可紫月跟别人不一样,她对自己很热心体贴,就像亲妹妹一般。

紫寒相信,紫月刚才说的那番话都是真的。

可刚才,为什么将毒针射向了她?就为了不让堂主曲云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

“紫月妹妹,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我也是迫不得已……”

紫寒神色凄楚黯然,忽的一咬细牙,冷冷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不住了紫月妹妹,来世你再找我报仇,我等着你。”

她眯目望了一眼紫月的尸首,又猛然转身朝向王富贵,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说话。

王富贵看着火光中冷艳的紫寒,心道无色堂果然名不虚传,都是冷酷绝情之人。

刚才这对师姐妹还有说有笑好好的,转眼却一个做了杀手,一个被杀,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无论紫月是好是坏,王富贵对紫寒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紫寒,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可是你的师妹,难道你一点同门之谊都不念及。”

紫寒转头暼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紫月,冷哼一声转过头来,说道:

“什么同门之谊,我无色堂只有生死,杀人还需要太多理由吗。”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王富贵又追问道。

“她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紫寒不屑道。

“不,我一定要知道。”

“王公子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

“哼,当初是我瞎眼看错了你,你们无色堂果然都是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王富贵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你说什么!不要走,我哪里像无情无义的女魔头!”紫寒急道。

王富贵又转过身来,冷笑道:

“我说错了吗?你们是同门师妹,刚才还好好的,却说变就变。就算她不是什么好人,我却也没见到她做了什么对你不利之事,你却忍心痛下杀手,不是女魔头是什么。”

“你……”紫寒气的双肩颤颤,一时无语。

“你没话可说了吧。”王富贵兀自冷冷道。

紫寒神色闪烁,好一会儿才道:

“王公子,难道在你心里,我真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你刚刚在我面前杀了人,她又没对你做过什么,你还不是女魔头吗!”王富贵斩钉截铁道。

“住口!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紫寒大怒道。

“因为我?巧言令色。”王富贵依旧冷笑道。

紫寒颤抖着双唇叹了口气,良久才道:

“王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不知道。”王富贵板着脸道。

“因为,我若不杀她,以后我们两个都会死。”

“是吗?有那么严重?”王富贵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误会 紫寒的脸色由冰冷变得冷漠,又转为黯然……

一瞬间,她转换了多副面容,最终只淡淡说道:

“王公子,我不知道你对江湖了解多少,但一定听说过江湖险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江湖俗语。我也不怎么了解你,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不懂江湖。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人在江湖闯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王公子,你自恃是个读书人,却已身在江湖了,以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是吗?”王富贵冷哼一声,忍住想要将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秘的高人,传授自己神功的事说出口的冲动。

紫寒又摇头苦笑,说道:

“其实你说的不错,我们无色堂都是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坏事做尽,真正的邪门歪道。我曾经被人骗过,我也杀过不少不该杀的人,我们堂主曲云烟……”

此刻她略微一顿,嘴角微扬,挂起似是不屑又像是恨之入骨的冷笑,加重些许语气道:

“曲云烟曾经的事不说也罢,她更是一个冷酷无情尖酸刻薄,视杀人为儿戏的女魔王。她最恨负心人,不,确切的说,她恨天下所有男人。这些年来,我们奉她之命不知杀了多少她口中所谓的“登徒子负心人”,其实我也知道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我若不去杀人,她就会杀了我。她疑心也最重,她恨男人,更不许我们这些属下跟别的男人有来往。若我们堂主知道我认识你,而你还活着,她一定会……”

紫寒突然止住不语,双眸又变得冷艳,朝王富贵抛过去一个深情而迷离的示意。

王富贵微微皱眉,忽的明白了什么,连忙道:

“紫寒姑娘,你是说如果你们堂主知道我们两个有来往,就一定会杀了我?”

紫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王富贵,说道:

“不错,可她也会杀了我。”

王富贵大惊,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死相惨状的尸首,又望着火光中神色悲切的紫寒,一时间又明白了很多。

又指着地上紫月的尸首道:

“我知道了,紫寒姑娘,你是怕她将我们的事传出去,所以你才杀了她。”

紫寒神色又变得冷峻,眯目道:

“其实刚才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可是……”

她深情望着王富贵,好一会儿才道:

“可是我,还是没忍心下手。”

“所以你才杀了她!”王富贵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遍,他又领悟到些什么,动容道:

“紫寒姑娘,你为了我,而杀了你的同门师妹。”

紫寒神色渐渐柔和,不似先时凄冷,重重点了点头。

在火光的映射下,一袭白衣的她,由之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渐渐宛若凌波仙子。

“紫寒……”王富贵大为感动,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柔柔一笑道:

“王公子,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想,我们才认识没多长时间,我却为了你这个陌生人而杀了一个相识很久的好姐妹……”

说道这里,她又不禁失笑道:

“你一定也认为……不错,我身为无色堂的人,就是个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坏女人,也许这就是宿命。”

一阵风吹来,火折子在紫月的尸首旁边忽闪忽烁,发出诡异的冥光。

气氛却柔和了许多,王富贵一直低着头,良久才道:

“我是恨无色堂,认为无色堂的人都该死。可你不一样,在我心目中,你还是一个良善的女子。”

“是么!”紫寒美艳的眸子里立时泛出兴奋的光芒,却忽而又紧绷起俏脸,冷哼道:

“王大公子你错了,我刚刚才杀了人,哪里心地纯善了,分明就是是个女魔头。”

王富贵腼腆一笑,说道:

“对不起紫寒姑娘,我的确不懂江湖。刚才,是我误会了你。”

“哼,你在骗人,你是个聪明的读书人,怎么会轻易误会呢。”紫寒又甩脸道。

王富贵习惯性的挠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的道:

“其实,我很笨的,不然早就有了功名,刚才我真是误会了你,对不起。其实刚才你可以……”

王富贵忽得赧颜不语。

“刚才怎么了?”紫寒急切道。

“刚才……”王富贵喃喃良久,才道:

“其实刚才,你完全可以杀了我,我不怪你。”

紫寒一愣,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

“傻瓜,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为什么不舍的,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我……”紫寒莫名红了脸,一时低头不语。

又猛然抬起头来,用一副蛮不讲理的神色道:

“我就是不想杀你,这就是理由。”

“紫寒姑娘,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杀了我,就算你们堂主知道了我们的事,她也不会杀了你,最多斥责几句。”王富贵一脸真诚的说道。

紫寒猛然一怔,嘴角微扬露出甜甜的笑,柔声道:

“是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王富贵重重点了点头。

紫寒嘻嘻笑出声来,却忽而又板脸道:

“哼,生而不易谁会想死,你们男人都是大骗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紫寒姑娘,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王富贵急切道,他又抬手朝天道:

“若我王富贵刚才所说有半句谎言,愿受天打五雷轰,不得……”

“好了好了!”紫寒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又噘起樱唇,嗔怨道:

“谁又让你发誓了,还发这么重的誓,我相信你就是了。刚才在逗你呢,你个大傻瓜。”

王富贵嘿嘿一笑放下手来,说道:

“紫寒姑娘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傻瓜。”

紫寒也是掩口一笑,随即又变得黯然。

她转身望着紫月的尸首,喃喃道:

“紫月也是个无情人,却唯独对我很好,不单单是因为我救过她的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情意。杀了她,我心里也很难受。对不起,紫月妹妹,来生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彼此信任 王富贵也是的心地纯善之人,且嫉恶如仇。

可他不太通晓人情世故,性情又过于偏执。只要他认为对的事,别人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哪怕某个人十恶不赦,但只要他看的顺眼,那个人在他心目中就是天大的好人,才不会管别人说什么。

不是他看不清江湖,是性格使然。

王富贵向前几步,和紫寒并肩而立,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火光中紫月那副凄惨而苍白的面孔,又侧头望向紫寒,宽慰道:

“紫寒姑娘,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想太多。你刚才也说了她是个无情人,以后她肯定还会奉命杀人。你杀了她就是为民除害,紫寒姑娘你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你杀了一个坏人,你就是好人。好人杀坏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所以,你应该心安理得,不必再内疚什么。”

“真的?”紫寒听罢诧异看向王富贵,调皮笑道:

“没想到啊,你个大傻瓜也能说出如此能让人舒心又霸气的话来。”

“霸气吗?”王富贵好笑道。

“你最霸气了!”紫寒竖起大拇指,像个天真的小孩子般说道。

“嘿嘿,你骗我。”王富贵破天荒的打趣道。

“我是经常骗人,可我绝不骗你。”紫寒正色道。

王富贵看着一脸真诚的紫寒,又动容道:

“紫寒姑娘,在无色堂,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紫寒眸子里呈现几分暖色,摇头笑道:

“也没什么委屈,我毕竟杀过很多人,这一生,就注定是个坏女人了。”

王富贵连忙道:

“紫寒姑娘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只要你以后不再杀人,不,可以去杀坏人,你就还是个好人。”

紫寒怔了怔神,似乎很小心道:

“王公子,我手上已经沾了很多人的血,我还能做一个好人吗?”

“你能,一定能。”王富贵坚定道。

紫寒想了想,又凝眉道:

“可是……可是曲云烟一定还会让我去杀人的,我若不照做,曲云烟就会杀了我。”

“那就离开无色堂,就不用再害怕曲云烟了。”王富贵不假思索随口道。

“离开无色堂?”紫寒苦笑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那曲云烟是天王老子吗?”王富贵不解道。

紫寒眸子里闪过一丝怯意,冷冷道:

“曲云烟,在我们无色堂很多人的心目中,她比天王老子还厉害。她武功极高,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属下稍有过错就会受到严厉的责罚。而且她私下里还养着很多杀手,那些人都是秘密行事,即为防敌也是为了暗中监视我们这些属下。有些姐妹私下里偷偷说了曲云烟几句坏话,她很快就能知道,便会找各种理由除了她们,更不用说叛逃了……总之,无色堂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等等!”王富贵慌忙打断道,“紫寒姑娘,你刚才说的话,曲云烟是不是也很快就会知道,你还是别再说她了,以后都不要说。不,她知道了一定会派人来抓你,你还是快逃吧。”

紫寒掩口“扑哧”一笑,说道:

“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曲云烟哪有这么厉害,她又不是什么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仙。”

“你刚才不是说她几乎无所不能吗,别人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很快就能传到她耳朵里,这是你亲口说的,我没有听错。”

“傻瓜,那是有人告密。我的意思是说,她手下有很多为她卖命暗中行事的爪牙。如果我逃走了,他们会一直阴魂不散的追着我不放,直到抓到我。换句话说,就算万幸不被他们抓到,但一直提心吊胆的颠簸流离,总不是长久之计。”

“是这样。”王富贵凝眉苦思了好一会儿,豪气道:

“你放心吧紫寒姑娘,等我练成神功,就会先杀了曲云烟,然后再去对付孤木建雄和风情扬,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无色堂了,做你想做的好人!”

“真的?”紫寒又一脸天真的道。

王富贵随即又举起右手,正色道:

“我绝不骗你,我王富贵对天发誓,一定能尽快练成绝世神功,然后去杀了曲云烟,让紫寒姑娘脱离苦海。若我王富贵做不到,甘受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紫寒这次没有阻止对方发毒誓,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富贵,仿佛在认真打量一件很难得的心爱之物。

“紫寒姑娘,难道你不相信我吗?”王富贵仍举着手道。

似乎是示意如果紫寒姑娘说不相信,我还要发下什么毒誓。

紫寒回过神来,浅笑柔声道:

“我相信你。”

“那就好。”王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来,似乎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心愿。

紫寒却又皱起眉头,说道:

“可是,你现如今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有一点武功根基。再说你首先先找到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才有机会练成绝世神功。你在江湖又不认识什么朋友,如何去找厉害的师父。我倒是认识几个,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帮助你找,不然的话我们两个都有危险。”

王富贵微微点了点头,莫名的是,他对这个无色堂的紫寒愈发的信任,便道:

“紫寒姑娘,你不用为我操心,小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我……”

他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道:

“实不相瞒,我正在跟一个神秘的高人在练武功。半年之内我一定能练成神功,到时候帮你离开无色堂。我相信自己能做到,你也要相信我。”

“王公子,我相信你。”紫寒深情道。

“不过,至于我的师父是谁,我在练什么武功,你不要问。我答应过师父这件事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只说给了你,你要替我保密。”王富贵又叮嘱道。

紫寒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彩,郑重点了点头,说道:

“王公子你放心,我紫寒以往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是个天大的好人,你对我这么信任,我怎么忍心伤害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情也是多情人 紫寒说着也举起右手,正色厉声道:

“我紫寒对天发誓,若把王公子适才所说之事透漏半路,我紫寒愿受……”

“紫寒姑娘不要!”王富贵忙伸手按下紫寒的手,动容道:

“紫寒姑娘,我不需要你发誓。我相信你才告诉的,若我不信你,打死我都不会说。就像晚上在杨柳林,就算你们真的要杀我,我绝不吐露半个字。”

紫寒激动之余又想到了和这个傻瓜在杨柳林初次相遇时的可笑情景,柔声道:

“你为何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说了不算?把你练功的事偷偷告诉了别人?坏了你的大事?”

“我就是相信你,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王富贵学着紫寒刚才的语气,不假思索道。

紫寒俏脸一红,眸子里一片莹莹闪闪。继而又低下头来,小声道:

“谢谢你,王公子。”

“紫寒姑娘,你为什么要谢我?我也没做什么,相反你还间接救了我一命。”王富贵好笑道。

紫寒面色一沉,说道:

“因为,我是无色堂的人,很多人都怕我,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幸好我终于找到一个相信我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紫寒姑娘,是你值得让我相信。”

紫寒猛然抬起头来,动情道:

“王公子,我会记住今天的。”

“记住今天?今天很特殊吗?”王富贵不解道。

紫寒微微点头,说道:

“今天,是你让我知道我还能做一个好人,这世上还有一个信任我的人。”

“是吗?我有这么重要?”王富贵腼腆笑道。

紫寒柔柔一笑,说道:

“嗯,所以我刚才杀了她。以后,你也别再叫我紫寒姑娘了,这个称呼显得疏远一些。”

“那我叫你什么,紫寒妹妹还是紫寒姐姐?”

“不好,就光叫名字吧。”

“好,那以后你也别叫我王公子了,也只叫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紫寒忍不住笑道,“王富贵?不好不好,这个名字太俗气了,以后你就是大侠了,这个名字也不适合你,等我想想给你取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你一定比我大,我就叫你王大哥吧。”

“……也好,只要你高兴。”王富贵又习惯性的伸出一只手来挠着后脑勺。

“嘻嘻,见到你我就很高兴。”

“今天我也很高兴。”

……

二人说了好久的话,就像情人间在私语一般。

天上的星星亮了很多,彼此间闪烁不停,也仿佛是在互诉衷肠。

终于,二人这才发现都还牵着彼此的手。四目相对齐齐一怔,都猛的将手抽了回来。

又忽而都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紫寒十一二岁便因为生活所迫入了无色堂,后来也偷偷爱上过一个男人,可那个人骗了她,被她杀了。

这对无色堂的人来说,也只是经受了一个教训,不算是什么情伤。

以至于她真的相信了曲云烟的话,这天下的男人都是登徒子负心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都该死。

她本就薄情寡义,又因爱生恨愈发变得无情无义。无色堂的人无论经没经历过所谓的山盟海誓过又最终不能在一起的情伤,在堂主曲云烟的耳渲目染和威逼利诱之下,都成为恨尽天下男人,冷酷无情视杀人为儿戏的女魔头。

紫寒本来打算此生终老无色堂,可以戏耍男人,也是为了杀死他们。

可就在那个本来要杀人的奇怪夜晚,遇见了这个奇怪而可笑的傻男人,又莫名对他有了奇怪的感觉。

于是,她当时很奇怪的因为一个陌生男子杀了两个同门师妹。

那件事,王富贵还不知道。

紫寒当时就隐隐觉得,这一辈子如果很长,跟这个傻子肯定有很长的故事要发生……

王富贵太过于至情至性,以至于偏执**。认为当初是自己的东西,最终也是自己的,别人谁都不能抢走。

谁横刀夺爱,那便是不共戴天之仇,纵然我死,也不能让你好活。

就像他对柳采音,二人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是指腹为婚。

王富贵就认为她只属于自己,是相携终老的伴侣。

可因为那个“恶少”风情的无耻行径,致使王柳两家退了亲。

那件事是因为柳采音根本就不喜欢王富贵,所以“自取其辱”编造的一个谎言。

王富贵深信不疑,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所以,当时在他心目中,风情扬就是此生头号大敌,这才有了弃文从武的念头。

并且已经如愿以偿,只恨盖世神功不是一日就能练成的。

柳采音都挑明了不喜欢王富贵,可他却一直不离不弃。

后来又得知柳采音竟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才认识几天的孤木建雄。

王富贵更是郁愤难当,那孤木建雄出身邪门歪道,就是个妖人,便把他也当做了大敌。

一个“恶少”风情扬,一个妖人孤木建雄,待神功练成一定手刃此二人。

王富贵也恨柳采音,女人为何如此善变,但却一直深爱着她,脑子里一直有她的影子。

王富贵在杨柳林第一次遇见紫寒,当时只是认为她不算太坏。

后来才得知紫寒是邪门歪道无色堂的人,他虽是初入江湖,也知道无色堂早已臭名昭著。

可王富贵却莫名不害怕紫寒,认为她跟传说中无色堂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不一样,她竟然还提醒自己要远离无色堂的人,要小心她们。

她还说要替自己报仇,这哪里是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分明是个热心多情女。

直到今晚,王富贵又机缘巧合阴差阳错遇见了紫寒。

开始误会了她,后来得知她为了自己而杀了一个认识多年的好姐妹。

那个人也曾经作恶多端,固然该死,可这份情意在王富贵眼中就如天地之大日月之光。

所以他为了这份深情厚谊,为了让紫寒早日脱离苦海,他刚才发誓把无色堂堂主又当做此生头一号大敌,神功练成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曲云烟。

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命中注定。

因为脑海里柳采音的身影已莫名渐渐远去,紫寒走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宿命的期限 本来以为是至情痴情之人,却也“移情别恋”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很多圣人都不懂,因为他们无情。

很多事都是局外人看的明白,局内人却懵懂。

王富贵虽然有情但已沉浸其中,这是冥冥之中又离奇忘乎所以的情深意长,自然更是不懂。

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而渐渐淡忘了之前那个自以为深爱的女人。

而紫寒明白,自己竟然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如果被堂主曲云烟知道了,两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她不怕,因为眼前这个傻瓜男人答应过,练成神功后要帮她脱离无情无义的苦海。

这个男人很傻很笨,可紫寒却莫名相信他,认为他说话算话值得托付,一定能练成盖世神功,杀了曲云烟,然后带着自己一起相伴走江湖。

哪怕是腥风血雨,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跟他一起走过,哪怕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亮,地上火折子的光却越来越弱似烛火,旁边还有一具苍白的尸首,在微光的映射下泛着诡异的冥光。

这二人却浑然不觉,虽然各怀心事,但想的都是彼此……

一阵风吹来,路旁的杨柳哗啦啦作响,像是欢呼又像是震慑。

早春的夜风还有些凉意,紫寒裙角飞扬微微一颤。

从自己的“美梦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紫月的尸首,不禁失笑道:

“我总说你是傻瓜,看来我也傻,在一个死人旁边跟你说了那么多的话。”

王富贵也是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我们两个,都傻。”

紫寒又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天都这么黑了……”

她忽又“咦”了一声,说道:

“对了王大哥,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在城外做什么?”

王富贵一愣,又反问道:

“紫寒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么?我叫你王大哥,你也只叫我的名字。”紫寒好笑道,却忽而又嗔怨道:

“哼,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了,一点记性都不长。再告诉你一次,只许你叫我的名字,不许带姑娘两个字,叫、我、紫、寒!”

最后四个字,紫寒是无比认真的,一字一顿加重语气说出。

王富贵又是挠头傻笑,说道:

“是是是,我就是笨,紫寒。”

“哼,这还差不多,”紫寒一脸得意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天都黑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黑灯瞎火的,你又不会一点武功,遇到坏人怎么办。若今天来的没有我,你就死定了。”

王富贵的傻笑渐渐凝固,正色道:

“紫寒,实不相瞒,我要去找我那位神秘的师父去练功,但是那个地方,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

“王大哥你不用解释了,”紫寒忙打断道,“你不用告诉我太多,我也不想知道太多,我绝对不问也不说,我相信你一定能练成盖世神功,到时候你杀了曲云烟,带着我离开无色堂。”

王富贵郑重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吧紫寒,我一定说到做到,你最多等我半年。”

“嗯,我等你,你快走吧。”

夜风仍然呼呼的刮着,莫名平添一股肃杀之气,二人都神色黯然,仿佛是生死离别之际。

王富贵看了看天色,慌忙道:

“不行了,已经快来不及了,我真的要走了。”

“嗯,你快去吧。”

“你多保重,有什么事就去家里找我!你知道地方的。”王富贵随口道,却又忽得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

“不,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等我练成了神功杀了曲云烟,到时候再见不迟。”

紫寒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感伤之色,似有什么不忍,却也点头道:

“嗯,我听你的。”

“紫寒,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了。我对曲云烟的毒辣作风也有耳闻,你想法设法顺着她的性子来,但一定不要杀无辜的人,要杀就杀坏人……”

王富贵又是淳淳叮嘱一阵子,紫寒似乎听得很不耐烦,轻推了一下王富贵,嗔怒道:

“行了你快走吧,婆婆妈妈的,你师父还等着你呢,若迟到了人家或许就不好好教你武功了。”

王富贵却自信笑道:

“放心,他老人家每一次都没我早到,迟不了……”

他无意中又看到地上紫月的尸首,凝眉道:

“紫寒,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就让她在这里躺着吗!”

“行了你这位将来的江湖第一厉害大侠就别操心了,这里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快走吧,我还等着你练成神功救我出苦海呢。”紫寒很不耐烦的道,嘴角却挂着甜甜的浅笑。

“那,我可真走了。”王富贵仍不放心的道。

“早该走啦,笨蛋。”紫寒噘着嘴忍笑道。

“嘿嘿,那我这个笨蛋可真要走了。”

“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半年之后带着一身绝世武功回来,做不到就别来见我。”紫寒又一脸嫌弃的道。

王富贵忽得拉下脸来,郑重道:

“嗯,等着我去救你,走了。”

他说罢便走到一颗大树后面,拿出刚才藏在那里放着方天画笔的包裹,冲紫寒调皮一笑,便转身离去。

紫寒果真没问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回敬一个甜甜的笑。

王富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紫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她并不是担心那个傻大哥会一去不回,也不是担心他练不成神功,是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半年时间,就因为这个奇怪的夜晚,给自己的宿命定了一个期限。

若不是今天,她不会担心期盼什么,但事实诡异的发生了。

不过,她还是欣慰了好多,毕竟就算死于非命,这世上还有一个值得牵挂的人。

他,一定也会牵挂着自己……

紫寒回过神来,已经是漆黑一片。

她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火光驱散周身的夜色,也照亮躺在地上紫月苍白而凄惨的面色。

“紫月师妹,师姐对不起你”

第二百章 酒鬼 紫寒神色凄然又变得淡漠,双眸一眯,射出如刀剑般犀利的寒光。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俯下身来打开瓶塞,朝紫月脖颈中针处撒下些许白色粉末。

一团紫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又缓缓消散于夜空,像紫月的灵魂在向这座已经容不下她的江湖作别。

过不多时,紫月的尸首便化作了尘泥。

她是死不瞑目,还是得到了解脱,这个世界,她似乎从没有来过……

四周夜色漆漆,只紫寒身遭丈余内光亮如昼。

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孤坟前燃起的鬼火。

天上的星星也渐渐暗淡无光,似乎被抹上了一层灰云。

周围听不见一丝虫鸣兽动,只火折子偶尔发出啪啪的轻脆生。

这个黑夜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诡异而迷离。

无色堂的人几乎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尤其不怕死人,因为其中有些人就是被她们所杀。

杀人,对紫寒来说太过稀松平常了,所以她才不怕。

更不怕紫月变成厉鬼找自己报仇,因为无色堂很流行一句为自己解脱安慰的话:

“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有哪个死鬼找来报仇了?所以杀了就杀了,别想那么多。”

不过,紫寒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却是为她自己。

刚才杀紫月,其实也是一瞬间决定的,也可以说是一时冲动……

不过紫寒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如果刚才没有冲动,而将毒针射向那个傻男人,那么这个世上,就少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不,是永远没有了。

说起来,其实曲云烟对紫寒还是较之她人宽容一些的,很多事在自己身上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换做其他人,就算是犯下无心的小过,她也会大动干戈,甚至暗中派人处死,毫无理由。

所以,无色堂的人都怕曲云烟,可以说是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紫寒却不像她人那些害怕,所以她才像上次那样为了王富贵杀了两个同门,而敢冒生死之险欺瞒曲云烟。

她也不怎么恨曲云烟,因为自己也是无情人。

可现在,就因为那个傻男人说自己还能做个好人,能把自己带离杀人的无情苦海。

紫寒渐渐憎恨曲云烟,是她教会了自己杀人,恨之入骨……

人已经死了不再牵挂,可回去后如何向多疑的曲云烟交代,得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上次也是为了王富贵,在杨柳林边上用剑杀了两个同门师妹,然后再剑砍伤了自己,回去后向曲云烟施苦肉计将杀人之事嫁祸于他人。

可这次是出来打探消息,没有杀人的任务,所以未带任何显眼的兵器。

不过身上还带着无色堂最拿手最厉害的杀人武器——毒针。

这毒针入肤即亡,除非有无色堂的独门解药,或是命不该绝,有天大的机缘碰到了下凡普度众生的神仙,才有机会活下来。

紫寒当然不会用毒针自取灭亡,她还要等着那个傻男人练成盖世神功后来救她。

想到他,紫寒嘴角又挂起甜甜的笑,为这个漆黑而诡异的夜晚平添几分婉约之色。

随即她却又微皱眉头,因为听见有来人的声音,转身看到一缕火光朝这里缓缓飘来。

“师……师兄,我还没……没喝够,还要回去再喝,你再陪我去。”

“师弟,你已经喝多了,你……你别忘了,我们是偷偷下山,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责罚的。”

“师父?我才不怕他,他老人家最……”

“嘘,小声点,小心……小心隔墙有耳。”

“师兄你太……太小心了,天色这么晚了,这哪……哪里有什么人,咦,前面有火光,一定有人。”

“看看,我就说嘛。”

“走,咱们过去看看。”

“师弟,还是先回山吧,以免招惹是非。”

“这是咱们得地盘,师兄你怕什么。”

……

那二人踉踉跄跄相扶走来,都手持一把长剑,其中一人另一只手举着腾腾燃烧的火把。

紫寒暗笑原来是两个醉鬼,不过她嘴角又勾出一抹冷笑,听那二人话间之意,一定是江湖中人,兵器或许有着落了。

所以紫寒没有躲,美艳的眸子微眯,泛出凛然杀机。

那二人来到紫寒跟前,火折子的光立时黯然失色,不过紫寒却显得愈发明**人。

紫寒将手中的火折子随手丢弃,火折子划出一道艳丽的弧线落在地上,孤寂的发着冥光。

来人一旁一瘦都是八字胡,已是喝的满面通红酒气熏熏。

紫寒不禁微皱眉头,又抬手轻掩瑶鼻。

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把两个醉汉看的双目放光,几乎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望着美若天仙的紫寒,那胖子似乎在强忍什么,带着酒气一本正经道:

“这位姑娘,天……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瘦子一直紧盯紫寒的俏脸不放,想说什么却也忍住了。

紫寒娇媚一笑,反问道:

“两位大哥,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胖子打了个酒嗝道。

那瘦子似乎真的忍不住了,咧嘴笑道:

“这位小妞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有你们二位大哥在,人家怎么会怕呢。”紫寒随口笑道。

她忽得又想到了那个傻男人,便立时收敛了笑容。

那瘦子“啧啧”几声,笑道:

“这位小妞一定是神仙下凡?不但人长的标致,声音也这么好听。若不嫌弃,陪大爷去城里喝几杯怎样……”

那胖子忙打断道:

“师弟不要乱说,我们可是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怎么了?就不能喜欢女人了,师兄你刚才在城里不也是盯着漂亮女人不放!”瘦子侧头朝胖子一脸不悦道,随即又转过头来醉眼迷离打量几眼紫寒,仿佛刚才没看清楚,又颤着嘴角笑道:

“更何况,是这么标致的小美人。能让我们遇见,也是福分。”

换做平时,面前二位早做了死鬼,可紫寒谨记王富贵的话,不可随意杀人,可眼前的两个是好人么?

第二百零一章 美梦 两枚毒针从袖口无声滑落到手心,她却也不知要不要出手。

“看二位大哥都手持长剑,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紫寒强挤出一丝笑意道。

“我们来自江湖第一大派,天云峰天剑门,小妞你一定听说过吧。”瘦子一脸炫耀的随口道。

那胖子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禁朝瘦子狠狠瞪了一眼,瘦子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也回敬一个白眼。

紫寒轻哼一声,以略带不屑的口气道:

“天剑门当然听说过,江湖五大派,天剑门乃第一大派。掌门诸葛如更是当今武林盟主,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老人家武功盖世,手上还有一把仙剑,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这次的武林大会号称万剑来朝。依我看,那武林盟主之位谁也抢不走,还是由诸葛掌门来坐。”

那胖子听罢怕师弟再胡言乱语,便抢先道:

“原来姑娘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一定也是江湖中人,敢问姑娘是哪位名师的高徒?”

“本姑娘无门无派,就是一个山野村姑。”紫寒随口敷衍道。

“山野村姑更好啊!”那瘦子坏笑道,他又凑近胖子耳边,小声道:

“师兄,反正这里没什么人,我们不如……我看她也是……”

他声音越来越来,渐渐声不可闻。

那胖子时而小声说着什么,时而看看紫寒,一会儿皱眉摇头,一会儿含笑点头。

紫寒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个说的什么,却也能猜出个大概,男人嘛,就那么个德行。

终于,那胖子满脸堆笑重重点了点头。

那瘦子满意一笑,又上下打量几眼紫寒,说道:

“这位姑娘,如此长夜漫漫,你我相遇就是天赐良缘。不如陪我们哥俩去城里喝几杯,一起快活快活,如何?”

“不如何,不好,本姑娘不愿意。”紫寒冷笑道。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了你,还会给你很多银子。”

“银子?本姑娘不喜欢。”

那瘦子忽得脸色一沉,厉声道:

“臭婆娘,你不要不识抬举,还是老老实实随我们走,好吃好喝又好玩。不然的是,嘿嘿,这荒郊野外就你我三人,我们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来救你。”

“是么?”紫寒立时现出一副惊恐之色,颤声道:

“我……我家里还有上了年纪的老父老母需要照顾,求你们不要杀了。”

“嘿嘿,”那瘦子又露出一副假惺惺的笑脸,“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们走了?”

紫寒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我愿意,只要你们别杀我。”

“放心,我们会好好留住你的性命的。”

“嗯嗯,我是愿意,只是不知你们师父同不同意你们这么做。”

“我师父?哈哈,放心吧,不会让他老人家知道的。”

“你还是问问他老人家吧,你师父就在你们身后。”

“什么!”二人大惊,齐齐转过头去。

就在此刻,紫寒一步跨过,抬手两记猛烈的手刀,分别挥向二人的后脑勺。

可怜那二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同时闷哼一声昏倒在地,火把长剑也都掉在地上。

紫寒随即捡起一把长剑,眸子里杀机肆意,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两个混蛋,本姑娘先饶你门你们,下次或许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说罢一咬牙,一剑刺在自己右小腿上。

一股钻心难忍的疼痛立时传来,紫寒硬生生忍住没喊出声。

她又扯下一块衣角,简单包扎一下伤口,便忍痛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个同门师妹死了,两个别派的混蛋却活着,这些事玄乎而又可笑,谁能说的清。

……

王富贵离开紫寒,便使出那半生不熟的“移形换影大法”朝杨柳林奔去。

虽然不像蒙面师父那般的快如闪电,但在常人眼里也已是飞奔的速度了。

过不多时,便来到了杨柳林中那个练笔的地方。

由于耽误了很长时间,早已过了亥时。那个蒙面师父却还没有到,王富贵不禁长松一口气。

此处玄奇之地,方圆五六丈内亮白如昼,四周却仍是浓浓的夜色。

王富贵来过多次,已是见怪不怪。

他习惯性的打开包裹拿出方天画笔,便准备练习那枯燥无味的持笔功夫。

都摆好了架势,脑海里忽得闪出紫寒动人的身影,如飞鸿般不停飘动。

想到蒙面师父说过,练功时需聚精会神不可有二心,否则就会事倍功半,甚至前功尽弃。

王富贵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设法驱走那个撩人的身影。

紫寒的身影却像生在脑海里一般,虽飘忽不定但不离不弃。

手中的方天画笔不慎脱手,王富贵又捡起来继续练笔,却总是心神不宁。

方天画笔又掉落几次,他又耐着性子反复捡起,依旧不能自持。

他心里却不怎么烦恼,反而有种甜美的感觉。

干脆,他故意将方天画笔重重丢在地上,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双手支颐傻傻望着夜空,星星一闪一闪,璀璨而灵动,像紫寒传情的眼睛。

“紫寒,你睡了吗?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就这样一直静坐,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双眼一闭,入了梦乡……

梦里的他练成了盖世神功,已然是天下第一豪侠。

他先去杀了曲云烟,救出紫寒,然后又分别除了风情扬和孤木建雄。

和紫寒一起闯荡江湖,夫唱妇随除尽江湖败类,还坐上了江湖盟主之位。

后来,那个柳采音竟然主动找了他。

“富贵,我是受了孤木建雄的蒙骗,跟风情扬的事也是假的。以前的事都是我的不对,你能原谅我么?我还想回到你的身边。”

“柳姑娘,在下已经不是从前的王富贵了,在下现在叫王天雄。你走吧,我不愿再看见你。”

“天雄……”

“姑娘请自重,带上在下的姓。”

“王……王天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

“滚!”

……

“呵呵,原来她就是柳采音,人是长得很漂亮,却被人骗了,真可怜。”

“紫寒,还是你聪明。”

“我聪明么?是你太笨了。”

……

第二百零二章 心不在焉 “起来。”

一个淡淡的声音飘来,就如柔风过耳。虽然不大,但传到王富贵耳边却如一声炸雷。

梦里的王富贵正和紫寒一起,在柔和的日光下,在和煦的春风中,一起游山玩水徜徉大好春色。

忽得一个晴空霹雳,空中一个厉声传来:

“王富贵,你有重任在身,将来可左右乾坤命数。岂可虚度光阴贪恋儿女私情,快快回去练功。若再执迷不悟,定叫你遭受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紧接着便又一个声音道:

“起来。”

这个声音并非铿锵有力,但更能震慑人心。

王富贵猛然一个激灵醒来,慌忙起身。

见东天一轮细月如勾,泛着微红的光芒,周遭星光暗淡。

他忙低下头来,生怕再来一个晴天霹雳。

王回过神来,眼前正是那位蒙面师父,忙道:

“前辈,你……你来了。”

蒙面人一身灰衣头裹黑布,只露出一双精目。

他点了点头,消瘦的身子微微摇晃一下,说道:

“怎么,学会偷懒了?以前可从未有过。”

王富贵离他只丈远,闻到些许酒气,却也不敢多问,只挠头吞吞吐吐道:

“前辈,我……我刚才是一不小心睡着了。”

那蒙面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说道:

“睡觉?你好有雅兴,一定是做了什么美梦吧,说来听听。”

“不不不,是做了一个恶梦。”王富贵忙道。

他刚刚梦醒,却几乎忘了梦境里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一个结局那个晴天霹雳。

那蒙面人又前后晃动一下,似乎不由自主,语气淡淡道:

“算了,下不为例吧。无论美梦还是噩梦,也都只是一个梦。你神功未成,心中所想所怨也都是梦而已,开始练功吧。”

“是,前辈。”

王富贵深躬一礼,便捡起方天画笔扎起马步。

那蒙面人摇了摇头,说道:

“你前些日子做的很好,持笔的功夫已经不用再练了,何况你已经吃了正阳凡,虽外表文弱,但内在潜隐体魄已强过常人许多。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等你笔功略有小成,就知道那正阳丹的妙用了。”

王富贵听罢很是兴奋,说道:

“前辈,是不是现在你就开始教我正式练上乘功夫了?”

那蒙面人又摇了摇头,说道:

“还不到时候,你只是学会了持笔,很多基本功还差的太远,还要先活动活动拳脚,先把笔放下吧。”

王富贵有些无奈,却也很小心把方天画笔放在地上。

他直起身来,忽得想到第一天晚上在这里时的情景,这蒙面师父为了打通自己周身的穴脉,施展“残忍的分筋错骨手”,又是撇胳膊又是掰腿……

当时真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却也被他挺了过来。

不过现在想想仍是心有余悸,却又想到了紫寒在等着自己救她出苦海,而且只有半年时间,心中又顿生一股豪气。

王富贵猛一拍胸脯,凛然说道:

“前辈,有什么手段你尽管来吧,为了能早日练成神功,晚辈什么都不怕,什么苦都能扛得住。”

那蒙面人本来开始摇晃的身子忽然定住不动,略带好笑的语气道:

“怎么,你认为老夫要活剥了你吗?”

王富贵一时懵懂,便把第一天来这里被分筋错骨那件事简要道来。

那蒙面人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

“你只胜在筋骨玄奇,脑子却笨,也笨的可笑。那天晚上老夫是为你打通穴脉驱除体内杂污,只因你凡尘太重,所以手段用的生猛了。今晚先要教你几手拳脚功夫,好让你的根基再厚实一些,对日后修炼上乘武功大有帮助。”

王富贵点了点头,又问道:

“前辈,你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传我上乘武功?”

“不急,待时机成熟自然会教你,你先仔细看清我的招式。”

那蒙面人说罢也没做什么准备,便出拳抬腿躬步……

看似很随意练了几手,也就是那么七八招。

王富贵虽然不懂什么功夫,但也觉稀松平常,因为刚才那蒙面人所练招式,他似乎在街头卖艺那里都见过。

“你刚才可看清楚了?”蒙面人问道。

王富贵很是失望,认为是这个蒙面师父不好好教他,壮着胆子淡淡吐出两个字:

“没有。”

蒙面人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又将刚才的招式练了一遍。

“看清楚了吗?”

“记住了一些。”

……

“现在呢?”

“差不多了。”

蒙面人耐着性子练了七八遍,王富贵才记住了大概。

这并不全是因为他笨,而是他脑子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半年期限。

刚开始苦练那枯燥无味的持笔,现在又要练这稀松平常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练就绝世神功!什么时候才能杀了曲云烟救出紫寒……

“那好,你自己练。”蒙面人一摆手道。

“是,前辈。”

王富贵深呼一口气,并摆好架势。

依照刚才蒙面人的招式出了一拳,却怎么也想不起第二招是什么。

“右腿前弓。”蒙面人提醒道。

王富贵迟疑片刻才弓起右腿,却又想不出第三招。

脑子里忽然响起紫寒的声音:

“王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练成神功来救我,曲云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王大哥你快来啊,曲云烟要杀我!”

……

“出左拳!”蒙面人又耐着性子朗声道。

王富贵晃了晃脑袋,仍沉浸在紫寒那虚无缥缈的苦苦哀求之中,似乎没有听见。

“出左拳!”

“停!”蒙面人一生厉喝。

王富贵又如猝然梦醒,竟然不知道练到哪一招了。

他左右茫然四顾,似乎不知身在何处。

蒙面人负手慢慢踱了几步,又停下来仔细打量几眼王富贵,以坚定的语气道:

“你跟往常大有不同,一直心不在焉,一定有什么心事。”

“前辈,我……我没什么事,是我……太笨了。”王富贵小心翼翼道。

“你不要骗老夫,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然的话,你若一直这样下去,要到何时才能练成神功。”蒙面人眸子里精光更甚,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第二百零三章 拜师 “前辈,我……我真的没什么事,都怨我太笨,没有记牢那些招式。”

王富贵并非有意隐瞒什么,实则是他脸皮太薄很是不好意思,认为自己本来喜欢那个的女人,现在又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另一个,说出来怕被人嘲笑是负心人登徒子。

其实他只是找到了自己自己喜欢的人,还未真正体会到爱与被爱的滋味。哪里知道情为何物,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别管她爱不爱自己,若是自己又喜欢上别人,那就是不正经。

他是因为读书读的太迂腐古板了,他不说出来真相,别人谁会知道。

更何况,这位蒙面师父虽然知道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那蒙面人叹了口气,双手交叉胸前,说道:

“好吧,既然你不说实话,老夫也就没办法了。老夫是想用心教你,想把你打造成为一方豪侠,做你想做的事。可你却不好好学,妄想蒙骗不劳而获,神仙也没办法帮你了。老夫还想收你为徒呢,看来咱们两个没那个缘分了,就此别过吧。”

蒙面人说罢转身便走。

“前辈留步!”王富贵大呼。

那蒙面人似乎没有听见,一直大步向前。

“前辈!”王富贵急切跪倒在地。

可那蒙面人却已经走出了这片光亮如昼的玄奇之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猛然间,王富贵似有所悟,又大声道:

“前辈,是晚辈错了,求前辈快快现身!”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兽吼虫鸣,只有风过杨柳的沙沙声。

在王富贵听来,却像是在嘲笑自己。

一轮扁月缓缓东升,将月华洒在杨柳上,一片片朦胧的银光。

王富贵身在如昼的玄奇之处,面色却愈发暗淡无光。

他一直跪在地上,脑子里尽是自己因不学武功各种悲惨的结局。

又过了良久,蒙面人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你错在哪儿了?”

这声音似在柳梢头,又像是来自高远的云端,即真切又缥缈。

“前辈,晚辈错了,晚辈不该骗你。”王富贵忙道。

“你说实话,老夫再考虑要不要教你。”

此刻的王富贵一心求武,便也不顾自己所谓的脸面,就把心中恨谁爱谁要杀谁如实道来,末了又道:

“前辈,晚辈心中爱恨交加不能自持,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刚才所说每一句都是实话,不敢再有隐瞒。晚辈对天发誓,若刚才所说有半句谎言,甘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晚辈已经吃下正阳丹,折了二十年寿命,还不知在世多长时间,此生所愿,还望前辈成全。”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那蒙面人叹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终究还是过不了情劫这一关……”

说话间,那蒙面人已如鬼魅般欺身到王富贵跟前。

“前辈,你总算回来了,晚辈以为你生气走了。”王富贵跪在地上大喜道。

“老夫是准备要走,可因为你说了实话……”蒙面人眸子里泛着暖光。

“这么说,前辈是又可以教我了。”王富贵急切打断道。

“傻小子,你还叫老夫前辈,不想学武了吗?”

“这……”王富贵恍惚好一会儿,又忽得叩拜道:

“弟子王富贵拜见师父,师父放心,弟子从此以后练功时再不会有私心杂念,绝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哈哈!”

蒙面人仰天大笑,右手轻轻一挥。

王富贵只绝一股绵柔之力袭来,其中却似乎有不可抗衡的千斤之力。

只见他轻飘飘倒飞丈余远,落地踉跄几步才脚踏实地站稳。

“师父,原来你老人家真的是神仙。”王富贵兴奋道,又几步走到蒙面人跟前。

蒙面人仔细打量几眼比自己高出多半头的新徒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这世上确有神仙,只是你还是肉眼凡胎难以分辨,究竟为师是不是神仙,你不要多问,等你日后练成神功自然会知道。傻小子你很幸运,你是为师的第一个亲传弟子。为师也没别的讲究,不怕你笨,就怕你不诚实,懂了吗?”

“师父,弟子明白了,做人要诚信为本。”王富贵郑重点头道。

蒙面人忽得轻叹一声,说道:

“都说江湖险恶,处处是陷阱杀机,以致人人自危人人防备,不以本来面目示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人心叵测。所以,你也不要对谁都讲诚信道义,要看人做事,否则就会吃大亏的,懂吗?”

王富贵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摇头道:

“师父,这些道理弟子其实也都懂。只是弟子涉世未深,这世上众生何止千千万,如何分得清哪个是好人,哪个又是坏人。若是弟子因为识人不明,还未练成神功就被人害了怎么办?还劳烦师父悉心指点,弟子还想早日练成神功完成心头所愿。”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徐徐道:

“不急不急,你还年轻。正所谓能耐越大责任越大,危机也就越大。你如今还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很少有人会找你的麻烦,最多也是一些无理刁难口舌之争。为师也懂得一些面相之术,观你近日也无大灾,不必操心那些琐事。再说这揣摩人心之事,也不是别人教出来的,要靠你去自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等以后你多走些路,多吃些苦,自然就会明白了。”

“多走些路多吃些苦?”王富贵喃喃自语。

他毕竟读过万卷书,之前之所以显得愚钝是因为初入江湖,书生气还未完全褪去。

他最近虽也吃了不少苦,但只是劳其筋骨,还未真正体会到苦其心志空乏其身生死一线间的人生百态。

所以王富贵走的路少吃的苦也少,很多事都置身其中却不明白。

可刚才听了师父的短短几句话,虽然也是寻常的大道理,却更想漆黑夜晚的一盏指路明灯,让他瞬间明白了很多。

至于都明白了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心里莫名充实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总感觉彷徨无助。

第二百零四章 不练功就喝酒 王富贵乃至情至性之人,无论大恩小施都会铭记于心,一定会涌泉相报。

之前这位神秘的蒙面人带他入了江湖,传授方天画笔的神功,他心里兴奋大过感激之情,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没多大的情分可讲,更何况是这个蒙面人主动找到自己,告知这铁笔是什么神仙用过的法器,自己是有机缘有造化的人。

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没有谁欠谁多少那一说。

而蒙面人刚刚几句寻常至理之言,竟令他大有感悟,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就像刚刚知道紫寒是为了自己而杀了别人时一般激动不已。

“多谢师父指点迷津,弟子一定铭记于心。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弟子一定见机行事,不过天生愚钝不怎么会来事,今后还望师父时时提点。”王富贵抱拳恭敬道。

“嗯,”蒙面人满意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脑子容易开窍。”

“师父,弟子就是因为以前读的书太多,所以脑子才这么笨。”王富贵又挠着后脑勺傻笑道。

蒙面人没有笑,意味深长道:

“傻小子,师父只是个领路人,以后还是看你自己的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嗯,弟子明白。”王富贵重重点了点头,又道:

“师父,现在天色不早了,还烦劳师父快传我功夫吧,这次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让你失望。”

他说罢便退后几步,第一招他还是记得的,依势右手推出一拳,又对蒙面人道:

“师父,你看看对不对?”

那蒙面人看都没看一眼,便摆手道:

“算了算了,今天不练了。”

“什么!”王富贵忍不住暗呼,急忙收手走到蒙面人跟前,说道:

“师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是因为弟子太笨了,不愿意教?”

那蒙面人斜暼一眼王富贵,略带讥讽的语气道:

“傻小子,为师如果生气了不愿意教你,刚才还会回来收你为徒吗?”

“嘿嘿,我……”王富贵傻笑着欲言又止,又壮着胆子道:

“师父,你老人家今天是不是喝了酒?那就先回去休息,弟子留在这里还是练持笔的功夫。师父放心,弟子绝不偷懒。”

那蒙面人也是嘿嘿一笑,说道:

“你说的对,为师就是因为今天喝了不少酒,所以才没心思教你练功了。”

“师父,那……那咱们现在要回去吗?”王富贵皱着眉头道。

“傻小子,天还早着呢,回去做什么,喝酒!”这句话,如果不是头上裹着黑布,蒙面人一定是板着脸说的。

“喝酒?师父,这练功的时候能喝酒吗?”王富贵不解道。

“为师什么时候说要练功了,咱们不练功,要喝酒!”蒙面人语气坚定道。

“可是,弟子不怎么会喝酒啊。”王富贵小心翼翼道。

“嘿嘿,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不喝酒,不会就学嘛。江湖水深且寒,喝酒既能暖身子还能壮胆,何乐而不为。也是为师今天高兴,换做其他时候你想喝都不能,今天的酒必须喝。”

王富贵不敢有违,傻乎乎“哦”了一声,说道:

“可是师父你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喝酒伤身子,你老人家就别再喝了,弟子自己喝。”

蒙面人发出欣慰的笑声,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却以戏谑的语气道:

“你的意思是,你喝着让为师干巴巴看着?这就是你从书里学来的尊师重道?”

王富贵忙解释道:

“不不不,师父你误会了,弟子绝不是那个意思,弟子是怕师父酒喝的太多而……”

蒙面人哈哈一笑,打断道:

“还算你这傻徒弟有些孝心,放心吧,为师海量,这么多年从未喝醉过,再喝十几斤酒都没问题。以后时间多的是,耽误一两天也无妨。你放心好了,为师有的事办法让你早日练成神功。”

“师父,半年能练成吗?”王富贵急切道。

“只要你肯用心,莫说半年,三个月内为师就能把你打造成为江湖一流高手。今天晚上,咱爷俩就痛痛快快一醉方休。”蒙面人语气自信满满道。

“真的!多谢师父。”王富贵大喜。

尤其是师父所说的“爷俩”二字更令他振奋不已,心说这关系都近到了这个地步。师父他老人家刚才一袖子就把自己给“扇”了起来,听说神仙有一种袖里乾坤的神通,师父一定是一位隐名埋姓的神仙,他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倾囊相授的,到时候就能杀了曲云烟救出紫寒,然后再去教训风情扬和孤木建雄。

王富贵越想越高兴,又道:

“这个时候城里的酒馆一定都关门了,我回家去拿酒。师父放心,那“移形换影*****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回来。”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不必了,喝点酒没必要这么麻烦的,为师带着呢。”

蒙面人说罢双手负向背后,像掏口袋一样摸索一阵子,不大会儿功夫,双手由背后伸了出来,每只手上各拿着一个半尺来长圆肚的酒壶。

酒壶呈墨绿色,锃亮如翠玉,煞是好看。

“师父,这是您老人家变出来的,一定是仙酒吧。”王富贵又惊又喜。

他不喜欢喝酒,但又想到这喝了仙酒说不定能增长功力,又是激动不已。

“什么仙酒不仙酒的,是酒能喝就好,老夫可没那么多讲究。”蒙面人漫不经心道。

“不对,一定是仙酒,这酒壶这么大,也不方便藏在身上,一定是师父施法术变出来的。”看到这位师父如此和蔼可亲,王富贵的胆子也大了一些,语气坚定的道。

那蒙面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傻徒弟,这酒就栓在为师背后的裤腰带上,你刚才可注意了为师的背后?”

王富贵“咦”了一声,皱着眉头苦思好一会儿,确实想不起来刚才有没有朝师父的背后看。就是师父被他气走那一会儿,他只顾着苦苦哀求,也没注意师父背后有没有酒。

第二百零五章 心中有鬼 蒙面人忽得照头给了王富贵一巴掌,笑啐道:

“傻小子在瞎想什么呢,无论什么酒,好酒赖酒仙酒鬼酒,能让咱爷俩喝个痛快就是好酒,给你拿着,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王富贵小孩子般笑嘻嘻接过酒壶,感觉沉甸甸的,似乎有两三斤重,又凝眉问道:

“师父,有菜吗?”

“师父是不是还要给你找一个陪酒的漂亮姑娘啊,然后再给你请个戏班子?吃什么菜,有酒已经不错了。你小子可别装怂,这酒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完。不然的话,嘿嘿,为师可不喜欢不喝酒的徒弟。”蒙面人道。

“喝完?”王富贵瞪大双眼,心想自己的酒量最多半斤,这壶里的酒如果都喝光,还不得喝死。

“怎么,不敢喝?是认怂不想学武了?那就别喝了,回家念你的圣贤书去吧。”蒙面人一举酒壶,略带威胁的语气道。

王富贵也有股子不服输的脾气,又想到练成神功就能救出紫寒,胸中顿生一股凛然豪气,便道:

“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间,生而为人死了做鬼,大不了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还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区区几斤酒吗,今晚弟子就舍命陪师父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好小子有志气,师父就喜欢你这样的徒弟,能喝酒才能学好武功,学最上乘的盖世神功。你做一个盖世豪侠,为师在江湖上也有面子。”蒙面人说罢又将酒壶朝天举了举,眸子里泛出如刀剑般犀利的光芒。

王富贵也是豪气飞扬酒壶朝天,仿佛是在欢呼最终的胜利。

他望着两个溜光锃亮的酒壶,忽得想到,刚才师父明明是两只手各拿一个酒壶,他是如何腾出一只手给自己一巴掌的。

神仙有三只手,还是百只千只,无所不能……

那蒙面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

“别再胡思乱想了,等你神功大成,想做什么都行,当然,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来,咱爷俩走一个。”

“走一个?”王富贵不解,忽得想到跟“前岳父大人”柳万春在一起喝酒时的情景,便也大声道:

“好,走一个!”

师徒二人齐齐打开壶塞,齐齐举壶仰头,咕咚咚几大口,倒像是刚刚结拜的兄弟。

“痛快!”蒙面人放下酒壶道。

“真辣!”王富贵苦着脸道。

“年轻人,慢慢就习惯了。”蒙面人笑道。

王富贵又重重咳嗽几声,这才注意到师父本来用黑布裹着的嘴部,不知何时被撕开一道缝隙,还不太明显,只说话时看到洁白的牙齿,模样有些可笑,可打死他也不敢笑。

“小子,你可别笑话师父,否则有你的好看。”蒙面人似乎又在威胁道,但语气却很柔和。

“师父,弟子……弟子怎敢笑话你老人家。”王富贵强忍笑道。

“不说了,再喝!”

师徒二人又举壶朝天。

月亮缓缓升起,已快到中天,却又被一大片灰云遮住,天色又暗了下来。

不过这对师徒所处之地,依然一成不变的亮如白昼。

……

一轮扁月越升越亮,天地间清朗许多,像是一面银镜。

月色下一个幽灵一般的手持长剑的白衣女子独自前行,她身材婀娜貌美如花,走路却一瘸一拐,正是无色堂的紫寒,她要赶回去向堂主曲云烟回报今天晚上发生的“不幸”。

这所谓的“不幸”,当然是她一手捏造出来的,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曲云烟今晚如何怀疑如何逼迫,都要坚持自己的说话,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处。

所以说今晚,是道鬼门关。只要过了今晚,就有机会等到那个傻男人练成盖世神功的那一天。

紫寒以剑做拐艰难赶路,她虽然走惯了夜路,但不知为何,今晚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她不停回头,却也看不到什么,不过那月色下影影绰绰模糊的树枝草影,令她心声怯意。

“不会是那些人来……”

她没敢想下去,今晚的感觉很奇怪,总认为身后那些若有若无莫名的声音,是死于自己手下的冤魂来讨债的。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难道因为那个傻男人说自己是好人而害怕了,好人又应该害怕恶鬼和坏人?

那么,为什么还要做好人?可是,如果不做一个不杀人不作恶的好人,又怎么对的起那个傻男人……

她又回头望了一眼,不远的地方一只不知名的小兽箭一般的掠过。

她又吓了一跳,心在不停扑通扑通的跳,却又拿那个无色堂惯用的说辞安慰自己:

“我们都杀了那么多人,见有哪个死鬼来寻仇了?所以说哪些人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可怕的。”

她拍了拍胸口,暗笑只是心中有鬼,又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行。

快到那个神秘又充斥着血腥味的庄园了,她不由停了下来。

走进那个庄园,或许就永远出不来,等不到那个盖世英雄。

可如果不去,就再没有机会离开了。

她不禁又暗暗冷笑,自己活了二十岁,自从入了无色堂之后,虽然堂规森严,但在外却是可以适当的随心所欲,看人不顺眼便想杀就杀快意人生,从来不想为什么。

杀人的事,曲云烟很少去管的,除非是自己人死了。

可今晚经历了一些事,就开始害怕顾忌患得患失,这难道都是被“情”字作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腿上的伤口又溢出血迹,她咬牙继续前行,影影绰绰中,已看到那座地狱一般庄园的大门。

一轮弯月缓缓升起,已快到中天。

她怔了怔神,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可一片灰云飘来,遮住了月光,夜色又深沉了许多,她的脸色也变得黯然。

“什么人!”

突然跳出来四个黑子女子,齐齐剑指紫寒。

紫寒没有一丝惧意,知道这是无色堂安排在庄园四周的暗哨。

她腿上又是难忍的疼痛,颤声道:

“几位……师妹,我……我是紫寒。”

“紫寒?原来是紫寒师姐。”其中一位黑子女子认了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灵丹妙药 紫寒从未见过曲云烟如此失态,在她的印象中,曲云烟永远都是冷面冷笑,一个十足的无情女魔头。

曲云烟刚才的狂笑,令紫寒不禁心惊胆战,却也强笑道:

“堂主武功盖世治下有方,此次武林大会之争,那武林盟主的宝座一定非堂主莫属。”

似乎大笑对曲云烟这样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

她平缓几下气息,才冷笑道:

“我不是跟那些凡夫庸才们争,是要他们乖乖把武林盟主的位子让给我,求着我去坐。你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无色堂的,都是我曲云烟的。”

曲云烟说罢,眸子里又射出不可一世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紫寒又暗暗心惊,这曲云烟如此有恃无恐,难道她私下里又安排了什么大动作?

想要离开无色堂的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紫寒心思尤其玲珑,脸上仍带着笑意道:

“堂主洪福齐天,一定能再造江湖,成为创世之母,到时候属下们也能跟着沾光,与堂主一道共享万世之福。”

曲云烟似乎对紫寒的话很满意,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看似蔼然的笑意,说道:

“紫寒,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要用心做事,待我独步天下之时,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堂主,属下不求荣华富贵职权高位,只愿一生一世服侍堂主。”紫寒乖巧道。

曲云烟满意点了点头,又道:

“紫寒,你腿上的伤重吗?”

紫寒下意识低头看去,再抬起头来,脸色呈现一副痛苦状,但仍挤出一丝笑脸道:

“被天剑门的人刺了一剑,皮肉伤而已,不过……”

紫寒欲言又止,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

“不过属下因为腿伤行动不便,可能近些日子不能为堂主效力了。待伤好之后,属下必竭尽全力为堂主分忧。”

紫寒心思何其玲珑,她当时看似随手一剑,其实暗藏取巧玄机。

认为腿伤不便行走,在养伤期间,曲云烟必然不会再安排自己出去打探消息或者授意杀人。

曲云烟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笑非笑道:

“皮肉之伤虽无大碍,但毕竟切肤之痛,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做事沉稳冷静,人也很聪明,我也最相信你。如今形势紧急,所以近日还要用到你。这样吧,我最近偶得一本天书,上述各种炼丹治药妙方,我依法炼制了一些治伤妙药,今日就赐你一颗,保你服药后,你的腿伤五个时辰内必然痊愈。”

一计不成,紫寒大为失望,一时却也想不出其他逃避的办法,只的无奈感激道:

“多谢堂主。”

也未见曲云烟从哪里摸索拿药,只见她右手轻描淡写一挥,从中飞出一枚抹绿色花生豆大小的丹丸,缓缓朝紫寒飘来,又在紫寒眼前半尺处悬空停下。

那丹丸发出幽绿的光芒,望之炫目。

紫寒大惊,她知道曲云烟武功高深莫测,也听闻她正在练一种玄奇的武功。

可没想到她就这么随手一挥,竟能将这枚小小的药丸定在半空,这已超出了凡人俗力,分明出自神魔之手。

那个傻男人就算练成盖世神功,能斗得过她么?

“紫寒,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下。”曲云烟催促道。

紫寒又恍惚片刻,忙小心翼翼将丹丸从虚空摘下,又毕恭毕敬捧在手心,说道:

“多谢堂主赐药,属下感激不尽。属下回去后就服下,一定药到命除,属下很高兴明日又能为堂主效力了。”

曲云烟点了点头,却以不容争辩的语气道:

“不,现在就服下。”

“现在?”紫寒随口问道。

“对,现在。”曲云烟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喜怒。

紫寒惶恐不安,知道曲云烟向来喜怒无常,她嘴上说的是疗伤妙药,可万一是毒药怎么办,曲云烟曾经明里暗里都不知毒死过多少人……

紫寒不怕死,是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傻男人,还没给他取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呢,还想亲眼看到他成为一个盖世英雄……

“紫寒,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杀了你吗?”曲云烟面色又变得阴沉。

她此话一出,紫寒反而放心多了,把丹丸送入口中仰头吞下。

曲云烟双目半眯似笑非笑,一直盯着紫寒。

紫寒心头又是一紧,片刻之后忽觉右腿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

她咬牙硬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好在痛感渐渐消失,变幻成可以忍受的酸麻之感。

紫寒松了口气,却又想到明天又要为曲云烟出生入死了,不禁愁上心头,却也强颜欢笑道:

“堂主所赐果然神药,属下感激涕零。有堂主如此神威,我无色堂一定能一统江湖。到时堂主为天下之主,属下有幸共享盛世。”

曲云烟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说道:

“紫寒,你有手段也很聪明,将来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你要用心做事,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堂主放心,属下来无色堂已快十年,堂主对属下恩同再造,属下万死也绝不会让堂主失望。”紫寒心口不一的说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午时再来见我。”曲云烟说罢又半躺下来,闭目似已沉睡,仿佛刚才之事只是她的一个梦。

“属下告退。”

紫寒仍由那两个黑衣女子搀扶着,小心翼翼退出大堂。

紫寒回到自己的住处,感觉腿上的伤好了许多。

她坐到床上,小心取下包裹着伤口的布条。

赫然发现,那伤口处已经结了疤痕,像是快要痊愈老伤口。

紫寒并不感叹那灵药之妙用,而且惊骇那曲云烟已经厉害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她,真的修炼成了一个会魔法的女魔头?

紫寒已经很累了,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月光透窗洒了进来,一道道一片片,有的落在床上,有的洒落地面。

时而又消失不见,一定是因为云头遮住了月光。

时隐时现,就像紫寒患得患失的心境。

第二百零六章 巧言如簧 紫寒以剑杵地,轻轻点了点头。

“紫寒师姐,你受伤是么?”那位黑子女子又道。

“没……没什么大碍,一点皮肉伤而已。”紫寒强笑道。

“紫寒师姐,是谁伤了你?紫月呢?”黑衣女子关切道。

紫寒苦笑摇了摇头,一副很痛苦的模样,紧皱眉头道:

“等……等见了堂主再说。”

两名黑衣女子小心搀扶着紫寒,一起入了庄园。

紫寒在无色堂的辈分并不高,只是因为曲云烟喜怒无常,却唯独对紫寒另眼相待,所以她们对紫寒也是即敬又怕。

“哎呦。”紫寒刚进门就痛苦倒在地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扶好了紫寒师姐。”那个先前说话的黑衣女子在一旁训斥道。

“对不起紫寒师姐。”搀扶紫寒的其中一位忙道。

紫寒缓了口气,笑道:“没事的,不怪你们,快走吧,堂主还等着呢。”

大堂内无论昼夜都点着数盏烛火,似乎从不见天日。

曲云烟依旧慵懒的半躺在首座上,这里仿佛就是她的闺房。

她半眯着双目似睡非睡,如醉酒的美人。

“堂主,紫寒师姐回来了。”那位看似是个小头目的黑衣女子拱手道。

紫寒被两名黑衣女子搀扶着,苍白的脸上挂着痛苦的凄美姿色。

曲云烟丝毫没有回应,一如美人沉睡。

那说话的黑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过了良久,才又小心道:

“堂主,紫寒师姐回来了……她受伤了。”

曲云烟眼皮终于动了一下,却仍是闭着眼睛。

大堂里静的可怕,更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宅。

紫寒微微颤抖,右腿下已渗出血迹,仿佛都能听到流血的声音。

她从前也受过几次伤,当时很痛苦,有时候会认为为一个无情人卖命有些不值得。

但这一次,虽然也很痛,但心中无一丝埋怨,反而充满希望,但愿这一切都值得。

不,肯定值得,那个傻男人值得相信。

“伤的重吗?”曲云烟终于开口了,语气像冬日的柔风,又像是来自缥缈的云端。

“一点小伤,属下……属下没事的,堂主不必费心。”紫寒小心回道。

曲云烟“嗯”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目,掏出一个香囊轻嗅一口,又眯目养神。

好一会儿才慵懒的睁开眼睛,说道:

“事情打听的怎么样?紫月呢?”

“紫月,她死了。都怪属下办事不力护下不周,请堂主治罪。”紫寒说罢便跪在地上,右腿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她平时再重的伤都能隐忍,但这次似乎实在忍不住,吃痛哼了一声。

“死了?怎么死的?”曲云烟似乎没有听见,仍是语气平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紫寒知道曲云烟多疑,早想好了说辞,便不假思索道:

“是被天剑门的人所杀。”

“天剑门!”曲云烟一字一顿,眸子里射出犀利的寒光,又像是自语道:

“诸葛如那个老狐狸,他终于出手了。”

紫寒抬头小心看了一眼曲云烟,又低头道:

“堂主,你一定也知道那风剑臣和凤阳城城主慕容苍穹是至交好友,而慕容苍穹和天剑门掌门诸葛如也是莫逆之交。所以以属下看来,那风家和天剑门也是关系匪浅。最近风家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加派了很多人手护卫,很难打探到什么。属下和紫月师妹刚到风家附近,就被天剑门的人发现了,他们有十几个人,而且都是高手。属下和紫月不是他们的对手,紫月不幸被他们杀害,属下也是拼死才逃了回来。这是天剑门所用的兵器,请堂主过目。”

紫寒说罢,便双手托举出那把长剑。

她身旁的黑衣女子接过长剑,正要上前呈送。

只见曲云烟轻轻一摆手道:

“不必了,咱们无色堂和天剑门打了多年交道,他们的剑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似乎对紫寒的话毫不怀疑,又冷笑道:

“本来是私人恩怨,诸葛如这个老东西却也插手了,武林大会不日将至,就让他们好好热闹热闹,看看谁才是武林霸主。诸葛如武林盟主的位子坐的够久了,是时候腾位了。”

曲云烟经常说些匪夷所思的话,刚才这番话紫寒也没听太明白,想想又道:

“属下这次没打探出来什么消息来,还折了紫月师妹。总之都是属下的错,请堂主责罚,属下甘愿领罪。”

她对曲云烟还是有些了解的,一旦出了什么事,只要你敢承认,不要去苦苦求饶,曲云烟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果然,曲云烟的神色不再那么阴寒,以不常见的柔和语气道:

“罪就暂时免了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天剑门乃江湖第一大派,虽然这些年无缘无故折了不少好手,但门下依然高手如云。那诸葛如又是老谋深算,你们自然斗不过他。除非……”

她说着猛然站起身来,眯着冷目道:

“除非我亲自出手,才能让那头老狐狸现出原形。”

“堂主,你真的要亲自动手吗?”紫寒神情急切道。

她真希望曲云烟能亲自出马,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整日奔波,最重要的是也减少了杀人的机会。

曲云烟又缓缓坐了下来,望着天云峰的方向,不屑道:

“那诸葛如虽然厉害,我却还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也最好不要和天剑门轻易作对,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我们现在首要抓到风情扬还有花无忧,我就不信,那天剑门的人真甘心情愿去做风家的走狗……”

她又眯起冷艳的眸子,说道:

“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出手的,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天下,就是我曲云烟的。我要除尽天下负心人,不,是杀了所有男人,让他们通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江湖,非我莫属!唯我独尊!哈哈……”

曲云烟仰头大笑,眸子里尽是贪婪欲望的光芒。

仿佛,这座江湖已经归她所有。

过了良久,曲云烟那目空一切狂妄猖獗的刺耳笑声,犹如骇人的鬼魅一般,还回荡在紫寒的耳边。

第二百零八章 互相羡慕 紫寒合衣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困意,她恍恍惚惚入了梦乡……

梦里,王富贵已然成为一个盖世英雄,杀了曲云烟,带她离开无色堂。

而后王富贵又接连除了孤木建雄和风情扬,还有一些江湖败类。

整个江湖平静了,王富贵做了武林盟主,紫寒也自然成了盟主夫人。

二人夫唱妇随替天行道,紫寒也做回了真正的好人。

“王大哥,你都是武林盟主了,富贵这个名字太俗,还是改一个名字吧。”

“紫寒,你知道我笨,还是你帮我取吧。”

“瞎说,你才不笨,笨蛋怎么能做武林盟主呢。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王天雄怎么样?”

“王天雄?这名字不错,比富贵霸气多了。”

“嘻嘻,你姓王,大王的王,天是天下的天,雄是英雄的雄,这世上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霸气的名字了,也只有你才配的上。”

“好,以后本盟主就叫王天雄了。”

“天雄,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吧。”

……

二人无忧无虑游山玩水,尽享大好山河。

忽得一个晴天霹雳,紧接着空中一声厉喝:

“王天雄,你有重任在身,可左右乾坤命数,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岂可虚度光阴贪恋儿女私情。快快回去练功,若再执迷不悟,定叫你遭受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哼!我王天雄已经是天下第一,还做了武林盟主,那些江湖败类早就被我除尽杀光,如今世道太平,已经无事可做,还不让我随心所欲的笑傲江湖吗!”

“你懂什么,如今看似三界太平,实则有魔道暗生,不久后便会涂炭生灵。你身为当今武林盟主,就要担此降妖除魔之大任!”

“妖魔!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魔,我看,你才是妖魔吧。”

“呵呵,天雄说的好,什么妖魔鬼怪的,我们才不管他。”

“你们这对无知男女!受死吧!”

空中雷声大作,一道道电光如怒吼的火龙急坠而下,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不要!”

紫寒大叫醒来,已惊出一身冷汗。

如水的月光依旧不知停歇的洒落进来,一丝丝一缕缕,像那个傻男人深情的目光。

原来是一场噩梦,紫寒不禁拍了拍胸口。

之前她要么不做梦,要么就是在梦里杀人,从未做过如此可怕的不祥之梦。

“难道,都是因为以前作孽太多?这就是报应?”紫寒一阵感伤的胡思乱想。

她长舒了几口气,又自我安慰道:

“不会的,梦都是反的,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以前杀了很多人,也没见哪个死鬼来讨债。”

这个办法还真的管用,片刻后她嘴角又挂起甜甜的笑。

一时睡意全无,她索性走下床来,喝了几口凉茶。

她打开窗户,风还有些凉意,但一想到那个盖世英雄,心还是暖暖的。

约莫已经过了三更天,忽得听到有人敲门:

“紫寒师姐,你睡了么?”

紫寒不禁凝眉,都这么晚了,来人一定有什么急事。

来人声音清脆悦耳,能听出是同门师妹紫贤。

紫贤来无色堂时间较晚,也才一年多时间,但人很聪明会办事,也颇得曲云烟信任。

她负责在庄园附近暗中查探以防外敌,有时也作为曲云烟的近侍守卫。

也可以说,能让曲云烟看在眼里的不多,在无色堂除了信任紫寒,另一个也就是她了。

当然,如果多疑的曲云烟是真的信任她们。

刚才紫寒在外面碰到的那几名黑衣女子,其中一个就有她。

这些事紫寒也都知道,也都是冰雪聪明之人,二人的关系处的也不错。

紫寒知道她经常接触曲云烟,了解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或许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意外的收获。

紫寒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谁呀,都这么晚了。”

“紫寒师姐是我,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么?我是紫贤。”门外的紫贤说道。

“是紫贤师妹啊,你稍等一下,我穿好衣服就给你开门。”

“师姐你要是睡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找你说话。”

“其实我已经醒了,马上就给你开门。”

紫寒故意磨蹭了一阵子,才去把门打开。

“紫贤师妹等得急了吧,快请进来。”

“紫寒师姐,我没有打扰你吧。”门外的紫贤小心道。

她已经换了一身白衣,在朦胧的月色下更显娇媚动人。

连紫寒都看得舒服,又嗔怨道:

“看你说的,我们都是好姐妹,还客气什么,快进来。”

紫贤嘻嘻一笑走了进来,在屋子里打量几眼,又转身望着紫寒,忽得“咦”了一声,说道:

“紫寒师姐,你的腿伤这么快就好了是么?”

紫寒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右腿,刚才还真没感觉出来。

这会儿仔细体会,那伤口处只有轻微的酸痒之感,像是从未受过什么伤。

“曲云烟,难道她真练成会妖法的女魔头了?”紫寒不由暗自心惊。

“紫寒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紫贤又瞪大明艳的眸子关切道。

紫寒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自己开门关门行走轻快,也不好再佯装有伤,便也笑着实话实说道:

“紫贤师妹当时你也在,堂主赐我了一粒疗伤神药。果然如堂主所说,才一个时辰这伤口就快痊愈了,咱们堂主真是个女神仙。”

紫贤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也笑道:

“是啊紫寒师姐,咱们堂主就是下凡来救死扶伤的神仙。真羡慕师姐你,我还从来没得到过堂主的什么赏赐呢。”

“羡慕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受伤。咱们堂主那里的宝贝多的是,以后肯定会赏赐给你很多呢。”

“哼,紫寒师姐是希望我也受伤么!”

“师姐我还羡慕你呢,一直守在堂主身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像我整日东奔西走出生入死,唉,还是紫贤妹妹的命好啊。”

“呸!师姐你以为我整日都待在园子里就好受了?听说凤阳城里很繁华很热闹,我还一次没去过呢。”

……

第二百零九章 说谎 两位看似很熟络的同门师姐妹相互打趣贫嘴一番,紫寒又失笑道:

“你看,我们两个光顾着耍嘴皮子了。紫贤师妹快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麻烦了师姐,我说几句话走。”紫贤忙摆手道。

紫寒也没客气,又叹道:

“说实话我这每天都在外面跑,刚想起来屋里连一口热水都没有。”

“紫寒师姐,真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苦不辛苦,都是为堂主效力嘛,应该的。”

二人相对而坐,又寒暄了几句。

桌边一盏红烛冉冉,映的两人交相妩媚。

紫寒想了想,冲紫贤笑道:

“紫贤师妹,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来到我这里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紫贤将过肩的长发单手挽了一圈又一圈,过了一会儿才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忙完自己的事,路过你这里,看到还亮着灯,以为你还没睡,我也是睡不着,就忍不住敲了敲门。”

紫寒淡然一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紫贤师妹你也知道我今天受了伤,也实在太累了,回来后就躺下睡着了。师妹你也够辛苦的,每天忙到这么晚才能休息。”

紫贤立时像个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姑娘,噘着嘴叹道:

“我也没办法啊,每天又要在庄外看守,还要服侍咱们堂主,有很多事要做的,都要累死了。”

“傻师妹,是堂主相信你,才让你做这么多事的。有些事别人想做,堂主还嫌弃她们呢。你能服侍堂主,也是你的福分啊。堂主对师妹你这么好,你一定前途无量。”

“嘻嘻,师姐你说的对,堂主是我对好。不过,今天堂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最信任你了,今后有很多事还要你去做,就当我紫贤不存在一样。师姐你才是前途远大啊,我紫贤跟你比也就是个小跟班的。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真有些嫉妒你呢。”

“好了好了,我们两个就不要再比什么了。总之,你我姐妹今后用心做事。你好好服侍堂主,我在外面尽力打探消息,咱们做好堂主的左膀右臂比什么都强。”

“嘻嘻,还是紫寒师姐会说话,不过,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们两姐妹还客气什么。”

“那我可就说了。”

“说吧。”

“嗯。”紫贤凝眉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道:

“紫寒师姐,你今天撒谎了。”

“什么!”紫寒猛然一怔。

她隐有不祥之感,登时就想发火,却忽而又笑道:

“紫贤师妹你真会说笑,我哪里撒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你受伤回来后在堂主那里吧,你确定没有撒谎么?”紫贤很认真的说道。

“我撒谎了,有吗?”紫寒看似好笑的道,然后又正色道:

“紫贤师妹今后千万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咱们堂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堂主面前撒谎。再说我紫寒一向对堂主忠心耿耿,怎么会说谎呢。若传到了堂主耳朵里,你……这不是有意害我么!”

“紫寒师姐,我们姐妹关系这么好,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是那种人么?但我发誓我是真的看出来你撒谎了,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堂主。”紫贤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紫寒怔了怔神,她有些心虚,因为确实撒谎了,而且是为了一己私欲,去挑拨门派争斗这样的弥天大谎。

不过她也是个果敢的人,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

她脑子里忽得闪过一个要杀人灭口的念头,又想想若在自己的地方杀人,而且还是自己人。

就算有化骨粉毁尸灭迹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曲云烟那么信任紫贤,若真追究起来,自己绝逃不了干系,更会耽误了和那个傻男人的约定。

紫寒暂时压下要杀人的想法,却又对面前这个过分聪明的师妹来了兴趣,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撒谎的,连曲云烟兴许都没看出来。

紫寒忽得无故自己笑出声来,似乎把紫贤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

“紫寒师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紫寒又无意掩口失笑,过了会才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我没有撒谎,师妹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撒了谎呢?”

紫贤又凝眉想了想,一脸认真的道:

“紫寒师姐,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我很想知道。”紫寒有意无意饶有兴致的道。

“那我说了,师姐你可千万别生气啊,生气我就不说了。”紫贤小心道。

“放心我绝对不生气,就当个笑话来听。”紫寒好笑道。

“这不是笑话,紫寒师姐我是认真的,不骗你,我真的看出来了,我发誓。”

“好了好了,我当你是认真的就是了,你先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紫贤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鼓起勇气小声道:

“以前,师姐你若不慎做错了什么事,你就会紧张,也不是很紧张那种。就是那种很害怕,很害怕堂主,很害怕被责罚。可今天你不一样,我能看出来,你不怕咱们堂主……”

“为什么?”紫寒忍不住插口问道。

“不为什么,我就是能看出来。”紫贤嘻嘻一笑,又道:

“今天我离你最近,看出你的脸色跟之前犯错时不一样。以前你是脸色发白,惨白惨白的那种。而今天你是发红,就像害羞一样。不对不对,不是害羞,那种神态我一时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让我觉得你有些兴奋……”

紫寒一边耐着性子听,一边仔细观察紫贤的神色,她当真是一本正经不似作伪。

紫贤没有去注意紫寒,继续侧着头道:

“还有当时师姐你说话的语气,我能听出来你没有一丝怯意,反而像是理直气壮,就像那件事就应该那么做,不那么做才是做错了。还有你的腿伤,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在乎,就像是故意让人刺伤的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内疚 紫贤不停口吐莲花,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在认真描述一副她正在欣赏的画作。

她说的眉飞色舞但全神贯注,看不出一丝巧诈作伪之色。

凡事大都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

紫寒渐渐感到,这个异常聪明的师妹说的几乎都对,难得她观察的这么仔细。如此用心之人,也难怪曲云烟喜欢她。

又想到曲云烟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而且极为多疑,她难道就一丁点就看不出来?还是已明察秋毫而故意隐忍不发,想等着自己暴露什么马脚,或是想挖出幕后之人……

紫寒表面不动声色,心却越跳越快,一枚毒针从袖口无声滑落到手心。几根手指不停相互碰击,似乎也在掂量要不要出手。

她眸子里射出一道杀机肆意的寒光,而那个看似天真的聪明少女依旧在滔滔不绝诉说她的“自以为是”。

紫寒想要出手了: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太聪明了,她天天守在曲云烟身边,就算她无心害人,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不如干脆杀了她,和那个傻男人一起亡命天涯,总比战战兢兢在无色堂等死逍遥快活。而且,就算注定要死,还能和那个傻男人死在一起,哪怕他不是个盖世英雄,做一对黄泉伴侣……”

她又联想到刚才那个噩梦,果然有报应吗?

紫寒眯着一双冷目,在桌下的右手微微抬起。

却又忽得想到,这个聪明过头的师妹是不是曲云烟派来有意试探自己的呢?

如果是这样,就暂时不能杀她,先忍辱偷生,等着那个半年的约定,。

一切都是未知,紫寒又有些茫然了,手里的毒针也退回了袖子里。

“紫寒师姐我说完了,我说的对么?”

紫寒回过神来,看到紫贤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却更像是对自己的挑衅。

紫贤是很聪明,但太聪明会招人忌恨。

可紫寒也不笨,心说就算这个死妮子真是曲云烟有意派来探口风的,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紫寒来前也早已下定决心,何况是现在。

她莞尔一笑,冲紫贤道:

“紫贤师妹你说完了?”

“说完了。”紫贤耸肩漫不经心道。

仿佛她刚才那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只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至于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我没有想过。

“师妹辛苦,我也听完了。”紫寒也是无所谓笑道。

“师姐,我刚才说的都对么?”紫贤又追问道,仿佛这件事一定要分出个对错。

紫寒当然不会承认,便道:

“师妹你分析的还真有些道理,不过,你说错了。”

“我错了?不可能,我真的感觉你今天跟以前不一样。”紫贤仍坚定的道。

“我跟以前不一样,就证明我撒谎了么?”紫寒又反问道。

“这……”紫贤虽然很聪明,却也一时无言以对。

趁她迟疑之时,紫寒已想好了说辞,凌厉反击道:

“紫贤师妹,师姐不怕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承认你刚才说的都对,我这次回来面对咱们堂主,表现的是跟以前不一样,而且大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紫贤似乎正低头苦思,猛的抬起头来,却仍是有些懵懂的样子。

紫寒不待她开口,紧接着道:

“是因为,紫月师妹死了……”

她神色又变得黯然,眸子里莹光闪闪,低声道:

“紫贤师妹,虽然我们两个也是好姐妹。但我也不瞒你,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无色堂中,因为紫月经常在外面跟我一起出生入死,她才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帮助过我,我也救过她。可这一次,也是我们两个一起外出行事,却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她惨死在仇人的刀剑之下……”

“紫寒师姐我还有话……”紫贤突然打断想说些什么。

紫寒丝毫没做理会,继续道:

“紫月死了,我却拖着一条残腿回来苟且偷生。我感觉,我很对不起她,我真后悔,原本有机会让她先逃出来的,却偏偏晚了一步。紫月师妹死的好残,我对不起她,所以……”

她又望着欲言又止的紫贤,悲切道: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将紫月平安带回来,这世上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姐妹。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更没想要苦求堂主开恩赎罪,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紫月的死,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更何况别人,我只求堂主能赐我一死……所以,我当时才不怕堂主。紫贤师妹,你懂了么?”

紫寒说罢,神色凄然而坚定的望向紫贤。

紫贤紧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似乎她聪明伶俐的天分,一时间被紫寒犀利的目光一扫而空。

她又想了一阵子,神色不停闪烁,似乎似懂非懂,忽而起身急切道:

“紫寒师姐,是我误会你了。我只是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我都是瞎猜的。我也是心里藏不住话,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紫寒师姐你不要怪我。”

紫寒一阵胜利的得意,不禁暗笑:

“哼,就凭你还想跟我斗,还差的远呢。”

不过,她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什么。反而柔和一笑来到紫贤跟前,拉住她的一只手,安慰道:

“紫贤师妹你也不用解释什么,你来无色堂虽然才一年多时间,但我们也是情同姐妹,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其实,我也是相信你才说这么多的。刚才那番话,你最好不要传出去。虽然也没什么,但就怕别人小题大做说三道四,也免得咱们堂主误会。”

“嗯,紫寒师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发誓,刚才紫寒师姐所说之事,我紫贤若……”紫贤重重点头,又郑重举起右手。

她这个举动,让紫寒不由想到那个傻男人发誓的情景,差点笑出声来,又忙拉下紫贤的右手,正色道:

“紫贤师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紫月死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咱们一起为堂主效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奇怪的武功 紫贤双目泛起一片莹光,如清柔的秋水,似乎很动容的样子,说道:

“紫寒师姐,说实话我平时跟紫月师姐的关系也很好,她死了我也很难过。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是天剑门诸葛如的人杀了她,我们今后一定要找天剑门的人算账,为紫月师姐报仇雪恨。让他们知道,我们无色堂不是好欺负的。”

紫寒点了点头,蔼然笑道: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也不能擅自行事,一切还要听堂主的吩咐。在同门师姐妹中,堂主也最信任我们两个了,我们今后的所作所为,也一定要对得起堂主。”

紫贤也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

“嗯嗯,我记住了。我年轻不懂事,以后还要紫寒师姐多多指教。”

“傻丫头,你是说我老了么?哼,我也还年轻呢。”

“不不不,紫寒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说话直。还有刚才我误会了你,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好了好了,刚才我是开玩笑呢。我真的不怪你,你这样心直口快的姑娘,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紫寒忽又警惕起来,低声道:

“说实话,咱们无色堂这么多人,有几个敢实话实说的,紫贤师妹你很聪明,我想说什么你一定很清楚,就不多说了。”

“嗯嗯,我明白。”

“呵呵,我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两姐妹似乎又重归于好,在桌前相依而坐,各自诉说彼此所谓的衷肠。

说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本来有说有笑的紫贤却渐渐收敛笑容,几次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紫寒自然看了出来,关切道:

“紫贤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师姐能办到的一定会帮你的。”

“我……”紫贤没有说下去,忽得起身几步打开屋门,十分小心的一番观望,似乎在查看外面有没有人。

不大会儿便关上屋门坐回原处,低下声来很是小心的说道:

“紫寒师姐,有些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可我又忍不住想说。”

她面露难色,又仿佛在期许什么。

紫寒心头一紧,这小妮子到底要搞什么鬼,怎么有这么多不知该说不该说的话,她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是曲云烟派来的探子?

不过又想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断然拒绝不听的话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把话说开了,看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便道:

“紫贤师妹有话尽管说,在师姐这里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出了什么事师姐给你做主,再说还有我们堂主呢。”

“紫寒师姐,就是……”紫贤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似乎很怕有人偷听。

弄的紫寒也有些担心了,害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而关乎自己生死的大事。

不过她也强笑摇了摇头,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也让紫贤看了一眼外面没人。

紫寒又坐回原处,她也莫名想知道紫贤到底想说什么,便笑道:

“紫贤师妹到底想说什么,这么小心,你想说就说吧,如果关系到你自己的私密。你当然可以不说的,也可以以后想好了再说。不过你如果实在忍不住说了出来,师姐我绝对不会透露给任何人。这个你放心,我也可以发誓……”

“师姐你不用,我相信你。”紫贤抿了抿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神秘兮兮的道:

“师姐,就是关系到我们堂主的一些事。”

“堂主!”紫寒猛然一怔。

不过她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关乎自己的事。

对于曲云烟,她虽然几乎天天能见到,但那个女魔头实在有太多秘密了,很多事都让人琢磨不透。

紫寒心念一转,看似随口急道:

“堂主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紫贤摇了摇头,说道:

“堂主怎么会出事,只是有些事太奇怪了,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个奇怪法,说来听听。”紫寒饶有兴致道。

她心里似乎很清楚,这个小妮子是非说不可了,拦都拦不住。

紫贤又看了一眼门口,随即又转头小声道:

“紫寒师姐,你有没有听说,咱们堂主最近在练一种很奇怪的武功?”

这件事无色堂很多人都知道,紫寒不假思索道:

“听说了,只是不知堂主练得是什么神功……”

她略微一顿,忽得想起什么,又道:

“紫贤师妹你经常在堂主身边服侍,一定知道吧,或许在无色堂也只有你知道。”

紫贤嘟嘴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清楚,我虽然经常接触堂主,但感觉堂主有些事有意不让我知道。堂主的脾气师姐你也知道,我也不敢多问。”

紫寒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很是失望,这小丫头等于什么都没说,难道她想套自己的话么。

她正要开口,却听那紫贤像是在自语道:

“堂主在一间密室里练功,那个地方很隐秘,我去了好几次还不记得路,好像堂主还经常换地方练功。有时还让我给她送东西或者收东西,我却一件都不认得。有的像吃饭用的筷子,却只有一只,还是白色的。还有点像翡翠玉石,有的像酒杯……总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一次……”

紫贤忽得瞪大眼睛神色骇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紫寒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道:

“紫贤师妹,怎么了?”

紫寒深呼几口气,仿佛刚从可怕的地方逃了出来。

她抽了几下嘴角,又压低声音道:

“有一次,我在外面听到密室里几声惨叫,没多久堂主就走了出来。你知道吗紫寒师姐,堂主嘴角竟流着鲜血,她还笑呢,当时真是吓死我了。紫寒师姐,你说,咱们堂主是不是在……”

紫贤欲言又止,怯生生望着紫寒。

紫寒又想到曲云烟那可怕的狂笑,也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却也故作镇定道:

“紫贤师妹,当时你在场,你认为堂主做了什么。”

紫贤怔了好一会儿,忽得道:

“紫寒师姐,咱们堂主是不是在喝人血?”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驻颜之术 “人血!”紫寒又是大惊。

想到无色堂有个人人皆知而不可非议的秘密,就是曲云烟的年龄。

在四五年前,堂中也曾经有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现在也都不在了。

听说是因为她们私下里说了曲云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就因为是经常偷偷吃人肉吸人血,才让她驻颜有术。

五十多岁的年纪,却越来越显得年轻,像二十几岁的女子。

后来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曲云烟的耳朵里,那几位老妇人都接连神秘消失了。究竟她们都出了什么事,无色堂很多人也都心知肚明。

至于曲云烟的年龄问题,有些人也怀疑过,但曲云烟向来残暴不仁,动不动就明里暗里的杀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就算两个人私下里很要好,也轻易不敢拿曲云烟的年龄问题说事。

曾经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姐妹,就因为其中有人似乎吃了豹子胆,私下里说了几句曲云烟为什么一直不显老。这几年自己都变了容颜,她却愈发显得年轻。

然后就有所谓的好姐妹,为了讨好邀功,将她说的话偷偷告之了曲云烟。

结果可想而知,乱说话的那个人被秘密处死,而告发的人也离奇失踪了。

这其中之事,也大概跟那几个老妇人的下场差不多吧。

所以,无论明里暗里,在无色堂就没人敢提曲云烟的年龄问题。

谁说谁去死。

紫寒有时候也只是一个人想一想,不敢断定事情的真假。此刻听到紫贤这么说,不由的有些相信那些传闻了。

其实世间也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有些女妖精就是靠吃人肉喝人血来保颜养容的。

所以,无色堂的人无论信与不信,都十分惧怕曲云烟。

不过,她当然不敢主动谈起曲云烟如何如何驻颜有术,哪怕是跟紫月在一起时也从未说过。

并不是她不相信紫月,而是在无色堂快十年了,已经无形中学会了如何自保。

因为无色堂从来不谈感情,无论爱情友情亲情,今天还是朋友,说不定明天就成了仇人。

紫寒着实想了一阵子,才又小心道:

“紫贤师妹你可不要瞎说,堂主怎么会那么做呢,我看,一定是堂主因为练功不慎伤到了自己吧。”

紫贤丝毫不为紫寒的话所动,摇头很干脆的道:

“不会,我还看到堂主用手指沾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又吸~吮了一下带血的手指呢……”

她嘴角微微颤抖紧皱眉头,一副很恶心的样子,继而又呈现一副很小心谨慎的表情,说道:

“紫寒师姐,你一定知道堂主经常拿出来的那个香囊吗?”

“嗯,我当然知道。”紫寒点头道。

“堂主她当时吸手指上血迹的时候,就跟她闻香囊的时候一模一样,还眯眼陶醉了一会儿呢。你想想,堂主会吸她自己的血么?所以,一定不会是她练功受伤而出的血。”

“那是谁的血?”

紫寒随口问了一句,二人同时陷入沉思。

屋里静极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二人几乎同时道:

“是别人的血!”

桌子上的红烛忽得无风晃动一下,虽烛影摇红,但无一丝婉约之色,屋里的气氛平添几分诡异。

“有人?”紫贤轻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紫寒似乎已经看了出来,这小妮子绝对不是曲云烟派来的探子,因为刚才那一刹那间的惊吓,绝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她的本能反应。

她放心了许多,忽而又紧张起来。因为已是三更半夜,只要外面有人听到了她们两个刚才的谈话,就是有意偷听,就一定是曲云烟派来的密探,唯一的结局就是惨死在曲云烟的魔爪之下。

她稳了稳神强自镇定,说道:

“紫贤师妹别害怕,可能是透窗的风刮的,我出去看看。”

“紫寒师姐小心点。”紫贤用很轻的声音道。

紫寒点了点头,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其实她心里也很害怕,若曲云烟真的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必死无疑。

她轻轻走到门口,然后猛然打开屋门,继而两大步冲了出去。

依旧月色朦胧,四周虽影影绰绰,但也非光怪陆离,跟之前的夜间景色几乎一样。

也能隐隐听到园外的风声,园内没有花草没有虫鸣,没有一丝春色。

更没有一棵树,这是曲云烟特意吩咐铲除的。她只说不喜欢花草树木,但很多人却心知肚明,她是怕有刺客躲在花丛树梢。

曲云烟这些年害了那么多人,也一定有很多仇家。

外面无一丝异样,紫寒稍缓一口气,又回去关好屋门坐回原处,柔声道:

“外面没人,是你多想了。”

“哦。”紫贤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似乎还是有些紧张。

紫寒疑心又起,这个看似聪明又似乎有些天真的小妮子若不是曲云烟派来的探子,她又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呢,就不怕去曲云烟那里告发她?

或许是,她是实在忍不住无人可说,真的相信自己……

紫寒正在胡思乱想,就听紫贤道:

“紫寒师姐,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万一传到堂主的耳朵里,我可就惨了。”

“放心吧师妹,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紫寒望着紫贤一副担心害怕的样子,笑道。

“不,紫寒师姐,我要你发誓。”紫贤忽得一脸认真的道。

“发誓?”紫寒一愣道。

“嗯,紫寒师姐你要发誓绝对不能把我今天说的话说出去,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让我心里不那么担心受怕放心一些。”

“……”

“紫寒师姐,你不敢发誓么?还是你打算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堂主。”紫贤噘着樱唇小口,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紫寒微皱一下眉头,又摇头笑了笑,举起右手说道:

“好,我发誓,我紫寒今后若把紫贤师妹今天所说透露半句,愿受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紫寒说罢放下手来,又道:

“好了,我已经发下了毒誓,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怕死 “对不起,难为你了紫寒师姐,我只是图个安心。”紫贤歉意一笑道。

“好了我知道了!就你话多!”紫寒又好气又好笑道,“只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堂主又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好怕的,很多人还都羡慕你呢。”

紫贤没有回答,又小心翼翼道:

“紫寒师姐,你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么?”

其实紫寒心里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却故作不知说道:

“什么传言?”

“就……那种传言!”紫贤有些着急道。

“哪个?”

“就是……堂主她因为经常吃人肉喝人血,才显得这么年轻,大家不是都有耳闻么?”

紫寒已料到她会说这件事,却也装作吓了一跳,忙“嘘”了一声,低声嗔怪道:

“紫贤师妹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若被别人听见了,有你的苦头吃。”

“紫寒师姐,我不是随便说的,我是对你才说的,对别人我才不说。咱们无色堂这么多人,我只相信你。”紫贤一脸真诚的道。

无论她这番话是真是假,紫寒心里都有几分感动。她敢这么说,就证明多半是相信自己的。

不过,紫寒也当然不会一时冲动说出心里话,便反问道:

“紫贤师妹,那些事,你认为呢?”

“我认为?”紫贤凝眉苦思,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道:

“我认为,都是真的。”

“师妹,你……凭什么认为是真的。”紫寒又追问道。

紫贤似乎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不假思索道:

“紫寒师姐,我虽然才来无色堂一年多,但也听说了,咱们堂主十几年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反而是显得越来越年轻了,就像才二十几岁的样子。师姐你已经到无色堂快十年了,你就没发觉出来么?”

紫寒微微一愣,不置可否笑道:

“其实,我也听说过,但……可能是因为能天天见到堂主吧,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变化。再说咱们堂主又不经常出门,雨淋不着风吹不着的,容颜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才不是呢,”紫寒立时反驳道,“咱们无色堂也有几位专门服侍堂主的大姐,她们还不到三十岁,从我来到现在才一年多时间,我就能看出她们变老了许多,有一位大姐头上都生了白头发,咱们堂主有吗,比我的头发都黑。”

紫寒不自然一笑,说道:

“是吗,我可能是因为经常出去办事,没有太在意,紫贤师妹你真是个细心人。”

谁知紫贤一撇嘴,又不愿意道:

“紫寒师姐你又说谎,刚才还说你天天能见到堂主,那几位大姐是堂主的贴身侍女,你也能见到她们啊,你现在却又说经常出门在外没太在意。紫寒师姐,你是不相信我么?所以有些话不敢说!”

紫寒一怔,暗笑这真是个爱较真的小妮子,不过人家确实说的也对。

自从遇见了王富贵那个傻男人,紫寒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女人,多愁善感知冷知热,再不像从前那般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对寻常人都无情无义。

女人毕竟心软,紫寒想到既然她不是曲云烟的心腹,若自己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些对不住这位令人琢磨不透又有些天真可爱的师妹了。

她敢实话实说,就已经把生死交给了别人。

别人一旦泄露出去,她必死无疑。

想到此,紫寒已暗暗下定决心,要试着拉拢这个师妹,她也算曲云烟的贴身侍女,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对日后有用的东西来,能帮助自己逃出无色堂这座牢笼。

但也不能完全敞开心扉,这也许是近些年养成的不怎么近人情的习惯吧。

紫寒想了想,一只手伸过去,帮紫贤捋了捋耳边有些凌乱的长发,似乎很动容道:

“紫贤师妹,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刚才在你面前已经发过了毒誓,就证明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莫名的,紫寒已渐渐变得胆小谨慎,她警惕的朝窗口和门口处看了一眼。

又转过头来,拉住紫贤的一只手,柔声道:

“紫贤师妹,堂主的事无论信与不信,无论是真是假,她都是堂主,我们暂时都左右不了什么。有些事并不是我不敢说,而是还不能说。堂主的脾气你也知道,有些风吹草动传到她的耳朵里,说不定就会掀起大风大浪。所以,我们在她手下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该说的绝对不要说,免得招惹杀身之祸。不过你放心,今后再有什么事,你可以放心的跟我说……”

紫寒说的字字情真意切,却句句点到为止,不过却也透露了很多平时不敢言之事。

紫贤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出话中深意,重重的点头道:

“紫寒师姐,我明白了,谢谢你跟我说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今后,我会小心的,可是……”

“可是什么?”紫寒又关切道。

一时间在她心里,已经把紫贤当成了这个世上最好的姐妹,值得相信的人,甚至超过了的紫月。

这种容易感性的微妙的变化,或许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

紫贤神色惶惶,忽得悲切道:

“紫寒师姐,我怕,我怕堂主会杀了我,然后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来维持她的青春不老。”

紫寒不由一惊,敢断定这位师妹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她一定还知道更多曲云烟不为人知的东西。

果然,还没等她开口安慰,就听紫贤急切道:

“紫寒师姐你知道吗?堂主练功的时候,通常就只有我一个人侍奉她,给她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练功的密室从来不让我进,但我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各种奇怪的惨叫声。那些声音,有时候像人,有时候又不像,就像……就像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紫贤缓了一口气,接着道:

“那些可怕的声音,我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我做梦也经常梦到。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也会跟那些人一样,惨死在密室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担心 紫寒猛然一怔,心里也着实担心可怜这个小师妹,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曲云烟到底在练什么武功她不知道,但曲云烟的为人她太清楚了。

曾经为杀一个曲云烟所认为的“登徒子负心汉”,不惜陪上无色堂几十人的性命,而曲云烟却无一丝怜悯动容。

她想杀的人太多,无色堂也因此死了很多人。

紫寒也是幸运的,在无色堂已快十年,奉曲云烟之命杀了不少人,却也只受过几次轻伤。而最近的两次受伤,也是因“一己私欲”而自伤。

对于传闻中的曲云烟以人血养颜,紫寒开始是不信的,现在听了紫贤的话,已是信了多半。

像曲云烟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紫贤的担心害怕是正常的,换做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算那个傻男人练不成神功,自己也要想办法杀了曲云烟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

紫寒心头一颤,之前从未想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奉曲云烟之命去杀人,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现在才知道,如果杀了坏人就是为民除害,而也能证明自己是好人了……

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紫寒揉了揉紫寒耳边的长发,柔声安慰道:

“紫贤师妹先别担心,事情还没到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曲云烟到底练得什么武功,你知道吗?”

她有意无意把堂主的称谓直接换做了名字,就是让紫贤知道自己相信她,可以推心置腹,什么话都可以说。

紫贤也自然能听得出来,她递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摇头道: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曲云烟所练得武功很奇怪很可怕。她还告诫过,她练功的事不让我说出去……”

“她是怎么警告你的?”紫寒打断道。

“她没说,她当时说话的时候还很和气呢。可是她越是不说,我才越觉得可怕。紫寒师姐,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能……”

“好了好了,”紫寒又笑着打断道,“放心吧紫贤师妹,师姐我才不傻,就算我偷偷告了你的黑状,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样我不是自寻死路么?之前也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你难道忘了?”

紫贤凝眉想了想,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说道:

“紫寒师姐,我也知道曲云烟现在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我都知道曲云烟喜怒无常手段残忍,说不定哪天不顺心就拿我出气,我可不想做她驻颜养容的药引子……”

她略微一停顿,又忽得道:

“紫寒师姐,我想离开无色堂。我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紫寒又是一怔,自己何尝不想离开呢,而且比任何人都想。但是如果让曲云烟发现丝毫的要逃走的迹象,之前所做的一切势必前功尽弃。

还有那个半年的约定,就是个生死赌约。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但对等待逃出地狱般牢笼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万年。

半年内还会发生很多事,或许还要被迫杀人,如果要杀的是好人,到时候怎么办?

就算那个傻男人不知道,可心里能过得去么?

想到那个傻男人,紫寒心里又莫名泛起暖意,半年时间也不再那么遥遥无期。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波澜壮阔又安静祥和的江湖,两个人一起手牵手走过……

紫寒正在无限遐想,又听紫贤道:

“紫寒师姐,你不愿意是么?难道你还想在无色堂待下去,继续为曲云烟的一己私欲去杀人放火?为她去草菅人命?”

紫寒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

“紫贤师妹,实不相瞒,我早就想离开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曲云烟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不能让她对我们起一丝一毫的疑心,否则你我一定会被她找各种借口杀了。师妹你再忍一忍,过不了多少时间,我们一定有机会逃出去的。”

紫寒真想告诉她那个半年之约,可想一想却又忍住了。

真正相信一个同门很难,可为何就轻易相信了那个傻乎乎的盖世英雄呢?

紫贤立时转忧为喜,说道:

“紫寒师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什么计划?”紫寒故作不知好笑道。

“就是离开无色堂的计划啊,我感觉你已经想好了,不然不会说的这么肯定,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紫贤看似随口道。

紫寒心思何其玲珑,毫不犹豫的坚定道:

“不是的,刚才我之所以那么说,一来是想安慰你,不让你再那么担惊受怕。二来嘛,你来的晚,我在无色堂已经快十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必急在一时。曲云烟此来的目的,首要便是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然后才是报私仇。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到时候曲云烟一定会出手的,她是很厉害,可听闻那天剑门诸葛如手上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到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所以,我们还是要等待机会。紫贤师妹,你能听明白么?”

紫贤怔怔片刻,忙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师姐说的有理,我年纪还小,今后凡事都要听师姐你的,不过……”

她似乎又想到什么,凝眉道:

“曲云烟最近让师姐你做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她让你去抓风情扬还说的过去,毕竟都知道她有仇必报,她和风家有仇嘛。可是再去抓那个叫什么花无忧的,这就令人不解了,那花无忧可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她难道是想与天下武林结仇么?”

紫寒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没有细想过,之前只是按照曲云烟的吩咐做,从不问为什么。

可听了师妹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可是一时间也猜测不出曲云烟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便以好笑的语气道:

“师妹你想的真多,那曲云烟向来行事诡秘无常,谁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这一次确实很奇怪,她竟然不让杀人,而且要毫发无损的抓到那两个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造化 “我知道了!”紫贤忽得提高嗓门道,又随口捂住了嘴巴,似乎是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

“紫寒师姐,我认为,曲云烟要那两个活人,一定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练功的。她所练的功夫,也一定跟驻颜养容有关。但是还有一点猜不透,她为什么要用男人的血肉呢?用女人的不好吗?”

紫寒望着紫贤一副认真状,好笑之余却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却也不置可否笑道:

“紫贤师妹你想的可真多,不过,这些事暂时还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无论那曲云烟在练什么武功,用什么办法驻颜,她永远都是那个冷酷绝情的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我们今后要做的是要小心谨慎,绝不能让她发现什么端倪。”

紫贤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我还和以前一样对她服服帖帖,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问也不说。不过,有什么事我还是会跟你说的。在无色堂,也只有跟跟你说。”

紫寒也是点了点头,不过又随即摇头道:

“紫贤师妹,今后你还是少往我这里来,除非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两个走的太近,曲云烟一定会起疑心的。我们还是要等机会,不要心急,懂么?”

“师姐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好了。”

“嗯,这就好。”

……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紫贤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

出门送走紫贤,紫寒望着浩空一轮扁月。

忽得想到一句诗:

人生最美是小满,花未全开月未圆。

不禁感叹世间的诸多不圆满,别人受得伤自己受的苦,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故意难为人的……

虽然只是月半,但今晚的月亮尤其亮。

“那个将来的盖世英雄睡了么?他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紫寒在月下矗立很久才回屋躺下,却久久不能入眠。

脑海里时而是刀光剑影,时而是平静无波的江湖。

……

月光依旧毫不吝啬的洒下,落在杨柳梢,落在草地上,一片片一缕缕银光闪烁。

却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黯然失色,月光在四五丈高的半空就消失了。

因为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一丝灯火,却比月光还亮,如白昼一般。

蒙面人酒量确实大,大约已喝了半壶酒,却仍跟先前一样半醉不醉。

而王富贵也喝了刚不到一斤就,已超过了他只能喝半斤的酒量,但却也没有喝醉。

师徒二人并肩坐在地上,时而讨论武功时而感叹人生。

“师父,弟子能看看你的真容吗?”酒壮怂人胆,王富贵借着酒劲道。

“不能!”蒙面人十分坚定的摇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是师父。”

“师父你贵姓呢,这个总可以告诉弟子吧。”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师就是不想说。”

“师父……”

王富贵又想说什么,那蒙面人冷不头照头给了他一巴掌,怒道:

“臭小子问这么多干什么,等你神功大成,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打人。还打头,弟子本来就笨,越打越笨。”王富贵摸着发麻的头皮,调皮道。

“你再问我还打,快喝酒!”

师徒二人又举壶灌了几口。

不知不觉,这师徒关系在酒中又增进了不少。

王富贵将酒壶重重放在地上,又打了个酒嗝,说道:

“师父,弟子这么笨,能像你老人家说的那样三个月内就能练成神功吗?”

蒙面人壶不离手,又喝了一口,砸吧几下嘴唇道:

“徒弟笨不笨的无所谓,只要有个聪明的师父,就能教出好徒弟。”

王富贵看了一眼蒙面人,以怀疑的语气笑道:

“师父,弟子怎么看你像是在开玩笑。”

“像吗?那就是开玩笑吧。”蒙面人似笑非笑,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师父,弟子是认真的,你不要开玩笑。弟子心中所想在拜师前都已经说了,还请师父成全弟子啊。”王富贵急道。

蒙面人这才正眼看向王富贵,说道:

“为师收你为徒,就是想成全你。也有办法让你神功速成,不过,还要看你的造化了。”

“师父,到底什么才是造化?”

“造化?”蒙面人已经举到嘴边的酒壶又放了下来,这是很少见的。

他沉吟片刻,便正色道:

“造化,是一个人的先天命数,和后天自身的努力。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才能成就本来就属于你的一身造化。”

王富贵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心翼翼道:

“师父,弟子……还是有些不懂,请师父赐教。”

他颤着嘴角,神色有些可笑。之所以这么小心,也是因为怕问多了再挨揍。

蒙面人似乎实在忍不住了,举壶咕咚咚喝了几大口,一抹嘴道:

“比方说,上天给了你一个状元的命数,你却不思进取蹉跎岁月,那么,上天便会无形中改变你的命数,当然也是有意为之,把你换做一个落魄的惨命,这也是对你浪费好命数的惩罚。等你落魄而死之际,一定会怨天尤人此生命苦,其实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无论你出身帝王或是白丁之家,命数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就是看你会不会把握。这把握二字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因为你不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以为出身富贵便终生富贵骄傲自满只顾享乐,很多贫苦出身也是破罐子破摔,这就是浪费了命数。上天有眼,也自然会夺走本属于你的造化,因为你不配拥有,也没能力拥有……”

蒙面人不假思索侃侃而谈,末了又郑重问道:

“傻徒弟,你听懂了吗?”

他说罢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仿佛壶不在手就不是师父。

王富贵盯着他手里的酒壶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是馋酒,而是害怕再多问的话,师父会拿酒壶砸他。

所以,他虽然似懂非懂,却也重重点头道:

“师父,弟子懂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定胜天 “你真的听懂了?”

说话间,蒙面人双目忽得寒光闪烁,与这个酒意熏熏的气氛极不相称,似乎是在警告千万不要说谎。

王富贵已是酒壮怂人胆,随即一脸“诚恳”的道:

“嗯,弟子真的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喝酒吧。”蒙面人漫不经心道,又举壶几口酒。

王富贵也喝了几口,他晃了晃脑袋,感觉状态良好,就算把壶中酒都喝完也不会醉,暗道自己身子壮实了,酒量也自然见长,越来越像个江湖人。以后就可以仗剑携酒江湖行,当然还要带上那个心爱的姑娘。

之前他因为柳采音的事,借酒消愁时总觉得酒苦,越喝心里越苦,今日却觉酒越喝越香。

有一阵风朝这里吹来,这个地方却仿佛是四周都布下了无形的铜墙铁壁,那风又夹着尾巴绕着弯吹往别处。

这里却无一丝憋闷之感,真是一处天造地设的别有洞天。

师徒二人莫名一阵沉默,似乎各怀心事。

“傻徒弟,既然你都听懂了。那么你跟师父说说,到底什么才是造化?师父喝多了有些迷糊,也想听听你的见解。”那蒙面人冷不丁的道。

王富贵正心猿意马想着紫寒,被吓了一跳,一时懵懂道:

“师父,弟子也是酒喝多了有些迷糊,你刚才说的什么?”

那蒙面人莫名叹了口气,却也没怎么着急,又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不过嗓门却高了不少。

如果揭下脸上那块黑布,一定不是什么好脸色。

酒喝的越多,王富贵脑子却转的越快,略作思忖道:

“师父,弟子斗胆拙见,既然造化即是命数,而命数一定就是天意。天意若让你有所为,便是你的造化。但如果上天给了你一条好命,你却不知道珍惜……”

“别一口一个你的,你这不是在嘲讽师父吗?说别人!”蒙面人没好气的打断道。

王富贵挠头笑了笑,像一个做错了事却不怎么害怕的小孩子,干咳一声道:

“师父,弟子怎敢戏谑师父,弟子的意思是,如果天意让一个人成才,他却不知道珍惜……”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朝蒙面人道:

“师父,这么说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绝对可以。”蒙面人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满意。

王富贵得意一笑,续道:

“他自小出身显贵就自认为一生荣华享不尽,于是便不思进取挥霍无度,早晚会把家底败空,自然会感叹命数不济,或许到死才知道是咎由自取,却也悔之晚矣,命运无常,很多时候都是怨自己……”

他越说越来劲儿,猛的喝下一口酒又道:

“如果上天给了一个人一条落魄不堪的烂命,出身贫苦又无依无靠。他却朝乾夕惕明心壮志,用极大的恒心毅力去完成一生的抱负,他也一定能出人头地,用自己的雄心壮志改变命数,这就叫做……”

王富贵忽得低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又猛然抬起头来,凛然道:

“人定胜天!”

他豪气冲天,双目射出如刀剑般的利光。

“说的好!”蒙面人不禁鼓掌喝彩。

玄乎的是,那酒壶脱手之后却不落地,像个大陀螺一般悬空极速旋转,发出嗡嗡的轰鸣声。虽然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而后又像变戏法一般回到他的手中。

王富贵正望空明志,没有注意到这玄奇的一幕。

“人定胜天!傻小子你说的好!”蒙面人又竖起大拇指道。

他又仰脖咕咚咚喝了几大口酒,嘿嘿笑了几声,又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老不正经,说道: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如果你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你却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疼人,人家自然就会不高兴而冷落你,或是又移情跟了别的男人。你一定会骂她水性杨花,却不去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师父!”王富贵忽得一脸不愿的打断道,“你也是一口一个你的,这不是在嘲讽弟子吗?”

“有吗?好像没有吧。”蒙面人不置可否笑道。

王富贵正要说什么,忽得想到了柳采音。

她就是因为看不上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喜欢上了那个妖人孤木建雄。

至于她有没有被风情扬那个恶少欺辱,王富贵却不怎么在意了。

因为柳采音的身影已经远去,走到自己心里的是紫寒。

有些伤感,但随即又被欣慰盖过,这也许就是命数使然,注定跟紫寒有缘。一定要好好把握,绝不能辜负了她。

“小子,今天看你经常心不在焉啊,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耳边传来了师父不冷不热的声音,王富贵猛然回过神来,却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便道:

“师父,弟子在师父面前不敢隐瞒什么。弟子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姑娘。”

拜师前,王富贵已将他的事一五一十说出,蒙面人也知道了大概,淡淡道:

“就是无色堂那个,叫紫寒的姑娘?”

王富贵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

“你真的喜欢她?”

“真的!”

“她喜欢你吗?”

“这,大概……也许……可能喜欢吧。”

王富贵喝酒不脸红,此刻却红了脸。

“你也不确定?”蒙面人又问了一句,仿佛很关心徒弟的感情生活。

“弟子,大概……也许……可能……”王富贵吞吞吐吐好半天,又忽得一咬牙道:

“反正弟子喜欢她!她一定也会喜欢弟子!”

“这就对了,来,咱爷俩再走一个。”蒙面人显然对自己徒弟的回答很满意。

二人又碰壶喝酒,酒香中飘荡着浓浓的师徒情。

王富贵放下酒壶,却又紧张道:

“师父,你为什么不骂我?”

“我为什么要骂你?”蒙面人又反问道。

“因为弟子正在练功,却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弟子动了情。”王富贵忙道。

“男人喜欢女人不对吗?何况你正年轻,为师有说过不让你动情了吗?”蒙面人不急不缓道。

他终于放下酒壶,又一直紧盯着地上的酒壶,仿佛是生怕一不留神就让它跑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命数使然 蒙面人沉吟片刻,又道:

“还是那句话,为师若不同意你对女人动情,就不会收你为徒了。”

“可是,”王富贵仍很是不放心的道,“可是弟子喜欢的那个紫寒姑娘,是无色堂的人。都知道乃无色堂邪门歪道,惯用阴毒手段害人。师父,你难道一点也不怪我吗?”

“不怪。”蒙面人坚定的道。

“就不怕她是坏人?把弟子带入歧途?”王富贵随口道,却又后悔说出口,紫寒一定不是坏人。

“不会!”蒙面又干脆利落道。

“为什么?”

“因为师父相信你,你虽然很笨,但心地纯善,只是偶有偏激。你看上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多谢师父,弟子再敬师父三口酒。”

师徒二人又同时举壶,各饮了三大口。

王富贵无意晃动一下酒壶,感觉还跟之前一样多,却也顾不上这些,又不放心的道:

“可是师父,紫寒姑娘肯定是个好人,可毕竟出身旁门左道,你以后会不会……”

蒙面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什么。

他将手中的酒壶轻轻一推,那酒壶立时如出笼之鸟脱手飞出,还不停旋转打着飞旋,又忽得一飞冲天,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而后又缓缓落下,在二人周身像俏皮的飞鸟一般转了几圈,终于又回到蒙面人手中。

蒙面人另一只手轻弹几下,那酒壶随即发出如泉水叮咚一般悦耳的声音。

蒙面人点了点头,似乎对酒壶刚才的表现很满意。

王富贵双目放光,兴奋道:

“师父,这又是什么玄功妙法,弟子也要学。”

蒙面人嘿嘿一笑,斜眼暼向王富贵,说道:

“这只是一些唬人玩的小把戏,若真正跟人动起手来一点屁用没有,你还是先练好方天画笔。等笔功大成,这些小把戏也自然就会了。”

“没用你在弟子面前显摆什么!”王富贵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蒙面人似乎没有听见,却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无恩怨不成江湖,无风浪不出豪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是非非谁说的清楚。什么名门正派旁门左道,都是被那些好事之人胡乱贴个名号而已。左道之人也并非肆恶,名门之中也有败类。就像你我刚才的造化一说,不见得出身显贵就一生荣华,而贫苦出身也并非注定一生落魄。还要看自己怎样去把握改变命数的契机……”

他又举壶轻抿一口酒,接着道:

“很多人偏信出身尘相,富贵则享受其中不顾前程,落魄则自暴自弃或是甘愿碌碌无为,这都是蝼蚁之相。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世人都是肉眼凡胎谁知天意,又无有缘人指点迷津,自然会迷惘放纵,不懂节制,糟蹋的应有的命数,这就是所说的天意弄人吧,而你!”

蒙面人忽得提高语气,冲王富贵正色道:

“你王富贵就是一个迷惘之人,幸好遇见了为师,不然的话,你这一身应有的造化也会因你的满腹仇恨而化为乌有,说不定还会误入魔道令人不齿,也不会见到你如今心爱的姑娘了,这也是命数使然,你懂吗?”

“弟子懂。”王富贵点头道,却又连连摇头道:

“师父,弟子还不太懂,还烦劳师父指点迷津。”

“我问你,你是想做好人还是坏人?”蒙面人眯目道。

“师父,弟子当然要做一个好人。”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蒙面人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你现在最想杀的是谁?”

“曲云烟!”

“为什么?”

“因为她是坏人!”

“还有呢?”

“还有……为了让紫寒姑娘离开无色堂。”

“紫寒姑娘是坏人吗?”

“她虽然身在无色堂,但弟子相信她绝不是坏人。”

……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最后,蒙面人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你为一个好人去杀坏人,这就是为民除害。傻小子,你之前想过这些吗?”

王富贵猛然一怔,想到之前因为柳采音退婚,最恨风情扬那个恶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后来又憎恨孤木建雄,总之,都是因为柳采音。

因为一个女人,让他恨两个男人,让他对世间一切都充满了恨意,整日郁郁寡欢甚至痛不欲生。

可自从遇见了紫寒,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却像一束温暖的阳光驱走他心中的寒意,让他知道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也驱走了那个本不属于他的柳采音。

紫寒,一个仍带着杀气的漂亮姑娘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要用自己的正道之光,驱走她身上的杀气,

王富贵一瞬间想了很多,摇头道:

“没有想过,以前心里只有恨,只想去杀人以解心头之恨。现在才知道,那些恨都不值得,只是给自己平添烦恼。”

“傻小子,因为你遇见了对的人。”蒙面人道。

“紫寒。”王富贵又不由说出这个名字,心里充满了对将来的希望。

蒙面人似乎已对这个略显呆傻的徒弟了如指掌,他露出两排如月光一般的宽牙,一定是笑了笑,说道:

“傻小子,你曾经因情生恨,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年轻气盛嘛,谁还没有个倔脾气脾气,好在你能迷途知返。不过,为师料想你现在心里仍有恨。”

“这,师父,弟子已经不恨别人了。”王富贵好笑道。

“不,你难道不恨曲云烟吗?”蒙面人道。

“曲云烟?我当然恨她。”

想到曲云烟,便又想到还困在地狱一般牢笼里的紫寒,王富贵又是胸腹难平,双目泛出凛然杀机,恨不得现在就要手刃曲云烟救出紫寒。

蒙面人拍了拍王富贵肩膀,淡然道:

“先忘了曲云烟吧。”

“可是师父,弟子还是一时忘不掉。”王富贵皱眉道。

“你现在有本事能杀了她吗?”

“不能。”

“既然你暂时杀不了她,就先忘了她。还是那句话,你若带着一腔怨恨去练功,不但事倍功半,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最终功亏一篑。你心中的那个姑娘,怕是永远都救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酒中意 蒙面人双目泛出柔和的光芒,又道:

“傻小子,因为你之前所练只是最简单的持笔功夫,没多少讲究。你只是站着不动即可,至于你心中在想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你认为影响不到练功。接下来几天所练的也是看似最基本的寻常功夫,但对你今后要练的上乘武功大有帮助,练武最关键的就是基本功,也可以说影响甚远大。所以,今后你心中不要再有什么杂念,要用心练功。”

王富贵又不禁想到当初因为柳采音而恨孤木建雄和风情扬二人,虽然也能专心练功,但有时会胡思乱想,尤其是练功之余,总觉得人活不易,都是仇恨当头。

心中只有仇恨,几乎生无可恋。

而自从遇见了紫寒,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他沉默良久,才点头道:

“师父,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要忘记一切杂念,一心练功。”

“不!”蒙面人眸子里又射出犀利的光芒,以坚定的语气道:

“王富贵,你要记得紫寒。”

“紫寒!”王富贵猛然一怔,有些听不懂师父的话中之意,又道:

“师父不是要弟子抛弃心中一切杂念练功吗?想着她,还能练好功夫吗?”

蒙面人摇了摇头,咧嘴笑笑道:

“傻小子,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叫紫寒的姑娘吗?”

王富贵没有回答,重重点了点头。

“再问你一次,她是不是一个好姑娘?”蒙面人又追问道。

“是!”王富贵简简单单一个字,神色异常坚定。

蒙面人眯目打量王富贵,意味深长道:

“既然是个好姑娘,你惦记她有什么错。心中含恨不益习武,练出来也是祸乱苍生之之流。而喜欢一个人却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对的,只要你暂时不要陷入其中,你要坚信她早晚都是你的。傻小子,你练功是为了什么?”

“为了杀曲云烟,救出紫寒。”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不,你只要记得,待你功成之后救出紫寒。先忘了曲云烟,为了喜欢的姑娘去练功,这样更有动力,懂吗?”

王富贵望着师父深邃的双目,一瞬间似乎又明白了许多,微微点头道:

“师父,我懂了,为喜欢的人去练功。”

“这就对了。”

蒙面人哈哈大笑,又和王富贵碰壶喝酒。

王富贵心情舒畅了许多,仿佛整个天地都是自己的,那个喜欢的姑娘也自然跑不了。

他已有了五分酒意,感觉已经喝了二斤多酒,可晃了晃酒壶,仍沉甸甸的没去多少,心说这也是师父耍的小戏法吗?

他诧异望向师父,蒙面人人却把脸撇开,说了一句神叨叨的话:

“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喝吧。”

那就喝吧!

王富贵又想到师父刚才说过等神功练成,一切都会明白,便也不再多问。

师徒二人开怀畅饮,反正壶里的酒又不会少,似乎一时间都忘了要练功的事。

“师父,你是不是经常喝酒?”王富贵放下酒壶道。

蒙面人酒壶不落地,虽然暂时没喝,却也砸吧了几下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随口道:

“几乎天天喝,无酒不欢嗜酒如命。”

“每次都喝很多吗?”王富贵又好奇问道。

蒙面人微微一怔,随即叹道:

“是啊,师父只求一醉,却从来没有醉过。或许等到那一天,才能……”

他没有说下去,将酒壶举到嘴边,却没有喝下去。仿佛在考虑要不要喝,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王富贵也愣住了,看着师父有些茫然的眼神也没敢多问。

过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喝下去,酒壶缓缓落下,蒙面人没有低头看一眼,却望着高远的云天怔怔出神。

他眼神时而有些涣散,时而凝聚成精光点点,闪烁不停。

王富贵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师父,你怎么了?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弟子不懂,等到那一天要做什么?那一天又指的什么?”

他一连串的发问。

蒙面人终于“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摇头似苦笑,说道:

“没什么,师父糊涂随便说的。”

“那师父一直盯着天空做什么?”

“刚才天上有两个漂亮的仙女飞过。”

“在哪里?”

“在天上。”

“仙女呢?”

“飞走了。”

“师父你拿我寻开心。”

“哈哈,喝酒吧。”

……

王富贵猛的喝了几口,一时酒意冲头。

他不停晃动酒壶,大着胆子饶有兴致道:

“师父,你是一个老江湖,也算是老酒徒了吧。也一定知道这酒中的学问……”

他又将酒壶举到眼前,像是在欣赏一只笼中之鸟一般,说道:

“这酒,可以消愁解忧,也可以乘兴放纵。除了宴请亲朋应酬之外,酒徒贪酒大概有两种缘由。一种是喝酒并不只是为了酒,而是酒后可以倾诉清醒时无法说出的故事,也可以说是壮胆。而另一种,就是想忘记什么事。弟子有过这样痛苦难熬的经历,所以深有体会。师父,你说弟子说的对吗?”

蒙面人初时只是当个笑话听,越听越入神,仿佛他才是个求学若渴的弟子,听完竟猛然一怔。

又仔细打量王富贵,仿佛从新认识一次一般,不禁感叹:

“好小子,看来不傻啊,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师父都喝了这么多年酒,还不如你这个毛头小子见解独到,原来师父一直在傻喝啊,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小子,真有你的,这一点师父真是自愧不如。来,师父也敬你三口。”

王富贵兴奋不已,酒壶送到嘴边又忽得想到什么,忙放下酒壶道:

“师父,弟子真是无礼了,怎么能让师父敬酒呢,弟子敬师父才是。”

“谁敬谁无所谓,喝吧!”蒙面人毫不在乎的一摆手,咕咚咚喝了三大口。

王富贵越喝越觉得酒香,不由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他喝罢一抹嘴,又接着刚才的话题不无得意道:

“师父,刚才让弟子说对了吧。所以,弟子斗胆猜测,师父你一定有什么心事。或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或是想忘记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打傻了 蒙面人本来又望着夜空出神,听罢缓缓转向王富贵。

他没有接茬王富贵的话,反而不冷不热道:

“小子,师父先给你讲个故事听听,好让你也长长见识。”

王富贵显然没料到师父会抛出这样的话题,愣了片刻才道:

“师父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蒙面人似乎早就想到要说什么故事,不假思索缓缓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有一千多年了吧。那时候这世上还没有这么多人,更没有天剑门,那天云峰也还只是一座荒山,后来来了一伙山贼占山为王,他们剪径夺财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有一天,他们拦住了一个独行女子……”

这个故事似乎刚刚发生过,蒙面人话不停嘴的接着道:

“那女人年轻又漂亮,就像仙女一样,她当时怕的要死,连连求饶,又说让她怎样都可以,只要能留住她的性命。意思很明白,就是对她做什么都任了。那山贼头子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你猜他要怎么做?”

说着他望向王富贵,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还能怎样,这还用想?直接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吧,难不成山贼还能放了她?”王富贵回答的干脆利落。

蒙面人冷哼一声,说道:

“那山贼头子当然很高兴,动手动脚之余,却冷不丁又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王富贵忍不住问道。

“他问一加一等于几。”

“这还不简单,连小孩子都知道,那山贼可真有意思,他一定是个目不识丁的笨蛋。”王富贵好笑道。

“可不就是,”蒙面人也是笑呵呵道,“那女人想都没想随口就答了出来,后来你猜怎样?”

“后来,后来还是被迫做了压寨夫人呗。”王富贵略作思忖道。

蒙面人眸子里泛出一股寒意,忽得加重语气道:

“那山贼头子才听到那个“二”字,立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又连捅刀,可怜那女子倾国倾城之貌,却因为回答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做了刀下亡魂。”

“啊~”王富贵不禁大惊,暗骂那山贼真是心狠手辣,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子,你知道那山贼为什么杀了她吗?”蒙面人问道。

王富贵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摇头道:

“这事也太邪乎了,弟子一时猜不出来。不过,那些山贼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一定是被诸葛如杀了,然后又创立了天剑门,诸葛掌门真是个好人……”

他话犹未尽,忽觉头上连连吃痛。

原来是蒙面人照头又给了几巴掌,嘴里还啐道:

“你可真是个大笨蛋,都说了是一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连诸葛如的十八辈祖宗还没生出来,哪里有他,你这个蠢货,猪脑!”

“师父,是弟子刚才没听清楚,你说那可恶的山贼头子为什么要杀人?”刚才那几巴掌的确不轻,王富贵不停揉着头皮,很委屈的说道。

虽然挨骂又挨打,但他却已经不怎么害怕这位性情古怪的师父了。

蒙面人却嘿嘿一笑,说道:

“因为,那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懂了吗?”

他说罢便递过来一个玩味的眼神,却又变得深沉而含蓄。

王富贵又习惯性的挠着后脑勺,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摇头道:

“弟子猜不出来,但那个山贼头子也太不讲道理了……”

正说着,忽见一个巴掌又朝自己头上呼来,他猛的一转头堪堪躲过。

那蒙面人却没再追打,又瞪大一双小眼怒道:

“一个山贼讲什么道理,讲道理了他还做山贼吗?你真是笨的出奇!那个女人因为知道太多死了,我看你也是自作聪明知道的不少,你离死也不远了。”

“弟子……弟子哪里做错了?”王富贵懵懂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蒙面人白了一眼道,又举壶喝了一口酒。

王富贵恍惚如在梦中,用力拍了拍脑袋,却也想不出什么。

“别打了,越打越傻,再打连功夫都不能练了。”蒙面人在一旁边喝酒边说着风凉话。

“奇了怪了,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问题吗,难道是那个山贼有意杀人……也不对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谁见犹怜啊,山贼应该更喜欢女人吧,为什么要杀了人家呢,可怜的女人……”王富贵抓耳挠腮不停郁闷。

“因为她话多,知道的太多。”蒙面人冷不丁抛出来一句。

“话多?哪里多了,遇见坏人求饶是本能反应吧。一加一等于二人人皆知,这不算她懂得多吧……”

王富贵苦思冥想,忽得意识到什么,忙冲蒙面人道:

“师父,是弟子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蒙面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弟子错在不该擅自揣摩师父的心思,不该多嘴,弟子真知道错了,求师父饶过。”

蒙面人听罢,紧紧盯着王富贵,眼神时冷时热不可琢磨。

“师父,弟子真的知道错了。”王富贵都快跪下了。

那蒙面人忽得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道:

“傻小子你怕什么,师父不就是讲了个故事吗!吓成这样至于吗,行走江湖要有胆量,你这样不成啊,还要再练练。”

“……”王富贵一脸莫名。

本来他以为已经看透了师父,这下却又看不懂了,不禁暗叹这高人果然都是喜怒无常脾气古怪。

他咧嘴傻笑两声,说道:

“原来师父是在开玩笑,吓死弟子了,可师父也不能动手啊,弟子都是被你打傻的。”

“怎么,师父打徒弟不应该吗?还用找合适的理由吗?”蒙面人转脸又冷冰冰道。

“应该,应该的。”王富贵又连连傻笑道。

“不过,”蒙面人又正色道,“你如今只是心智未开一时糊涂,早晚会开窍的。等你神功练成,也不要骄傲自大,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座江湖,已不是十几年前那座世俗的江湖,而是藏龙卧虎仙魔共存的玄奇江湖。等你功成之时,便是你独闯江湖之日……”

第二百二十章 野菜 蒙面人略一停顿,又继续道:

“还是老生常谈,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你虽有无上神功,也不能为所欲为,要有一颗除恶扬善的仁心,也要能容人,凡事不要只看表面。更要事事谨慎,因为江湖恩怨多,处处是陷阱,走错一步或许就永无出头之日。也不要在人前表现的太过聪明,要知道话太多了,别人也会看透你。世上聪明人多的是,你要更聪明,要学会知人却不让人知。江湖,可比这酒中的学问大多了……”

蒙面人淳淳叮嘱,仿佛王富贵已练成绝世神功,就要独闯江湖了。

王富贵之前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就算吃了能强身健骨的正阳丹,他也有神功速成之法。

但在常人眼中,也不可能在三个月内就练成绝世神功吧。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有些呆傻的徒弟很有信心。

王富贵也是迷之自信,这大概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对将来充满了希望。

王富贵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说了感谢地话语。

师徒二人又是开怀畅饮,这壶里的或许真是仙酒,一直喝却总是还剩那么多,也一直停留在五分酒意,似乎喝多少都不会烂醉如泥。

那就扯开了肚肠喝,反正壶中日月长,酒有的是。

二人海阔天空一通乱聊,这师徒关系又近了许多,似乎已无话不谈。

“师父,你有没有喜欢过女人?”王富贵借着酒劲道,说完他又连连“呸”了几声,又道:

“弟子真不会说话,师父也是男人,弟子虽然还未见过真容,但看师父一身的非常手段,年轻时也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一定喜欢过女人。不,是有很多女人喜欢师父。”

蒙面人听罢,笑道:

“傻小子,没想到你也学会了拍马屁,有长进。”

“这都是跟师父学的嘛。”王富贵嘿嘿一笑道。

“师父可没教你这个啊!”蒙面人白了一眼道,“你又没见过师父现在长什么样,怎么就知道师父已经老了?师父说不定也跟你一样是个年轻小伙子。”

王富贵却不怎么害怕,又调皮道:

“弟子是没见过,但师父一定比弟子岁数大。那师父就说说,年轻时有多少女人喜欢你?弟子不对师父撒谎,师父也应该对弟子说实话。”

蒙面人的眼神却逐渐暗淡下来,他没有说话,只左手伸出一根食指。

王富贵脑子再不开窍,片刻后也明白了过来,一脸不相信道:

“不会吧,就一个女人喜欢师父?”

蒙面人摇了摇头,淡淡道:

“不,是师父只喜欢过一个女人。”

“不会吧,师父人又好武功又高,怎么会……”王富贵小声嘟囔着,却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确切的说,他认为师父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蒙面人目光黯然叹了口气,似乎真有些伤感。

他一言不发,望着远处的夜色发呆。

“师父,你……怎么了?”王富贵关切道。

蒙面人仍一动不动,似乎被人施法定在了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眸子里忽得精光一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朦胧之地道:

“小子,你去看看那里是不是长着香椿菜?”

“香椿菜?那是什么东西?”王富贵一脸不解。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蒙面人又照头给了一巴掌。

王富贵捂着头站起身来,暗自委屈今天已数不清挨了多少次打了。

不过这一巴掌倒像是把他从睡梦中打醒了,忽得想到这香椿菜略有耳闻。

又晃晃脑袋仔细想来,才渐渐有了更深的印象。

原来这香椿菜是一种贫苦穷人爱吃的野菜,也不是爱吃,是这种菜到了春天漫山遍野都是,味道还不错,最关键的是不用掏钱买,穷人当然喜欢了。

王富贵也是富家公子哥出身,自然对这种野菜看不上眼,不过他还真在野外见过那么几次,长的什么模样大概还有些印象。

他朝着师父所指的方向走去,已经过了这片亮如白昼的玄奇之地。

虽然今晚的月光很亮,但毕竟不如白天看得那么清楚。

他俯身仔细看了看,见都是茎如细长刀剑般的青草。

“师父,这里没有啊!”

“再向前走五步就看到了!”

王富贵很听话了走了五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果然看到地上有像香椿的野菜。

“拔下几棵,拿来让师父好好瞧瞧。”蒙面人又在玄奇之地喊道。

“师父要这种野菜做什么,难道是饿了?”王富贵暗笑。

“快点!”蒙面人又催促道。

王富贵不敢耽搁,费力拔下四五棵带着春泥的香椿菜。

再起身回望师父所在之处,四周都夜色蒙蒙,只那里亮如白昼。

师父在亮处一身灰衣,尤为扎眼。可惜不是一身白衣,不然就更像个仙风道骨的神仙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蒙面人又吼道。

“看来徒弟真不好做,尤其是碰到这样脾气古怪的师父。”

花无忧暗笑走回原处,将手中的香椿菜交给师父,便又坐了下来。

蒙面人似乎已急不可耐,一把抓了过来。

将几棵香椿握成一束,一记手刀将菜根砍下。

王富贵打眼一看,那菜根处真如刀切一样齐整,不禁又暗赞师父好手段。

蒙面人又顺手甩了几下,竟毫不顾忌的大口咀嚼起来,嘴里还发出“咯吱吱”的清脆声,似乎吃的津津有味。

又接着几大口,一尺多长的香椿已吃下一半,还含糊问道:

“小子,你要不要来两口?”

王富贵使劲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道:

“师父,也没有洗洗,你不嫌脏吗?”

“脏什么,刚才不是甩了几下吗?咱们练武之人还在乎这些?”

蒙面人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香椿菜都塞进肚肠,又喝了几大口酒,揉了揉肚子。

他长呼一口气,似乎很是心满意足。

“师父,好吃吗?那可是生的。”王富贵忍笑问道。

“不好吃能吃的完吗?你以为师父跟你一样傻!”蒙面人打了个饱嗝,没好气的道。

第二百二十一章 老神仙的担忧 王富贵挠头笑了笑,目光又转向刚才拔香椿的那个地方。

只见月色下那里朦胧一片,就算眼神再好,正常人也不可能看清楚那里长的什么东西。

刚要开口询问,却又想到这位师父刚才种种玄奇的手段,也就不足为奇了。

“来,喝酒吧。”蒙面人又举起酒壶。

王富贵将酒壶举到嘴边,却又想到刚才师父吃的那些野菜,一时间没了胃口,便轻抿了一小口。

蒙面人终于将酒壶在地上,这只是今天的第二次。

他望着远处的茫茫夜色,沉默了一阵子,终于缓缓开口道:

“师父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个卖菜的。”

“卖菜的!”王富贵吃了一惊。

在他心目中,师父年轻时再怎么不济也是个大侠,他喜欢的女人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一定不是寻常百姓家。

可听到是个卖菜的,不由不令人怀疑。

蒙面人没有理会王富贵的反应,像是拉家常一样,说道:

“虽然她只是个卖菜的农家女,长的也不算漂亮,可师父就是喜欢她,还时常跟她一起去卖菜……那时候师父最喜欢她做的菜,尤其是香椿,无论煎炒烹炸,只要是她做的都好吃。她每次都嫌师父吃的多,可又不停地添菜,那时候多好啊……”

他忽然停了下来,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芒,仿佛在回忆曾经的美好。

过了好一会儿,王富贵终于忍不住小心道:

“师父,师母她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师母?”蒙面人猛然转向王富贵,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仿佛“师母”这个称呼他是第一次听说。

“师父,弟子……弟子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王富贵又紧张道。

蒙面人“哦”了一声,似乎刚才走神了。

他也像王富贵一般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一声道:

“没有,你没有说错。”

“那就好,”王富贵松了一口气道,“师母她老人家还健在吧。”

“还在。”

“那师父和师母在一起一定很幸福了。”

“她,也许很幸福吧,可没跟师父在一起。”

“什么!这是为什么!”

“……”

“师父,你倒是说啊!”

“臭小子,有你这样跟师父说话的吗!再多嘴多舌,信不信师父一巴掌呼死你!”

“师父,弟子又错了,下次不敢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黑脸就率众下凡来了。

他们几乎每次都落在离兵器店不远的一条无人居住的陋巷,然后再步行过去。

说是率众,其实也就老李和云妃二人。

葵花狼没有来,说是去浮云山打听其他神仙的下落,这也是帝君同意的。

太红金星老李昨日“有病在身”,帝君体恤老臣本让他在天庭好好休息,他却坚持完下凡。

因为老李身上还揣着五足虫,花无忧正等着要。

另外一个从天兵天将中选出来做兵器店伙计的张诚,帝君这段时间也看出他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实人,便留他在凡间夜里看店。

其实看店的话,花无忧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帝君总有些不放心他。

张诚早早的就打开了店门,正一个人打扫收拾。

张黑脸来后也跟着帮忙,云妃照样坐在柜台里精心打扮一番,然后再绣她的女红。

今天她绣得是一只仙鹤,鹤身倒也绣得有头有腿有肚子,只是头大了些腿粗了些。而那两只展翅欲飞的翅膀却绣得有失雅观了,像是两把大刀。

猛一看,倒像是一位双手持刀威风凛凛的武将。

老李也想帮忙做点什么,张黑脸却死活不同意,硬让他坐在靠窗的桌前休息。

因为昨天在天庭未名湖畔为了捉一只小小的五足虫,废了不少劲儿,着实把他累坏了。在来前他还特意吃过能活筋健骨的仙丹,可胳膊腿还有点酸疼。

“大概是真的老了,神仙也怕老啊。”

老李坐在那里暗叹,手还不停捶着大腿。

花无忧还没有来,掌柜的也没在意,因为云妃没有在意。

掌柜的不过问,只是不想让云妃知道,怕她再发火。

看到掌柜的都在忙活,老李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掌柜的已经下了口谕,绝不让他动手干活。

老李又不禁心生感慨,多好的一个三界至尊啊,可惜了。如果没有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帝君何至于此。

风尘子灵犀子,这都是你们两个造的孽啊。

还有一剑仙,你到底在哪,还等着你来除魔救世……

想到一剑仙,老李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左袖。乾坤袖里放着一只五足虫,大名鼎鼎的一剑仙最害怕这只小虫了。

想想还真有些可笑,而花无忧的办法更可笑,用一个人最害怕的东西去引~诱他出来,他还敢出来吗。

但世事无常,一剑仙已经消失了一百年,这些年无一丝影踪,说不定阴差阳错能用这个办法找到他,因为其他办法都已经试过了。

还有那个奎花狼,也总是让人不放心。

就在五百年前,那时候三界还算安稳,诸神各归其位。

可那时候他都敢做出“违背天理”之事,更何况如今天庭已然成了一个空架子,就没有几个能降妖除魔的神仙。

说起现有的神仙,能耐最大的也就是奎花狼了。如果他再敢逆天行事胡作非为,还真拿他没办法。

昨天老李跟帝君说“用人不疑”,要相信奎花狼,也是无奈的安慰,因为已经无人可用了,只希望奎花狼能忠心耿耿替天行道吧。

他右手悄悄伸进左袖,摸到那个放着五足虫的小木盒子,轻轻晃动几下,感觉里面有轻微的响动,五足虫还在。

老李放心了,他总是这么小心在意。

随即他却又心虚起来,因为天庭有令,若没有帝君的允许,不得把天庭的任何仙品灵物……哪怕是一只小小的灵虫带下凡间,否则就是触犯了天规律条。

虽然不是什么大错,帝君看在是忠心耿耿的老臣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追究。

但一个别人眼中老成持重的老神仙,却擅自偷偷带一只小虫子下凡,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第二百二十二章 没有带钱 老李心中正各种忧虑,忽听几声“咯吱咯吱”的响声。

声音不大,隐隐就在脚下。

春天万物复苏,老李以为是什么春虫在叫,低头看看也没发现什么。

“咯吱咯吱。”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还大了些。

老李这次听得真切,心说大事不好,这是五足虫的叫声。

心中不禁暗啐,这小畜生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昨天在自己的仙宫里一声都没吭,来的路上也没叫一声。

难道它是饿了,记得往盒子里放了碾碎的青草的。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老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这毕竟是虫子的叫声,再大也不会刺耳,可叫声肯定和凡虫不一样,掌柜的他们也一定能听的出来,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老李惴惴不安,双手都不由颤抖,这可是触犯天规的事。

停了一阵,那可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因为此时店里没人说话,所以这个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老李还自作聪明咳嗽了几声,可也不能一直这样,不然那掌柜的又来嘘寒问暖了。

掌柜的停下手里的活,显然他也听到了,问旁边正在擦桌子的张诚道:

“张诚,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张诚也停下来皱眉听了听,似乎匪夷所思道:

“掌柜的,没什么声音啊。”

“那就好,继续干活吧。”

老李刚把心放下,忽听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虫鸣,他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张黑脸又停了下来,打眼四周瞧了瞧,终于转向老李:

“老李,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这……老朽耳朵不太好……没什么声音吧。”老李吞吞吐吐道。

他不怎么会撒谎,神色有些不自然,白里透红。

张黑脸忙走了过来,关切道:

“老李,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劲,要不要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说完他又不禁暗笑,这神仙的病,哪是凡间郎中能看的好的。

“掌柜的不用费心,老朽没事的。”老李站起来道。

张黑脸打量一眼老李,淡笑道:

“没事最好,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他说着神色又变得黯然,苦笑道:

“你也知道,现在我身边能用的人也就你们几个了,所以,你一定不要出什么事。”

“老朽……明白了。”老李动容道,眼里都要泛出泪花来。

“那就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张黑脸笑了笑,转身欲走。

忽得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叫声,声音比之前还小了些。

但张黑脸离的近,又侧耳凝眉道:

“这是什么声音,像在哪里听过。”

老李忙把左手甩向背后,强笑道:

“没……没什么声音,老朽……怎么没听到。”

“是吗?”张黑脸将信将疑,又揉了揉耳朵,说道:

“我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很像……很像那个什么……”

他低头苦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乎就要猜出结果了。

忽听老李道:

“掌柜的实不相瞒,老朽早上来的急,没吃什么东西,可不可以……先出去吃点东西?”

张黑脸一愣,忙道:

“原来你是饿的,早说啊,快去快去吧。”

“多谢掌柜的。”老李抬腿就走,生怕那小虫子再叫出声来。

他还捂着肚子,倒像是肚子难受去茅厕方便。

身后的张黑脸又道:

“老李,身上有银子吗?我这里有。”

“不用了,老朽身上带着呢。”老李头也不回的摆手道,大踏步走出了兵器店。

“老李多吃点,不要急着回来。”张黑脸又喊道。

他太了解这位老臣了,有什么事宁可自己忍着,也不愿意麻烦别人,这次怕是真的饿坏了。

来到大街上,老张总算松了口气。又用力拍了拍左袖,骂了一句“小畜生”。

他其实并不饿,只是刚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唉,又说谎了。”他又暗自苦笑。

大街上熙熙攘攘,各种说笑声叫卖声不断传来。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店里算账或是静坐,来凡间后还是第一次出来,却也没心思逛街。

看着街上很多人都满面春风,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天地间将要发生什么不幸。

老李哀叹之余又心生羡慕,还是做凡人好,高兴了就笑伤心的便哭,不用想的太多,短短几十年就是一辈子。

而后再获新生,又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而神仙呢,虽长生不死,却要度过很漫长的岁月。

都说神仙逍遥自在,那都是俗人浅见,仙界一旦有事便是大事。

就像这一次,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已是关乎三界存亡了。

老李之前没想过这些,现在想想,神仙的日子也是很枯燥无味的,甚至烦恼比凡人都多。

他忽得心念一转,这样想大为不妥,怕是动了凡心,忙默念了几句《静心诀》,才算暂时稳住了烦乱的心思。

想到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傻站着,让掌柜的发现了又要想办法撒谎。

他想了想,便沿街朝东走去,因为花无忧就是从东边过来,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他边走边仔细注意过往的人群,看看有没有花无忧的身影。走了约莫百十丈便停了下来,站在街边傻站着等着花无忧。

一旁是个卖包子的小摊子,不断传来阵阵香味。

老李咽了口口水,一时还真有些饿了,便走过去朝摊主道:

“师傅,烦劳给来两个包子。”

摊主是个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立时眉开眼笑道:

“这位老人家,您是要素的还是肉的?”

“素的。”老李回答的很干脆,他从不吃荤腥之物。

哪怕是在天庭,面对那些很多神仙都吃不到的龙肝凤爪他也不屑一顾。

“好嘞!”摊主麻利的用油纸包好两个素包子递向老李,“老人家给您,一共两文钱。”

“我先给钱。”老李很守规矩,吃东西前要先付钱。

他在身上掏摸了一阵子,却没找到一文钱。

这才想到,自己身上从来都不带钱,店里所用的银子他也从来不动一分一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救星 老李干笑一声,红着脸冲摊主道:

“这位师傅真不好意思,老朽今天身上没带银子,那包子……你还是先放回去吧。”

“什么!都包好了再放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那摊主提高嗓门道。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老李,满脸的不相信。这位面相斯文穿着讲究像个儒士的老先生,身上怎么可能连两文钱都没有呢。

老李在凡间虽然只是个账房先生,可帝君也是要面子的,下了凡更不能亏待了臣下,让他们的穿着自然也比常人光鲜了许多。

“这位兄弟,老朽……真的没带银子,对不住了。”老李又厚着脸皮道。

“呀呵!”那摊主将包子随手丢在摊位上,没好气道:

“我说这位老先生,看你穿着讲究,面相倒也像个善人,不会连两文钱都拿不出来吧。你是不是,大早起闲着没事拿我寻开心啊。告诉你,我虽然做的只是小买卖,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去四周打听打听,我在这里十几年了,还没人敢赖账。”

老李忙道:

“不是不是,这位兄弟你误会了。真的是老朽出门走的急,忘了带银子。”

“谁是你的兄弟,给了钱才是兄弟。包子都给你拿好了,你却说没带钱,这还不是拿我开涮吗!”摊主依旧不依不饶道。

老李才是个要面子的人,实在没办法了,一咬牙道:

“这样吧,那你先在这里等着,老朽这就回去拿银子,很快就回来。”

他转身便走,并不是想一走了之,一来是真的回去拿银子。二来实在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暴露了身份可就麻烦大了。

刚走两步,却被摊主油乎乎的大手一把拦住:

“我说这位老先生,看你也不像赖账的人。但钱你还没给,不能说走就走啊。”

“老朽,就是回去给你拿银子啊。”老李勉强笑道。

这卖包子的摊主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子,瞪大眼睛冷笑道:

“我又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你这一走了之,我去哪里找你。”

“这……”老李竟一时无言以对。

也不能说他完全没理,只是他虽然是个老神仙,在天庭做什么事自然都轻车熟路。

可来到凡间后,平常只是算个账,也只跟花无忧几个有来往,还不太懂凡间的人情世故,所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你住在哪里?”摊主又厉声道。

“……”老李还是不好回答。

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那家兵器店,怕给掌柜的惹麻烦。

他也是死心眼,就随便说个比较远的地方,那摊主还能真的为了区区两文钱追到家里去要啊。

此刻又听那摊主道:

“看到了吧,连你家住在哪儿都不敢说。只区区两文钱你都不想给,这位老先生,你可真好意思,真是越老脸皮越厚。”

“不是不想给,是实在身上没钱。”

“没钱你买什么包子。”

“这……老朽不是……忘了吗?”

“吃怎么不忘!”

……

这二人你说一句我还一句,老李不善言辞,越说越没理。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这个说道:

“看这位老先生穿着如此光鲜,却连区区两文钱都不愿意拿,脸皮可真够厚的。”

那个道:

“可不就是,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世道都怎么了。”

……

也有人道:

“依我看,这位老先生不像赖账的人,一定是有什么难处吧。”

“我看着也是,倒像个教书先生,不会轻易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

众人七嘴八舌,老李听得更是满脸通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有这样的法术的,可帝君有过叮嘱,为了不轻易暴露神仙的身份,到凡间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施法。

因为区区两文钱,真不值得用法术开溜,可脸上实在过不去。

这时花无忧才晃晃悠悠不急不缓出现在大街上,还时不时打量几眼擦肩而过的漂亮姑娘。

他昨天在兵器店喝的伶仃大醉,回去后只睡了一个时辰,因为口干醒来却再也睡不着了,便又去风情扬那里凑热闹喝了不少酒,还跟春夏秋冬四美一起游戏猜酒,折腾到很晚才休息。

今天起得晚了,却也不怎么着急,他认为掌柜的他们几个昨天也喝了很多酒,今天肯定也不会来的太早。

他也爱看热闹,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也好奇走了过去。

他询问了几个人,便也明白了个事情大概。

因为老李一直用袖子遮脸,花无忧好大一会儿才看清那人是谁。

虽然平时吵闹几句,偶尔也红过脸。但再怎么说老李也是自己人,花无忧还是很讲义气的。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都该干嘛干嘛去!”花无忧冲人群没好气的连连摆手道。

有胆小的都走了,胆大的还留下来看热闹。

花无忧没有理会他们,走到老李跟前,却冲那摊主怒道:

“为了区区两文钱,至于这么难为人吗!”

老李听到花无忧的声音,激动的都快哭了,终于来了救星。

有了靠山,他才把袖子放了下来。

摊主看到花无忧虽身高跟自己差不多,却生的瘦弱。

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粗人,当然看不出花无忧是什么神仙转世还是身负绝世武功。

不过花无忧是个公子哥打扮,他也不敢放肆,便忍气道:

“这位兄弟,不是我难为他,是他买包子不给钱。你也能看出来我这是小本生意,赔不起……”

花无忧还没等他说完,便没好气的道:

“包子他吃了吗?”

“这……还没有。”摊主倒是很实诚的回答。

“没吃你哪里赔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是不是看人家是个老人,故意欺负他。”

“花老弟不要动怒,不是的,你不要怪他,是我买包子却忘了带钱。”老李为人更实诚,把责任都推在了自己身上。

花无忧很清楚老李的为人,也没做理会,又瞪眼朝那摊主道:

“看这位老先生多好,还为你说好话,你怎么好意思欺负他。”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吃包子 摊主看花无忧口气蛮横,心说别真是哪个名门大家的公子哥,那可得罪不起,为了区区两文钱真不值得,何况包子还没动,自己只损失了一张油纸钱而已。

那油纸才不值钱,一文钱差不多一百张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正要说这事就这么算了,还准备再奉送几个包子息事宁人。

忽见一个白花花像小石子一样的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这摊主也知道武林大会快到了,以为那蛮横的公子哥也是个武林高手,飞过来的东西怕是什么伤人的暗器。

他慌忙躲避,又吓得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彻底完了,为了区区两文钱丢了小命。

那“小石子”却好似没什么力道,拋出一个弧线又落在地上,又骨碌碌前滚一小段距离,正好停在他的脚边。

丢“石子”的自然是花无忧,只见他又转脸没好气的笑道:

“不就是两文钱吗,看把你急的。老子给你,还愣着干什么,银子你不要,可就让别人捡去了。”

摊主刚才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自己已经中了暗器。

他发觉自己身上还是不疼不痒的,又听见了花无忧说的话。

却仍是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越看越觉得面前那一老一少也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不要钱了吗?”花无忧又好笑道。

做小本生意的几乎都是见钱眼开,他想都没想就连连道:

“要要要,银子呢。”

“在你脚下,快拿起来吧。”老李提醒道。

摊主慌忙低下头来,看到脚下果然有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泛着诱人的银光。

他将银子捡了起来,忙不迭吹了几口气,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又看了看成色,这银子果然是真的。

更为可喜的是,有五六两之重。

他一时间忘乎所以,竟嘿嘿笑出声来。

“看你那个出息样,刚才那股横劲儿哪去了。”花无忧随口一说,和老李二人相视一笑。

花无忧才不想欺负人,对这些生而不易的寻常百姓更是大方,刚才只是过过嘴瘾。

老李更是心慈之人,何况刚才也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看到别人高兴他自己也高兴。

那摊主狂喜之余忽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也强笑道:

“两位大爷,刚才都是小人的不是,还请二位大爷见谅。只是……小人做的是小本生意,再说那包子也没动,这银子,还是还给……”

他欲言又止,极不情愿的把攥着银子的手伸了出来,而且手臂只伸了一小半,手还一直不停颤抖,能看得出来是有多舍不得,有种像托妻献子的悲伤感觉。

花无忧勾起嘴角,却又冷冷道:

“谁说不要你的包子了,老子饿着肚子呢,快拿几个肉包子过来。”

那摊主做梦一般恍惚了一阵子,忙连连点头道:

“小人这就给您拿。”

他又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不过这人看着还算实在,拿了一张油纸又放下,又直接拿出一个半大不小的框子开始往里面放包子。

一个,两个,三个……一会儿的功夫都十多个了。

花无忧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笑道:

“谁说要这么多了,你想撑死老子不成。”

那摊主又朝框子里放了两个包子,才停下手来道:

“这位爷,您打算要多少?”

花无忧笑笑没有立时说话,只伸出双手各拿了一个包子,才道:

“要多少?两个就够了,你以为老子吃东西跟喝酒一样是海量啊。”

“就两个?”那摊主似乎吃了一惊,还一脸的不愿意。

花无忧知道这摊主的心思,笑啐道:

“老财迷,你是想让老子把你的包子都买光啊,想得美,老子只要两个。”

那摊主苦着脸,抽搐着嘴角一时没有言语。

“老朽也只要两个就够饱腹了。”老李笑呵呵道,将刚才摊主给他用油纸包好的包子拿到手里。

那摊主忙道:

“这位大爷,这包子估计都要凉了,我再给您拿新鲜的素包子来。”

“不了不了,这包子冷热正好,老朽牙口不好,爷吃不了太热的东西。”老李摆了摆手,便从油纸中拿出一个包子,不顾矜持的大口吃了起来。

花无忧没有吃,只看着老李吃,还打趣道:

“老李,你怎么跟饿死鬼似得,千万别噎着了。”

“放心,老朽嘴大吃四方,再大的包子也噎不着,倒是你那张樱桃小嘴吃东西时要小心了,包子非要碾碎了才能吃进嘴里。”老李边吃边嘴不饶人道。

花无忧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嘴。

老子又转向摊主笑道:

“也是因为这位兄弟做的包子好吃,老朽才忍不住吃得急了点,有失雅观,有失雅观了。”

摊主也跟着咧嘴笑道:

“好吃就多吃几个,以后欢迎二位爷常来。”

“放心,一定常来。”老李说罢掏出一副手帕擦了擦嘴,两个包子竟然几口吃完了。

花无忧还不急着吃,又冲老李坏笑道:

“老李,你没噎着吧?旁边还有个卖粥的,可以再去喝几碗顺顺你那副老肚肠。”

老李将手帕又放进袖口里,白了一眼花无忧道:

“快吃了你的包子,等下还有要紧事。”

“有什么要紧事,不就是因为我今天来晚了,被掌柜的和老板娘说几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花无忧一脸的无所谓道,又将手里的包子抛出去又接住。

老李随即凑近花无忧,低声道:

“不是那个事,是虫子的事。”

“什么虫子?”花无忧也小声问道。

“就是,唉……”老李一脸焦急,忽得想到了什么,便伸出右手,叉开五根手指,冲花无忧点了点头。

“这是……”花无忧懵懂片刻,瞬间明白了过来,打着哈哈道:

“哦,明白了明白了,老李可真有你的,竟然将那小虫子带了下来。”

“小声点!”老李又提醒道。

“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那也要小心。”

“老李,你就是因为太小心才显得这么老的知道吗?”

“滚犊子!”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怪虫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小声聊了起来。

一旁的摊主虽然听不到什么,神色却越来越小心,以为那二人是在偷偷打什么鬼主意。

他稳了稳心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颤着手将花无忧刚才给他的那块银子掏了出来,小心翼翼道:

“二位爷,小人做的是小本生意,爷给的银子太多了,小人……小人一时找不开啊,所以还是……”

还是什么他没说出来,似乎再等着对方说。

花无忧先转头朝向他,没好气的道: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谁让你找了,银子都给你了。”

“这……这么多银子,这怎么好意思呢。”摊主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将拿着银子的右手缩了回来,紧紧攥在手里,似乎生怕被人夺了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放心好了,以后绝不会再找你要回去,老朽可以担保。”老李也大大方方道。

他虽为人仔细,但也不小气,再说这银子还是花无忧的,又不是他自己的。

“真,真的!”摊主无比兴奋道。

“真的!”花无忧和老李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那,小人多谢二位爷了。以后爷再来了,小人这里的包子随便吃随便拿。”

“算了算了,都说剩下的银子不要了,还怎么好意思白吃你的包子呢,以后再说吧。”老李说罢便拉着花无忧走开了。

“多谢二位爷了,以后常来!”摊主冲那二人的背影喊道。

花无忧头也不回的朝后摆了摆手,不知说了句什么,便消失在人群中。

那摊主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这财神爷说走就走了,也没多吃几个包子。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手攥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都乐出了屁来,心说自己是小本买卖,这五六两银子都够平时几个月的收入了。

他将银子揣进怀里,又低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还是怕这到手的银子再飞走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抱拳朝天虔诚的拜了几拜,感谢上天眷顾,今后但愿能多遇到些像这样的神仙财主。往后的日子可就衣食无忧了,说不定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大财主,也这样大大方方的施舍给别人银子,到时候便能过上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不过他刚高兴没多久,心里却又不是滋味了,这五两银子说多也不算太多,暂时也改变不了什么,无非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吃喝好一点,还是要以卖包子为生的。

贪心不足啊!

花无忧一直跟着老李,却发现是朝东走,而不是去兵器店的方向,便道:

“不对啊老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赶紧去店里啊,都这么晚了,掌柜的还好说,可老板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她不知要怎么挤兑我呢。”

老李一愣,皱眉想了想,却似乎想通了什么,无所谓道:

“反正你已经来晚了,不在乎这一会儿。老朽要把五足虫交给你,总不能在咱们店附近吧,让掌柜的看到还认为我们两个背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嘿嘿,老李你也太小心了,这都离店那么远了,掌柜的他们不会发现的。再说你偷偷将五足虫带下凡间,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啊,有什么好说的。”花无忧好笑道。

老李一怔停下脚步,板着老脸道:

“小王八蛋,这件事可是你求着老朽去干的,现在又说这种风凉话。你知道老朽为了捉五足虫废了多大的劲吗?差点没累死,还差点让掌柜的发现。老朽为了隐瞒此事,还无奈犯了欺君之罪。”

花无忧也停了下来,盯了一会又像生气又像委屈的老李,忽得噗嗤笑道:

“老李你开什么玩笑,你可是一个神仙,你也说过那五足虫跟凡间的蝗虫大小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一条腿而已。捉那么一只小小的虫子,对你这位老神仙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李哼了一声,说道:

“区区一只小虫?你以为就那么容易吗!老朽是神仙不假,可对付的也是一只仙界灵虫,比凡间的蝗虫一样飞得更高蹦的更远,又不是不会动。再说这件事还不能让别人发现,所以老朽不敢闹的动静太大,便只能多费些力气了。”

听罢,花无忧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个老神仙为了捉一只小虫子,连碰带跳又气又急的场景,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再笑老朽就回去了,五足虫你也别想要了。”

花无忧连忙拦住道:

“老李你别生气嘛,刚才是逗你玩呢,快把五足虫交给我。”

他想要五足虫,并不全是为了去找一剑仙,也是好奇那五条腿的怪虫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也是第一次见天上的灵虫。

老李本来赌气想走,可也下不了那个狠心,等了好一会儿才道:

“街上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方便交给你,还去先去找到没人的地方吧。”

他刚向前走了两步,花无忧又拦在他身前,好笑道:

“凤阳城里都是人,你想去哪儿?去城外的荒山野岭?到那天都要黑了。你就大大方方拿出来吧,反正又没人知道那五足虫是天上的灵物,还以为就是一只寻常的蝗虫呢。”

老李仔细想了想,花无忧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五足虫除了多一条腿之外,跟凡间的蝗虫也没什么两样,再说谁又会闲着没事死盯着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他还是很小心,四处看了看,便把花无忧拉到不远处一个暂时无人出入的小巷子里。

他又左右打探一番,这才放了心。

“老李,快把那怪虫子拿出来让我瞧瞧。”好奇的花无忧又催促道。

老李老脸一沉,没好气道:

“你这是什么话,再怎么说这五足虫也是天上的灵物,怎么能是怪虫呢,你要懂得尊重。”

“就一只五条腿的小虫子,还让我去尊重它?你想笑死我吗?”花无忧说着,硬是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那好吧,你不尊重就算了,就算老朽白忙活一场了,今天回去就放了它。”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下不为例 老李很生气,又想拔腿就走。

花无忧再一次拦住,陪笑道:

“老李老李,先别生气,大事重要,快把五足虫拿出来。”

老李铁青着脸,暼了一眼花无忧道:

“真是难得,你还知道这是大事。”

“那当然,为了早些找到一剑仙嘛,都是为三界着想为帝君分忧啊。”

无论花无忧说的是真是假,一心为三界着想的老李脸色立时缓和了许多,正色道:

“你这句说的还算是人话,今后要记住了,无论是大罗金仙还是花草灵虫,只要是仙界的东西,都要尊重知道吗?”

“……知……知道了。”花无忧颤抖着嘴角。

他这是在强忍着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忍不住就喷出一阵狂笑来。心说若不是为了看一眼那一只奇怪的小虫子,老子才不会在一个啰里啰嗦的老家伙面前低三下四看你的脸色。

他大喘几口气,先压住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大笑,一本正经道:

“你……你放心吧老李,今后我都听你的。也最尊重你,这下行了吧。”

“你最尊重的应该是掌柜的和老板娘。”老李又沉着脸提醒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我最尊重的神仙。快点把那只小……仙灵拿出来,我好敬仰一番。”

“这还差不多,早这样早就给你看了。”老李白了一眼,嘴角又似乎挂着隐隐笑意。

他干咳几声,随即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装着五足虫的小木盒子。

花无忧忙又凑近一步,几乎是紧贴着老李,老李却一把将他推开。

“怎么了老李,我没笑啊,我可是一本正经的想瞻仰那只仙灵的。”花无忧不解道。

老李却瞪了一眼,没好气道:

“先把你那两个包子吃了,你要看的是仙界灵虫。手里却拿着凡间的荤腥之物,成何体统。”

花无忧一愣,又差点笑出声来,真想回一句:

“我也是肉眼凡胎,也属于凡间的荤腥之物,你难道还要让我把自己也吃了?神仙的臭毛病真多。”

不过这句话他也忍住了,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故作叹息道:

“唉,还是你老李想的周全,我就没想到,差点犯了大忌。稍等片刻,我这就消灭了这两个可恨的荤腥之物。”

他说罢便猛咬一大口包子,还满嘴流油的含糊道:

“味道还不错,不然就随手扔了。老李,你要不要来一个尝尝?很好吃的。”

老李忙摆手道:

“去去去,一边吃去。”

他说罢自觉后退几步,一脸嫌弃的看了花无忧一眼,又忙转过头去。

花无忧急着要看五足虫,三两口便吃完了两个包子,拍了拍手道:

“好了我吃完了。”

说着他就要走过去。

老李忙伸手阻止道:

“等等,你擦净了嘴再过来。”

“嘿嘿,你们仙界的规矩可真多。”花无忧摇头笑了笑,便拿出一副手帕擦了擦嘴,却把手帕随手丢弃,又道:

“包子也吃完了,嘴也擦干净了,这下总可以了吧,难道还要我再找到地方去方便一下,把肚子里的污垢杂碎都除个干净?”

老李还真凝眉想了一会儿,淡淡道:

“算了,谁让你曾经还是屠龙星君呢。”

“屠龙星君?”花无忧一怔,忽得想到什么,冲老李瞪眼道:

“老李,你还知道我花无忧是屠龙星君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老李也是一愣,不解道:

“哪里不对了?”

“你!”花无忧伸手怒指一脸懵懂的老李,像是在指认一个作恶的元凶,说道:

“老李,你太不地道了!”

“老朽哪里不地道了?”

“昨天大家在一块喝酒,掌柜的要了一桌子的菜,除了两盘素菜其他都是鸡鸭鱼肉,那也是凡间的荤腥之物啊,你虽然没吃,但你也没说什么,可你今天竟然对我这两个肉包子嫌弃,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嫌弃我!”

花无忧歪头眯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却更像皮笑肉不笑。

“这……有吗?”老李紧皱眉头苦思,好大一会儿不说话。

“当然有了,才是昨天的事,你再糊涂也能想起来,老李你就别装了。”

老李又恍惚一阵子,才道:

“装?老朽装什么了?老朽是听不懂你的意思啊。”

花无忧冷哼一声,忽得提高语气道:

“你不懂?你再怎么说也是神仙,你是装不懂吧!掌柜的他们昨天也吃了凡间的荤腥之物,你怎么不敢嫌弃,说白了你是害怕,你不敢。而对我花无忧这个谪仙,只不过吃了两个肉包子,你却指手画脚喋喋不休。我花无忧总算看透你了,你老李表面上看似老实巴交,实则老奸巨猾惺惺作态,你是看不起我花无忧现在还是个凡人。老李,你真卑鄙……你就不配做神仙……”

花无忧越说越不忿,言语也越过激,简直把身为天庭大总管的太红金星老李说的比凡间的泼皮无赖还不堪。

老李一张老脸是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如阴阳镜一般变幻闪烁。

他心思耿直也不善言辞,被巧舌如簧的花无忧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是个实诚人,踌躇片刻便走到花无忧跟前,红着脸道:

“花老弟,都怪老朽老糊涂了。其实……其实老朽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起来就说说,真没别的意思。花老弟不要跟老朽计较,是老朽做的不对……”

这位刚才还嫌弃人的老神仙,此刻又反过来不停地说好话。

花无忧只是暗笑不言语,原来他是因为老李刚才让自己去尊重一只小虫子,还嫌弃自己吃肉包子,看不惯老李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花无忧一时突发奇想便找茬还击,并非处心积虑的难为人,只是暂时过过嘴瘾而已,也是让老李知道自己如今虽然是个凡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看到老李苦着脸赔礼道歉,花无忧也心软了,终于一摆手大言不惭道:

“算了算了,我花无忧大人有大量,就先不给你计较了,以后多注意点,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老李勉强笑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死虫子 老李额头都出了汗水,他伸袖擦了擦。

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也有些自卑。总以为自己老成持重办事谨慎,没想到今日不济连连犯错,没多久前被一个卖包子的挤兑,现在又被一个毛头小子挑毛病。自己还无话可说,还要低三下四,看来凡间更不好混。

“那就,快把五足虫交出来吧。”花无忧一时得意忘形,以命令的语气道。

老李也看不惯花无忧这副德行,他心中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因为刚才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颤抖着双手,小心推开木盒子的顶盖,却只敢推开几寸的缝隙,怕那只五足虫再趁机跑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花无忧低着头仔细看盒子里面,却见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禁埋怨道:

“老李你怎么这么小气,把盖子都打开啊。”

“不是老朽小气,是这五足虫能飞能跳,怕让它跑了。”老李耐着性子道。

花无忧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道:

“那你交给我吧,保证让它跑不了。”

他说罢便一把夺过老李手中的盒子,举起来上下打量几眼。。

猝不及防间,手中的盒子被夺了去,老李一时有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恍惚片刻忙道:

“花老弟你千万小心,别让它跑了!”

“放心放心,老李你先别说话,把它吓跑了怎么办。”花无忧不耐烦的道。

老李还真闭上了嘴,很紧张的盯着花无忧手中的那个木盒。

此刻他也很害怕,因为但凡是仙界的灵种,就算个头再小那也是很有灵气的,非下界凡虫可比。

就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位神仙一时兴起,带着一只不起眼的仙界灵虫下凡,个头比五足虫还略小一些。

可因为那个神仙大意,不慎让那只小虫子给跑了。

那个神仙认为不就是一只小虫子嘛,能掀起什么风浪,跑了就跑了,也就没太在意。

过了几十年后,凡间出现一巨妖作乱涂炭生灵。

仙界便派天兵天将去镇压,却接连损兵折将,后来还是几位神通广大的大罗金仙出面才将那巨妖治服。

经多番拷问才知道,这个巨妖竟然就是当年那位冒失神仙私自带下凡又逃跑的那只小虫子。

原来,那小虫子再小也是仙界灵种,来到凡间后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又加之凡间有各种污秽邪气,不断侵蚀它本来的仙灵之体,渐渐改变的它的天性。而后各种阴差阳错,也是注定有此一劫。

它身形越来越大,又无师自通学会了各种妖法,变成一个十足的乱世狂魔,才有了人间一劫。

因此,仙界才有了不可擅自带任何仙品灵种下凡的天规,哪怕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

这么多年来所知道的一直没人犯过这条天规,老李算是第一个。

当然了,十九年前因风尘子和灵犀子争斗而引出的那场天大的风波,有很多神仙以及仙禽灵兽也都跑下了凡间。

可这已经不是触犯什么天条那么简单了,而是左右三界命运的天劫,更何况又找不到那两个混账神仙。

想到这里,老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花无忧也是小心翼翼,像拉抽屉一般轻拉木盒上面的盖子。

光线一点点渗入木盒内,盖子已经几乎算拉开了,五足虫的身形样貌也逐渐清晰。

等仔细看清楚之后,花无忧却大失所望,因为这盒子里的五足虫真跟凡间的蝗虫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多长了一条腿。

不过看到那条奇怪的腿生在虫头下面,像一颗长牙,花无忧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

那五足虫静静地趴在盒子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它身旁还有少许被碾碎的青草。

老李打眼看了看,似乎没被动过。他想提醒什么却又忍住了,生怕惊动了五足虫。

“这怪虫子是不是死了?怎么不动?”花无忧随口道,但幸好声音很轻。

听到他又称呼怪虫,老李又是气不打一出来,可现在也只能忍着不能发火。

老李狠狠瞪了一眼花无忧,强忍怒气很小声的道:

“不会吧,刚才在店里它还叫唤来着。”

“叫唤?它是怎么叫唤的?”花无忧饶有兴致道。

“咯吱,咯吱……”老李想都没想竟真的学了两声,然后又反应过来,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花无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且是一连串不停的笑,都要趴在老李身上了,他手里的木盒子也在不停抖动。

奇怪的是,盒子里面的五足虫却丝毫没有影响,依旧一动不动,像被什么东西粘在盒底一般。

老李吓坏了,急道:

“臭小子你别笑了,再笑那五足虫就跑了,快把盖子给盖住!”

花无忧忍住笑,看到那五足虫还趴在盒子里,又好笑道:

“老李你慌什么慌,这小怪虫不是还在盒子里吗?”

“这是灵种,不是怪虫!管住你那张臭嘴!”老李又低喝道。

花无忧随口打着哈哈道:

“好好好,这就是你们神仙所谓的灵种,可他为什么不动呢?”

老李也纳闷起来,又凝眉仔细打量那一动不动的五足虫,心说在店里还听到它叫了,不可能是真的死了吧。

难道是因为水土不服?也不对啊,都给它准备仙界的青草了,再说这是它到凡间后第一次见光,难道是闷死了……

老李一阵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花无忧也皱着眉头苦思,好一会儿才道:

“难道,这小怪……这小灵虫是个聋子瞎子?听不见我们说话?”

“不会吧?再怎么说它也是仙界的灵物,怎么会是聋子呢?”老李道。

“那怎么一动不动呢,老李你说实话,是不是拿来就是个死的?”

“你放屁!这是老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的,都给你说了他不久前还叫了。”

“是吗?”

“老朽怎么会骗你!”

“我怎么不相信你呢?你不是说它能飞能跳吗?比凡间的蝗虫飞的还高。”

“你爱信不信。”

“这就是一只死虫子,你骗我!”

“活的!”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虫儿飞 二人正在争论不休,忽听“咯吱一声”。

花无忧不明所以还四处看了看,以为是蛐蛐的声音,老李却知道那是五足虫的叫声。

老李轻轻拽了花无忧一把,二人同时望向木盒,又听“咯吱咯吱”几声,那五足虫的小肚子还微有起伏。

“听,它叫了叫了,它还活着,它没死!”花无忧像个小孩子一般兴奋道。

老李也很高兴,却忽而又拉下脸来道:

“看到了吧,老朽没有骗你吧,你个小王八蛋刚才还不相信!”

“嘿嘿,我那是逗你玩的,这世上谁都不信,就信你老李。”花无忧又嬉皮笑脸道。

“你又说浑话了,还有掌柜的老板娘,要更相信他们才是。”老李却一本正经道。

在花无忧看来,老李就爱这般的“假正经”,刚想开口回怼几句,却见那五足虫的小翅膀忽然动了几下,又兴奋道:

“老李你快看,它又动了!”

“哪里动了?”老李问道,他刚才没留意。

“是翅膀动了!”

“翅膀?翅膀!”老李一惊,眼睛立时瞪得老大,忙道:

“不好,你快盖上盖子!”

他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那五足虫竟展翅飞了出去。

还好飞的不算太高,能看清它朝着大街的方向飞去了。

花无忧傻愣愣站着拿着空盒子,仿佛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老李急道。

“哦,对对对,追!”花无忧才反应过来,他反又催促道:

“你快点老李!慢腾腾的。”

五足虫在空中渐渐变成一个如沙尘的小点儿,幸好还未完全消失。

一老一少二人随着那小点追到大街上,却又不见了五足虫的踪影。

“天呐,这是飞哪儿去了。”老李急得直跺脚。

花无忧不知其中厉害,不紧不慢道:

“别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他不急,老李越急:

“这街上这么多人,怎么找!”

花无忧想了想,说道:

“老李,它会不会飞到天上去了?”

“不会,它没那个能耐,最多飞几丈高。”老李很肯定的回答。

花无忧却冷脸道:

“老李,你怎么满嘴说瞎话,那凡间的蝗虫也能飞几丈高,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五足虫比蝗虫飞的高跳的远吗!”

“这……”老李一时间气的脸色煞白,“这会儿就别抬杠了,还是赶紧找五足虫吧。”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以及嬉笑怒骂不绝于耳。

二人也不敢乱跑,就只在原地寻找。

花无忧眼尖,忽得发现了什么,伸手一指道:

“老李,你看那女人肩头趴着的是不是那小怪虫?”

都到了这个时候,老李也顾不上花无忧怎么称呼五足虫了。

他顺着花无忧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小虫子趴在前面一个身形面条的红衣女子肩上。

那女子步履轻盈如风摆柳一般一直朝前走,浑然不觉肩头有什么东西。

二人悄悄跟上,看清楚果然是五足虫,正趴在那红衣女人的肩头一动不动,只小肚子偶有起伏。

能发现五足虫,也全亏了花无忧好色吧,他刚才几乎都是盯着女人身上看的。

看到背影如此苗条,花无忧认为一定是个美女,一直盯着看,似乎忘了五足虫的事。

老李当然知道花无忧什么德行,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啐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女人,快捉虫子。”

花无忧倒也不怕害臊,嘿嘿一笑道:

“女人,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啊。你不喜欢女人吗?哦我忘了,你是个神仙,早就断了七情六欲……”

老李黑着脸,没有理会。

花无忧忽而又皱起眉头,说道:

“老李,怎么捉,直接上手吗?”

老李也陷入沉思,直接上手的话,前面毕竟是个女人,或怕被误认为有轻薄之意。

可是不出手该怎么做,若是提醒她,女人胆子都小,她若一惊一乍一定会把五足虫又吓跑了。

不过想想捉五足虫是大事,说句托大的话,这只不起眼的小虫子或能关乎到三界安危。

实在没办法了,老李一咬牙道:

“只能上手了,轻轻的别出声,人家毕竟是个女的,最好神不知鬼不觉,明白吗?”

花无忧点头会意,不禁搓了搓双手,眼睛里泛出异样的光芒。

这就要上手了,而且面对的是个女人。

那五足虫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把女人肩头当做了草丛。

二人悄悄跟在那个红衣女子背后,还不时交头接耳,说句难听话就跟做贼似的。

有看到的路人不由抛来异样的目光,却也稍停片刻便直接走过。

光天化日之下,很少有人管闲事。

那女子丝毫不觉身后的事,一直朝前走。偶而侧个头,身后二人便就停一会再追。

“花老弟你来,老朽岁数大了不合适。”老李小声道。

花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道:

“嘿嘿,我来就我来。”

他边走边慢慢伸出右手,却在距那女子肩头一尺处停下,五根手指还在不停悬空挠抓。

他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咬了咬牙,却把手又缩了回来。

“你怎么不动手啊?”老李小声埋怨道。

“我……我也觉得不太合适啊,万一被那女人发现,一定会骂人的。”花无忧一脸苦相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捉一只虫子吗!没出息!”老李没好气道。

“老李你少说风凉话,你觉得合适你来。”花无忧双手一摊道。

老李一怔,想到这五足虫毕竟是自己带下凡的,那小王八蛋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还要自己来。

一咬牙道:

“老朽来!”

他说罢免了免袖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去做一件天大的事。

老李像要去抓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一般出手,很小心翼翼前伸。

那五足虫兀自不动,像是生在那红衣女子的肩膀上。

老李的手指在不停颤抖,心说自己身为天庭的大总管,本来要做天大的事。如今却委身在凡间,还要提心吊胆去捉一只小虫子。

弄不好的话,兴许会被这个女人骂自己老不正经。

第二百二十九章 老少皆色 想到这里,老李脸上不由火辣辣的烫,像是被油炸一般。

他很紧张,额头上都出了不少汗。

说句大话这捉虫也是为了去寻找那位消失多年而又能降妖除魔的老神仙,此刻却像做坏事一般,一副很狼狈的样子。

老李伸出的右手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抖,好在离五足虫已不到半尺距离了。

老李暗自提了一口气,准备迅速出击。

可不知为何,那红衣女子忽然间加快了脚步,与二人又拉开一段距离。

“唉,马上就要捉到了。”老李不禁小声埋怨道。

“没关系,那虫子又没跑,再去捉啊。”花无忧反有些幸灾乐祸道。

老李白了一眼,又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那红衣女子却又放慢脚步,似乎是在故意逗他们。

如此时快时慢,又走了一段距离。

捉虫的事大,二人不得不随着红衣女子的步伐时停时走。

终于有了一个好机会,老李却没敢下手。

“老李你真笨!”花无忧也埋怨道。

“你行你来。”老李急道。

“我来就我来。”

这一次花无忧瞅准了机会,正准备出手。

那红衣女子却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前行。

刚才幸亏花无忧反应及时,不然肯定能碰到那女子的后背什么地方。

其实已经跟了很长时间,幸好那红衣女子都没有回过头来。若是被她发现身后有一老一少两个“居心不良”者跟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花老弟你来。”

……

“老李你上。”

……

二人小心不停轮换试了五六次,竟没一次成功。

这一次又该老李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捉到五足虫,猛然将手伸出。

不料此时那红衣女子忽然停下转过身来,老李的右手正好碰到她胸前。

“你!老混蛋,老不正经!”那女子怔了片刻便恼羞成怒,出手干脆利落的给了老李两个响亮的耳光。

老李似乎被打傻了,像个木桩一样傻站着不动。

花无忧这才注意点,这位背影苗条的女子面相已经三十多岁,且脸黑嘴大牙黄鼻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过了一会儿,老李才如大梦初醒,捂着火辣辣疼的老脸,望着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女子,抽着嘴角颤声道:

“这位……这位姑娘,你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打你?因为……”那女子咧着一张大嘴,颤抖着嘴角,眼里都泛出了泪花,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委屈的道:

“因为,因为你个老东西非礼人家。”

她人虽长的丑,声音却清脆如铃极为悦耳,跟她那副大嘴极不相称,似乎不是她说的。

老李的身子陡然一震,脸色随即由煞白变得通红,似乎刚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到老李那副很难为情的德行,花无忧虽但没有同情,反而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敢非礼!”

旁边走来几位爱多管闲事的大汉,其中一位大胡子近前看了一眼那位女子,却猛然后退一步,似乎是被那女子的长相给吓到了,却也关切道:

“这位姑娘,是谁非礼你了,大哥为你出气。”

他说罢一拍胸口,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

“是……就是他!”那红衣女子怒指老李,又猛的低下头来。

“是你个老东西!”那大胡子一把拎住老李胸前衣襟怒道。

他比老李高了一头多,手劲儿也一定很大,将老李像小鸡一般提起。

老李只脚尖着地,浑身都在颤抖,神色极为尴尬。

那大汉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却低声狠狠道:

“你个老东西真是个老色鬼,也不挑挑捡捡,竟然非礼那样的货色。说实话,爷们看不起你。”

老李紧闭着双眼,苦着脸不敢言语。

花无忧不能再看自己人热闹了,他虽对这位人高马大的大胡子心生畏惧,却也要挺身而上。

“干什么!欺负老人吗!快松手!”花无忧凛然不惧道。

那大胡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材消瘦的花无忧,恶狠狠道:

“滚开,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这是我朋友。”花无忧指着老李道。

“你的朋友?看来你也是个小色鬼了。”大胡子冷哼道,“小色鬼,你这位老色鬼朋友的眼神可不怎么好啊,居然非礼这样的……”

后面的话他忍住了,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话,又转头看了一眼红衣女子。

“哈哈……”旁边人一阵哄笑。

“我……我不活了!”那红衣女子又是跺脚又是摇头,又忽然哭着跑开了。

花无忧下意识摸着腰间的蝉翼刀刀柄,却忍着没有抽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又想到若用拳脚功夫,八成也不是大胡子的对手,便故作镇定道:

“你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大胡子还真想了想,才道:

“实话告诉你,刚才那姑娘是老子的表妹,这个老色鬼敢非礼她,老子绝不放过。”

花无忧当然能看出他说的是假话,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老李,但一时间却也无计可施。

他也是要面子的,所以没有搬出风情扬那个恶少的名头。

至于在被押蝉翼刀那个酒馆老板那里拿风情扬吓唬人,纯粹是一时兴起,再说也不是大庭广众之下。

而眼前这个大胡子来路不明,万一是哪家门派的高手,而又不认识风情扬,说了或许也是白说。

还没等他开口,听那大胡子道:

“小子,劝你们放聪明些……”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位大汉道:

“这几个弟兄都是老子的人,你们跑不了,还是乖乖的想办法救人吧。不然,老子就敢当街宰了你这位色鬼朋友?”

他说罢右手猛一用力,老李已经脚不离地了。大胡子又转向花无忧,递过来一个贪婪的坏笑。

花无忧何其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他这是想要银子。

身上银子有的是,都是昨夜跟风府那春夏秋冬四美喝酒游戏时赢的。

他心念一动,眯目笑吟吟道:

“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老子有的是,给你们。”

第二百三十章 虫死 花无忧说罢便掏出一大把碎银,朝天随手一扬,那碎银便如天女散花一般白花花落下。

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接连掏出不少碎银丟了出去。

一大片碎银散落在地,泛着诱人的银光。

“银子银子!”

天下人很少有人不爱钱,那几位大汉立时一窝蜂般开抢,有路人也争相加入其中,还有人在推推搡搡争吵。

一时间如饿兽夺食,场面呱噪不堪极为壮观。

花无忧无心观赏,忙走过去把倒在地上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老李扶起来,连拖带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二人慌不择路不知跑了多远,因为在凡间不能使用法力,如凡人一般老胳膊老腿儿的老李实在跑不动了,停在一个暂时无人出入的巷口大口喘着粗气。

花无忧出奇的很贴心,帮他揉了揉后背。

好大一会儿老李才缓过气来,冷不丁的道:

“花老弟,老朽不想活了,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为什么?”花无忧又拍了拍老李的后背,好笑问道。

“唉!”老李长叹一声,一脸苦色道:

“老朽也可谓是无上天官,总管天庭内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也曾经无限风光。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劫难,老朽和陛下一起不停的上天入地四处奔波,劳身也就罢了。今天却连翻遭难,被那卖包子的挤兑一阵子不说,还被人误会轻薄,这……老朽,真没脸活了。”

老李说罢,竟掉下几滴老泪。

花无忧却没事人一般笑道:

“老李你还好意思说,你本来就是轻薄人家了嘛。不过,那女人虽然是丑了些,你也岁数不小了,我看你俩也能凑合过。要不,我费点力气给你们撮合撮合?你也不白来凡间辛苦一趟,能娶个老婆,这也是缘分,哈哈!”

“你!”老李顿时气的只吐出了一个字,他右手颤颤怒指花无忧,一时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叹道:

“都是老朽无能啊,不能为陛下分忧,连一只小虫子都捉不到……”

说着他忽得瞪大眼睛,连声道:

“五足虫五足虫,还没找到它,快去找!”

花无忧也刚想起来,却拉住已迈开一条腿的老李道:

“都跑了这么远,去哪找。”

老李猛然一怔,望着刚才被挨打的方向怔怔出神,喃喃道:

“也是啊,大街上茫茫人海,去哪里找一只小虫子。”

“跑了就跑了吧,大不了老李你再费力捉一只。”花无忧一脸无所谓道。

“哎呀你懂什么!”老李急道,“别看它只是一只小虫子,却说不定能惹出多大的祸害出来。”

“老李你太谨慎了,一只小虫子而已,不用太过担心。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花无忧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花无忧摆出一副略微正经的神色道。

老李又叹了口气,说道:

“花老弟,你元神还没有归位,很多事你是有所不知啊,想当年。有一位冒失的神仙,他就带着……”

老李正要把很多年以前那场祸事说给花无忧,忽听耳边隐隐传来“咯吱咯吱”的叫声。

他顿时精神一震四处寻找,花无忧也听到了。

果然,那五足虫正趴在不远处的墙角。

它一直在“咯吱咯吱”的叫,头上的两只长长细细的小犄角也在不停晃动,似乎在嘲笑:

“你们来啊,你们抓不到我,两个笨蛋。”

“没想到这小畜生在这里,这也许就是天意,这回绝不能再让他跑了。”老李咬着牙笑道。

“老李你刚才说什么!小畜生?”花无忧指着老李道。

老李连忙捂住了嘴,过了会儿才放下手来赧颜道: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口误。”

花无忧摇头笑笑,也没再计较。

二人一左一右小心靠近五足虫,想来个围攻。

两人都快头碰头了,都伸出双手准备开抓。

四只手最近的只离那似乎还“耀武扬威”的五足虫一扎的距离,看似这次它是跑不了了。

可只见那五足虫的一对小翅膀微一煽动,竟“嗖”的一声从花无忧头顶飞过。

二人一时间都傻了眼,还是老李先反应过来,忙道:

“还不快追!”

两人朝着五足虫飞去的方向追去,又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那五足虫似乎是有意在逗他们,也不再展翅高飞,一直用五条腿不停跳动,待二人走近,又忽得跳远。

五足虫个头太小,很多人注意不到。

于是乎,热闹的大街上出现了奇怪而可笑的一幕:

有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似乎在地上发现了什么宝贝,那宝贝还是活的会蹦会跳。他们时而双目放光时而紧皱眉头,嘴里还不停念叨什么,也有时蹦跳几个,像两个蛤蟆。

还不慎摔了几跤,却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捉虫子要紧。

有路人抛来异样的目光,才不做理会。

两个人都累出了一身臭汗,却也不敢停歇。

那可恶的五足虫也露出了疲惫之相,它越跳距离越近,也不再嘲笑般的叫了。

终于它停在一处,五条腿都耷拉着无力的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花无忧和老李却也不敢放松,小心翼翼靠近,准备一击拿下。

静静趴着的五足虫头上的两只计较颤了颤,似乎又活了过来,却也是一副有力无气的样子,只拖着五条腿缓缓向前蠕动,似乎还不认命。

“嘿嘿,这回你跑不了了吧。”花无忧笑道。

二人都松了口气,也都有猫捉老鼠暂时不吃看笑话的心思,只站着不动看那半死不活的五足虫慢慢向前爬。

五足虫似乎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终于五条腿摊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让我来。”

花无忧挽了挽袖子,自信满满走上前去。

正准备弯下腰来,不料一片黑影闪过,一只大脚正好盖在五足虫身上。

可怜的五足虫立时被踩成一小片肉泥,那人的脚底也沾了少许,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了。

“死了?就这样死了?”花无忧呆在那里不动,一脸怅然相。

第二百三十一章 欺君 老李却显得不那么紧张,随口道:

“死了就死了吧,总算没有让它逃走,不然可就惹了大麻烦。”

看到老李如此反常,花无忧不由问道:

“老李,你刚才捉虫子的时候那么着急,现在虫子死了,你却又怎么不急了?难道你是盼着它死?”

老李白了花无忧一眼,示意你说的是屁话!

他忽又叹了口气,把花无忧拉到无人的墙角处,便将当年那个冒失神仙擅自带一只小虫子下凡,又惹出滔天祸害的事讲了出来。

花无忧听后,脑子里也似乎对那件事有了些许印象,也叹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一只小虫子竟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也幸好它死了,不然的话若在我花无忧手上让他跑了,我或许就是个罪人了。看来让你把五足虫带下凡间,这事还是欠考虑啊。”

老李摆了摆手,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一剑仙还是要找的。”

花无忧一愣,说道:

“老李,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改日还要再捉一只五足虫带下来?”

老李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道:

“虫子一定是要捉的,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找不到一剑仙。世事无常,或许这个办法可行,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你说呢?”

老李说罢,露出一副难得的自信神色。

花无忧哈哈一笑,朝老李的肩头捶了一下,笑道:

“老李,真有你的,以前还没看出来你是这样霸气的人。”

“唉,这都是被逼的没办法的办法啊。也是跟你小子在一起待的久了,才有了这些古怪的想法。”老李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古怪?是你个老东西古怪,应该叫你老怪物才对。”花无忧好笑着打趣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老李没心思跟他斗嘴了。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快到午时了,又淡淡道:

“走吧。”

他刚刚迈出一步,又被花无忧拦住:

“老李,就这么回去?”

老李随手推开花无忧,没好气道:

“那要怎么回去,还要雇个八抬大轿送你回去不成?”

花无忧噗嗤一笑,说道:

“老李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好好看看我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再说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回去如何跟掌柜的交代?”

老李一怔,在自己和花无忧身上来回打量几眼。才想到刚才因为捉虫二人都摔了几跤,身上都是尘土,也都是灰头土脸一副狼狈相。

他沉吟片刻,便喃喃道:

“说的也是,老朽是骗掌柜的肚子饿了才出来的,而这么晚了你才来。掌柜的还好说,但云妃娘娘一定会怀疑什么,所以……”

他凝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在自语道:

“还是先把身上收拾干净了再说,免得让人笑话。”

他刚伸出手来,正准备拍打身上的尘土。

却又被花无忧一把拦住:

“老李,先别急着收拾干净!”

“为什么?这个样子怎么见人,掌柜的问起来怎么说?”老李懵懂道。

花无神秘兮兮一笑,说道:

“就这个样子别动了,回去才好解释。”

“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老李问道。

花无忧看了看左右无人,便靠近老李小声耳语了一阵子。

老李边听边点头,似乎是花无忧说的很有道理,又时而皱皱眉头,末了却又担心道:

“这样做,怕是不好吧,这可是是欺君之罪啊。”

“废话,你我早就欺君了,都好几次了,你个老糊涂!现在是在凡间,要见机行事,懂吗!”花无忧嗔怒道。

老李没有生气,反又苦笑道:

“也只好如此了。”

“等下见了掌柜的他们,你最好少说话,要听我说,懂吗?”花无忧又提醒道。

“好吧,这次听你的。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

二人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到兵器店,老板娘没有在,大概是去了楼上。

张黑脸正在柜台前来回踱步,一脸很焦急的样子。

看到老李和花无忧进来后正要责问几句,却又盯着那灰头土脸的二人看了一会儿,才道: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老李动了动嘴角,没有开口。

花无忧挺身向前走了两步,他看了一眼低眉垂目沉默不语像做了什么错事的的老李,暗啐一声没出息。

又转向张黑脸,淡然一笑道:

“掌柜的,是这样。首先我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的酒,来晚了,掌柜的随便责骂,我花无忧无话可说……”

张黑脸微一摆手打断,说道:

“些许小事暂且不提,快说说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跟人动手了?”

花无忧眼睛一亮,又轻咳两声,似乎再做什么准备,才道:

“我一路急奔赶来,却在前面那条街看到老李,他当时正跟人争吵。也不对,老李这么好的脾气怎么会跟人吵架呢。是有人在欺负他,我花无忧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便冲上前去跟人理论,他们仗着人多蛮横不讲理,我实在忍不住就动起手来……”

花无忧说着又挠起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掌柜的也知道我的本事,也就那两下子,不会什么太高深的武功。那些人中却有几个功夫不错的高手……”

花无忧又摆出一副大气凛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说道:

“但我花无忧岂能害怕他们,只要老李没事,被他们打死我也不怕……”

张黑脸静静听完,面露喜色,拍了拍花无忧的肩膀欣慰道:

“好样的,很有屠龙星君当年的气魄,没受什么伤吧。”

花无忧故作姿态皱了皱眉头,似乎哪里疼痛的样子,又看似勉强笑道:

“没……没有,吃了点小亏而已。”

张黑脸点了点头,又转向老李道:

“老李你呢?”

老李似乎没有听见,一直低头不语。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张黑脸又关切道。

花无忧暼了一眼“胆小如鼠”的老李,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老李浑身一哆嗦,似乎被吓到了,这才回过神来,恍惚道:

“掌柜的,你刚才是在跟老朽说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无中生有 张黑脸露出一副诧异的神色,说道:

“老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他将老李又上下打量几眼,一副很关切的神色。

忽而又转向花无忧,凝眉问道:

“花无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实话,我为你们做主。”

“没有,我对掌柜的丝毫不敢隐瞒,刚才所说都是实情。”花无忧不假思索道。

他又看了老李一眼,有意提高一分语气道:

“老李,我说的对吧。”

老李又恍惚了一小会儿,才连连点头道:

“哦……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掌柜的,事情就如他所说,老朽也只是被他们推倒了一下,没什么事,掌柜的不用操心。”

张黑脸微微点头,蔼然笑道:

“你们没什么事就好,不过最好不要在外面跟……”

他本来想说“最好不要跟人动手,免得稍有不慎暴露身份”,但想想如果此话一出,会让他们觉得以后跟着自己只能受委屈,有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这样说不妥。

形势再如何紧迫,也不能表现出胆小怕事。

他想想又改口道:

“最好要量力而行,打不过就跑嘛,免得自己受什么伤害。不过嘛,咱们在凡间混,也不能一直忍气吞声,该出手时就出手,今天花无忧能为咱们自己人出头,哪怕自己受伤,他做的就很好。如果老李的事被我赶上,我也会跟他一样挺身而出的。花无忧,做的好。”

“掌柜的过奖了,我花无忧如今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毕竟也曾和老李同天为臣,都是自己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花无忧脸不红心不跳道。

张黑脸用赞许的目光看了花无忧一眼,又缓缓转向老李。

他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老李,你为什么跟他们起争执……哦不对,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这个问题花无忧早就想到了,来前也都做了交代。

老李似乎来了精神,想都没想便道:

“当时老朽正坐在街边的摊位前吃饭,忽然来了一伙人,他们都很嚣张,要把在座吃饭的客人都赶走。老李只是跟他们理论了一句,他们就要动手打人。幸好……幸好……”

老李开始吞吞吐吐,一时竟想不起来后面该说什么了。

“老李不要急,慢慢说。”张黑脸很有耐心的道。

花无忧心中又暗骂老李真是老糊涂了,都教好了他怎么说,他却还是记不住。

他又看了紧张的老李一眼,有意无意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仿若是一道灵光注入老李的脑海,他立时想起来后面的话,便道:

“幸好花无忧及时赶到挺身而出,不然的话……”

他又小心看了张黑脸一眼,面露难色说道:

“掌柜的曾经交代过,不让我等在凡间轻易使用仙法,所以,后果还真不好说啊。”

张黑脸听罢轻叹一声默然良久,相互拍了拍花无忧和老李二人的肩膀,动容道:

“这段时间,大家都受委屈了。待除尽三界妖魔,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他停了片刻,又像是在自语道:

“这天下的妖魔,能除的尽吗?”

三人一时间都是默然无语,静如无风的深夜。

过了好一会儿,老李才宽慰道:

“掌柜的别想太多了……”

他一句还没说完,张黑脸忽得想到了什么,抬手果断打断道:

“老李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再问你,他们有多少人?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他们用的什么功夫,是凡间的江湖人士,还是……”

他来回踱了几步想了想,又道:

“那些人有什么可疑之处,会不会是魔道中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变做人形来探我们的底细。”

花无忧和老李同时一怔,凝眉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掌柜的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老李又不禁一阵心酸,这掌柜的本来就行事小心谨慎。而自从发生十九年前发生那件祸事之后,便愈发小心了,甚至于战战兢兢,还变得很是多疑。

当然了,他的疑心都是对外人,他所谓的可疑之处,生怕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让魔道有机可乘。

“老李,你好好想想,不着急。”张黑脸又温和道。

这件事花无忧没有交代,老李心里怎能不急,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掌柜的脾气再好也会起疑心的。

不能耽误太久,老李想了想,暗自一咬牙道:

“大概有七八个人吧,都是身高力壮的青年汉子,也都没有拿兵器。至于他们用的什么武功……老朽虽然已经在凡间呆了半年,但掌柜的也知道,老朽不长在外走动,几乎没有接触过凡间的武林人士,老朽惭愧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

他把目光投向花无忧,说道:

“花无忧是名门大派的少庄主,或许能看出什么门道吧。”

花无忧一愣,随即给了老李一个愤怒的眼神。

但又转瞬即逝,花无忧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紧张,看似很随口道:

“那些人穿着不一,所用的武功也很杂,有两个像是飞刀门的,有一个像是天涯派的,还有倒像是少林……总之是五花八门。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要到了,来到凤阳城的大门小派一定很多,我认为他们不像是一伙的,而是刚认识没多久的一群乌合之众。至于像不像掌柜的所说的他们是不是魔道派来的探子……”

花无忧皱起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会儿又道:

“我认为不太像,因为若是想打探我们的底细的话,魔道再蠢也知道会暗中行事,不会如此张扬,这样做反而会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不会这么干的。不过凡事都怕万一,也可能是因为当时事情发生的突然,有些地方我没注意到,疏忽了,掌柜的,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花无忧真够可以的,跟人动手的本事不大,可这无中生有的事他几乎是没费多少脑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自圆其说 张黑脸仔细听完,也是惭愧自己还不太懂这座凡间的江湖。

就像花无忧刚才所说的那几个门派,他只听过少林的名号。若是奎花狼在,一定能听出些什么门道来。

奎花狼虽然从九幽地狱出来才没多久,但似乎已对这座世俗江湖了如指掌了。

张黑脸凝眉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冲花无忧笑道:

“你刚才分析的很有道理,此刻想想,我刚才确实多虑了,那些人也一定就是凡间的恶徒。不过,今后还是要小心,因为魔道中人毕竟是在暗处,也都是手段残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花无忧和老李同时点了点头,齐声道:

“明白了掌柜的。”

张黑脸忽又失笑道:

“你看看我,光顾着问话了。都过了饭时,我去对面饭馆点几个好菜犒劳一下大家。云妃在二楼休息,你们先去后院找个地方将就着把衣服换了,现在这个样子毕竟不太体面。”

花无忧忙道:

“怎么好让掌柜的亲自去点菜,还是我去吧。”

张摆了摆手,又上下打量一眼略显狼狈的花无忧,好笑道:

“你这个样子去,怕不太合适吧。让相识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们,还是我去吧。”

“张诚呢,也可以派他去啊。”花无忧又提醒道。

张黑脸面上闪过一丝苦色,说道:

“上午一直见不到你们二人,我便派他出去找你们,八成就快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如今身在凡间,要更像一个普通人,这样才不会轻易被那些图谋不轨者发现。你们就别操心了,先去后院找地方把身上收拾干净了,回来正好吃饭。”

花无忧和老李对视一眼,便也转身去了后院。

张黑脸目送他们离去,却也不急着出门。

因为张诚出去寻人未归,在二楼休息的云妃他也不敢指派,此时店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又想到那张诚为人耿直,说句凡间的难听话就是个死脑子,做事不会拐弯。就怕他找不到一直找下去,怕是要找到天黑了。

张黑脸暗笑之余又不禁暗叹,还是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又忍不住自语道:

“风尘子灵犀子,你们两个混蛋到底在哪里?哪怕你们都托成了猪狗禽兽,我也要找到你们。也怪我当初没有果断阻止,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还有一剑仙,你又在何处……”

张黑脸站在门口正自怨自叹,忽听身后的云妃道:

“掌柜的在胡说什么呢?”

张黑脸转过身来,看到云妃不由心生一股怯意,抽着嘴角笑道:

“没什么的,想到什么随口说几句而已。荷花你休息好了吗?已经到饭时了,我正要去楼上叫你呢。”

云妃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脸色反而暗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张黑脸,说道:

“是吗?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你说一剑仙了,说他在什么地方,你不是已经找到他了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最后一句语气重了些,又抛过去一个虎视眈眈的眼神。

这个不善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张黑脸身子不由晃动一下。

他一直对云妃有一种骨子里的怯意,可虽然有些紧张,但毕竟已来到凡间半年了,经历了很多事。

凡间有乌合之众也有堂堂君子,有像风情扬那样的恶少,也有像孤木建雄那般的仗义之士。

也都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天大的风波,由三界至尊帝君混成如今一个凡人张黑脸。

凡间也是个能改变神的地方,他已经变得不再像从前一样“单纯”了。

并不是他学坏了,而是入乡随俗,学会了很多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所以,他只稍想片刻便道:

“荷花你误会了,我刚才说话的意思是,那一剑仙上次虽然找到了我,却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万一有事,又不知去哪里找他。如今三界大变,那一剑仙也一定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你也知道他向来言而有信,若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发生,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云妃脸色渐渐缓和,说道:

“嗯,你说的对,我刚才是多心了,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你是怕我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是关心我。”张黑脸随口笑道。

他并非有意讨好,云妃的确是这样的性子,口快心直有话藏不住,有什么说什么,只不过发起火来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无论在什么场合,谁的面子都不给。

想到这里,张黑脸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那里曾经有几道伤疤,也是在十九年前,因为不知谁先传出来的,竟说自己和那位莫尘仙子有染。云妃知道后醋意大发,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起手来,朝三界至尊脸上挠了好几道血口。

当时她还不让用天庭的丹药治伤,说是留着伤口要时时不可四处多情。

当时她出手很重,所以,直到上个月伤口才完全没了痕迹。

云妃再聪明也不会知道张黑脸此刻在想什么,她望着这位三界至尊很是沧桑的脸,动容道:

“掌柜的,这些年你太不容易了,瘦了好多,也黑了。”

张黑脸也很是动容,说道:

“为了三界苍生命运,无论怎么辛苦我都愿意。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我故意做出来的,这才像个普通凡人嘛。都过了午时了,你一定饿了,我去对面点几个菜,咱们中午吃的好一些。”

云妃点了点头,柔声道:

“再要些酒来,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犒劳一下。”

“昨天不是刚喝过吗?”

“今天再喝一次怎么了?”

“那好吧,我去去就来。”

“嗯。”

张黑脸走出店门,回头看到云妃仍站在那里。

虽然云妃整天不是在柜台里坐着就是去楼上休息,从未做过什么出力的事情。

但张黑脸也提醒道:

“先找到地方坐下休息,我很快回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故技重施 “嗯,你快去吧。”云妃甜甜一笑,转身进了柜台里。

她又看到快要绣完的仙鹤锦帕,虽然被她的“蹩脚针线活”给绣的不伦不类,鸟不像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正不知道是什么生灵。

哪怕她作为神仙去过诸多仙山名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但她也觉得很满意,因为自己绣的再不好,掌柜的也一定很喜欢,这就是送给他的,就告诉他这是个谁也没有见过的生灵。

“哼,他敢不喜欢么?”

云妃想到自从嫁给了这个三界至尊帝君,自己的脾气反而长了不少,而帝君却越来越变得胆小怕事,反而像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有很多时候很多次,自己因为耍脾气让他在天庭很没面子。

“都是因为我么?他很多事都在让着我。他是个好男人,可如此一来,他还做的了一个称职的三界之主么,如今三界不平,还得靠他掌控啊……”

云妃又忽然想到,就在十九年前,那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比试之前找帝君做见证,谁输谁就入凡渡一世之劫。

当时自己耍小性子正和帝君怄气,帝君因为要安慰自己顾不上那么多,就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他们的比试,却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劫满。

细细想来,十九年前那场风波跟自己也有些关系,他却从未提起过,反而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以后,还是对他好一些,不能再任性随便发脾气了……

张黑脸看到云妃进了柜台,却没有马上转身。因为他这一走,店里就暂时只剩下云妃一人了,万一……

他又不禁暗笑,这些年来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经常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就是去对面的饭馆点几个菜让他们送到店里来,离开一会儿而已,就算有事也能及时发现。

他摇头笑了笑,正准备转身,无意中看了一眼门楣上那个写有“兴源兵器行”的牌匾。

张黑脸如遭雷击一般周身猛然一颤,因为他看到,牌匾上那“兵器”二字中间,有一片黄中带白的奇怪东西,如稀泥一般一直流在了牌匾底沿,又被风干像桐油漆一般附在牌匾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上面还沾有几片白色的蛋壳一样的东西。

他虽然没了天眼神通,眼力却也比常人好了许多,确定那就是不知名的什么鸡蛋鸟蛋的蛋壳。

他之所以如此震惊害怕,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刚刚过去时,就有魔道中人来天庭示威,朝南天门上投掷几枚不知道是什么鸟玩意儿的鸟蛋。

当时那殷红如血的蛋清,还像发生在昨日一般深深的留在脑海里,像一块带血的巨石挥之不去。

此刻又似是故技重施,难道,自己的行踪真的被魔道中人发现了?

张黑脸如临大敌般猛然转过身来,环视四周人群。

有人愁有人笑,有人若无其事……没有人注意他。

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却又觉得人人可疑,人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像是一个个魔头在做战前准备。

一时间,张黑脸呼吸紧促,双拳握紧青筋暴起,似乎就要面临一场生死大战。

他真想大喊出来:

“噬血魔,你快滚出来,咱们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不要做缩头乌龟!你快出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呱噪不停,他却置若罔闻,沉浸在要为三界降妖除魔的世界里。

他终究没喊出声,一个路过小贩的叫卖声把他拉回神来。

他双手仍在颤抖,似乎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深呼几口长气,又扫视一眼路人。

他缓缓转过身来,却又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之人。

他又迅速转过头来,双目眯成一线,两道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炫光如利剑一般朝牌匾急射而出。

两道炫光却是“点到为止”,仿佛一瞬间便没入牌匾之中,那一片蛋迹也随之抹去。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怕云妃他们看到了一定会担心害怕。

“你还在门口做什么!人家都要饿死了。”不知何时云妃又走出了柜台,冲门外的张黑脸埋怨道。

“刚才遇到个熟人,多说了几句,我这就去点菜。”张黑脸随口笑道。

“熟人?”云妃脸又阴沉下来,走到门槛前,冷冷道:

“你在外面还有熟人?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你的老相好?”

张黑脸后悔的要死,刚才情急之下真不该说那个理由,云妃最是多疑了,她一定怀疑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却也忙一脸不解道:

“荷花你说什么呢,什么老相好?”

“别装蒜了,难道忘了你的莫尘仙子了?”云妃冷哼道。

张黑脸由三界至尊化作一个凡人,下凡后却比之前聪明了很多。

他已经料到云妃要说什么事,便走到云妃跟前,不慌不忙笑道:

“荷花你误会了,我跟那位莫尘仙子真的没什么,之前早就跟你解释过了。她跟风尘子灵犀子他们几个一样,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音讯。你平心静气想一想,咱们来凡间已经快半年了吧,这四周的邻居都不错,还能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刚才我是遇到了那个磨剪子的王小二,他喝多了一直拉我跟他去吃酒,我好说歹说才劝走了他,这才耽搁了一段时间。”

其实他这次是多了个心眼,云妃也知道那个王小二,又懒又爱喝酒,还有事没事打老婆,云妃最讨厌那样的人,平时打照面都不带看一眼的。

所以,云妃一定不会找他去打听今天有没有碰面的事。再说王小二就是个酒鬼,他说什么云妃都不会相信。

张黑脸正暗自得意,又听那云妃半信半疑道:

“王小二,我刚才在里面坐着,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你怕是在骗我吧。”

张黑脸转头看了一眼呱噪的街上,又回过头来,故作好笑道:

“荷花,你看街上这么乱,我们在外面说什么你也听不到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说了不算 云妃凝眉想了想,忽得点了点头,说道:

“掌柜的你说的也是,那就快去吧。”

“我这就去。”张黑脸刚转身走了一步。

又听云妃道:

“掌柜的等等!”

“怎么了?”张黑脸转身道,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云妃又发现了什么。

原来,云妃刚才在柜台机想了很多,觉得以前很多事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今后可不能再耍小性子,也不再疑神疑鬼,要善待这位三界至尊帝君,又是凡间的掌柜的。

可刚刚又没忍住,心里很是后悔。

云妃深情看了一眼张黑脸,柔声道:

“掌柜的,刚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你放心,以后我不会那样了,也不会在人前让你难堪了。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真的。”

最后一句“真的”,她特意提高了语气,好让对方听得真切而相信自己。

云妃说罢,含情脉脉看着张黑脸,还有些害羞,似乎回到几百年前初见时的模样。

张黑脸听罢惊诧不已又是一头雾水,多心的云妃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以前她也这么说过,可从来都是言而无信,反而会越来越厉害。

这次是不是又故技重施,想在自己身上套出什么她认为值得怀疑的事。

张黑脸愣在那里怔怔不语,云妃又动容道:

“以前都是我脾气太大,才把你吓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发誓,今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我说到做到,你不相信我么?”

“可是你以前也发过誓啊,经常发,却一次没说到做到,说了就忘,就像从未说过一样。”这些话,当然是张黑脸心里想说的,也当然不敢说出口。

不过,他看到云妃这一次的确是比之前哪一次都情更深意更切,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

张黑脸也不禁动容,想到她也来到凡间不少日子了,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诸多的人生百态,感悟到了什么,所以才想真正做出一些改变。

想到这里,虽然已不那么“单纯”的张黑脸又激动不已,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妃又伸手揉了揉张黑脸黑瘦的脸颊,心疼道:

“掌柜的,这段时间一直上天入地的奔波,你真是太辛苦了,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像……”

她忽又扑哧一笑,说道:

“看把你晒的,都成黑球了。今后我也要出力做着什么,就像去对面饭馆点菜的这点小事,以后花无忧在就让他们去,要不然就是我去,怎能劳驾你这位三界至尊……”

她话犹未尽,张黑脸忙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随即把云妃拉回店里,压低声音笑道:

“荷花,不是早就给你说了吗,来到凡间我们要入乡随俗,为了不轻易暴露身份,除了万不得已才使用法术,也不能在外面说什么仙界的事,哪怕是一个称呼,小心隔墙有耳啊。”

云妃嘴角却挂起一丝冷笑,漫不经心朝门外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无所谓道:

“怕什么,又没人能听见……”

她忽而又想到什么,露出笑脸甜甜道:

“掌柜的说的对,我都听你的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点菜的事你就不要出面了……对了,花无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她似乎刚刚想到,张黑脸便把花无忧和老李所经之事简要道来。

云妃听罢不由叹了口气,说道:

“以前做神仙做的久了,只认为三界太平无事。现在出了事才知道世道艰难,老李多好的一个人啊,还是个神仙呢,下了凡却要受凡人的欺负,却又不能轻易使用法术,唉,不过花无忧这次做的很好,以前我总认为他整天没个正经事,是我看错他了。可惜他丢失了天命法器,元神不能归位,到何时才能重返仙界,为陛下效力啊。可惜我的法力也不高,娘家那里倒有几个法力高深的,却也是懒散惯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们来,做你的左膀右臂……”

之前她很少叹气的,几乎从来没有过。

反正在张黑脸印象中一次都没有,只记得云妃心烦就发火,高兴了就笑,是个斤斤计较又没心没肺的女人。

云妃今日如此反常,张黑脸又有些隐隐不安,却也笑着宽慰道:

“荷花你就不用操心太多了,一切有我呢,总之最近不会发生什么事。都已经耽误很久了,我这就去点菜。”

“刚才都说了,这点小事用不着你掌柜的出面,还是我去吧。我也该走动走动了,以免长胖了。”

“怎么能让你去呢,我去。”

“还是我去!”

……

又争了好一会儿,还是强势的云妃占了上风,高高兴兴的去了门。

望着云妃娇俏的背影,张黑脸又不禁暗叹:

“都发了誓以后听我的,这次又没有做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忽得一个人影跑了进来,正是出去寻人的张诚。

只见他满头大汗,很少见的没跟张黑脸打招呼,直接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就咕咚咚灌了一气。

他放下茶壶一抹嘴,还没等张黑脸说什么,便急着上气不接下气道:

“掌……掌柜的,我没有找到他们,还……还要去找。刚才我是迷了路,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转到了这里。掌柜的放心,我……我再去找,一定能找到他们……”

他抬腿刚走了两步,张黑脸伸手横在他身前,好笑道:

“张城你不用再去找了,他们已经回来了。你一定很累,先休息休息,饭菜就要送过来了。”

张诚长松一口气,回走两步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又喘了口气才道:

“回来了,回来就好。”

张黑脸笑笑不语,却又心生感叹:

“法力高深能降妖除魔的神仙除了奎花狼和云妃娘家有几个,其他的上仙是一个都找不到。如今自己身边能用的这几个,能耐也就这样了。就算那噬血魔还未恢复法力,若现在趁机夺取天庭,后果还真不堪设想啊。噬血魔也不是个笨蛋,却迟迟不出手,一定是在等待什么……”

第二百三十六章 鼓舞人心 张黑脸正暗自长吁短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花无忧和老李他们两个都收拾干净了从后院走来。

“你们……你们去哪儿了?我找你们了半天。”张诚略带埋怨的语气道。

老李哈哈一笑,走到坐着的张诚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张诚老弟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在外面有事耽误了。”

“什么事啊?”张诚随口道。

“这……”老李一时面露难色。

原来,虽然都是同天为神,但张诚仙职实在太小,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天兵天将,在天庭的职位几乎垫底,也可以说是就没有职位,只是一个用来冲锋陷阵的小卒,所以到了凡间也只是个跑腿的伙计。

他的地位当然不能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红金星老李相比,更别说是三界至尊的帝君张黑脸了。

就连曾经是神如今是人,又同样是跑腿伙计的花无忧,他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商量的话,一般不会让他参与。

上午发生的那件“无中生有”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故而老李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说给他听。

正踌躇间,便听张黑脸笑道:

“没什么的,老李就把你们的事简单说一下,也让张诚多知道一些,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好有对策。”

老李正要开口,花无忧忙道:

“老李,让我来,你累了先喝口水。”

原来,他是怕老李糊涂,说出来的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老李也刚想到这一点,笑道:

“也罢,老朽还真是有些渴了。”

“来,大家都坐下说,饭菜也马上就好了。”

四人依次落座,还是张诚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茶水。

花无忧喝了一口茶,便把自己上午的英雄事迹简要讲来,以他的脾气,当然得添点油水了。

张诚听罢不禁冲花无忧伸出了大拇指,说道:

“花老弟,你是条汉子,我张诚佩服你。”

坐在他对面的花无忧故作矜持淡然一笑,说道:

“张兄谬赞了,都是应该做的。我认为,若张兄遇到此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是自然,我张诚虽笨,但也有一把子力气。今天的事若让我碰上,一定能把那些欺人太甚的凡间武夫打个落花流水……”

张诚一拍胸脯,又朝张黑脸凛然道:

“掌柜的,我张诚今天说句托大的话,花老弟元神未归还是个凡人,而老李也只是个文仙,奎星君又是整天在外奔波。我张诚虽不是什么大罗金仙,但至少也是个天兵,就不信还斗不过几个凡间的武夫。掌柜的放心,只要有我张诚在,以后谁再敢无理欺负咱们,我张诚便用拳头给他们好看!”

张黑脸一怔,仔细打量几眼张诚。

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认为一个小小的天兵天将有多大本事,用他们去对付噬血魔就是白白送死。可如今毕竟是在凡间啊,对付几个世俗武夫肯定没什么问题,除非碰到像天剑门掌门诸葛如那样的绝顶高手。

如此看来,要多派几个这样的天兵天将下凡,以防凡间这些无事生非寻畔滋事的恶人。

可转念又想到,上次有两个持剑的醉汉来捣乱他怎么不出手,还是那位叫孤木建雄的青年义士相助才摆平,不然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或许是因为当时,他刚到凡间没多久,有些紧张害怕吧。

张黑脸对自己人,也总是往好的想。

想到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鼓舞人心,要对将来充满希望,更要褒扬像张诚这样的拳拳赤诚之心。

张黑脸揣摩一下说辞,朗声道:

“张诚说的好,无论能耐大小,只要有一颗忠心……也不能这样说,这三界不是我一个人的,属于芸芸众生。只要大家齐心协力除恶扬善,就不怕什么噬血魔……”

“掌柜的说的好,我花无忧如今虽然是个凡人,也暂时找不到自己的天命法器。但我手上还有一把蝉翼刀,我今后一定勤加修炼,将蝉翼刀练成自己的天命法器,到时候就能降妖除魔,为掌柜的效力了。”花无忧也大气凛然道。

他不是个有长性的人,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不知能不能做到。

老李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黑脸点了点头,笑道:

“话虽这么说,但也不是为我效力,是为了芸芸众生,为了三界太平……”

……

“都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正说着,云妃走了进来。她有意提高了几分声调,是怕张黑脸他们吐露什么天机让别人听见了。

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店小二,每人双手端着一个四方菜碟子,上面放着各色菜肴,最后一个端着两坛子酒。

好家伙,有荤有素十几个大盘子。

众人都站起身来,张黑脸冲云妃笑道:

“还是荷花有面子,这么多的菜这么快就做好了。若换作是我去,怕是要等上半天了。”

虽然他对云妃经常说些哄人高兴的好话,但今天似乎不一样。

云妃听了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红潮,掩口笑道:

“掌柜的真会说笑,谁去都一样。只不过今天已经过了饭时,他们店里没什么客人,所以菜做的快了些。”

她又转头冲那几个店小二柔声道:

“烦劳几位把酒菜摆好吧。”

“好嘞!还烦劳几位爷让一下。”为首的一个店小二应声道。

这么多的菜,还都是大盘子盛的,一张桌子肯定放不下,所以又废力拼了两张。

酒菜上齐,店小二客气一句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张黑脸忽然叫住了他们。

“张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为首的店小二陪笑问道。

张黑脸笑了笑,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说道:

“几位辛苦了,这是赏给你们的,别让你们老板知道。”

为首的店小二接住银子,掂了掂分量,大概有七八两重,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因为做他们这一行的身份最是低微,受了气不敢吭声,还总要强颜欢笑给人看,辛苦一年也挣不了几个大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送秋波 这七八两银子,可是干店小二这一行一年多两年的工钱。

那为首的店小二,双目放光,连连作揖道:

“多谢张爷多谢张爷……”

他身后的几个店小二也围了过来,冲张黑脸道了几声谢,又都紧盯着那块白花花的银子不放,因为这也有他们的份。

张黑脸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拉下脸道:

“把它换成碎银,你们几个平分了,你可不要独吞,否则以后我出手可就不这么大方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绝不敢独吞,多谢张爷。”为首的店小二连连陪笑道。

他还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脸都咧成了菊花状,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好笑模样。

云妃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忽得想到今后还要在外人面前矜持一些,这也是给掌柜的面子,便又立时忍住了。

“好了,你们都快回去吧,你们掌柜的还等着呢。”张黑脸一摆手道。

“多谢张爷多谢张爷,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亲爷爷,有事爷爷您直管吩咐,小的们先行告退。”

几个店小二唱着高调连说连退,走到店外又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什么,无非是如何分银子还不让他们掌柜的知道的话吧。

他们这一走,店里面一时静寂无声。

众人都望着门外的那群店小二含笑不语,在他们眼里,连凡人花无忧也算上,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之人。

尤其是张黑脸,哪怕有千金万金都不会看在眼里,他想要的是三界太平。

除了花无忧之外,其他人已到凡间半年了,也都通晓些人情世故,知道世人贪财好利,甚至人为财死。

但都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幕很有趣。

不怕世人贪财,就怕有人不给他们机会。

这个“有人”,自然就是指的噬血魔他们。

若让魔道得逞,哪里还能容不得下有七情六欲能嬉笑怒骂的凡人,或是一道入了魔,到时候这世上哪里还有神仙……

酒菜的香味扑鼻传来,张黑脸才回过神来,其实也就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忙道:

“大家都饿坏了吧,快就坐。花无忧,开酒。”

众人依次落座,花无忧很麻利的打开酒坛子,分别倒满两个白瓷小酒壶。

他将其中一个交给了张诚,二人负责给大家斟酒。

酒满菜全,众人齐齐举杯欢饮,倒像是在庆祝什么盛事。

席间,花无忧又把上午那件“子虚乌有”的事大吹特吹一番,似乎是他真的经历过。

众生自然一阵赞许,还不停地给他敬酒,花无忧来者不拒,已是喝的满脸通红。

那事情的真相,只有老李一人知道。他除了自己心虚,也替花无忧害臊。

老李看到花无忧仍然不停诉说自己的“壮举”,他的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旁人只道他是喝了酒,也没在意。

他已经厌烦花无忧那张嘴脸,真想拆穿他,可想想还牵连到自己,到时候掌柜的脸上也不好看,便就忍住了。

张诚酒量大,有时候也不顾别人,自斟自饮了不少杯,却仍面不改色。

他脑子直,花无忧说什么他信什么,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几欲敬若神明。

云妃也喝了不少酒,一张俏脸上红潮涌动,更显娇媚动人。

她不停跟“花言巧语”的花无忧碰杯,还偶尔开几句玩笑。

花无忧什么人,虽然拳脚功夫不怎么样,但嘴上功夫却十分了得,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若江湖上办一场比试嘴上功夫的武林大会,魁首定非他莫属。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世上还有一个蔑视万物的风情扬。

花无忧并不是说不过风情扬,只是对他有一种骨子里的害怕。

他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在落霞谷也是一方“豪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别人大都对他毕恭毕敬低三下四。

当然了,花无忧骨子里也不是恶人,只是爱开玩笑爱捉弄人而已,不怎么会仗势欺人。不然的话,本来是江湖上号称名门正派的隐剑庄,也一定会被他折腾成如无色堂一样的旁门左道了。

可自从来到凤阳城,遇见了“恶少”风情扬,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惧意,仿佛风情扬就为了克他而生。

只有风情扬不在场的时候,他才敢放肆。

今天花无忧已喝了不少酒,再说他本来就对云妃有那个意思,此刻借着酒劲当然敢多说几句,偶尔还胆大包天趁人不备抛个媚眼。

换做从前,云妃早就破口大骂了,她不让张黑脸在外面沾花惹草,自己也恪守妇道。

可如今到了凡间,知晓了很多人情世故,又加之她也信了花无忧所说的“英雄事迹”,自然对他有了大幅度的好感。

当然了,这种好感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之意,而是对花无忧的人品从之前的不屑一顾,变成现在的欣赏。觉得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有些吊儿郎当,但骨子里还是蛮有正义感的。他毕竟是屠龙星君转世,虽然没了天命法器,但还是有很多成神的机会,如今天庭缺人手,这样的也算是人才了。

对于花无忧的暗送秋波,云妃要么装作视而不见,要么也勉强一笑回应。

醉眼朦胧中,花无忧看到俏脸如红花的云妃对自己嫣然一笑,更是心猿意马,不过幸好他还能把握的住,没敢太过放肆,毕竟身为帝君的张黑脸还在场。

对于花无忧的种种“大不敬”,张黑脸还是注意到了,但也没办法发作,因为云妃不在意,他相信云妃也发现了花无忧的“不齿行径”。

张黑脸还是很了解云妃的,但云妃为什么装作看不见,有时还报之一笑。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刻的酒桌上,花无忧和云妃二人聊的最火热,对别人视而不见。

老李几乎不说话,有时白楞花无忧一眼。

张诚除了喝酒就是洗耳恭听,偶尔插几句嘴。

张黑脸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到最近种种不幸,不由多喝了几杯。

第二百三十八章 患得患失 门外日头偏西,街上往来人少了很多,也少了呱噪声。

一个修长的孤影在兴源兵器店门口徘徊良久,似乎是无处可去,又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走进那扇门。

其实他在忧郁,正是奎花狼。

他之前跟帝君说是要去浮云山联络曾是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一的井木犴,看看通过他能不能找到其他流落在凡间的神仙。

他之前已发了大话,井木犴知道其他几个神仙的下落,都是身为天庭二十九星宿的大仙。

用人不疑,所以帝君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若能再找到几个像奎花狼这般法力高深的大仙,天庭的实力将会大增,就不会再那么惧怕功力才恢复三四成的噬血魔,至少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奎花狼是去见刚知道自己身世的秋浓,那个当年的万花羞公主。当年就因为她才被打入九幽地狱几百年,却又一直牵挂着的心爱的女人。

他为了心头所爱,敢做任何欺君罔上或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他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今天上午秋浓没有出门,他在风家的桃源里等了很久很久,还差点让守园子的人发现。

凭他的本事,凭他对秋浓的一片热血痴情,他完全可以硬闯进风府,杀光所有的人,“救出”他昨日才见到却朝思暮想的秋浓。

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会这么做的,甚至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杀光全凤阳城的人,包括帝君他们。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实力在当年只在风尘子和灵犀子以及一剑仙,三位绝顶上仙之下。

可由于十九年前那场天大的风波,天庭被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不知所踪。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也入世渡劫,如今也只是个世俗凡人,就现在这种局势,那二位若无人点化,遇不到天大的机缘,怕是要做一辈子的凡人了。

那个一剑仙也早已消失百年,无一丝音讯。

噬血魔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知道那魔头的功力才恢复鼎盛时期的三四成而已,一向倨傲自大的他认为如今的噬血魔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整个三界中,他奎花狼就是天下第一,唯我独尊。

可今天他没有那么做,他在风府附近不可逾越的范围外徘徊了很久。

他有那么几次忍不住很想动手,却终究忍住了。

因为秋浓叮嘱过他,风家都是好人,不要相信外面的那些谣传,不可伤害风家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年少轻狂又目中无人的风少爷,还要他想办法保护。

他也从帝君口中得知,风情扬是个作恶多端的恶少,但有很大可能是那两个绝顶上仙其中的一位。

对于风尘子和灵犀子这二位曾经在天庭气势压过他一头的绝顶上仙,当年没有一丝仇怨,表面上还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奎花狼倨傲自大,眼里也容不下比他强的人,只是无奈当时技不如人。

如果依照他以前的秉性,无论现在的风情扬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那两位上仙中的其中一个,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绝不给别人成仙的机会。

可现在他不会,他要听秋浓的话,不可随意杀人,要做个好人,要一心为帝君分忧。

他也想通了一些,当年若不是太过冲动反抗天庭,哪怕是和秋浓一起亡命天涯,也不至于被打入九幽地狱,和心爱的人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冲动是魔鬼。

今后遇事还是要沉着冷静,不可盲目冲动,一切都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曾经杀伐果断的天神奎花狼,在经历了地狱的洗涤,和心爱的人久别重逢之后,渐渐变得患得患失多愁善感。

“我还是曾经目空一切的天神奎花狼吗?还是那个敢跟天神翻脸的天神吗?”

最近几天,他经常这样扪心自问,感叹世事无常又无奈。

他也并非什么事都能隐忍,为了能见秋浓,他还会做出一些欺上瞒下而不为人知的事来。

他在兵器店门口徘徊,也是在犹豫,还要不要再想办法见秋浓。

至于那件“子虚乌有”的事如何向掌柜的交代,他没有考虑太多。

在他心目中,帝君现在是有求于他,什么事都不会太过计较。

所以在他眼里,还是对帝君他们不屑一顾的。他甚至很少去想那个被帝君称做是要把三界据为己有的大魔头噬血魔,认为跟自己没关系,他一心想的就是秋浓。

门口竖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方形木制牌子,上书“今日有事暂不迎客”八个大字。

“他们又在喝酒。”奎花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大门紧闭着,像是从来没有开过。

虽然里面喝酒谈天很热闹,但寻常人就算趴在门口也听不到里面的一丝声音。

这是谨慎的帝君以防隔墙有耳走漏风声,特意布下了隔音的法术。

但此法只能限制那些凡人和法力未到大成的仙魔,奎花狼身为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中的翘楚,法力高深莫测,当然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却听不太真切,因为帝君的法力也不弱。

若是风尘子和一剑仙他们,一定能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了,还有那个欲把三界据为己有的噬血魔。

“喝酒!”葵花狼忽得冒出这个念头。

自打从九幽地狱中出来,他也因为帮秋浓恢复曾经的记忆,不惜换了副讨好别人的嘴脸跟太红金星喝过一次。

还因此再次去了峭壑阴森,令他刻骨铭心的地府,向孟婆讨厌还魂水。

地府不是谁想去就去,还魂水也不是谁想要就给,若不是他当年对孟婆有恩,孟婆也挂念旧情,他不会得逞。

没有帝君的旨意他擅自去了阴曹地府,得到了本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也是悖逆之罪。

也就是因为如今形势紧迫,帝君也顾不上其他的事。

如今天庭正缺人手,就算帝君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

这一点,奎花狼早就料到了,他也确定帝君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追究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乱臣贼子 葵花狼又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忍住了再去找秋浓的念头,还是敲了敲门。

“是谁?”首先听到敲门声的张黑脸小心道。

也就他还算清醒,其他人都已有了几分醉意,连云妃都已喝的酒意蒙蒙。

“谁呀!”喝的有些大舌头的花无忧扯着嗓子道。

这屋子里有仙法禁闭,还能听到重重的回声。

行事谨慎的张黑脸想提醒他不要太大声说话,但想到外面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便也忍住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是我。”

这个声音里有几分寒意,像是冬天里不经意间的一阵冷风。

花无忧酒喝多了耳朵却好使,听出了是奎花狼的声音,便不顾身份尊卑的端着架子冲张诚道:

“是奎星君回来了,张诚快去开门。”

由于席间花无忧不知廉耻的把那件子虚乌有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比真的还真。

张诚是个直肠子,当然都信以为真,他对花无忧已是敬若神明,傻乎乎的道了一声“是”便跑去开门。

还是跑着去的,似乎是怕慢了花无忧会怪罪自己。

张黑脸摇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老李黑着脸,心里却早把花无忧骂了一百遍一千遍:

“这小王八蛋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编个瞎话唬住了人,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罗金仙了。呸!就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小无赖大混蛋……”

云妃却愈发感觉花无忧越来越有男子汉气概,是个做大事的人才。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谎言。

张诚还似乎很紧张,摸摸索索好大一会儿才打开了门,又打了个酒嗝道:

“奎星君……回来了。”

奎花狼低眉垂目看都没看一眼张诚,冷冷“嗯”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他一身白衣一副冷面站在众人面前,就像一个毫无情感的冰人。

他似乎只在秋浓面前才会笑,在别人面前不会。

屋里一时静的出奇,奎花狼的到来,给众人平添一股冷意,那种骨子里的冷,也驱散了冲头的酒意,都清醒了好多。

张诚在天庭本来只是一个小兵小卒,他更怕不可一世的奎花狼,一时竟傻傻的站在这个令人生寒的“冰人”身后。

云妃很讨厌奎花狼这种有事没事都拉着一张臭脸的德行,但面对这一副冷面,她竟不敢直视,便无奈低头装作视而不见。

老李和花无忧都是木讷无语,张黑脸毕竟身份高贵,表现的还好一些,但也被奎花狼那种冷酷的气势给镇住了一会儿。

他干笑一声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却听奎花狼忽得道:

“我要喝酒。”

众人又都齐齐一惊,奎花狼在凡间很少跟人交流,哪怕面对帝君。

他下凡也有些时日了,竟没有一次跟大家坐在一起用饭聊过天,帝君都说了下凡后要入乡随俗,要像个凡人一样吃饭睡觉,他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

奎花狼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花无忧旁边。

由于菜多拼了两张桌子,所以每两人中间都留有很大的空隙。

奎花狼也不看别人,只低头看着桌面沉默不语。

花无忧先反应过来,又冲张诚吩咐道:

“张诚,快去对面给奎星君要一副碗筷来。”

“这就去。”张诚又傻乎乎的跑了出去。

奎花狼却没什么反应,木头人一般低着头,仿佛他人都不存在。

一时间又静了下来,似乎奎花狼就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恶魔猛兽。

云妃斜了一眼奎花狼,她凤目圆睁胸腹鼓鼓,没好气说了一句:

“我累了去上楼休息,你们好好喝。”

最后这“好好喝”三个字,她故意拉长音提高了声调,来表达心中的不快。

她说罢也不看张黑脸一眼,便起身上了二楼。

奎花狼仍一动不动,似乎对他来说没什么事发生,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张黑脸一脸尴尬,冲在座的勉强笑道:

“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去去就来。”

他说罢也上了二楼,他知道云妃又在耍脾气了。

云妃正低着头坐在床边,嘴里还不知小声说着什么。

张黑脸走近跟前,小心道:

“荷花,你这是又怎么了?”

话间之所以加个“又”,是因为他又相信了云妃刚才说的以后再不乱发脾气的话。

云妃猛然抬起头来,又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说罢又甩过脸去,张黑脸忙坐在她的旁边,故作不知陪笑道:

“爱妃,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看你现在气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为何,我委实不知啊。”

“你真的不知道!”云妃又忽然转过头来,虎视眈眈盯着张黑脸。

张黑脸不禁咽了口口水,他是被吓的。又暗叹像云妃这样的女人的话还是不能轻易相信。

也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刚说了以后对自己不发脾气,要好好待人,这会儿又什么都忘了。

不过,张黑脸也早习惯了云妃这种反复无常的性子。

还没等他开口,又听云妃道:

“哼,还不是因为你那位姓奎的重臣吗!整天板着一副臭脸,像别人欠他多大的人情似的。他也不想想,他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神仙吗,有什么了不起。别忘了,他还是个犯过天条的罪臣呢。若不是你用人之际法外施恩,他还在那九幽地狱遭受千刀万剐呢。你也是的,那地狱里还有很多可用的神仙,干嘛独独放了他,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好了……”

云妃越说越气,声调也越来越高,张黑脸忙好言道:

“爱妃快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奎花狼是有不少臭毛病,可如今也就他的能耐最大,他当初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一时冲动……”

云妃正在气头上,他的话哪里能听的进去,怒的打断道:

“我不听我不听,他曾经犯下大错,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我要你再把他关进地狱里去,你快去你快去……”

第二百四十章 最大的谎言 云妃说着,又气不过用粉嫩的双拳不停捶打张黑脸的胸口。

粉拳拨浪鼓一般不依不饶,却也不疼不痒。这些年来,张黑脸都被这些无理的拳头欺负了没有千遍也至少有百遍以上了。

就像曾经走过的路吃过的苦,都已经成了朝餐暮宿的习惯。

张黑脸依旧像往常一样陪笑说着好话,末了又口是心非的无奈道:

“爱妃就别再生气了,为一个那样的人不值得。其实我也很后悔,也想把他再打入九幽地狱,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身边也没有一个能降得住他的人啊。”

这句话也是个无奈的事实,曾经在仙界,只有风尘子和灵犀子以及一剑仙这三位绝顶上仙的法力能压奎花狼一头,其余仙神皆是他的手下败将。

可如今那三位绝顶上仙中有两位正在渡劫,就是普通的凡人,另一位就像化作云烟一般消散全无音讯。

在三界中,奎花狼几乎就是天下无敌了。

除了噬血魔,但就是因为噬血魔又逃出生天才把奎花狼贸然放了出来。

正在气头上的云妃似乎一个字都没听到,依旧抡着粉拳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去抓住他,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就是天底下最坏的人……”

或许是她打累了,或许是她想到了什么,抡拳如快要停下的纺车一般越来越慢,终于停下下来。

她神色愈发变的黯然,喃喃道:

“你说的对,如今世上已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是……”

她目光又变得犀利如刀,又伸出双拳来了一轮:

“都怨你都怨你,谁让你把他放出来的,都怨你,这个烂摊子应该你想办法去收拾,你快想办法……”

张黑脸含笑不语任凭她捶打,反正这都已经成了日常,只要能让她消气。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不停击来的拳头没有把张黑脸镇住,可“烂摊子”那三个字却让他心头一颤。

不由想到那些平安无事的岁月,三界繁荣昌盛仙凡共荣,偶有小灾小难也掀不起多大的水花,总之三界间其乐融融。

可还是因为十九年前,还是因为那两个混蛋!

可是,如果当年自己能全力阻止他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不幸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所致。云妃说的对,这个烂摊子就得由自己去收拾。

可是,如今天庭都成了空架子,几乎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怎么去收拾,力不从心啊……

恍惚间,云妃不知何时停止了哭闹,反而一副关切的神色望着张黑脸,柔声道:

“掌柜的,你这又是怎么了?”

张黑脸被这个如柔风细雨般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一时不相信刚才是云妃说的话,却又转念想到这就是云妃的“本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神仙也是如此,尤其是女神仙吧,而且是帝君的女神。

云妃之所以突然转变,也是因为她刚刚想到不大会前曾说过今后要温柔待人,所以才由凶蛮变的温柔。

“掌柜的,我刚才是不是打疼你了?”云妃又柔声关切道。

张黑脸失笑“哦”了一声,摇头道:

“没有,我都已经……”

他本来想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想想此话一出怕是又要惹易怒多疑的云妃生气,便忙又改口笑道: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也只是一时生气,过一会儿就好了,所以……”

“所以,”云妃接茬打断道,她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低头又像是在自语道:

“所以,都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理解我,也一直忍让着我,不是么?”

“这……”帝君沉吟片刻蔼然道,“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没有什么谁让着谁,只要彼此理解就好。”

“可是我却一直不能体谅你!”云妃又忽得抬起头来,深情切切道:

“掌柜的,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其实十九年前那件事,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张黑脸脑子里忽得灵光一现知道她要说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又起,忙打断道:

“爱妃,那件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谁也不怪,这一切都是天意。就算我身为三界至尊,也改变不了天意。一切都过去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我们夫妻今后更要齐心协力改变现状,也就是改变了将来。”

云妃重重点了点头,花痴一般望着张黑脸,又伸手轻揉那副略显沧桑的黑脸庞,含情脉脉道:

“掌柜的,遇见你真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直都在包容我爱护我。你是三界至尊,我却从来都没有为你想过什么,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绝对不会再乱发脾气,我会……”

云妃情深切切柔声细语,像是一个痴情女在对爱慕之人倾诉。将之前所说什么今后要温柔待人的话,又“厚着”一张俏脸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

“我发誓一定能做到,掌柜的你相信我么……”

她忽而一顿咬着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

“掌柜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张黑脸也深情款款望着这个向来说了不算的爱妃,他表面不动声色,却心潮澎湃:

“这女人怎么能这样,是天下的女人都是如此善变,还是只有云妃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还能说了就忘,就像从未说过一样。还能若无其事再说一次,甚至无数次,就像芸芸众生的生死轮回,今生断不会记得前生之事。自己身为三界至尊,连一个女人都不了解,而且是最亲近的身边人,真是无能。女人真奇怪……”

这些感慨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张黑脸再有怜香惜玉之心,也再不会相信云妃的话了。

他不是信不过,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的口舌。

他将云妃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手心,忍住心中的波动,温言道:

“爱妃,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这句话,出自一个三界至尊之口,也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喝酒 云妃莞尔一笑,动容道:

“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这次你放心好了,我发誓一定能做到。”

“只要我们两个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张黑脸很是心虚的道。

他不是怕自己做不到,而是替对方心虚。

云妃郑重点了点头,似乎刚刚完成了一件心头所愿。

不过,她忽而又皱起眉头,说道:

“那个噬血魔最近一直不露面,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其实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那个奎花狼……”

说到奎花狼的名字,她眸子里又冒出无名怒火,她紧咬着细牙,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可神色又渐渐不情愿的舒缓开来,看得出她是在强忍怒气。

她又舒了一口气,才道:

“我之所以担心奎花狼,还是因为他当年的事,他能为了一个凡间的女人就敢凭一己之力跟天庭对抗,可见此人真是胆大包天。他虽然在九幽地狱被关了几百年,可谁知道他有没有真正的改过自新,会不会对被关地狱又添了怨恨,只是他不说而已。他那样的人,也最能隐忍。他也很精明,才被放出了没多长时间,他就已经对凡间这座江湖了如指掌。如今三界的情况他也最清楚,万一他有一天不想再忍了,他要夺回那几百年失去的东西,那么他,跟噬血魔还有什么区别……”

张黑脸默默听完,并未被震撼到,因为这些后果他也早就想到了。

有些仙神都还没有见过噬血魔,认为虽然因为十九年前那件事搞的三界不宁,可也算不上什么毁天灭地的天劫,这不是三界都好好的吗,他们认为是危言耸听。

是他们不懂,把奎花狼放出来就是形势所逼。

因为,这位三界至尊见过了噬血魔。那个只恢复了三四成功力的噬血魔,帝君也自恃法力上乘,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见那个凶悍厉害之极。

若不是有云妃娘家蓬莱仙岛上的几位大仙及时赶到,这三界至尊怕是要易主了。

这十几年来,帝君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云妃的娘家人,他之所以怕云妃,也有这个缘故。

可云妃那几个娘家人都是脾气古怪的神仙,还因为依仗云妃的关系不听宣召,连云妃自己出面都很难请到。

上次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将他们提前请到天庭坐镇,他们才能及时出手救人。

所以,他把下决心奎花狼放了出来,也是下了很大的赌注。

至少身边有法力高强的奎花狼在,噬血魔还不敢轻举妄动。

奎花狼忠心耿耿,那便是三界之幸。奎花狼心怀不轨,那便是帝君失德,又为三界平添一场天大的风波……

张黑脸不愿再多想,他点了点头,叹道:

“爱妃你说的对,说实话,我把奎花狼放出来后也有些后悔。但人已经放了,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没用。所以,我们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奎花狼毕竟还是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法力。有他在,就能暂时镇住噬血魔的气势。我们也好趁机寻找其他的神仙,以壮大天庭的实力,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不过我相信,奎花狼暂时不敢胡作非为。因为,我已经给他透露了一剑仙的事。若他敢有不臣之心,有人能压制他。”

最后几句话,当然是骗人的,确切的说是善意的谎言,宽慰人的话。

果然,云妃听罢眸子一亮,心情显然放松了许多,说道:

“说起来,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到。也罢,我暂时也不跟他计较了。还是那句话,今后一切都听你的。好了,我没事了。”

其实云妃也是脑子单纯,就不想想刚才张黑脸还说没人能治服奎花狼。

听了云妃的话,张黑脸也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把这位活祖宗给安慰妥当了,却也小心道:

“没事就好,爱妃还是随我下去跟他们一起吃酒吧。”

云妃凝眉想了想,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想休息一会儿。”

其实她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又跟那不顺眼的奎花狼计较起来,特别是酒后。

看来,她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他俩真不愧是多年夫妻,张黑脸也是担心她会忍不住再发脾气,便道:

“既然如此,爱妃就好好休息,我再去陪他们,你有事随时叫我。”

云妃点了点头,说道:

“嗯你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

张诚很快就拿来一副碗筷,放到奎花狼身前。

奎花狼这次竟然破天荒客气一回,冲他勾起嘴角一笑,却也只是不冷不热的一笑。

便又不看他人一眼,只拿起酒杯,一连自斟自饮了好几杯。

老李和花无忧都试着要跟他碰酒,最终却都忍住了,似乎是害怕,又好像是认为他一定会拒绝。

奎花狼对碗筷视而不见,只是闷头喝酒,自己都不知喝了多少杯。

此时的他,倒像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他酒量似乎很大,依旧面不改色,还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他终于停了下来,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

手边的酒杯还是满满的,像是一汪透明的水晶。

他一时心血来潮,轻轻一拍桌面,那杯中酒立时荡起阵阵涟漪,却是溢而不出,灵动的像是秋浓的眼睛。

他其实暗暗用了法术,那拍向桌面的掌力只微震周遭一尺有余,其他人竟浑然不知。

老李他们都不知道奎花狼一直在低头做什么,都以为他是喝多了酒。

奎花狼兀自饶有兴致的看了一阵子,忽得微微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猛然抬起头来,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正盯着他的三个人。

似乎是在诧异这里怎么还有其他人,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自己吗?

不,还有秋浓!

老李他们一时都不好说什么,也都是勉强冲他一笑。

奎花狼也忽然笑了,举起酒杯道:

“大家都愣着干什么,一起喝酒啊。”

老李他们三人齐齐怔了片刻,又面面相觑一阵子,才都各自端起酒杯。

“怎么不喝,快喝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玄法 奎花狼的声音不大,冷冷淡淡似是随意出口,却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咒,令人闻而生畏。

老李等三人又不由互看一眼,鬼使神差一般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齐齐看了一眼空了的杯子,似乎是怕被人下了毒。

奎花狼也昂头干了杯中酒,将一滴不剩的空杯朝向老李等三位,不冷不热道:

“怎么,是怕我下了毒吗?”

他面色阴冷,又似乎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那三人又齐齐一怔,过了会儿,还是花无忧先强笑道:

“怎么会呢,只是,奎星君不常跟我们坐在一起,不知今日奎星君有和雅兴……”

“现在不是坐在一起吗?”奎花狼冷笑着打断道。

他那种神情,就像是面对身份极其卑微之人,尤为目中无人。

“来,喝酒。”奎花狼又道。

老李和张诚举起酒杯,似乎是被人逼迫才喝下杯中酒。

花无忧看了一眼奎花狼,又低头望着满满的酒杯。

他没有动,他刚才只是一时被奎花狼那种冷酷的气势镇住。

此刻,花无忧对奎花狼全无惧意,反生一股厌恶之情。

他又冷不丁端起酒杯,却故意重重放在桌子上。

花无忧不会一丝一毫的法术,只是一股蛮力。

只听“啪”的一声,杯中酒洒出了一多半。杯子四周桌面上零零散散几抹残酒,又像是阴暗天空中的几朵灰云。

老李很了解花无忧,知道他平时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却也有骨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倔脾气。

他朝花无忧偷偷使了个眼色,对方却没有注意到。

老李无奈,又在桌下轻轻踢了花无忧几脚。

花无忧转头看向老李,狠狠瞪了一眼,似乎是在说“老子才不怕他”,又转头铁青着脸兀自不动。

“花老弟怎么不喝。”奎花狼淡淡道,但语气中似有不容争辩的强硬。

“我现在不想喝。”花无忧随口冷冷道。

他又抬起头来,凛然看向奎花狼。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森森大有寒意。

店里一时间静如无风的深夜,隐隐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老李和张诚二人时而看看花无忧,时而小心翼翼朝向奎花狼。紧张的连手心都出了冷汗,似乎将要面临一场生死大战。

老李动了动嘴唇,有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并不是不敢,而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边是跟他要好的花无忧,那边也是帝君器重的神通广大又身兼重任的天神奎花狼。

他也是太小心谨慎考虑的太多,怕说出的话被正在暗斗的二人误会,帮谁不帮谁的,再落谁的埋怨,谁对谁好谁对谁错,谁都不是傻子,谁也能看得出来。

张诚敬重花无忧,也害怕奎花狼,他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他和老李谁也没有开口。

花无忧和奎花狼都是冷着面孔,仿佛是一对仇敌。

花无忧只是一个凡人,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更不会任何仙法,所以他的眼神虽阴冷但不犀利,没什么震慑力。

而奎花狼身为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中的翘楚,神通广大,法力只在曾经冠绝三界的风尘子和灵犀子之下,也属绝顶上仙。

他的目光犀利如刀,还有凛然寒意,似乎要用眼神杀死花无忧。

以他的法力,的确能做到。对他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花无忧表面全无惧意,心里却不停颤抖。因为奎花狼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虽然是个天神,但也是杀人不眨眼。

奎花狼最近的种种表现也能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把帝君放在眼里,何况面对一个凡人。

花无忧还未元神归位,所以未成仙身。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这位奎花狼也是一个恶神。当年为和一个凡间女子在一起,他曾经杀过不少神仙,做下滔天大罪。

花无忧有时候也很郁闷,地狱里还关有很多犯了天条又神通广大的仙神,帝君为何单单放了他,就因为他的能耐比别人大?

忽然间,花无忧感到一股无形的冷气袭来,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不过他暂时还能扛得住。

虽然只是个凡人,但他毕竟是屠龙星君转世。体内还是有隐隐仙气护身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也清楚,这是奎花狼施的法术。

奎花狼当真要杀了自己吗?

刚才只是担心,此刻这个念头陡然升起,或许这就是生死关头。

越是这个时候,花无忧反而更不害怕了,他仍硬顶着森森冷气怒视奎花狼。

奎花狼面色却缓和下来,嘴角渐渐勾起冷笑。

周身的冷气似乎在缓缓消散,花无忧刚松一口气。

却见葵花狼又眯住犀利的双目看向自己身前桌面,花无忧下意识低头看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刚才从他杯子里溢出洒在桌面上的几小片残酒正如风卷残云一般,变化出各式图形,又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猛兽。

几片残酒不断变幻,又渐渐汇聚在一处,又像半个巴掌大的蘑菇一般缓缓升起,待升到跟酒杯齐高时便停止不上。

老李和张诚都是神仙,经常能见到奇玄妙法,这等法术也是见怪不怪。

可二人都不知奎花狼到底要做什么,心里也都想到他总不会当着大家伙的面杀人吧,也许就只是变个小戏法炫耀炫耀,好让花无忧这个凡人害怕他。

这二人又都不敢说什么,怕万一激怒了桀骜不驯的奎花狼。

花无忧只曾经是个神仙,虽然有些记忆,但也只是在脑子里有那些飞来飞去变化多奇的画面。至于法术如何施展,他全然不知。

而帝君他们几个在凡间也很守凡人的规矩,很少当着花无忧的面施展法术。除了那一次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帝君为了还回花无忧因渡劫被封禁在天庭的仙魄,也是为了让花无忧相信他是神仙转世,才施展了一次变化之术。

张诚只是个天庭的小兵小将,不会什么玄奇大法,而老李也只是个文仙,也只会飞升霞举之术。

此刻近在咫尺亲眼所见,却是真的把花无忧震撼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用心良苦 虽然很是震惊,但花无忧丝毫不惧,真想开口大喊一声:

“奎花狼你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使,老子若怕你就不怕英雄好汉!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他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又忽觉四肢酸麻动弹不得,料想又是奎花狼动的手脚。

他再怎么用力也是无用之功,身子被定在了椅子上。

花无忧只恨自己不能元神归位,得不到仙身没有无上法力,否则拼死也要跟对面这个不可一世的恶神奎花狼大战一场。

忽然,又见那残酒结成的那个透明“蘑菇”上方有一滴水珠窜出,又像是一只小虫伸出了脑袋。

那椭圆形“水珠脑袋”摇摇晃晃探出一指多高,似乎紧盯着花无忧,又像是在嘲笑。

花无忧不由瞪大眼睛,也盯着那“小圆脑袋”不动,心说奎花狼这么大的天神在搞什么鬼?难道他弄了半天玄虚,就是变个小戏法吓唬人?这也太有失他天神的身份了。

老李和张诚也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一时竟都忘记了奎花狼有可能施法伤害花无忧。

花无忧在奎花狼眼里,或许就是一只该死的蝼蚁。

奎花狼不动声色,似乎比之前更轻松,右手食指还不停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打着节拍,似乎那玄奇妙法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花无忧丝毫不能动,只能用眼睛看。

他双目怒火中烧,真想把目光变成一把利剑,穿破奎花狼的胸膛。

不,是刺瞎奎花狼那双可恶的眼睛。

蘑菇头上那只探出的小脑袋,左右晃了晃,似乎在打量四周的情况,继而又直直盯着花无忧。

忽然间它猛得跳起一尺多高,身下那团酒蘑菇也消失不见,竟被它拉直成一道小指粗细一尺多长的水柱,又像一条水蛇竖在花无忧眼前,似乎对花无忧虎视眈眈。

那“水蛇”摆了摆尾巴,还甩出几粒酒珠溅在花无忧脸上。

花无忧脸上痒痒的,又渐渐感觉脸上如火烧一般,不禁又暗骂奎花狼实在无耻狠毒,施法吓唬人也就罢了,还居然在酒中下了毒。

他也只能暗骂,因为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花无忧已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并不是被吓得,大概是本能反应吧。

也不见奎花狼有何动作,那“水蛇”忽然横起身子,又迅速变成一支两头尖尖的水箭,如玄铁利剑般泛着森森寒光。

明晃晃的水箭上又忽得炸出几丝火花分做两支,朝缓缓朝花无忧袭来。

它动作很慢,如老汉推大石一般缓缓前移,竟是直冲花无忧的双眼。

越是如此,越是更令人触目惊心。

时间却过得很快,两支水箭已到花无忧眼前一扎处。

铁了心的花无忧全无惧色,双目圆睁泛着怒火,也倒映出两道利剑的犀利寒光。

老李这才如梦初醒,看来奎花狼要狠下杀手了,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却只道了一个“奎”字,便觉胸口一闷,随即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身边的张诚也是如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水箭将要刺入花无忧双目。

两支水箭寒光一闪,又忽得合并一处,正冲花无忧眉心。

花无忧立时有一种如被刺痛的眩晕感,那一支夺命箭像一条骇人的蛇虫越逼越近,只离眉心寸许。

花无忧却仍瞪大双眼,似乎是要看着它杀了自己,也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水箭杀气腾腾渐渐逼近,眼看就要刺入花无忧眉心。

花无忧死不甘心却无处挣扎,忽觉丹田处莫名凝结一团热气,随即瞬间窜到头顶处,又分开两股融入双目之中。

花无忧只觉双眼肿胀难忍,又如被火烧一般,似乎就要爆裂,无奈喊不出一丁点声音,否则定要叫破喉咙。

那水箭已抵眉心处,彻骨寒意以点袭面,花无忧似乎就要命丧箭下。

忽然,从他火红的双目中喷出两道白光,直冲眼前夺命一箭。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水箭立时如被极热之火烧化一般,化作一团白气消散。

与此同时,似乎那奎花狼也收了法力,老李和花无忧以及张诚都“重获自由”身。

老李和张诚虽都看到了刚才那紧张又诡异的一幕,但却一时也搞不懂到底是花无忧阴差阳错破了奎花狼的法术,他毕竟是屠龙星君转世,或许在情急之下忽然恢复了一身的神通。

还是奎花狼本无意伤人,只是点到为止有意强势唬人。

花无忧如做梦一般,想想刚才那一幕,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丹田里的热气,那摧毁水箭的白光……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过了一小会儿,花无忧已完全回过神来,起身怒指奎花狼道:

“奎花狼,别以为你是神仙我就怕你!你刚才那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想杀了我!”

奎花狼看都没看花无忧一眼,不紧不慢喝下杯中酒,冷笑道:

“我奎花狼若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花无忧又不忿道。

“干什么?”奎花狼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花无忧,说道:

“花老弟,你本是屠龙星君转世,帝君也还了你的仙魄,只差一道元神而已。其实你体内还存有浩然真气,只是你肉眼凡胎不懂也不会运用。其实我是怀疑你是故作不知深藏不露,刚才也是大胆一试,没找到到生死关头,你体内真气才爆发而出。别认为是你破了我的法术,是我手下留情而已。”

奎花狼语气平淡,似乎在讲一件寻常小事。他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不似之前冰冷。

花无忧听罢似懂非懂,心中怒气却渐渐消散,一屁股坐了下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李虽然法力不怎么样,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奎花狼的话虽有几分嘲讽之意,却也大有道理,他也是刚刚才想到。

他擦了擦额头上刚才被吓出的汗水,便打着圆场道:

“原来如此,奎星君真是用心良苦啊,花老弟还不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听者有意 老李后边本来要说“快谢谢人家”,可无意中看到花无忧抛来的愤怒的眼神,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心里又暗叹完了完了,这句话怕是要得罪了花无忧,那小子可不是什么都想得开的场面人,一定会记仇,以后说不定想什么歪招对付自己。

花无忧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狠狠瞪着老李,似乎是在埋怨“就你话多!”

老李尴尬报之一笑,便不再言语。

奎花狼没在意那二人的神色,冷冷一笑道:

“我奎花狼不是什么好人,哪里来的用心良苦。只不过是想尽快让帝君身边多一个可用之人吧。”

花无忧一怔,随即没好气道:

“奎花狼,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花无忧没用!”

“有用没用,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奎花狼淡淡说了一句,便就不再理会,又自斟自饮起来。

花无忧正要说什么,却也忍住了,不再自找没趣。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只有奎花狼在独饮。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气氛,老李便小心朝奎花狼道:

“奎星君,这次去浮云山,事情打听的如何?”

奎花狼平时对老李还算客气,这次却头也不抬的道:

“等掌柜的来了再说。”

老李自讨个没趣,红着脸坐下来。

花无忧端起酒杯,冲老李道:

“老李来,咱们喝酒。”

老李心中一暖,原来这臭小子也会安慰人,他才是自己人。

“来咱们喝酒。”张诚也举杯道。

三人举杯同饮,就当奎花狼不存在。

奎花狼也当他们不存在,自斟自饮自享其中。

花无忧似乎有意尴尬奎花狼,又打开了话匣子,提高嗓门跟其余二人闲聊。

张诚直性子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扯着嗓门说话。

倒是老李还有些顾忌,时不时瞅奎花狼几眼,也是怕他再施展什么厉害的法术吓唬人。

奎花狼早习惯了目中无人,对他人的呱噪声充耳不闻。

不过,他自己或许还没有察觉,他已变得比之前冷静多了。

若换做从前,或许他早就对面前这“猖狂”的三人大开杀戒了。

管你们是谁!哪怕是三界至尊!

老李或许是真喝多了,也打开了话匣子,跟张诚聊起了天庭的事。

花无忧虽然脑子足够灵光,但毕竟元神还未归位,如今只是一个肉眼凡胎的凡人。对曾经做屠龙星君时的事,也最多能想起来三四成。

老李和张诚聊的火热,花无忧只能插几句嘴。

有些无聊,他闷头喝了几杯酒。

无意中看了也是低头喝闷酒的奎花狼一眼,忽然想到他刚才说过的什么自己体内还存有浩然真气,到生死关头才会用的话来。

不由的寻思,那浩然真气指的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老李他们几个经常说的法力,若果真如此,说明自己也是个半神之体啊,可为什么要到生死关头才能施展……

他努力回想刚才那诡异而又玄奇的一幕,却只能隐约明白是丹田中那股莫名奇妙的热气发挥了作用,击退了那夺命一箭,却还是从眼睛里喷出来的……

想到这里又感觉很可怕,那奎花狼所谓的浩然真气,一定跟凡间武夫所说的内力不太一样,也一定更厉害。

眼睛却是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风吹都会迷了眼,进了小虫更难受,怎能跟神仙那般的火眼金睛相提并论。

若那真气以后都是从眼睛里发出,谁能受得了,长此以往眼睛瞎了怎么办。

世间芸芸众生,美女多如云,纵然不能一亲芳泽,还是要走马观花一饱眼福的。

所以,宁可不做神仙,也不能坏了双眼。

花无忧本来还打算抽时间打破尴尬僵局,向奎花狼讨教如何将体内真气运用自如。但因刚刚升起这个还要眼观美女的念头,便立刻打消了之前那个正儿八经的念头。

花无忧由那莫名的真气想到了美女,果然是个“人才”,不愧为神仙转世。

若帝君就指望这样的人去除魔救世,那三界真的彻底没救了。

花无忧又开始盘算今后到底要不要像喝酒之前那样,拍着胸脯跟掌柜的说今后要用心练就自己的天命法器,早日成神为天庭效力。

可如果成了神仙,或许就不能有七情六欲,更不能有儿女私情。或可以有神仙眷侣,但漂亮女神那么多,天庭也许有天条,规定只能爱一个。

凡人呢,凡间也有无数美女,可奎花狼的教训摆在眼前,更不可能……

花无忧当个大事仔细认真想了想,之前跟掌柜的说的那些话还是先算了吧,就等于自己从未说过。掌柜的每天天庭凡间事情那么多,也一定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花无忧打好了注意,便不再想那些他自认为是乱七八糟的事。

老李和张诚依然聊的热火朝天,似乎起了争执。

一个说当年还是风尘子厉害,另一个却说灵犀子才是仙界第一。

二人说着说着又聊到了一剑仙,这下意见倒是一致了。都承认风尘子灵犀子和一剑仙才是仙界绝顶上仙,其余仙神都档次不一,却都在他们三位之下,差了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都没有去注意。

奎花狼已经有一会儿不再喝酒了,他一直在低着头,似乎在静静的洗耳恭听。

可是,他已是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每一个关节都在隐隐作响,近闻如滚滚远雷,似乎稍微一动就能把桌子拍个粉碎。

低垂的双目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似乎他再把眼睛睁大一些,就能把眼前的一切烧为灰烬。

奎花狼呼吸渐渐紧促,眸子里热焰愈发旺盛,看起来就要隐忍不住。

“秋浓!”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名字,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挣扎什么。

终于,他默默叹了口气,眸子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双手也摊开放在桌面上,面色也平静了好多。

那三位浑然不知,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若没有那个女人的名字及时提醒,他们必死无疑,连帝君他们都要遭殃,那么三界就要难逃恶运了。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模糊的往事 对于老李他们所说的风尘子等三位绝顶上仙,花无忧也有些模糊的记忆。

记得风尘子一袭白衣,所用法器乃是一把殷红似血的赤霞剑,剑长三尺三。他最厉害的功法唤做一剑天,据说一剑就能把九重天捅个大窟窿。

灵犀子一袭青衣,手持沧浪刀,刀长三尺三分二,冰亮如雪光可鉴人,一刀可灭世间万物。

究竟有没有那么厉害,花无忧还不太清楚。

至于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当时花无忧已入世渡劫,在凡间才是个一两岁的小娃娃。

十九年前那件事他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老李他们传得神乎其神。

所以花无忧认为,那风灵二仙一定很厉害了,不知比当年自己做屠龙星君时厉害多少倍。

他也只是个凡人眼界,自然想的比较简单。

又想到那个一剑仙,那也是神通广大。不过也是个脾气古怪的老神仙,有时爱管个闲事,也有时对世事置之不理,无论关乎到什么人,或是直接跟他本人有关系。

似乎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徒弟,确切的说是门人吧。一剑仙也有时传授他们法力,也算是师徒关系吧。

可那二人不好好修行法力神通,竟然学会了谈情说爱,后来竟又胆大包天私自下凡,欲做一对凡间恩爱夫妻。

这也是犯了天条的,帝君便派天兵天将捉拿二人。

正浓情蜜意的二人当然不会乖乖伏法,一剑仙何许人也,随便教那么几招就能调教出厉害的徒弟。

二人自恃有一身的高明法力,便与天兵周旋对抗。但区区两个小仙怎么扛得住有诸多大罗金仙的天庭。

最终二人被擒伏法,做了暗无天日的九幽地狱的看门人,就是帝君上次去地府请神,在九幽地狱大门口见到的那对人不人鬼不鬼的奇怪男女。

对此一剑仙什么都没说,甚至问都没问一句。因为他也是个深明大义的神仙,曾经为了搭救身负重伤的风尘子,不惜舍弃半身法力。

也因此自己受了内伤,后来闭关修炼不问世事,最后竟莫名其妙消失了。

已经一百多年,有人说他重伤不治而亡,有人说他累了不知去哪里躲清闲,也有人说他是奉帝君之命隐藏在凡间,以对付那些暗藏在凡间的邪魔歪道。还有人说他极为重情重义,为了那两个不争气的门人不惜和帝君闹翻了脸,被帝君暗算关在了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总之众说纷纭,不知其踪。

到如今也只有帝君他们几个知道,一剑仙的确是消失了,一百年无一丝音讯,一个谜一样的老古怪神仙。

似乎是记忆之门渐渐打开,花无忧又忽然想到了一些事。

那一剑仙的形象又清晰了些,还跟他见过几次面,似乎还出手救过他两次,却始终想不起来那一剑仙究竟长什么模样。

对于这样的老神仙莫名失踪,花无忧不禁感慨世事无常,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恍惚间,又忽得听到老李提起莫尘仙子的名字,还说她如何如何漂亮,性情如何开朗,不愧是仙界第一女神,那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如何因她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十九面前那场风波,怕是也有她的干系……

“莫尘仙子,莫尘仙子……”

花无忧才不管十九年前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他只在乎莫尘仙子,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这个仙界第一女神的名字。

“之前怎么没想过莫尘仙子呢,毕竟曾经同天为神,到底跟她见没见过面,是个什么交情,有没有……”

花无忧不停心猿意马,那记忆中的莫尘仙子虽然有些模糊,但越朦胧感觉越美。

花无忧又费力想他做屠龙星君时,跟莫尘仙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有没有关系,都在一个天上做神仙,总不会一次都没碰过面吧。

他着实想了一阵子,却真的是一次都没有,连当年跟他私下“交好”的那个养狗的女神仙都想起了什么模样,做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

还有那两条可恶的狗,若不是因为它们,自己堂堂屠龙星君也不会一时冲动犯了天条被贬入世渡劫,还在天上做逍遥快活的神仙呢。

那条叫哮地犬的狗,到底在哪呢,会不会就是风家那条大黑狗,莫名感觉它很像,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花无忧又心念一转,想到做神仙就真的好吗?看看帝君和老李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凡人快活。

一会儿他又把心思转到漂亮的莫尘仙子身上,不禁埋怨上天不公,跟女神无缘一见……

正失落惆怅,忽得听到掌柜的声音: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菜都快凉了,也没见你们怎么吃。”

刚才说的那个话题有些忌讳,老李和张诚都连忙闭住了嘴,面露尴尬之色。

张黑脸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坐下来笑道:

“云妃累了在楼上休息,我陪大家吃酒。今日难得清闲,来,咱们再共饮一杯。”

他说的那句“今日难得清闲”可真是太过客气了,大概或许是因为凤阳城的大多数人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再拿假货骗这个见东西就给钱的傻掌柜了,最近来店里献宝的人是少之又少,几乎天天都很清闲。

而且来献的所谓的天材地宝质地越来越差,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是真的,可张黑脸似乎比傻子还傻,看都不看就给钱。

大概也是他精明过人而又死要面子,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是假,所以才懒得看了,反正不缺银子,就当是普度众生了。

张黑脸举起酒杯环视在座的几位,待目光扫到奎花狼时,他略微皱眉停了下来,似乎是怕那个桀骜不驯的臣子不给自己面子。

奎花狼虽傲,却也不是愣头青。众目睽睽之下,掌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也举起酒杯,只不过比别人晚了些。

貌似其乐融融,众人举杯共饮。

又互劝了几杯酒,张黑脸才朝奎花狼客气询问道:

“奎花狼今天辛苦,跑了几千里的路。见到井木犴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万无一失 “见到了井木犴,他说已经联络到了五位,都是我们二十九星宿中的人。他的为人我很清楚,肯定不会骗我,他也不敢。”奎花狼面色平静而又不失霸气的不假思索道。

“真的!”张黑脸双目放光精神大振。

奎花狼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无一丝恐慌之感。

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很多法力高强的神仙都失踪了。这十几年来,一直因噬血魔的存在而惶恐不安,帝君身边还没有几个得力的心腹大将。

奎花狼所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张黑脸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什么,便将双手垂下,不禁动容道:

“真是太好了,找到他们几个,就能找到更多的神仙。那噬血魔的法力才恢复三四成,想完全恢复必然还需要一些时日。天庭实力大增,噬血魔在劫难逃。”

其余几人也是激动不已,尤其是老李,一张老脸更是精神焕发。

奎花狼却不动声色,他呷了一口酒才慢悠悠道:

“不过,听井木犴说,他们几个暂时还不想抛头露面,至于什么原因,上次我也跟掌柜的都说了。事实已然如此,掌柜的也不必太过心急。”

张黑脸失神“哦”了一声,显然很失落,却也勉强笑道:

“其实,我也很理解他们,那就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可是……”

他忽得想到了什么,又冲奎花狼道:

“上次我说的话,我的那些承诺,你都向井木犴转达了?”

奎花狼点了点头,说道:

“该说的都说了,他还是有所顾虑,这也是人之常情,勉强不得。不过,我奎花狼说句托大的话,掌柜的也一定清楚我当年在二十九星宿中的地位。我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掌柜的放心,最近几天我再多去几次,一定能让他们为你所用。”

他这一番话可不是托大,简直就是狂妄,他们听你的话,意思就是掌柜的说的没用,你比掌柜的还大。

张诚不明事理,老李和花无忧却听出了话中之意,不由都对奎花狼更为不满。

张黑脸也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这件事还要依靠奎花狼去办。他那一番话是有些气人,但说的也是事实。

奎花狼当年在天庭二十九星宿之中确实神通最大,也因为行事果断刚毅,被很多人视为星宿之首。

也就是说,其他二十八星宿也算是他的手下,对他的话还是信服的。

张黑脸已经想通,只要能找到更多为天庭效力的神仙,什么帝君尊严面子不面子的都无所谓了,一切为了三界着想,便又朝奎花狼笑道:

“最近你就辛苦一些,再给他们强调一下君无戏言,我对之前的事绝不追究。不过……咱们都还不知道噬血魔的情况,他藏在哪里,法力恢复的如何,他什么时候再对天庭下手。所以说,事情办的还是要快一些。奎花狼,就劳你费心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他说话极为客气,哪里像在吩咐手下做事,倒更像是在求人。

奎花狼不经意间勾起嘴角,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仍不急不缓道:

“掌柜的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他们带来。到时候,或许能找到更多的人为天庭效力。不过,如今三界多变,天庭重创未复,凡间这座世俗江湖却是卧虎藏龙隐仙藏魔。掌柜的还是要提前谋算,井木犴他们怎么用,安排在哪里……”

张黑脸听吧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自己却没提前想到。

他不由朝奎花狼递过去一束赞许的目光,心说这奎花狼为人是有些狂妄无理,却也是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将才。

看来,当初情急之下草率将他从九幽地狱放出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他本来还对奎花狼有些放心不下,这下完全释然了。

又想到那噬血魔功力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而奎花狼行事果断坚韧,定会找来不少隐匿在凡间的仙神为天庭效力。

如此这般,天庭和魔道势力此长彼消,说不定能将魔道一网打尽。哪怕只是势力平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受怕。

除了对云妃,张黑脸也不是胆小之辈。只是行事太过谨慎,不然如何坐上帝君之位。

他不是单纯的害怕噬血魔,是怕那魔头涂炭生灵,给三界带来无妄之灾。

能找到更多的神仙为己所用,哪怕天庭只恢复曾经的一半实力,就不用再怕什么噬血魔。

张黑脸精神又是为之一振,说道:

“奎花狼,难得你想的如此周全,朕心甚慰。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带来更多的神仙助阵。到时候我打算……”

他皱眉想了片刻,说道:

“我打算让其中一部分坐守天庭,以防魔道伺机偷袭。另一些随我留在凡间,身边留几个,其他人派出去打探噬血魔的下落,最好能找到他的老巢将其一举拿下。还能顺便寻找其他流落在人间的神仙……”

张黑脸将心中所想细细道来,末了又道:

“奎花狼,你意下如何?”

或许是因为这十几年来流年不利,身边少了很多朝贺之臣。尤其是近几年,就没上过几次朝,张黑脸愈发没了帝君的架子。

奎花狼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掌柜的深思熟虑运筹帷幄,定然万无一失了。不过,我还要斗胆补充几句,还有小心地府出事。掌柜的不要忘了前不久地府被人烧毁生死簿的事,也一定是魔道中人干的,他们无非是不想让我们轻易找到那些在凡间渡劫的神仙……”

奎花狼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他们也一定还会对地府下手,因为那里还关押着很多魔道中人,其中也有不少人魔法高深。若不慎让他们逃出去,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地府中那些阎王小鬼都没什么神通,不堪大用。所以,也要安排一些神通广大的仙神坐守地府,如此三界都有天庭的人护佑,方能万无一失。”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低三下四 奎花狼的口气依旧狂妄,还暗藏有讥讽之意。但不得不说,他考虑的还真是周全。

连之前对他心生埋怨的老李,都不得不佩服,冲奎花狼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也曾经认为帝君在情急之下把奎花狼从九幽地狱里放出来有些草率,此刻却想通了,帝君就是帝君,果然看人很准,这个人放的对。

张诚听不大明白,只是瞪大眼睛看竖着耳朵听。

花无忧才不管你说的有理没理,老子就是看不惯你奎花狼那副跟谁说话都趾高气昂的德行,好像你才是三界至尊,我们都是你的手下。那些事就你想到了?老子花无忧也能想到,掌柜的也是想到但还没来得及说而已。

事实也往往如此,像奎花狼这样的人可以用,但也令人可恨可怕,也最是野心勃勃,说不定哪一天会做出什么悖逆无道之事。

这些道理,身为三界至尊的张黑脸自然懂。但如今形势紧迫,之前在店外门楣上看到的那个碎了的什么鸟蛋鸡蛋的,一定是魔道中人所为。他们或许是在警告威胁,或许就要伺机动手了。

所以,奎花狼大有用处,狂就狂吧,只要他肯用心为天庭做事,忍一时才成大事。

对于奎花狼刚才所说,张黑脸是一百个赞同,又惭愧自己怎么没想到。

他伸手示意大家酒菜自便,又冲奎花狼满意笑道:

“你说的很对,我就没想到这一点。所以说,今后很多事还要你费心。我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也要时时提醒。总之,今后很多事就靠你了。”

老李听罢却不禁深感惭愧,身为天庭的大总管,却不能及时为帝君分忧,要手段没手段要脑子没脑子,看来自己真是老的不中用了,惭愧至极。

这番狂赞之言可是出自三界至尊之口,君无戏言,相信很多人听了都会欣喜若狂跪谢天恩。

但奎花狼却只是微微一笑,眸子里却忽而又露出狠厉之色,说道:

“对于地府中被关押的那些魔道中人,甚至还有那些曾经犯了天条的仙神,他们一定心生怨恨起了反心,若被魔道搭救利用,也是咱们天庭的心腹大患。所以……”

他举杯一饮而尽,又眯着犀利的眸子道:

“依我的意思,要将所有关押在地府的人就地正法免除后患,无论邪魔还是仙神。”

花无忧听了又是不忿,暗嘲你奎花狼也曾是犯了天条的恶神,不就是因为你能耐比别人大一点,帝君因为缺人用才法外开恩把你放了出来,你以为是帝君对你另眼相看了,只是利用你而已。

你奎花狼才放出来几天,怎么就认为别人起了反心,就你自己忠心?我看你才是三界间最大的乱臣贼子……

花无忧越想越气,当着掌柜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化悲愤为酒量,一连喝了好几杯。

老李也觉奎花狼所说太绝了,别说是天庭,就是在凡间也不能对所有做了恶的犯过错的一概而论。都有明典律法的,该杀该罚要视罪行轻重而定,也不是帝君一人能说了算的。

而张诚却想的简单,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奎花狼说的没错,被关在地府里的人都该杀。

张黑脸再怎么无能也是三界至尊,考虑的自然比别人深一层。

他也不赞同奎花狼提出的做法,因为万一找不到其他神仙可用,还是要从被关押在地府里的仙神里挑出来几个可用之才出来的,眼前的奎花狼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细想奎花狼所说也有几分道理,若地府不慎被魔道偷袭得逞,抛来那些本是邪魔歪道的不说。其中所关犯了天条的仙神一定有不少人会被威胁利诱,或是有感逃出生天之恩,继而入魔诛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奎花狼也是提了个醒,对关在地府里的那些魔道中人倒是很有必要下手狠一些,都就地正法也未尝不可,如此便少了很多后患。

不过又想到也不能事事都认同奎花狼的观点,不然他一定会变的越来越狂妄无理,让其他人也不好做。

张黑脸蔼然一笑,说道:

“奎花狼,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况,天庭也就是一个空架子,我们人手不够啊。那地府里被关押的邪魔恶神成千上万,有很多都已练就不死之身。而我们天庭如今有大神通的只有你奎花狼一个,把他们全部杀尽要到何时。所以,还是等你事成之后再考虑那些事。”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本来刚才想语气强硬一些,但还是客气了好多。

不禁又埋怨自己做事太过优柔寡断,真是愧对帝君之位,若遇大贤定会让位。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最适合帝君之位的人,怕就是眼前这位奎花狼。

他硬是虽果断刚毅,但也太过狠厉,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会把三界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奎花狼点头笑了笑,笑的比之前甜了一丝,显然对帝君的话很满意。

他这个举动却又恶心到了花无忧,差点把刚喝进肚肠里的酒都给吐出来。

花无忧又喝了一杯酒消气,愈发看奎花狼不顺眼。暗啐这个曾经诛神无数的恶神还居然会笑,等哪天自己元神归位做回了屠龙星君,定叫他永远笑不出来。

其实花无忧也是狂妄,他都不想想自己做屠龙星君时那些能耐,怎能跟神通广大的奎花狼相提并论。

“奎花狼,你有勇有谋,考虑的比我周全。再想想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没有,有话只管说出来,大家商量着办。”张黑脸又没长记性的客气道。

花无忧却又看不惯他了,心说你还是三界至尊呢,统御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怎么没有一点帝王气势。跟一个曾犯了天条的恶神说话还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是低三下四,怎么去带领大家去除魔救世。你这样对那个恶神,让我们这些人以后怎么做,也要对他毕恭毕敬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时冲动 奎花狼想了想,难得以自认为很客气语气道:

“其实掌柜的考虑的已经够细致周全了,我刚才也只是补充了几句而已。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掌柜的还跟之前一样在店里守着。无论有没有人来献宝,这个店绝对不能丢,店里的人也一定要装的像模像样,绝不能出什么差错,这里也是我们天庭跟凡间的重要的联络点。这几天我也会尽快想办法联络其他仙友,咱们见机行事吧,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

他这哪里是什么客气话,分明是吩咐的语气,还说什么店里的人要装的像模像样不能出差错,这不是在命令帝君吗?奎花狼真是狂到没边了。

花无忧狠狠瞪了奎花狼一眼,也恨自己不是神仙,真想用刚才用来摧毁那支水剑一般厉害的眼神将面前这位恶神碎尸万段。

张黑脸却丝毫不计较什么,点头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又环视一眼其余三人,蔼然道:

“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好办法,只要能对付噬血魔,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办,言者无罪。”

其实张黑脸说的也是客气话,如何对付魔道,他刚才和奎花狼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

老李摇了摇头没有开口,面露尴尬之色。

张诚只是一个小小的性子憨直的天兵天将,若论力气还是有的,但说到智谋几乎是谈不上有。若不是如今天庭缺神少将,帝君定然不会如此“器重”他,更不会让他参与此等商议关乎三界安危的重要场合,也还是一个马前卒而已。

他好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便只若无其事的洗耳恭听,那掌柜的口中的“大家”里面似乎没有他。

掌柜的也对张诚有所了解,特意对他宽容一笑,意思是你可以不用说。

张诚却误会了,以为掌柜的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一时受宠若惊。

激动万分之下猛然站起身来,酒气冲头脸色涨红,双目泛着精芒,大喘几口气,似乎就要把闷在心里很长时间的话说出来。

他双手都在颤抖,就要慷慨陈词:

“掌柜的,诸位,我张诚虽然只是个小兵,但承蒙掌柜的看得起我,我也想说几句……”

张黑脸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他却也总是把人往好处想,认为张诚许是在凡间待的久了,脑子也灵光了,说不定已经想出了能对付魔道的好对策。

天意弄人但世事无常,说不定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小将能想出除魔救世的上策。

老李一时看傻了眼,他最了解张诚了,只空有一把子力气却不善言辞。不禁郁闷张诚要说什么,难道他这样的人也有好的主张建议……

老李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禁深感愧疚,若张城也能提出什么降妖除魔的好主意,那么自己这张老脸就更没地方放了。

他并不是嫉妒,而是埋怨自己无能,不能时时为掌柜的分忧。

花无忧却感觉好笑,认为这张诚一定是喝多了酒说胡话。在他眼里,张诚就是个二愣子,哪会出什么主意,出丑还差不多。

奎花狼一直低着头,对张诚的话置若罔闻,嘴角却勾着一丝冷笑,似乎也认为张诚是在酒后胡言吧。

这四人的反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只听张诚打了个酒嗝接着道:

“我认为,今后要……我认为,今后要……今后……”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却就是说不出来今后要做什么,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一直挠着头苦思冥想,脸色也由红转白,一脸茫然,就跟丢了魂似的。

他身边的老李看出来了,张诚这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也难为他有这片忠心了。

老李忙拉了一下张诚的衣角,打着圆场道:

“是不是酒喝多了,把想好的事给忘了吧?没关系,等酒醒了再说也不迟。”

他还趁人不备,偷偷朝张诚使了几个眼色。

张诚脑子里忽得灵光一现,竟然会意,双手抱拳赧颜道:

“掌柜的,诸位。我确实喝多了酒,多说了几句,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他又连连朝在座的诸位作揖。

奎花狼依旧低着头,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花无忧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又连忙掩口忍住,嗓子眼了却仍发出哧哧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闷笑,心说张诚果然出丑了。

张黑脸对张诚的印象还不错,认为他虽然不会什么厉害的玄功妙法,但却忠心耿耿,所以才选了他随自己下凡。

其实张黑脸当时一共选了两位天兵天将来凡间跟随自己左右,但另一位却因为忘了本,贪恋凡间的荣华富贵开溜了。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张城的忠心。

对于如今天庭缺神少将,这样忠心的小兵小卒也是人才。

张黑脸很看中他,也不好让他难堪,抬手又下压,示意他不必不好意思,又宽慰道:

“张诚不必如此,快坐下吧。你刚才说的已经很好了,等你酒醒后想好也可以给我说。其他人呢?还有没有要说的,有什么主张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花无忧看到奎花狼依旧低头品酒,认为他一定是在嘲笑别人都是无能之辈,都懒得看一眼。

花无忧无名之火又起,提高嗓门道:

“掌柜的,我有话要说。”

奎花狼自然低着头,抬了抬眼皮斜了一眼花无忧。

花无忧也恰好望向他,四目相对,花无忧周身却猛然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却也不疼不痒。

他不由认为这又是奎花狼用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唬人,心里又怨恨几分。恨自己不懂法术,又苦在没什么证据。

张黑脸似乎没注意到那二人不经意间的一幕,冲花无忧蔼然道:

“花无忧,你虽然是个凡人,但我知道你很聪明,有什么话快说出来听听。”

其实,花无忧刚才也是一时激愤脱口而出,不过张黑脸说的对,花无忧确实很聪明,心思尤为玲珑。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选 花无忧稍作思忖便道:

“掌柜的,如今三界间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一定暗藏杀机。咱们都知道那噬血魔法力高深,而且老谋深算,他一定在等待谋划什么。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放松,我也认为……”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正低着头的奎花狼,很小声的冷哼了一声,说道:

“奎星君乃天庭二十九星宿中的翘楚,隶属正牌仙神,法力无边,曾经为天庭立下汗马功劳……”

他话锋一转又道:

“当然了,神仙也非完圣,谁还不犯个错误……那些陈年旧事就不多说了,相信奎星君一定改过了自新。我花无忧也佩服奎星君为人,相信奎星君的能力,他或许能找到一些曾经的仙友来助阵……”

花无忧的话可真是气人,先是冷嘲热讽,然后又相信人家的实力,但还说什么或许能办到,这不是不相信人家又嘲笑人的口气吗。

老李知道那小子倔脾气上来了,又忍不住在给别人找难堪,但他也不想想,他面对的可是曾经大逆不道犯过天条的天神奎花狼。

老李心里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但又想到毕竟有掌柜的在场,奎花狼一定会有所忌惮,便也宽心了不少,于是便就觉得花无忧的话有些可笑。

张诚听不出什么,只傻愣愣的竖着耳朵听。

由于花无忧把自己“英雄救老李”的事吹的神乎其神,张诚已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敬若神明,认为他说什么都有理。

张黑脸自然能听出那话中大有嘲讽之意,他小心看了一眼奎花狼,见奎花狼依旧低着头品酒,便轻咳一声想提醒花无忧说话要谨慎。

花无忧当然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大为不妥,可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继续旁若无人的道:

“或许能找来三五个,也或许十来个,就看奎星君的本事吧,能找来多少就多少,来了就好。到时候人多了,掌柜的也一定忙,天上地下的来回跑,很多时候肯定抽不开身。所以我就想,还要选个得力人手出来,在掌柜的不在的时候主持大局……”

张黑脸一愣,没想到花无忧竟提到这样的问题,不过也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今形势不似先前一统三界的时候众神各归其位,如今最头疼的就是缺神少仙。

若过些日子来为天庭效力的神仙多了,那当然是件大好事。

可还要往天庭、凡间、地府这三个地方分别都派去得力仙将坐镇,等于是兵分三路。到时候自己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就得找个可靠的二把手。若将来助阵的仙神越来越多,甚至还要找三把手四把手。

嗯,这也是个大问题,花无忧不愧神仙转世,果然也是可用之才。

张黑脸正要开口说什么,又听花无忧端着架子道:

“这个人,一定要熟知三界内情,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忠心,一心一意为天庭效力……”

他说着,又便奎花狼抛过去一个玩味的眼神,说道:

“这个位置谁能胜任呢,有些难办,还不能从新来的人里面选……”

他一时间面露难色,缓缓将目光从张黑脸和张诚二人身上绕过,最终停在了老李身上。

花无忧忽得眼冒灿光,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指着老李道:

“对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就是老李啊。他身为天庭大总管这么多年,三界的事什么不知道,一定能胜任……”

他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猛一拍老李消瘦得肩膀道:

“掌柜的,那个人就是老李了。论威望论能力,除了掌柜的,没人比得上老李……”

“嗯,非老李莫属,那个位子就该老李坐。”花无忧又语气坚定的自作主张说道。

他刚才那一巴掌,因为激动而用力过猛,差点把老李给拍在地方。

老李揉着揉酸痛的肩膀,忽得反应了过来,忙起身道:

“花老弟这可使不得,老朽只是个文仙,天庭的事算是知道一些,可对凡间知之甚少,老朽惭愧,做不得……”

还没等他讲完,花无忧便双手用力把他又按在椅子上,用强硬的语气道:

“老李你怕什么,那个位子别人都没资格坐,只有你能胜任。掌柜的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花无忧因为和奎花狼赌气,也愈发狂的没边了,他这番话的意思竟是替掌柜的张黑脸拿了主意,似乎张黑脸已经同意了。

老李由于刚才被花无忧拍了一巴掌,此刻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竟一时想不起掌柜的刚才到底有没有说什么。

张黑脸也暗自“咦”了一声,刚才自己有说过那样的话吗?有没有说话?没有吧,刚才想说却被花无忧抢先了,什么都没说啊……

不过仔细想来那个二把手的人选,若论法力神通的话,云妃的娘家人倒是有几个可以胜任,可他们虽然有能耐,却是不服管教又不操心,绝对不合适。

而张诚只是个天兵天将,花无忧也是个凡人,他俩就更不合适了。

所以,花无忧并非信口胡诌,老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知为何,这个人选他没去想刚才还认为是“有勇有谋”的奎花狼。

张黑脸深深看了老李一眼,老李被看的心里发毛,不懂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是对自己满意还是不满。

其实张黑脸是在感叹,感叹这位天庭的大总管最近又瘦了好多,都快皮包骨头了。

老李虽然是个文仙,没有多大的神通法力,可是他绝对有一颗可表日月的忠心。

还是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很多神仙趁机跑下凡间不知所踪,老李也完全可以躲起来享清福。天庭极缺人手,到现在大多数神仙都没找到。

可老李没有跑,依旧跟自己上天入地的奔波。昨天他身体不舒服,今天却又硬挺着来了。

想到这些,张黑脸不禁动容。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便道:

“花无忧刚才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认为,那个位子非……”

第二百五十章 无奈的决定 张黑脸话犹未尽,忽得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场朝自己袭来。

这股气场无形无迹,也不似滚滚洪流那般湍急。但气势仍咄咄逼人,就像被人强行堵住了口鼻一般不能呼吸。

张黑脸周身一震,又感觉胸口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那种憋闷之感让他额头上都渗出了汗迹。

但他毕竟也是上仙之体,暗用真气暂时还能扛住。

他扫视一眼,见老李他们三人无一丝异样。

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奎花狼身上,只见他兀自低头不动,但周身隐有一道森寒的光幕。

张黑脸心头一紧,难道是奎花狼暗自施法威胁,他真有狼子野心?

逼人气场又像一场无形的暴风骤雨,来势愈发猛烈。

张黑脸动用体内全部真气与之抗衡,却愈发觉得力不从心。

他脸色已微微有些发紫,似乎全身都要渗出血来。

他渐渐胆怯了,并不是怕死。而是自己死了,在座的其他几位,包括在楼上休息的云妃都难逃厄运。

更要命的事,三界定是无望了。

不是落在奎花狼手中,就是让噬血魔得逞,反正都是涂炭生灵。

他暗叹一口气,边用真气抵抗来势汹汹的无形气场,边不由颤声道:

“那个……位子,还是……交给奎花狼……去坐……他……最合适不过了。”

话音刚落,那股气场也随之消失,张黑脸像刚从憋了很久的水底浮出,不禁长呼了几口气。

张诚没什么反应,认为那位子反正不是自己的,其他人谁有本事坐谁坐。

老李却是出乎意料的一惊,他并不是贪恋那个二把手的位子,而是没想到掌柜的仓促之间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掌柜的刚才被那股无形而又强势气场偷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老李又仔细想想,掌柜的做的决定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奎花狼不但神通广大,刚从九幽地狱之下放出来没多久,便已熟知凡间江湖事,什么正邪两道大小门派如数家珍。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狂妄但有理,绝对有勇有谋大将之材。

如今仙界人才寥寥可数,那二把手的位子也非他莫属。

不过又想到奎花狼的为人秉性,还有他曾经做过的事犯过的错。便不由担心他二把手的位子坐的久了,会不会愈发的飞扬跋扈,走之前的老路。

花无忧却忍不住站起身来,嚷了一句:

“什么……”

他本来后边还想说“掌柜的你怎么能让他坐!”,忽得想到毕竟是出自掌柜的之口,君无戏言啊。

不过,片刻之间他又想到其他委婉一些的说辞,正要开口。

张黑脸却及时抬手示意花无忧坐下,刚才那股气场实在强大,他胸口还有些憋闷之感,却也硬挺着装作若无其事道:

“花无忧你先坐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都不要再说什么,奎花狼有勇有谋,这个位子非他莫属。”

他说这番话的语气异常坚定,但也透露着些许有气无力,除了因为那股逼人气场,也有几分无奈。

花无忧很少见到掌柜的说话如此强硬,无奈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刚才本来是想掌柜的一定会同意老李做他的二把手,以此来打压奎花狼嚣张狂妄的气焰,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君无戏言,事情已经这么定了。

弄巧成拙,反而长了别人的志气,真是蠢到家了。

花无忧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又恼怒自己还是年轻,做什么事容易冲动,不能深思熟虑,今后一定要长长记性。

奎花狼似乎有意等待这一刻,他缓缓抬起头啦,目光悠悠,有意无意扫过在座几人,不冷不热道:

“既然掌柜的都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那就这么定了。今后还望诸位多多配合,咱们得事才好办。”

听他的意思,似乎把掌柜的也包括在内,都要听他的一样。

花无忧心里又是气不过,又暗下决心今后要勤加修炼自己的天命法器,早日成神。神通还要盖过奎花狼,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就什么时候打他一顿,不让他再嚣张跋扈。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还能坐上那二把手的位子呢。

花无忧又做起了神仙的美梦,把刚才誓不做神仙的念头又忘了。

或许是在场的没有女人吧,也许他过会儿见到了哪个美女,就会把这个刚升起的念头给打消了。

世事无常啊,这个神仙转世的凡人更无常。

听了奎花狼的话,张黑脸也有些后悔刚才决定,但话已出口无法撤回。

他想了想,说道:

“事情就这么定了,其实谁坐那个位子都一样。只要大家今后齐心协力,那噬血魔就不会得逞,一切都是为了三界安危着想。今天很高兴,来,大家共饮一杯。”

他先干为敬,随后是张诚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老李也喝下了。

花无忧平常最爱喝酒,此刻却觉得有酒难咽,就像端着一杯苦酒。

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喝下了,毕竟要给掌柜的面子。

看到别人都喝完,奎花狼才举杯饮下,就像刚才掌柜的那番话是他说的一样。

他刚放下酒杯,忽得心念一动,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

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就像马上要找到已丢失了很久的一件心爱之物。

他时而冷酷,时而无情,此刻却莫名激动起来,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黑脸也似乎老出些什么,正要开口询问。

奎花狼却忽的起身道:

“掌柜的,我刚刚听到了井木犴的千里传音,说是又找到了几个仙友,让我赶紧去一趟。”

他神色还有些慌张,不似先前那般冷静沉着。

张黑脸听罢自然也很激动,忙道:

“奎花狼,那就劳烦你再去浮云山走一趟,一定要让他们……”

他本来还要叮嘱几句,无非是想让奎花狼告诉那些流落在凡间的神仙,只要今后一心降妖除魔救世,为天庭效力,对之前的事绝对既往不咎,君无戏言。

可他话犹未尽,奎花狼已没了影踪。

门还是关着,奎花狼隐身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失意的掌柜 张黑脸很少看到奎花狼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态,在他看来就是“失态”。

不过他把身边的人也都爱往好处想,心道奎花狼神色不似做伪,一定是怕耽误事才着急的,看来他的忠心还在。那么说,刚才那股逼人的气场就不是出自他手。

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喝多了酒看花了眼,出现的不该有幻觉?

还是有什么魔道中人施法隐身,在店内伺机偷袭,或是想挑拨离间嫁祸于人?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他不由起身四处打量一番,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因为张黑脸刚入凡间时便遇见了风情扬,用天眼神通看到他头顶三花身环瑞气,便就怀疑他是那两个混蛋上仙里的其中一个。

当时心急的张黑脸想跟风情扬说明身世,风情扬却认为他是个疯子,便让手下动手打人。

张黑脸为了不暴露自己神仙的身份,便任由他们动手。可没想到,那些恶奴出手也忒狠了,竟打没了他的天眼神通。

“掌柜的,奎花狼已经遁形而去,早就走了。”不明所以的老李提醒道。

“哦,是这样。在凡间呆的久了,都忘了神仙会法术。”张黑脸恍惚一阵尴尬笑道。

他坐了下来,又想到这店内都被自己施法做了禁闭,不但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一丝声音,而且法力一般的妖魔鬼怪也进不来。

至于那个噬血魔,想必他不会行事如此冒失亲自出手的。

不管分析的对不对,张黑脸竟然想通宽心了许多,连之前对奎花狼的怀疑也一并打消。

“什么狗屁千里传音,奎花狼一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想了这个主意,千里传音我怎么没听到!”花无忧终于忍不住嚷道。

“我也没听到。”张诚也摇着大脑袋接茬道。

老李笑了笑,冲花无忧道:

“花老弟,你还是个凡人,自然不懂仙法玄妙。那千里传音的功法只上仙才可练就,像奎花狼这等上仙已经运用自如,想对谁发功传音,也只有那一个人能听到。若按照字面的意思,一千里以内的人都能听到,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又转向张诚道:

“张诚,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似懂非懂的张诚不假思索道。

他心说反正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懂不懂的无所谓。

花无忧算是听懂了,但心里仍不舒服,又不知小声嘟囔了几句什么,一定又在说奎花狼的不是。

张黑脸蔼然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花无忧,我知道你对奎花狼有意见。但刚才我已经说了今后大家要齐心协力,也都是为了三界安危着想。奎花狼也只是脾气不太好,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所以,你有什么不满就先忍一忍,毕竟今后要同天为神的。来,花无忧不要再生气了,我敬你一杯。”

花无忧看到掌柜的都这样了,再坚持己见就太不给人家面子,迟疑片刻便举杯道:

“好,干了。”

“花无忧,掌柜的敬酒你怎么敢喝,你太不懂礼数了。”很懂规矩的老李又没好气道。

“没什么的,又不是在天庭,没那么多礼数可讲,都随便一些才好。”张黑脸摆手笑道。

花无忧刚顺过气来,他才不想讲什么礼数,忍不住朝老李抛了个白眼,小声啐道:

“老东西,就你话多。”

老李脸色一白,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开口。

“来来来,我再敬大家一杯。”自恃做事周全,怕其他人尴尬的张黑脸又举杯道。

他还特意对老李道:

“来老李,到凡间后就不讲那么多规矩,如此才更像凡人嘛,快端起来杯子。”

老李迟疑了一阵子,终于举杯跟大家一饮而尽。

“大家都喝好了吗?”云妃忽然从二楼走了下来。

其实她根本没有休息,就是讨厌奎花狼。一直在楼上听着动静,知道奎花狼有事走了,这才忙走了下来。

“已经喝好了。”老李起身道。

“我还没喝好。”有几分酒意的花无忧满目放光的盯着云妃道。

“没喝好就再喝嘛。”云妃柔声笑道。

她伸手示意老李坐下,也坐在了张黑脸身边。

“好,那咱们就不醉不归。”花无忧嚷道。

“好,不醉不归。”云妃也豪气道。

奎花狼不在,她心里就舒服,之前的酒意也都全消了。

张黑脸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又开始了。

云妃似乎也是“目中无人”,大多情况下都只跟花无忧碰酒说笑,连身边的掌柜的都很少搭理。

她的一颦一笑,令张黑脸又想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不过,张黑脸却认为云妃是跟花无忧打情骂俏。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好说什么,便找了个去方便的借口。

云妃似乎没听见,依旧和花无忧说的热火朝天。

张黑脸摇头暗叹,起身去了后院。

这里建有三间平房,还有一座地下库房,用来存放收来的所谓的神兵利器。

也不能说存放,只是暂时放在那里。因为无论收了多少,张黑脸当天就带回天庭,有专神检验真假。

可都快半年了,竟然一件真家伙都没找到,都是凡间武夫所用的破铜烂铁。

最近又没什么生意,库房里也没几件存货,但他仍然坚持着每天把那些仅有的冒牌货带回天庭。

曾经奇奇怪怪的神仙那么多,所用法器也不同,万一有一件是真的呢。

那些遗失在凡间的神兵利器,只要不被魔道中人先得到,张黑脸情愿倾家荡产。

他有时也暗笑自己太小家子气了,身为三界至尊,什么宝贝没见过,却在乎一件神仙所用的法器。

神仙所用之物在凡人看来当然视为无上天珍,但在神仙眼里也属寻常。

张黑脸很多道理都懂,却有时候想不通。

也实在是没办法啊,如今除了钱,天庭什么都缺,尤其缺能降妖除魔的大罗金仙。

想到这里,张黑脸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两个混蛋上仙的影子。

“风尘子,灵犀子,你们两个混蛋到底托成了什么人?你们到底在哪里。祸都是你们闯的,这个烂摊子也要你们来收拾,你们快现身除魔救世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游戏人间 高远的云天上掠过一群不知名的飞鸟,还有几片白云点缀,再往上便是凡人眼中缥缈无际又遥不可及高高的九重天。

天庭当然坐落在九重天上,曾经金碧辉煌万仙来朝,齐齐一声“万岁”惊天动地。

那时,帝君也是风光无限,身边武神文仙无数,出门前呼后拥山崩海啸一般热闹。

如今凡间的那个恶少风情扬也是如此张扬,可排场当然差的太远,云泥之别。

当时帝君也嫌呱噪,不喜大场面,但规矩如此由不得他。

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天庭几乎成为一片废物。十九年过去了,天庭重建,虽也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可其中几乎空空如也。

再也听不到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也见不到很多熟悉的身形。

天庭,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帝君,时常怀念当时繁荣的情景。

可是,一切繁华都过去了,像云烟一般潇洒。

那些人,再也见不到了。

听人说,还是在十九年前,空中电闪雷鸣,凡间山崩地裂,一连好几天的天昏地暗。

后来天空好不容易清朗了一些,百丈高处却仍时常浊云滚滚雷声阵阵,又似有龙啸虎吟。

世人惶惶如临末日,有很多人为避祸携家带口背井离乡,逃往深山密林之中,多有遭难。

“世人受苦了,谁都不怪罪,只怪我自己无能……”张黑脸又仰天怅然。

良久,他缓缓低下头来。

院子里还有两棵才一人多高的垂柳,已是绿意盎然,垂下的柳条随风拂动,像佳人的随风飘扬的裙摆。

墙角处还有零零散散几棵不知名的春草,有的还开了五颜六色的花。

张黑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心说若真能除尽妖魔三界太平,便让贤舍弃帝君之位。

和云妃一道做对散仙,一起遨游三界山海。或是在凡间做一对寻常夫妇,我种田她织布,养些鸡鸭种些花草,一起安享天年。

张黑脸心里舒服了很多,却又忽得听到店里面传来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花无忧,你输了你快喝啊。”

“好,我喝我喝,老板娘你刚才也输了,快喝。”

“呵呵,我都快喝不动了。”

……

“早就看出来老板娘你是海量,快喝啊。”

“哼,女人怎么能和你们男人比呢。”

“那,我替你喝好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

……

云妃声音柔媚,花无忧说话却像是流里流气。

张黑脸一阵心痛,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本来三界有难,是下凡请神除魔的,可他们竟像是在游戏人间。

尤其是她……他们两个,也太不像话了,这样成何体统!

云妃,云妃她刚说过今后要温柔待人,难道……

难道她说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她这次算是说到做到了!

还有花无忧,真是个小混蛋!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虽然是神仙转世,但你现在还是个凡人,一具懵懂无知的肉眼凡胎,怎能跟一个女神仙同坐一桌还“打情骂俏”。

而那个女神仙还是,还是……

张黑脸曾自恃心胸开阔不计较什么,此刻却几乎痛不欲生。

过了好一会儿,又心念一转想到,或许他们只是一时饮酒尽兴,多说几句罢了。

云妃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凡人动心,说不定也是逗逗他而已。

那花无忧虽然玩世不恭,但今天上午能挺身而出“英雄救老李”,说明人还是不错的。他毕竟还年轻,酒桌上放浪一些也情有可原……

如此这般把别人往好处想,又像是自我安慰,张黑脸心情竟舒畅了好多。

店里只有花无忧和云妃两个人说话,却是热火朝天。

张诚在一旁只是傻喝傻听傻笑,一句话都插不上。

老李却受不了他们的呱噪声,更看不惯花无忧挤眉弄眼那副德性,对云妃他倒不敢有何不满,便也找了了方便的理由来了后院。

“老李,你怎么也出来了?”正准备回去的张黑脸问道。

“老朽,老朽只是出来方便一下。”老李强笑道,他当然不敢说心里话。

“那你快去吧。”张黑脸道。

老李笑了笑,便去茅厕象征性的方便一下。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毕竟是神仙之体嘛,象征性也方便了没多少。

他走出茅厕,却见张黑脸仍站在院子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掌柜的,你怎么还没回去?”老李小心道。

张黑脸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忽得冷不丁问道:

“老李,你说这人心会变吗?”

他说着又忍不住失笑,又道: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很容易变?”

老李跟随掌柜的多年,能看出他一定有什么心事,而且他也料到了七八分。

但那些事他不好说出口,只得不明所以道:

“掌柜的,这,老朽喝多了有些糊涂,不懂掌柜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李小心看了一眼掌柜的,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张黑脸摇头笑了笑,也不好难为面前这位老臣,便道: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们回去喝酒吧。”

张黑脸坐回原处,云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张黑脸又后悔进来了。

他也着实生气了,举杯冲老李朗声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老李来我们喝酒。”

老李一怔,却也举杯难得一见的豪迈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不醉不归,喝。”

“干了,来张诚也喝。”

……

三个男人又喝了起来,有说有笑。

把云妃和花无忧晾在一边,这二人渐渐停了下来。

张黑脸打开了话匣子,边喝边慷慨激昂诉说天下事。

从语气里就能听出,他再不似先前经常紧锁眉头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他神情豪迈指手画脚,有一股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气势。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可从前也喝过酒。

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终于像个当家做主的一把手。

云妃静静地听着,忽得笑脸如花道:

“掌柜的,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希望你今后一直这样。”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悸动 风府的秋菊一大早就听说了风夫人偶染风寒的事,便赶忙去照顾。

在风家四美之中,春芽性情温柔可人最是天真,夏雨性情泼辣天不怕地不怕,冬雪对谁都冷冰冰的,当然除了风氏夫妇和风情扬。

而秋菊性情温和又知书达理,最讨风夫人疼爱。

风家就风情扬一个独子,其实风夫人还想要一个女儿,却因为生了风情扬后一场大病而再也怀不上孩子。

风夫人对下人都很好,对秋菊更好,当亲女儿看待。

秋菊本来已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风夫人也为她选了一门亲事,还是凤阳城中的一门望族。

这家自然比不上风府家大势大,但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因为风府就是凤阳城中最大的望族,独一无二,连城主慕容苍穹府上都差了一截。

风老爷重情重义为人和善,但毕竟是走过多年江湖的,私底下的手段还是有的。

可一向很温顺的秋菊却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说是自从进了风家的门,便就没想着出去,要服侍风氏夫妇二老安养天年。

风夫人曾劝过多次,秋菊却始终不同意嫁人。

风夫人更曾为风少爷的婚事大伤脑筋,为爱子选了多位贤惠端庄的妙龄女子,还不惜重金建了一座群芳城。

其中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二十多个,也算是满园春色。风少爷却一个都看不上,还扬言什么终身不娶。

风府家大业大,十辈子都吃喝不愁,却最愁传宗接代的事。

曾经跟风家有过节的柳家姑娘上门哭诉,说是恶少风情扬欺负了她,还怀上了风家的骨肉,又说什么这辈子只能委身于风家了。

风氏夫妇暗骂逆子胡作非为之余,却又无奈高兴起来。再怎么说,那立誓终身不娶的逆子终于让风家有后了。

风家虽然素来和柳家不合,但传宗接代是大事。风氏夫妇也都是明事理之人,不能害了人家柳姑娘一辈子。

柳姑娘有倾国倾城之貌,胆子还大,跟风夫人年轻时很像,当面就答应了风、柳两家的婚事。

后来那柳万春气不过自家闺女受辱一事,竟找来许多江湖朋友在大年夜晚上来风府报仇,不料却被一点武功不会的风少爷莫名其妙打退。

这都是小事,后来风氏夫妇又屈尊去过柳家几次,却都被拒之门外,这还是有慕容城主事先调和,不然又得打一场。

后来那柳姑娘又矢口否认曾经说的话做的事,风情扬也闭口不提,这场曾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便不了了之。

风夫人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无丝毫门户之见。

秋菊这么好的姑娘,风夫人也想让她做自家的儿媳妇。曾私下里旁敲侧问过几次,秋菊都是很委婉的表明没有过门的意思。

秋菊自己也时常疑惑,风少爷只是行事张狂了一些,人还是好的。可是就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只把他当做一个弟弟看待。

其实也是风情扬平时表现的对春夏秋冬她们四个没男女那方面的意思。不然的话,就凭风家的家势,怕早就把她们几个都入了洞房。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的话,若被刚从九幽地狱里放出来的奎花狼知道秋菊被风情扬占有了,风家必遭灭门之祸。

这也许就是天意,秋菊最近经常这么想。

风夫人病了,她对别人不放心,一直小心侍候着端水喂药。

所以,她上午没有去桃源里采摘风少爷爱吃的野菜。

所以,奎花狼一个人在桃源里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秋菊。

由于被关在九幽地狱里几百年,奎花狼的性子已经不似当面爱意气用事,自恃很冷静了。

可这次他自以为很冷静了,却也没忍住借酒消愁,也就在兵器店里发生了那件不怎么愉快,却又令他很是满意的事。

这一切,大概也是天意吧。

上午的时候,秋菊担心风夫人的病情的同时,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种不明来由的悸动,似乎是牵挂什么,又或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精神还时而恍惚,生了病的风夫人反而又关心她有没有事。

吃了午饭,秋菊伺候着给风夫人喂药,等到风夫人睡着了,她又叮嘱风夫人的几个贴身侍女小心伺候,才出来透透风。

风府里有绿树花丛,还有小桥流水,也是满园春色。

可在秋菊眼里却似满目萧条,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心一直在跳,像是担心什么,又像是等待什么。

又莫名的,她想到了桃源。

因为风少爷只中午喜欢吃野菜,晚上从来不吃。

秋菊竟似身不由己一般去问少爷晚上要不要吃野菜,就风情扬那个脾气,想都没想就说吃,他对春夏秋冬四美的询问或者请求几乎从未推辞过。

秋菊也很奇怪,怎么鬼使神差一般,可她也迫不及待去了桃源。

从风府到桃源也才百十丈远距离,再说这里也是风家的地盘,寻常人不敢接近。但风家也派出了十几个护奴护送,很像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前呼后拥的出门。

进了桃源她便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了,因为桃源虽大,四周都有高墙尖刺,还布有很多明岗暗哨,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一般人不敢擅闯。

秋菊走进桃源之中,才发现没有带盛野菜的竹篮子,也未带任何工具。

她做事一向严谨,但这次却像魂不守舍。

好笑之余,却又莫名感觉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一树树粉红的桃花,还有追逐嬉闹的蜂蝶,欢快啼鸣的鸟儿飞来飞去。

一阵风吹过,落英缤纷。

大好春色之下,她却无心赏景。

心里莫名的失落、怅然、担心、期待……各种各样奇怪的感觉。

她的心又忽得狂跳起来,鬼使神差般的暮然回首。

面前站着那个刚认识几天的白衣男子,却又是分开了几百年的心爱之人。

“秋浓,我等了你一上午,你怎么没来?”奎花狼动容道。

他激动不已,满目的温情款款,似乎眼前这个女人是分开了五百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个人的记忆 如今的秋菊虽然知道了自己曾经的身世,她是很久以前的万花羞公主,也就是奎花狼口中的秋浓。

可她还有当下这个秋菊的记忆,她忘不了从前,也舍不得现在。

她有时候也很矛盾,到底是做奎花狼眼里的秋浓好,还是做现在的秋菊好。

可此刻见到了奎花狼,那个念头便立时烟消云散了。

她望着满是深情的奎花狼,柔声道:

“你怎么……”

她忽得怔了一会儿,又一副幽怨的口气道:

“你怎么……你怎么又来了。”

说罢她又露出少女般的羞涩矜持,低头望着脚面,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走了过来。

一股熟悉的气息,蠢蠢欲动。

是奎花狼,他拉起秋菊的手,温言道:

“秋浓,我不能来吗?”

秋菊抬头莞尔一笑,又嗔怨道:

“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我们两个不要经常见面,万一让别人看见不好。”

“你在害怕什么?”奎花狼又道。

秋菊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又听奎花狼道:

“你是不是怕风家的人,你是不是答应过他们什么,或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秋菊忙没好气的打断道:

“奎花狼你在说什么呀,都跟你说了风家人都对我很好。老爷夫人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少爷也把我当姐姐,以后不许你再胡说,也不许你这么想……”

奎花狼看秋菊生气了,忙和颜悦色道:

“秋浓,我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怎么,我用不着你担心。”秋菊抽出被奎花狼紧握的双手,又背过身去。

奎花狼笑了笑,又抬手搭在秋菊的双肩上,说道:

“我上午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却没有来。”

秋菊又猛然转过身来,瞪大美艳的眸子道:

“真的!”

奎花狼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深情的望着她。

秋菊眉头微凝,又以埋怨的语气道:

“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这个地方你最好少来,被护园的人发现了对你我都不好。”

“怕什么,秋浓你别忘了,我可是神仙之体,会隐身霞举,绝对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奎花狼无所谓道。

秋菊一怔,失笑道:

“你是神仙,看把你能耐的,不说我就忘了。不过,你就不怕他们发现我么?”

“你本来就是风家的人,你怕什么。”奎花狼随口道。

“说的也是。”秋菊想了想点头笑道。

“秋浓,你上午为什么没有来?你不是说每天上午都要来这里,为那个……风风少爷摘野菜的吗?”奎花狼又追问道。

不知为何,每次想到那个姓风的小子,他心里就莫名的不是滋味。

秋菊脸色却冷了下来,冷哼一声道:

“奎花狼,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风夫人病了,我一直在府上伺候她。风少爷再爱吃野菜,也不如风夫人的病重要啊。”

“可是,他们有我重要吗?”奎花狼似笑非笑道。

他还有些紧张,似乎在等待一个很重要的答案。

“我又不知道你要来!”秋菊白了一眼奎花狼,又耐心道:

“奎花狼,我知道你对我好,之前的事我也都想了起来。我是你眼睛的秋浓,但我也是别人眼中的秋菊啊。风家对我恩重如山,风夫人又我视如己出,我也要照顾他们的,所以……”

“所以,你要丢下我了是吗?”奎花狼急切打断道,他神色还似乎很不甘心。

这个本来曾经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天神奎花狼,此刻却更像个陷入情海之中不可自拔的懵懂少年。

“我……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他们眼中的秋菊,可也是秋浓啊。我们曾经的那些事我怎么会忘了呢。既然你见我就是为了气我,那我们今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秋菊柳眉倒竖,又猛然转过身去,却没有离开。

其实,秋菊本来的性子最是温和了,跟谁都不生气,再大的事也能忍着,所以风夫人才这么喜欢她。

可她也不知为何,在天神奎花狼面前她却什么都不怕,也不能忍,有什么话就要说出去。

其实当年的秋浓性情也是温婉贤淑,很少对奎花狼发脾气。

也是他们两个都有所不知,如今的秋菊虽想起了往事,但还有现有这个身份。等于是两个人的记忆都汇聚在一个人的脑子里,难免会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突,也容易引起情绪的不稳定。

所以,秋菊也是秋浓,秋浓就是秋菊。虽然想起了曾经是谁,但也不可能马上变回曾经那个人。

奎花狼不明所以,以为秋浓是变了心思,可看到她真的生气了,也不好说别的。

他两步转到秋菊身前,好言好语道:

“秋浓别生气,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可是,你也知道我在九幽地狱里关了几百年。你不知道那里的滋味,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一直在等待与你相见的这一天,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秋菊刚才也是因为记忆有些混乱,一时冲动才说的那些气话,看到有些可怜兮兮的奎花狼,想到当年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在地狱里受得那些苦,才觉得刚才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激了。

她冲奎花狼一个歉意的浅笑,柔声道:

“奎花狼,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

奎花狼刚才还有一丝怀疑,是不是眼前的人不是当年的秋浓,是自己冲动之下认错了人。

此刻听到眼前人柔声细语,还有那副微笑的神态,必是秋浓无疑了。

奎花狼虽然是个天神,也曾经被关九幽地狱几百年。

但他也知道人心易变,尤其是女人心。

他虽然很相信秋浓绝对不会变心,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因此也最怕失去这位失而复得的心爱之人。

所以他才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在这个女人面前变得没了脾气。一点都不想曾经那个大杀四方妖魔,连很多天神都害怕的奎花狼。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能再等 当然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神奎花狼,只是怕失去她。

奎花狼看到秋浓如此,怜香惜玉之心大起,忙道:

“秋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没有错,都怨我太冲动了。不……”

奎花狼本来温和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如刀,他抬头望向高远的云天,满是怨恨之光,脸色狰狞道:

“都怨上天,是他让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的,我……”

秋菊虽然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曾经的那些那些记忆太刻骨铭心了,她也很了解奎花狼,知道他容易冲动,说不定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便忙打断道:

“奎花狼你不要这样,当时你我仙凡身份不同,还有那么多天规,你又有很重要的仙职在身。你……我们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你当时还伤了很多神仙……”

奎花狼似乎还未从那个痛苦的记忆里走出来,又冷笑道:

“神仙?只恨我当时没把所有的神仙都杀光,这三界都是我……”

秋菊又连忙推了他一下,急道:

“奎花狼你住口,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再怎么说,当年你我都有不是之处。昨天都说的好好的,你也答应了今后一心要为天庭效力,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奎花狼眸子里的火焰渐渐熄灭,仿佛刚从刀山火海里走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黯然道:

“秋浓对不起,我又想起了在地狱里想你的时候。暗无天日,种种酷刑。可那些我都不怕,就怕再也见不到你。”

听到这番话,秋菊心里也很难过。她拉住奎花狼右臂,像对待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小孩一般,柔声劝慰道: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她说着又晃了晃奎花狼的手臂,似嗔似娇的哼了一声道:

“你还经常自称是天底下最大的天神呢,就这么点气量,羞不羞。”

奎花狼猛然一怔,因为秋菊所说的最后一句“羞不羞”,就他们当年在一起时,秋浓经常打趣他的话。

几百年前经常听而不倦,几百年后第一次听。

这种感觉,像面对一件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又像是从未体会过。

奎花狼又激动不已,像个受了委屈又刚被糖果哄高兴的孩子。

他脸色微红,呈现一副罕见的赧颜之色。似笑非笑颤抖着嘴角,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到他这副窘态,秋菊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笑的很舒心很欢畅,终于找到了很久以前在一起的感觉,又笑道:

“奎花狼,你现在哪里像个神仙,分明就是一个害羞的小孩子。”

“是吗?”奎花狼真的害羞了。

他咧嘴傻笑,却又微皱着眉头。由于他平时总是冷着面孔,此刻的他看起来很不自然,甚至有些难看,又仿佛是他换了一副面孔。

秋菊又忍不住掩口失笑,说道:

“你这个样子,真难看。”

奎花狼也是一笑,说道:

“只要你高兴,我就永远像个小孩子。”

秋菊不禁动情,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柔声道:

“奎花狼,从前那些不高兴的事,你今后再也不要想了。我们现在已经又在一起,还是多想想以后得事。”

奎花狼握紧秋菊的其中一只手,却摇头道:

“不,我们不能忘了从前,要经常去想……”

他又侧头望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秋菊那张俏脸,说道:

“因为从我们相遇到在一起,还有很多高兴的事。今后,我们只想高兴的。”

秋菊缓缓离开奎花狼的肩膀,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她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们分开这么多年又聚在一起,这也是天赐的缘分,你我都要好好珍惜。你今后也再不要冲动了,要用心为帝君做事。等将来妖魔除尽三界太平,你立了大功,帝君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又或许,哪怕你不做神仙,我们两个做一对凡人夫妇,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奎花狼喃喃重复这句话,忽得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若自己真的跟随帝君降妖除魔,可世间妖魔哪里能除的尽。何况那噬血魔法力高深又老谋深算,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十年八年还好,可是如果除魔需要几十年百年。而秋浓又是个凡人之躯,她一定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十年八年也不能等,要想个办法跟秋浓一起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

也不行,秋浓有一副天下为公的心肠,她一定不会同意那么做。

若是她再经历一次轮回转世,茫茫人海之中,又要去哪里找她,不会像这一次如此巧合的。

不能再失去她了,要尽快想个办法让秋浓脱胎换骨,让她也做一个跟自己一样长生不老的神仙。

可是,自己又没有那种让凡人在很短时间内就能修成神仙之体的法术。

如今天庭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很多神仙都消失不见,到哪里去找会这种法术的人……

他眉头紧皱不停思索,忽得眼睛一亮,想到一剑仙会那种让凡人速成仙身的法术。

可是,那一剑仙已经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一百多年,帝君曾多次派人上天入地的寻找,却不见不闻他的一丝影踪。

他也是三界中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而失踪的大罗金仙。

他能去哪儿呢?难道真如他人所说,因为他那两个不屑弟子闯了祸被天庭责罚,而跟帝君翻了脸,被帝君关在了某个地方。

但他也是绝顶上仙,三界中能拿得下他的只有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也就是十九年前那场风波的罪魁祸首。

可仔细想来不可能,那二位跟一剑仙一向交好,又都是性情桀骜不驯,很多时候连帝君的旨意都敢不听。

更何况一剑仙还因救过风尘子一命,自己却受了重伤。那风尘子也是重情重义,一定不会跟一剑仙为难的。

再说了,若一剑仙真的被帝君关了起来。

就如今三界这个形势,帝君早就把他放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招花引蝶 奎花狼正各种猜测,又听那秋菊道:

“怎么?到时候万一帝君还是不同意仙凡结缘。你难道就不愿意做个凡人,跟我在一起么?”

奎花狼缓过神来,忙道:

“秋浓你知道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是,要等到把三界妖魔除尽,谈何容易。”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等着你。”秋菊道。

“不,我怕你等不到。”奎花狼急切道。

“为什么?”秋菊微皱眉头道,“难道,你身为天神不愿意去降妖除魔吗?就算不是为了帝君,也要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吧。你有多大的神通,就要有多大的责任心。”

奎花狼摇了摇头,说道:

“秋浓,你如今只是个凡人之躯,要把三界妖魔除尽不知要到何时。我是怕你等不到那一天,就……”

奎花狼饶是心志坚韧,却也没有说下去。

秋菊一怔,随即黯然神伤道:

“我明白了,可是,如今三界的形势你都告诉我了。若让那噬血魔得逞,一定会危害人间涂炭生灵。到时候你我就算在一起也会不得安生,你又是天神,那魔头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些事奎花狼已经想到了,点了点头。

他伸手捋了捋秋菊额头上被风吹乱的长发,温言道:

“秋浓你说的对,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做神仙。这样的话,无论除魔要等多长时间,我们都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做神仙?都说修仙苦,神仙有那么好做吗?”秋菊一时好笑道。

“秋浓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你尽快脱胎换骨成神的。”奎花狼不假思索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是不想让秋浓担心。

“什么办法?”秋菊好奇道。

“你别管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一切由我,你会很快成神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遨游三界,逍遥快活。”奎花狼随口道。

秋菊也没有再问,点头道:

“我相信你,我也很希望自己快些成为神仙。”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奎花狼又宽慰道。

他忽得一皱眉,说道:

“秋浓,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一定用心为天庭效力,早一日除掉噬血魔。可是,你今后能天天来这里吗?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秋菊抿嘴一笑,似嗔似娇道:

“看你,真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只是世事无常,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像今天风夫人生病了,我就来不了……”

“今天?秋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知道我要来。你是不是也很想我?”奎花狼打趣道。

秋菊哼了一声,说道:

“谁想你了,你也是啊。怎么这个时候来,是不是也知道我会来这里?”

“你别忘了我是神仙,会神机妙算的。不,是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奎花狼笑道。

“神仙有什么了不起吗?”

“神仙当然了不起,等你做了神仙,会更了不起的。”

“呵呵,等我成了神仙,就会用法术天天欺负你,你可不能还手。”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

二人斗了会儿嘴,秋菊又深情望着奎花狼,正色道:

“奎花狼,凡间有句话叫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已经相遇了,再没什么人会把我们分开。所以,在除掉噬血魔之前,也没必要天天在一起的。”

“可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朝朝暮暮在一起吗?”奎花狼恳切道。

秋菊微微一怔,摇头笑道:

“你真傻,我发誓永远都是你的人,你还怕我跟别人跑了么?”

奎花狼正要开口说什么,又听秋菊柔声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后若没什么事,我一定会来这里等你的。”

奎花狼松了一口气,似乎满足了他一个多年的愿望,点头道:

“秋浓,以后我也会天天来这里找你的。”

“不!”秋菊却摇头道,“你还要帮帝君去降妖除魔,你要去做天大的事,不能只想着儿女情长。早一日除了噬血魔,我们就能早一天在一起了,懂吗?”

秋菊语气虽柔,却透露着异常坚定。

此刻的奎花狼宽心了好多,也不再患得患失,便道:

“那好吧,我是怕有时候,你来了我却有事来不了,怕你等的着急。”

“切,我才不会着急。”秋菊嗔怒道,“那风少爷只是一时兴起才想起来吃野菜的,说不定过一段他又不想吃了。再说到了冬天,哪里还会有野菜啊。”

奎花狼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好教育了一阵子,而且被教训的心服口服。

他嘿嘿傻笑两声,竟是无言以对。

秋菊也是咯咯一笑,也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一般道:

“奎花狼,我还想再见识一下那个你经常用的法术,感觉很好玩的。”

“什么法术?”奎花狼虽然明白秋浓所说指的什么,却也故作不知道。

秋菊凝眉想了想,说道:

“就是,你一伸手就会召开那些桃花还有蝴蝶蜜蜂。”

“哦,原来是招蜂引蝶的法术,我当然会了,这就给你施展。”

“招蜂引蝶?”秋菊立时瞪大明艳的眸子,嗔怒道:

“你敢招蜂引蝶,我就敢再不理你,说到做到。”

“好了好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奎花狼忙陪笑道。

“哼,我猜你也不敢。”

“秋浓,有你在我身边,她人都是草木。我已经在方圆十丈内施下紧闭的法术,等下你高兴了随便你怎么大声欢笑,别人绝听不到这里的声音,秋浓你看好了。”

他说罢便伸出右手,手心处渐渐汇聚成一圈圈一道道翻着白浪的旋风。

风势也随之越来越大,继而又忽得改变了风向,桃花蜂蝶翩翩飘来。

二人徜徉花海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哇,太美了,我今后也要做神仙,也要学这样的法术。”秋菊忍不住大声欢呼。

奎花狼眸子里泛着暖光,静静看着花海中的心爱之人,嘴角勾起舒心的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同样的梦 王家也是有钱有势一座豪府,连排几十间房,还坐落各色长廊小亭。

在夕阳的映射下,一排排金砖碧瓦层层辉映,又像是天上碧波荡漾的银河。

却又莫名显得空荡荡的,因为府里没有一棵树一棵草。在大好春色之下,有种萧条的感觉。

也是因为刚过世不久的王老爷,他也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为了让独子王富贵早日成才。便故意不在府上种草木,以防鸟啼虫鸣打扰儿子读书。

所以,王府里很安静,也很少见到下人走动的身影。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少爷脾气虽好。可最近行事很古怪,他声称是找了有大学问的师父,每日都要去学书。可总是彻夜不归,而且今天还喝了酒,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王富贵小时候也很聪明,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他曾经的梦想也是以读书博取功名,将来光宗耀祖,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在男大当婚之年却发生了被心爱之人退婚一事。

他又是那种遇事一时想不开偏执的性子,因为恨很多人,所以决心弃文从武走上了江湖路。

每个人都有最初的梦想,可谁能断定今后会走向哪条路,会遇见什么人,会做出什么改变一生的事,这一切或许都要看天意。

天意如此,那些自认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也就渐渐变成了习惯,认为此生就应该如此度过。

所以说王富贵也是幸运的,曾经机缘巧合捡到了神兵利器方天画笔,还有一本武功秘籍,又遇到一个愿意教他神功的师父,还遇到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因此,王富贵忘了曾经伤害过他的柳采音,也不再那么恨她,因为他遇到了紫寒。

一缕阳光透过窗照进王富贵的卧房,这里清亮的许多。

房间里面先前很乱,还有各种异味。因为紫寒姑娘来过几次,王富贵真心做了计较收拾,而且是自己动手,都没让下人知道。

约莫刚过了申时,王富贵还在呼呼大睡。

他昨天虽然去了杨柳林中那片玄奇之地,却没有练武,跟着蒙面师父一起喝酒到天亮,喝了很多酒。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因为那个神奇的酒坛子里,无论喝多少都不会喝光。

昨天他们师徒二人也聊了很多,从江湖到女人,又从女人回到江湖,最后竟然聊到了那位蒙面师父自己的女人。

那女人是个卖菜的,跟蒙面师父的身份极不相称,也就是说门不当户不对。

试着想想,一个手持刀剑的大侠,身边却跟着一个手里拿着菜女人,一定贻笑大方。

可在蒙面人的话里能听得出,他全然不在乎,他只想跟那个卖菜的女人在一起,却最终没有在一起。

王富贵在酒意冲头之一不停追问为什么,因为他相信这位师父的本事,天下间几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到他。

可蒙面人对此死不开口,最后竟动了手。

那蒙面师父说别的事时可谓凛然大气,但提到他曾经的卖菜女人时却满是伤感之色,语气里透露着诸多无奈和遗憾。

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寻常百姓,无论你是盖世无双的大侠,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无论你是什么人,人活一世,都会经历诸多无缘的遗憾。

这就叫有缘无分吧,王富贵也经历过此事。

他曾经也因此很难过,认为天底下只有柳采音一个女子值得他去喜欢,值得他付出所有的真情。

所以,柳采音退婚时,他痛不欲生,恨所有的人。

认为一切都是有人从中作梗,都是别人的错,自己是个受害的可怜人。

所以他要练武,要杀掉所有他心目中的仇人。

幸好他遇见了这位蒙面师父,不但教他功夫,还让他知道如何做人。

蒙面师父所讲的道理有些虽然偏激,但正符合王富贵当下的心思。

后来他又遇见了紫寒,那个江湖上所谓的旁门左道中的女人,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可就在这个女人身上,王富贵却看到了阳光,认为这世道不再阴暗。

而那个女人也因为他而改变,从此不想在做杀人的勾当,要洗心革面做个良善之人。

所以,他们有个半年之约:

王富贵在半年之内练成神功,把紫寒从无色堂中救出,二人携手一起闯荡江湖。

紫寒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在等这一天,王富贵更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正睡觉的王富贵忽然翻了个身,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醒来。

他正在做梦,跟昨天在玄奇之地做的那个梦很像……

梦里的他已练成了绝世神功,俨然是天下第一豪侠。

他先去无色堂杀了曲云烟救出紫寒,二人一起闯荡江湖,还坐上了很多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武林盟主之位。

紫寒也做回了一个真正的好人,还给他改了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叫王天雄。

后来,那个柳采音竟然主动找上了他,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他,当然被他义正言辞的赶跑了

二人夫唱妇随替天行道,闲余便忧无虑游山玩水,尽享天下大好山河……

忽得一个晴天霹雳,紧接着空中便是一声大喝:

“王天雄,你有重任在身,可左右乾坤命数,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不要贪恋儿女私情,快快回去练功,若再执迷不悟,定叫你遭受天打五雷轰……”

“哼!我王天雄已经是天下第一……还不让我随心所欲的笑傲江湖吗!”

……

“呵呵,天雄你说的好,这光天化日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我们才不管他。”

“既如此执迷不悟,你们这对无知男女!就去受死吧!”

空中顿时雷声滚滚,一道道电光如怒吼的火龙疾驰而下,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不要!紫寒!”王富贵大叫着猝然梦醒。

“你是在叫我么,我就在这里。”

一个熟悉而轻柔的声音传来,王富贵以为还在梦中。

他揉了揉形容的双眼,见到床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在梦里跟他一起惨遭天劫的紫寒。

第二百五十八章 授受不亲 “你是……紫寒?”王富贵大梦初醒仍有些惊慌失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梦里的他们两个,已双双被天雷劈中。

那抹鲜红的血色,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像一块大石头挥之不去。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这世上还有我这样漂亮的女鬼么?”紫寒背着手好笑道。

无色堂的女子都是杀人不眨眼,胆量自然非比寻常,别很多江湖侠客都心狠手辣。

自从遇见了王富贵,紫寒便想要改变,再不过那种整日明里暗里打打杀杀的日子,她想做一个寻常女子,确切的说是王富贵心目中的好姑娘。

他心中的好姑娘是什么样子呢?高的瘦的胖的矮的,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总不会像柳采音那样的人吧……

紫寒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不过,如今的她也不好开口问这些,她自恃比之前矜持了好多。

因为昨夜紫贤去了她那里,紫寒睡的很晚,醒来后发现腿上的伤已完全好了,连一丝伤疤都未留下,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她还用力揉了揉,除了酸麻之外无一丝伤痛之感。

紫寒稀奇之余又不禁惊恐万分,那曲云烟的手段已经厉害到了何种地步,八成已经修炼成一个老妖婆了。

那个傻男人王富贵才初入江湖,半年内能练成绝世武功么?就算练成了,可曲云烟的功力也在不断增进,能打得过她么?

不过听王富贵说他有一位很厉害的师父,说不定能练成什么天下无敌的盖世神功。

他一定能练成,一定能杀了曲云烟,带着自己远走高飞……

紫寒心里几番周折几番自我安慰,最后终于还是相信王富贵一定能做到。

其实她本来就相信,而且还是铁了心的相信,不然昨晚她早就杀了天剑门那两个好色之徒,也是因为惊叹曲云烟给的丹药太过神奇,就像传说中神仙的仙丹一样,才令她一时心有微波。

她虽然很相信王富贵能练成打败曲云烟的神功,但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半年以后就算斗不过曲云烟,能死在一起也不枉此生了。

她本来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因生活所迫阴差阳错入了无色堂。在曲云烟的耳渲目染之下渐渐变得无情无义,以至于杀人不眨眼。

本以为此生就这么过了,破罐子破摔,杀人或是被人杀。可遇见了王富贵以后,发现这个世界不杀人也能活,还能活的更好,而自己还能做个好人。

于是,她义无反顾选择了改变,哪怕在半年之约到来之前惨遭曲云烟的毒手。

因为昨天有吩咐,午时她去见了曲云烟。

曲云烟还特意查看了她腿上曾受过伤的地方,看到竟无一丝受伤的痕迹,曲云烟也难得表现出稀奇之色,似乎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丹药竟如此管用。

她又询问紫寒服药后有什么感觉,紫寒心思玲珑,当然又违心说了一些恭维颂扬的话。

曲云烟很满意,又吩咐了几句,无非还是去打听风情扬和花无忧的消息,有机会就抓住他们两个,但前提是绝不能伤害他们。

让抓人还不让伤人,这件事很难办,但无色堂的人从不敢多问。

紫寒却已隐隐猜测出,这抓人而不能伤人,一定跟曲云烟所练的古怪功夫有关。

曲云烟还说其他人都有安排,这次让紫寒单独行事,只打听风情扬和花无忧二人平时喜欢做什么,经常去什么地方,过一两日再多派人手想办法将那二人一举拿下。

紫寒欣然接受,因为她还另有打算。

由于昨晚上做了那个不祥之梦,她很是担心王富贵,很想见到他。

大概就跟奎花狼如今对秋浓的感情差不多一样,怕失去一个心爱的人,所以每天必须见到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紫寒心急如焚。

但她最清楚曲云烟多疑的秉性,走出庄园后便一路小心谨慎,还时时偷偷观察身后有没有曲云烟派人跟踪。

走了很远,在确定身后无人后便急步赶往凤阳城。

可来到城里又发现了不少乔装打扮的无色堂的人,她们虽然变了装束,但紫寒来无色堂已快十年,知道无色堂一贯的行事风格,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们。

那些人在城中的街市上或单独行事,或两三人结伴而行,都是步履缓缓,还时而向路人询问些什么。

紫寒怕被她们发现,便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也不清楚曲云烟派她们出来到底要做什么,竟然还瞒着自己。

难道曲云烟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所以欲擒故纵……

紫寒不由升起这个念头,有些担心害怕。但一想到那个半年之约,便又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由于害怕被无色堂的人发现,紫寒又是一路小心谨慎,还时不时找地方躲避。就算曲云烟已有所怀疑,但也尽量不能让她抓到现形。

终于摆脱了那些无色堂的人,紫寒来到了王富贵的卧房。

才发现他还在睡觉,翻了个身,嘴唇动了几下,很傻很可爱的样子。

紫寒差点笑出声来,又想到他一定是昨晚练功太累了,便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件很稀罕的宝贝,等着他醒来。

没想到王富贵醒来的时候竟然还喊着自己的名字,紫寒是又欣慰又好笑。

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寻常女子,特意学的矜持了许多。

可她刚才对王富贵说的那些好笑的话,却还是表现的比寻常女子大大咧咧没羞没臊多了。

她却浑然不知,这大概也是出身无色堂的缘故。

王富贵虽然是合衣睡觉,但大梦初醒时床前贸然出现一个女子,他还是下意识收紧领口,似乎是害怕有人欺负他。

他虽走上了充斥着腥风血雨的江湖路,脑海里却还残留着那些圣贤礼数:

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

尤其是未成家的孤男寡女不可独处一室,男女授受不亲……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笔筒做花瓶 紫寒看到王富贵那副古怪又好似可怜楚楚的模样,又好笑道:

“王大侠,我紫寒能吃了你么?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练武之人,反而像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孩子。”

王富贵晃了晃脑袋,已从那个噩梦里回过神来,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迂腐礼数也在脑子里烟消云散。

对于刚才自己的非常举动,王富贵也觉得好笑,又习惯性的挠头笑了笑,便又问道:

“紫寒,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便穿鞋走下床来,反正也习惯了合衣睡觉,起床连衣服都不用穿。

“王大哥,你每天都是这么穿着衣服睡觉么?”紫寒诧异的问道。

“是啊,反正就我一个人,没那么多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王富贵难得大大咧咧说了一句,又走几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咚喝了一大气。

紫寒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王富贵当下茶壶,随手擦了擦嘴角。

他鼻子忽得猛嗅几口,又四处打量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

又似乎没有找到,不禁凝眉道:

“紫寒,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香味。”

“是么?我也闻到了。”紫寒依然背着手道。

她眨眼一笑,手从背后伸出,右手拿着一枝含苞未放鲜艳的红花,还在不停左右摇摆。

紫寒也毕竟是女孩子心性,来的路上一时兴起摘了那么一朵,她像个小孩子一般得意道:

“你看,这是我在外面采的,好看么?”

王富贵一愣神,不怎么懂风情的他却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给师父采的那些香椿菜来,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王大哥,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紫寒一脸诧异道。

“没……没什么。”王富贵忍住卡在嗓子眼里的笑说道。

“那你看这花美吗?”紫寒又追问道,她似乎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

“当然美了,不过当然没有你美。”王富贵随口道。

二人齐齐一怔,一时相对无言。

王富贵自忖,怎么自从弃文习武,脸皮够了不少,还学会了油嘴滑舌。

不过又转念一想,刚才说的也是实话啊,紫寒本来就很美,美过世间万物,比之前那个叫柳什么采音的美过一万倍。

紫寒拿着花兀自不动,嘴角挂起甜甜的笑,又红着脸低下头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害羞。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王富贵先开口道:

“你看看我,还是不怎么会招待客人,紫寒你快坐下,我去给你沏茶。”

“我是客人么?”紫寒忽得抬头道。

她嘟嘴凝眉冷着面孔,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王富贵一怔,又傻笑道:

“我……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所以……刚才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紫寒你别见怪。”

紫寒冷哼一声,嗔怨道:

“这还差不多,茶水就不用准备了,我说会儿话就走。不过,你家里一定有花瓶吧。快去找一个来,再放些水,把这朵花插进花瓶里,说不定它还能活下来呢。”

“花瓶?”王富贵紧皱着眉头,似乎对花瓶这样的东西很陌生。

可不就是吗?家里虽富有,却为了他的学业,不种任何花草树木,花瓶是绝对没有的。

不过又仔细想来,家里是有一对花瓶,就在府上的客厅里。不过那就是个给来客看的摆设,每个花瓶都有差不多半人多高。紫寒带来的花至少能放好几百枝,用来插花绝对不合适,插大树还差不多。

“怎么?你家这么大,不会连一个花瓶都没有吧。”紫寒又道。

王富贵拍了拍脑门,忽得想到了什么,忙道:

“有有有,当然有了。紫寒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把花瓶给你拿来。”

他说罢又忙开门跑了出去,过了会却又跑回来,在门口冲紫寒傻傻一笑,关上半敞的门又走了。

原来是刚才屋门没关好,他又跑回来给关上,一定是怕别人发现了紫寒。

紫寒刚才还好奇他这样跑来跑去到底要做什么,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次笑的很开心很放纵,反正王富贵看不到,没必要再装矜持淑女。

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将房间里打量一番。

王富贵自认为已经收拾的很整洁了,在紫寒眼里却还是很乱。

紫寒将手中的花小心放在桌子上,便整了整床铺,又把王富贵穿过的衣服叠整齐。

毕竟是一个单身男子的卧房,还是个不怎么讲究的男人,有些东西很有“男人味”。

紫寒有时会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去整理,却一点也不嫌弃。

只可惜自己还不能抛头露面,不然把这里的脏东西都给他洗一遍。

王富贵出门没走多远就碰到了老管家,“少爷,晚饭就要做好了,等下你去客厅吃还是给你送过去?”

其实王富贵自从服下了师父赐给的正阳丹后,不但力气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腹中都很少感到饥饿,很少再食人间烟火。

最近这段时间他从未在家吃过晚饭,但老管家每天还是照样准备,也每天都要例行公事一般的问一次。

“不用了,今天晚上我还是去教书先生那里吃……”王富贵不停脚的说道。

他忽得一愣停了下来,又笑道:

“我本来不怎么饿,被你这么一问倒是饿了。这样吧,晚饭你多准备几个菜送到我房里,再拿一壶好酒,要两幅碗筷,别问为什么。记住,去的时候要先敲门,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可随意进我的房间,以后也是。”

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王富贵语气严厉了许多。

老管家也纳闷,少爷脾气一向很好,平时都是笑呵呵的,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但想想人家毕竟是一家之主,而自己就是个下人,而少爷好不容易在家吃一顿饭,便忙道:

“知道了少爷,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王富贵点了点头,又忙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路小跑到了书房,便又忙着不停翻腾,似乎在寻找什么。

过了会儿他忽然惊呼一声,似乎终于找到了。

第二百六十章 老妖婆 只见王富贵手中拿着一个肚大口小半尺多高的白瓷笔筒,外形几乎跟花瓶一模一样。

只是稍粗了些,这也是他感觉在这么多笔筒之中最合适的一个了。

不过他情急之下却没有注意到,那笔筒上绘着一个老态龙钟的长胡子老头,手拄一把龙头拐杖,正弯着腰注视着一个坐在地上看书的小童。

那小童身后还有一头正在低头吃草的老牛,而且都是以浓墨所绘,黑了吧唧的,没有一丁点婉约秀美之色。

这个笔筒是他的一个同窗好友送的,他曾经很珍惜,如今却毫不怜惜搁下很久了。

上面已经落了尘土,王富贵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干净,又去外面水缸里灌了半筒清水,又慌忙跑回自己的卧房。

“紫寒我找到了!”王富贵关好屋门走到正在收拾杂物的紫寒面前,兴奋的说道,似乎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紫寒停手转身,女人都心思细腻,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所谓的花瓶上绘的老头和老牛,便忍不住笑道:

“王大哥,你家的花瓶都是这个样式的么?”

“什么样式?”王富贵还是没看出来。

“你看上面的画的都是什么啊。”紫寒指着花瓶肚子好笑道。

她没读过什么书,领悟不到那画中的意境,只是觉得很好笑。

王富贵这才仔细看了看,不禁挠头咧嘴傻笑:

“我没注意,我再去找。”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口说说,这个就很好了。”

紫寒说罢接过花瓶,将花插在里面,又小心放在桌子上。

上面一朵鲜艳的红花,下面是一个老头还有一头吃草的老牛。

这个不怎么协调的画面,又令二人都忍俊不禁。

王富贵无意中看到屋子里干净整洁了许多,不但少了之前那些难闻的“男人味”,还添了几缕花香,便不好意思笑道:

“紫寒,这都是你帮我收拾的?”

“可不是么,除了我还会有谁!难道是鬼啊!”紫寒哼了一声道,嘴角却挂着甜甜的笑。

“紫寒,真是辛苦你了。”王富贵动容道。

“辛苦什么,看着不顺眼随手就收拾了。”紫寒大大方方道。

“你一定很累了,赶紧坐下歇一会儿。”

二人相对而坐,王富贵又问道:

“紫寒,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你不愿意见我么?”紫寒绷着脸反问道。

王富贵挠头傻笑一声,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昨天我们都计划好了。半年之内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千万不能让你们堂主发现你的行踪,不然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莫名希望能经常见到紫寒。

王富贵所说的话,紫寒早就考虑到了,心里也很担心,嘴上却无所谓道:

“放心吧,不会让她发现的。别忘了我可是曲云烟手下最厉害的人,我能悄悄的跟踪她们,她们却很难找到我,做这种事我最拿手了,不会那么容易就暴露行踪的。”

“好吧。”王富贵松了一口气,又道:

“不过,今后还是少见面为好,要保证万无一失。毕竟也才半年时间,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也许只要三个月我就能练成神功。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

“真的!”紫寒兴奋道。

她真想问王富贵到底遇见的是什么神仙师父,练得是什么绝世神功,想想却又忍住了。

“真的,紫寒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王富贵语气坚定道。

他沉吟片刻,又道:

“不过还是那句话,在我未练成神功之前,你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让曲云烟对你有什么怀疑。”

这些话王富贵都反复说过好几次了,紫寒暗笑他真是婆婆妈妈的好啰嗦。

不过心里却很高兴,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便重重点头道:

“你放心吧王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我是……”

紫寒本来要说很想他才来见他,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王富贵却是个直肠子,便追问道:

“紫寒,只不过什么,你说啊。”

“只不过,我不想告诉你,嘻嘻。”紫寒调皮笑道。

“是不是曲云烟发现了什么,你快说啊。”王富贵又很担心的道。

“哎呀真的没什么的,我就是随口一说。”紫寒有些不耐烦的嗔怨道。

“好吧。”王富贵挠了挠头道。

紫寒又忽得又皱起眉头,说道:

“不过,还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你快说。”王富贵急切道。

紫寒想了想,便把昨晚上紫贤告诉她的那些曲云烟的事简要道来。

王富贵听罢也紧皱眉头,可他也是初入江湖,除了他自己现在练得笔功外,对其他门派的功夫也只是在蒙面师父那里听到些皮毛而已,都是一知半解。

他对神秘莫测的无色堂的功夫就更不了解了,紫寒跟他在一起也几乎没有提到过,今天似乎是第一次。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江湖多变,再不似之前的那座世俗江湖:

诸葛如手中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还有那个可恨的孤木建雄竟学会了什么迷惑人的妖法,谁谁谁又捡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神兵利器,连自己都有幸得到一支方天画笔,还遇见了神仙一般的厉害师父……

紫寒所说曲云烟所练的那种古怪的武功已经不足为奇了,但却很令人担心,因为紫寒天天守在那个女魔头身边,说不定哪天就会……

王富贵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愿想到那个结果,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曲云烟更是恨之入骨,便道:

“紫寒,那个老妖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所练的功夫也自然阴毒,都是用来害人的。听你所说,我又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

紫寒还是第一次听人称呼堂主曲云烟是老妖婆,而曲云烟却是一副年轻貌美的天人姿色,想想都觉得好笑。

不过看到王富贵面色肃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戏谑的话,也正色道:

“王大哥,你想说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成见 王富贵皱眉想了想,说道:

“紫寒,你可听说过噬血魔?”

“噬血魔?”紫寒恍惚片刻,又点头道:

“听说过一些,不过也是来凤阳城后才知道的。怎么了?我虽然也知道如今江湖上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新鲜事,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妖怪的。”

紫寒的想法跟无色堂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她们手上都沾满了别人的鲜血。若是相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的话,一定就会害怕那些死在她们手里的人变成厉鬼来报仇。

无色堂中流行一段毫无人性的话:

“杀人怕什么,死了都化成了灰烬一了百了。我们杀了这么多人,见有哪个死鬼来索命报仇了。”

所以她们不信,也不敢信,当然也有自我安慰的心思。

王老爷家教严,他健在时只让王富贵苦读圣贤书,其他杂七杂八的书碰都不能碰。

可哪个年少不轻狂,王富贵也偷偷看过一些神鬼妖传之类的杂书。

他开始只单纯的相信这世上一定有女鬼狐妖之类的精怪,至于什么大仙巨魔的还不怎么信。

也因为最近几年稀奇古怪的事听说的实在太多了,他又因情生恨弃文从武入了江湖。遇见了那个神仙一般的厉害师父,见识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神奇功夫。

昨晚上一起喝酒,除了聊江湖和女人之外,那位蒙面师父还说了些天上地下神仙妖怪的玄乎事。

还特意提醒王富贵这世上有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就像那些古老的传说,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地间的玄机谁也说不清。

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师父的话一定要信。

王富贵摇了摇头,正色道:

“紫寒,你我都知道江湖险恶,有些事要宁可信其有。你一定知道天剑门吧,那诸葛如手中有一把仙剑,据说是他在天云峰顶捡到的,很多人都说那把剑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用过的神兵利器,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嗯,这些我也听说了,最好再说些我不知道的。”紫寒饶有兴致的说道。

王富贵淡淡一笑,说道:

“抛开那把仙剑不说,诸葛如的武功一定是天下第一,不然也坐不到武林盟主这个位子。天剑门本来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可自从诸葛如捡到那把仙剑之后,他的门下仿佛是被人下了什么可怕的魔咒,莫名其妙死了不少人,还都是大有作为的天剑门弟子……”

这些事紫寒也听说了,但还是静静耐心的听着,就在听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在她的印象中,王富贵的形象不是傻里傻气就是胆小的可笑,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傻男人如此正儿八经过。

王富贵随手拿起茶壶对嘴喝了几口,放下茶壶又接着道:

“而且那些天剑门的人都是死的不明不白,却不是死在刀剑之下,而像是被人吸去了一身的精血。全身干瘪如树皮,无一丝肉色,总之死相惨状……”

那些死人的画面紫寒能想象的到,她一点都不觉得什么恶心或是害怕。却也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王富贵忙道:

“是不是很害怕,那我就不说了。”

其实他真是憨直单纯,也不想想紫寒是什么人,那可是无色堂曲云烟的得力手下,曾经杀过不少人的,怎么会害怕区区几个死人,而且还是传闻中的死人。

“嗯,是有一些害怕,不过我还是很想听你说。”

“真的?”王富贵又问道

“真的!你怎么这么麻烦,快说吧。”紫寒白了一眼道。

王富贵嘿嘿一笑,接着说道:

“那些人死的蹊跷,杀人的手段更诡异莫测,根本不像寻常江湖人的手法。诸葛如在江湖上可以说是手眼通天,却也一直查不出那凶手是谁。于是,便有传言都是噬血魔干的。可怜江湖第一名门,如今却人才凋零,幸好有诸葛如撑着。还有那个风情扬,紫寒你一定知道吧。”

“风情扬!”紫寒猛然一怔。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真是太熟悉了,不但面前的王富贵之前提到过,她最近这些天最头疼的也就是那个风情扬了,因为曲云烟的吩咐就是要抓到他却不能伤了他。

王富贵似乎看出来什么,凝眉问道:

“紫寒你怎么了?”

紫寒正考虑要不要把最近做的那些事说给王富贵听,想想还是忍住了,便敷衍道:

“没什么,你不是说……你跟风情扬有仇么?”

王富贵淡然一笑,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了,不想也罢。”

“那你还提他做什么?你是不是……”紫寒没有说下去。

她心里不怎么舒服,确切的说是很生气。因为如果王富贵还记恨风情扬,那么就是说他还在乎柳采音。

紫寒是杀过人的,她一向认为自己心胸宽广什么事都想得开,可在不知不觉中,她也知道了吃醋的滋味,那种酸酸的不爽。

王富贵当然猜不透女人的心思,随口道:

“因为风情扬似乎跟那噬血魔有关系。”

“什么!”紫寒又是大吃一惊。

不过随即却松了一口气,只要跟那个柳采音没关系就好。

“你又害怕了?”王富贵又担心道。

紫寒心里舒服的很多,便笑道:

“没有,风情扬是个人又不是妖怪,我怕他做什么,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跟噬血魔扯上了关系?”

其实提到风情扬,王富贵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但话题赶上了,又不得不说。

他并不是还惦记着柳采音,而是他性情太过偏执,风情扬那个恶人的形象早已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像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就算风情扬今后做了很多好事,哪怕成了佛,王富贵八成还是对他有很深的偏见。

无论那个风情扬是好是坏,今后有没有改变。

你是坏人,就一直是坏人,不会变好的。

但王富贵这种成见对风情扬也太不公平了,因为他面前的紫寒以前也是坏人,他却相信今后一定能做个好人。

这大概就是缘分,看对了眼。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话说恶少 风情扬,在王富贵眼中就是十恶不赦之人,就算他今后日行十善一直到死。在王富贵看来也是善不抵恶,算不上好人。

不但是王富贵这么想,凤阳城里很多人也都这样想的,风情扬就是一个作恶多端的恶少,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因为风家势大,也只是想想或是私下里议论而已。

其实是他们都冤枉了风情扬,他只是年少轻狂行事张扬,有些小恶也是因一时冲动而为,喜欢恶作剧但能点到为止,这估计也是一个传闻中无恶不作的“恶少”身上难能可贵的地方。

所以说,真正算的上是伤天害理的事他还真没有做过一件。

风情扬骨子里有一股蔑视万物的底气,这种底气似乎与生俱来。又是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

有很多事根本就不是他干的,却被有心人安在了他头上,他却也不解释,不想办法为自己开拓,这就造成了很多误会。

他看起来还很乐意别人把他当坏人看待,因为寻常人都怕坏人,他就愿意看到别人害怕自己。

就像当初柳采音为了能跟王富贵退亲,不惜“自取其辱”编造风情扬在一个深夜欺负了她,还怀上了风家的骨肉。

当时闹的满城风雨,风氏夫妇也很着急,追问不孝子到底做没做那欺男霸女之事。

风情扬却一笑了之,不承认也不否认。风氏夫妇知道儿子的脾气,也不敢过多逼问,便想办法要摆平那些不利于风家的流言蜚语。

风家有钱有势,也可以说是凤阳城第一豪门,比城主慕容苍穹的家势还要显赫。想堵住那些人的嘴,还是有办法的。

可风情扬却阻止不让那么干,没必要跟那些耍口舌之人计较,免得再劳财费力。我今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跟我没一丁点关系。

连那个跟他几乎无话不谈的残爷问起柳采音的事,风情扬都是敷衍的不置可否。

还有因为残爷曾经喜欢的那个卖菜的婆子,也是因为残爷自身悲惨遭遇的原因吧,那婆子又喜欢上了一个打更的老头。

风情扬像个小孩子一般为残爷出气,派人将那老更夫打了一顿,事后却又赔了不少银子。风情扬向来大手大脚,视钱财如粪土,赔的银子都够那老更夫花十辈子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还有他一时兴起让手下奴才喝驴粪汤,让家里的大黑狗撵一个爱胡说八道的疯子……

总之还有很多事,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就是开玩笑,弄的他自己一直顶着一个恶少的帽子,可他全然不在乎。

像王富贵这样性情偏执的人看不惯憎恨风情扬,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那恶少到底有没有欺负过柳采音,王富贵已渐渐觉得没那么重要了,这就是已经不在乎了吧。

王富贵不知道紫寒是为了打听风情扬的事才抽时间来见他的,便道:

“风情扬的事我之前说过一些,但你们无色堂才来中原没多长时间,有些事你一定还不知道吧。”

紫寒点了点头,忽得心念一动,想到反正那个风情扬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能从王富贵嘴里听到关于风情扬的一些重要的线索,也是不枉此行。

不过,这样做的话是不是在欺骗王富贵?

紫寒想了想,打算还是先瞒着吧,反正对他也没什么伤害,便道:

“你知道什么就说好了,我就当在听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不,我说的都是实话真话,不是再讲故事。”王富贵又固执道。

“好了好了,那我就洗耳恭听你的真话实话。”紫寒好笑道。

“紫寒你听好了。”王富贵鼻子里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冷哼,这就是发自内心的对风情扬的嗤之以鼻,说道:

“风情扬是个十足的混蛋,简直就是无恶不作人神共愤,究竟做过什么我就不细说了。不过,在他身上却发生过一些很奇怪的事。他老子风剑臣也是习武出身,早年开了一家镖局四处奔波,后来攒下一大笔基业便齐武从商……”

“弃武从商?而你是弃文从武,跟他也算是截然相反。”紫寒又好笑的打断道。

“是吧,”王富贵傻笑了一声,接着道:

“说实话那风夫人也很会打理家事,那风家如今在凤阳城最是有钱有势,风剑臣跟慕容城主是莫逆之交,而慕容苍生跟天剑门诸葛如也是关系匪浅。仗势欺人嘛,那风情扬敢如此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也就不奇怪了……”

“那就说些奇怪的。”紫寒接了茬道。

王富贵不禁失笑,又道:

“风家有钱有势,风情扬也早就到了男大当婚的年纪,他却偏偏说自己不爱女色。家里也养着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一个都看不上。而且还扬言终身不娶,风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岂能断送在他身上。风剑臣有一次以死相逼要他成亲,他却以自残要挟,说今后谁再逼他成家,他就出家做和尚,可怜那风家二老也拿他没办法……至于他有没有对柳采音做过什么卑鄙的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已经对柳采音没什么感觉了,所以说起此事来也是面色平常,像是在说一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

他又喝了几口茶水,说道:

“风情扬小时候也是聪明乖巧,也是的练武的好材料。风剑臣也曾是习武之人,自然会把一身所学亲传亲授。风情扬也是聪明好学,可在他十岁那一年,他不慎一剑……”

他本来要实话实说“一剑伤了别人的命根子”,想想在紫寒面前说这些不合适,便又改口道:

“他不慎一剑刺残了一个自家老奴,也许是因为年幼胆小。从那以后他便发誓再不动刀剑,那个恶少还竟然说到做到了。自那以后就再不学任何功夫,无论风剑臣如何逼迫利诱,这一点还算他有骨气……”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入迷 “这个风情扬虽然可恶,却也很有意思,王大哥你继续说。”紫寒饶有兴致道。

王富贵摇头笑了笑,继续道:

“他也算是个有骨气的混蛋吧,不然也不会做下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恶事来。有一件事很奇怪,他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却也做出了几件也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事来……”

“是吗?那王大哥你快说,渴了你就再喝口水。”虽然王富贵一直没停嘴,紫寒还是催促道。

她对那个风情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已经不单单是打听什么重要的线索了。

因为她毕竟在无色堂待了那么长的时间,那种骨子里对善恶的评判还未彻底改变。

认为那个风情扬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他毕竟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无非就是仗着有钱有势欺个男霸个女什么的,他敢去杀人放火么,他还能坏的过杀人不眨眼的无色堂的人?

“已经不怎么渴了。”王富贵笑了笑,他也越说越觉得那个人人憎恨的风情扬很有意思。

似乎除了恨风情扬作恶之外,那个恶少身上还有许多值得人探寻的东西,坏的不同寻常。

究竟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王富贵沉吟片刻,又道:

“还是因为传闻中他欺辱柳采音的事,竟闹出一场差点血流成河的风波。柳采音的父亲柳万春是个暴脾气,也是个开镖局的。柳家家势也大,所以凤阳城还有东风西柳一说……”

“东风西柳?这是什么说法?”紫寒很感兴趣的问道。

王富贵淡然一笑,说道:

“因为风剑臣早年间也开过镖局,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柳风两家很早以前就互看不顺眼,到现在也是如此。再加上两家家势相当,而风家在城东,柳家在城西,便有了这个东风西柳的说法。不过,也是因为柳家还开着镖局,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这才看起来能和风家平起平坐。不过,很多人心里也都清楚,那柳家的势力较之风家还差那么一截的。因为风家背后还有慕容城主撑腰,天剑门也算是半座靠山。”

“原来是这样,还有什么事王大哥你快说。”紫寒又迫不及待道。

说了这么多,王富贵也觉得自己是在讲故事,因为有些事他也是道听途说。

不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认为关于那些风情扬的事都是真的。

王富贵缓了一口气,又饶有兴致道:

“柳万春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按理说以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镖局的事已经不用再亲自出马了。可当时他接了一笔很重要的大买卖,不得不亲自护送走镖。耽误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听说了自家闺女柳采音的事便大发雷霆,扬言要灭了风家……”

“现在风情扬还好好的,柳家一定又吃了亏吧?”紫寒忍不住插嘴道。

王富贵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柳万春是个暴脾气,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才不管风家有什么势力靠山。盛怒之下,柳万春找了几十位江湖朋友去风家寻仇,当时也正是大年三十晚上……”

“大年三十,这下有意思了。”紫寒是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就像是在听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故事。

“是很有意思。”王富贵微微一笑接着道,“柳家是突然去的,再加上正是过年,风家事先全然不知未做任何准备。那风剑臣虽宝刀未老,但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跟人动过手了,败在了一对江湖人称是魔乌侠侣的夫妇手中。却不知那对夫妇也是刚跟柳万春结交,他们本来就跟风剑臣有深仇大恨,哪里会放过这个能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紫寒已经听的入迷,一直盯着王富贵,时而皱眉时而浅笑,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王富贵实在有些口渴了,他看了看手边的茶壶却没有动,似乎是怕喝几口水会耽误紫寒听故事。

他只舔了舔嘴唇,又道:

“柳万春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又不想把事情搞大了,不想伤人性命,因为作恶的毕竟是风情扬。可似乎已经晚了,那魔乌侠侣夫妇打败了风氏夫妇,就要动手杀人了。利剑以出,紫寒你猜接下来会怎么着?”

王富贵望着紫寒有意问道,他也竟然不知不觉懂了些许风情。

紫寒似乎还沉浸在故事里,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道:

“什么?王大哥你在问我么?”

“当然是问你了,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王富贵好笑道。

紫寒又恍惚片刻才道:

“我……我不知道,你快说。你真讨厌,明知道人家不知道还问。”

王富贵习惯性的挠头笑笑,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躲着的风情扬大喝一声站了出来,也算是他还有些天良吧,毕竟要死的是自己的父母。据说他当时那一声大喝如同雷鸣,凤阳城里很多人都听见了,都以为是大冬天是在打雷,一定没什么好兆头……”

“王大哥,当时你听见了么?”紫寒又好奇问道。

王富贵摇了摇头,失笑道:

“我没有,那都是深更半夜的事了,我睡的太死死没有听到。”

“刚才我都见了,你睡觉就像死猪一样,雷打不动。”紫寒忍不住笑道。

“是吗?”王富贵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正在饶有兴致的跟心爱的人说故事,被人打断总是不高兴的。

“谁呀!”王富贵没好气大声嚷道。

“少爷,是老奴和老刘,来给你送酒菜来了。”门外的人小心道。

“不就是送饭吗!干嘛这么大声敲门!”王富贵向来对下人们很好,之前几乎没有发过什么火,这次他却是真的生气了。

“少爷,我们都来很久了,敲门你一直不开。我们是怕饭菜凉了,所以才……用了些力敲门。”门外的人又道。

王富贵和紫寒二人同时一怔,又相望会意一笑。知道是因为刚才一个说一个听,都入了迷,竟没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送饭 “我刚才睡觉没听见,你们在外面再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就去开门。”王富贵冲门外嚷道。

“少爷,你没什么事吧,怎么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啊。”外面的老管家又道。

“哦,那是我在说梦话,我马上就好了。”王富贵随口道。

他还用力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有意让外面的人听到他穿衣服的声音。

紫寒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可爱的傻瓜像个大猴子,太会装模作样了。

王富贵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

“紫寒你笑什么,不能让他们发现了你,我们就要吃饭了。”

“吃饭?我们?”紫寒一脸惊讶的站起身来,对王富贵的话好像没怎么听明白。

她凝眉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说道:

“那你先吃吧,我也该走了。”

“你既然来了,干嘛急着走。我已经吩咐下人们多备了些酒菜,难道你不愿意坐下来一起吃吗?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办?”王富贵恳切道。

他忽得又想到了什么,忙道:

“不,都怪我考虑不周。你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否则让你们无色堂的人发现就遭了,紫寒你还是快走吧。”

“怎么,你这是在赶我走吗?你不愿意见我是么?”紫寒似笑似怨道。

“我……没有啊,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王富贵吞吞吐吐一时不知所措。

紫寒又掩口一笑,却又哼了一声说道:

“看把你这位将来的一代豪侠给吓得,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就是专程来你家白吃白喝。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你早就该尽地主之谊请我吃一顿了。我不来,你一定不知道请我。”

“是……是吗?”王富贵不知是兴奋还是担心,“紫寒,你就不怕在我这里呆的太久,让曲云烟对你有所怀疑?”

“怕她做甚!”紫寒一脸不屑道,“那曲云烟整日足不出户,她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其他人也都是一群笨蛋,才不会发现我。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那就好。”王富贵兴奋道。

“那王大侠你还不快去把酒菜拿来,本姑娘都快饿死了。”紫寒又以命令的语气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姑奶奶你上酒菜。”王富贵很配合的像个店小二一般,转身朝门口走去。

紫寒好笑着坐了下来,眼底却呈现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担忧之色,不过片刻后便也消失不见。

她刚才已经想好了,已经快到了晚上。那风府一定戒备森严,自己又是单身一人,就算有心打探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还不如就在这里听这个傻瓜讲故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关于风情扬的有用的消息,刚才听他所说,有些事之前还真的没听说过。

反正那个风情扬又不是什么好人,回去后在曲云烟面前,再添油加醋栽赃陷害那个恶少一些大事小情,也就敷衍过去了。

因为曲云烟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你说些她从未听说过的事,她会很感兴趣,而且也会更相信你。

当然了,也不能天马行空的胡乱捏造,要讲究分寸的,紫寒自恃能做到这一点。

就像上一次为己为人污蔑了一个同门师妹,让她死在了曲云烟手下,也是用的栽赃陷害这样的阴损法子。

对待十恶不赦的坏人,可以不择手段,尤其是王富贵口中几乎是丧尽天良的风情扬。

所以,紫寒决定留下来,在回无色堂之前哪也不去了。

就在这里陪他吃饭喝酒,听他讲故事,过一天寻常百姓的日子。

想到这里,紫寒竟是无比兴奋。因为自从入了无色堂,不是苦练那些阴损毒辣的害人功夫,就是奉曲云烟之命出去明里暗里的杀人放火。

从前的日子,似乎就是除了面对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老妖婆”曲云烟,就是在外面奉命杀人。

从未想过今后要做什么好人或是坏人,自己就是一个杀手。杀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像渔夫捕鱼屠夫宰畜,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杀人工具,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前途命运着想过。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年来似乎还从未吃过一口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已经闻到了从门外传来的饭菜的香味,紫寒已经迫不及待,似乎就要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心爱之人,或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王富贵急着走到门口却没有开门,他反而停了下来,干咳一声冲门外的人吩咐道:

“你们把酒菜放在地上就先回去吧,我自己来拿。”

紫寒又是扑哧一笑,这傻瓜做事也太小心谨慎了。

她寻思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就坐在这里看那个大傻瓜逗自己开心。

王富贵隐约听到了紫寒的笑声,又忙回过头来“嘘”了一声,又皱眉摆了摆手。

紫寒调皮做了个鬼脸,又忙用手捂住嘴巴,示意我不笑了。

王富贵转过身去,竟然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襟,似乎要做一件正儿八经的大事。

紫寒看到这一幕,又差点笑出声来。

此刻就听门外的老管家道:

“少爷,老奴特意给你准备了两大碟子酒菜。少爷乃金贵之体不可亲自动手,还是让下人们给少爷送进房内,这已经是老规矩了。”

王富贵不禁埋怨那老管家真是老糊涂了,之前都交代好了的,他转眼却忘了,却也耐着性子道:

“不用了,我刚起床正要活动活动筋骨,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听那老管家道:

“少爷,这饭菜都差不多快凉了,要不要让伙房再热一下送来?”

王富贵一时语塞,转头望向紫寒。

紫寒都快笑岔了气,强自忍住摆了摆手,轻呼一声“不用了”。

“不用了,你们把酒菜放下就下去吧,不然会越来越凉。”王富贵转身道。

“少爷,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笑。”老管家又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不认识 王富贵都快要急死了,心说这个老管家虽然老糊涂,却是眼也不花耳也不聋,还听得这么真切。

却也对这样忠心的家奴急又急不得骂又骂不得,便仍耐着性子道:

“你们一定听错了,那是我自己笑的。”

他转头又是尴尬一笑,却不见了紫寒的身影。正欲赶过去寻找,却见紫寒又从桌下探出半个身子来,像被风吹得不停摇摆的一枝娇艳的花。

原来紫寒已经笑的前俯后仰,只是忍着不敢放声大笑。

王富贵微微一愣,心道不就是吃个饭吗,为什么这么难?

他嘴角开始不停抽搐,渐渐嘿嘿笑出声来,继而越来越觉得莫名好笑,声音由小及大,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似乎是在替紫寒笑。

他吃了正阳丹以后体力十足中气充沛,笑声几如雷鸣,似乎连整个凤阳城都在颤抖。

紫寒不笑了,一脸诧异望着王富贵,却也不好再问什么。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少爷你没事吧?快开门快开门!”门外的老管家急道,将门敲的砰砰作响。

王富贵终于停了下来,还有阵阵的回声,没有听到门外老管家的声音。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刚才是身不由己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笑梦。

紫寒睁大眼睛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王富贵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过身来,又听那老管家道:

“少爷,你刚才怎么了?”

“我是刚起床练练嗓子,没事的。”王富贵不假思索道。

自从入了江湖,他脑子反应的可真快,几乎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像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好了,你们把饭菜放在地上就走吧。”王富贵又冲门外喊道。

“少爷,你真的没事?”老管家真是个操心人。

“真的没事,你们快下去吧。”王富贵都快忍不住了。

“好吧,少爷若有事就叫老奴一声。”

“知道了。”

“总觉得少爷今天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嗯,我也看出来了是有些不对劲儿。刚才少爷还出来的,慌里慌张的。不过咱们就别太操心了,少爷还年轻,有他自己的事。”

“说的也是。”

……

门外的两个家奴边走边嘀咕,渐渐没了脚步声。

王富贵却也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又转头朝紫寒道:

“紫寒,他们都走了。”

他又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紫寒一怔,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儿才道:

“走了不更好么?你快去拿菜啊,我都快饿死了。”

“哦,对对对,我这就出去拿。”王富贵刚反应过来该做什么。

他打开屋门却又迅速关好,看了看四周无人,才端起一碟子酒菜。

他一脚踢开屋门,两步走了进来,又反脚将门关好。

这一套连续的动作看起来娴熟的很,就像曾经苦练过多日一般。

紫寒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却又不禁暗笑,这个傻瓜太小心谨慎了,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就算王府的那些下人发现了又怎样,他们又不知道自己是无色堂的人。

不过,紫寒心里却是很欣慰,他是在关心自己,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王富贵将菜碟子放在桌子上,冲紫寒道:

“门外还有,等我马上回来。”

他说罢便迅速转身离去,又跟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路数重新关好房门。

紫寒想笑却笑不出来,或许是刚才笑的太多了,又似乎是不忍心再笑?

王富贵将另一个菜碟子放在桌子上,终于长舒一口气,感叹吃一顿饭真是太难了。

紫寒摇头笑了笑,叹道:

“在你家吃一顿饭可真难,跟做贼似的。”

王富贵将边从碟子里往桌子上摆菜边道:

“不难啊,一切还是小心为好,万无一失才不会出错,总之都是为了让紫寒你平安无事的逃出曲云烟的魔掌。”

紫寒猛然一怔,动容道:

“王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菜可不是我做的,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我家的厨子。”王富贵开着玩笑打断道。

他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子上,又道:

“等我杀了曲云烟,救你逃出无色堂,你再谢我不迟。”

王富贵面色平静,却无形之中透露着一股凛然霸气。

紫寒心潮涌动,却也只是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富贵将两个菜碟子放到别处,又为彼此斟满酒杯,才坐下来举杯道:

“紫寒,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坐在一起。来,为了早日能帮你逃离苦海,我们干了这一杯。”

紫寒如果不是出身被江湖人称是邪门歪道的无色堂,她也算是个女中豪杰。

她举起酒杯正色道:

“为了王大哥你能早日练成神功,干杯。”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这次却是紫寒抢过酒壶为彼此斟满了酒。

“紫寒你就别忙活了,一定是饿坏了,快吃吧。”王富贵笑道。

紫寒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本来不怎么觉得饿,但你家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还真是有些饿了。”

她这才注意到面前竟然摆放着七八盘菜肴,而且一盘一样都不重复。而且都离自己很近,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我家的厨子也有些手艺的,紫寒你快吃。”王富贵又笑着催促道。

紫寒伸筷夹了其中一个盘里的一片绿叶菜放入口中,只觉一股香而不腻的味道溢满五脏六腑,感觉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佳肴。

忍不住问道:

“王大哥这是什么菜,这么太好吃了。”

王富贵低头看了一眼,又挠头傻笑道: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我只会吃。”

也难怪了,他曾经就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做的饭菜只要好吃就行,哪管你厨子做的什么菜。

“嘻嘻,我也只会吃。”紫寒也好笑道。

“那就多吃。”

“王大哥你也吃啊,这道又是什么菜?”

“不认识。”

“这道呢?”

“也不认识,都不认识。”

“嘻嘻……”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知肚明 “王大哥,这是你家的菜,你为什么都不认识?”紫寒边吃边好笑道。

二人接触久了,王富贵也不似先前拘谨有话不好意思开口,还自然而然学会了打趣弄风情。

他不假思索的道:

“这些虽然都是我家的菜,却不是我种的。我不认识它们,它们却认识我,都是我肚子里的常客。紫寒你别忘了,我虽然入了江湖,却还是个富家公子啊。”

“嘻嘻,你是个花花公子。”紫寒随口笑道。

“紫寒,我王富贵绝不是花花公子。”王富贵正色道。

紫寒一怔停下手中的筷子,雅然失笑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看你又当真了。”

“以后这种玩笑不能开。”王富贵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道,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不说了,你是正人君子行了吧,快吃菜。”紫寒忙陪笑道。

王富贵露出得意的笑,连连道:

“吃菜吃菜,紫寒你多吃。”

“你呀,真跟小孩子一样。”紫寒摇头笑啐道。

“紫寒,你也是小孩子。”

“嘻嘻,我们都是小孩子。”

……

二人边吃边说笑,还同饮了几杯。

紫寒本也是出身南国名门,不料在她十岁时家道中落,又遇奸人陷害莫名得罪了某个江湖帮派,惨遭灭门之灾。

她侥幸逃过一劫,便立誓要报仇雪恨,阴差阳错又机缘巧合加入了无色堂。

曲云烟还算对她不错,传授她一身的武功,让她得以报仇雪恨,灭了曾杀害她家人的整个帮派。

她平生所学虽然都是阴损毒辣的武功,但能以牙还牙报了灭门之仇,也可以说曲云烟是对她有恩的。

紫寒曾经感激过曲云烟,所以甘愿为她卖命,为她的一己私欲杀过很多恶不至死还有无辜的人。

也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就像如今在凤阳城传闻中十恶不赦的恶少风情扬。

虽然是无色堂的人,但大多数时间却都在外面帮曲云烟卖命,为她明里暗里的报私仇害无辜。

尤其是曲云烟恨尽天下负心人,以至于想杀光世上所有男人。

紫寒在她的耳渲目染之下也憎恨男人,再加上她自己的不幸遭遇,认为这世上没一个好人,没有一个值得她相信的人。

尤其是男人,都该杀。

当然了,紫寒当时还是相信曲云烟的,是她帮自己报了仇,让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也就是说,紫寒之前一直过这四处漂泊风餐露宿的日子,在无色堂快十年间就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

直到遇见了王富贵,这个初遇时想杀却没有杀,一个不爱女色的傻男人。

也不能说他不爱女色,他是用情专一。

于是,紫寒义无反顾选择了要改变。她要重新做一个好人,便自然而然开始憎恨曲云烟那个女魔头,便也有了那个改变命运的半年之约。

今天,她又冒险来到了王家,吃到了美味的佳肴,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这一刻,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她已经等了很久。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紫寒情不自禁小声喃喃道。

“紫寒,你刚才说什么?”王富贵问道,他没听太清楚。

紫寒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

“没什么,我是说,你家的饭菜真好吃。”

“嘿嘿,好吃就多吃点。”王富贵亲自夹了几筷子菜肴,放在紫寒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你,王大哥。”紫寒动容道,这一刻她又想了很多。

王富贵又是嘿嘿一笑,说道:

“谢什么,刚才不是都说了吗?等我半年之后练成了神功,把你救出无色堂再好好谢我。”

“我是提前谢你的,到时候就不用谢了。”紫寒停住筷子似笑非笑道。

“提前谢我?为什么?”王富贵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所以我提前谢你。”紫寒正色道。

王富贵一怔,也动容道:

“紫寒,谢谢你相信我。”

紫寒抿嘴一笑,说道:

“都说食不言寝不语,你看看我们两个,吃着饭还不停的谢什么,快吃啦……”

她忽得又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道:

“不过,你想过没有。到时候你杀了曲云烟救了我,让我怎么感谢你呢?只动嘴说说么?”

王富贵一愣,感觉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想想却很复杂。

是啊,让她怎么谢自己呢?光动嘴说说的话就太敷衍了,也是不在意这份恩情。

都说江湖好汉要洒脱,施恩不图报。可王富贵自恃做不到,认为紫寒那样只动动嘴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要她怎样报恩呢?

二人无意中四目相对,片刻后却都把目光移开。

紫寒满脸娇羞之色,又缓缓低下头来。

王富贵也是赧颜无语,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

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直到都在意彼此喜欢彼此,可是却都不好开口。

王富贵也就罢了,他固执又很爱要面子。

就连紫寒这样曾经视杀人为儿戏的人,在面对一个喜欢的人的时候,却也不好意思表露女儿心思。

她也隐隐知道,自己已经变多了。虽然还算不上一个好人,但至少学会了温柔,知道怎样去对一个人好。

王富贵虽然之前有过一段“情”,虽然和柳采音在一个地方一起长大,但却是不堪回首,也可以说是从来就没有过儿女情长。

因为那是身不由己指腹为婚,他和柳采音以前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只知道那柳家姑娘生的漂亮,从未说过一句话。

而第一次说话,还是在退婚以后又被柳采音无情讽刺。

所以说,他虽然受过情伤,却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男女之间的谈情说爱。

紫寒是经历过,更被伤害过。她那时还是个初懂情事的小姑娘,遇到一个很会花言巧语的花心男,被骗失了身,后来她又杀了那个负心人,跟曲云烟一样恨尽天下男人。

可王富贵不一样,在这个不一样的男人面前,紫寒跟一个寻常女子一般知道羞赧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都是吃素的 二人都无言沉默,又似乎都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就像有一道薄薄的无形纸墙挡在二人中间,却都没有捅破。

屋子里安静极了,比无风的深夜都静,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紫寒先开口道:

“王大哥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她声音很柔很轻,像夜莺的低鸣。

王富贵似乎睡了一觉,他晃了晃脑袋长舒一口气,似乎就是在等待对方打破沉默。

不过他脸上还有些失望之色,显然是没得到想听的话。

他又沉默了会儿,才道:

“总之,我会尽快练成神功的,一定能杀了曲云烟救你出来。”

“嗯,我相信你王大哥。”紫寒重重点头道。

她又举起酒杯,正色道:

“王大哥,为了我们的半年约定,我敬你一杯。”

“干了,为了半年之约。”

二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打破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其实菜都快吃了一半了,也都快凉了。

王富贵这才发现,桌子上这七八个盘子里竟然都是清一色的素菜,没有一个是带荤腥的。

他也才刚刚想起来自从吃了师父赐给的正阳丹之后,腹中便很少有饥饿之感。而师父还郑重告诫过他欲练神功,必先戒了荤腥之物,不然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当时他还未对紫寒有现在这种魂牵梦绕的情欲之念,还是因为那个柳采音,而恨风情扬和孤木建雄,要为了杀他们而练功。

当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坚决做到了。

其实别看他在练功生的瘦弱,从小也是整日大鱼大肉的养着,毕竟王家就他一个独苗,首先要吃好穿好把书读好,将来好成就功名光宗耀祖。

长大后他也是每顿都断不了荤腥之物,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吃饭当然也很讲究了。

可他硬生生忌了口,就从师父告诫他第二天就彻底断了荤腥之物,只为了他心中那份执念。

所以,府上的下人们最近也是特意为他做的都是素菜。

这次他又是特意吩咐过做的多一些,下人们也很高兴,以前都以为是少爷不爱吃他们做的菜了,以为是少爷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今天终于开了口,还不得费尽心机想着法子拿出全部看家本领哄少爷高兴啊。

王富贵向来对下人们没什么脾气,更是很少对他们发火,他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在王家做奴很轻松,工钱还不少,所以下人们也都很珍惜这么好的机会。

尤其是老管家,在王家已经待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特别是王氏夫妇去世之后,几乎把王富贵当亲儿子看待。

虽然他只是个管家,而王富贵是少爷,但王富贵却从没有把他当下人看待。

除了今天,因为心爱之人在这里,他才显露出些许少爷脾气。

王富贵看了一眼紫寒,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对不起紫寒,因为我练功后就不能再吃荤腥之物,忘了给你准备荤菜了,我再去吩咐下人们给你做几样拿手的鸡鸭鱼肉,你等着,很快就好。”

他说罢正要起身,紫寒忙摆手道:

“王大哥不用,你别忘了我可是女孩子,我们女孩子都不怎么爱吃肉的,尤其那些鸡呀鱼呀什么的,说实话我想想都觉得有些恶心。你不能吃,我又不爱吃,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家的厨子手艺真好,这些素菜吃起来都跟山珍海味一样可口。”

她说罢,还得意洋洋夹起一大筷子菜肴填进了嘴里。其实她已经吃了不少了,却还是一副像饿坏了一样,吃相也着实有些不雅。

她却满不在乎,又夹了几筷子。

王富贵一动不动的看着紫寒吃菜,渐渐露出欣慰的笑,也是情不自禁道:

“如果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王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我光顾着吃东西没有听清。”紫寒终于放下筷子道,又掏出一副手帕擦干净了嘴角。

“没什么,看着你吃我就高兴。”王富贵道。

“我已经吃饱了,实在不能再吃了,不过可以等一个再吃。”紫寒很认真的道。

王富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不要难为自己,女孩子也不能吃的太多,太胖了不好。”

“哼,你是怕我把你家吃穷了么?小气鬼!”紫寒板着一张俏脸嗔怨道。

“当然不是,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王富贵笑着解释道。

“嘻嘻那就好,以后我还会经常来的,你可要让你家的下人们多准备些菜了,可不能饿到我。”

“放心好了,我家还是有些家底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十辈子都吃不空。”

“嘻嘻,那就说好了,我今后要天天来你家蹭饭吃。”

“好……”王富贵满口答应,却又忽得想到什么,忙道:

“不行,你不能经常来,半年内最好不要来,万一让曲云烟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口说说。我都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肯定要说不能让曲云烟发现我的行踪,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做到万无一失,这些话对么?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就别再像个老太太一样婆婆妈妈了。”紫寒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道。

王富贵又是傻笑一声,说道:

“你知道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紫寒得意一笑,又饶有兴致道:

“王大哥,那个风情扬的事你还没说完呢,你快说说,我还很想听呢。”

“风情扬?当时说到哪儿了?都怪下人们送饭给打断了。”王富贵皱着眉头道。

“怎么能怪人家呢,要不是他们,我还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佳肴呢。”紫寒似怒似怨道。

“好好好,不怪他们,我只是一时想不起说道哪儿了。”王富贵打着哈哈道。

“嗯……”紫寒想了想道,“你好像说到那风氏夫妇就要死在别人手中,风情扬突然现身一声大喝,那声音跟打雷似的,好像是说到这里了。”

“对对对,还是紫寒你记性好,我还是笨。”王富贵连连点头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恶魔附体 “好了你就别再自谦了,快说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要等不及了。”紫寒又催促道。

“等不及?刚才你吃菜的时候怎么不急?现在倒急了。”王富贵打趣道。

他今天也就喝了三四两酒,还不及昨夜的十分之一,却也有了几分酒意,大概昨天晚上喝的就是千杯不醉的仙酒吧。

紫寒随即板起俏脸,不悦道:

“人家是怕你空着肚子没力气说话,才等你吃饱喝足了才问的,别不知道好歹。”

王富贵是越喝酒心思越玲珑,他明知道紫寒说的不是真的,但望着紫寒那副又是不高兴又有些委屈的样子,不禁笑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我,我这就说给你听。”

“嘻嘻,那你快说。”紫寒又转脸笑道。

“可是,当时说到哪儿了?我又忘了。”王富贵装模作样的一脸懵懂道。

“说道风家二老就要被那两个叫什么侠侣的人杀害,风情扬大吼一声现身,这下知道了吧!后面的我不知道,就等你说了!”紫寒忽的站起身来娇喝道,声音之大也是几如雷鸣。

她一脸怒容,似乎真的生气了。

王富贵这下是真的吓坏了,他并不是害怕紫寒,而是怕隔墙有耳被别人听到,暴露了紫寒的行踪。

他忙伸手指了指门外,随后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提醒道:

“紫寒你小点声说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不然就麻烦了。”

紫寒刚才就是佯怒,眼前的王富贵性格有些木讷,她也是酒后心血来潮想体会一下男女间打情骂俏的滋味。

看到王富贵的反应,紫寒也后悔刚才一时冲动了。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忙坐了下来,面带歉意道:

“王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快把风家的事说给我听听。”

王富贵也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

“刚才也怪我逗你呢,我这就说给你听……”

他又皱起眉头,说道:

“风情扬的事,说到哪儿了?”

“你!”紫寒一时又是凤目圆睁,想起身却又忍住了,气呼呼低喝道:

“你又在逗我,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王富贵忙陪笑道:

“好了好了不闹了,是我错了,紫寒姑奶奶你洗耳恭听,听我这就给您老人家讲解。”

紫寒扑哧一笑,抬头挑眉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得意之色。

王富贵稳了稳神,缓缓收敛之前那副嬉皮笑面。

他想让紫寒听得更有趣一些,有意揣摩了一番说辞才道:

“生身父母就要丧命他人之手,做儿子的岂能做事不管,连风情扬这样的混蛋也不例外。就在那一刻,风情扬身上仅存的那点良知被激发出来,他大喝一声现身,据说当时有天神下凡的气魄,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他还……”

王富贵忽的皱了皱眉头,才感觉自己这样说有些过头了,这么说不等于是有夸风情扬的意思吗。

绝不能夸他,风情扬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恶人。

王富贵打好了注意,便道:

“刚才说的有些不对,我再从说一次。”

“哎呀不用了,你刚才所说在吃饭前已经说过了,大概意思对就行了,你快说后面发生了什么!”紫寒有些不耐烦的道。

由于喝了酒,她脸色微红,又是一副似怒非怒的样子,看起来却更显娇媚。

王富贵盯着紫寒那张俏脸,不好意思笑了笑,又揣摩一下说辞道:

“风情扬那个混蛋竟然真的站了出来,还一点都不害怕。他十岁后就再没练过什么武功,除了家里有钱有势,他自己可以说是狗屁本事没有。肯定是因为过年喝多了酒,酒壮怂人胆嘛。只见他摇摇晃晃站了出来,把他的父母劝了回去,借着酒劲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有事冲我来……”

“王大哥,你确定他是喝了酒么?”紫寒好奇问道。

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却不知其内情。

“确定以及肯定,不然他怎么到人快被杀的时候才出来,早干什么去了,还连累他父母受了伤。”王富贵面不改色不假思索道。

说起来,这王富贵性情偏执又嫉恶如仇,也是心地纯善之人。

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对人落井下石。

但对风情扬却不一样,认为他反正就是一个十足的恶人,编排一些不影响大面的子虚乌有也不妨。

其实也是因为王富贵喝了酒,想发泄心中的些许不忿。换做清醒时,他或许不会这样做。

紫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

“王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像风情扬这样的混蛋,难得能良心发现,一定是酒昏了头。”

对于紫寒的话,王富贵很满意,他又接着道:

“他当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胸有成竹,把自家人都支开了去,要单挑跟随柳万春一起来的那几十个英雄好汉。哼,就凭他,一个狗屁功夫不会的浪荡子弟,还想独战群雄?真是酒喝多了又吃了豹子胆……”

王富贵不由一声冷笑,却忽得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笑,因为那件事情的结果是风情扬大胜群雄,而且他自己未伤分毫全身而退。

“后来怎么样了?你快说啊王大哥。”紫寒虽然之前也听说了结果,但已经听得入了谜,又催促道。

王富贵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之色,想了想又接着道: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一晚上风情扬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了,竟然有一身的魔法玄功。他几乎就是刀枪不入,那刀剑刺到他身上就像碰到铜墙铁壁一般砰砰作响,还冒着火星。他只用一把抢来的柳叶刀,便一连战胜了松山二老、魔乌侠侣,以及十几个江湖上出了名的侠客。为此,还被有心人安下一个风一刀的美……”

他本来想说是“美名”或是“威名”,但想想那样的恶少配不上这样的好名声,便又及时改口道:

“被人安下一个风一刀的恶名,因为那天晚上他杀了六个,还伤了好几十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可算是让柳家丢尽了脸面。”

第二百六十九章 妖术 其实那天晚上死的那六个,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也就是罪有应得的该死之人。

柳万春也是事前不知,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相反还是一副热心肠,对朋友侠肝义胆有求必应,只是脾气不太好。

也因为他性情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属于没什么心机而导致交友不慎,什么名门正派三教九流之中都有他的朋友。

就像那对魔乌侠侣,也是柳万春新交的江湖朋友,说是前来助他一臂之力,来寻风家的晦气。

柳万春以为他们都是因为朋友义气而陪着自己赴汤蹈火,是两个热心肠的好人。

殊不知那魔乌侠侣夫妇二人在南国就是一对杀人不眨眼的夺命双煞,很多无辜的人都死在他们的剑下。

上次柳万春去南国走镖,因为自负大意而抄近路走了荒道,不慎遇到杀人劫货的盗贼,其中竟然还有几个江湖上成了名的高手。一番争斗吃了大亏,就在危难之际,幸好有这对魔乌侠侣夫妇及时出手相助才免遭大难。

柳万春也是至情之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就交了这一对夫妇朋友,当时也是客气一番邀约他们二人来凤阳做客游玩,没想到那二人竟一口答应欣然前往。

原来柳万春是有所不知,就在二十几年前,那风剑尘还开着镖局风武堂,他也是去南国走最后一趟大镖,不慎路遇绿林山盗,其中也不乏有多位武林高手。

风武堂死战不下,还死了十几名好手,风剑尘也是深受重伤,幸好有他在南国的江湖朋友及时赶到才击退强人。

劫镖的那伙绿林山盗也是死伤一多半,带头大哥带伤逃走,后因伤势过重而一命归西。这笔帐,自然要算在风剑尘的头上来。

而那个贼头,就是魔乌侠侣其中之一关九天的生父。

那时候关九天也才十几岁年纪,他一直怀恨在心,发誓此生不报杀父之仇绝不罢休。

他们在南国作恶多端,也是恶名狼藉。

他们之所以出手救下了素不相识的柳万春,也是看到镖局是打着凤阳城的旗子,是另有所图。

这魔乌侠侣夫妇都是心高气傲之人,竟不屑拜师学艺,而自创了一套杀气凛然的双煞剑法,志在取风剑尘项上人头。

夫唱妇随,二人也是因为仇恨一心练剑,终于剑法大成,在南国一带名声赫赫。

虽然是恶名,但他们不在乎,一心只为报仇。

他们本来就打算要来凤阳找风剑臣寻仇的,所以才干脆利落的答应了柳万春的邀请。

也恰好碰到柳万春之女被风家之子风情扬欺负一事,对魔乌侠侣二人来说真算得上是天赐良机。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自恃罕逢敌手的双煞剑法,却败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刀下。

柳万春也没想到,自己带来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一些成了名了高手,竟然被一个无耻恶少打得落花流水。

他也是好面子之人,更没想到那些所谓的自己人中,竟然也有鸡鸣狗盗杀人越货的恶徒。

对他来说,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令他丟尽了脸面。

他当然不甘心,还想要来风家寻仇。但柳采音又忽然矢口否认风情扬对她做的那些丑事,柳万春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好无奈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一晚风情扬也无意杀人,只是年少轻狂,又收不住那残爷所传授的混元大法的功力,才不慎失手杀了人,没想到竟阴差阳错为民除了害。

也幸好是死的是该死的恶人,不然慕容城主虽纵容风情扬这个干儿子,却也不容他随意行凶杀人。

他杀的是恶人,慕容城主也能想着办法向那些一向看不惯风家的人做交代。

再说慕容城外背后还有强大的天剑门,一般人更不敢招惹,所以风情扬大年夜杀人的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那天晚上死的那六个该死的倒霉鬼,王富贵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些事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他开始也不相信没一点功夫的风情扬能杀人。但说的人多了,便就是真的了。

人言可畏,说不定能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再说风情扬也不在乎这个,所以才有了很多误会。

王富贵认为风情扬是个恶人,那么他杀的便一定就是好人了。

所以对风情扬,必须让他恶名远扬,以免更多人遭遇不幸。

紫寒听罢,也面带怒容道:

“那个风情扬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欺负了人家姑娘不说,还杀了人家请来的朋友。像他这种人,就该受千刀万剐,人人得而诛之。”

她才不去想风情扬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只要王富贵认为风情扬不是好人,那他就一定是个坏人。

她忽的又想到了什么,略显紧张道:

“王大哥,我好像还听你说过那风情扬跟噬血魔有关,难道……是他用什么妖法杀的人?还是……他把那六个人都吃了?我也听说过,那噬血魔就爱吸食人的精血。”

王富贵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那天晚上的事很玄乎。那六个人的尸首也被慕容城主派人带走了……”

他呷了一口酒,又道:

“据说当时风情扬杀人的时候,只耍了一招很奇怪的刀法,他身前几十人便齐齐飞了出去,死的死伤的伤,场面极为惨烈。我还不懂什么武功,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但我认为,他一定暗地里用了什么恶毒的妖术,不然就不可能随便一刀就能把几十人打飞……”

他又冷笑一声,接着道:

“受伤的暂且不提,死的那六个人的尸首后来都被凤阳城主慕容苍穹派人带走了,不让任何一个外人查看,连柳万春都不让见。都知道那慕容苍穹跟风家交情匪浅,谁知道他们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毁尸灭迹,一定是在隐藏什么。至于风情扬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杀人,也是众说纷纭,但以他的为人,一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

第二百七十章 心安理得 紫寒缓缓点了点头,凝眉道:

“风情扬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他一定是深藏不露,或许是背后有什么高人相助。不然的话,他怎么能有胆量敢一人独战群雄呢。就算是喝醉了酒,但像他那样的富家子弟最是心疼自己的性命,若真的没有一点本事,他不会傻到自己去找死。那松山二老和魔乌侠侣的名号我也听说过,都是江湖上二三流的手段,也算得上是高手。以你所说,那风情扬已然是一流高手了,不过……”

她沉吟片刻,又道:

“王大哥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他也许是被邪魔附体,才有本事杀的人。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天晚上他似乎杀的人还少了点。”

紫寒毕竟出身无色堂,还未摆脱之前的固有思维。

她所认为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坏人都能随意杀人,而一个邪魔更是当杀人为儿戏,一出手定然血流成河,尤其是王富贵口中应该遭受天谴的风情扬。

王富贵听罢冷笑一声,说道:

“风情扬他平时就不作恶了么?他都祸害了多少人。我认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妖魔。对,他一定就是噬血魔,就是来涂炭生灵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大开杀戒,也一定是不想暴露身份,或是另有企图。”

他又昂头干尽一杯酒,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已经有了五分酒意。

也不知为何,王富贵现在对风情扬的感觉,已经不单单是当初因为他欺负柳采音那种恨了。

而是一种骨子里的恨,仿佛他和风情扬天生就是一对仇家,永远解不开,除非能杀了风情扬。

王富贵又暗暗发誓,等练成绝世神功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当然是无色堂的曲云烟。第二个就是风情扬,为民除害,无论他是什么邪魔歪道,哪怕跟他同归于尽。

紫寒却不怎么同意王富贵刚才的话,摇头道:

“风情扬不是什么好人我信,可就凭那一件事就说他是噬血魔,未免有些牵强了。”

她又想到自己最近奉曲云烟之命,一直在打探风情扬的消息,却始终打探不出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在王富贵的口中,却听到了一些关于风情扬的新鲜事。回去也好向曲云烟交代了,真是不枉冒险此行。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回去如何交代,因为最近几天都没打听到关于风情扬的新线索,这下可算放心了。

其实曲云烟还交代要打听花无忧的消息,紫寒却一时还未想到他,莫名感觉风情扬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她也见过花无忧两次,第一次是无意中碰到施计诱~惑,花无忧中计跟着去了城外杨树林,用无色堂特有的暗器毒针杀了他。

回去向堂主禀报,曲云烟却执意要见花无忧的尸首。

于是紫寒便带着另外两个无色堂的师妹去了杨树林寻找,却不见了花无忧的尸首。当时都以为是被林中的野兽叼走了,因为现场未留下一丝血迹。

曲云烟无情且又多疑,紫寒正愁该如何回去交代,却又阴差阳错遇见了王富贵。

当时便想杀了他,可无色堂行事比较诡异,尤其是对男人。

她们在杀人之前喜欢以美色诱~惑,看看将要被杀的男人是不是好色之徒。

无色堂中都是女人,几乎各个貌美如花,而且她们还有各种诱人的手段,没有哪个男人不爱美的。

所以,也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过她们的毒手。

可王富贵不一样,他竟然不好色,紫寒当时就感觉很诧异,也很好奇。

因为在堂主曲云烟的耳渲目染之下,无色堂的人也几乎都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也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人,那些男人都该死。

可面对诱人美色,王富贵却不爱,甚至一眼都不看。紫寒当时就很好奇,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种男人。

又无意中得知,王富贵是因为心里有了意中人,才不爱别的女人,这样的人更难道。

所以,紫寒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杀她。为了不让曲云烟知道这件事,她还狠心杀了那两个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妹。

也成就了这段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便就有了后来的半年之约。

她要离开无色堂,她今后要做个除恶扬善的好人。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花无忧。

第二次见到花无忧是个明月当头的晚上,她和紫月一道出门打探风情扬的消息,却无意中碰到了花无忧。

当时她二人都有些惊异,花无忧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还大晚上的出现在了大街上,还跟没事人一样喝了很多酒。

难道是见了鬼了?

但是,她们并不害怕,因为她们都杀过很多人,更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花无忧死而复生,曲云烟一定会怀疑什么。

所以,她和自认为在无色堂中感情最好也是最信任的紫月师妹打定好主意,一定要杀人灭口。

不能让花无忧活在这个世上,若让心狠手辣的曲云烟知道了,也许她二人就会命丧黄泉。

但就在将要得手之际,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出手救了花无忧。

那白衣女子武功高强而诡异,紫寒她们自知不敌,便无奈放手逃脱。

无色堂耳目众多,这事瞒不住,除非把花无忧杀了又毁尸灭迹。

于是,紫寒回去后便如实禀报,没想到堂主曲云烟竟没有追究。还吩咐要活捉风情扬和花无忧,还不能伤他们一分一毫。

对于这样奇怪的命令,紫寒想过多次,却始终想不出曲云烟为何如此。

后来那个她在无色堂“最好”的姐妹紫月,也因为怕暴露了王富贵的身份,而被紫寒所杀。

紫寒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了将来能做个好人,而狠下心来杀了三个同门师妹。

她也曾怀疑过,为了一己私欲而杀人,是不是太过无情了,这样还算是好人么?

不过又想到紫月她们三个手上都沾满了很多无辜人的鲜血,她们都是坏人,杀她们就是为民除害。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便也就心安理得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恶人不死 就在昨天晚上,曲云烟的近身侍女紫贤突然来找紫寒。

她们两个平时关系还不错,也算是一对好姐妹。

紫贤开始似乎是在试探,似乎不怎么相信紫寒,她好像还故意吓唬人,认为紫寒欺骗了堂主曲云烟。

紫寒何许人也,心思尤为玲珑,当然不会上她的当。

于是,紫贤相信了她,便开始推心置腹,说了一些曲云烟最近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以及她所练的那种可怕的武功。

二人又谈论了曲云烟那个奇怪的命令:

想方设法抓住花无忧和风情扬,但绝不能伤了他们两个。

紫寒二人探讨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风情扬,因为王富贵的原因,紫寒是好奇而又憎恨。

而对花无忧,紫寒还是有所了解的。

认为那个花无忧虽然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但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还胆小怕事,又是个好色之徒。就算他有幸长命百岁,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

所以,紫寒几乎是对花无忧不屑不顾,认为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无能之辈,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只要能抓到了风情扬,花无忧便也是囊中之物。

尤其是听了王富贵的分析,风情扬在紫寒心中更是神秘而诡异,却怎么都不能相信那个无恶不作的恶少就是噬血魔。

王富贵摇头淡淡一笑,说道:

“紫寒你先别着急,后面还有更奇怪的事情。”

“是吗?那王大哥你快说。”紫寒好奇心又起,兴奋道。

王富贵夹了一口菜,又冷笑道:

“风情扬此人虽然狂妄蛮横,却也城府极深。大年夜那晚上他算是出尽了风头,在江湖上还落了个风一刀的恶名。天云峰武林大会将至,凤阳城最近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其中不乏有不自量力又爱争强好胜之人。那些人听说了风情扬的事,便就慕名前去找他去比试切磋,可风情扬对他们都是拒之门外,还派人说好话送银子将那些好事之人打发走。紫寒你想想,一个能一刀杀六人的恶人,怎么会没胆量跟人比试?所以说,他一定是在私下里谋划什么,也可能是,他又想在就要到来的武林大会上大显身手,所以现在故意深藏不露。”

紫寒点了点头,却似乎没听明白王富贵的意思,便道:

“王大哥,你说的奇怪的事就是这些猜测么?”

王富贵却立时板起脸,不悦道:

“这怎么能是猜测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已经有五六分的酒意,所以敢断定自己的话一定就是对的,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对待紫寒。

并不是他不在乎紫寒的感受,而是他认为跟紫寒关系越来越近,完全可以推心置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些话没必要再掖着藏着。

紫寒听了一怔,便没好气笑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都对总可以了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说罢便起身为王富贵斟满酒杯,又道:

“以前你从未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是不是已经喝多了。”

“没有,我没有喝多,我王富贵酒量大的很,昨天晚上跟师傅一起喝了好几斤酒也没醉。”王富贵又像个小孩子一般不服气道。

紫寒放下酒壶坐了下来,嗔怨道:

“哎呀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如果我认为你喝多了的话,刚才就不给你倒酒了。”

王富贵一愣神,转脸又嘿嘿笑道:

“说的也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紫寒,我自罚一杯。”

他说罢便举杯一饮而尽。

“咱们两个就别客气了,你快说风情扬后来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我还等着听呢。”紫寒又没好气的催促道。

王富贵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才道:

“像风情扬那样无恶不作的混蛋,当然会有人怕他,但也会有人恨他,所以也一定有很多想把他碎尸万段的仇家。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吧,他出去游玩回来,在离他家没多远的地方就遇到了六个仇家截住了他,其中就有在大年夜被他打败的魔乌侠侣夫妇……”

“是不是还有柳万春?他家吃了那么大的亏,一定不会甘心的。”紫寒忍不住问道。

王富贵摇了摇头,说道:

“柳万春没有来,好像听说是城主慕容苍穹从中调和了,那柳风两家的事才暂时作罢。不过紫寒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对于柳采音和大年夜发生的事,柳万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六个截住风情扬的人,也一定是柳万春暗中指派的。”

“嗯,王大哥你说的对。”紫寒点头道,“接下来呢,又发生了什么,那风情扬是不是被他们给……”

她眉头一皱,又道:

“不对,风情扬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那些人也一定没有得逞。”

王富贵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天道不公,好人难做坏人不死啊。那六人也都是高手,杀光了风情扬身边的护卫。可将要得手之际,风情扬却忽然发出一声奇怪而可怕的叫声,就像是……”

“像什么声音?”紫寒好奇道。

“就像……”王富贵紧皱眉头,着实费了一番脑筋,过了会儿才道:

“总之似狼非虎,也像鬼哭狼嚎一般可怕。那六个本来就要动手的人都齐齐愣住了……不对,是被妖法给镇住了。他们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任人宰割。风情扬是什么人,怎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所以他便大开杀戒除了那六人。”

“又是六个,好奇怪。”紫寒有些好笑道。

她凝眉想了想,又道:

“王大哥,他们一定死的很惨吧?”

王富贵点了点头,却忽又摇了摇头,才道:

“风情扬作恶杀人不奇怪,但话虽这样说。却没人见他怎么出手,那六人就莫名其妙的倒下了,而且他们得死状,跟天剑门那些被噬血魔所害之人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全身没有刀剑之伤,是被人抽去了一身精血而亡。”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吃醋 紫寒听罢忍不住为之一振,略有惊异道:

“难道,风情扬真的就是噬血魔?”

“肯定是,我还听说,在他风家的桃源里也有人被噬血魔害死了,死前也有人听到了那个如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是风情扬,还会是谁。他在外面都敢杀人,更别说在自己的地盘上了。”王富贵眯着双目冷冷道。

他稍顿一下,又道:

“我感觉,风情扬这个噬血魔一定还在练什么妖法,所以过一段时间就要吸食人的血肉练功。”

“当时真的没人看到他用什么手段杀的人吗?”紫寒点了点头,又瞪大美艳的眸子问道。

王富贵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那个恶少平时就猖狂霸道之极,距风府百丈之内更是闲人免进。”

“那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风情扬再猖狂,也逃不过江湖人的耳目。当时,他身边的护卫都死了。只剩他孤身一人。却没注意,就在离他行凶之地不到百丈处就有很多人观望。其中不乏有目光犀利者,只可惜看不到他用的是什么鬼招数。不过想想也是,妖法都是杀人于无形,怎么能有招数呢。”

王富贵眸子里又冒出熊熊怒火,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似乎就要手刃那个该受千刀万剐的风情扬。

“王大哥,你这是又怎么了,干嘛发这么大的火?”紫寒担心的问道。

对这股莫名怒火,王富贵也是不明所以,只觉得风情扬活在世上他就不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王富贵又昂头干尽一杯酒,叹道:

“紫寒我没事的,只恨我王富贵才入江湖,若能早个十年八年就开始练功,这时候就能手刃风情扬。不,我要先杀掉曲云烟救你逃离无色堂,再去除掉风情扬,还有大刀流的孤木建雄。眼看他们几个祸害人间,我却不能除恶扬善,我王富贵真是没用。”

王富贵酒意冲头,说罢忍不住重重在桌面了砸了一拳,杯里的酒都溢了出来。

紫寒没有急着规劝,似乎在等待王富贵自行消气。

看到王富贵脸色平静了许多,紫寒又给他斟满一杯酒,宽慰道:

“王大哥千万不要这么想,更不要灰心丧气,你这才练功几天啊。千万不要急,尤其是练功时不要想的太多,免得走火入魔前功尽弃,一切都要慢慢来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算我们暂时杀不了他们,相信也有很多心存正义之心的人为世间除恶扬善的,你放心吧。”

“不,我要亲手除了他们,用不着别人动手。”王富贵又像一个孩子一般赌气道。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个像神仙一般的师父吗?相信他一定能把你调教成天下第一高手,到时候你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杀坏人了。你不是说最多半年最快三个月吗,又不是多长时间,就快到了,我相信你能做到,我等着你……”

紫寒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王富贵脸色已好了许多。

他忽得一阵失笑,说道: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柳采音柳姑娘啊。”

“感谢她,为什么?”紫寒立时沉着脸问道。

“若当初不是因为她看不上我,我也不会弃文从武,也不会遇见现在的师父,更不会遇见……”

他忽得欲言又止,脸色挂着腼腆的笑。

紫寒也是笑脸如花,又追问道:

“更不会什么?你快说啊王大哥。”

王富贵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才道:

“更不会,遇见你。”

紫寒猛然一怔,瞬间红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我也很庆幸能遇到你,若不是你,我还在无色堂替曲云烟卖命,说不定哪天就会命丧黄泉。这一切都是天赐的缘分,我们注定会相遇的。不过,我也要感谢一个人。”

“谁?”王富贵问道。

“花无忧。”

“花无忧?他又是谁?”

“他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如今就在凤阳城。”

“是个男的?”

“嗯,是男的,跟我们两个的年龄差不多一样大。”

王富贵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酸酸的感觉,又忍不住问道:

“紫寒你……你是怎么认识他的。那南国的落霞谷我也听说过,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紫寒看王富贵脸色不对劲,她微微一愣神,便立时明白了王富贵为何如此。

紫寒微微一笑,柔声道:

“王大哥你想什么呢,隐剑庄在落霞谷,我们无色堂在绝情谷,离得很远呢,我跟他也是来到凤阳城后才认识的。也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两次面而已,上次也是因为我……”

她本来要说“杀了花无忧,去找树林里找他的尸首”,可感觉不合适,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杀过太多的人。

也不要故意欠他,尽量让他对自己有个好印象而已。

紫寒想了想,又接着道: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无色堂是旁门左道,而隐剑庄是名门正派。我们两家向来不对付,一直在不停地明争暗斗。当时曲云烟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隐剑庄的少庄主带着很多手下在云沙江边的杨柳林里密谋,似乎是要针对我们无色堂。曲云烟便派我们几个去了杨柳林,却扑了个空,没想到竟遇见了你。现在想想,你当时真好笑。不过,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比那个什么少庄主花无忧可强太多了。”

听了这番话,王富贵心里好受了许多。

但凡一个正常人,在心上人口中得知别的男人不如自己,都会很高兴的。

有些天真又傻里傻气的王富贵更不例外,又饶有兴致问道:

“那花无忧身为隐剑庄的少庄主,武功一定很高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切,”紫寒随即一脸不屑道,“他花无忧虽然是个少庄主,但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且还胆小如鼠,还是个好色之徒,人品真是差了去了,跟你王大哥比,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 如释重负 紫寒为了哄王富贵开心,几乎把花无忧说的一文不值。反正在她心里,花无忧就是个没用的白痴。

为了能让心爱之人高兴而撒谎,感觉怎么说都不过分,反正又说不死别人。

王富贵听罢果然很高兴,像个孩子一样。

不过,他又转脸间不高兴了,颤着嘴角道:

“紫寒,你跟他没说过什么话,也只见过两面。可你为什么知道他……”

王富贵没有说下去,又似乎在担心什么。

“王大哥,你想说什么啊?”紫寒一脸懵懂道。

“我……”王富贵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音。

“哎呀,王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怎么吞吞吐吐的,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千万不要像花无忧一样。”紫寒没好气的道。

“花无忧?”王富贵低着头喃喃自语。

又忽的抬起头来,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片刻后却又神色黯然,小心道:

“紫寒,我想说的是。你和花无忧也只见过两次面,你……你是怎么知道他好色的?”

紫寒一怔,忽的掩口失笑,好一会儿才道:

“王大哥,你真是太可爱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你就是担心这个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无色堂和隐剑庄也是冤家对头,必然要彼此打探的。那个花无忧什么德行,我们无色堂的人在没来凤阳城之前就打听好了。他就是一个既胆小如鼠又好色的浪荡子弟,白白浪费了一个少庄主的好名头……”

这番话中有真有假,但已经不在乎了。

紫寒得意一笑,又故意问道:

“王大哥,你刚才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啊?”

“我刚才……是……”王富贵本来感觉心里舒坦了,却又开始吞吞吐吐,一脸赧颜之色。

“是因为什么?”紫寒又好笑道。

“因为……因为……”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王富贵脸色涨得通红,就像个熟透了的柿子似的。

他又是皱眉又是不好意思,半天也说不出因为什么。

紫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怕被别人听到赶紧止住,然后才道:

“好了好了,我就不难为你了。知道你有话不好意思开口,不说就不说吧,谁心里还没有个秘密呢?”

本来低着头的王富贵猛然抬起头来,说道:

“紫寒,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都是推心置腹,没有秘密可言……”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

“当然了,除了跟我师傅练功的事,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太多,紫寒你不要见怪。”

紫寒又是掩口失笑,说道:

“放心好了,你师父的事我才不会打听呢,就等着你练成神功那一天了。不过嘛,你刚才说除了你师父的事之外,都对我推心置腹,那你实话实说,你刚才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是……”王富贵张嘴吐出两个字,却又没了下文。

“到底是什么呀?”紫寒瞪大眼睛道,似乎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

“……”

王富贵又木讷半天,迟迟不肯开口。

还是忍住笑的紫寒先开口道:

“好了真的不难为你了,等你想好了再说,或是等你神功练成的那天再说也不迟。”

王富贵脸色这才渐渐恢复正常,却也是嘿嘿傻笑道:

“也好,等我练成神功后再说。”

他说罢,房间里一阵莫名的安静。

两人脸色竟同时肃容,似乎都想到了一件很要紧的大事,又不约而同默契的朝对方点了点头。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却不是尴尬。

这次是王富贵先开口道:

“紫寒,你吃饱了么,还有很多菜呢。是不是嫌菜已经凉了,我去让人给你热热,很快就好。”

紫寒忙摆手道:

“不用了王大哥,我已经吃饱了,你还真以为我跟猪一样能吃啊。倒是你吃了没多少,你多吃点,晚上还要去练功的。”

王富贵摇头一笑,说道:

“紫寒你不用管我,我不怎么觉得饿。”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还没有我一个女人吃的多。快再吃一些,我还等着你尽快练成神功去就救我呢。”紫寒以命令的语气道。

她又站起身来,朝王富贵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几筷子菜,又吩咐道:

“快吃,都吃光才有力气练功。”

王富贵先是一脸苦笑,随后又觉得很欣慰,便拿起筷子几口吃光了盘中餐。

紫寒又麻利给他夹菜,王富贵照吃不误。

如此反复几次,紫寒一直静静地看着,一脸的欣慰之情。

她也感觉差不多了,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又问道:

“王大哥,你还能再吃吗?”

“实在不能了。”吃下最后一口菜的王富贵忙道。

“那就好,快喝些酒顺一顺肚肠,会舒服一些。”紫寒又很体贴的道。

王富贵像个很听话的孩子,紫寒让吃就吃让喝就喝。

他昂头干了杯中酒,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

王富贵又忽然觉得很幸福,又可惜这种幸福感来的太迟了。

终于不用再吃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打了个饱嗝道:

“这下总算是吃饱了一次,很久没吃过这么多了。”

紫寒呵呵一笑,说道:

“吃饱了就好,看你刚才吃的真香,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你紫寒给夹的菜,能不香吗?”王富贵笑道。

“可惜不是我做的,”紫寒又噘着嘴一脸不悦道,“等你练成神功救了我,为了报答你,我就天天给你做菜吃。”

“紫寒,我也等着那一天。”王富贵动容道。

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紫寒忽又凝眉道:

“王大哥,听你刚才的意思,你平时都是吃的很少么?”

王富贵点了点头,随口道:

“是啊,最近都吃不多,因为都不怎么觉得饿。”

紫寒立时很担心的道:

“这怎么可以,你还要练功的,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快去找个郎中看看。”

王富贵微微一摇头,说道:

“没有,我身体好的很,绝不会生病的。”

“那是怎么回事,不可能一直不饿吧,一定是哪里有问题。”紫寒皱着眉头兀自狐疑。

第二百七十四章 曾经不美 她脸上又是关切又是担心之色,似乎是在苦思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在紫寒心里,王富贵已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牵挂的人,并不只是因为需要他来救自己离开无色堂,逃离曲云烟的魔爪。

而是莫名觉得,王富贵就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信得过的人。

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怕也不得善终。

就像鱼离不开水,水也离不开鱼一样。

其实王富贵能不能练成神功,紫寒并非全然在意,只要两个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过一辈子,或是只是一天一个时辰,哪怕只是一时,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哪怕是就要死了,现在的所作所为也都值得。

其实紫寒之前也早就想过,自己做了那么多的恶,此生一定不会善终,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死后也一定会下地狱的,或许永世不得超生。

自己的人生,怕也只有这辈子了。所以,能跟心爱之人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

不过,紫寒虽然很信任他,但也隐隐有些担忧。

因为她二人虽然有了那个半年生死之约,一个练功救人一个改过自新。

但是,他们还有很多话还都没有说开,很多将来的事都没有表明。

什么此生非你不嫁、非你不娶,今生今世就跟定你了……等等之类的情话誓言,彼此都没有太过发自肺腑的表白什么。

只是朦朦胧胧说过,等半年后王富贵神功大成,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二人一起闯荡江湖。

可都一起闯荡江湖了,还不互相给个名分么?

以后的事,二人似乎都心知肚明,但都很默契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紫寒心有微漾,但又想到两人也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才接触这么短的时间,王富贵就已经跟自己推心置腹,立誓救自己逃离苦海,这种缘分,也是难得的天赐良缘。

像他这样固执而痴情的人,一定不会骗人,更不会变心的。

就算他什么都没说,可总比那些爱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哥强太多了。

紫寒又想到了那个曾经让她伤心难过,也让她铁了心对男人彻底失望而绝情的人。也使得她曾经一度认为曲云烟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天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该死的多情种负心人。

那个人也是个富家子弟,紫寒在一次奉命外出行事时遇见了他。

当时紫寒才十六岁,虽然在无色堂待了几年时间,但也正是对世事懵懂好奇的年纪。

那个男人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很会说话,很能讨女孩子欢心。

不谙世事又情窦初开的紫寒的芳心很快就被他俘获了,也为他献出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

当时的紫寒认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虽然曲云烟不让手下很男人来往,若被她知道会被处以极刑。

但紫寒当时全然不在乎,因为那个男人很会嘘寒问暖,很会体贴人,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如意郎君。

可紫寒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个只会甜言蜜语的大骗子。他不单单对自己好,对别的女人也一样好。

他这样的富家浪荡子弟,身边还能少了女人?

紫寒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却没想到只是人家诸多莺莺燕燕中的其中之一。

当时紫寒还傻乎乎的给过他机会,说若他能离开其他女人,自己还是会原谅他的,还会留在他身边。

那人当面答应的很痛快,说这辈子非你不娶,他还立下重誓:

若此生有负紫寒,甘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在他的信誓旦旦之下,还有些稚嫩天真,一心渴望被爱的紫寒自然而然的相信了他。

那人也着实老实了一阵子,一直留在紫寒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紫寒对那人完全放心了,她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也要时不时会无色堂向曲云烟复命的。

她虽然不在乎,却也害怕被曲云烟知道她的事,因为她还倍加珍惜和那人在一起的日子,希望能天长日久。

可是有一次他从无色堂归来,却又发现那个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紫寒这次是彻底失望了,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也知江湖事,知道无色堂的手段,为了能活命不由苦苦求饶,又立下毒誓……

但紫寒已经死了心,用尽各种手段将那人折磨致死。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从一个单纯痴情的人变作绝情,最为可怕。

从此,紫寒走上了以杀人为乐的不归路。有时候曲云烟难道没什么吩咐,无事可做,紫寒却觉得无趣,自己也要出去杀人害命。

在她眼里,她杀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曾经辜负过她的那个男人。

命运多舛世事无常,哪怕你铁了心坚持认为自己将来一定只在这条路上闯荡,但天意似乎不容你这样,它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于是,紫寒阴差阳错也是机缘巧合遇见了王富贵。

自从遇见了他,也幸好遇见了他。

紫寒渐渐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意,命运就应该如此。

于是,她决定彻底改变,今后为了他要做一个好人。

或许连紫寒自己都还没察觉,她现在的心境其实跟她当初遇见那个负心人时差不多一样。

义无反顾又全然不在乎结果,哪怕被曲云烟发现。

其实她也是为了此生有一个好结果,才决定这么做的。

紫寒望着有些呆傻的王富贵,认为他虽然不怎么会说话,更没有甜言蜜语,但就是愿意相信他。

而曾经的那个负心人虽然可恨,但也只是曾经了。

因为王富贵就在眼前,此生再不需要其他人,也不需要再忌恨谁。

有了眼前这个将来的盖世英雄,就再不用惦记其他的“如意郎君”

……

这些念想,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紫寒再不想其他的事情,他只关心眼前的这个傻男人。

王富贵面露难色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么?”紫寒又关切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坦诚相待 王富贵喝了一杯酒,刚才似乎真的是被撑到了,他又揉了揉肚子深呼几口气。

紫寒见状忙道:

“王大哥,你是不是肚子很难受,是不是因为吃坏了什么东西……”

她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在自己家里还能吃坏东西么?想了想又道:

“刚才也都怪我不好,逼着你吃了那么多菜,对不起王大哥,我……”

“紫寒不关你的事。”王富贵摇头打断道。

紫寒又要开口说什么,便听王富贵又道:

“紫寒,实话告诉你吧。我那位师父就算不是什么天上的大罗金仙,也一定不是寻常的凡人俗夫。他曾让我……”

“王大哥,你师父的事不是不能说么?你不要再说了,这些事我真的也不想听……”紫寒也忙打断道。

王富贵摆了摆手,说道:

“其实没什么的,我们两个既然有了那个半年之约,我也不想再瞒你什么了,开始也是我太小心谨慎了,也是因为……”

王富贵又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他又习惯性的挠起了后脑勺,倒像个做错了什么事又不愿意承认的小孩子。

“王大哥,也是因为什么?”紫寒看出王富贵有什么心事,便小心问道。

王富贵皱眉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紫寒,也是因为开始我不怎么相信你,真的,你……你不要怪我。你知道我不会说什么骗人的花言巧语,我只是不想骗你。”

紫寒一怔,心里立时有些不舒服,暗道他都说过跟自己推心置腹了,怎么又说是不相信呢。

难道,他也是心口不一的人……

紫寒不敢再想下去,但又忽的心念一动,想到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也是说话太直有什么说什么。

他能这么说,才是真正的相信了自己。他若也是说一套做一套城府极深之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里,紫寒又觉得很欣慰,也因为她自己刚才那些有些可笑的不快想法好笑道:

“王大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们两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你开始不相信我,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换成谁也一样。你认为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说,我怎么会怪你呢。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不会计较太多的,你放心吧王大哥。”

王富贵听罢松了一口气,说道:

“这就好,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师父说和我有缘,今生注定师徒一场。他为了能让我早日练成神功,刚开始练功时就特意赐给我一枚正阳丹,然后还问我……”

“正阳丹?那是个什么宝贝?是吃的还是用的?”紫寒好奇道。

王富贵淡淡一笑,说道:

“正阳丹,也称得上是一枚仙丹灵药吧,师父说吃下这正阳丹不但能强身健骨疏通筋脉去除体内杂陈,还能增长无上内力,与练功大有好处。还说我若想神功速成,除了我自身的努力修为之外,正阳丹也是必备之物,所以便赐给了我一枚。”

“所以你为了能早日练成神功,便毫不犹豫的吃了它。”紫寒顺口接茬道。

王富贵笑着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言语。

“这么好的宝贝别人都还求之不得呢,傻子才不吃。王大哥你真有福气,能认识你也是我的福气。”紫寒又笑道。

王富贵却皱起了眉头,说道:

“其实,我当时还是有些犹豫的。”

“为什么,王大哥你不想早日练成神功么,你难道不想为了我我……”紫寒神情急切,却又忍着没把话说完。

她痴痴望着王富贵,动了动嘴角却最终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等着对方说出她未说出的话,也像是在等待一个确切的她想得到的答案。

不过片刻以后,紫寒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因为想到王富贵刚开始练功的时候,二人还没有相遇呢。

紫寒自恃冰雪聪明,但自从遇到了面前这个傻傻的王富贵,自己也莫名变傻了,有事没事就爱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觉得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这种感觉,她之前从未有过。

紫寒回过神来又忽然明白,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已经陷得太深不能自持了。

王富贵正在沉思什么,似乎没听明白紫寒刚才的话中之意。

紫寒也正想找个别的话题,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又听王富贵忽的加重语气道:

“紫寒,你知道吗?我当时之所以有些犹豫,是因为,吃下那枚正阳丹虽然有助练功,但也折损寿命二十年。”

其实王富贵当时因为柳采音瞧不上他,又憎恨无恶不作的风情扬,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吞下了可神功速成的正阳丹,他全是为了能在柳采音面前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哪怕练成神功不久便命丧黄泉也无所谓,反正生无可恋,还管它折损寿命多少年。

不过,如今她脑海里已没有了柳采音的身影,那些事都过去了。他心里有了紫寒,当然畅想着今后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了。

这才不禁想到此生已少了二十年,便又为当初的那个决定患得患失起来。

“什么?折损寿命二十年!”紫寒忍不住惊呼道。

王富贵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为了能早日练成神功,怎么做都值得。事情已然如此,就不要想太多了。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无法再改变了。”

紫寒神色黯然,好一会儿才道:

“王大哥,没想到你为了能早日练成神功救我逃离无色堂,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紫寒,实不相瞒,其实这件事跟你完全无关的,当时我还不认识你呢。”王富贵为了不让紫寒太过内疚,很实诚的说道。

“你!”紫寒一时间真是气的无话可说。

暗道这个笨蛋真是太不懂风情了,就不能花言巧语说是为了我么?就不会想着法儿的逗我开心高兴?

可气愤之余,紫寒又忽得想到,自己不就是因为他坦诚相待才相信他的么,怎么还埋怨人家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长命百岁 紫寒几番为自己的糊涂想法而感到可笑,她虽然已经想通了,却也还是有些埋怨王富贵不太懂风情,不会哄女人开心,她毕竟是陷入了情网的女人。

“王大哥,其实……这些我都明白的,你不用再解释什么。我紫寒不是个小气的女人,也不会计较那么多。都怪……都怪我们相见恨晚吧。”

紫寒笑了,却笑的有些不自然。她说的话也是细思可笑,既然都不用解释什么,还说什么相见恨晚。也就是说,她对王富贵当时并不是为了她,而吃下那枚能折损寿命的正阳丹而感到遗憾。

王富贵显然没注意到紫寒的表情变化,也未仔细体会紫寒的话。

不过,就算他有心猜测,但就凭他这样的直肠脑瓜子,也体会不出什么深意来。

王富贵为了不让紫寒太过担心,又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满不在乎道:

“不就是二十年光阴吗?也没多长时间,有什么好遗憾的。只要能早日练成神功救了你,我王富贵做什么都值得。如果能让我现在就神功大成,我王富贵情愿折损一百年寿命……”

他又皱起眉头,喃喃道:

“不对,人活一世也才几十年而已啊。”

王富贵最近也变了许多,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弯,总说些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大实话。

但有时候也如灵光一现,说些讨人欢心的话来。

在王富贵面前,紫寒也像个天真的小女孩子,刚才心里的不痛快又一扫而空,又不禁动容道:

“王大哥,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王富贵忙打断道:

“紫寒,你看你又客气了,不是说过要等到我练成神功后才说这些吗?紫寒,你现在别的不要多想。就只想着如何应付曲云烟,别让他发现我们的事,这才是现在要考虑的最要紧的事。还有你身边的那些师姐妹,也不能让她们知道你跟我的事,要做到万无一失。这样,我们的半年之约才能顺利完成。你放心,我保证能尽快练成神功,早日救你出来的……”

王富贵又不厌其烦的谨慎叮嘱一番,这些话王富贵最近都不知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了。

可看他刚才认真的神色,似乎是第一次说起。

紫寒这次却没有嫌弃他的婆婆妈妈,很认真的听完,而后一脸郑重的点头道:

“你放心吧王大哥,我知道今后该怎么做的,我紫寒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神色忽而变得冷艳,冷哼一声道:

“它曲云烟虽然武功很高,又是无情多疑,也算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江湖。但我紫寒也不是吃素的,我当初为了你就曾经……”

她本来想说曾经为了王富贵而杀了无色堂几个同门,又想尽各办法瞒过了曲云烟。可想到这样说的话,王富贵一定会担心的,便又改口道:

“我来无色堂已经快十年了,学了不少东西。也了解曲云烟的脾气,还有无色堂的那些杀人路数。你放心吧王大哥,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一心练好你的盖世神功,我等着你。”

王富贵也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好,我已经吃了正阳丹,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的悉心指教,相信很快就能练成神功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闯荡江湖了,除暴安良遨游天下。”

紫寒眸子里立时泛出异样的光彩,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二人在一起,无忧无虑尽情遨游天下山水的美好情景。

可她的神色却忽又变得黯然,说道:

“说实话,我很想跟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可是王大哥你,已经折损了二十年寿命,我……”

她说着眸子又变得犀利如刀,一咬细牙道:

“你放心王大哥,你因为练功折损寿命,若到时真有什么不幸,我紫寒也不绝不会苟且偷生,我要跟你一起死。”

王富贵猛然一怔,心里大受感动,看到紫寒神色决绝,仿佛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样子。

王富贵实在于心不忍,脑子里又是灵光一现,笑道:

“紫寒你说什么傻话,你这是在咒我们早死吗?是不是酒喝多了说胡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毕竟已经折损了二十年寿命。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万一你……”紫寒眸子里满是悲情之色,有些话忍着没有说出口。

王富贵心里很不是滋味,嘴里却笑道:

“紫寒你不要这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吗,我师父就是个神人,他老人家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还会相面之术。他说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又是人中修长,一定能长命百岁。就算折损了二十年,也还有八十年的寿命呢……”

他说着又加重语气道:

“八十年,都说人生苦短,可我还能活八十年啊,比一般人都长寿多了,紫寒你还担心什么呢。我倒是担心你啊,怕是不能跟我一起到老……”

王富贵又忽得一怔,连忙呸了几声道:

“你看我这张破嘴也光说胡话,你也能跟我一样活到八十岁的,我们一起变老。也不对,你不会变老的,你永远都是现在这个年轻漂亮的样子……”

这些话中有真有假,有些都是王富贵脑子里灵光一现编造出来的安慰话,已经是难为他了。

紫寒仔细听着,神色渐渐缓和,忽的扑哧一笑,却又冷哼一声道:

“我不信,你是在安慰我。”

“紫寒,我王富贵绝对不会骗你的。”王富贵硬着头皮道。

自从他入了江湖,身体强壮了不少,脸皮也够了一些,却还仍不习惯撒谎。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的师父。你都说了他是个神人了,他一定有别的办法让你早日练成神功的,为什么单单让你吃下正阳丹这种折损寿命的东西。你师父还说什么你能长命百岁,都吃了正阳丹,怎么还能长命百岁。我看那,他一定是有什么居心。”紫寒又冷冷道。

她还是因为正阳丹能折损寿命心里有些想不通,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来表达她心中的不满。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半仙之体 其实紫寒也不是太过埋怨王富贵的那位“不良”师父,只是觉得这样对王富贵太不公平了。

既然想成全别人,为什么还要折损人家的寿命,就不能心甘情愿的成人之美吗!

王富贵却不乐意了,沉着脸:

“紫寒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没见过我的师父,他是个难得的好人。师父虽然跟我素不相识,却心甘情愿教我功夫,还教我很多走江湖做人的道理。我实话跟你说,师父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王富贵很庆幸这辈子能遇见他老人家,紫寒你也应该感到庆幸。因为,如果没有我这个师父,我就不可能练成神功去救你……”

王富贵说的情真意切,一直在说他那位蒙面师父的好。

其实在他心里,并非是觉得师父比紫寒重要,而是如今这个形势,只有师父才能帮助他们如常所愿。

若对师父怀疑什么,还让他老人家发现了,那么所做的一切也许就会前功尽弃。

王富贵缓了口气,才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又望着紫寒温言道:

“紫寒对不起,我刚才说的有些过激了。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不怎么会说话。你应该也很清楚,那个半年之约,说句不好听的话也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口头约定。还要靠我现在的师父来完成我们的愿望,所以,你还是不要对我师父有什么怀疑了。我师父是好人,你也是好人,我王富贵也自恃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我们都要彼此相信才能万事大吉。”

王富贵语气真诚,紫寒也很后悔刚才那番冲动之言,便道:

“王大哥对不起,我刚才不该怀疑你的师父,只是不忍心你那折损的二十年寿命。二十年,可以做很多事……”

王富贵又忙笑着打断道:

“紫寒你不要这么想,刚才我也说了,以前我也是因为太谨慎,有很多事没有跟你说。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既然能夸下海口说让我能在很短时间内练成神功,就是因为他老人家是个神仙,他会很多稀奇玄妙的法术,他传授给我的也都是仙道神通……”

他抿了一口酒,又叹了口气道:

“只可惜,我王富贵之前从未练过什么武功,根基实在太差,也是师父不嫌弃我,这些时日也只练一些基本功夫。不过你放心,我师父比谁都知道那正阳丹的利弊,他一定不会亏待我的。而且,我已经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了师父。”

“啊~”紫寒忍不住一惊,“王大哥你,你都说了?”

王富贵点了点头,面色平静道:

“都说了,我师父什么都知道。”

“那……我是无色堂的人,你师父也知道了?”紫寒又神色楚楚的问道。

“都知道,我师父对无色堂也很了解。”王富贵淡淡道。

紫寒神色愈发紧张起来,似乎很怕王富贵的亲人或是朋友知道自己的身份。

因为无色堂在江湖上是人人皆知的旁门左道,一定会给王富贵脸上抹黑的。

“王大哥,再怎么说我毕竟也是身处无色堂,一定是连累你了吧?”紫寒又小心道。

“没有啊,为什么会连累我,师父又没有说什么,紫寒你问这个问题真可笑。难道,无色堂跟江湖其他门派有什么区别吗?”王富贵好笑道。

紫寒神色有些惊异,说道:

“你也知道啊,我们无色堂就是坏事做尽的旁门左道,在江湖上被很多人不耻。你师父知道我是无色堂的人,没有责骂你吗?你不要骗我,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王富贵又喝了一口酒,笑道:

“怎么会呢,也怪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我师父的事。我师父那人脾气虽然有些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骂人。可也就是因为脾气古怪,在他老人家的眼里,这江湖上的门派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他常说,那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中也有败类,而邪门歪道中也不乏良善之人,只是出身名分不同而已……”

“真的?王大哥你不要骗我。”紫寒有些兴奋道。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王富贵正色道,“我师父那个人也的确奇怪,他知道你是无色堂的人之后什么都没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还说我做的好……”

“认为你做的好?为什么?”紫寒又好奇道。

“因为我也是没有门派之见啊,跟师父一样。所以师父说我跟他有缘,也跟他的品性一样。他老人家还说,如果能把一个误入邪道之人带入正途,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功德事。既然这世上有神仙,那便是好人有好报傻人有傻福,我王富贵也不枉此生了。”

“是吗?”紫寒又是笑脸如花道,“你师父说的对,你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人,把我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带上正道,又让我也做一个好人。王大哥你再练功的时候,帮我谢谢你的师父。”

王富贵却随即拉下脸来道:

“紫寒,你千万不要这么贬低自己。既然你想要做一个好人,就证明你还有一颗纯善之心,只是因为你从前被某些仇怨蒙蔽了心智而已。等将来离开无色堂以后,我们两个就一起为世间除恶扬善,到时候你紫寒就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女侠了。”

“嘻嘻,”紫寒不由笑道,“到时候我是女侠,你就是天下第一豪侠。”

屋里的气氛又活分了许多,二人举杯同饮。

王富贵彻底放松了,也因为已经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活分了好多,又为了安慰人“花言巧语”道:

“紫寒,既然都敞开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师父之所以让我吃下正阳丹,其实完全是为了我好。正阳丹有利有弊,虽然折损了二十年寿命,但是也能让我神功速成。而等我练成神功之后,虽然不能跟师父一样做个神仙,但也是半仙之体……”

“半仙之体!”王富贵又重点强调一下,“所谓半仙之体,紫寒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紫寒摇头道。

第二百八十章 三界 王富贵面露得意的神色,像个老学究一样的摇头晃脑道:

“何为半仙,似仙而非凡。虽然不是大罗金仙之体,但也会些神通法术,只是还未彻底的脱胎换骨罢了。虽说只有神仙才可以长生不老,但半仙也至少能长命百岁。所以,我师父说我是长寿之相,也并非全指的是面相,而是等我练成神功就是半仙之体……”

“哈哈……”紫寒终于没忍住,还是被王富贵的样子逗笑了。

王富贵面色一沉,故作正色道:

“紫寒别笑,我在说正事呢,你要认真听。”

“我错了,我不笑了。王大哥你快说,我一定洗耳恭听。”紫寒吐了吐舌头道,又起身为王富贵斟满了酒杯。

王富贵像模像样的咳嗽两声,又要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一时却想不起来刚才说到哪里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皱眉道:

“紫寒,我……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紫寒忍住笑,不假思索道:

“说你练成神功之后,就是半仙之体了。”

“对对对,还是紫寒你的记性好。”王富贵连连点头道。

“刚才也都怪我多嘴打断了你。”紫寒一脸歉意的道,却又忽得扑哧一笑。

她忙又掩住口道:

“王大哥你接着说吧,我绝对不笑了。”

王富贵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等我练成了神功之后,我就先去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而后再去收拾几个江湖败类。到时候,就可以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了。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我练了神功,别人也能练。所以说,我还要向师傅要几枚正阳丹,以增强内力,好去除恶扬善……”

“正阳丹?王大哥你千万不能再吃了。”紫寒忍不住打断道。

“为什么不可以,正阳丹对练功很有帮助的。如果不是吃了正阳丹,怎么能保证我能在半年内练成神功。”王富贵随口道。

“王大哥你喝酒喝糊涂了吧,我说的是今后你不要再吃了。你忘了那正阳丹可折损寿命了?你真是笨蛋!”紫寒忍不住怒道。

王富贵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

“紫寒,我看你才是笨。你别忘了,我说的是等我练成神功之后啊,那时候就已经是半仙之体了。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至少能活个几百岁不成问题。你仔细想想,那时候我虽然吃了正阳丹,可也在不停练功啊。我的神功肯定会越来越高,也是在不停的修仙,寿命也会越来越长。总有一天会练成真正的神仙的,到时候就是长生不老之身。一枚正阳丹才区区二十年收纳,对神仙来说算的了什么。”

紫寒“咦”了一声,凝眉沉思片刻,点头道:

“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我刚才真的没想这么多。王大哥你说的对,我就是笨。”

“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以后多跟我学着点。”王富贵得意道。

“看把你美的,就跟真修成了大罗金仙似的。”紫寒呸了一声笑啐道。

“嘿嘿,那是你不知道我师父的厉害,还有我的能耐。你就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修成大罗金仙,到时候就能带着你飞天入地遨游三界,一起逍遥快活。”王富贵又自信满满道。

“遨游三界?三界在哪儿?是什么地方?”紫寒一时懵懂道。

王富贵喝了一口酒,又以吩咐的语气道:

“给我倒酒。”

紫寒忍着笑,起身给他倒满了酒,又像个侍女一样的毕恭毕敬道:

“酒倒好了,还劳烦王大侠指点迷津。”

“坐坐坐,不必多礼。”王富贵又大言不惭端着架子道。

紫寒差点笑出声来,坐下来故作矜持的柔声道:

“小女子坐好了,请王大侠快说吧。”

王富贵已酒意熏熏,似乎已完全沉浸在做神仙的的美梦里。

不知他是真的喝醉了,还又是装模作样。他晃了晃脑袋,才道:

“那三界嘛,是仙人的称呼,说的便是天界、人界、地界。因为你笨,我一个一个给你认真说,紫寒你听仔细了,对以后大有用处。”

“嗯嗯嗯,我认真听着。”紫寒连连点头道。

其实她对三界也有所了解,只是刚才一时不解。心说如今都是凡人,哪能扯到三界去了。

看到王富贵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

王富贵嗓子里似乎还有没咽下去的残酒,他咽了两口,又接着道:

“先说天界,指的当然是神仙之界,在高高的九重天上。有帝君、太红金星,还有什么四大天王等等大罗金仙。他们都有无上法术,什么云来雾去翻江倒海,几乎无所不能,也都是长生不老仙身。当然了,他们神仙也不只是一直待在天上,有时候也下凡普度众生。就像我师父这样的大罗金仙,不就是下凡特意来度我的吗……”

王富贵看来真是酒喝多了,刚才还说他师父也许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仙,这会儿就绝对是大罗金仙了。

紫寒也不挑破他,反而感觉话多的王富贵尤其可爱,因为王富贵平时的表现略显木讷,反而喝多了酒更有趣。

紫寒只是静静的听着,就像之前听风情的事一样。

她才不管王富贵说的是实话还是酒后胡言,她就是喜欢听,就像是在听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新奇故事。

她忽然有个很可笑的想法,这个王富贵平时有些呆傻无趣,如果天天让他喝酒,会不会变得大懂风情呢。

不过她又想到王富强还很胆小谨慎,这喝了酒后话多,也是酒壮怂人胆吧。

她暗叹了一口气,心说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就看上了这个不怎么懂风情不会甜言蜜语的傻子呢?

难道这就是天意?

可又转念一想,就因为他傻才喜欢他的。以前那个负心人很聪明,也很会花言巧语讨女人欢心。可那样的男人靠不住,因为他对很多女人都那样。

眼前的王富贵脑子直也很笨,但也就因为笨,所以他痴情,只喜欢一个女人,不会多情滥情,此生绝对不会辜负自己。

第二百八十一章 鬼脸 想到这里,紫寒又露出欣慰的笑。

她双手托腮,却不是看向王富贵。而是像个花痴一样目视前方,眼里似乎茫然无物,对什么都熟视无睹,原来她是在畅想美好的将来。

半年之后,王富贵练成了神功。他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也除了很多江湖败类。

他是个大侠,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还做了武林盟主。

而自己当然就是盟主夫人,跟他一起除恶扬善,又笑傲风月遨游天下山河,尽享大好人生。

不,到时候他做了武林盟主,就不能再叫王富贵了,这个名字太俗气,一定要起个响亮而又霸气的名字。

叫什么呢,紫寒自恃聪明伶俐,这时候却犯了难。

脑子里又忽得跳出梦里的那个名字——王天雄!

紫寒凝眉想了想,这个名字还真不错,绝对霸气。

她又不禁为之一振,难道那个梦也是天意?可梦见的结局,实在太惨了……

正恍惚间,又听那王富贵道:

“紫寒你在想什么呢?好像没心思听我说啊。”

紫寒猛然回过神来,强笑道:

“没想什么啊,我就是一直在听你说话啊。”

王富贵看了紫寒一会儿,点头道:

“那就好,我以为你有什么心事。”

“没有,王大哥你多虑了。我正想着你说的三界的事呢,还有吗?王大哥你快说。”紫寒随口道。

因为对昨晚那个梦还心有余悸,她怕王富贵看出些什么,忙低头喝了一口酒。

直肠子王富贵当然看不出什么,又饶有兴致道:

“说完了天界,就该说人界了。这人界嘛,顾名思义就是咱们所在的凡间,也就是世俗江湖。那俗话经常所谓的芸芸众生,说的也就是凡间。人界有草木山河,也有猛兽飞鸟。但更多的事人,有男人女人好人有坏人,有书生武夫猎户……等等各种人,都是为过好日子而奔波劳碌。却也是人生苦短,不过好在还有儿女情长,也算不枉此生了……”

王富贵最后感叹一番,又意味深长的望着紫寒。

紫寒听到王富贵最后所说的儿女情长不枉此生,也是很动容。想到此生能逃离无色堂做个好人,也算是因为遇见了王富贵,不枉此生了。

她却又被王富贵看的害羞了,不禁低头小声啐道:

“王大哥看什么呢,瞧你那个傻样!”

“嘿嘿,我在看你啊,你说你是什么,我就在看什么。”王富贵咧嘴傻笑道。

“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还愿意看吗?”紫寒又打趣道。

“不,你不是女魔头。”王富贵却一本正经道。

紫寒一怔,又忽得想到什么,便道:

“王大哥我问你,你跟你师父说我的时候,是怎么介绍我的。”

“就说你是我的好朋友啊,还能怎么介绍。”王富贵不假思索道,其实他也是有心逗逗紫寒。

紫寒却没有追问下去,只点了点头,淡淡道:

“我知道了,王大哥你继续说三界的事。”

她心里当然不痛快,今后都要一起闯荡江湖了,孤男寡女的怎么还是好朋友呢。

难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成!她心里又开始埋怨起来王富贵。

“笨蛋,猪脑子……”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多遍。

王富贵也有些失望,埋怨遗憾竟然没有追问下去。

他都想好了,若紫寒再多问一句为什么是好朋友,他就会说既然能做好朋友,也能关系更深一步做夫妻了。

可惜紫寒没有问,王富贵失望之余也要面子,他当然不会主动把那些话说出口。

王富贵又猛然干尽一杯酒,来发泄心中的不爽,放下酒杯又没好气的道:

“给我倒酒。”

刚才还说吩咐的语气,此刻竟强硬的像是在命令了。

紫寒侧着头,老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

“你自己没长手么?你自己倒。”

她心里是越想越不舒服,不甘心只是做一对好朋友。

王富贵一愣神,看到紫寒面色不善,便立时没了脾气,起身为彼此斟满酒杯。

他当然猜不透女人心思,便问道:

“紫寒,看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啊,怎么了?”

“有吗?我哪里不高兴了,我在等你说三界的事呢,你快说啊。”紫寒一仰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王富贵咽了口唾沫,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大哥,你快说啊,我还等着听呢。”紫寒又似笑非笑道。

王富贵没听出语气哪里不对,以为是紫寒真的想听,便忙道:

“还有地界,这地界并非指的是地上,而是阴间,也就是阴曹地府。其中有妖王判官牛头马面还有小鬼,但更多的却是被关在地狱里的,那些在人世间作恶多端的坏人。他们被打入地狱,自然就成了厉鬼。比方说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少风情扬,他死后一定会打入十八层地狱,然后变成厉鬼。紫寒,你一定没见过鬼吧,我听我师父说过……”

王富贵在提到风情扬的时候,虽然已经说过他十恶不赦为非作歹,能有多坏就有多坏。但还是觉得不够,便习惯性的在风情扬的名字前加上恶少两个字,感觉这样心里才舒服一些。

他为了逗紫寒开心,又是咧嘴又是瞪眼又是伸舌头……总之是装出各种各样的鬼样子。

也着实费了一番力气,他缓了几口气才道:

“紫寒你看到了吗,那地狱里的厉鬼,就跟我刚才做的那些样子差不多很像。”

紫寒挑了挑眉,认真仔细看了王富贵几眼,似乎是在重新认识他一样,好一会儿才不冷不热的说道:

“像吗?我看不怎么像啊。”

“这……还是我装的不太好,我再给你学学。”

王富贵说罢,又是龇牙咧嘴挤眉弄眼一番。

“紫寒,现在像了吗?”

“不像。”

……

“那现在呢?”

“更不像了。”

“到底怎样才像?”

“怎样都不像。”

“为什么,我觉得装的已经够像了。”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鬼啊,怎么知道鬼长的什么样子。不过我现在好像知道了,因为你就是一个死鬼。”

第二百八十二章 魔咒(加更) “死鬼?”王富贵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想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咧嘴笑道:

“死鬼就死鬼吧,反正也就是个称呼,又说不死人。做个死鬼也好,可以去杀了曲云烟,反正她又杀不死我,因为我已经是死鬼了,怎么还能再死。今后,就做死鬼了。”

“你,你真的愿意做死鬼么?”紫寒沉着脸问道。

“不愿意又怎样,这不是你说的吗?我怎么敢驳你紫寒女侠的面子,否则的话怕是连死鬼都做不成了,直接化成灰飞上了天。不对,死鬼的灰没资格升天,直接就入了土,百年之后还是一堆土。”王富贵一挑眉道。

他眼神玩味,神色似正经又像是调皮,而且看不出喜怒。

紫寒心里竟然莫名舒服了许多,她又突然很想笑,却忍住了,又冷哼一声道:

“让你做死鬼也是便宜你了,还不如干脆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这只是她随性而随口而出言,说完却又后悔了。感觉说的太过了,心说不就是因为那个好朋友的称呼吗,也没必要这么诅咒那个傻瓜啊,自己怎么还是如此狠毒。

紫寒很懊恼,但话已出口难以收回,又不愿意马上说好话缓和。

其实依照常理而言,如果一个曾经视杀人为儿戏的人,突然之间良心发现想做一个好人,想彻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就像那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能做到,但是很难。视人而定还需要时间,并不是心里长记性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

紫寒是想做好人,对之前做的那些恶事也很后悔后怕,生怕有人会秋后算账。

她等于是遇到王富贵以后才明白了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错,明白曾经她以为的那些所谓的对的事都是错的。

比方说那个她认为是“圣母”的曲云烟,曾经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好人,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心地纯善的好人。而是能帮助她,引领她今后要怎么做才能出人头地。

也是因为遇见了王富贵,让她知道曲云烟所谓的“出人头地”,就是有仇必报不被人欺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只要自己不顺心,就可以拿别人出气。这所谓的出气,就是指的为一己私欲而随意伤人性命。

现在的紫寒一切都明白了,自己以前也是个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切都过去了,那个女魔头的名声要想办法抹掉。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要做个除恶扬善的好人,以善抵恶。

可是毕竟做了这么多错事了,还能变作好人么?

良心发现之后,她有时甚至会想到以死谢罪了此残生。但世上还有那个傻瓜男人,还有半年之约呢,还有做好人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所以,就选择了一起闯荡江湖。

但是,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下子想变成一个心地纯善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曾经那些杀伐果断视杀人为儿戏的无情手段,在他的心里还有残留。

所以,她就因为王富贵口中的一句“好朋友”不顺心,也就自然而然的说了那些什么恶毒的诅咒。

虽然她不是有意的,也是无心的,但却是她隐存的想法。

紫寒是后悔又害怕,生怕王富贵会认为她还是个恶毒的女子,很难再做个好人,怕他会嫌弃自己。

王富贵平常就没什么脾气,这次也当然不会生气。

不过却连连叹气道:

“唉,想我王富贵本是个要做神仙的人,却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变成厉鬼。这差距何止云泥之别。就是天上和地底下的差距。我……我王富贵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苍天啊,大地啊,就给我王富贵一条活路吧,让我早日修成大罗金仙,救紫寒姑娘逃离魔爪,好让我跟他一起闯荡江湖,一起除恶扬善……”

他瞪大眼睛仰头看着屋顶,一副无比怅然的样子。嘴角还不停抽搐着,神色凄凄,仿佛刚刚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在怨天尤人。

看到他这个奇怪而可笑的样子,紫寒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次是舒心的笑。

因为,王富贵那番话也令她大为感动。

紫寒缓了几口气,又小心翼翼道:

“王大哥,刚才的事都是我不对,都怪我口无遮拦,你不会怪我吧?”

王富贵一愣,一脸茫然道:

“紫寒你说什么,我怪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我怎么会怪你。”

紫寒神色仍有些不自然,又嘟着嘴小心道:

“就是,我刚才……刚才咒你下地狱的事。”

王富贵听罢一摆手,满不在乎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也吓到我了。紫寒,你是不是认为我很笨。我确实是笨了一些,但并不傻啊,我知道你刚才是在开玩笑的,怎么会当真呢。你却当真了……”

他忽得又拉下脸来,低喝道:

“紫寒我问你,你是不是想真的咒我下地狱。”

“不是的王大哥,我刚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也说了我是开玩笑的啊。”紫寒忙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还当真,我都没当真……”

王富贵又忽而笑道:

“没什么的,我师父都说了,我王富贵虽然从未练过什么武功,但筋骨玄奇,是个练武修仙的上等材料,将来会有天大的造化。就算有人真的咒我下地狱,他们也没那个本事。紫寒你就瞧好吧,等我修成大罗金仙的那一天,我就能长生不老,带你一起闯荡江湖……不对,是带你一起遨游三界,让你看到这三界中最好的东西。”

听了这番话,紫寒完全放心里。却又紧绷起俏脸假装不高兴,哼了一声道:

“我不愿意你带着我遨游三界。”

“为什么?”王富贵又很紧张的道。

其实在他心里,早就把紫寒当做了一生的伴侣,才如此在乎对方的感受。

紫寒也是如此,所以之前才认为王富贵会生气。

只是两个人都很默契的心中有话口不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起做神仙(加更) 紫寒心中好笑,却也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头,呈现一副不满的神色,说道:

“王富贵你就是只想着你自己而已,三界是好,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好啊。就说那地界吧,里面都是厉鬼什么的,就算是阎王判官,长的也一定很吓人,因为他们就是专门吓唬鬼的。你想想连鬼都害怕他们,就别说是人了。王大仙人,你让我跟着你去阴曹地府,是成心想吓死我吗?”

王富贵一愣神,一时皱眉苦思,还真当成正经事考虑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得猛一拍脑门,说道:

“唉,都怪我考虑不周,阴曹地府那种可怕的破地方,怎能带你去呢,这样吧。等我做了神仙,就只带你遨游天界和人界这两个地方,地界咱们就不去了。都怪我了,我真是个猪脑子……”

王富贵不停的在埋怨自己,仿佛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紫寒其实是特意逗他开心的,好笑之余又觉得不该开那样的玩笑,尤其是对王富贵这样的直肠子。

她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忙道:

“好了好了,王大哥你也太认真了,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到时候你都成了大罗金仙,我跟着你还会害怕那些阴曹地府里小鬼么?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还没修成神仙呢,所以这些事还不用考虑,你就一心练功好了,其他的事不用多操心。”

“我早晚有一天会修成神仙的,做人做事眼光都要长远一点,所以有些事还是要考虑的。”王富贵却一本正经道。

紫寒真是苦笑不得,也知道王富贵执拗的性子,便就不想劝了,也学着他的样子正色道:

“既然这样,王大哥你还是眼光短浅。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就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

“这……没有吧,我一直在想着你的事啊,不然我也不会苦心练功了。”王富贵急道。

“哼,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没有为我考虑过。”紫寒又沉着脸道。

“这……紫寒你知道我笨,你快把话说清楚,我什么事没为你考虑了。”王富贵又追问道。

“呵呵,难道你真的想不起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就想着自己一个人修仙,从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的姑奶奶,我哪里做的不对了,快说出来,我都要急死了。”王富贵急得直跺脚。

紫寒心中暗笑,嘴里却冷冷道:

“王大仙人你好好想想,你到时候成了大罗金仙,是能长生不老了。可我呢,还是个凡人之体,也只才几十年寿命。你还想带我遨游三界,我也是有心跟你一起,但那些福分我却是没命享啊。这些事,你都考虑过吗。”

这番话,即是紫寒随心一时想出来的,却也是真心盼望的。跟着他一起长生不老遨游三界,那才是最幸福的事。

王富贵又是一怔,立时感到还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便忙道:

“紫寒,都怪我不好,也是因为我太笨,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你放心,我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我会找机会跟他老人家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也收你做徒弟。就算他老人家不同意也没关系,等我做了神仙,我就会教你修行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做长生不老的神仙……”

看到王富贵一本正经认真的样子,紫寒想笑又笑不出来。

不过她倒也相信王富贵能说到做到,但也就怕他说到做到,因为他师父若是不同意的话,或许也会嫌弃了他。

想到这里,紫寒又是很担心,忙道:

“王大哥你千万不要对你师父再说我的事,怕会影响到了你。你现在就一心练功好了,其他的事不要去想,我的事更不用你操心……”

因为他很了解王富贵,是个固执的直肠子,末了又特意叮嘱道:

“王大哥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在你师父面前千万不要再提我的事。万一惹你生气了呢。不然的话……”

紫寒想了想,又加重语气冷哼道:

“不然的话,我就生你的气永远不理你了,你的神功也就白练了。”

紫寒嘟嘴凝眉,像个生气又可爱的小孩子。

王富贵似乎真的害怕了,忙点头道:

“紫寒你千万别生气,我照你的话做就是,快坐下,还饿吗,再吃几口,要不我让家里的下人再给你做几样拿手菜。”

紫寒得意一笑坐了下来,似笑似嗔道:

“王大哥,你还真以为我是猪啊,我早就吃饱了。这么说吧,今天在你家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了,绝对不能再吃了,再吃可就真成了猪了。”

王富贵嘿嘿一笑,说道:

“吃饱了就好,紫寒,你现在还不急着走吧。”

紫寒透过窗看到外面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就要落山了。

她又凝眉想了想,说道:

“还不急,我还可以再坐一会儿……”

她又一挑眉,说道:

“不过,你千万不要让我再吃了,我都快撑死了。”

“不会不会,喝酒可以吧。”

“嗯,喝酒可以。来王大哥,预祝你神功早日练成,咱们干一杯。”

“好,也祝你早日脱离苦海,干了。”王富贵说罢便举杯一饮而尽。

紫寒举着酒杯却没有入口,好笑道:

“王大哥,你怎么也祝我啊。”

“怎么,我就不能祝愿你早日逃离无色堂吗?”王富贵不解道。

“我早就想离开无色堂了,可也得等你练成神功之后啊,所以,还是祝愿你自己吧,我紫寒将来也就全靠你了。”

“是吗?”王富贵又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才好笑道:

“我真是笨,我一直认为这是两件事。听紫寒你这么一说,才弄明白这其实就是一件事。不管了,你就等着那一天吧,不会很久了。还是那句话。最长半年时间,最短三个月,我王富贵一定神功大成。”

“王大哥我相信你,再敬你一杯。”

“好,干了。”

……

“紫寒你别光喝酒啊,记得吃几口菜。”

“王富贵你个大笨猪,刚才都说了不要再让我吃了。”

“嘿嘿嘿,我又忘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从书房到江湖 二人推杯把盏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因为曾经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紫寒自然算不上什么女中豪杰,在喝酒方面却巾帼不让须眉。

以前在绝情谷时,无色堂有时候会来一些江湖朋友。曲云烟不喜交际更不爱喝酒,便就让她这位得力属下作陪。

曲云烟虽绝情无义,在江湖上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当然也都是女人。对待男人,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寻常百姓,她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所以,紫寒当初也练出了些酒量,比之初入江湖的王富贵还要大一些。

她跟许多江湖中人一样,平时有事没事也喜欢喝酒,好像认为不喝酒就没资格走江湖一样。

今天她还算够矜持了,不过还是已经喝了不少酒,但头脑还很清醒。她脸色微红风情楚楚,更显得娇媚动人。

王富贵也是似醉非醉,在这种状态下头脑却最为活跃,还能说些调皮打趣的话逗紫寒开心。

紫寒也最喜欢他这种酒后的有趣样子,都巴不得王富贵天天喝酒。

都说酒后会乱~性,紫寒曾经把身子给了那个被她杀害的负心人,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也可以说是一个被伤害过得女人。

她体验过男女欢爱,此刻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有些埋怨王富贵太不懂风情。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还都是喝了酒,他傻乎乎的居然也不想做些别的事。

紫寒有些兴奋春动,若换做从前,她一定会卖弄风情一番,然后再杀了这个男人。

现在的她当然不会,她不想再放浪形骸了,她要做一个恪守妇道的寻常女子。

不过她也能想通,这王富贵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因为他们两个还没有什么名分,王富贵暂时不想跟她有夫妻之实,对别的女子也是如此规矩,不会乱来。

紫寒的容貌虽比不上柳采音和花落尘,但那两位都是天之绝色,一般人根本没法比,相差太远。

但紫寒非一般人,也是一副花容月貌。而且因为她一改杀人的本性,以前给人的都是一副冷艳的面孔。如今她想做一个好人了,面相更是温柔可人。

酒后面对如此美色,王富贵虽醉眼朦胧,却丝毫不动情。

并非无动于衷,也因他性格使然。

其实他刚才又那么一丝想动的念头,却忍住了,那些事他认为还没到时候。

他当然喜欢紫寒了,只是他自恃是一个正人君子,不想在洞房花烛夜前有什么非分行为。

他还一向自认为循规蹈矩,从不做什么破坏规矩的事,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般的女子。

这是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天意如此。

二人又说了一些天南地北的新鲜事,王富贵忽得想到什么,笑道:

“紫寒,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紫寒好奇问道。

“你见了就知道了,不,你一定没见过,我拿给你看。”

王富贵说罢却向门口走去,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也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紫寒诧异的望着他的背影,刚要开口说什么,又忽的明白了过来,便不禁摇头失笑。

王富贵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四处打量一番,见近处无人,又迅速转身关好门。

他几步走到床前,从床下拿出一个长条状的包裹。来到紫寒面前,将那包裹打开,随手将外包的灰布丢在地上,手中拿的赫然是那支方天画笔。

“咦,这是什么宝贝?”紫寒起身兴奋道。

“紫寒你猜猜看。”王富贵笑道。

紫寒小心接过方天画笔,掂量了几下,又仔细打量一番。

她出身无色堂,又经常走南闯北为拔掉曲云烟的眼中钉。

曲云烟的眼中钉,自然都是她最憎恨的男丁了。

所以说紫寒对江湖上形形色色的兵器还是有些见识的,但手里拿的是个笔状的铁家伙,竟丝毫没有往兵器那里想。

而且像她这样的江湖中人,对读书人用的文房四宝更不感兴趣,也可以说是厌恶,几乎都没怎么见过笔墨纸砚,也只是脑子里有些印象而已。

她凝眉思忖了半晌,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把方天画笔递给王富贵道:

“王大哥,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又忽得心念一动,说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以前读书时用过的笔啊。”

王富贵接过方天画笔,好笑道:

“紫寒,你见过这么大的笔吗?这东西少说也有几斤重,都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用它来写字还不累死人。”

紫寒也是扑哧一笑,说道:

“说的也是,那我就真不知道了,王大哥你快说。”

王富贵将方天画笔举到眼前,眯目凛然道:

“这叫方天画笔,就是我以后练功的利器。”

“方天画笔?”紫寒又探头打量几眼,稀奇道:

“我也是闯荡江湖的,可也从未练过这样的兵器。但是,这方天画笔既小且短,看不出有什么威力,用它能杀人吗?”

王富贵一怔,凝眉道:

“这个,我想应该可以吧。”

“这方天画笔是你师父送给你的吗?”紫寒又问道。

王富贵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这是我自己捡的。”

“捡的,你可真会捡东西,在哪捡到的?”紫寒笑道。

“在云沙江边,你一定不知道,在半年之前,有一次云沙江无故断流,都是有有恶龙在兴风作浪。我我好奇赶了去,没看到什么恶龙,却意外捡到了这支方天画笔,也算是天赐神器吧。还有一本笔谱,我师父说是练笔的武功秘籍。”

“练笔?”紫寒好笑道,“王大哥,你一定是做了十辈子的书生了,这辈子想弃文从武,却也逃不过持笔的命数。”

“可不就是,我王富贵这辈子真是难逃笔命。”王富贵也不禁失笑道。

他眸子忽然变得犀利如刀,凛然道:

“不过,之前我持笔是作画写书,今后我要持笔杀人除恶。从书画到杀人,从书房到江湖。我王富贵得之不易,一定会倍加珍惜,一定能练成盖世神功……”

第二百八十五章 梦境 王富贵又把目光转向紫寒,说道:

“紫寒,到时候我就能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你就能跟我一起无忧无虑的闯荡江湖了。”

这番话都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了,但王富贵还是不厌其烦的说。他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怕紫寒担心,给她以更大的希望。

紫寒却也不嫌他啰嗦,反而听起来更新鲜能振奋人心,仿佛是第一次听,又像是听到了什么能暖化人心的甜言蜜语。

她自然大受感动,重重点了点头,柔声道:

“王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一定能重新做人,将来跟你一起在江湖上除恶扬善。”

王富贵也点了点头,又豪气道:

“不单单只是闯荡江湖,等我们都成了神仙,还要遨游三界,为世间降妖除魔扫平孽障。”

“降妖除魔,王大哥你好大的口气。”紫寒好笑道。

其实她并非是有心笑话王富贵那样的口气,而是因为如今的王富贵还是一副单薄消瘦的身子。面相虽然也算清秀英俊,却谈不上潇洒,而且还略显呆痴。乍一看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不像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江湖好汉。

再说他也是刚刚开始练功,就发出这样的海口,所以紫寒才觉得好笑。

虽然好笑,但她还是坚信王富贵将来一定能做到的。

王富贵却把脸色一沉,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怎么,不可以吗。神仙不就是降妖除魔普度众生吗?”

紫寒知道他又来劲了,忙道:

“可以可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是我说,是我一定能做到。”王富贵又重点强调道。

“一定能的,你王富贵就是将来天底下能耐最大的神仙,我紫寒也跟着你沾光了。不单是我,还有这世上的芸芸众生,还都托你的福呢。这三界天平,也都全靠你了……”

紫寒一番好言好语,像哄孩子一般。

果然,王富贵不再板着脸,又露出了傻笑。

紫寒又望向那支方天画笔,盯了片刻便质疑道:

“王大哥,你见识过这方天画笔有多大的威力吗?我怎么看着,它就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啊。”

王富贵将手中的方天画笔抡了几圈,得意笑道:

“紫寒,这你就不懂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是神仙,自然能分辨出哪些是神兵利器,哪些是普通凡铁。师父说这支方天画笔乃是天上一位大罗金仙所用的法器,威力无比,可叹他仙缘已尽,这方天画笔又不知为何沦落到了人间,又被我无意捡到……”

他眸子里又泛出异样的光彩,大有兴奋之色,接着道:

“师父还说,这方天画笔被我捡到,也是上天的安排,天赐我神器。也是上天眷顾我,赐我仙缘传我一身大造化,我不能违背了天意。所以,我修炼成仙也是早晚的事。紫寒,你也早晚能修炼成仙的,相信我。”

紫寒又被他那像小孩子一般的得意神色逗乐了,笑道:

“你放心好了,这世上我不相信谁,也会相信你的。”

“嘿嘿,那就好。”王富贵傻笑道。

他忽的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向外走了几步,对紫寒道:

“紫寒,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方天画笔的神威。”

“王大哥,难道你已经练成神功了?”紫寒又惊又喜道。

“先别问,看好了。”

王富贵说罢,也没做什么准备,便持笔耍起了花架子。

他哪里是在练功,纯粹就是一通乱抡,不过闪转腾挪还是有模有样的,面色也是大气凛然,只是跟他手上的功夫不太相称。

再加上他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偶尔一个趔趄走个乱步。又时而摇摇晃晃,倒像是在练一套醉笔的功夫。

看着王富贵那般奇怪而可笑的笔功,紫寒强忍着没有大声笑出来,却也是掩口笑弯了腰,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富贵终于练完了,正要用衣袖擦拭头上的汗水。

紫寒已经走了过来,掏出一副锦帕,忍笑为王富贵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一缕幽香传来,王富贵痴痴望着紫寒心有所动,右手不由自主抬起,情不自禁抓住了紫寒拿着锦帕的手。

“紫寒……”他深情凝望颤声连连,却是欲言又止。

“王大哥……”紫寒也不禁动容,一双艳眸更是充满深情。

一时间四目相望,却是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似瞬间又像万年,又像是已经无声的说了很多话。

好一会儿,紫寒才柔声道:

“王大哥,时候不早了,等下或许,我就要走了。”

这或许两个字,听起来很玩味。

王富贵缓过神来,他虽然担心他们的事被曲云烟发现,虽然很想劝紫寒快走,却仍是依依不舍的道:

“紫寒,你现在就要走吗?”

紫寒皱了皱眉头,似乎很难下决定,却忽而又笑道:

“再呆一会儿走也没事。”

换做平常,王富贵或许又得婆婆妈妈说着什么被曲云烟发现的利害关系。

但此刻他没有,只有莫名的冲动,点了点头,温言道:

“那就再坐一会儿吧。”

二人又坐回原处,一时间又是沉默不语,一阵莫名的尴尬。

良久,还是紫寒先开口道:

“王大哥,我们喝酒吧。”

王富贵点了点头,举杯与紫寒齐齐饮下。

二人又寒暄几句,便也像刚才那样无拘无束了。

紫寒为彼此斟满酒杯,神色忽的有些兴奋,却是小心道:

“王大哥,我来的时候你正在睡觉,你醒的时候,为什么喊着我的名字?”

她说罢,眼神又透露期许之色,似乎在等待一个她想要的回答。

王富贵一怔,随即一脸的不好意思,神色却又变得黯然。

他叹了口气,便把那个可怕的梦境一一道来。

紫寒越听越是惊讶,他所做的梦竟几乎很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王富贵末了又笑道:

“其实都知道梦都是反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在梦里,你还给我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

“王天雄!”

二人几乎同时出口。

第二百八十六章 傻子看上傻子 二人又同时大惊。

王富贵更为惊异,说道:

“紫寒,那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跟你的一模一样。”紫寒说道。

“啊?”王富贵霍然起身,“一模一样,这……这怎么可能!”

紫寒神色缓缓低落,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王大哥,一模一样。”

紫寒又把那个梦简单说了一遍,其中还有王富贵没提到的地方。

王富贵默默听完,点头道:

“确实一模一样。”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王富贵又一屁股坐下,神色缓缓平静下来,却没有说话,似乎还未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里走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紫寒才神情落寞的说道:

“王大哥,那个梦……是不是天意?我们两个,是不是没有好结果?王大哥,我好害怕。”

王富贵本来神色也有些低落,听了紫寒的话,双眼却陡然一亮,像被注入了什么灵气,语气异常坚定道:

“紫寒,我刚才都已经说了,梦都是反的,你不用害怕,我王富贵一定能修炼成神。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今后要做世间最大的神,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紫寒听了也是精神一阵,心情好了许多,尤其是王富贵最后那句“谁也不能把你怎样”,又令她大为感动。

想到今生今世有这样的男人陪伴,就算死也值了,不禁动容道:

“王大哥,那些什么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今后,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紫寒,我今后也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王富贵也是深情款款道。

“不,你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紫寒又似笑非笑道。

“为什么?”王富贵大惊,片刻后却又小心翼翼道:

“紫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神色极为低落,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紫寒掩口失笑,忙道:

“王大哥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今后都是做神仙的人了,要对天下人都好,为世间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做一个人人敬仰的神仙。”

“原来是这样。”王富贵长舒一口气,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笑。

“王大哥你,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紫寒摇头笑道。

“像个孩子也好,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笨的,所以,今后还需要你照顾我。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王富贵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说罢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

紫寒没有笑,缓缓点头柔声道:

“放心吧王大哥,我会的,不过……”

她忽又板起了俏脸,冷哼一声道:

“你这人很笨,所以我要提醒你。你对别人好可以,但要跟对我的好不一样。”

“为什么?”王富贵又一脸懵懂道。

“因为,再怎么说,他们是外人,而我……”

紫寒脸色微红,想了想才道:

“因为我们是……是自己人懂了么?”

“不懂,你知道我很笨的。”王富贵使劲摇头道。

“哎呀,你真笨。你怎么……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呢。”紫寒急道。

“就是因为我笨啊,所以我才听不懂。”王富贵理直气壮道。

紫寒瞪眼嘟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过了会儿才道:

“因为我们两个,今后就要在一起了,这个在一起,你懂吗?”

“不懂。”王富贵依旧摇着头,他听不懂紫寒的话,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怎么这么笨,不理你了。”紫寒气的侧过身去,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紫寒你明明知道我笨,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什么是对你的好要跟别人不一样,什么是在一起。这些事,你要跟我说清楚啊。”

“你!”紫寒猛然正过身来,仍旧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却只吐出了一个字,又立刻侧过身去,冷冷道:

“我心情不好,我这就要走了,你不要拦着我。”

她大喘着气,却仍旧静坐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

王富贵盯着紫寒,忽得哈哈大笑,说道:

“紫寒,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那你就愿意看到我经常生气么?我真不该来找你。”紫寒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气道。

王富贵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

“好了紫寒,你以为我真是傻啊,我刚才那是逗你呢。我早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们以后做夫妻吗。既然你我都愿意,那就把话挑明了吧。”

王富贵一改平常的那种木讷矜持,这番话他又是说的理直气壮,仿佛他们两个人做夫妻,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否则就是违背了天理。

紫寒又猛然正过身来,深情看了一眼王富贵,却呸了一声道:

“谁愿意跟你这样的傻子做夫妻,美的你。”

她白了一眼王富贵,却忍不住扑哧一笑。

王富贵喝了一口酒,又得意道:

“这都是你刚才说的啊,我记住了,这可是你先看上我的。没想到啊,像我王富贵这样的傻子还有人能看上,真是天大的福分啊。不过我想,那个看上我这个傻子的女人,也一定是傻子吧。傻子看上傻子,天经地义,哈哈……”

王富贵说罢又放生大笑,像是占了别人多大的便宜。

“呸!你才是傻子,谁说过看上你了,大傻子。”紫寒似怒似笑道。

王富贵摇头笑了笑,又陪笑道:

“好了紫寒,不生气了,刚才都怪我。你看看,你还说我笨,其实你也笨,有些话我还是能听懂的。”

紫寒也喝了一口酒,又白了一眼王富贵道:

“你才笨,谁生你的气了。”

她说罢却又忍不住低头一笑。

王富贵起身为彼此斟满酒杯,然后温言道:

“紫寒,难道你不愿意跟我做夫妻吗?”

紫寒缓缓抬起头来,小声道:

“不愿意。”

“这……为什么?”王富贵又大惊道。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

“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了?”

“没有做的不好。”

……

第二百八十七章 霸气的名字 王富贵缓缓坐了下来,昂头猛然干尽,又把酒杯重重的蹲在桌子上。

紫寒吓了一跳,却忍着没有开口。

他低着头,神色异常低落,叹道:

“紫寒,虽然你不愿意说明白,但是我也知道,还是因为我太傻了。我王富贵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竟然以为你喜欢我。我也是因为那个柳采音,认为世上就没人喜欢我。看来果真如此,以前是我想多了。我王富贵这么傻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他又摇头苦笑,像是在自语道:

“是啊,我就是傻,我刚才还以为你真的看上我了。也是啊,像我这样的傻子,谁会看上呢。我真是异想天开了。紫寒你聪明伶俐,又生的这么漂亮,一定不会看上我的,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我练功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不做被别人瞧不起的书生?还是为了出人头地,让别人知道这江湖上还有我王富贵这样一个人……”

王富贵不停的自怨自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却忽得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到紫寒在掩口偷笑。

“紫寒,你笑什么,你就是笑我傻吗?”王富贵没好气的道。

紫寒忍笑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就是笑你太傻。我紫寒也闯荡江湖有几年了,却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你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啊。”

“你,哼!”王富贵又像个生气的小孩子一般侧过头去。

紫寒摇头笑了笑,柔声道:

“王大哥,你真是太笨了,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还听不明白吗?我……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神色又变的黯然,叹了口气道:

“我紫寒出身旁门左道,当初的所作所为令江湖中人很是不耻。我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在打打杀杀中度过了,永远做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一定会死在别人的手上。可自从遇见了王大哥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善恶,我还能从新做人。王大哥,是你改变了我。所以,能跟你在一起,我是求之不得。”

王富贵心情立时大好,兴奋道:

“刚才都快吓死我了,紫寒,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紫寒没有回答,只重重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说不愿意?”王富贵又埋怨道。

紫寒哼了一声,一脸得意道:

“谁让你刚才逗我了,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码?我就是故意逗逗你,我心里不痛快,谁让你惹我了。”

“原来是这样,我放心了。”王富贵不禁失笑挠头道。

“所以嘛,你以后不许惹我生气,否则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紫寒又沉着脸道。

王富贵忙陪笑道:

“我的紫寒姑奶奶,求你饶过我这个傻子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我错了。”

“哼,这还差不多。”紫寒紧绷着脸,忽而又笑脸如花。

“嘿嘿,小生的下半辈子,还靠紫寒你好生照顾了。”王富贵又打趣道。

“放心好了,你的下半辈子就交给我了。不过,你可要用心练功,不要让我等的太久。”紫寒道。

“一定一定,我会用心练功,早日救你逃出无色堂,咱们一起闯荡江湖遨游三界。”

“来王大哥,我们再干一杯。”

“干了!”

……

也算是经历了一番闹剧,二人终于把话挑明了,终于把心里不好意思开口的话说了出来。虽然还未洞房花烛夜情义正浓时,但也算是彼此有了名分。

王富贵性情虽然偏执,却还有些不自信。还是因为被柳采音退婚的事,对他打击太大。所以他在面对女人时,尤其的不自信。

这下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了,他不由满心欢喜,自信满满的对将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紫寒先前也害怕王富贵嫌弃自己出身旁门左道无色堂,还杀过人。经过刚才他们两个有心无心的那么一闹,也是心满意足了。

心中也感慨世事无常,却也感谢上天垂怜,让自己遇见了王富贵,给了一个重新享受美好生活的机会。

她心中原本那些因为之前做的错事而懊悔自责的念头也渐渐消散,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王富贵也很庆幸,也是因为柳采音的事,他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好人。

可阴差阳错的是,他遇见了紫寒这个曾经的“坏人”,却又觉得世间还有好人,让他从生无可恋,变得感觉人生如此美好。

这就是天意吧,总给你不一样的人生。

二人互相感慨了一阵子,又聊起来神仙的话题。

王富贵又饶有兴致道:

“紫寒,你也说过我王富贵这个名字不好听,让我改个什么名字好呢?”

紫寒忙道:

“我没有说过你的名字不好听啊,就是觉得有点俗,不够霸气。”

王富贵点了点头,喃喃道:

“恩,我也觉得有点俗,当初父母就是为了能让我在诗书上面金榜题名。可如今我入了两天,王富贵这个名字就有些不合适了。”

“是父母起的名字,你就不要改了吧。”紫寒小心道。

“不,一定要改。”王富贵语气坚定道。

他凝眉苦思,又道: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王霸天?王重阳?不好不好……”

他忽得一怔,兴奋道:

“紫寒,不然还是就叫梦里那个名字吧。王天雄,多霸气。”

紫寒凝眉想了想,摇头道:

“虽说梦都是反的,但我总觉得那个梦不吉利。再说我们两个竟然做的是同样一个梦,我总觉得是天意,还是不叫那个名字的好。”

“不,”王富贵却不以为然道,“什么狗屁天意,我王富贵以后就是世上最大的神,上天也不能把我怎样,人定胜天,我今后就叫王天雄!”

他语气异常坚定,神色也很霸气。

紫寒很想再劝说,却被王富贵的气势给镇住了,不由道:

“好吧,以后你就叫王天雄。”

“好,为了这个霸气的名字,我们再干一杯。”

“干,王天雄!”紫寒也凛然又好笑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改名风波 天色已暮,紫寒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走到窗边,用火石点燃了窗台上的红烛。又小心翼翼将红烛放在二人中间,坐回原处。

红烛影烁,紫寒风情楚楚,更显妩媚。

王富贵也是已经喝的红光满面精神大震,他将酒杯重重的蹲在桌子上,又十分霸气的道:

“我王富贵之所以敢叫王天雄这个名字,并非是酒后冲动意气用事。而是我什么都不怕,我王富贵是能做神仙有大造化之人,有资格有本事敢跟上天较劲。就算那个梦是真的也不怕,因为人定胜天……”

还没等他说完,紫寒就连“呸”了几声打断道:

“王大哥你又乱说什么呢,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咱们做那个梦结局很不好,你怎么还希望是真的呢。今后再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我听着就害怕。”

“我没有希望啊,我说的是如果,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

“你还说!闭嘴!”紫寒怒目而视。

看到紫寒真的生气了,王富贵忙陪笑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小生这厢给紫寒姑奶奶赔罪了。”

王富贵又探出身子,端起紫寒面前的酒杯。

紫寒哼了一声,却又得意一笑道:

“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可再不能胡说了。”

“是是是,再也不敢了。”王富贵连连点头道。

紫寒接过酒杯,昂头一饮而尽,王富贵又殷勤倒满。

紫寒看了一眼王富贵,忽得伏案大笑。

“紫寒,你笑什么呢?”王富贵不解道,随后又喃喃道: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还是头上长了花落了鸟?”

他说着便低头在自己身上打量几眼,又伸手摸了摸头。

“也没什么东西啊,奇怪了。”王富贵又凝眉嘀咕道。

他看了看两肩,又把目光转向紫寒。

紫寒都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王大哥,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到底哪里好笑了?紫寒你快说啊。”王富贵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紫寒又哈哈笑了一阵子,才道:

“我是笑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王富贵一愣神,说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好笑吗?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让我说那个梦了吗?”

紫寒兀自笑个不停,她喝了口酒顺了顺气,说道:

“我是笑你的第一句话,你说我王富贵之所以敢叫王天雄这句,哈哈,真是笑死了。”

“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王富贵兀自懵懂道。

紫寒咳了一声,说道:

“王大哥你仔细想想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

王富贵皱着眉头,喃喃道:

“我王富贵之所以敢叫王天雄这个名字,我王富贵之所以敢叫王天雄……”

他将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才又摇头道: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啊,我想不出来,紫寒你快说。”

“真的?”紫寒瞪大明艳的眸子道。

“真的!”王富贵也瞪大双眼点头道。

“你不是又在装糊涂逗我吧?”紫寒又似乎不放心的道。

“没有,我现在还哪敢啊。”王富贵语气坚定道。

“那你确定今后就叫王天雄的吗?”紫寒又追问道。

“确定以及肯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像滔滔江水东流,不复不收。”王富贵不无霸气的道。

“从今天就开始?”

“从现在就开始,已经开始了,今后我就叫王天雄。”

紫寒点了点头,似乎是放心了,又好笑道:

“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已经决定今后要叫王天雄了,刚才为什么还自称是我王富贵怎样怎样,你不觉得好笑么,你真是……”

紫寒话犹未尽,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

“哎呀不行了,今天真是笑死我了,王大哥你太有意思太好笑了,哈哈……”

王富贵没有笑,一本正经的揣摩那句话。

“我王富贵之所以敢叫王天雄,我王富贵之所以……”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好几遍,忽然眼睛一亮明白了过了,又习惯性的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

“是有些好笑,不过,那名字才刚刚改嘛,还有些不习惯。以后慢慢叫习惯就会好了。紫寒,你还真较真。”

“是是是,是我较真了,我不该笑你行了吧。”紫寒又白了一眼道。

“嘿嘿,我就是说着玩的,你今后对我想笑就笑,你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咱们都高兴。”

“王大哥你这句话说的对,以后我们都要笑着面对生活,嘻嘻……”

“紫寒,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哼,你刚才不是还说我生气的样子最好看了么!你们男人的嘴啊,鬼才信。”

“那是开玩笑的,我发誓,我今后绝不再惹你生气了。”

“哼,我才不信。”

“你不信?”王富贵忽得站起身来,举起右手神色庄重道:

“我王富贵对天,不对,是我王天雄对天发誓,今后我却再惹紫寒生气,就……”

“哎呀真是的,王大哥你怎么又当真了,快点闭嘴吧你。”

紫寒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他的话,她知道王天雄的执拗性子,便又忙跑到他的身边,伸出双臂将比她高一头的王天雄费力按到座位上,又道:

“王大哥你真太笨了,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再说我生气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怎么又胡乱发什么毒誓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上有天听,说不定哪句话就灵验了。”

“不,惹你生气不是小事,是大事。我王富贵,不,我王天雄之所以发誓,也是证明我在乎你,对你负责。”王富贵却一本正经的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在乎我的,可誓言也不是随便发的,知道了吗?我是喜欢你的傻,但也不能傻到这种地步啊。”紫寒又冷着脸数落道。

王富贵很怕紫寒生气,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又皱着眉头苦思,似乎是在跟自己做什么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

“好吧,我听你的。”

“唉,真拿你没办法,天下第一大笨蛋。”紫寒又啐了一句,才转身坐回原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前情旧恨 王天雄仍旧耷拉着脸,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紫寒苦笑摇了摇头,便想着法说着哄人的话。

她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也经常走南闯北,也算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老江湖了。她心思又极其玲珑,那些逗人开心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再加上她人美,声音也好听。王富贵,不,王富贵现在已经是王天雄了。

王天雄又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孩子脾气,没多大会儿就开心的像个孩子了。那些令他不开心或是一时想不通的事,就似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人这样的秉性,也算能是看的开吧。

二人有说有笑,紫寒想到既然两人的关系都已经挑明了,那么有些事也就不用再隐瞒了。否则像王天雄这样的犟脾气,有很多事还想不开,万一有些事瞒着他被他发现了,还不知道又怎样怀疑自己呢。

紫寒为彼此倒满酒杯,便道:

“王大哥,既然我们两个都已经这样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其实……”

“等等,紫寒你先打住。”王富贵忽然伸手打断道。

“怎么了?王大哥。”紫寒有些担心的道,心里害怕他是不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或是又无端的猜疑什么。

只见王天雄是一脸肃容,一本正经道:

“紫寒你先说清楚,你刚才说我们两个已经都这样了。这句话我是真的听不懂啊,我们两个到底怎样了,我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刚才都已经……”紫寒随口道,话犹未尽又忽得一怔,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凤目圆睁道:

“王大哥,你又在拿我寻开心,我这次可真生气了。”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紫寒你千万别生气,是我错了我错了。”王天雄忙腆着脸陪笑道。

紫寒冷哼一声,本来要说“看你又惹我生气,刚才还不如让你发下毒誓了。”

可又想到那个傻瓜一定又会当真的,他那样的脾气,就算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发誓,但说不定会私下里偷偷的立下什么毒誓,所以还是忍住没开口。

紫寒之前从不怕什么因果报应,但自从决定重新做人之后,便最害怕这些看不见摸不着又玄妙而可怕的东西了。

紫寒想了想,又没好气的道:

“你看你,我是在跟你说正事呢,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真生你的气的,我只是不想你打断我的话。”

“紫寒姑奶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王天雄又苦脸哀求,似乎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看你那点出息,还说要做神仙呢。”紫寒白了一笑,却又扑哧一笑。

随即她又正色道:

“王大哥,实不相瞒,最近一段时间,曲云烟交代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要我们抓住风情扬和花无忧二人,还不能伤害他们,这几天,我就是出来打探他们两个人的消息的。可是,那风府实在是戒备森严,我到现在还没打听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一时也想不出能抓住他们两个的办法。”

王天雄默默听完,神色不喜不怒,却又以好笑的语气道:

“曲云烟要抓风情扬,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这坏人抓坏人,是想窝里斗吗?”

紫寒点了点头,凝眉道:

“是啊,我也感觉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曲云烟平时若跟谁有仇,她一定会派人把那些仇人除掉,而且手段极其残忍。还连带那些仇人的家人,能找到的绝不留活口。可这次却只抓不杀,而且还丝毫不能伤害他们。我最近就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天雄也皱着眉头,摇头道:

“我对曲云烟没你了解的多,就更猜不透了。不过,你们绝情谷和凤阳城相距几千里,那风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只能在凤阳一带作威作福,在江湖上却没什么名头。就是那个“风一刀”的名号,也只是有人一时兴起给安的恶名,到如今都过了半年也没人再提了,都已被人淡忘了。难道说,曲云烟跟风家还有什么旧仇遗恨?”

紫寒听罢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王大哥,曲云烟确实跟风剑臣有前情旧恨。”

“是吗,快说来听听。”王天雄饶有兴致的道。

紫寒抿了一小口酒,便道:

“那些事大概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说实话,当时曲云烟也是个大美人,就现在也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古怪的驻颜之术。她如今虽然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但丝毫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外表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

“她算什么大美人,一个老巫婆罢了,这世上除了紫寒你,在我王天雄眼中就再无美人了。”王富贵不屑又霸道的说道。

“老巫婆?”紫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会儿才道:

“听说那时候风剑臣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你也知道他当时还开着镖局,时常四处走镖。当时曲云烟还在南国一带,跟风剑臣一见钟情,二人迅速就在一起了。据说二人彼此还立下了此生非你不嫁非你不娶的山盟海誓……”

紫寒缓了一口气,又接着道:

“风剑臣是个走镖的江湖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国。他还是要离开的,不过过一段时间还会再来。有一次在他离开之前,就让曲云烟在南国安心等他,信誓旦旦说再回来就娶曲云烟为妻。曲云烟当时也是个天真纯情的女子,就相信了风剑臣的话。她当时号称南国第一美女,自然有很多仰慕追求者。她却都是无动于衷,一直在等待风剑臣回来娶她……”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一定又是一个负心人抛弃纯情女的故事吧。”王天雄忍不住插话道,他也偶尔能参透一些世事。

“是的王大哥。”紫寒点头道,“曲云烟一直苦苦等待,风剑臣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她忍不住相思之苦,便孤身一人来凤阳城找人,这才知道风剑臣竟已娶了她人为妻,就是现在的风夫人……”

第二百九十章 约定俗成 “风夫人?听说年轻时候也是凤阳一带的一枝花,什么江湖豪杰名门之后,上门提亲之人都要踏破了门楣。可是,风夫人却偏偏看上了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的风剑臣。其中原因嘛,听说是被风剑臣的一手摧花剑法撩到了心扉。至于如何摧花,这就有所不知了。那风夫人最近我也见过一次,果然风姿绰约。虽然已四十多岁年纪,但也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王天雄又冷不丁的插嘴,说出这么一大堆话来。

他翘着二郎腿,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双目眯成一条线,嘴角勾着一抹轻笑。

他目光没有看向紫寒,屋子里也没有别的女人,乍一看却就像一个色眯眯的登徒子。

紫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娇喝道:

“王富贵,你在胡说什么呢!”

王天雄吓了一跳,惊得站起身来,刚才仿佛是说了一场梦话,便挠头不解道:

“紫寒,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你不该……”紫寒本来要说“你不该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漂亮”,但想想再怎么说那风夫人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眼前这个傻瓜估计也就是酒后随口说说,自己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呢。

可想到既然火已经发了,也不能立时又变得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是提醒他一下,不过像这样的傻瓜能看的出来吗?

恍惚间,又听王天雄道:

“紫寒,是你错了,你不应该说我。”

王天雄虽然一脸酒气,却是一本正经。

“我错了?我哪里错了?”紫寒没好气的笑道。

“你刚才说的,第一句就错了。”王天雄理直气壮道。

“笑话,我怎么会错呢?”紫寒冷笑道。

她自恃心思玲珑口齿伶俐,尤其是在这个傻瓜面前,绝对不会出错。就算有些小小的口误,以他这样的直性子根本听不出来。

“紫寒,你再好好想想,别以为自己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永远都是百无一失。”王天雄阴阳怪气道。

紫寒瞪大眼睛盯着王天雄,似乎在打量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很惊讶,因为眼前这个傻瓜之前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而且刚才虽然没发誓,但他也答应过再不惹自己生气了,他一向说到做到,而且固执的很。

难道因为喝醉了酒?看着也不太像,中了邪么?

王天雄又是一脸得意,似乎是把住了别人的一个致命的把柄,说道:

“紫寒,难道这么快你就忘了刚才你说的话了吗?”

看到王天雄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紫寒莫名不好发火,反而愈发懵懂了。

她也自恃冰雪聪明过耳不忘,被有些奇怪的王天雄搞得头昏脑涨,一时竟想不起刚才都说了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开口。

“紫寒,是不是想不起来刚才都说什么了?”王天雄好笑道。

紫寒气呼呼没有说话,感觉像是在被这个傻瓜戏弄,脸上很没面子。

王天雄似乎丝毫不害怕惹她生气,又得意道:

“那我就提醒你吧,你刚才说的是,‘王富贵,你在胡说什么呢’,就这句。”

王天雄一副扭捏姿态,学着紫寒的娇声娇气,还真是惟妙惟肖,只是出自一个大男人之口。

“哈哈……”紫寒想忍却实在忍不住,一时都要笑喷了。

怕被别人听见,她也不敢大声笑,只得一手掩口一手捂着肚子,不停地前仰后合,像在风中摇摆的荷花。

王天雄没有笑,却是一本正经的神色,说道:

“紫寒,你笑什么呢?有那么好笑吗?”

“是,是好笑……你,你太好笑了……哈哈……”紫寒上气不接下气道。

王天雄走了过去,他想给兀自笑个不停地紫寒拍拍后背,伸了伸手却又忍住了。

虽然动情时已经牵过手,也已经给了彼此一个踏实的名字,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紫寒笑的厉害,没注意到王天雄的举动。

王富贵在一旁又是挠头又是搓手,一时不知所措,一副很尴尬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紫寒才缓过神来,她长舒了几口气,说道:

“哎呀,刚才真是笑死我了。”

“紫寒,你到底笑什么呢?”王天雄又追问道。

“就笑你……刚才学我的那个样子呀。”紫寒又笑道。

她又揉了揉脸颊,似乎是刚才笑累了,又像是在自语道:

“唉呀妈呀,我实在不能再笑了。”

王天雄挠头嘿嘿一笑,说道:

“我学你了?你却笑了,你这不是在笑你自己么?”

紫寒一怔,本来感觉自己要生气了,却找不到丝毫生气的理由。

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王天雄现在说的话虽然不怎么随自己的心意,却感觉比之前更有趣了。

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很甜美。

紫寒咳了一声,正容道:

“我不笑了,王大哥,你快说说我刚才哪里说的不对了?”

王天雄也是一愣神,似乎很诧异她为何没有生气,想了想便道:

“都说你我今后叫王天雄了,你刚才为何还叫我王富贵啊。”

紫寒微微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好笑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真没注意。就像你所刚才说的,我也还没有习惯你这个新名字,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王天雄又调皮一笑,说道:

“紫寒,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其实我刚才也是逗你的。”

“你又在逗我?为什么!”紫寒立时沉下脸来道。

王天雄忙道:

“紫寒你先听我说,因为我感觉,我们今后就在一起了,难免有磕磕碰碰不顺心的事情。也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要按部就班的约定俗成,要学会变通。虽然我已经答应过不惹你生气,如果我一直压抑着情绪随你的心,或者你也对我相敬如宾,那样的话,就少了很多欢笑,感觉生活会很无趣……所以,我们之间有时候也要开开玩笑,说些有趣的话,这样,日子过得也就变得有趣了,对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可怜更可恨 王天雄说罢,深情款款看着紫寒。

紫寒听罢猛然一怔,嘴里喃喃道:

“约定俗成,变通……少了很多欢笑……生活变得更有趣……”

她莫名感到,王天雄忽然变了好多,却并不只是因为喝了酒,这大概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王天雄不知她这些断断续续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小心道:

“紫寒,如果你不同意我刚才的话,也可以按照你之前的想法来,我无所谓的,一切都听你的。”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怎么能无所谓呢?”紫寒不以为然道,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笨,想法也一定是不对的,说的再多也是白说,今后还是听你的吧。”王天雄道。

“不!”紫寒语气坚定道,“王大哥你刚才说的都对,是我之前太矫情了,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才是。”

“是吗紫寒,你认为我刚才说的都对?”王天雄一时高兴的像个孩子。

紫寒重重点了点头,柔声道:

“都对,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固执的人,为什么突然能变通了。王大哥,你能想到这些我想不到的事,我真的很开心。”

“嘿嘿,我也是刚刚想到,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你也许还不知道,我每次喝了酒,脑子就变的异常灵光,这就叫酒壮怂人胆吧。”

“那你就,天天喝酒,但也不能喝醉了,嘻嘻……”

“好,你以后也天天陪着我喝,咱们一起醉生梦死。”

……

“不过,今后的事也不能全听你的,有些事情我也要做主的,还有些事我们商量着办。”

“好,就这么说定了。”

……

又闹了一阵子,两个人的关系却不知不觉又近了一层。

二人又坐回原处,一起喝了几杯酒。

王天雄为彼此斟满酒杯,便饶有兴致道:

“紫寒,那曲云烟的事你还没说完呢,快继续说,我还等着听呢。”

紫寒随即一声冷哼,说道:

“刚才都怪你,多嘴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紫寒你快说曲云烟的事。”王天雄舔脸笑道。

紫寒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还知道错啊,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风剑臣离开南国后许久未归,曲云烟承受不住相思之苦,就来凤阳城来寻人。才知道风剑臣已经有了家事,就是现在的风夫人。”王天雄不假思索道。

果然,他酒后比寻常可真是聪明伶俐多了。

“原来你真的记得这么清楚,几乎一字不差。”紫寒笑道。

王天雄一愣,瞪大眼睛道:

“紫寒,你也记得啊?难不成你又在拿我寻开心?”

“当然了,你以为呢,我这么聪明。”紫寒得意道。

“嘿嘿,你就是很聪明,快说曲云烟的事。”

紫寒稍作思忖,说道:

“曲云烟知道真相后恨透了风剑臣,恨不得将那个负心郎碎尸万段。可曲云烟当时还不会什么武功,又是孤身一人。而风剑臣当时在凤阳城已经是有钱有势的风云人物了,曲云烟一个弱女子当然斗不过他。不过,风剑臣还算仁义,也没怎么难为曲云烟。据说,当时曲云烟伤心离开凤阳城的时候,风剑臣怕途中有人对曲云烟不利,又派人暗中一路护送……”

“哼!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王天雄不忿道,“辜负了人家,已经够可恨了。若再难为人,或是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就更加天理难容了。”

紫寒点了点头,接着道:

“说起来,那风剑臣也非大奸大恶之徒吧。不然的话,曲云烟当时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不是被杀人灭口就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任人摆布。一个弱女子的下场,你也能猜的到。据说那风夫人当年也是一个很看得开的人物,当时不哭不闹,更没有对风剑臣一丝埋怨,真是个心大的女子啊。”

王天雄想了想,也点头道:

“风夫人的为人我也听说过,绝对是个爽快的场面人,只可惜生了风情扬这样的混蛋,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紫寒抿了一口酒,继续道:

“曲云烟无奈返回南国,她一直怀恨在心,竟然又跟如今是隐剑庄庄主的花重楼好上了……”

“花重楼!”王天雄一惊道。

“不错,就是花无忧的老子。”紫寒微微点头道,“可后来他们两个又分开了,听说也是因为花重楼又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而抛弃了曲云烟。从此,曲云烟就变得无情无义,再不跟别的男人来往,并发誓要除尽天下负心人。后来她不知怎么机缘巧合到了落霞谷,拜在无色堂门下。又受到当时无色堂堂主的赏识,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紫寒耐心说完曲云烟的过往,末了又唏嘘道:

“从一个纯情的弱女子,而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真是世事无常啊。”

王天雄默然良久,也叹道:

“是啊,没想到如今谤满江湖的曲云烟,还有如此凄惨的过往。我也看过一些杂书,其中很多女子的悲惨遭遇也是如此。你说的对,真是世事无常,也是天意弄人。如果曲云烟来凤阳城的时候,风剑臣狠心杀了她,也不会有现在的女魔头曲云烟了。而紫寒你,也不会身陷无色堂这座是非地狱了……”

“可是,如果没有曲云烟,我们两个也不会相遇。”紫寒动情打断道。

王天雄微微一怔,点头道:

“是啊,虽说世事无常,但一切都是天意。现在想想,曲云烟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也更可恨。”紫寒冷冷道。

王天雄重重点了点头,又不禁失笑道:

“你看看我今天真是喝多了光说傻话,怎么可以同情曲云烟呢。她曾经的过往再怎么悲惨,也不该杀人泄愤。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也是她的命数如此。要尽快杀了她,救你离开无色堂。”

最后一句话都不知说了多少变了,但紫寒每一次听了都很开心,也对将来越来越充满希望。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中有愧 王天雄心有所动,又摇头笑叹道:

“那绝情谷和凤阳城相隔几千里之远,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相见的人,非但能走到了一起,竟还有如此离奇而悲惨的遭遇。江湖,真是一座是非之地啊。天意弄人也左右了江湖,都说江湖之大,也是凡夫俗见罢了。江湖,在整个三界之中,或许就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紫寒笑了笑,却是不以为然道:

“王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就是说,整个凡间就是江湖,江湖就是三界之中的人界,怎么会是你口中的巴掌大的地方呢?”

王天雄一愣神,连忙点头道:

“对对付,还是紫寒你分析的透彻。我王天雄永远就是一个愚钝的凡夫俗子,紫寒你才是聪明伶俐的九天仙子。”

紫寒却立时沉下脸来道:

“别瞎说,王大哥你今后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神,千万不要贬低自己,要有信心才是。以后,可千万不可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了。”

“我刚才也只是随口说说,不是什么丧气话啊,紫寒你怎么又当真了。”王富贵有些哭笑不得道。

“不行,那种话就是不吉利的话,以后就是不能说。”紫寒一脸怒气道。

“好了好了,今后绝对不好说了,紫寒千万不要再生气了,我错了还不成吗?”王富贵忙陪笑道。

紫寒白了他一眼,嘴里不知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可她面对王天雄,也像个脸色说变就变的小孩子一样,转脸又饶有兴致道:

“王大哥,其实还有更离奇的事呢?”

“什么事,紫寒你快说来听听。”王天雄好奇道。

“王大哥你知道吗?那隐剑庄庄主花重楼和凤阳城的风剑臣还是至交好友呢。”

“是吗?居然还会有这种事,他们两个都恨曲云烟好过,按说也是情敌啊,怎么能成为朋友。按理说,他们是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才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英雄一怒为红颜,说不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伤人又伤己的荒唐事来。”王天雄皱着眉头道。

紫寒摇头笑道:

“王大哥,你还是没有捋清楚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是风剑臣先跟曲云烟好上的,当时他还不认识花重楼。后来他抛弃了曲云烟,曲云烟或许是为了报复他,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曲云烟年轻时便十分会算计,她要找,一定要找个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不会选择无名之辈,否则风剑臣不会知道,便就选了花重楼。虽然据说是花重楼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但我想,曲云烟对他一定不是真心,就是为了做给风剑臣看。曲云烟离开花重楼,又跟其他几个男人纠缠了一段时间,那几个人也在江湖上有些名声,所以……”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风剑臣抛弃了曲云烟,曲云烟又为了发泄仇恨而用情放纵不羁。这些事虽然很乱,我却也明白了七八分。终归到底,也都是因为一个情作弄。”

紫寒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些女人也真是太傻太痴情了,所以才会被骗……”

说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那个负心人,曾经也是如漆似胶有过永远不分开的山盟海誓。

可如今,一个早就做了刀下之鬼化为灰烬,一个却又想放下屠刀重新做人,真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

而曲云烟和风剑臣他们两个的经历,也一定和自己那些不堪过往差不多一样。

只不过是,他们两个都还活在世上。却也因为他们都还活着,给江湖上平添了这么多风波。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让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能原谅的事来。

“紫寒,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吧。”王天雄道。

紫寒猛然回过神来,她想说出实情,但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想到像王天雄这样的一根筋,对某些事很容易想不开的人。若跟他说了,说不定那个傻瓜会干出什么事来。

紫寒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等今后有了合适机会再说吧。

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他早晚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紫寒又有些担心起来,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呢。

“紫寒,你到底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王天雄急切道。

其实刚才那些回忆和深思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女人心事如果不想说,别人根本猜不出来。

紫寒心思何其玲珑,她随即一声冷哼道:

“我在想,这世上有很多悲情之事,也都是你们男人引起的。就像曲云烟,无论她现在为人怎么样,当年也是个痴情女子。若不是因为当初被几个臭男人抛弃,她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无论曲云烟当初如何痴情天真,但她现在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巫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无法再改变了。”王天雄却丝毫不害怕违了紫寒的意,不以为然道。

因为自己之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紫寒心里有愧,更何况王天雄说的也是事实。

所以紫寒也不想反驳什么,便道:

“你说的似乎还有些道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暂时就不跟你拌嘴了。”

“紫寒你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你再跟我拌嘴,就证明你没道理啊,真是好笑。”王天雄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是有那么一些道理而已,但是不全对。因为时间也不早了,本姑娘也不想再跟你多浪费口舌了,懂了么?”紫寒冷哼道。

王天雄本来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听到她那句“时间不早了”,便就生生忍住。

因为,他一时还不想让紫寒走。也因为酒壮怂人胆,此刻的他也不怕被无色堂的人发现紫寒在这里,大不了一起死嘛。

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其实也才刚刚过了掌灯时分。

“紫寒,其实天色还早呢,我也是过一会儿才出去练功,你这就要走吗?”王天雄有些担心的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个人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王大哥你是不是在赶我走啊,那我现在走就是了。”紫寒说罢便做了个要起身的姿势。

王天雄见状忙起身道:

“紫寒你千万别走,我真的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怎么会舍得你走呢。我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你不要当真。你看看你,一直都说我傻,你却也爱把随口的话当真了。”

紫寒才不想走,她正了正身子,又捋着过肩的长发,莞尔道:

“你不要急嘛,我本来也没想走啊,就是逗逗你而已。想想今天真是高兴,酒喝的也痛快。来王大哥,我们再干一杯。”

“好,干杯。”

二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说了会闲话,紫寒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要到了,这可是一场武林盛事。诸葛如又发话要万剑来朝,江湖上无论大门小派都可以来参加。那落霞谷隐剑庄庄主花重楼早垂涎武林盟主之位多年,隐剑庄的人在三个月之前就到了凤阳城,还都住在的风剑臣的府上。这些事,你应该早就已经都听说了吧。”

王天雄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刚刚开始练功没多长时间,对江湖上的事不怎么了解。有些事只是略有耳闻知道的不多,师父也没跟我说那么多。不过,听你刚才说的那些曲云烟的过往,这些我刚才也猜到了。可是,那曲云烟为人如此绝情狠毒。为什么不让你们直接杀了风情扬和花无忧?却只让你们抓住他们,又不让伤害他们?这些事,想想真有些奇怪。”

紫寒凝眉想了想,缓缓道:

“是不是因为,曲云烟还挂念着旧情,还忘不了风剑臣和花重楼二人。有意抓住风情扬和花无忧两个,好逼迫他们的父亲回心转意?”

“哈哈……”王天雄忍不住放生大笑。

紫寒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解道:

“王大哥,你无缘无故笑什么呢?我说错了么?”

王富贵又捧腹一会儿,才道:

“紫寒,我笑你,真是太可爱了。你好好想想,曲云烟就算驻颜有术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但她毕竟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无色堂虽然在江湖上属于旁门左道,但毕竟也是江湖五大派之一。曲云烟身为无色堂堂主,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还能厚着脸皮为了当年的儿女私情再做出什么不耻之事呢。我想,她之所以不杀人要先抓住那两个小的,一定是想要挟逼迫那两个老的帮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个老妖婆,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

听到王天雄称呼曲云烟老妖婆,紫寒又忍不住好笑,然后才点头道:

“王大哥你说的对,曲云烟一向老谋深算,不会平白无故的下什么奇怪的命令……”

她忽而又皱起眉头道:

“不过王大哥,还有一件事你想到了没有?”

“什么事?”王天雄问道。

“你曾说过那个恶少风情扬就是噬血魔,而曲云烟最近又在练那些古怪而可怕的功夫。听我师妹紫贤说,在她练功时经常听到一些奇怪的惨叫声,练功后嘴角也常带着血迹,一定是什么害人的武功。王大哥,曲云烟和风情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干系,是不是都是魔道中人啊?”

王天雄猛然一怔,双目泛起红光,兴奋道:

“紫寒可真有你的,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啊。无色堂是邪门歪道,也可谓是就是害人不浅的魔道,而风情扬就是噬血魔。他们两个一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说不定是他们早就算计好了,曲云烟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让你们去抓风情扬,然后他们两个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也说不定……”

王天雄嘴角又勾起一抹坏笑,继续道:

“曲云烟虽然已是四五十岁的老女人了,但听你说她面相也才二十几岁。而风情扬也是二十岁正当年,他对外说不近女色,可一个有钱有势的年轻小伙竟然不爱女人,鬼才相信。我认为,他一定是喜欢老女人吧,他和曲云烟……嘿嘿……”

王天雄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忍着没有说下去。

紫寒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忍不住啐道:

“王大哥你在说什么啊,他们两个怎么会,怎么会在一起……”

她也是一顿,没好意思说下去。

“在一起什么?”王天雄挑眉道,一副不怎么正经的神色。

“你,你怎么这么坏!”紫寒似嗔似笑道,“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她说罢,又侧过头去,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紫寒,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已经有七八分酒意的王天雄斗胆道,丝毫不害怕紫寒生气。

紫寒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猛的侧过头去道:

“哼,不理你。”

她有意无意望向窗外,看到天色已经全黑了,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站起来说道:

“不行了王大哥,真的要走了。”

王天雄也霍然起身,担心道:

“紫寒,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紫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王大哥你太小心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看看都什么天色了,你还要去练功啊,这是天大的正事,可不能耽误了。”

王天雄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猛一拍脑门,说道:

“就是,差点忘了,还好紫寒你提醒了我,不然可就耽误了大事,也一定会被师父责骂的……”

他又换了副笑脸冲紫寒道:

“紫寒,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可真不是赶你走,我的……”

“哎呀,谁说你赶我走了。”紫寒又好气又好笑的打断道,“就已经该走了,而且也到了你练功的时候。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大事。”

“紫寒,这话你说错了。”王富贵忽的沉下脸道。

“王大哥,我……哪里错了。”紫寒不解道。

“紫寒,你要知道,练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的事。我练功,也都是为了你啊。”王天雄正色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重要线索 紫寒一怔又是动容,但两人的关系已近似如漆似胶,只差洞房花烛肌肤之~亲。

她一时间感觉有些话不必再过多说,便只淡淡道:

“王大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还是我先走吧,免得被你府上的人发现。”

“紫寒,我们就不能一起出门吗?”王天雄点了点头,却又冷不丁问道。

“王大哥,你是不是又是酒后胡言?你不是也害怕被别人发现我吗?”紫寒一时好笑道。

“那是在外面,之前也是我太谨慎了。紫寒你放心,我府上的家奴都是信得过的,他们绝对不会把你来这里的事说出去……”王天雄语气坚定的道。

他目光又变得深情款款,温言道:

“紫寒,你已经是我王家的人了。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你就是我王家将来的少奶奶。你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少奶奶?”紫寒好笑之余又很是动容,这个称呼自从入了无色堂之后连想都没想过。

其实她曾经的家境也很殷实,在十岁之前一直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可其父为人不爱算计,又是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

终有一日被他人算计,落得家破人亡,紫寒有幸逃过一命,后来阴差阳错加入了无色堂。变得极其冷酷无情,也是刻意想把曾经的生活忘记。

又想到此生曾经纵横江湖又伤人无数,如今却又得了一个跟江湖完全搭不上边的“少奶奶”的名分。

从漂泊到归根,这是多大的天赐机缘啊。

想到这里,紫寒却莫名像个少女一般害羞起来,低头柔声细语道:

“王大哥,这怎么……怎么好意思啊。我感觉,还是太早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紫寒,你还是不愿意吗?”王天雄有些担心的道。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不想太张扬而已,一切还是等到半年之后再说吧。”紫寒道。

“嗯,你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想让家奴们先见你一面,也好让他们知道我身边有你这个人。等下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在意。紫寒,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他们谁都没见过你,也绝对不会把你来这里的事说出去的。”

王天雄语气异常坚定,难得一次难为人。

紫寒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便无奈点头道:

“好吧,听你的了。”

“嗯,我们现在就出门。”

“王大哥,你就这样子出去么?”

“不这样,还能怎样?要找八抬大轿送我出门?”

“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喝了这么多酒,脸红的跟柿子似的,快去洗洗脸醒醒神。不然的话,你师父知道你练功前喝酒,不骂你才怪。”

王天雄猛一拍脑门,失笑道:

“还是紫寒你想的周全,我这就去洗把脸,你先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他说罢便风风火火推门跑了出去,片刻后又跑回来把门关好,冲紫寒傻笑道:

“嘿嘿,刚才差点忘了把门关上。”

“你这不是又想起来了?快去吧。”紫寒好笑道。

“好嘞!这就去。”王天雄痛快答应一声又关好门而去。

紫寒忽得想到那个傻瓜已经说过,可以让自己见他府上的人了,却还是如此谨慎,不禁又笑出声来。

过了没多大会儿,王天雄便洗漱回来,推门而不入道:

“紫寒,果然洗把脸清醒了好多,我们这就走吧。”

紫寒看到他面色白净了一些,只是还有些酒红,但天色着实不早了,便道:

“那就走吧。”

王天雄正欲转身,却忽得似乎想到什么,又道:

“紫寒,等下你是不是还要去打探风情扬和花无忧的消息?”

“不用了,我直接回无色堂。因为你刚才也跟我说了很多风情扬的事,有些事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回去后就照你说的跟曲云烟交代了。”紫寒道。

她这么说也是不想让王天雄担心,不过也的确在王天雄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样,可以吗?曲云烟不会怀疑什么吧。”王天雄又不放心的道。

“王大哥你放心好了,曲云烟虽然老谋深算,但我紫寒也不是傻子。我都跟她打了多少年交道了,绝对不会让她怀疑什么的。”

“那好吧,我们一起出门。”

“可是出门后,我们就要分开了。”紫寒又有些伤感道。

王富贵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随口道:

“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就在昨天我们见面那个地方汇合吧,我们再说些话,反正我也不急。”

“我也想跟你再呆一会儿,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路程又那么远,你不怕迟到了师父骂你吗?”紫寒担心道。

“不怕,师父每次都比我晚到。再说我已经练成了移形换影术,腿脚很快的。”王富贵得意道。

“移形换影?那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紫寒很好奇道,但又想到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便道:

“还是等见了面你再跟我解释吧。”

“也好。”王富贵点了点头。

忽得想到虽然这天已经黑了,但大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的,自己的移形换影术还未练到家,不能像师父那些来无影去无踪。

他凝眉想了想,才道:

“这样吧,等下我让下人们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两个坐在车里面,外面的人绝对不会发现我们的。”

紫寒眸子一亮,说道:

“这样最好了,王大哥你真聪明,我就没想到。”

王天雄挠头笑了笑,其实也并不是他喝了酒就变的聪明了。因为他之前也从未在凤阳城内使用过那半生不熟的移形换影术,时间来得及就徒步出城,时间赶得紧就雇马车。

王家也是有钱有势,家里也有好几辆马车。但王天雄不愿意让家奴们知道自己的去处,情愿花银子雇别人的马车。

天色已经全黑,下玄月还未升起。

但王家大院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二人并肩而行,王天雄还有五分酒意,有两次已经牵住了紫寒的手,却被紫寒抽了回去。

紫寒曾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此刻竟矜持的像个初涉情事的少女。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天生一对 紫寒之前虽然也来过几次,却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都是飞檐走壁直达王富贵卧房。

这一次不一样,她是堂而皇之的走在王家大院内,而且还是跟王天雄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逃离了无色堂,要跟着王天雄一起闯荡江湖了。

紫寒很兴奋,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她要矜持得体的像个淑女,这样王天雄才有面子。

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

“少爷好。”二人驻足打了声招呼,而后都把目光都集中在紫寒身上。

她们双目都泛着异样的光彩,像是在打量一件很稀罕的宝贝。

紫寒莞尔一笑,却被她们看的有些害羞,不由低下了头。

王天雄冲两个老妈子道:

“这是我的朋友,以后就是……”

他忽得止住不语,想了想又道:

“这是我以后的朋友,你们要……”

说了半截却又感觉不合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介绍紫寒了。

紫寒抬头看了看他,又不禁低头偷笑。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高个子老妈子道。

“少爷,你的朋友,我们之前怎么没见过?”另一个矮个子老妈子道。

自从王家二老去世之后,这王家就没什么规矩了。管家老吴年岁也大了,对下人们管教也是有心无力。王天雄本来就没什么脾气,所以这些下人们说话都很随便。

“哦,他是第一次来府上。”王天雄回答道。

“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见这位姑娘进门?”矮个子老妈子又问道。

“她早就到了,一定是你们太忙没有注意。”

紫寒抬头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的望着王天雄,心说他也脾气太好了,哪里有一点富家大少爷的架子,分明就像一个下人在回主子的问话。

那高个老妈子仔细打量几眼紫寒,又道:

“这位姑娘很面生,一定不是本地人吧。敢问姑娘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

王天雄一怔,这些问题刚才还真没想到,一时间又竟不知如何回答。

为难之际,只听紫寒道:

“两位婶婶好,我叫翠竹,家住城外牛家村,父母做是做生意的,过了年才搬到城里来。以后我还会常来,我们慢慢就会熟悉了。”

两位老妈子同时“啧啧”几声,高个老妈子先开口道:

“这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也很会说话,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少爷的福气。”

此刻,那矮个老妈子忽的朝王天雄使了几个眼色。

王天雄一时不明所以,只认为是她眼神不好。

那矮个老妈子嘴里不知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一把将王天雄拉到一旁,小声道:

“少爷,我看这位姑娘就很不错,人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理。少爷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不能一直做朋友,要想办法尽快把人家姑娘娶进门来。”

原来,这府中的下人虽然行事有些随便,但也都忠心耿耿,尤其是为王天雄的婚姻大事操心,他早就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

王天雄习惯性的嘿嘿一笑,又忽得怔住。

原来他这才刚刚想到有紫寒在身边,自己要有个少爷的样子。

王天雄干咳了一声,肃容道:

“嗯,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你们不用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矮个老妈子脸色一惊,显然没料到少爷会如此正儿八经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以前都是满脸堆笑的。

又闻道少爷身上还有酒气,矮个老妈子非但不害怕,反而一拳打在王天雄胸口,白了一眼道: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喝酒胆大了,这样跟我说话。”

这一拳虽然不疼,但打的王天雄始料不及。

若换做从前,王天雄早就陪笑说好话了。可现在还要端着少爷的架子,想发火又没脾气,想了想便小声道:

“婶子你不要动手,有我朋友在场呢。”

那矮个老妈子似乎耳朵不怎么好使,听成了“你竟敢动手,这里有我朋友帮忙的”。

矮个老妈子眸子里泛起怒火,伸手揪住王天雄的耳朵,又低声啐道:

“臭小子,你竟敢吓唬我,吃了豹子胆了是吗,还是酒壮怂人胆……”

王天雄有火不好发,值得连连求饶道:

“疼疼,婶子你轻一点,我没有吓唬你啊。”

“别说这些废话,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这个翠竹姑娘?”矮个老妈子冷喝道。

“婶子,谁是翠竹?”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天雄反问道。

“臭小子你还装蒜,你那位朋友不是就叫翠竹吗。”

“哦是是是,我喝了些酒,脑子一时有些糊涂给忘了。婶子你快松手,耳朵都快被你揪掉了。哎呀,疼死了。”

“少爷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翠竹姑娘。你要说实话,不然的话,我今天可饶不了你。”

“喜欢喜欢,婶子你快松手啊。”

“真的?别像以前一样骗人。”

“真的真的,我这次绝不骗你。”

“那好,那你今后就一心一意的对待翠竹姑娘,早日把人家姑娘娶进门,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

这边,紫寒正和高个老妈子寒暄,有意看到王天雄那一幕。

她开始还凝眉以为发生了什么,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掩口失笑。

那高个老妈子也看了过去,问道:

“她王婶儿,你怎么又欺负少爷了?”

那矮个老妈子终于松了手,没好气道:

“能有什么,还不是因为少爷的终身大事,天天都操碎了心,他还是那样。”

高个老妈子忽得一愣神,又转向紫寒道:

“翠竹姑娘,我家少爷脾气最好了,对我们这些下人像自己家人一样,我们都爱跟少爷开玩笑,你不要笑话我们少爷。”

“嗯嗯我知道,王公子是个很随和的人。”紫寒点头说道。

“翠竹姑娘,老奴多一句嘴,你可成了家?”

“没有。”紫寒大大方方回答。

“可有婚约?”

“还没有。”

“那就太好了,我家少爷也老大不小了,也还未成家。你们年龄相仿,更是郎才女貌,我看真是的一对啊……”

第二百九十六张 少爷的架子 那高个老妈子像个媒婆一样,把王天雄夸的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她当然不知道自家少爷已经弃文从武,又说什么将来一个能考上状元郎。

而她又把紫寒猛夸一顿,也说成了天下第一知书达理又貌美的奇女子。

紫寒红着脸,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已经在畅想,等今后自己做了王家的少奶奶,一定把家事打理的有条有理规规矩矩,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主子没个主子的样,家奴也没个奴才像。

不过,她倒是不反感这样的家奴,反而感觉她们都是热心肠的好人。今后若进了王家的门,一定要对她们好。

那矮个老妈子收拾完王天雄便走了过来,又把自家少爷大夸一顿。

“翠竹姑娘,我家少爷脾气最好了,你看我一个下人对他那样,他都不生气,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是太老实了。我们王家也有些基业,都是少爷一个人的。哪家的姑娘如果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别提多有福气了。”

她即像好嘴的媒婆,又像是在夸自家孩子。

王天雄后脚跟着来了,他耳朵是火辣辣的疼,却强忍着不捂不出声。

他看了紫寒一眼,露出无可奈何又尴尬的笑。

紫寒面色平静的回答者那两个老妈子的话,时而看王天雄一眼,心都快笑了出来。

王天雄看到两个老妈子仍旧喋喋不休,即好笑又感动。

他看了看天色,实在忍不住了,便斗胆插话道:

“两位老婶儿,紫……翠竹姑娘家里还有急事,我要马上送她回家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不迟,反正今后翠竹姑娘还会经常来的。”

两个老妈子一听,齐齐连连点头。

还是那个矮个老妈子先开口道:

“少爷你怎么不早说,别真耽误了人家翠竹姑娘的事,快去吧。”

王天雄终于松了口气,点头道:

“我这就送紫……翠竹姑娘回来,你们也先忙去吧,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

“二位婶婶,改日再见。”紫寒甜甜笑道。

那高个老妈子又“啧啧”几声,神色还真有些舍不得,摇着头道:

“这就走了,也不再喝口水,翠竹姑娘以后可要常来啊。”

“嗯,我会常来的。”紫寒很乖巧的道。

“路上小心,少爷一定要照顾好翠竹姑娘。若有什么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矮个老妈子又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王天雄倒真像个下人似的点头道,此刻再端不起来什么架子。

“翠竹姑娘以后常来啊,我们还有活没做,先去忙了。”

“嗯,二位婶婶辛苦,我会常来的。”

两个老妈子边走边小声嘀咕,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王天雄摇头苦笑,紫寒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我们走吧。”

迎面又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壮丁,似乎还喝了酒,走路都有些趔趄,走进了便能闻到浓浓的酒气。

王天雄想叫住他,没想到那人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走了过去。

王天雄大概是习惯了,只摇头笑了笑。

紫寒却心有微漾,心说自己长得这么漂亮,那个男人怎能视而不见呢,难道他是瞎子么?

她又忽得一怔,想到自己怎么还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便就立时打住了这个念头。

王天雄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又带着她一路朝大门口走去。

“少爷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丁停下来打了个招呼。

“嗯,这是我的朋友,叫翠竹,以后还会常来的。”王天雄这般没头没脑的介绍道。

那男丁却也没多想,便朝紫寒点头笑道:

“翠竹姑娘好。”

“你也好。”紫寒也笑着点头道。

……

“少爷好。”

“嗯,这是我的朋友,叫翠竹……”

……

王家院子大,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男女家丁。

有的毕恭毕敬,有的随随便便,有的爱答不理。

王天雄也不在意,似乎认为让他们知道紫寒这个人来过就满足了。

虽然是换了个名字,但相貌起码有了大概印象。

王天雄还有些纳闷,老管家呢?他虽然年岁大了,但仍旧很操心,平时这个时候都能在院子里碰到他。

或是催促家奴干活,或是自己动手。

快到大门口时,碰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爷好。”少年很有礼貌的道。

王天雄点头“嗯”了一声,又把紫寒做了介绍。

“翠竹姐姐好。”少年冲紫寒笑道。

“你也好。”紫寒也甜甜回道。

“少爷,我还有事先忙去了。”少年说罢转身就走。

“等一等。”王天雄忽得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少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少爷驻足转身道。

王天雄走了过去,掏出一锭银子给了他,又交代道:

“你去外面去雇一辆马车来,要快,我有急事要出门。”

少爷点头应了一声,正欲抬脚,又忽得想到了什么,说道:

“少爷,咱们府上有几辆马车啊,平时都闲的很,干嘛还要去外面找。”

王天雄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便拉下脸来道:

“我自有道理,你别问那么多,快去吧!”

“少爷,是我多嘴了,我这就去。”少年似乎被吓到了,转身便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我说王大公子啊,你就会欺负小孩子,可真有出息。”紫寒似嗔似笑道。

“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嘛,平时我待他也挺好的。”王天庭挠头失笑道。

他忽得收敛笑容,低喝一声:

“不好!”

“怎么了王大哥?”紫寒关切道。

“刚才走的急,我忘了拿方天画笔。”王天雄道。

“看把你吓得,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反正还没出门呢,那就赶快回去拿。”紫寒好笑道。

“这就去拿。”王天雄说罢一溜烟跑了老远。

原来他是急着回屋拿方天画笔,竟然用上了移形换影术,也不怕被府上人看到。

紫寒一时看呆了,他竟然跑的这么快,比兔子还快。

惊讶之余也有些好笑,紫寒又摇了摇头,暗笑这个傻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也越来越可爱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都是月老 因为王天雄速度太快,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或许只有紫寒注意到了他。

他前脚刚走,就有几个王府的下人路过紫寒身边。

有的诧异观望几眼便直接走了过去,也不打个招呼。

有的看到一身白衣楚楚动人的紫寒,却是吓得转身就跑,像是见到了女鬼。

也有的向前打一声招呼,紫寒大大方方含笑回应,只说是王公子的朋友。

又来了几个老妈子,围在紫寒身边嘘寒问暖。也跟之前那两位一样,问紫寒有没有婆家、婚约……

在听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又将自家少爷喋喋夸个不休。仿佛是说,你不进我王家的门,你就是违背了天理,就是傻子。

紫寒好笑之余又大为感动,她能听的出王家这些下人们对王天雄是真心的关爱。也怪不得那个傻瓜公子对她们脾气这么好,也说明他有良心。

其实像王天雄这样的家业是不可能娶不到老婆的,只是当初跟柳家定了婚约,后被柳采音无情退婚。

当时还叫王富贵的王天雄虽然也只是跟柳采音见过一次面,甚至连长相都没怎么看清楚。

可他是个固执又痴情的人,认为柳采音跟自己已有了婚约,那么她就是这辈子唯一一个陪他终老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他厚着脸皮去了柳家一次,又被柳采音无情拒绝,又嘲笑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伤心之余,他便发誓此生不娶。还要弃文从武,要证明给柳采音看,自己不是一个百无一用之人,是一个江湖好汉。

弃文从武的事他当然不敢告诉二老,只说先要读书考取功名后再考虑成家的事。二老知道他伤心,便就无奈应允,有上门提亲的人都被婉言拒绝。

后来二老不幸心病仙逝,王天雄是王家的独苗,已是一人独大。他虽然没什么脾气,反对婚姻大事却固执的很,有胆敢上门提亲者都被他赶了出去。

很多人都认为这位王家大公子犯了失心疯,便也没人再敢来府上提亲。

府里上上下下也都为他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王天雄对下人们一向很好。几乎没有跟他们发过火,对于他们逼婚之事,也都是敷衍了事。

王天雄脾气再好,也还是府中的大少爷。所以,下人们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王天雄因为跟柳采音赌气而弃文从武,遇见了现在的师父,又遇见了紫寒,这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有了成家之念。

“都在干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紫寒记性非常好,她在王天雄的房间里听到过这个声音,知道这是管家老吴来了。

那几位老妈子似乎不怎么害怕,继续问长问短。

紫寒也是有问必答,除了未曾嫁人没有婚约之外,其余的话几乎都是假的。

“都别闲着了,快去干活去,真是没个管教,越来越不像话了。”管家老吴走到跟前,又重重咳嗽几声。这不是他为提醒她们有意而为,实在是身体欠佳。

那几个老妈子这才停止了呱噪,临走之前又嘱咐几句“翠竹姑娘以后可要常来”,紫寒也是欣然应允。

管家老吴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这些人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吴伯伯也不必担心,她们也都是好心人呢。”紫寒笑慰道。

“老奴也知道,只是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个像样的家法。老爷夫人已经仙逝,少爷也从不管家事,老奴也岁数也大了,唉……”

老吴兀自叹了一阵子,或许他真有些老糊涂了,此刻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姑娘他不认识。

他揉了揉一双老眼,问道:

“这位姑娘,你……好像不是府上的人吧?”

紫寒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又听那老吴管家喃喃道:

“难道你是哪个下人家的闺女?还是新来的女丁?不对……”

他又摇着头道:

“这些家事少爷从不管,都是老奴一手来操办,最近这府上也没来什么新人啊。更何况,老奴看姑娘你生的娇贵,也不像做奴的人。姑娘,你到底是谁?”

紫寒心中好笑,却只淡淡笑道:

“吴伯伯,我叫翠竹,是王公子的朋友,今天特意来府上做客的。”

老吴“咦”了一声,又道:

“可是,老奴怎么没见到姑娘你进门啊,也没人来通报一声。”

“我过了午时就来了,可能您当时正忙没有注意,是王公子亲自把我领进府里来的。”紫寒随口道。

老吴想了想,午时过后自己确实打了个盹。又想到少爷性子虽然有些木讷,但毕竟还年轻,正是贪玩好耍的年纪,有些事情不愿意让人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老吴五六十岁了,颇懂人情世故,他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却忽而又凝眉道:

“姑娘,你我也只是初次见面,你怎么认得老奴。”

“是王公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说您老人家是府上的大管家。二老去世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您来打理。还夸您虽然年岁大了,却也没日没夜的为家事操心。”

老吴欣慰一笑,又叹道:

“我家少爷可是个好人啊,只是性子太随和了些,如今他也老大不小了……”

他又皱起眉头,问道:

“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家少爷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王公子准备送我回家,然后再去读书,却忘记了拿笔墨纸砚。刚回去拿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他。”紫寒不假思索道,有些事王天雄已经告诉过她。

老吴缓缓点头,一双老眼都开始打量紫寒。

“翠竹姑娘,老奴多一句嘴,姑娘你可已成家?”

“没有。”

“可有婚约在身?”

“没有。”

“我家少爷也老大不小了,也还没成家。姑娘你天生丽质,和我家少爷真是郎才女貌……”

好嘛,这老管家又开始牵线搭桥了。

紫寒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心说这王府的家奴都是媒人出身么?

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还几乎都一样,似乎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紫寒大概都能猜到后面的话。

第二百九十八章 催婚 不过,紫寒丝毫不感到厌烦。可纵然她心思玲珑,一时也不好回答。

因为这老吴跟别人不同,他面色更为诚恳,而且还有管家这个身份。在紫寒看来,他就是王家的一个忠厚长者,而不是一个老奴。

如果贸然点头答应,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很随便的人,毕竟也是跟他们也第一次见面。

正在此刻,王天雄一阵风一样及时赶到,手里拿着放着方天画笔的长条包裹。

紫寒松了口气,与王天雄相视一笑。

管家老吴被王天雄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后退两步。

紫寒忙赶了过去,把老吴扶好。

“多谢翠竹姑娘。”老吴摇头苦笑,又叹道:

“人老真是不行了,一阵风就能吹倒。”

“对不起老吴,我刚才吓到你了吧?”王天雄面带歉意道,又很后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刚才用了移形换影术。

老吴摆了摆手,又装作若无其事说道:

“老奴没事,就是刚才没站稳。”

对于王天雄手里的长条包裹,老吴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王天雄早就说过里面放的是文人用的笔墨纸砚。

老吴也曾有过怀疑,但王天雄毕竟是少爷的身份,他也不能管的太宽。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翠竹”,又转向王天雄道:

“少爷,翠竹姑娘来咱们府上做客,你也应该知会老奴一声,好给翠竹姑娘多准备些好酒好菜。”

“吴伯伯费心,我已经吃过了。”一旁的紫寒柔声道。

“吃过了?”老吴紧皱着眉头,眯着老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老奴明白了,少爷在饭前吩咐老奴多送些饭菜,原来还有翠竹姑娘一份。少爷,这就是你的……”

他本来还要埋怨王天雄几句,平时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会厉声提醒。但他毕竟老成持重,认为有“翠竹”姑娘在,务必得给少爷一些面子。

老吴也不算太糊涂,又改口道:

“少爷,你跟翠竹姑娘认识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吧。”王天雄随口道。

“才一个月。”老吴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一个月就把人家姑娘领到家里来,少爷未免也太唐突了吧。而且刚才送饭的时候还不让别人进屋,难道他们在一起……

老吴一时间有些老不正经了,他重新捋顺思路。其实他是个老古董,认为两个人才认识一个月,这姑娘就来串门了,胆子也忒大了些,而且两人还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

老吴又歪想了,不过,这翠竹姑娘长得实在是可人,而且还聪明乖巧会说话。

王家今后,就真需要一个这样的去人打理。

老吴打定主意,抛开心中的成见,一定要想办法成全了他们两个。

老吴又想了想,说道:

“认识一个多月了,时间已经不短了,你们不能一直做朋友啊。少爷,既然翠竹姑娘有心来府上做客,就证明人家也认为你好……”

他又转向紫寒道:

“我家少爷脾气太好,做事也太过谨慎小心。他已经这么大了,却从未领过别的姑娘进门。翠竹姑娘有幸能来,也说明少爷认可翠竹你是个好姑娘。你们两个可有别的进一步的想法?”

紫寒是一听就明白了,王天雄也早就料到了。只是二人都没想到,这个老成持重的老管家竟然问的这么直接。

紫寒姑娘家家的,也为了能给老管家留个好印象,便故作矜持含羞不语。

王天雄不能不说话,想了想又故作懵懂道:

“老吴,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啊。我还有急事要赶着出门,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王天雄正想拉紫寒走,老吴却一把将他拦住,“少爷先别急着走,有些话一定要跟老奴说个明白。”

王天雄真是哭笑不得,却也拿这位热心的老管家没办法。

一个家奴拦着自家主子不让走,紫寒更觉好笑,却也只能忍着不吭声。

“老吴,你说的我不懂啊。”王天雄又装糊涂道。

他试着挣脱,却发现老吴今天的手劲出奇的大,一时竟脱不开身。

也并不是说老吴的力气有多大,王天雄自从吃了正阳丹后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他只是怕伤了老吴那把老骨头,不愿意跟他较劲。

“少爷你一定要说清楚,你和翠竹姑娘到底有没有进一步的打算?”老吴不依不饶道。

其实他并非胡搅蛮缠,而是他是过来人,年轻时也对男女之事经验老道,只是岁数大了变得老实古板了许多。

他能看得出来,这两位是郎有情妾有意,天生的一对有情人。

“什么进一步的打算,我听不明白啊。”王天雄兀自懵懂道。

“就是,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在一起?”

“什么愿不愿意,我和紫……翠竹姑娘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吗?”

“我看你是装傻!”老吴终于急了,低喝道:

“少爷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把这位翠竹姑娘娶进门!”

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王天雄耳边几如雷鸣,他一下子被镇住了。

“少爷你快说!”老吴又追问道。

“我……”王天雄自然愿意,可一时也不好说出口。

因为之前他对府上的下人们已经交代过,最近不想谈成家立业的事。

他又无奈的把目光望向紫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紫寒正在偷笑,片刻后又伸手悄悄指了指天上,示意时候不早了。然后又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你就愿意吧,不然的话今晚是一定走不了的。

王天雄过了一会儿才会意,便忙道:

“我愿意我愿意,老吴你这下可以松手了吧。”

“这还差不多。”老吴满意的说道,却还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又把目光转向紫寒,问道:

“翠竹姑娘,老奴再斗胆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进我王家的门?”

紫寒一怔,显然没料到老管家还会问自己。

可天色真的不早了,耽误不得,她尤其担心会误了王天雄练功,便重重点头道:

“我愿意。”

“真的?”老吴激动的颤声道。

“真的。”紫寒语气坚定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夫复何求 “这就太好了。”老吴终于松了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又面带歉意的冲紫寒道:

“翠竹姑娘,老奴刚才没有为难你吧?”

灯火下紫寒面色娇红,倒真像是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轻声道:

“嗯,没有。”

“这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都是心甘情愿的吧?”老吴却又不放心的道。

王天雄和紫寒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老吴这才长舒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心愿。

他欣慰的看了二人一眼,又叹道:

“老奴也是从小把少爷看到大,知道少爷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有些木讷,还不善跟人交际。老奴在王家已经干了几十年,也算是尽心尽力,老爷和夫人也从不把老奴当下人看待……”

王天雄紫寒二人本来急着要走,但看到老吴神色黯然而又凝重,又说的情真意切,便也不好插话。

老吴又继续道:

“可人有旦夕祸福,好人不长命啊。就在几个月前,老爷夫人不幸染疾双双仙逝。就在临终前,老爷还嘱咐老奴一定要把少爷照顾好。尤其是少爷的婚姻大事,绝不能断了王家的香火。这些天来老奴一直诚惶诚恐,生怕辜负了老爷夫人的临终嘱托。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老奴死都瞑目了。”

老吴话语真切,末了又流下几滴老泪。

想到父母的事,王天雄也是悲伤不已,一时默然不知如何安慰。

看到老管家如此为王家操心,紫寒更为动容,忍不住道:

“吴伯伯您请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待王公子的,还要和王公子一起照顾您安享天年。”

老吴又是感动的老泪纵横,欣慰道:

“老奴不用你们照顾,你们只管过好你们的日子,把家里操持好,老奴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吴伯伯不要再伤心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紫寒又安慰道。

“老奴不是难过,这是高兴,高兴。”老吴抹净了眼泪,又冲紫寒道:

“翠竹姑娘,老奴年岁大了,少爷也不爱操心,今后这偌大一个王家,还要靠姑娘你费心打理了。”

“放心吧吴伯伯,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绝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紫寒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

“吴伯伯,天色真的不早了,王公子还要送我回家,然后再去读书。我们真的要走了,以后我还会经常来看你的。”

老吴忽得一怔,忙道:

“老奴真是糊涂了,差点误了你们的事,你们快去吧。”

“吴伯伯您没有糊涂,您刚才帮王家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和王公子都很感激您呢。”紫寒甜甜笑道。

“翠竹……真是一个好姑娘,以后也一定是我们王家的好媳妇……”老吴说着又要抹眼泪。

王天雄见状忙道:

“老吴你看你,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你就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们走了也不放心。”

“老奴……老奴太激动了,你们快走吧,老奴没事了。”老吴强忍着要溢出的泪水道。

“吴伯伯一定保重身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紫寒说道。

“翠竹姑娘以后可要常来,老奴再……”老吴欲言又止。

他本来要问翠竹家在哪里,好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但又想到反正她都已经答应了。再说就凭王家的家势,想必她的父母也一定会同意的,这事还急不得,下次再问也不迟。又怕耽误他们两人的事,便又忍住了。

“吴伯伯,您还有什么事吗?”紫寒又关切道。

“没……没有了,你们快去吧,少爷一路上好好照顾翠竹姑娘。”老吴强笑道。

他忽得想到了什么,又道:

“少爷,咱府上还有好几辆马车,最近那几个车夫一直都闲着。你们坐车多好,即快又安全。”

王天雄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心说这老管家真是太操心了,操心的都让自己这个做少爷的不知如何回答。

他正思忖之际,便听紫寒道:

“多谢吴伯伯好意,我就是坐车来的,现在我家的马车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呢。吴伯伯您快回去啊,外面风大,别伤了身子。”

王天雄听罢,不禁暗赞紫寒真是聪明伶俐,自己在她面前的确是个笨蛋。

不过这个笨蛋,却做的心甘情愿。

傻痴残生,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就好,你们快去吧,一路小心。”老吴蔼然道。

王天雄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叮嘱老吴道:

“老吴,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一下。”

“少爷,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有了未来的王家少奶奶在一旁,老吴毕恭毕敬道。

王天雄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就是,翠竹今天来咱们府上的事,一定不能下人们传出去,等下劳烦你去告知他们一声。”

“少爷,这是为什么?”老吴不解道。

王天雄想了想,转头看了紫寒一笑,又回过头来小声道:

“也不为什么,实话告诉你吧,翠竹姑娘今天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怕被他家里人知道。再说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传出去名声不好。”

老吴听完怔了怔,便忙点头低声道:

“明白明白,还是少爷你想的周全。老奴真是老糊涂了,这些事都没考虑到。”

王天雄干咳两声,一本正经的道:

“老吴,我还有一件事要说,是大事。”

“少爷,什么大事?”老吴紧张道,以为又出了什么乱子。

因为他也知道因为柳家退亲的事,这王家却跟风家结下了仇怨。

而风家的情况谁都知道,有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活阎王,整个凤阳城里谁都不敢惹。

而偏偏这个生性有些懦弱的少爷,竟敢惹到了他。

王天雄看到老吴面色凝重,便笑慰道:

“老吴你不要紧张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后要改名字了,我叫王天雄,再不叫王富贵了。”

听了少爷的话,老吴松了口气,总算不是他刚才担心的事。

不过,这改名字也不是小事啊。名字都是老爷给起的,不能你说改就改。

第三百章 为了香火 王天雄在管家老吴心中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为他操碎了心,改名这件事对老吴这种老古董来说就是一个无理的要求。

他认为少爷这是无理取闹,王富贵这个名字多好,一生大富大贵,为什么还要改。

他自然不会同意,还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少爷,不是老奴多事。你的名字是老爷当年亲自起的,岂能说改就改?老爷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王天雄一笑,不以为然道: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这名字有那么重要吗?名字也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没必要这么计较的吧。”

“既然少爷也知道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那还为什么要改呢?改不改还不是一样。”老吴冷冷回了一句,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也是由于性格的原因,王天雄从小就害怕这个老管家,确切的说是敬重吧。

他又忙两步转到老吴身前,笑道:

“老吴你仔细想过没有?在我出生之前,我王家的所有生意还很是兴荣,在凤阳城也可以说是巨富之家。但自从我出生之后,尤其是起了王富贵那个名字。家道渐渐中落大不如从前,而且很多事都不顺。绸缎庄的生意一落千丈,当铺无端被人砸了场子,还有最近柳家退亲……总之,我总感觉,王富贵这个名字不怎么吉利,或许就是这个名字犯了什么忌讳,而导致的诸多不顺……”

王天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谨慎懦弱,但骨子里也是个固执偏激的人。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为了能改名,他也是豁出去了,才不管什么该说不该说。

其实老吴心里明白,少爷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自从少爷出生后便百事不顺,他也心有所动,想同意少爷的改名要求。

但又想到少爷最后说什么不吉利那些话,心里总不是滋味。因为名字毕竟是老爷给起的,说不定今后更能大富大贵。

他黑着脸不吭声,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王天雄也跟着他转了过来,又说了些自以为是的理由。

老吴依旧不同意,又转身不理。

王天雄还偏偏有一股子犟脾气,又跟着他转。

……

紫寒离他们稍远一些,再加上那二人说话声音也不大,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也不好近前询问,只得又焦急又好笑的看着那两个人不停转圈。

王天雄都快急死了,也不好怒斥老管家以下犯上。

他看了一眼紫寒,脑子里忽得灵光一现,凑近老吴耳边小声道:

“老吴实不相瞒,这个名字是翠竹姑娘想让我改的。”

“翠竹姑娘?”老吴脸色立时缓和了好多。

忽而又变得凝重,证明他已经在重新考虑这件事情了。

王天雄点了点头,说道:

“翠竹也不是嫌我之前王富贵那个名字不好听,而是她早有了过门的打算。所以特意找算命的算过,说我们两个很般配,就是翠竹和富贵这两个名字犯冲。一定要改名字,不然我们两个就算能走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天雄看到老吴的脸色又松动了一些,便趁机又以哀求的语气道:

“翠竹说过,他家里最信这个了。老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家改名字吧。老吴你也知道,自从被柳家退婚之后,我就憎恨女人生无可恋,认为女人都是无情无义。如今好不容易认识了翠竹姑娘,说实话我一眼就看上了她。老吴你也看出来了,我和翠竹姑娘真的是情投意合。所以,为了我王家的香火,你就同意了吧……”

老吴心头一颤,尤其是那句“为了王家的香火”,令他不忍再拒绝,更何况翠竹也的确是个好姑娘。

他摇头笑了笑,说道:

“也罢也罢,这次就依少爷你的,就叫王天雄吧。如果老爷在天之灵怪罪,就怪在老奴身上好了。”

“老吴你说哪里话,我爹怎么会怪罪呢,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要先送翠竹姑娘回家了,老吴你早些休息。”王天雄兴奋道。

片刻后又叮嘱道:

“我改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吴你抽空为府上的人传达一下,今后我就叫王天雄了,谁也不许再喊之前那个名字。”

其实他最后一句话也是多余的,因为府里的人都称呼他少爷,谁也没叫过他的真名。

父母已经不在了,在王天雄眼睛,管家老吴就是一家之长,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找他先商量。他同意了,事情才好办。

“你们一路小心,少爷照顾好翠竹姑娘。”老吴又叮嘱二人道。

“知道了,吴伯伯您先回去休息。”紫寒道。

“翠竹姑娘第一次来,老奴总要送送的。”

老吴正欲抬腿,忽听身后有人喊道:

“吴管家,厨房有些事需要你来处理一下。”

老吴不禁摇头苦笑,冲王天雄紫寒二人道:

“家里事实在太多,老奴失礼就不送翠竹姑娘了。”

“吴伯伯快去吧,忙完了好早些休息。我们走了,改日再来看您。”紫寒柔声笑道。

“一路小心。”老吴叮嘱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多好的一个老人啊。”

望着老吴的背影,紫寒由衷赞道。

“是啊,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府上都是老吴在忙里忙外的打理。”王天雄也动容道。

“王大哥,时候真的不要了,不能耽误你练功,我们该走了。”紫寒提醒道。

二人转身朝王府大门走去,门房老刘也已经知道少爷要出门,早就把大门打开了。

王天雄和紫寒走出大门外,门房老刘正在等候,却又没大没小的来到二人跟前道:

“少爷,这位就是翠竹姑娘吧,我刚才也听府上人说了。可是,我一直在门房守着,怎么不知翠竹姑娘是什么时候进的府啊?”

这位门房老刘哪里都好,就是话多,也什么都爱打听。

不过也不能怪他多嘴,他就是负责开门关门的,而紫寒是飞檐走壁进来的。他当然看不到,不过问问也是应该的,起码证明了他还很负责。

第三百零一章 杀气 面对这个五十岁左右的门房老刘,王天雄就不能像面对老管家那样“一视同仁”了。

因为这个老刘平时就好吃懒做,还有偷鸡摸狗的毛病,而且就算当场被抓住也是胡搅蛮缠的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拓。

对此,好脾气的王天雄也是拿他没办法。

老管家虽然表面看上去严厉,但心肠也很软,又因为老刘是府府上的老人了,最多也就是责骂几句扣些工钱。

王天雄也知道这个门房老刘贪杯,还有瞌睡的毛病,便沉下脸来道:

“老刘我问你,你午饭后干什么去了?”

“午饭后?”老刘挠着后脑勺想了想,说道:

“没去哪里啊,就一直守在门房里。”

王天雄点了点头,却冷笑道:

“你是没有撒谎,可是翠竹姑娘就是午时后才来的,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还是我亲自开的门。我又去门房里找你,你却在呼呼睡大觉。本少爷心软,也没好意思打扰您老人家休息。这些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老刘听罢,却没怎么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嘿嘿笑道:

“少爷,你也知道我,午饭时多喝了几杯,也是岁数大了爱犯瞌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无一丝愧疚之色。

紫寒不禁白了一眼老刘,认为这人也太不厚道了。虽然她也知道王天雄说了谎,但门房做的更不对,等今后自己过了门,一定要想办法治治他。

此刻就听马蹄声响,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王府中的少年从车上跳下来到王天雄身旁,躬身道:

“少爷,车给您找来了。若没别的吩咐的话,小的还要回去做事。”

“你做的很好,快回去吧,忙完早点休息。”王天雄笑道。

紫寒对这个少年也很满意,便冲他笑了笑。

那少年似乎很害羞,红着脸跑回府中。

“老刘,天色不早快关好门吧,今天我八成又回不来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平时少喝点酒,没事早点休息。”王天雄又冲老刘吩咐道。

“知道了,少爷一路小心。”

老刘说罢便转身走进府里,哐当一声关住了大门。

“这人也太不像话了,你还跟他说话这么客气。”紫寒愤愤道。

“人无完人嘛,谁都有缺点,你就先忍忍吧。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懒了一些而已。”王天雄笑慰道。

“就这样的人,你还帮他说好话。哼,我可忍不住。”紫寒一脸不悦道。

“我这么傻你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王天雄嘲笑道。

“你不一样,他是个下人,下人就不该这样对待自己的主子。”紫寒兀自赌气道。

其实紫寒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就像刚才那几位欺负王天雄的老妈子,她就不怎么厌恶,因为那些人都是对自家少爷真心的好。

而刚才那位门房就不一样了,一副好吃懒做的样子,还油嘴滑舌的,看着就别扭,也怕王天雄这个主子在平时受这个下人的欺负。

紫寒是操心,而不是容不下人。

“呦呦呦,这还没进我王家的门呢,就开始操心这些家事了。我的王大少奶奶,您今后也一定像管家老吴一样是个操心人,不过也一定比他更婆婆妈妈。”王天雄阴阳怪调的打趣道。

“你才婆婆妈妈,谁说过要进你王家的门了,自作多情。”紫寒白了一眼道。

“刚才也不知谁跟老管家说的,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要好好照顾我,还要伺候老吴安享天年……”

“好了好了,不跟你耍嘴皮子了,你还要不要练功了。”

“嘿嘿,当然要练。练功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车夫是个黑脸汉子,带着一顶草帽,在车前笑脸相迎道:

“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因为之前王天雄也有时候雇车去练功的地方,都是到杨柳林边上停下,想都没想便道:

“去云沙江边的杨柳林。”

他说罢又看了一眼紫寒,小声道:

“去那里可以吗?”

“去哪里都行,反正我也走惯了夜路。”紫寒点头道。

车夫却犯了嘀咕,这大晚上的,又是从豪府里出来的,去那荒野郊外做什么?

他看到眼前是一对俊男靓女,而且那个男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条包裹。一时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暗笑现在的有钱人家真会玩,嘴里却恭敬道:

“请二位上车吧,很快就到。”

车厢里还挂着一个火红的灯笼,二人相对而坐。

“驾!”

车夫扬鞭一声吆喝,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前行。

因为还在城里,所以马车不能赶的太快,道路也平稳一些,依旧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紫寒扒开车帘朝外好奇看了一眼,又迅速把车帘拉住。因为她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很像无色堂的人。

她虽然加入无色堂已快十年,但曲云烟经常让手下去做些很危险的事,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紫寒十五岁就开始奉命外出杀人,像她这样拼杀数载而活下来的人是少之又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儿了。

所以说,无色堂的人新旧交替极为频繁,而曲云烟还暗中养着一些平时不怎么露面的神秘杀手。

刚才,紫寒看到那白衣女子跟自己装束差不多一样,而且身上有一股骇人的杀气。

其实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无色堂的人,那人虽然也没注意到她,但她心里却莫名紧张害怕。

因为之前,她很少能察觉到别人身上有杀气,因为自己身上就有很浓烈的杀气。虽然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算不上太高,但若论起杀人的手段,绝对是一流杀手之列。

“也许因为自己已经是好人了,所以才害怕那些坏人,这是人之常情。”

紫寒这样安慰自己,心里也感受了许多。

“紫寒,你没事吧。”王天雄看出紫寒有什么不一样,关切问道。

“没……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紫寒勉强笑道。

“不,你一定有事,我们看的出来。紫寒你快说,到底怎么了?”王天雄又担心道。

第三百零二章 人人喊打 紫寒不想让王天雄为自己担心,想了想便道:

“我刚才看到外面很热闹,真想跟你一起去逛街游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还不允许,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刚才,我想的有些多了。”

王天雄面色有些凝重,却又笑慰道:

“紫寒,你应该那么想的。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也无非就是早日练成神功早日救你逃出苦海之类的。

但想到两人已经有了厮守终生的山盟海誓,就只差夫妻之实,后面的话不说她也会明白。

于是,那千言万语便化作一句话,一个眼神。

这几天王天雄也时常想一个问题,他自恃是个好人,那么今后跟自己一起共度余生的也一定是个好人。

但紫寒却曾经是个坏人,她还曾经以美色勾~引杀了自己,而自己为什么却偏偏看上了她,相信她一定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就像之前那个柳采音,王天雄就曾经认为她才是自己最终的人生伴侣,所以他才痴情于柳采音,认为她就是自己的,别人谁也抢不走。

可以后经历一番变故,他开始恨柳采音,因为她不属于自己了,她喜欢上了别人,又嘲笑自己没用。

所以王天雄为了证明自己是条汉子,果断的弃文从武。

遇见了神仙师父,遇见了“坏女人”紫寒,也认定了这个“坏女人”一定能做个好人,跟自己相伴到老。

细细想来,这一切还要感谢柳采音。那么说,也就不恨她了……

紫寒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车轮滚滚前行,外面依旧很热闹。

忽然听到一阵骚乱,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猖狂的声音:

“闲人避让,风少爷出街了。”

“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啊,滚开!”

……

“我的腿都折了。”

“我的孩子呢!”

……

四周又是一阵呱噪,然后渐渐安静下来,马车也随即靠在街边停了下,生怕冲撞了不可一世的风情扬风少爷。

“风情扬!”二人几乎同时出口。

王天雄眸子里泛出一股无名怒火,他忍不住掀开车帘,看到那个可恶的风情扬在一众恶怒的簇拥下招摇过街。

“总有一天,我要让风情扬过街人人喊打。而不是现在人人都怕他,我王天雄才不怕他。等我练成神功,先去灭了无色堂,再去除掉风情扬……”王天雄怒道。

紫寒忙劝慰道:

“王大哥你不要生气,恶人自有恶人磨,曲云烟不是要抓他吗,相信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王天雄哼了一声,刷的一下把车帘放了下来,依旧满腹怒气道:

“曲云烟跟他就是一丘之貉,两个人在一起狼狈为奸,一定又要谋划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早晚有一天我不会将他们一起干掉为民除害。”

紫寒看到他还在生气,心念一动也冷哼一声道:

“我看你很多话说了都是白说,你们男人的话都不能信,王富……王天雄,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王天雄一愣,莫名奇妙道:

“紫寒,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说我,我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哼,你经常说要早日练成神功为民除害,现在又说早晚有一天。这早晚有一天,还不知是哪一天呢!”紫寒冷着脸没没好气道。

“原来因为这个,我是因为刚才看到那个恶少风情非常生气。就那么随口一说,紫寒你看你又当真了,快消消气。”王天雄陪笑道。

“生气也不能那么说,我还等着那一天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之所以要用心练功,还不都是为了你,姑奶奶你就别再生气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

紫寒白了一眼,却忽得扑哧一笑。其实她也是故意的,为了不让王天雄再生气,自己也假装生气,这一招果然管用。

“你不生气就好。”王天雄傻傻笑道。

大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想必那恶少已经走远了。

车夫又是扬鞭策马,马车继续前行。

紫寒忽然想到,风情扬招摇过街,城内一定隐藏有无色堂的杀手,不知道看到他会不会动手。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风情扬身边一定有高手护佑,无色堂的人不会贸然行事。

因为曲云烟的命令是只准抓人而不可杀人,这是最难办的事。而且曲云烟还特意强调,绝不可伤他们两个一分一毫。

这一分一毫,谁能把持有度。万一抓捕时误伤了风情扬或者花无忧,就以曲云烟不容人的秉性,一定会大动干戈怪罪的。

想到这里,紫寒又是一阵后怕。因为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奇怪的命令,是不是曲云烟有意耍得什么阴谋诡计。

风情扬今日出门的事,回去后一定要禀报曲云烟。

这件事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一定有其他线报,她会不会怪罪自己没有出手抓人?

因为曲云烟做事只看重结果,她才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无色堂有很多杀手都因办事不利而丧命在曲云烟的魔爪之下……

紫寒正在胡思乱想,忽听王天雄道:

“紫寒,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久不说话。”

紫寒回过神来,她不想让王天雄为这些事分心,想想便强笑道:

“我在想,你刚才在你家跟管家吴伯伯在小声嘀咕什么呢。”

“跟老吴?”王天雄凝眉想了想,好笑道:

“我是在跟他商量改名字的事,他当时死活不同意。”

“改名字?他为什么不同意?你改名字还需要经过他同意吗?”紫寒好奇问道。

王天雄摇头笑了笑,说道:

“紫寒你还有所不知,老吴在我家已经呆了几十年了,我地方年轻时他就在。他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才做了管家一职,父母也从未把他当下人看待。他无儿无女,从小把我看到大,事无巨细都关怀备至,说实话也是视我为己出……尤其是双亲去世之后,为我更是操碎了心,有时候我若做了什么他看不过眼的事,他也会言语斥责……”

第三百零三章 未来的少奶奶 王天雄神色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的脾气紫寒你也知道,胆小谨慎又不爱得罪人,反正我从小很怕这个老管家。说实话有时候见到他,就像见到我爹一样。总感觉有些事情务必要找他商量,他如果不同意,我还真不敢自作主张,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紫寒欣慰一笑,说道:

“刚才在你家的时候,吴伯伯也跟我说了一些你家的事,他真是个大好人。有这样的管家在,也是你们王家的福分……”

说着她又变了副脸色,嗔怨道:

“还好有吴伯伯在撑着,不然的话。若都像你这样的马大哈管理家事,即不会打算又大手大脚的,早晚就会把你家的家业给败光了,你就是败家子一个。”

王天雄听罢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紫寒你说我马大哈不会打算我承认,但我哪里大手大脚了?你说清楚。”

紫寒哼了一声,说道:

“我如今虽然身在江湖,但小时候家境也很好,也见过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拿金元宝都不当钱花,不败家才怪。”

“紫寒,你见过我花钱吗?就这样说我!”王天雄像个小孩子一般赌气道。

紫寒冷冷一笑,说道:

“你让你府上那个小家奴去找马车,给的那一锭银子至少不下十两吧。别说从你家到杨柳林之间的往返路程,就是三五辆马车的钱都够了,你却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他,回来后他也没把多余剩下的银子交给你。”

“是吗?”王天雄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又似乎恍然大悟道:

“紫寒你是说,这个车夫贪心多收了银子是吗?”

紫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说你傻你还是真的傻,车夫是什么眼界,比小买卖都不如,他哪里有胆量敢收那么多银子。”

王天雄半张着嘴寻思,半晌才道:

“紫寒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奴贪了我的银子?”

“算你聪明一回,不是他还会有谁。”紫寒冷着脸道。

“贪就贪吧,反正家里有的是银子。”王天雄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紫寒眸子里立时泛起怒火,却又怕外面的车夫听到,便忍怒低斥道:

“那么多银子,你就真的视而不见?”

“那……你让我怎么办?”王天雄又挠着后脑勺,没个主意的说道。

紫寒气的胸腹鼓鼓,却忽得叹气道:

“算了,反正都是你家的银子,我管不着。”

“你怎么管不着,以后这个家就是你的了。”王天雄语气坚定道。

紫寒怔了怔,似笑非笑道:

“是吗?这么大的家业,我一个弱女子,可撑不起来。”

王天雄今天喝了不少酒,此时酒意还未全醒,他忽得注意到紫寒凹凸有致的胸前,痴痴道:

“怎么撑不起来,已经撑起来了,还撑得很大。”

“什么很大?”紫寒一时懵懂了。

她顺着王天雄的眼神,这才注意到那个傻男人痴痴凝望的地方,不禁又羞又气道:

“你,原来你王天雄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我真是看走了眼!”

王天雄收回目光,却不急不缓道:

“紫寒,我是好色,但只好色你一人。其她女人在我眼里都是草木,你才是最美的花。”

短短一句话,紫寒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

她又想到了跟王天雄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王天雄说了一句类似的痴情话,才没忍心杀他。

现在想想真是庆幸,幸好一时心软没有杀他。

其实紫寒刚才并非真的生气,只是因为这王天雄一直都傻里傻气,似乎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此时冷不丁的一次不正经,反而觉得有些过分了。

紫寒自恃冰雪聪明,此刻竟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王大哥,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富贵急道,他又举起右手,肃容道:

“我王天雄发誓,刚才对紫寒所说若有半句谎言……”

这车厢不大,紫寒忙伸手按下王天雄的右手,急道:

“你看你又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又要发什么宏天大誓,真是蠢到家了。”

“这种事就要当真,我要让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王天雄正色道。

紫寒知道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忙又好言相慰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还不相信我。”王天雄又像是在赌气道。

“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了,我如果不相信你,还会当着老管家的面答应进你王家的门吗?你真是个笨蛋!”紫寒也急了。

王天雄忽得愣住,沉吟片刻道:

“也对啊,你都是我王家的少奶奶了,一定就是相信我了。刚才也是我一时想不通,紫寒你别生气啊。”

王天雄说罢,又跟没事人一样嘿嘿笑了起来。

看到王天雄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紫寒算是彻底没脾气了,摇头苦笑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跟小孩子一样。”

“我早就说过,在你面前,我王天雄就是一个傻孩子。”王天雄嘿嘿笑道。

紫寒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又伸手重重打了一下王天雄的肩膀,嗔怒道:

“别的事先不说,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发誓了。你刚改的好名字,一定要珍惜啊。”

“放心吧,我记住了。”王天雄陪笑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等你过了门,一定要把我家打理好,就有劳你费心了。”

“那是当然,我是少奶奶嘛,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紫寒也毫不矜持的得意道。

“好,那你说,那个贪财的小奴改怎么处理?是狠狠打他一顿,还是把他赶出家门。”王天雄又佯怒道。

“算了算了,人为财死哪有不贪心的人,我看他也很机灵的,以后多提醒提醒他就是了。”紫寒大大方方道。

“嘿嘿,紫寒你还真有那少奶奶的派头,我王家今后可真要靠你了。”王天雄笑道。

“放心吧,就包在我紫寒身上了。”紫寒拍着胸~脯道。

第三百零四章 怪梦 “真的?”王天雄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芒,颤声道。

“当然是真的,你还不相信我么!”紫寒又一拍胸~脯凛然道,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紫寒之前是个杀伐果断的女杀手,也是挥金如土。她并非真的对那些金银财宝感兴趣,也不怎么怨恨王家那个小奴贪了多少钱财。

只是因为头上突然多了个少奶奶的名号,感觉自己已经是王家的人了。所以王家有什么事,她自然而然就上了心。

而且还联想到了那些居家过日子用的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家奴的工钱和日常花销,还有什么过年过节也不能太铺张浪费等等之类的生活琐事。

想到这些事情,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又感觉将来跟那个傻瓜在一起的日子,一定很幸福。

王天雄之所以这么兴奋,是因为,他又盯着紫寒的胸前鼓鼓。

他眯着双目,呼吸还有些急~促,脸色也愈发红润,像是看到一件从未见过的稀世珍宝。

王天雄眼睛时大时小时明时暗不停变幻,却冷不丁像犯了失心疯一般喃喃道:

“紫寒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越来越大的……希望会越拍越大,越大越好。家大业大,将来儿孙满堂。有这么大的紫寒,我王天雄洪福齐天,还有什么好怕的……”

王天雄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双目却只盯一处。

“王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啊,什么越拍越大越大越好,我怎么听不明白……”

紫寒一时懵懂,又顺着王天雄的视线低头看去,怔了一怔。忙收紧胸领,怒指登徒子道:

“王天雄,你又开始不正经了。再这样胡闹,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

她说罢便侧过头去,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却又扬起一抹浅笑。

王天雄忽得把目光收了回来,一本正经道:

“紫寒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怎么说我在胡闹。”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紫寒气呼呼的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却一时又忘了是什么梦。”王天雄习惯性的挠着头。

他凝眉思忖,似乎真是大梦初醒时。

紫寒一时没有理会,只侧头佯怒。过了一会儿,却不见王天雄有什么动作。

紫寒忍不住正过身来,看到王天雄兀自低头发呆,她有些相信了王天雄刚才的话,便问道:

“王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王天雄魂不守舍又愣了一会儿,才摆手道:

“紫寒你先别打扰我,我正在想刚才那个梦,很奇怪。”

“什么梦?”紫寒好奇问道。

王天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紫寒也不敢打扰他,只静静地看着。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王天雄还是没有说话,紫寒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

“王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天雄缓缓抬起头来,手指车厢外小声道:

“紫寒你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不一样?”

紫寒随即侧耳聆听,外面已少了之前的呱噪,几乎寂静无声。

她莫名倒抽一股凉气,小心道:

“王大哥,现在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记得刚才还很热闹,这……这是为什么?是不是……车夫走错了路,或者是,他就是一个坏人……”

紫寒语气颤颤,神色很是惊恐。

王富贵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我府上那个小奴为人很是机灵,他找的肯定是城里可靠的人,虽然是贵了点,但这个车夫一定没问题的,紫寒你想多了。”

“那……那外面怎么没了声音?”紫寒喘着大气道,她心里扑通通乱跳。

“是因为我们出城了,到了没人的郊外,所以外面才很安静。”王天雄不假思索道。

“哦,原来是这样。”

紫寒点了点头,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忽得又意识到什么,怒指王天雄道:

“王天雄你,你在耍我!我打死你……”

紫寒说着就要动手打人,王天雄忙拦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

“紫寒你别误会,小声点说话,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什么重点?王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紫寒又被王天雄神秘兮兮的样子给镇住了,压低声音道。

王天雄又凝眉思忖了一阵子,才道:

“紫寒我问你,我刚才睡着了吗?”

“没有啊,你一直在跟我说话。就刚才你不说话的时候,你也在睁着眼睛想事情呢。”紫寒已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现在外面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马蹄声和夜鸟的哀鸣,王天雄的神色也是一本正经不似作伪。

“你确定?”王天雄问道。

“我确定。”紫寒重重点头道。

王天雄神色闪烁不定,又似乎很是不安,说道:

“我刚才确实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现在才慢慢想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梦,你快说啊王大哥。”紫寒又急又怕道。

王天雄稳了稳神,不急不缓道:

“紫寒你先别急,听我说,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越来越大,越大越好之类的话?”

紫寒本来还因为那件事而羞恼,但看到王天雄一本正经的神色,便也点头道:

“是,是说过那些话。可是,你确定不是在说我……”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紫寒便忍住了。

王天雄没有理会紫寒的欲言又止,忽得一拍大腿道:

“这就对了,我刚才梦到你的武功越来越大,已经是天下第一。不对,是三界第一。你除恶扬善替天行道,还做了武林盟主。而我却不会任何武功,只能要你保护我。可后来来了一群妖魔鬼怪,他们的妖法都很厉害。你和他们斗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弃你于不顾。只能在一旁给你助威,所以才希望你的武功越来越大,越大越好,刚才我说的一定是梦话……”

王天雄煞有介事的说了许多,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紫寒这下真的相信了他,若有所悟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刚才是在说我的……”

第三百零五章 附体 “说你的什么?”王天雄又一本正经问道。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紫寒红着脸道。

她又捋了捋过肩的长发,似乎是在捋顺紊乱的思绪,又道:

“王大哥,那个梦的结局是什么,我打败了那些妖魔鬼怪么?”

王天雄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

“结局不清楚,好像没有结局。就在我说越来越大,越大越好的时候,梦就突然醒了。”

“是这样。”紫寒喃喃道,脸色也变的有些黯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王大哥,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做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梦吗?”

“当然记得,那个梦一辈子都忘不了。”王天雄想都没想直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梦很像。”紫寒道。

“很像,像吗?”王天雄不禁凝眉思忖,“哪里像了,我想不出来。”

紫寒沉吟片刻,说道:

“结局。”

“结局?”王天雄张大嘴巴,“可我做这个梦没有结局啊。”

紫寒神色渐渐黯然,说道:

“那个共同的梦,结局很惨,你的这个梦却没有结局。王大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两个以后……”

她颤着嘴角没有说下去,神色又变得凄然。

王天雄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忙宽慰道:

“紫寒你想多了,梦都是反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要多想以后得事。没多久我就能练成神功了,到时候就是曲云烟和风情扬,以及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的噩梦。”

“虽然这么说,可我总觉得这个梦不吉利。”紫寒又不无担心道。

“什么吉利不吉利,都是你瞎想的,不过嘛……”

王天雄忽得欲言又止,他瞪大眼睛半张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王大哥,你又怎么了?”紫寒看到王天雄脸色不对,关切道。

王天雄大喘几口气,说道:

“紫寒你说,我刚才既然没有睡觉,可为什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呢?”

紫寒一怔,随即摇头道:

“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很奇怪。是啊,你明明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睡觉啊。”

“会不会是……”王天雄猛然加重语气道,却只吐出几个字来。

他神色愈发紧张,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是什么?王大哥你快说啊。”紫寒急切道。

王天雄低头沉吟良久,忽得抬头道:

“会不会,是邪魔附体?”

此刻,外面又传来一声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嘶吼。也黑夜里回声连连,倒更像是鬼哭狼嚎。

紫寒微一愣神,随即“啊”的一声大叫,连忙坐在王天雄的旁边,像一只怕极了的小鹿。

“王大哥,这……是真的吗?我害怕。”

其实王天雄也很害怕,却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搭在紫寒的肩膀上,温言相慰道:

“紫寒你不要害怕,都是我瞎想的,也许是我刚才就打了一个盹,而你没有注意。反正我当时也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定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呢。”

“不是,你骗我。”紫寒偎依在王天雄肩头,带着哭腔摇头道。

这是二人自相识以来第一次这么亲近,却是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

王天雄低头望着紫寒,他皱了皱眉头,却忽得嘿嘿一笑,说道:

“紫寒,其实我刚才是在逗你呢,根本就没有做梦。”

“你骗我,我不信。”

“我没有骗你。”

“真的?”紫寒离开王天雄的肩头道。

“真的,你也不想想,我睁着眼睛怎么会睡觉呢,更别说做梦了。”王天雄嬉皮笑脸道。

“你确定没有骗我?”紫寒又追问道。

“真的,我说的那句什么越大做好……”

王天雄又望向紫寒鼓鼓胸前,笑眯眯道:

“就是说的你那什么地方越大越好,这样看起来也……”

还没等他说完,紫寒就啐了一句“王天雄你这个王八蛋”,然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还又是拧又是掐的,几乎把寻常女子撒泼的手段都用上了。

王天雄叫苦吃痛不停,还连连求饶:

“紫寒姑奶奶,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哎呦,疼死我了,姑奶奶你别再打了,求你了……”

“疼死你活该,刚才你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王八蛋!”紫寒愤愤道。

她仍是不解气,又用力捶了几拳踢了几脚。

她似乎真的打累了,便坐回了原处,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她心里也很奇怪,以前杀人的时候,总感觉意犹未尽。而现在,光动动拳脚却感觉到累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暗笑,却仍侧头冷脸,丝毫不理会还在叫痛的王天雄。

外面的车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虽然听不真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却也暗笑这些富家子弟真会玩儿,坐个车也不老实。

王天雄已经狼狈不堪的瘫在了车厢底,身上估计很多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兀自吃痛几声,才挣扎起身坐在紫寒对面。

王天雄看到紫寒仍在生气,心里却踏实了,因为他刚才又在骗人。

他的确就是在一瞬间做了那个奇怪的梦,而且他刚刚想到,就在做梦前隐隐感觉有一个无形的像是幻影的东西进去体内,而梦后它便消失不见。

刚才他说是邪魔附体,也不是无稽之谈。

只是为了不让紫寒担心害怕,他情愿挨打也要编个瞎话,好让紫寒心安。

他看了一眼紫寒,说道:

“紫寒,你还在生气吗?”

“哼,你认为呢,我现在应该笑吗?”紫寒冷笑道。

“是不应该笑,可……可也不能一直生气,气病了我会心疼的。”王天雄被打的有气无力,却还在耍嘴皮子。

“谁让你心疼了,自作多情。”紫寒仍没好气道。

“看来我真的要自作多情了,你刚才都快把我打死了,难道就一点不心疼吗。没想到换了个霸气的名字,却也逃不过厄运。”王天雄一脸苦相道。

他揉了揉肩膀,又“哎呦”吃痛一声。

“没人心疼你,疼死你算了。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绝对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紫寒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色却缓和了好多。

第三百零六章 舍不得你死 “紫寒,你对我就这么绝情吗?”王天雄又厚着脸皮道。

“疼死你才好,免得你再气我。”紫寒兀自冷着脸道。

王天雄又揉了揉腰,咧着嘴道:

“我死了,以后谁来气你。”

“你活着就是为了气我么?这世上没了你,我也就清净了。”

紫寒虽然嘴上这么说,目光却已露出关切之色,是不是朝王天雄瞟上一眼。

王天雄忍痛叹了口气,说道:

“死就死吧,我死了做鬼也要缠着你。到时候你就相信我了,因为你不相信我的话,却相信鬼话。等我死了之后……”

他话犹未尽,紫寒便连“呸”几声打断道:

“王天雄你快闭嘴,你怎么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谁愿意你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等着你救我呢,以后可再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么说,你是不生我的气了?”王天雄有些得意道。

“哼,谁说不生气,只是不想让你死而已。”紫寒白了一眼道。

“我都看出来了,你肯定是心疼了。哈哈,女人果然都是心口不一。”王富贵好笑道。

“呸,你们男人才是说一套做一套。”

紫寒嘟着嘴,一脸很委屈的样子,倒像是她刚才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王天雄仍是一脸苦相,还不住的叫疼。

紫寒赌气没有说话,过了没多久。她实在忍不住了,看了王天雄一眼,说道:

“你,你还疼吗?”

“怎么不疼,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心最疼。”

“心疼?我刚才打到那里了么?”紫寒终于露出关切的神色。

“你没打到,是你不心疼我,所以我心才疼的厉害。”

紫寒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俯身蹲在王天雄身前,柔声道:

“好了,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我的下半辈子还要靠你呢。刚才也是我出手太重了,哪里还疼,我帮你揉揉。”

“心疼。”王天雄随口道。

“那我给你揉揉胸口吧。”紫寒红着脸道。

她刚伸出去,王天雄却不好意思了,忙摆手道:

“好了紫寒,刚才也是逗你玩呢,我哪里都不疼了。”

“你又在逗我,我不管你了。”紫寒又冷着脸坐回原处。

过了会却又不放心的道:

“你,真的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一个小女子打两下就疼的要死要活的。”王天雄咧嘴笑道。

“切,刚才还不知道是谁怕被打死一直求饶,你还自称男子汉大丈夫,真是笑话。”

“如果你是男子汉大丈夫,那才是笑话。”

“哼,做男人有什么好?”

“做男人,可以喜欢女人啊。”

“嘻嘻,做女人也可以喜欢男人。”

“对对对,这话没错,就像你和我,真是天作之合。”

……

二人耍了会儿嘴皮子,也就有说有笑了。

“王大哥,你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什么鬼啊魔啊的,我很害怕那些鬼东西。”紫寒又提醒道。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了。”王天雄随口笑道。

“嗯,你一定要记住。”

“放心,都记在心里了。”

其实女人真奇怪,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王天雄去死,却只记得别人的话,自己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似乎从未说过那些话。

但凡无色堂的人都不怎么相信这世上有鬼,因为她们经常杀人,若害怕鬼就不敢杀人,因为人死为鬼,鬼会找她们索命的。

紫寒之前也从不相信那些鬼东西,但自从打算要从新做人,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害怕,害怕那些曾经死在她手上的冤魂会来找她报仇。

王天雄又拉开了车帘,外面夜色漆漆,除了马蹄车轮声,还有不知名的虫鸣,以及原处的兽吼鸟啼。

有些声音紫寒是听不到的,因为王天雄自从吃了正阳丹以后,不但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一些,感官也比常人灵敏了许多。

“王大哥,那杨柳林快到了吗?”紫寒问道。

“快了,已经走了一多半路程,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王天雄放下车帘转过头来,又饶有兴致道:

“紫寒,你一直打听风情扬的事。别忘了还有花无忧,曲云烟的命令不是要两个一起抓吗?”

紫寒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不屑道:

“那个花无忧就是一个无能之辈好色之徒,没什么好打听的。只要能抓到风情扬,花无忧也自然手到擒来。”

王天雄摇头笑了笑,不以为然道:

“紫寒你不要大意,那个花无忧毕竟是隐剑庄的少庄主,说不定是故意深藏不露。武林大会就要到了,凤阳城一带藏龙卧虎。若花无忧没有一点真本事,也不敢来中原丢人现眼的。”

紫寒听罢凝眉想了想,点头道:

“嗯,王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花无忧也住在风家,他的消息也很不好打探。”

王天雄微微一笑,说道:

“为了我早日练成神功,也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所以,这一段时间你要想办法让曲云烟更信任你,不让她对你有丝毫的怀疑。反正风情扬和花无忧他们都不是好人,死在谁手里都一样。紫寒你是无色堂的人,白天不便现身,正好我白天也有时间,我抽时间去帮你打探他们的消息。”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王大哥。”紫寒兴奋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如果再过几天抓不到他们两个,曲云烟还不知要如何处置我呢。总之现在就是要想办法尽快抓到他们两个,这样曲云烟就更信任我了,也就对我放松了警惕,可是……”

紫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凝眉道:

“王大哥你晚上还要练功,白天需要好好休息啊。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放心我自己能行的。”

王天雄得意一笑,神采飞扬道:

“紫寒你还是有所不知,我自从拜师学艺,吃了师父给的正阳丹之后。不但力气大了很多,而且精神也出奇的好。就算练了一晚上武功,第二天也不怎么觉得累,很少睡觉的。也是因为昨晚上跟师父喝了太多的酒,今天下午才睡了一会儿。”

第三百零七章 极不般配 紫寒的眉头渐渐舒展,也面露喜色道:

“因为折损了你二十年寿命,我对正阳丹一直心存诟病。今天听你说了它的这么多好处,我也算是去除了一块心病。对了王大哥,你昨晚上不是去练功了吗,怎么又喝酒了?还喝了一晚上。”

王天雄摇了摇头,失笑道:

“我师父那人很奇怪,有时候对我很严厉,动不动就骂,有时候却像个小孩子。昨天还是他提议喝酒的,一喝就收不住了。还说晚一两天也不怕,他有的是办法能让我早日练成神功。他是我师父,师父的话我敢不听吗?原来我师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无酒不欢。我师父有两个酒壶,也就这么大……”

他说着,双手比心一样比划了一下,又接着道:

“紫寒你一定想不到,那酒壶虽然不大,但里面的酒怎么都喝不完。昨天晚上,我好像喝了有至少四五斤酒,那酒壶里却一直还剩着多半壶,而且我的酒量你也知道,我却没有醉,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觉得奇怪才奇怪呢?”紫寒好笑道。

“怎么不奇怪,那个酒壶也最多能装二斤酒,却一直喝不完。”王天雄不服气道。

紫寒莞尔一笑,说道:

“你不是常说你师父是神仙吗,有句话叫做,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神仙用的东西自然都是高深莫测的宝贝,就像那些传说中神仙用的宝葫芦,你师父的酒壶说不定能装下整个云沙江的水呢。”

王天雄确实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师父是神仙,刚才却没反应过来,便一拍脑门道:

“紫寒你说的没错,那酒壶里的酒怕是一辈子都喝不完。看我这个记性,我师父可不就是神仙吗?不然哪有办法让我神功速成。紫寒,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事,王大哥你快说说。”紫寒兴奋道。

王天雄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师父的能耐非同一般,究竟有多大我肉眼凡胎暂时还看不出来,反正在我眼中就是最厉害了。我师父在仙界就是大罗金仙,在人间就是江湖第一豪侠。可是紫寒你知道吗?我师父曾经很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

王天雄调皮一笑,说道:

“紫寒,你猜猜我师父喜欢的那个是什么人?”

“这还用猜吗,你师父如今在凡间,就是一个大侠。他喜欢的人,一定就是一位闯荡江湖的女侠了。”

“不对,你再猜。”王天雄使劲摇头道。

“嗯……是某个大门派掌门或是帮主的女儿?”

“不对,再猜。”

“是……是哪个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

“也不对。”

……

“哎呀,这世上有形形色色很多人,我实在猜不出来。你师父总不能喜欢男人吧,王大哥你快说,都快急死了。”紫寒忍不住急道。

“嘿嘿。”王天雄得意一笑,说道:

“我师父是男人,当然是喜欢女人了。可你一定想不到他喜欢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紫寒接茬问道。

“卖菜的。”王天雄道。

“卖菜的……”紫寒皱着眉头思忖,过了一会儿又道:

“卖菜的怎么了?很奇怪吗?”

王天雄一拍大腿,兴奋道:

“当然奇怪了!我师父是个江湖中人,却喜欢上了一个卖菜的乡野村姑。紫寒你仔细想想那个画面,那女人在街上卖菜,而我师父手持长剑站在一旁。就像是,怕有人买菜不给钱,特意让我师父在保护她。卖菜的就是小本生意,还需要一个保镖。我师父这么大的本事,却为一个卖菜的做保镖……”

王天雄还没讲完,紫寒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我……本来不觉得怎么好笑,听你这么一说,真是笑死我了。王……王大哥,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敢这么开你师父的玩笑,让……让我再笑一会儿……”

紫寒话犹未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天雄静静等她笑完不笑了,才一本正经的道:

“紫寒,我没开玩笑啊,事实就是如此嘛。他们两个就是不般配,一点都不配。谁让我师父他别的不找,偏偏找个卖菜的婆子,眼神肯定不好……”

紫寒本来笑脸如花,听了王天雄的话,一张俏脸立时沉了下来,说道:

“王大哥,有些玩笑是可以开的,但有些话却不能随便说。什么眼神不好卖菜的婆子,那可是你的师父,你要尊重他。”

王天雄也是板起脸,不以为然道:

“我没说错什么啊,我也没不尊重我的师父,开玩笑的话你懂吗?我师父喜欢的那个女人,如今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在卖菜,不是卖菜的婆子是什么。难道让我夸她是倾国倾城的仙女吗?仙女会卖菜吗?”

紫寒又是扑哧一笑,看到王天雄一本正经又有些不服气的神色,知道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紫寒不想劝,也是肃容道:

“王天雄,你常说你师父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你说这些大不敬的话,就不怕你师父知道吗?”

“这……”王天雄一时无语,似乎认为紫寒的话说的有理。

过了一会儿,却又笑道:

“我师父是神仙不假,但哪有这么神。再说了,他老人家哪有闲工夫听徒弟的闲话,这会他不是在去杨柳林的路上,就是在练功。”

紫寒听罢不禁摇头苦笑,说道:

“你这人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个老顽固不开窍,有时候却又玩世不恭,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不放在心上,真拿你没办法。”

“我奇怪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紫寒你在开玩笑吧。”王天雄好笑道。

“唉,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紫寒无奈道。

“什么叫就当你是在开玩笑,听你的语气,你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紫寒你说了什么?我听不懂啊。”

“是你笨,行了吧。”

……

第三百零八章 心结 对于这个话题,紫寒不想再跟王天雄争执下去了。

因为她十分清楚,跟王天雄争论,永远都说不过他。他极为认死理,也就是有时候不讲理,认为自己永远都是对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他认为对的事,就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错了。

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喜欢一个人,就会永远喜欢下去,不会再喜欢其他人。

紫寒之前是有仇必报有理必争的性子,可经历也种种变故之后。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宽容体贴。

虽然她很清楚,每次她假装生气,王天雄就会立时服软。

不过她现在不想假装,因为他希望王天雄能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男人总要有些脾气的。

紫寒没有再说什么,又好奇问道:

“王大哥,你白天经常不睡觉不感到无聊吗,都做些什么呢?”

王天雄虽然固执,但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对待紫寒,就算前一刻还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后一刻他就会忘记,也就是不计较,当做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优点,似乎也只限于紫寒吧。

他立时来了精神,不假思索道:

“大多情况下我会练功,就是那种最基本的功夫。有时候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有时候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上一次在外面遇到风情扬,也是因为我出去找地方练功。也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

“想什么呢?”紫寒饶有兴致道。

“想你啊。”王天雄想都没想便道。

“嗯,这句话我信。”紫寒得意道。

她也不想跟王天雄拐弯抹角的装矜持了,她要做个随性的人。但并不是跟之前那般为所欲为,而是在王天雄面前,她要做真实的自己,这样才算是推心置腹。

“那紫寒你平时有没有想我?”王天雄又调皮道。

“当然想了,不然我今天还冒着风险去找你干什么。”紫寒没好气道。

“嘿嘿,我王天雄真有福气。”王天雄厚着脸皮道。

“这话说的没错,你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我也觉得奇怪了,我紫寒怎么会偏偏看上了你。”

“大概,是你眼神不好吧。”

“嗯,也许是啊。”

……

二人耍了会儿嘴皮子,紫寒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

“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你的师父。他能看上那个卖菜的女人,也是那个女人的福分。而那个女人或许也认为,是你师父的福分呢。所以对于他们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世上的缘分很奇怪,说不定谁跟谁能走在一起……”

听到这里,王天雄也颇有感触。当初他和柳采音有了婚约,便就认为柳采音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人,再不可能接触其他女人。

可经历了种种“不幸”之后,让他明白什么是天意弄人,什么叫世事无常。

不过,他还要感谢那些曾经让他感觉生无可恋的“不幸”,因为又让他遇见了紫寒,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也从未想过,如果再出什么意外失去紫寒会怎么样。他认定了紫寒,也是自己的福分。

又听紫寒道:

“就像我们两个一样,你为了心头所爱弃文从武入了江湖,而我身在令很多人不耻的旁门左道,也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谁又能想到,我们两个会走在一起呢。”

王天雄听罢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我曾经以为那个柳采音非我莫属,谁也从我身边抢不走她,没想到她却喜欢上了别人。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忘不了她,也一直想不开。认为她已经跟我有了婚约,怎么会说反悔就反悔,还竟然喜欢上了别人。直到遇见了紫寒你,那个心结才解开。”

紫寒不禁莞尔,说道:

“王大哥,其实说实话,第一次在杨柳林中遇见你的时候,我当时差点失手杀了你。也幸好没有杀你,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杀你吗?”

“为什么?”王天雄好奇道。

他还有些后怕,万一那天紫寒杀了自己,那么就会失去一个天大的缘分,死不瞑目。

“因为你痴情啊,你当时就说你喜欢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不喜欢你,我用……”

紫寒本来要说“故意用美色引~诱”,想想很不合适,便又改口道:

“我故意逗你,问你我漂不漂亮,说实话我紫寒长得也不丑吧,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心里只想着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当时就很奇怪,认为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竟然不为美色所动。所以,我才没忍心下手。当时我对你的感觉很奇怪,竟然还埋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反而喜欢别的女人,莫名的吃醋了,当时我们还素不相识啊。现在想想,真是又后怕又可笑。”

王天雄长喘一口气,叹道:

“是啊,其实我当时也有些害怕,也是因为心有不甘。想不通柳采音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都要快跟她成为夫妻了。我就很郁闷,所以,我才不为其他美色所动。想想当时也是傻,你紫寒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呢。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被你的美色所动……”

“王大哥这话你说错了错了,如果你当时说我长得漂亮,我一定会杀了你。”紫寒似笑非笑的打断道。

“为什么?”王天雄大为不解道。

“因为你若说我漂亮,就证明你是个好色之徒,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紫寒挑眉道。

她沉吟片刻又道:

“所以,你还要感谢你是个固执的人,是个痴情种。”

“所以,我还要感谢我当时太傻了,傻还能救命。”王天雄好笑道。

“对呀,你若是太聪明的话,早就死于非命了。”

“死于非命?”王天雄一怔,想了想道:

“紫寒,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王大哥你不要太客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不会介意的。”紫寒大大方方道。

第三百零九章 奇怪的缘分 “紫寒,我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王天雄又小心道。

“哎呀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还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生气,真是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像个老太太。”紫寒嗔怨道。

王天雄皱了皱眉头,似乎很难开口,过了会儿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无色堂都是女人,也都很漂亮。你们是不是,经常故意用美色去勾~引男人,然后认为他们是好色之徒之后,就杀了他们?”

紫寒猛然一怔,她刚才还想逃过这个话题,没想到这个傻瓜竟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确实猜对了。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又听王天雄道:

“紫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到什么问什么。你不要在意,可以不回答的。”

紫寒苦笑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也是因为曾经的那些不堪过往而叹息。

不过也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有些事情逃不过,终究是要面对的。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想逃避,微微点头道:

“王大哥,你说的对。我们无色堂的人,的确经常这么做。也因此,害了很多人,其中有些人都是被冤杀的。因为男人,很少能有人做到不为眼前的美色动心。”

王天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似乎又想到了其他很不好令他不开心的事情,是他不愿意想到的。

所以,他只能低头默然无语。

紫寒看出他有心事,也隐约猜出他想到了什么,便轻叹道:

“王大哥,说实话,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可我也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

“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王天雄头也不抬的道。

他脸色很难看,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紫寒也是低着头,怅然道:

“也是因为曲云烟,她当年被风间臣欺骗了感情,又被花重楼抛弃。便恨尽那些登徒子负心人,甚至世上所有男人。她认为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改杀。所以,在她的耳渲目染之下,无色堂的人也几乎都跟她一样,视男人如仇敌。便故意用美色引~诱他们,然后,再杀了他们。王大哥你也应该知道的,很多男人都受不了诱~惑的,也只有你不为美色所动。对于曾经做的那些事,我很后悔,甚至想杀了自己。但是,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都没用……”

紫寒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天雄,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子。

王天雄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来。也不知为何,听了紫寒的一番话,他反而想通了,也不再为刚才那些胡思乱想而烦恼。

他忽得傻笑一声,说道:

“紫寒,都怪我多嘴了。你也不用一直为曾经做过什么而自责,刚才你也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多想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更不会放在心上。我们还是要多想想以后的事,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一个美好的将来吗?”

紫寒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还是想安慰自己才那么说的。

紫寒抬起头来,小心道:

“王大哥,对我的过去,你真的不介意?”

“真的!”王天雄语气坚定道,“我还知道你杀过人呢,如果我介意的话,我们两个就不会有今天了。你也说过,你入无色堂的时候才刚过十岁,那么小的年纪懂什么,不受曲云烟的影响才怪,无色堂其他人不也一样吗。所以,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要怪就怪曲云烟,是她把你带上了邪路。但幸好不是一条不归路,因为你遇见了我。等我练成神功之后,第一个就去杀了曲云烟,然后带着你一起笑傲江湖。”

最后一句话,王天雄都说了无数遍了,但他却一直要说,似乎不说出来心里不痛快,是此生的稀罕。

而紫寒也听了很多遍了,却从不觉厌烦,反而每次都听得振奋人心。

“王大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计较吗?”紫寒又不放心的道,其实她脸上已隐现兴奋之色。

因为她相信王天雄的话,相信他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付出或者忘记一些东西。

王天雄只重重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紫寒也长舒一口气,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在她心里也渐渐烟消云散。

只不过还有那个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男人,她打算还是瞒着,毕竟那件事很难启齿,王天雄怕也接受不了。

她想推心置腹,却还不想全盘托出,女人的心思确实很奇怪。

紫寒要略过这个令她有些尴尬的话题,她想了想,说道:

“王大哥,你师父和那个卖菜的女人,虽然身份不同,但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王天雄一愣,显然没料到紫寒会突然又说起了师父的事。

他摇头笑了笑,说道:

“没有,他们两个早就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你师父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吗?”紫寒凝眉道。

“可是那个女人不喜欢她啊,这男女之间的事,也并不是因为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能走在一起的。”王天雄耸肩道。

紫寒本来是随口想换个话题,此刻好奇心又起,问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吧。就像柳采音,她本来跟我是有婚约的。也是因为不喜欢我,才退的婚。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而退婚,纯粹就是因为不喜欢我。”

紫寒默然一阵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这男女之间缘分的事,还真是奇怪。”

“是啊。”王天雄颇有同感道,“也要感谢那奇怪的缘分,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走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道:

“紫寒你一定不知道,我师父喜欢的那个女人,她也并不是不喜欢我师父,而是喜欢上了别人。”

“喜欢上了别人?谁呀,一个卖菜的感情也这么复杂么?”紫寒随口说道。

“一个老更夫。”王天雄有些好笑道。

“更夫?”紫寒似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啦,懵懂道。

第三百一十章 早日成神 “就是晚上打锣的更夫啊。”王天雄兴奋道,“一边敲锣一边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紫寒你不会不知道吧。”

紫寒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好笑道:

“是我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更夫我当然见过了,还经常见呢,你也知道我们无色堂的人是习惯了夜间行事的……”

她忽得顿了一下,因为又想到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怕再提起来令王天雄不开心,想了想又道:

“一个卖菜的,看上一个打锣的更夫。或许,那个女人觉得身份差别太大配不上你师父吧。不过,我现在才感觉,她和那个老更夫倒是很般配的。”

对这番话,王天雄很是赞同,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紫寒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我师父也是个痴情的人,昨晚上也是喝了酒。我能看的出来,师父他还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说什么此生无怨。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了好几次,师父他却不说,还要打我。”

“哈哈,一定是你多嘴了,你师父的事他想起来说说可以,但你这个做徒弟的却不可以随便打听,会招人嫌弃的。不过嘛,你们真是一对痴情的师徒。王大哥,我看你和你师父也很般配,也是天作之合。”紫寒好笑道。

“哈哈,就是很般配。”王天雄大笑道。

二人又说笑一阵子,王天雄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道:

“紫寒,可能要坏事。”

“怎么了王大哥,出了什么事?”紫寒也是紧张的压低声音道。

王天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谨慎的朝前方指了指,说道:

“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还提到了无色堂的事。这个车夫肯定都听到了,万一被他传了出去,一定会对你不利的。”

紫寒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却又转瞬即逝。

她忽然侧过头去,朝外喊道:

“师傅,师傅!”

外面的人一时没有回应,那车夫似乎没有听到。

“师傅……”紫寒又喊了几声。

“怎么了?”车夫终于回话了。

“快到杨柳林了吗?”紫寒找了个借口道。

“就快到了。”车夫回道。

“我们还有急事,麻烦师父快一些。”

“好咧,驾!”

车夫策马扬鞭,心里却暗笑,大晚上的去树林里,能有什么急事,在车里快活的还不够吗。

其实就在紫寒喊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是故意不回的。

因为干他这一行的人身份都很卑微,尤其是碰到富家子弟的生意。

要尽量少打听少问,怕被人嫌弃。话多了说不定就会被人打一顿,知道的越少越好。

紫寒回过头来,宽慰道:

“王大哥你都听到了吧,我刚才那么大声他都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也一定没有听到的,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王富贵点了点头,说道:

“嗯,但愿如此吧。”

紫寒想了想,又道:

“其实就算他说出去了又能怎样,做他们这一行的一定不会认识什么江湖中人。也只是说给那些不问江湖事的寻常百姓听听而已,绝对不会传到曲云烟的耳朵里。所以说没关系的,王大哥你不必太在意的。”

王天雄沉默了片刻,说道: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看这位驾车的师父也是个老实巴交很谨慎的人,他是不会说出去的。”紫寒笑慰。

王天雄缓缓点了点头,又冷不丁的道:

“紫寒,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提醒他什么?”紫寒一时不解道。

“万一他都听到了呢,提醒他不要把我们说的话传出去啊。”

“可万一他没听到呢?”紫寒白了一眼道,“你是真的傻,你要把我们刚才说的话再跟他说一遍吗?然后再提醒他不要说出去,你真是猪脑子,笨到家了。”

紫寒的话,王天雄似乎还不太明白。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明白了,笑叹道:

“是啊,我有时候就是太笨了。”

“不是有时候,是很多时候,一直就很笨。”紫寒又没好气道。

“对对对。”王天雄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

“不过,我身边有紫寒你这么聪明的人,相信我也会越来越聪明的。”

“才不是呢,我跟你在一起会越来越傻。”紫寒嗔怨道。

“哈哈。”王天雄忍不住大笑道,“想想我今后都是做神仙的人了,还这么笨,大概就是三界中最笨的神仙了。”

“不是大概,是肯定。”紫寒又以提醒的语气道。

“对对对,肯定是最笨的神仙……”王天雄随口笑道。

却又立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紫寒,如果一个人太笨了,是不是很难修成神仙?”

“不会的,起码你不会。”紫寒换了个好脸色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天雄道。

“因为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啊,所以你一定能修成神仙。”紫寒想都没想便道,“以后我也不说你笨了,万一真的越来越笨怎么办,我还指望你早日成神呢。”

“说的也是,嘿嘿。”王天雄又笑着习惯性的挠着后脑勺。

紫寒忽得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沉下脸道:

“王天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都说什么了,哪句话又招惹到你了?”王天雄一脸懵懂道。

紫寒哼了一声,冷笑道:

“你可真行,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这么快就给忘了。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质疑自己太笨而修不成神仙?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做神仙,王天雄你老实回答我。”

王富贵听罢愣了片刻,傻笑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紫寒你也太爱较真了。什么玩笑都不能开了,我怎么会盼着自己做不成神仙呢,我……”

“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一定能修成神仙。我的后半辈子还都指望你了,知道了吗?”紫寒像个小孩子一般娇气打断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心夜路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说了。我王天雄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连聪明的紫寒在我面前都是笨蛋,这下总可以了吧。”王天雄调皮道。

“嘻嘻,这还差不多。等你做了神仙,我情愿做一个笨蛋。”紫寒却很得意的笑道。

她忽而又拉下脸来,怯生生道:

“王大哥,听说做神仙要断了七情六欲。你一旦做了神仙,是不是……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

王天雄的脸色也随口变得凝重,皱眉若有所思,缓缓道:

“这……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师父也没有提到过。是啊,难道做了神仙,就真的不能娶妻生子了?”

他眸子又忽得一亮,说道:

“那还不简单,我干脆就不做神仙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可是你不做神仙,能斗得过曲云烟她们吗?”紫寒道。

“说的也是啊,”王天雄挠着后脑勺一脸苦相,又忽的想到了什么,兴奋道:

“对了紫寒,我师父是个神仙,他也曾喜欢过女人。也就是说,神仙也是可以有儿女私情的。”

紫寒也立时面露喜色,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王大哥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还不都是托你紫寒的福,以后我会慢慢变得更聪明的。”王天雄嘿嘿笑道。

“不过,你最好还是问一下你师父,他也只是动情而已。他有没有没说过喜欢过别的女人,有没有儿女的话?”

王天雄凝眉想了想,摇头道:

“没有说过,看来我真的要问问师父他老人家了。”

“嗯,你问的时候最好不要直接问,要找个其他的理由,顺便再问问这件事。要想办法旁敲侧击,你懂吗。”紫寒又提醒道。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王天雄点头道。

其实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思,都希望成神之日早些到来,到时候就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了。

可是,如果做神仙不能有儿女私情,那就干脆不做神仙也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王天雄又聊起了他的师父,说他如何如何厉害,脾气如何古怪。

紫寒也饶有兴致的听着,有时候也插几句嘴。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的车夫扯着嗓子喊道:

“车里的公子看一下,是不是已经到了。”

王天雄掀开车帘,看到外面星光闪烁,不远处就是那片黑压压的杨柳林了。

他放下车帘,冲外面喊道:

“师傅,就停在这里吧。”

“好嘞!”赶车师傅吆喝一声勒住了马。

马车停了下来,王天雄道:

“紫寒,我们下车吧。”

紫寒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紫寒,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王天雄关切道。

其实紫寒很害怕,害怕回去见到曲云烟,也害怕这一别再也见不到王天雄。她愈发的感觉,那个王天雄口中的“老妖婆”曲云烟越来越像妖魔鬼怪一样可怕,甚至一想到她就不寒而栗。

“没什么,大概是坐车坐累了。”紫寒强笑道。

“坐车也会累?紫寒你真有意思。”王天雄好笑道。

“是啊,都习惯了步行赶路,对坐车还真有些不习惯。”紫寒淡淡道。

“要不然,紫寒你在车里先歇一会儿。我可以陪你,不急的。”

“那还不是一样是在坐车吗,我更愿意去外面坐着。快下车吧王大侠,你还要去练功呢。”

二人跳下马车,看到车夫手里提着一盏大红灯笼,映的四周红光一片。

红光中的紫寒更显妩媚动人,王天雄还真有些舍不得。因为下了车,二人就要暂别了,虽然以后还会再见面,但动了真情的男男女女,谁不期盼朝朝暮暮都在一起。

“紫寒,要不然待会儿再走吧,练功的事不着急,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会儿一定还没来。”王天雄忍不住道。

紫寒没有回答,却干咳了两声,说道: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王大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

“紫寒我问你话呢,你快回答啊。”不明所以得王天雄急切道。

紫寒还是没有理他,却冲赶车师傅道:

“谢谢你师傅,我们已经到了,你先回去吧。”

王天雄这才明白过了,旁边还有一个外人,刚才却不小心已经把练功的事随口说了出去。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对紫寒的事很上心,一直提醒凡事要小心谨慎之类的话。可对自己的事却倒不怎么放在心上,感觉一个车夫又不是江湖中人,他也不会把自己练功的事放在心上的。

“是啊,今晚的夜色真美。”反应迟钝的王天雄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今晚的夜色是很美。”车夫也接了一句嘴,然后道:

“二位今晚不回去了吗?小人可以在这里等着,那个小哥给的银子也够多。”

王天雄刚要开口,却被紫寒抢先道:

“不用了师傅,多谢你了,天这么晚了你先回城吧。”

“那小人就先走了,二位小心。”赶车师傅冲二人笑了笑,刚要转身却又想起什么,又道:

“天这么黑,二位得有个探路的才是,这个灯笼就先借给二位用用吧。”

说罢他便把手里的大红灯笼递了过来,一脸诚恳相。

“不用了师傅,我们走几步就到了。”紫寒柔声道。

“好吧,那小人就先走了。”

“师傅一路小心。”

赶车师傅跳上马车,吆喝一声策马扬鞭,马车疾驰而去。

车夫搞不太清楚那二人大晚上的到底是去林子里做什么了,不过他也听到了练功二字。

他虽然是个车夫,但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声势浩大,他又是凤阳城的人,所以也知道些江湖事。

他想到武林大会就要到了,便认为这二人怕是要去练什么稀奇古怪,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武功。

“男女双修?”

这车夫虽然身份卑微,但已经拉过不少人了,其中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也偶尔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俗谈野史。

他忽然冒出“男女双修”这个念头,情不自禁大笑了几声。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怀疑 星光闪耀夜色漆漆,偶闻虫鸣兽吼。

王天雄自从吃了正阳丹后,不但身体强健精神倍增,而且眼神更是比之前好了数倍。

在他的眼睛,这茫茫的夜色就像是黄昏暮色。

而紫寒也是习惯了夜行,眼神也比常人好了许多。

等听不到了车轮声,紫寒才有些埋怨道:

“王大哥你也太不小心了,练功的事怎能随便说出口呢。你刚才的话,那个车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所真的传了出去,一定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王天雄尴尬一笑,知道自己说露了嘴,却也一副不在乎的语气道:

“这……没什么可担心的吧,他就是一个赶车的马夫。你在车里也说了,他又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就算说也是说给寻常百姓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紫寒,你又多虑了。”

紫寒轻叹一口气,这些话她确实说过,也无法反驳,但她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对那个车夫很不放心。

想了想又道:

“王大哥你总是提醒我凡事要小心谨慎,要做到万无一失,你却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在乎我,可这是咱们两个的事,你也要当心啊。因为刚才你说漏了嘴,我真是很担心你了。就你这样没什么心机,还很容易相信别人,我真害怕你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冲动,把我们那个半年之约都抖搂了出去……”

紫寒一直喋喋不休,越说越激动,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你王天雄的错。

王天雄嘿嘿一笑,说道:

“紫寒,你看你总说我啰里啰嗦,我看你才是婆婆妈妈。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刚才就是想多留你一会儿,没留神才说漏了嘴。”

紫寒一怔,又冷哼娇声道:

“你在车里怎么不说,非要当着别人的面说。”

“我在车里说了,可你非要下来。”

“人家是不愿意在车上好吗?”

……

二人又逗了一会儿嘴,紫寒看了看天色,说道:

“真的不早了,王大哥你快去练功吧。”

“放心,我师父每次都比我去的晚,再待一会儿也无妨。”王天雄无所谓的道。

“哼,我看你对练功一点都不上心,一到练功的时候就想找各种理由偷懒,原来你在乎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们男人的话,果然不能全信。”紫寒没好气道。

“天地良心,我说的是实话,我师父就是比我去的晚,每次都让我等半天。有时候我都睡了一觉,他还没来。”王天雄一本正经道。

紫寒又冷哼一声,转身不语。

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一边不想离开,一边还想催促王天雄赶紧练功,两个人好尽快在一起。

她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这种感觉也是最近也有的,她曾经很庆幸上天让自己遇见了王天雄,又给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可又偶尔觉得,她和王天雄两个人,一个是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一个是从书生转变到武夫的傻小子。两个人相遇相知相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应该,是天意却又违背了天意。

尤其是因为刚才王天雄不慎说漏了嘴,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

也越来越感觉刚才那个车夫很是可疑,就像是曲云烟特意派来监视自己的探子。

又不禁联想到她和王天雄做的那个一模一样奇怪而可怕恶梦,那个梦的结局,想想都心有余悸。

王天雄两步走了过来,双手轻抚紫寒的肩膀,陪笑道:

“紫寒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的,说话不怎么动脑子,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我巴不得现在就练成神功,去灭了无色堂。真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紫寒本来还想故意生气逗一逗他,却又怕这个傻瓜为了证明自己再乱发什么毒誓。

便忙转过身来,柔声道:

“王大哥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刚才也是一时没有忍住才说了那么多,以后你我都小心点就是了。”

王天雄点了点头,肃容道:

“紫寒,你是个弱女子,又身在无色堂。我最担心的还是你,你一定要千万小心,等我练成神功去救你。”

自从认识了紫寒,王天雄的性情也大有转变。由之前的固执任性,渐渐变得随性。

但也因为转变太快,他的随性,有时候在紫寒看起来就是有些不正经。也并非是某些方面的不正经,而是经常不把正事当回事,也就是玩世不恭。

不过,王天雄偶尔也冷不丁正经起来,不由令紫寒大为感动。

紫寒心里很高兴,却又满不在乎的道:

“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曲云烟,她一定不会知道我们的事。再说我紫寒哪里是弱女子了,我现在的功夫比你还高很多呢。倒是你我有点不放心,你可要用心练功啊,我还等着呢。”

“放心吧,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嗯,那我先走了,你快去吧。”

“紫寒,我送送你吧,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一定很害怕。”

“哎呀不用了,我早就习惯了走夜路,一点都不害怕。你快去练功吧,别啰里啰嗦了。”

“嘿嘿,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嗯……”

紫寒正欲转身,忽得又想到什么,忙道:

“王大哥你先等一下。”

“怎么了紫寒?”已经走了两步的王天雄驻足转身道。

紫寒莞尔一笑,说道:

“就刚才那个赶车的师父,王大哥你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肯定他就是凤阳城里的人,怎么了?”王天雄说道。

“嗯……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紫寒,你是不是还不放心他。我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就是感觉那个赶车师傅还是很可靠的,下次你再用车还找人家。”

“嘿嘿,你们女人还真是奇怪。一会儿怀疑人家,一会人儿又信任他,真是搞不懂。”

“没有怀疑啦,就是随便这么一说。王大哥你不要多想,我走了。”

“一路小心。”

……

第三百一十三章 索命 二人边走边频频回望,虽然只是短暂离别,但却是极为恋恋不舍,似乎是认为这一别就要各分天涯,从此再不相见。

“你小心!”

“我知道了。”

……

王天雄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没有在空旷的荒野中喊出紫寒的名字。

紫寒没有王天雄的眼力,她回头看不到王天雄,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回无色堂。

眸子里忽然间精芒一闪,身形瞬间没入夜色之中。

终于,王富贵再看不见紫寒的身影了。

他又望着紫寒远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不由叹了口气。

他心头忽得一紧,疑惑这只是和紫寒小别,有些伤感是应该的,可自己为什么要叹气呢,说不定明天还会再见面。等练成神功后就能永远和紫寒在一起的,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啊,为什么要叹气……

不能这样,这不是好兆头。

王天雄摇头笑了笑,笑自己都是快要成神的人了,却还是这般小心谨慎,真是可笑。

其实他酒意还未全消,经夜风这么一吹,又有些酒意冲头。

忽而心血来潮,只见他默念几句口诀,而后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虽说不能快如疾风,但较之常人的脚力还是快了许多。

可是他兴奋过了头,他忘了要去的地方是密林之中,而不是如履平地。

先时脚下只是磕磕绊绊,但还不至于摔倒。可一旦到了林子里面可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树木花草,脚下还坑坑洼洼,时不时还有碎石挡道。

在极速之下,王天雄躲过眼前的杨柳脚下的树根碎石,踉踉跄跄疯跑。

他居然还很兴奋,感觉自己这移形换影的功夫又大有长进,丝毫不觉会有什么危险。

终于,他一个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撞在了一棵大柳树上。

也是他命大,在撞树之前刚刚被一块碎石绊了一下,速度稍缓了一些。

不然的话,或许都撞出了人命。

王天雄扑通躺在地上,感觉头晕的要死,天上的星星也多了许多,还不停在他眼前晃动。

他虚空挠了几下,又晃了晃脑袋,星星是少了许多,可又开始觉得全身疼痛难忍。

他想躺一会儿,反正师父经常迟到,但脑海里又忽得跳出紫寒的身影。

“王大哥你要用心练功啊,我还等着你来救我呢,到时候我们一起笑傲江湖。”

听了这个声音,王天雄又似吃了一颗正阳丹一般精神大振,忍痛站起身来。

虽然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而且脑袋还疼的厉害。

恍惚间,又似乎听到了紫寒催促他练功的声音。

他咬了咬牙,居然又默念几句移形换影的口诀,又是一路疯跑而去。

紫寒仿佛在身前招手,又似乎在身后催促。

王天雄心里莫名着急,就想立时赶到那练功的地方,迟一刻紫寒就要葬身在曲云烟的魔爪之下。

可杨柳林里树多草杂,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一定会再出意外的……

那位赶车师傅今天的心情很不错,遇到了一对奇怪的富家子弟千金,隐约猜出他们要去林子是要做什么好事。

像他这种赶车的活计很是枯燥无味,经常受人白眼不说,偶尔还莫名挨一顿揍。

可他自知身份低微,只能默默忍受,不能忍的话受得罪更多。

但今天这两个人不一样,都是打扮的光鲜亮丽。而且王天雄的府邸他之前还曾经路过,知道那是有钱人的家。

可那二人虽然行事有些奇怪,可丝毫没有难为自己,而且还相当客气,一点没有有钱人傲慢无礼的臭德行。

尤其是那个姑娘,真是又漂亮人又好,那个公子哥可真是有福气。

当然了,今天最高兴的还是赚了不少钱,这一趟买卖就快抵得上平时一天挣的了。

他也不怎么急着回家,中间还让马儿在路边吃了会青草,自己也顺便方便了一下。

他嘴里哼着小曲,手里的鞭子也是有节奏的扬来扬去,马儿也是慢悠悠的前行。

他车厢里的灯笼还亮着,在漆黑的夜色下远远望去,倒更像是一团飘忽前行的鬼火。

换做常人,或许会害怕。但有人不怕,一直追赶这团“鬼火”。

赶车师傅依旧哼着小曲策着马儿,正琢磨着回去要找几个朋友好好喝几杯,说说今天遇到的新鲜事。

他也是个酒鬼,一想到要喝酒,便忍不住想要马上到家。

“驾!”车夫大喝一声扬鞭策马,马儿仰天嘶鸣奋蹄前行。

忽然间,一团白影如流星一般掠过马车上空,竟稳稳落在了正疾驰前行的马儿身上。

马儿似乎也觉察到身上落了东西,而且是跟鞭子绝对不一样的感受。

马儿顿时惊了,四蹄轮转跑的飞快,那白影也跟着不停晃动,似乎摇摇欲坠,但又像脚下生根一般站在马儿身上,不大会儿功夫便就像是脚踏实地了。

赶车师傅似乎还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揉了揉眼睛,马身上那团白影看的愈发真切,像一个女人的身影,而且还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他只是一个赶车的,并非江湖中人,所见所闻也只限于他平时跟身边一些寻常百姓的交际,对江湖上的事并不怎么了解。

最多见过街边打架斗殴,或是卖艺求生的练家子的本事。

这个诡异的白影似乎会飞,那些练家子也不一定会这种本事,他不是寻常人,甚至不是人……

“是女鬼!”车夫忽得冒出这个念头。

他赶车十几年,也虽然习惯了赶夜路,平时并不害怕什么,也从未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又可怕的东西。

可冷不丁遇到一个传说中的女鬼,不由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车夫一时害怕的要死,竟不知是要让先马停下,还是策马快行。

马儿依旧拼命狂奔,像身后有催命鬼在追赶一般。

马上的白影陡然转身,隐现一张苍白而冷艳的面孔。眸子里的光芒却比星光还闪亮,也透露着几丝诡异。

车夫壮着胆子仔细瞧了几眼,越看越是熟悉,竟是刚才那位坐车的漂亮姑娘。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为做人而杀人 赶车马夫不禁松了半口气,却也很是紧张,颤声道:

“姑娘,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找小人……有什么事……”

惊恐之下,他已经语无伦次。

因为车夫刚刚想到,这个姑娘或许已经在树林里被那个公子哥杀害。然后变成厉鬼杀了那个公子哥,再来找自己这个带路的索命。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女神仙饶命……小人万不该接这趟生意。可绝不是小人害了你……求女神仙高抬贵手放过小人。谁害了你,你找去谁索命,真不关小人的事,小人是无辜的……”

车夫早就扔了鞭子,跪在那里连连求饶。

来人正是紫寒,她心中不禁暗笑,眼前这个短命鬼是被吓傻了么?一会儿把我当做女神仙,一会儿又似乎是看成了女鬼。

“女神仙饶命,女神仙饶命……”

马车依旧疾驰前行,车夫兀自不停求饶。

紫寒丝毫不为所动,她面色冰冷如霜,双目中泛出骇然杀机,似乎又做回了那个曾经心狠手辣视杀人为儿戏的魔女。

她周身杀气腾腾,冷冷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给你个痛快。”

紫寒眯目如刀抬手一扬,射出一枚细小的银针。

“为什……”

“么”字还未出口,车夫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他睁大眼睛双手按住喉咙,随后缓缓倒下。

车夫的身子就要倒在车上,紫寒忽得如夜鸟一般跃起又跳下,一脚将车夫踢出三四丈之远,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紫寒也纵身一跃落在死去的车夫身旁。

那马儿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依旧拉着空车疾驰,那团飘忽的“鬼火”也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躺在地上车夫的尸首,紫寒忽得心念一动,不由后提两步左右四顾,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人已经死了,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杀了人。

“我……我怎么又杀了人?”紫寒又连连后退几步。

隐隐觉得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身不由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难道……是邪魔附体?跟王大哥在车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一样?”

紫寒脑海里陡然冒出这个念头,立时不寒而栗,又连忙环顾四周,感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自己。

是那些曾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还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她双臂前伸手掌摊开,在朦胧的夜色下,似乎看到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紫寒呼吸急促,又猛然转过身去,仿佛感觉背后有人要杀她。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又杀了人?难道,我注定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永远做不了好人?为什么!”

紫寒在心里歇里斯底的呐喊,双手在不停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涌上心头,她是在恨自己。

不知何时,她的右手心多了一枚银针。这是无色堂的独门暗器,奇毒无比,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而紫寒身上没有解药,不但是她,无色堂除了曲云烟,谁都没有银针解药,这也是曲云烟的毒辣之处。

此刻,如果紫寒用银针哪怕在身上轻轻一点刺破皮肤,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处。

夜色下,手中的银针尤为刺目,又像是索命的地狱冥光。

紫寒心跳如暗雷,似乎就要从胸口跳出。她右手颤抖着缓缓伸向左臂,只差毫厘了。

只要银针再向前半寸,紫寒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有她心中渴望的那美好的将来,都会淹没在这沉沉的夜色之中。

从此,她再不会懊悔,再不能畅想。

忽然间,她脑子里又跳出一个声音:

“我是因为怕事情败露才杀了人,是为了今后要做一个好人而杀人……我要和王天雄在一起,今后我一定多行善事多救人,来偿还曾经的罪孽……”

这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又转瞬即逝,却又像从她心底发出。

怔了片刻后,紫寒叹了口气,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那枚银针也收了回去。

她稳了稳神,左右查探一番,然后几步走到马夫的尸首前。

紫寒掏出一个小瓷瓶并打开瓶塞,而后俯下身来,借着星光将瓶中的白色粉末散在马夫的喉咙处。

立时有缕缕白烟升起,不多时,那马夫的尸首已化作尘泥再无踪迹。

紫寒望着脚下朦胧的新土,怅然道:

“对不起了,我不是有意杀你的,你下辈子可以找我报仇……”

这是找自从认识了曾经的王富贵,如今的王天雄之后,杀人后经常说的一句话。

或许在她心里,认为人不可能有下辈子,也是不愿意有下辈子。因为传闻中,如果这辈子作恶太多,下辈子就会做牛做马沦为畜道,或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她们无色堂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她们都多多少少杀过一些无辜的人。为了能杀的心安理得,她们便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们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有哪个死鬼来索命了。杀了就杀了,不用想那么多,反正人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这番话,也是初入无色堂时,曲云烟经常训导她们的。

就算有下辈子,因为在轮回转世的时候喝下了孟婆汤,就会忘却前生之事。来世再度为人,也绝不会想起上辈子曾经爱过谁恨过谁杀过谁,是谁杀了自己……

一时间紫寒想了很多,又转身朝向杨柳林的方向。

“王大哥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我紫寒此生杀的最后一人……”

她神色黯然,不知道要一直等到天亮还是先回无色堂。

她不想见到曲云烟,因为这些杀人的手段,都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如果没有曲云烟,就不会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如果没有曲云烟,自己更不会杀那么多人。

如果没有曲云烟,还能遇到王天雄么?

紫寒思绪万千,神色闪烁不定,时而恼怒别人,时而又埋怨自己。

终于,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茫茫夜色。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王大哥,你已经成为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又做了武林盟主之位。王富贵这个名字太俗气了,很不适合,要想个霸气一些的名字才好。”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可紫寒你也知道我很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还是你帮我起一个吧。”

“嘻嘻,其实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一个很霸气的名字。”

“叫什么?说来听听。”

“王天雄,这个名字好不好。”

“是紫寒你起的名字,当然好了。”

“你喜欢就好,我再给你好好解释一下。你姓王,大王的王,天是九重天的天,雄是英雄的雄。这三个霸气的字组成一个霸气的名字,非你莫属。”

“好,那我今后就叫王天雄。走,我们一起去笑傲江湖。”

……

“王天雄,你身为下界武林盟主,不应贪恋儿女私情,快去降妖除魔……”

“哼,我是人间的武林盟主,降妖除魔是你们神仙的事,与我何干。”

“上天传你一身造化,你却贪图享乐,还留你何用,受死吧!”

……

“不要!”

王天雄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又做了跟白天一样的噩梦。

他躺在地上拍了拍脑门,神智清醒了一些。

天上的星星还是一眨一眨,仿佛在嘲笑他。

他不知躺了多久,只记得是被撞晕的。

其实刚才又撞了两次,第一次是撞上了一棵碗口粗的柳树,虽然很疼但勉强能忍受。

因为刚刚被撞头还有些晕乎,他一心赶路还不知道收力,所以再撞第二次是在所难免的事,这次撞上的是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被撞晕也是理所当然。

王天雄晃了晃脑袋,头疼的厉害。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服下了正阳丹后,他也是变的皮糙肉厚,撞不坏身子。

令他心有余悸的事,他刚刚做的那个噩梦,今天都已经做了两次,还跟紫寒的梦一模一样。

“都是一样的悲惨结局,难道是天意……”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渐渐有些心灰意冷,也感觉地上越来越冰凉,似乎又觉得生无可恋。

“人定胜天!”他脑海里忽得又跳出这句他曾经说的话来。

“不,就算那个梦是真的。但为了紫寒,我不相信天意。我王天雄今后不但要降妖除魔,还要与天斗与地斗……”

王天雄心中发出豪言壮语,又像是吃了一枚正阳丹,感觉身上又充满了力气,一屁股爬了起来。

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他忍痛舒展几下筋骨,然后深呼几口气稳了稳神,看到四周景色有些熟悉,知道就快到练功的地方了。

他一咬牙又默念几句口诀,便飞奔而去。

不过,为了不被撞坏身子能好好练功,这次他谨慎多了,步伐比之前慢了许多。

再加上树木杂草越来越稀疏,眼界开阔了许多,地上也少了些绊脚石。

不过,就这样他还是不慎被树根绊了个狗吃屎,这已经算是轻伤了。

爬起来再跑,咬牙坚持。终于眼前一亮,到了亮如白昼的玄奇之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双手各拎一只酒壶。正是他的蒙面师父。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老半天了。”蒙面人头也不回的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王天雄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泥土,小心道:

“师父,我路上有事耽误了。所以来迟了一些,还望师父不要见怪。”

“有事耽误?多大的事,嘿嘿……”蒙面人不阴不阳的笑道。

王天雄听出了师父的语气不善,正挠头揣摩要怎么回复,知道师父这人脾气古怪不好对付。

又见师父拿起一个跟昨天一模一样的酒壶,头也不回的递过来道:

“先别找理由了,咱们喝酒吧。”

“喝酒?”王天雄一时懵懂,这是迟到的罚酒?

“怎么,连师父的话都敢不听了?”蒙面人又不冷不热道。

“师父的话弟子哪敢不听,喝酒。”王天雄接过酒壶,也一屁股跟师父并肩而坐。

他打量一眼,手里的酒壶跟昨天那个一模一样,而且里面的酒也差不多轻重。

“来,咱爷俩先整两口。”蒙面人举壶道。

他不待王天雄有什么反应,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王天雄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肚里有些不舒服,但也因为刚才费尽力气施展了那个半生不熟的移形换影术,确实有些口渴,便也举起酒壶喝了一气。

他由于喝的急,差点将酒吐了出来。等缓过气来抹了抹嘴角,正准备把酒壶放下,又听师父道:

“来,再整几口。”

因为有师父刚才略带责备的话,王天雄不敢不听,便又举起酒壶硬着头皮喝了两口。

“咱爷俩再喝!”

……

也不知为何,蒙面人莫名其妙的一连劝了四次酒,似乎还不尽兴。

王天雄也是傻实在一个,他本来可以只沾沾唇佯装喝酒的,却也每次都实打实的喝进了肚子里。

他感觉肚里的酒都溢到了嗓子眼,再喝一口就要冒出来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王天雄才缓过气来。

他谨慎看了师父一眼,生怕再被劝酒,再喝可真要吐了。

蒙面人今天似乎还未正眼看过他,此刻才侧头看了过来。

他盯着一身狼狈一脸通红的王天雄,却只淡淡道:

“怎么弄成了这副熊样子?”

“是刚才喝酒喝急了。”王天雄随口道。

“我说的是你的身上,怎么搞的?”蒙面人没好气道。

又是被撞又是酒劲上头,头有些晕乎的王天雄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反正衣服上仍沾有未拍落的尘土,还有被树枝剐蹭的几道口子。

不禁挠头失笑道:

“因为来时有的急,在路上摔了几跤。”

“不对吧。”蒙面人不以为然道。

他又深嗅一口,说道:

“你喝酒了。”

“弟子刚刚喝的呀,师父你是不是喝多了?”王天雄好笑道。

“我说的是你来之前就喝了酒。”蒙面人又加重语气道。

王天雄一怔,暗道这事果然瞒不住这位神仙师父,不得不点头承认道:

“是喝了一些,可是喝的不多。”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又是喝酒 由于师父一直蒙着脸,王天雄看不清他的脸色,以为是在怪罪自己,又忙道:

“师父我错了,弟子练功之前不应该喝酒的,师父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一定要教我练功啊,不能丢下我不管,求师父了……”

蒙面人冷冷看了王天雄一眼,说道:

“就你这样还想练功?今天就别想再练了。”

王天雄猛然一怔,又忙跪了下来,说道:

“是弟子错了,弟子不该喝酒,求师父开恩,弟子以后绝对不敢了。求师父传授弟子神功……”

王天雄连连磕头,他并非没有骨气,而是担心紫寒。

紫寒在无色堂多待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一刻都不想耽误。

又想到了那个不祥之梦,他似乎已经看到,曲云烟正要对紫寒下毒手,而紫寒正在哭喊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去救她。

蒙面人斜瞥了一眼没什么出息的王天雄,然后慢悠悠喝了几口酒,又意犹未尽砸吧几下嘴唇。

“师父,都是弟子的错,求师父一定要收留弟子,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弟子知道错了……”

王天雄兀自苦求半天,也不见师父有什么动静。

他战战兢兢抬起头来,看到师父正昂头看天。

“师父,你在听弟子说话吗?”王天雄又小心道。

他也抬头看了看,天上除了星星也没什么东西。

王天雄忽然想到,师父是个神仙,是不是在凡间待的太久了,要回天上去了,所以才不想再教自己功夫。

过了好一会儿,蒙面人才低下头来,他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然后叹了口气道:

“为师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你起来吧。”

王天雄一愣神,凝眉挠头道:

“师父,难道你是因为弟子太笨才不愿意教我功夫的,而不是因为弟子喝了酒?”

蒙面人冷冷一笑,说道:

“说你笨你还真笨了,为师说过不教你功夫了吗?”

“师父,你刚才不是说不练了吗?”王天雄一脸懵懂道。

“为师是说今天不练了,又没说以后都不练了。”蒙面人没好气道。

王天雄又是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嘿嘿一笑起身又坐在师父旁边,说道:

“是弟子听错了。”

“你没听错,是你太笨了,听不懂人话。”蒙面人不冷不热道。

“弟子是笨了点,但练功却是很用心的。以后跟着师父,也会慢慢变聪明的。”

“变聪明?我看你能笨一辈子。”

“不是吧,弟子跟着这么聪明的师父,怎么会一直笨呢。”

“嘿嘿,你小子也会拍马屁了。”

……

王天雄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道:

“师父,昨天都没有练功,今天怎么又不练了?”

“因为要喝酒啊。”蒙面人淡淡道,说罢他又举起酒壶喝了几口。

王天雄看了师父一眼,也跟着喝了几口酒。

因为刚才他会错了意,吓得要死,这会儿总算放了心,心里畅快了许多,肚子里也顺畅了,也自然能喝酒了。

心里也暗自庆幸,终于有机会救紫寒了。

“师父,为什么今天又想喝酒了?”王天雄放下酒壶道。

“因为今天想喝酒啊。”蒙面人随口道。

他喝了一口酒,冷不丁的又道:

“心烦。”

“师父,你有什么烦心事?”王天雄问道。

蒙面人没有回答,看了一眼王天雄道:

“你身上还有女人味儿。”

“怎么会呢?弟子虽然刚开始练功少了些阳刚之气,可还是男人啊,怎么会有女人味儿。”王天雄好笑道。

“不是,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儿。”蒙面人微微摇头道。

此刻王天雄才想起了紫寒,便很小心道:

“师父,今天……今天弟子又见到了那个无色堂的紫寒姑娘,就是跟她一起喝的酒,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为师问你跟她一起做什么了吗?你还想做什么?”蒙面人似笑非笑道。

“我……”王天雄凝眉想了想,不好意思道:

“弟子,也不想做什么。”

“嘿嘿,算你小子能把持的住。也是上天要成就你一番造化,若是泄了阳气,这方天画笔的神功你可就不能再练了。”

“真的?”

“练功这种事,为师怎么会跟你开玩笑。”

王天雄长舒一口气,举壶喝了几大口。

其实他在家里跟紫寒在一起独处喝酒的时候,还真有那么几次冲动了,忍不住想做些什么,他认为紫寒也一定不会拒绝的。

幸亏没做登徒子,不然的话就会坏了大事,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嘿嘿,你是不是很遗憾?”蒙面人又老没正经道。

“没有,弟子本来就不想做什么,没那个心思,弟子只想用心练功。”王天雄厚着脸皮道。

“为师不信,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会不会忍不住跟那个姑娘做些什么?”

“不会,绝对不会。”王天雄使劲摇头道。

“一直不会?”蒙面人又追问道,他似乎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绝对不会。”王天雄回答的干脆利落。

他说罢微一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

“等神功大成后,或许会的。”

“或许?是一定会吧,哈哈……”

蒙面人忽然哈哈大笑,但笑声中似乎透露几丝苦涩。

王天雄也傻笑几声,挠头道:

“师父,你笑什么呢?”

“为师没有笑,是你笑了。”蒙面人笑声戛然而止,一本正经的道。

师父性情反复无常,一心求武的王天雄也不好反驳什么。

“傻小子,你跟紫寒姑娘在哪里喝的酒?”蒙面人又饶有兴致的问道。

“在我家。”王天雄随口回道。

“就你们两个?”

“就我们两个,因为紫寒的身份,弟子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

“你们两个在一起待了多长时间,喝了多少酒?”

“大概有一个多时辰吧,至于酒,喝了差不多一斤多。”

“紫寒姑娘也喝了酒吗?”

“喝了,她的酒量比我都好,她也喝了一斤多酒吧。”

“嘿嘿,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又喝了酒,却没有做些什么,真是难得啊。”

……

第三百一十七章 神人 “难得……”

王天雄仔细体会师父刚才那番话,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又觉得师父今天很奇怪,为什么一直追问自己的私事,不禁有些紧张道:

“师父,弟子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在师父面前有所隐瞒。可是,师父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感兴趣?是不是对弟子有什么不放心?”

蒙面人昂头喝了一口酒,摇头道:

“为师没有感兴趣,只是好奇而已,是你多心了。”

对于师父这句自相矛盾的话,王天雄也不好说什么,又问道:

“师父,你好奇什么?”

蒙面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建雄,淡淡道:

“也没什么,只是感觉你们两个都是多情男女,也都是二十啷当岁,已经到了用情知情的年纪。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喝酒,酒后容易冲动,你们却都没有动情,真是难得啊。”

“这有什么难得,只是弟子暂时不想而已,男人嘛,终究早晚是会想的。”王天雄以好笑的语气道。

“女人也会想的。”蒙面人冷不丁接茬道。

“师父,这种事情你好像懂的很多啊。”

“为师都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能不懂这些吗。”蒙面人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忽而又叹道:

“唉,为师也是想想而已。”

“师父,你是不是又想那个卖菜的女人了?”王天雄随口道。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蒙面人忽的怒道。

片刻后却又点头道:

“是啊。”

王天雄一时无语了,也不好再问什么,过了会儿才小心道:

“师父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吧。”

“喝酒。”蒙面人点头淡淡道。

师徒二人举壶同饮,又聊了些其他事。

王天雄能听出师父的语气好了许多,也是酒意冲头,又随口道:

“师父,其实你刚才有些话说的不对。我和紫寒姑娘都已经表明了心意,怎能不动情呢,只是忍着没动手动脚而已。”

蒙面人出奇的把几乎不离手的酒壶放在地上,冷哼一声道:

“没动手?我看是紫寒姑娘没让你动吧,她是不是不喜欢你?是你自作多情了。”

“怎么可能,我们两个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说她能不喜欢弟子吗。我们还未成婚,弟子不想这么早就有夫妻之实,紫寒也是个正经姑娘。所以,我们现在在一起除了谈心什么都不做。”王天雄忍不住反驳道。

他说完又后悔了,怕这番话会惹怒师父。

蒙面人非但不计较,反而大笑了几声,说道: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有些脾气的,跟跟师父顶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不过为师喜欢。”

王天雄总算放了心,又放开胆子道:

“师父你到底有多大本事弟子还没有见识过,但师父你是弟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所以,弟子斗胆问一句,师父你到底是不是神仙?”

“是不是神仙,等你练神功后自然就会知道了。”蒙面人打着哈哈道。

对于这种敷衍的回答,王天雄很不满意,便借着酒劲道:

“弟子是笨了一些,可弟子都是推心置腹,师父你却就是不跟弟子说实话,还是不相信弟子。”

蒙面人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道:

“傻小子,师父是不是神仙你不用操心。可师父保证,会让你脱胎换骨修成神仙的。”

“真的?”王天雄无比兴奋道。

“你是有大造化之人,是上天要成全你。师父若是无能之辈,也不敢误人子弟啊。天意如此,师父不得不成人之美。如果换成别人收你做徒弟,师父还真是不放心。”蒙面人恳切道。

“太好了,多谢师父。”王天雄忙起身拱手道。

“好了好了,你我师徒不必这么客气。只要你能用心练功,成就上天赐给你的造化,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蒙面人蔼然道。

“放心吧师父,弟子一定不会辜负了师父。”

王天雄又做了下来,举起酒壶道:

“来师父,弟子敬你三大口。”

“好徒弟,咱爷俩今天喝个痛快。”

师徒二人咕咚咚喝了起来,喝罢都是齐齐一抹嘴。

王天雄已经断定这位性情古怪却又高深莫测的师父就是个神仙,而自己也是将要成神之人,练成神功也就指日可待了。

到时候就可以救出紫寒,跟她一起笑傲江湖,纵横天下谁敢不服。

他又为自己刚才的某个想法感到可笑,便道:

“师父你知道吗,刚才弟子之所以误会你要丢下弟子不管了。是弟子认为你是个神仙,有事要回天上了,所以才不能跟弟子做师徒。”

对于王天雄这个可笑的想法,蒙面人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喃喃道:

“天上,如今还有天吗?”

王天雄抬头看了看,天上还挂着无数星星,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不禁问道:

“师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弟子听不懂啊。”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现在说你也不懂,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又是这样敷衍的话,王天雄却不好再问下去。

他又想到了那个似正经又不怎么正经的问题,便斗胆道:

“师父,如果做了神仙,还能有儿女私情吗?”

蒙面人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傻徒弟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愣了一会儿,又像是在自语道:

“以前不能,但现在可以了,随便吧。”

“为什么以前不能现在可以?”王天雄又追问道。

蒙面人举壶喝了几大口酒,又把酒壶重重蹲在地上,加重语气道:

“因为,天上以前还有神仙,现在几乎没有了。”

这番话,王天雄就更听不懂了,便道:

“师父,神仙不是都在天上吗,天上怎么会没了神仙?师父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因为……”蒙面人似乎是认真想了想,说道:

“因为天上的神仙也跟师父一样,都来了凡间。”

王天雄皱眉体会一番,忽得大悟道:

“师父,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神仙了。”

“嘿嘿,为师说漏了嘴,自罚三大口。”蒙面人说罢又举壶咕咚咚喝了一气。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心叵测 王天雄也陪着师父喝了几口,他几乎都喝了一天了。可师父的酒尤其好喝,还不容易醉,将白天的酒劲也驱散了不少。

不过也有些许朦朦胧胧的醉意,这种醉意跟喝其他酒时绝对不一样,脑子十分清醒,就是胆子大了些。

也许是,蒙面人嫌弃王天雄还是有些胆小谨慎,特意用酒来给他提胆吧。

“师父,是不是说,弟子修成神仙后就也还能跟紫寒在一起啊?”王天雄喝罢一抹嘴道。

“你真打算今后跟她在一起?”蒙面人质问道。

“当然,弟子都跟紫寒约定好了。等弟子练成神功,就去灭了无色堂,然后跟她一起除恶扬善闯荡江湖……”

王天雄忽的一顿,又小心道:

“师父,是不是因为紫寒是无色堂的人,你不同意弟子跟她在一起?”

蒙面人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你练成神功跟她在一起,就是不管师父了吧。”

“这……”

王天雄一时无言以对,心说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啊。自己是个年轻小伙子,娶妻生子天经地义。不过有句话说师徒如父子,将来还是要给师父送终的。

王天雄便将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蒙面人正喝着酒,差点没喷出来。

哪怕他是神仙之体,是王天雄眼中脾气古怪的师父,却也笑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

“傻……傻小子,你在咒师父死吗?”

“怎么会呢?弟子巴不得师父能长生不老呢。”

“唉……”蒙面人冷不丁拉着长音叹了口气,喃喃道:

“也自恃英名,却为什么收个这么一个笨蛋徒弟。”

王天雄在紫寒口中是笨蛋,在师父也是,在很多人看来也是。

王天雄都已经习惯了,嘿嘿一笑调皮道:

“不用师父提醒,弟子也知道自己是个笨蛋。弟子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弟子跟紫寒一起伺候师父你安享天年。”

“你太笨了。”蒙面人喝了一小口酒,像是在自语道:

“都说了是神仙了,长生不老不敢奢望,但活个千儿八百的没问题,用得着你这个笨蛋给我送终吗?”

王天雄猛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挠头憨笑道:

“弟子就是笨,才想到这一茬。师父你一定是能长生不老的大罗金仙,那么弟子也能沾师父的光做神仙……”

“好了好了,”蒙面人没好气的笑着打断道,“为师也就是随口说说,你有那份孝心,师父还是很欣慰的。你这人笨是笨了些,但心肠却是出奇的好。但人太好了也不行,闯荡江湖很吃亏啊。”

“师父,好人不好吗?难道做坏人才能闯荡江湖?”王天雄不解道。

蒙面人摇了摇头,说道:

“也并不是说不好,你也听说过好人难做。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人太好会很容易相信别人,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好人。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你自己闯荡江湖的时候,会领悟到的……”

他又拍着王天雄的肩膀,蔼然道: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也难得,师父倒是希望你一直这样,但你今后一定要有防人之心啊,不然要吃大亏。总之人心叵测,不然江湖也不会险恶。师父也只是一个领路人,今后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王天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他也是个单纯的人,他才不关心什么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他认为等自己练成神功就是天下无敌,谁敢把自己怎样,就算天王老子都不怕。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他跟紫寒的事。

“多谢师父。”王天雄恭敬道。

他愣了一会儿,又道:

“师父,弟子刚才的问题,你老人家还没有回答呢。”

“什么问题,你刚才都问什么了?”蒙面人随口道。

“就是等弟子也做了神仙,还能不能有儿女私情?”王天雄道。

蒙面人喝了一大口酒,霸气道:

“当然可以,有师父护着你。你想做什么都没问题,只是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你小子变坏了,师父可饶不了你。”

“知道了,多谢师父!”王天雄大喜,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也喝了口酒,又道:

“师父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弟子永远不会变坏的,绝不会在江湖上丢师父的脸。弟子还要除恶扬善替天行道,为师父扬名江湖呢。”

蒙面人哈哈一笑,说道:

“扬你自己的大名就可以了,师父的名声就不必了……”

他忽得话锋一转,说道:

“但是,那个紫寒姑娘,你确定她今后一定能做个好人?”

王天雄心头一紧,小心道:

“师父,你是不是还是计较紫寒出身无色堂,不愿意让弟子跟她在一起,是吗?”

“若师父不同意,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吗?”蒙面人反问道。

“会的!”王天雄不假思索道。

“若师父不再传你功夫了,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吗?”

“会的。”

“若师父杀想杀了你呢?”

“会的。”

……

蒙面人不停追问,王天雄回答的干脆利落。他感觉跟紫寒在一起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不然就是违背了天理。

他刚才如此顶撞师父,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认为师父就如他所说那么做了,也不能阻挡他跟紫寒在一起。

蒙面人目光犀利紧盯着王建雄,好一会儿又问道:

“你就这么相信她?”

“弟子相信,紫寒一定能做个好人。”王天雄重重点头道。

蒙面人又盯了一会,忽得伸手重重拍了几下王天雄的肩膀,哈哈笑道: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敢顶撞师父,真有你的,不错不错,跟师父年轻时一样。男人嘛,就该有个男人的脾气,要天不怕地不怕。认准的事一定要做下去,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他顿了一下,又道:

“傻小子,刚才师父那么吓唬你,你一点都不怕?”

“弟子不怕。”王天雄肃容道。

“好小子,师父不白教你一场,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来,咱爷俩再干三大口。”

“干!”

……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心作怪 师徒二人相互碰了一下酒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就像空洞中的一声滴水叮咚,然后齐齐举壶咕咚咚大口喝酒。

喝完酒又齐齐一抹嘴,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不愧是紫寒口中被称作是天作之合的师徒。

“师父,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呢。弟子今后不叫王富贵那个名字了,已经改名叫王天雄。”

“王天雄!”蒙面人忽得加重了语气,眸子里泛出刀剑般犀利的光。

“这名字,是你自己想的吗?”蒙面人又道。

王建雄摇了摇头,说道:

“是紫寒帮弟子起的,也不是。是我们两个昨天都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在梦里弟子就叫王天雄。弟子觉得很不错,干脆就叫这个名字,紫寒也嫌弃弟子之前那个名字太俗,不够霸气……”

蒙面人眸子里的精芒渐渐暗淡下来,叹了口气道:

“这或许,就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师父,弟子是不是不能叫王天雄,那弟子就再改过来,或者再起个别的名字。”

蒙面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缓缓道:

“不必了,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

“师父,难道王天雄这个名字,是天上的某一个神仙?还是一个妖魔鬼怪?还是师父你认识的人?师父,你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王天雄又紧张道。

蒙面人摇了摇头,又抛出那句他经常说的敷衍的话:

“你今后慢慢就会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用多虑,还是用心练功吧。”

王天雄虽看不见师父的脸色,但也知道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就没敢再多问。

师徒二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王天雄又想到了那个梦,便将自己的梦境大概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师父,真是奇怪啊,弟子跟紫寒竟然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梦。而且梦里的结局很不好,这是不是意味着……弟子和紫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对于那个不祥之梦,他虽然在紫寒面前装作满不在乎,还劝慰紫寒不要担心,但他自己心里还是担心的。因为他害怕不能跟紫寒在一起,只想天荒地老。

就像他刚才敢那样跟师父说话,也就是证明,在他心里其他人其他事都是过眼云烟,紫寒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蒙面人对此倒不怎么震惊,只淡淡道:

“你们两个做了同样的梦,说明你们有缘,这也是天赐的缘分。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至于今后怎样,还是看你二人的造化了。主要是你,今后要用心练功。不是师父说大话,哪怕你只学到了师父的一半手段,别说在江湖上,就是在三界也罕逢敌手。”

听了师父的话,王天雄又是精神大震,便不在去想那个不祥之梦。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风情扬,便道:

“师父,你认不认识风情扬?”

蒙面人微微一怔,点头道:

“认识,怎么了?”

“师父你怎么会认识他?”

“风情扬的大名,在凤阳城除了为出生的孩子和死人,谁不知道。”

“哼,他是恶名远扬人神共愤。”王天雄又不忿道。

“你还是对他有误会?”蒙面人不冷不热问道。

“不是误会,他就是一个混蛋!这整个凤阳城里的人都知道。”王天雄狠狠道。

蒙面人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

“看来姓风的那个小子,真是不得人心啊,是怪他自己呢?还是怪天意。”

“哼,他就该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那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

“别说了!”蒙面人厉声打断道,“为师早就说过,你练功期间心中不可有恨,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你难道忘了吗!”

王天雄立时闭住了嘴,低头伸了伸舌头。他倒也不怎么害怕,认为风情扬就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混蛋,自己说他几句也是理所应该的。不单单只是自己,天下人都应该咒他下地狱。

王天雄喝了几口酒,看到师父仍在愣神,又壮着胆子道:

“师父,弟子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听紫寒说,那无色堂堂主曲云烟最近要抓风情扬,还要丝毫不能伤害抓活的。对了还要抓花无忧,他是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师父你一定也知道他……”

看到师父仍在愣神,王天雄便小心道:

“师父,你在听弟子说话吗?”

“听着呢,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蒙面人道。

王天雄凝眉片刻,又接着道:

“无色堂堂主曲云烟那个人师父你也一定很了解,她心狠手辣绝情无义,对谁都是如此,尤其是对男人。紫寒也说了,因为曲云烟如果对付仇人,都是派人直接杀死的。可对风情扬和花无忧两个要抓活的,还丝毫不能伤害,这就很奇怪了。对了,还有些事师父你也许没听说过……师父,你在听吗?”

“在听,继续说。”

“就是曲云烟自己的事,原来她当年跟风情扬的老子和花无忧的老子都有很深的交情,也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才恨天下男人,变得绝情无义……”

王天雄打开了话匣子,把他暂时能想到的曲云烟的事都一一道来,末了还道:

“也是因为人心叵测,才让曲云烟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就是因为她,才让江湖变得更加险恶。有些事看似情理之中,却也是世事无常。江湖,真是难料啊。师父说的对,江湖上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是因为人心在作怪。”

这一番话听完,蒙面人仔细打量几眼王天雄,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小子,你是越来越开窍了,比之前聪明了许多,不白让师父辛苦一场。”

“嘿嘿,都是师父教的好。”王天雄挠头傻笑道。

他忽得又想到什么,便道:

“师父,弟子还听紫寒说。那曲云烟正在练一种奇怪的功夫……”

他又滔滔不绝,把所知曲云烟之事仔细道来。

此刻的蒙面人一直盯着王天雄,似乎听得很认真。

他听罢喝了一口酒,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果然如此。”

第三百二十章 再论恶少 “师父,什么事果然如此?师父你老人家老江湖见识多广,一定想到了什么。”王天雄好奇道。

蒙面人沉默了片刻,摇头道:

“有些事你现在还不用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还容易分心,还是一心练你的功夫吧。”

“师父,弟子练功的时候绝对不会乱想的,让弟子多知道一些,也算是长长见识嘛。”蒙面人越是不说,酒意冲头的王天雄越是好奇。

他毕竟也是年轻人心情,有些事还是安耐不住的。心里也有些好笑,这古怪师父一边要徒弟好好练功不想别的事,却连续喝了两天的酒,这是诚心教徒弟吗。

不过王天雄心里也没丝毫埋怨,坚信师父一定有神功速成的手段。

蒙面人瞥了王天雄一眼,淡淡道:

“其实也没什么,曲云烟为人心狠手辣,所练的功夫也自然毒辣狠厉,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她所练武功对人畜无害,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王天雄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才感觉这也是很简单的道理,曲云烟为人无情,所练武功当然也是手段残忍,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傻小子,你又在瞎想什么呢?”蒙面人道。

王天雄“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傻笑道:

“弟子在想,师父刚才说的很有道理。还是师父虑事周全,弟子还要多磨练磨练。”

“这有什么复杂的,连三岁小孩都能猜出来。”蒙面人没好气的笑道。

“嗯……好吧。”王天雄还真的没话可说。

其实有些事想不出也不是他笨,而是因为他心思单纯,不会往某些方面想。

就像他跟紫寒当初一样,他都没想到这辈子会选择一个出身旁门左道的女人共度余生。

因为初次跟紫寒见面时,他就在这个还是陌生人的面前吐露了心声,也正因此救了自己的命。

后来渐渐觉得,紫寒骨子里还是个好人的,她只是因为当初年幼无知误入歧途。

王天雄开始只是同情可怜紫寒,继而又机缘巧合相遇相知心生爱慕之情。

紫寒出身旁门左道,又曾经杀过一些无辜的人。王天雄却莫名相信她一定能重新做人,做个好人后除恶扬善,可以以善抵恶。

至于紫寒会不会不能说到做到,日后重新拿起屠刀,王天雄从未想过这些。

他就是认准了,紫寒一定能做个好人。而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了解自己的人,也是紫寒。

有些事情也正因为他不去多想,才成全了他和紫寒的缘分。

但最终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这就看天意了。或者就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算上天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也会用自己的一身造化与天斗与地斗,他坚信人定胜天。

不过,人都是很奇怪的。他虽然单纯,但对他认为的坏人却不单纯。就像对风情扬,王天雄就尽最大可能把他往坏处想。风情扬越坏,他就越觉得合情合理。

“师父,其实弟子还有个很大胆的想法。”王天雄想了想道。

“哦~什么大胆的想法,说来听听。”蒙面人饶有兴致道。

“弟子认为,曲云烟为人绝情无义,而风情扬也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这坏人抓坏人,感觉不大可能。是不是,这是他们用的障眼法。故意让别人认为他们是死对头,却私下里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师父,你认为弟子说的有道理吗?”

王天雄有些得意,认为师父又得把他大夸一顿。

蒙面人没有立时回答,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才看似很随意的道:

“王天雄,你真是这么想的?”

“弟子在师父面前不敢有什么隐瞒,都是实话实说。”王天雄重重点头道。

“你为什么能想到这些?”蒙面人双目精芒一闪道。

王天雄看的真切,以为师父对他刚才所说很满意,立时兴奋道

“因为曲云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而风情扬不单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他还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噬血魔。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起还能做出什么好事。尤其是曲云烟那个奇怪的命令,要抓人而不可伤人,这其中就有很深的猫腻……”

说来也奇怪,王天雄的想法和紫寒几乎一样,从不把花无忧当回事。认为那个所谓的少庄主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有他没他都一样。

蒙面人怔怔看着王天雄,似乎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盯了好一会儿才道:

“王天雄,为师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

“奇怪吗?不奇怪啊,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不可能自相残杀吧。”王天雄又自作聪明道。

“你也知道,曲云烟对风情扬的老子风剑臣恨之入骨。她这次远赴中原,一来是想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二来便是要了结当年的恩怨。她是个有仇必报的狠辣女人,又怎么能和仇人的儿子同流合污呢。”蒙面人不以为然道。

王天雄“咦”了一声,挠头道:

“就是啊,弟子怎么没想到呢。”

其实这些事他都在紫寒面前说过,也事前考虑过,只是他对风情扬和曲云烟已恨到了骨子里,此刻一时糊涂而已。

“这些都无关紧要,你怎么就能确定那风情扬就是噬血魔?”蒙面人目光又变得犀利,他看起来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因为风情扬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徒,凤阳城一带的人都知道啊。”王天雄随口道,“师父,你一定还有些事不知道吧,弟子说给你听……”

王天雄也不管师父听没听过,借着酒劲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风情扬的事一一道来。

什么率众招摇过市,大年夜独战群雄,家门口行凶杀人等等,几乎跟对紫寒说的一模一样。

末了又道:

“师父,那风情扬对外说自己十岁之后再没动过刀剑,所以如今不会任何武功。可他为什么能打败那么多高手呢,还一连杀了六个人。弟子看他就是噬血魔,要不然就是邪魔附体,反正很多人也都这么说……”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奇怪的酒壶 不知不觉,师徒二人已经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酒壶里的酒也依然还是剩下那么多。

四周很安静,只偶尔听到几声夜鸟啼鸣。在荒野之中,那些经常能在夜间听到的各种兽吼竟丝毫不闻。

下玄月已悄然升起,淡淡的月光洒落,地上似乎披上了一层银沙。

但哪怕是皓月当空,也亮不过师徒二人所处的这片玄奇之地。

此处约莫五六丈方圆,地平如镜,只有齐齐刚过脚面的青草,没有一棵树一块碎石,就像是有人特意打理过。

更为神奇的事,这里不见一丝火光,也没见哪里藏着什么夜明珠之类的光亮珠宝,更不见光源是从哪里映出。却是一直亮如白昼,与朦胧的夜色相隔很是分明。

远远望去,就像茫茫夜色之中的一盏指明灯。

不过如果是寻常人看来,也像是一团可怕的鬼火吧。

究竟为何如此玄奇,王天雄也问过几次,可蒙面人却总是抛出那句敷衍的话:

“等你神功大成,一切自然就会明白了。”

此刻的蒙面人目光望着远处的夜色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么说,那些事都是你道听途说而来?”

“弟子是听人说的,但很多人都看见了,弟子怎么敢欺瞒师父。”王天雄不服气道。

“为师知道你不敢,但你说说,都有谁看到风情扬变成魔头而行凶杀人了?”蒙面人不冷不热的问道。

“这……”王天雄不停挠头,竟然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关于风情扬的很多事,他的确都是听别人说的。要么是家里的下人,要么是之前的同窗书友,又要么是过路时偶闻。

尤其是关于风情扬在自家门口附近一口气灭六人之人,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而且那些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都是一边动口滔滔不绝,又一边动手抬脚的比划,说的是有板有眼,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也是因为王天雄心里已经认定了风情扬就是一个恶徒,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此时他也有些郁闷,当时也忘了问那些人,他们究竟是亲眼目睹还是听人传言的?

不过,有些事却是他亲眼所见的,便又气呼呼的道:

“师父,风情扬如何杀的人弟子确实是道听途说。但很多人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

“别人说说你就当了真,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吗?”蒙面人冷冷道。

“因为有些事,弟子的确是亲眼所见。”

“你都看到了什么?”蒙面人的脸色虽然看不见,但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莫测,语气已近乎咄咄逼人。

王天雄丝毫不惧,理直气壮道:

“风情扬出街横行无忌,前有莽丁推搡无辜路人开道,后有恶奴打砸路边摊铺行凶。他每次出街,都会搅得鸡犬不宁,百姓都是叫苦连天。他风家什么作风师父你肯定也听说过,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经常欺男霸女,家里也有很多妙龄女子,都是他们抢来的。城西柳家的柳姑娘,听说不也是被那个恶徒糟蹋了吗……”

“还有!”王天雄一咬牙,又悲愤道:

“弟子双亲下葬那一天,那个可恶的风情扬竟当街阻拦,不想让弟子双亲顺利归天,他这么做真是丧尽天良。师父,你说他可恶不可恶,应不应该被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

王天雄越说越激动,在静夜里慷慨激昂高声朗朗。

蒙面人听罢沉默了一会,举起的酒壶又放了下来,喃喃道:

“风情扬那个小子,确有不对之处。”

“什么确有不对之处,他是无恶不作。”王天雄兀自不忿道。

“或许,他只是行事张狂了一些,别人误会了他吧。”蒙面人又打着哈哈道。

“误会,有些事可是弟子亲眼所见,怎么能说是误会,那都是事实。他一定还做过很多坏事,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罢了。”王天雄又急道。

蒙面人却丝毫不急,也没像刚才那样训斥王天雄练功期间心中不可有恨,反而嘿嘿笑道:

“世事无常,这世上有些事很奇怪,你所看到的,却不一定是真的。因为世人大都肉眼凡胎,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都亲眼看见了都不是真的,那人长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如瞎了。”王天雄又气呼呼顶撞道。

蒙面人还是不生气,慢悠悠喝了一口酒,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望着原处的夜色。

似乎是发呆,又似乎是盯着某样东西入了神。

王天雄顺着师父的目光看过去,他虽然眼神也很好,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入眼可观的东西。

难道师父又想吃那个叫什么的香椿菜了?还是在想那个卖菜的婆子……

王天雄一阵胡思乱想,猜不出师父在做什么。

他又猛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

“师父,我感觉你老人家今天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蒙面人语气淡淡道。

“凤阳城一带都知道那风情扬不是个好东西,可师父你刚才好像在为他开脱说好话。”

蒙面人没有立时回答,他莫名的点了点头,像是在自语道:

“果然,都是人云亦云。”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天雄听出了有什么不对劲,不解道。

蒙面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说道:

“掂量一下你的酒壶,知道里面还剩下多少酒吗?”

王天雄随手晃了晃酒壶,然后道:

“大概还有二斤多酒吧。”

“你这两天一共喝了多少了?”蒙面人又问道。

王天雄凝眉想了想,说道:

“大概二三斤?不对,三四斤吧,也不对……弟子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反正很多了。”

“这酒壶一共能装下多少酒。”

王天雄打量一眼酒壶,说道:

“大概三四斤吧。”

“你已经喝了不止三四斤了,这壶里却还剩下不少酒,奇怪不奇怪。”

“奇怪,很奇怪。”

“你为什么奇怪?”

“因为弟子以寻常世俗眼光看来,酒壶也就这么大一点,不会永远喝不完了。”

“这就对了。”

“师父,什么对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酒悟 对师父的一连串追问,王天雄不明所以,不知道师父究竟想要做什么。

蒙面人冷不丁叹了口气,却又厉声道:

“把酒壶打开!”

“什么!”王天雄似乎没有听清。

他刚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壶塞蓦地飞起老高,一时间酒香更浓。

王天雄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左手恰好接住壶塞。

纵然他知道师父有很多玄奇厉害的手段,可这一幕还是让他惊诧不已。

“师父,这……”

他话犹未尽,又听师父吩咐道:

“把酒倒了!”

“倒了,这是为何?”王天雄大为不解。

“别问那么多,让你倒你就倒!”蒙面人又以不容争辩的语气道。

“倒……倒在地上吗?”

“废话,你有本事能倒到天上!快倒!”

“哦……”

王天雄看了一眼似乎正在发怒的师父,将手中酒壶缓缓倾斜。

“快点!”蒙面人又大喝催促道。

这一声如晴空惊雷,王天雄再不敢迟疑,猛然将酒壶反转壶口朝下。

只听哗啦啦如小桥流水,酒香愈发浓郁扑鼻。

看着曾经入腹的美酒就这么糟蹋了,王天雄很是心疼,他不由望向师父。

蒙面人却视而不见,依旧坐在那里,还没事人一样喝了几口酒。又砸吧几下嘴唇,意犹未尽。

“师父,还继续倒吗?”

“继续。”

“师父……”

“少废话继续倒!”

……

酒水哗啦啦如银波泄地,已经汇成一条在草丛里缓缓流淌的小河。

王天雄最近迷上了酒,跟紫寒喝,跟师父喝,已是无酒不欢。看到地上流淌的美酒,就像是在流自己的血。

王天雄再也忍不住了,以哀求的语气道:

“师父,真的不能再倒了,再倒就没酒了。”

“你若有本事,就把壶里的酒倒干净。”蒙面人淡淡一笑,又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小口酒。

“师父,不能再倒了。”王天雄心疼的都要哭了,却也不敢违背师父的吩咐。

自从吃了正阳丹,他的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此刻虽然只拿着一个几斤重的酒壶,却也感觉手臂愈发酸麻,渐渐竟有些力不从心。

这酒壶也似乎在慢慢的加重,七八斤,十几斤……渐渐竟感觉重若百斤之物,几欲脱手。

“师父!”

……

“算了吧,这么好的酒倒了还真是可惜,为师也很心疼,那就停手吧。”蒙面人终于摆手道,语气却是满不在乎。

王天雄也终于松了口气,手里的酒壶却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捂在胸前,生怕被人抢走。不觉中,竟出了一身的热汗。他又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了神来。

“王天雄,你这名字倒也霸气。但看你那点出息,跟没见过酒一样。”蒙面人没好气的摇头笑道。

“没办法,弟子还是肉眼凡胎嘛。再说这是师父的好酒,你不心疼弟子还心疼呢。”王天雄很实诚的回答。

蒙面人笑笑不语,又把目光转向别处。

“师父,你莫名其妙让弟子把酒倒了,这是什么意思?”王天雄小心问道。

他已经捂了半天酒壶,却没舍得喝一口。

蒙面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似乎坐的累了,他又活动了几下腿脚,好一会儿才道:

“傻小子,刚才倒出去了多少酒?”

王天雄看着脚下还在四处漫延的酒河,目测了个大概,便道:

“师父,约莫至少有一百多斤吧。”

蒙面人点了点头,说道:

“不止一百斤,你再看看壶里还剩多少?”

王天雄掂量几下酒壶,又顺着壶口朝里看了看。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讶道:

“师父,好像跟之前差不多,没什么少。”

“刚才倒出去的酒,是你亲眼所见吧。”蒙面人笑呵呵道。

“当然是弟子亲眼所见,还是弟子亲手所为呢。”王天雄好笑道。

“这就是了。”蒙面人随口道。

“师父,这就是什么?”王天雄不解道。

“刚才倒酒发生的一切,你认为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师父你刚才也都看到了。”

“可壶里的酒为什么不见少?”

“这……”王天雄一时懵懂。

他凝眉思忖了一会儿,忽得提高嗓门道:

“我知道了,还是师父用了法术。”

“你看到为师什么时候动手施的法吗?”蒙面人笑问道。

“师父手法通天,弟子一副肉眼凡胎当然是看不到的。”

“那你现在再看看,壶里还有多少酒?”

蒙面人话音刚落,王天雄就突然觉得手里的酒壶轻如鸿毛,惊诧间竟然差点脱手而出。

他连忙双手持壶,左右晃动几下,又顺着壶口看了几眼,里面已空空如也不剩一滴残留。

“师父,里面已经没有酒了。”王天雄有些遗憾的道。

他心里却又是莫名的兴奋,因为师父的手法果然玄妙,那么说自己也是成神有望了。

他不禁又联想到了紫寒,一股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已经牵着她的手一起笑傲江湖了。

蒙面人嘿嘿笑了几声,说道:

“王天雄,你从中悟出了些什么?”

“这……”王天雄又是懵懂。

蒙面人摇了摇头,又接连问道:

“王天雄,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那你说说,到底是壶中有酒是真的,还是无酒是真的?还是你刚才看走了眼,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你酒后凭空想象的虚幻。”

王天雄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河,又盯着手里的酒壶,好笑道:

“师父你老人家开玩笑吧,弟子是喝了不少酒,但绝对没有喝醉。刚才的事都是弟子亲手所为,弟子怎么会看走了眼,绝对都是真的。”

“那你说到底是有酒是真,还是无酒是假?”蒙面人又追问道。

他目光犀利,像一把利剑一样看着王天雄,仿佛要看穿他的心。

王天雄被师父盯得有些发毛,也越想越是想不通。他彻底蒙了,就像曾经生无可恋时醉酒一般糊涂。

但他只是对有酒无酒的问题想不通,他心里也明白,此刻的糊涂绝对跟喝酒没有任何关系。

第三百二十三章 良苦用心 “师父,弟子愚钝,还望师父悉心指点迷津。”王天雄挠头不好意思道。

在师父面前,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就像在老管家面前一样,而且还有府上的那些为他操心有了岁数的下人。

王天雄也时常庆幸,自己近来诸事不利,幸好遇见了这么多愿意帮助自己的好心人。虽然有些是自家的下人,但总比落井下石或者漠不关心的好。

尤其是他府上的那些下人,平时看似懒懒散散无所事事。有时候吩咐他们做些小事,架子反而比主子都大,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不干。但真遇到事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贴心,都是热心肠。

王天雄这人脾气好也不爱跟人计较,这些年逐渐家道中落。自双亲去世之后,他又不怎么会打理,全靠年迈又力不从心的老管家,家境更显落魄。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也留有不少祖业,也还算是富裕之家。

但底蕴已经不在,以前王老爷在的时候还好,同行间表面上其乐融融还算说的过去。但王老爷如今不在了,王家的生意便时常受同行排挤,落井下石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有几次,他们竟然都欺负到了家门口。王天雄没什么主见,还什么都不在乎,认为受些委屈损失一点钱财也没什么。可下人们不甘心啊,在几个做饭婆子的提议下,他们便联合起来想尽各种办法跟其他同行对着干,竟让他们知难而退,王家的生意也稍有起色。

对此,王天雄虽不怎么在乎,可心里却感激他们。

所以,王天雄对府里的下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候守着委屈抹了面子也不计较。

当然了,他最庆幸的是遇见了紫寒。

虽然紫寒出身旁门左道无色堂,也虽然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

但王天雄不在乎,并坚信紫寒一定能重新做人,今后跟她一起除恶扬善行走江湖。

可王天雄也有怪脾气,他是不计较什么得失,但也是不跟他自认为的的好人计较。

就像对那个恶少风情扬,他就很计较。每次听到那个姓风的做了什么恶事,他都恨不得立时手刃恶徒。但只恨自己没本事,暂时不能为民除害。

曲云烟、风情扬、孤木建雄,这三位已是他心目中认定此生必杀之人。若留着他们继续作恶,哪怕对自己无害,也是活着不痛快。

其实面前这位性情古怪而手段厉害的师父,还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

之前王天雄也曾怀疑过这位神秘师父的动机,认为自己无德无能,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好心相助,而且丝毫不求回报。

但渐渐发现,这位师父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但对自己丝毫没有恶意。而且他还想到,就因为自己无德无能,别人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师父也绝不是贪财贪名之人。

一定就像师父所说,这一切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造化,天意不可违。

师父不想违背天意,他想成人之美,那么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天意不可违,王天雄虽然也这么认为。但如果就像梦里那样,上天不让他和紫寒在一起的话。

他会用上天赐给自己的这一番造化,跟天斗下去的。因为他更坚信,人定胜天。

这位师父,亦师亦友亦父,已经是王天雄在这个世上,除了紫寒之外最信任的人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他要练成神功救紫寒,然后再为江湖除恶扬善,或是做神仙普度众生,这一切还要全靠这位师父。

他应该最信任师父才对,可他偏偏信任紫寒,把师父放在第二位……

王天雄虽然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师父面前却也是一脸诚恳。

蒙面人两步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蔼然道:

“刚才是师父有些急躁,难为你了。”

听了这句话,王天雄更是一头雾水,不解道:

“师父,你难为弟子什么了?是练功吗?那不是难为,是弟子要练的,是弟子在麻烦师父。”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抬手轻描淡写一挥。只见一阵清风刮过,地上的酒河忽得冒起阵阵白烟,像消融的冰河,继而又消失不见,但酒香仍在。

王天雄知道这是师父施法而为,不禁兴奋道:

“师父,你真厉害,弟子什么时候能学到你的一半功夫也就心满意足了。”

“傻小子你就别拍马屁了,来我们坐下说。”

师徒二人并肩坐在草地上,刚才的一切还真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王天雄又看了看面前的草地,已无一滴残酒,虽然是晚春的夜里,但也没有一丝露水。

他手里的酒壶忽得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随手晃了晃,里面又跟之前一样还是多半壶酒。

感叹师父的神仙妙法之余,却也见怪不怪了。

“来,咱爷俩再喝几口。”蒙面人举壶道。

“喝!”

师徒二人又齐齐举壶咕咚咚喝下几口,喝罢又是齐齐一抹嘴,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的利落。

蒙面人看了看天色,说道:

“王天雄,今天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也喝了不少酒,功夫就先别练了。从明天开始,师父一定悉心传你功夫,你也要用心学。等你神功大成,咱爷俩再一醉方休,其间你我都不要再沾酒了,说到做到。”

王天雄已有三四分酒意,也相信师父有办法让自己神功速成,便点头道:

“好,那就听师父的,弟子练功期间绝对不喝一滴酒。”

“来,咱爷俩再喝,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

爷俩越喝越来劲儿,似乎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蒙面人终于把酒壶放在地上,说道:

“王天雄,现在你已经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了吧?”

“早就相信了,弟子自从见到了师父,就已经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了。在弟子的心目中,师父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神仙。”王天雄略有兴奋道。

他手里一直拿着酒壶不放,似乎很怕一不小心被别人给抢了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师父就是天 蒙面人瞥了一眼貌似没什么出息的王天雄,没好气的笑啐道:

“王天雄,你真对不起你新起的这个霸气的名字。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难道师父还能抢你的酒喝不成?师父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人,还是个男人。”

他说罢还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可思议。

王天雄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

“弟子不是没出息,更不是怕师父抢酒喝呢,这本来就是师父的酒嘛,师父是不会跟徒弟抢东西的。其实弟子是害怕,师父再让弟子把酒倒了。”

“倒了?”蒙面人冷笑一声,说道:

“你刚才也倒了至少一两百斤吧,这壶里的酒不还多的是?你如果真有本事,就把酒壶里的酒都倒干净。”

“弟子才跟着师父学了没几天功夫,可真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想把酒壶里的酒都倒了。”王天雄在师父面前十足一个淘气又像是撒娇的小孩子,又把酒壶捂在胸前,像是拿着一件稀世珍宝。

蒙面人白了他一眼,嘴里不知小声嘟噜了一句什么,他喝了一口酒,没好气的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师父索性再成人之美,那酒壶送给你就是了。”

“师父,真的!”王天雄大喜道。

“放心,师父没跟你开玩笑。”蒙面人不冷不热道。

他将酒壶放在地上,又像个老顽童一般得意道:

“傻小子,实话对你说吧。师父的宝贝多着呢,都是你想不到的好东西。只要你小子今后好好学功夫,别辜负师父对你的一片苦心。你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将来,师父所有得一切神通法宝还不都是你的。”

“真的!多谢师父!”王天雄双手捧着酒壶拜了几拜。

“只是!”蒙面人忽得提高嗓门道,“今后你小子可要学聪明一些,别什么事都让师父操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王天雄重重点头道。

“知道了就好。”蒙面人说着冷不丁抬手朝王天雄头上给了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王天雄猝不及防没有躲过,忙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疼的火辣辣的头皮,像个小孩子一样噘嘴道:

“师父你想打死弟子吗,下手这么重,疼死了。”

“嘿嘿,你虽然笨了一点,但也是个可造之材,师父怎会舍得打死你呢,开个玩笑而已。”蒙面人没事人一样笑道。

“开玩笑有下重手的吗?师父也说过是上天要赐给弟子一身的造化,师父你也是替天行事。若弟子真的被打死了,这不就是违背了天意吗!都知道天意不可违,师父你老人家是个神仙,怎么能……”王天雄头皮生疼,感觉自己很委屈。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口无遮拦的道。

“住口!”蒙面人忽得霍然起身,厉声打断了他。

“师父,弟子说错了什么吗?”王天雄被吓了一跳,也站了起来。

不过,他刚才说的也是师父曾经说过得话,也没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知道师父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蒙面人目光犀利如刀,冷冷道:

“王天雄,为师早就告诉过你。虽然上天想赐予你一身造化,但也不能说绝对就是你的,还要靠你自身的努力和恒心。若你不知进取,你还是一个废物,上天什么都不会给你,反而会给你带来灾祸。是因为你辜负了天意,怪不得任何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王天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正要开口解释。

又听蒙面人加重语气道:

“王天雄,师父再告诉你。虽说天意如此,但如今已经没有天了。师父就是天,师父就是天意……师父想让你成龙你就是龙,若是你真的不争气,全指望天意成全自己,师父就让你做蝼蚁……”

被师父劈头盖脸骂一顿,王天雄感觉非常莫名其妙。但师父的声音如雷声连连,又似虎啸龙吟。自打相识以来,还从未见过师父发过这么大的火。

王天雄被镇住了,确实不是吓到。脑子却也清醒了些,仿佛被骂开了窍。

他隐隐觉得,师父刚才得话里有话,可一时间却也体会不出什么。

蒙面人似乎骂累了,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几大口酒。然后随手将酒壶丢在地上,看了王天雄一眼,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温言道:

“唉,有些事你是有所不知啊。为师刚才得话是有些过激了,你不要在意。”

王天雄本来就不爱计较,遇事得过且过,此刻听到师父竟然跟徒弟赔不是。

他心头一暖,动容道:

“师父,都怪弟子太笨了。以后弟子一定跟着师父好好学,不会让师父再为弟子操心劳神了。师父刚才话弟子也听明白了一些,弟子会……”

“不,你不明白。”蒙面人蓦地打断道。

那个被他随手丢弃的酒壶,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他手里。他举壶喝了口酒,又抛出那番类似他曾经敷衍王天雄的话:

“世事难料,天道更无常,你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等以后你经历的事情多了,师父会慢慢告诉你的。”

王天雄其实根本没听懂师父刚才训斥他的那番话,他就是不想让师父认为自己太笨,怕师父嫌弃自己,再为自己操心。

他心里盘算的是,师父今天看起来很不高兴,大约是心里有事。等过几天后,看师父心情好了,把心里不明白的问题再向他请教。

“好了,咱们坐下说,刚才师父是有些言重了,吓到你了吧。”蒙面人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又变得像个慈祥的长者。

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师父,王天雄都快习惯了,他挠了挠头傻笑道:

“没事的师父,你就应该对弟子严厉一些,不然弟子不会长记性。”

“其实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脑子笨了一些,今后会学聪明的。”蒙面人温言道。

“嘿嘿,还要全靠师父指教了。”王天雄又挠了挠头傻笑。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假难辨 师徒二人又对饮了一阵子,刚才那些不快已烟消云散。

两人也都喝了不少酒,却还保持在三四分左右醉意。

师父的脾气再怎么喜怒无常,王天雄却不怎么怕他。

王天雄认为,师父对徒弟就应该如此,不这样就不是好师父,更教不好徒弟。

因为他之前读书时也是如此,虽然身为富家子弟,但教书先生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动不动就戒尺伺候。那时候年纪还小,更知道疼。却也不敢找大人诉苦,因为王老爷一心望子成龙,希望王天雄能早日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所以对他更为严厉。

王天雄忽得又想到什么,便道:

“师父,刚才你让弟子倒酒,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蒙面人本来柔和的目光变得严峻起来,缓缓道:

“有些事师父之前也提到过,但说的不多。你已经知道了这世上有神仙,就一定也有妖魔。之所以有神仙救世,就是因为有妖魔乱世。三界之中芸芸众生,都是相生相克……”

他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也就是说,有师父这样的神仙下凡,那么这凡间就一定还有其他的神仙。这世间有噬血魔,也会有其他邪魔乱世……不是神仙无能,实在是妖孽除之不尽。因为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就像人一样。人心不古,刚平息了一方乱贼,又说不定哪个乱臣贼子会出来作妖……”

蒙面人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了三界芸芸众生,说的最多的就是神仙和妖魔。

王天雄之前有些听说过,有些东西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皱着眉头仔细琢磨,却是如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蒙面人看了他一眼,笑道:

“王天雄,你只是初入江湖,还不会什么功夫,对有些事还力不从心。这些事你大概知道就好,没必要深究。不过,师父刚才之所以让你倒酒,是因为师父让你明白。这世上既然有了神仙妖怪,自然会有各种神通魔法的存在……”

蒙面人顿了片刻,又道:

“这么说吧,神仙妖魔,他们所代表的也是好人和坏人,这些不用师父教你,你也能分清是非吧。”

“弟子当然知道,神仙一定是好人,妖魔自然就是坏蛋。”王天雄不假思索道。

提到妖魔,他又想说风情扬。但看到师父的目光虽然柔和,却似暗藏犀利玄机,便就忍住了。

蒙面人点了点头,说道:

“好人坏人之分,其实也没有那么绝对,凡事也都没有绝对,但大概如此。师父就事论事,简单一些跟你说吧。神仙都淡泊名利,行事不喜张扬。而邪魔虽然猖狂,有时却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隐忍潜藏。无论神仙邪魔,他们经常用的手段就是变化之术……”

“变化之术?师父,你怎么不用变化之术,而却一直用黑布蒙面?”王天雄忍不住好奇道。

蒙面人摇了摇头,失笑道:

“这个问题,你还真把师父给问住了,真有你的。”

“师父,你可以不说的。”王天雄道。

蒙面人白了一眼,没好气道:

“你以为,你还真把师父给难住了?实话告诉你,师父早就厌烦了做神仙,那些什么霞举飞升易容幻术。师父早就不感兴趣,都视为小儿嬉戏。师父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若不是想成全你王天雄一番造化,师父早就躲在深山老林里享清福了,谁会如此劳神费力的调教像你这样的笨蛋徒弟。”

“嘿嘿,师父别生气。弟子知道全天下的神仙就属师父最好了,师父也最心疼弟子了。”王天雄满脸陪笑道。

“去去去,少拍马屁。”蒙面人狠狠瞪了一眼道,语气却缓和了许多,继续刚才的话题道:

“师父想告诉你的是,这世间隐藏着一些神仙和妖魔。他们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变化成另一种身份,或是好人或是坏人,总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神仙不一定只为了除魔,亦或是贪恋红尘想过凡人的生活。而邪魔歪道,却一定是为了祸乱人间……凡人都是肉眼凡胎,自然不知真相。而法力微弱的神魔,也轻易看不出来……”

“师父,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告诉弟子什么呢?”王天雄又忍不住问道。

蒙面人喝了一口酒,说道:

“就拿你打个比方,你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也一定不知道师父就是神仙吧?”

王天雄也正喝着酒,忙放下酒壶道:

“弟子刚才都说了,弟子第一眼看到师父就知道是个神仙,而且是天底下最大的神仙……”

“少耍贫嘴,快说实话!”蒙面人厉声打断道。

“嘿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弟子委实不知师父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师父你是个贪图钱财的江湖骗子呢。”王天雄斗胆调皮道。

蒙面人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道:

“这就对了,要实话实说,这才是好徒弟。你看不出师父的真实身份,也自然看不出别人的真相。所以,你在路上遇见的某个人,无论男女老少好人坏人,说不定他就是某个神仙或是妖怪变的……”

王天雄一向对师父的话深信不疑,此时却也心生疑问:

“不会吧师父,弟子每天都会碰到很多人,不会都是神仙妖怪吧。”

蒙面人愣了会儿神,叹道:

“说你笨你还真的笨,刚才师父都说了,凡事都没有绝对,师父只是打个比方。也是想告诉你,你亲眼目睹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像刚才师父让你倒酒。那壶中酒开始倒之不尽,却又忽而莫名一滴不剩。所以,那壶中有酒也是真,无酒也是真,也可以说有酒无酒都是假。这三界中六道众生神魔共存,有些事也都是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蒙面人不厌其烦的一通长篇大论,末了还道:

“师父是要让你明白,有些事就算是你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那些道听途说。王天雄,师父说了这么多,你能听明白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善不抵过 “凡事都没有绝对,亲眼目睹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那壶中有酒是真,无酒也是真,有酒无酒都是假……三界中六道众生神魔共存,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王天雄在心里仔细揣摩这番话,但也只懂得字面的意思。至于师父有何深意,就难以琢磨了。

他曾经是个书生,读书时也是聪明伶俐,几乎过目不忘,为此家人才对他报以很大的期望,希望能在仕途上飞黄腾达。

可隔行如隔山,王天雄从文到武入了江湖,竟像个笨蛋一样,都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

也幸好冥冥之中上天让他捡到了神器方天画笔,得了仙缘。又幸亏遇到了这位神仙师父,一般人还真成就不了一个笨蛋的造化。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他只是不太懂的人情世故。因为读书大多是在丈余见方的书房,而踏入江湖就是行万里路。要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见识各种奇怪的事,眼界绝对不一样。

此时的他也不敢再开什么玩笑,说些调皮话,皱眉看着蒙面人道:

“弟子愚钝,师父刚才所说,弟子最多只能明白一半,还劳烦师父指教。”

蒙面人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冷不热的笑,说道:

“再拿风情扬打个比方吧,包括你在内,很多人都说他的不是,认为他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浪荡之徒。但大多是通过道听途说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真正见过他行凶作恶的能有几个?所以说,很多事也都是谣传,是世人误会了他。”

“可是师父,弟子曾经见过啊,城里的人也都亲眼见过。他率众招摇过市,视路人如蝼蚁随意推搡打骂,还打砸街边摊铺。城里百姓怨声载道,却惧怕风家势大,敢怒不敢言。风家除了有钱有势,风剑尘跟城主慕容苍穹还是世交,而慕容苍穹跟天剑门诸葛如也交情匪浅。所以,风情扬那个混蛋胆敢如此横行无忌,也是狐假虎威。众人对风情扬的评价,怎么能算是误会呢?”王天雄很是不以为然道。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你说的那些,为师也有耳闻。风情扬率众招摇过市,凤阳城人人皆知。可是你知道吗?之所以有些人敢怒不敢言,是因为风家都赔了他们不少银子,得到的赔偿绝对比他们的损失要多得多。那些人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再自找麻烦。所以说,风情扬是有他的不是之处。但毕竟是年轻人嘛,性子难免轻狂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这件事王天雄也听说过,只是风情扬这个恶人头衔在他心里已经扎下了根。他这样固执偏激的人,很难再有改变,就算风情扬做了什么好事,他也会认为是为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别有用心。

总之在他心里,风情扬之恶,再行十世的善也不能抵过。

王天雄干脆将师父刚送给他的心爱的酒壶放下,在他看来,能把风情扬的恶行宣扬出去,让每一个人都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比什么事都重要。

王天雄的倔脾气上来了,又冷哼一声道:

“他怎么会给那些寻常百姓们送银子,这不是自跌身价吗?风情扬那种人绝对不会。不过,他有意去讨好慕容苍穹和诸葛如倒是真的,还要依仗人家的势力嘛。他哪里是什么年少轻狂,分明就是人心本恶。他那样的人,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什么好事。弟子跟他年龄相仿,也没做什么轻狂的事情出来啊。”

王天雄对谁有偏见,认准了那个人就是恶人,便会把他想的一无是处。

其实他还是不了解人的本性,他自己就够轻狂的了。

王天雄也是出身富贵之家,跟柳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一文一武的区别。

当初柳采音瞒着家人退婚,若换做是别人,碍着面子也不会找上女方的门去求情。最多也是找个中间人去好好说说,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可看似腼腆懦弱却又固执的王天雄不会那么做,他竟是瞒着父母去了柳家,想挽回那段本不属于他的感情。

他太天真了,殊不知是人家姑娘只要要退货,而不是家人逼迫。结果自然而知,王天雄被羞辱了一番。

不过这也成全了他一番造化,让他下决心弃文从武,踏上充斥着腥风血雨的江湖路。

后来遇见了这个神仙师父,当时只是素不相识,他竟也不假思索的做了陌生人的弟子。换做寻常人,大概得考虑一番吧,他却没有。

而对于恶少风情扬,凤城城里的人几乎都怕他,唯独王天雄不怕,竟然在大街上扬言要杀了那个恶少。而且就是在风情扬面前,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也称得上是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更为疯狂的是,因为柳家退婚,家人为了安抚他,托人给他找了好几门亲事,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各个都是门当户对。

可他一个都看不上,确切的说是他恨所有女人。可阴差阳错又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看上了一个曾经视杀人为儿戏的邪道魔女,还立下了山盟海誓,就差洞房花烛夫妻之实。

其实每个人都疯狂,只是身在其中,只看到别人的不是之处。

尤其是王天雄这样固执的人,更需要开拓眼界。

蒙面人冷笑一声,不屑道:

“年轻人中,有几个像你这样没出息的。”

“师父,难道英雄作恶就是有出息,而老实懦弱就是没出息?”王天雄不服气道。

蒙面人的酒壶一直放在地上,嗜酒如命的他,此时似乎没有要喝酒的打算。

他摇头叹了口气,又望着某处愣神。

王天雄心里气不过,又道:

“师父,我看你话里话外都是护着风情扬,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瓜葛?”

蒙面人鼻子里连连喷出冷笑,说道:

“你真是笨的可以,为师若是跟风情扬有什么瓜葛,你私下里胆敢对他如此无礼,还能有命活在世上?早就让你这个笨蛋见鬼去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是寻常人 蒙面人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你能想到这一点,也不算太笨。起码证明你还是有些心机,只是很多事一时糊涂而已。或是不明真想蒙在鼓里,而让你对某些人某些事有了偏见。其实很多人也跟你一样,觉得别人都那么说,那件事便就是真的。其实不然啊,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传闻。”

王天雄的心情平缓了一些,师父的话说的听似随和,但语气异常坚定不容争辩。

可王天雄也有些奇怪,因为先前他曾说了很多风情扬的不是,师父便大加训斥心中不可有恨。而刚才也说了一些风情扬的恶行,师父竟然不动声色。

“师父是忍而不发?还是也认为风情扬是个混蛋呢……不对,师父好像在帮他说好话……可是,凤阳城一带的人都知道风情不是一个好东西啊。难道,师父也是一时糊涂看不清真相……”

王天雄猜不出师父的心思,自己也没了顶撞师父的劲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索性抓起酒壶,刚举起来放到嘴边,壶里的酒都碰到了嘴唇,却无意中看到师父的酒壶还放在地上。师父目光不露喜怒,又望着远处某一个地方愣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似乎没有喝酒的意思。

王天雄莫名有些害怕,便把酒壶小心翼翼放下,生怕惊动了师父。

沉默了一会儿,王天雄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偶动心机小心道:

“师父,弟子承认师父所说的话大有道理。可是,风情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凤阳城的人几乎都知道,只是害怕风家势大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已。就像他曾经欺负过柳采音,那还不算,有一次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柳姑娘动手动脚……他还曾经阻止弟子双亲下葬。这些事就足以证明,风情扬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徒啊。”

蒙面人缓缓转过头来,说道:

“师父问你,风情扬欺负柳采音这件事,你有几成的把握认为是真的。”

“这……让弟子好好想想。”王天雄道。

“你仔细想想吧,有些事需要静下心来想,不然很难想明白的。”蒙面人似笑非笑道。

他说罢竟后仰躺在了草地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王天雄脑海里开始浮现见到柳采音时的一幕幕:

第一次是因为刚刚退婚,自己厚着脸皮去柳家欲挽回那段似有若无的感情。柳采音开始还矜持自责,说她已是残花败柳已没脸再进王家的门。可转脸又丝毫不念及两家旧情,嘲笑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有本事就去杀了风情扬,最后还是让自己滚出来的……

现在想想,柳采音当时的神情真是又奇怪又可恨。

第二次见面是在城里的大街上,她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自己,还说什么她就是喜欢像孤木建雄那样的英雄豪侠,而对自己这样的没用书生不屑一顾。

那时候自己真傻,竟然还在乎她那样的绝情人……

第三次,已经气的想不起来了。

后来还听说,柳采音一个姑娘家竟厚着脸皮去了风家,说自己已经怀上了风家的骨肉,这辈子非风情扬不嫁,还不让风情扬娶别人。

所以,这也直接引起了那场惊动整个凤阳城,大年夜风柳两家大战,也让风情扬的恶名远扬江湖……

还有一次,风情扬和柳采音在大街上冤家路窄。柳采音竟不躲避,还怒斥风情扬。那个风家恶少岂是好惹的,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柳采音羞辱一番。

可是,这些事都是人命关天,关乎自家脸面的大事,最后竟都不了了之。

……

如此种种,种种可疑,本来已认定风情扬仗势欺女,王天雄竟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那个恶少,究竟有没有对柳采音做出什么非礼之事,还是……

恍惚间,忽得听见师父道:

“傻小子,想到了什么没有?”

王天雄还没从疑惑中走出来,过了会儿才摇头道:

“暂时还没有,有些事弟子一时想不通。”

“嘿嘿,你不是有些,是很多事都想不通。不单是你,很多人也都一样,因为你们都不知真相。”蒙面人终于起身拿起酒壶喝了几口,然后一抹嘴又道:

“都是人云亦云,认为别人都这样说,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没有自己的主见。王天雄,你今后若想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王天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还琢磨着柳采音的事,到底有没有被风情扬那个混蛋给糟蹋了。

蒙面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

“风家和柳家的事,师父也知道一些。王天雄,你曾经是读书人,知道女子最重贞洁。如果那柳家姑娘真被姓风的小子给糟蹋了,她还有脸出门见人吗。也就是她胆子大脸皮厚,若换做寻常女子,怕是已寻了短见,哪还能像吃了豹子胆去人家家里去闹……”

蒙面人略微一顿,似乎想到什么,又低声喃喃道:

“不过,那柳家姑娘,好像也不是寻常人。”

王天雄凝眉思忖一阵子,点头道:

“师父说的有理,可是,柳采音为何要私自退婚呢?”

“怎么,你心里还惦记着她?紫寒姑娘可要伤心了,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啊。”蒙面人好笑道。

王天雄使劲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

“不是,弟子心里只有紫寒一个人。只是,柳采音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退婚,弟子实在想不通。”

蒙面人嘿嘿一笑,随口道:

“傻小子,这还不简单吗?就像你当初一样,还不是拒绝了好几门亲事。”

“是吗?好像是,可她为什么会退婚呢。”王天雄不停挠着头,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师父问你,你为什么拒绝了那几门亲事?”蒙面人问道。

“因为我不喜欢她们啊。”王天雄不假思索道。

“这不就得了吗?别想那么多了,难受,喝酒吧。”蒙面人举壶咕咚咕咚几大口。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孺子可教 “喝酒,喝酒……”王天雄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酒壶刚碰到嘴边,他忽得一怔,猛得一拍脑门,转向蒙面人道:

“不对啊师父。”

“怎么不对了,说来听听。”蒙面人道。

“原来是因为柳采音不喜欢弟子,才退的婚,弟子刚刚想到,之前一直想不通。”王天雄瞪大眼睛道。

“这就对了,不喜欢,当然就不愿意在一起了。”蒙面人道。

“哦,原来是她不喜欢我。”虽然已经想明白了,王天雄却也皱眉失神道。

他到手举着酒壶,双眼也盯着远方某处一动不动。那里似乎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又似乎茫然无物。

“傻小子,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蒙面人问道。

“没有啊。”王天雄喝了一口酒,若无其事道:

“弟子在想,弟子实在太笨了。这半年来那件事一直想不通,没想到让师父一语点醒了,原来是她不喜欢我,嘿嘿……”

“你真的一点感觉没有?”

“一点感觉没有。”王天雄使劲摇头道。

“嘿嘿,师父不信。你还年轻,又是个凡人,怎能不爱美色。那个柳姑娘师父也见过一次,模样不是一般的俊俏,在整个凤阳城都找不到几个比她还漂亮的,师父才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在乎她。”蒙面人一直盯着王天雄,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王天雄将酒壶放在地上,郑重道:

“是真的,弟子心里已经有了紫寒,心里便再装不下别的女人。柳采音再漂亮,在弟子看来也如草木。别说是她,就算是天上的绝色仙女,弟子也绝不动心。”

“在认识紫寒姑娘之前呢?不会也不在乎吧。”蒙面人又追问道。

他自恃神仙之体,却似乎对男女之间这些事很感兴趣。

王天雄微微一愣神,不好意思的笑道:

“之前嘛,还真的有些在乎。师父你也知道弟子很笨,其实也不能说是笨,是有时候太固执,也就是认死理。弟子和柳采音是指腹为婚,长大后便就认为柳采音是共度余生的唯一一个女人,她就是弟子的老婆,谁也抢不走,更相信她绝对不会离开我,也把我当做值得托付的人。可她忽然说要退婚,就是说要离开我,弟子一时间接受不了……”

王天雄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弟子当时就认为女人都是骗子,还有风情扬,孤木建雄……甚至所有人都不是好人,那时候心里只有恨,感觉活在世上很没意思。幸好遇见了师父,还有紫寒,是你们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弟子现在已经好多了,对柳采音早没了念想,她在弟子心里已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不过,弟子现在心里还是有恨,恨曲云烟,恨风情扬。不过师父放心,弟子在练功的时候绝对不会想这些的。师父,你一定要相信弟子,弟子只是实话实说,不敢对师父有丝毫隐瞒……”

蒙面人似乎不在意这些,他冷不丁叹了口气,喃喃道:

“认死理,固执……师父当年何尝不是,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他语气缓缓,像是在安慰王天雄,又像是自我安慰。

蒙面人说着,身子猛然间一抖。尤其是两腿,抖颤的极为厉害,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吃惊的东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激动或者生气的事。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王天雄关切道。

蒙面人淡淡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而已。”

“师父,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王天雄本来要说“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卖菜婆子”,想想不合适,便又改口道:

“师父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卖菜的女人?”

蒙面人看向王天雄,眼神深邃而含蓄,丝毫不露喜怒,好一会儿才道:

“唉,算你小子说对了。”

“师父,弟子斗胆问一句。”王天雄小心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反正今天不打算练功了,咱爷俩就把心里的话说个痛快。”蒙面人淡淡道。

王天雄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说道:

“师父,你成仙多少年了?你曾经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很久以前的事?还有,你跟她好的时候,就没有天规戒律不让神仙谈情说爱吗?”

蒙面人稍一愣神,叹道:

“成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具体多少年,师父也忘了。至于跟那个女人,也才是十年之前认识。恍惚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王天雄有些兴奋道:

“师父,弟子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弟子看过一些神怪之类的书,有的书上说,有些神仙因为厌烦的天上的生活,就会故意犯下一个贪恋红尘的错,被贬入世渡劫。师父,你是不是也是因为动了凡心才来的凡间?”

“不是,但有些神仙确实如此。”蒙面人语气坚定道,他忽而又摇头失笑道:

“你看的那些书都是凡人所著,看来天机也有泄露的时候。师父是来到凡间后,才遇见的那个女人。”

“这么说,师父你也是才下凡没多久?”

“已经一百多了,以前都是游山玩水,十年前才来到凤阳的。”

“原来如此。”王天雄点了点头,又低头似喃喃自语道:

“都说神仙抛却七情六欲不爱红尘,师父也一定是个意志坚定的神仙,可居然也动了凡心。看来,还是受不了红尘的诱惑啊,尤其是女人……”

他又猛然抬起头来,紧张道:

“师父,刚才弟子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针对师父的,你就当弟子是酒后胡说八道,师父你千万不要在意。”

蒙面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说的都是实话,师父怎么会在意呢,你个傻小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师父高兴还来不及。用你们读书人的人的话来说,就是孺子可教也……”

他忽而又话锋一转,正色道:

“王天雄,师父问你。你如此憎恨风情扬,是因为当初柳采音跟你退婚的事,还是就认为风情扬可恨。”

第三百二十九章 泄露天机 “当初确实是因为柳采音,后来就觉得风情扬无恶不作,就是一个丧尽天良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王天雄不假思索道,脸上还有些怒意。

在他心里,风情扬就是天字第一号恶徒。

“丧尽天良?这句话说的未免太过了了吧。风情扬若真的丧尽天良,凤阳城里的百姓还有活路吗?尤其是你,早就做了死鬼。”蒙面人冷笑道,又问道:

“在柳采音跟你退婚之前呢?你那时恨风情扬吗?”

“之前?”王天雄挠着头,喃喃道:

“就是啊,说实话,之前也知道风情扬这个恶少,却没感觉怎么恨他。”

王天雄一脸疑惑,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在柳采音退婚以前,确实不像现在对风情扬如此恨之入骨。

蒙面人又冷笑一声,说道:

“这就是了,你当初是因为恨别人,牵连到了风情扬,然后恨上加恨,到如今才会如此恨他。”

“可是师父,风情扬确实是个恶徒,弟子没有冤枉他。”王天雄不服气道。

他活动几下腿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道:

“前几天,弟子还碰到了风情扬。他把自然弟子羞辱了一番,还立下约定。要弟子在半年之内练成神功,就去找他比试。我若杀不了他,他就会杀了我。”

蒙面人听罢摇头苦笑,最近不知嘟噜了一句什么,又道:

“孤木建雄呢,是不是也是因为柳采音才恨他?”

王天雄沉默了一会儿,很诚实的点头道:

“师父说的对,当初也是因为柳采音。可是,孤木建雄是大仓山大刀流的人,据说大刀流也是无恶不作的旁门左道。弟子有一次在路上还遇见了他,他竟然还想用妖法把弟子手中的方天画笔夺了去。”

“是吗?”蒙面人不以为然道,“你王天雄还不会任何功夫,他孤木建雄已跻身江湖上流高手,他如果想得到什么东西或者害你,你早就没命了。”

王天雄凝眉想了想,点头道:

“说的也是,可是……”

“不用再可是了。”蒙面人打断道,“你说孤木建雄是旁门左道之人,那紫寒姑娘呢,不也是吗。师父早就对你说过,不要有门派之见,也不要人云亦云。”

王天雄心里仍有芥蒂,一时间却也无话可说。

因为他虽然固执,却不想拿紫寒跟别人比较,害怕师父对紫寒再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他看向蒙面人,小心道:

“师父,弟子以后会擦亮眼睛的。”

蒙面人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世人大都懵懂无知,连很多神仙也如此。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一些了。”

“师父,你想对弟子说什么?”王天雄好奇道。

蒙面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说道:

“师父问你,你练功的事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王天雄立时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耷拉下脑袋,小声道:

“对不起师父,今天……今天弟子因为喝多了酒,一不小心跟紫寒说了一些,说的也不多……”

他又猛然抬起头来,语气坚定道:

“可是师父你放心,紫寒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弟子相信她。”

“师父连你都快不相信了,还能相信她?”蒙面人白了他一眼,又冷冷道:

“王天雄,师父认为你不是因为喝多了酒,更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说出去的,为了讨女人欢心,对不对?”

王天雄又低下头来,说道:

“弟子之前也跟师父说过,弟子已经答应紫寒要在半年之内练成神功,然后就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跟她一起闯荡江湖除恶扬善。弟子在她面前把师父夸得很厉害,比天都大,也是为了能让她相信弟子很快就能练成神功,不用等的太久。其实,弟子也不是为了讨她欢心,只是让她安心而已。”

“师父本来就很厉害,不然的话哪有胆量收你王天雄这样厉害的人做徒弟。”蒙面人没好气道。

蒙面人目光犀利,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师父,你不怪弟子多嘴吧。”王天雄忙道。

“你已经抖搂了出去,怪你又怎样,师父还能杀了你不成。你啊,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王天雄也算是摸透了师父的古怪脾气,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生气,便挠头傻笑两声,又正色道:

“师父放心,弟子今后再也不敢乱说了。若弟子今后再多嘴,就让……”

王天雄本来要发誓,忽得想到紫寒的告诫,便没有说下去。

“再多嘴就怎样?”蒙面人追问道。

“再多嘴,就让弟子越来越笨吧。”王天雄想了想道。

“你已经够笨的了,再笨就是死人了。”

“师父是神仙,弟子怎么会死呢。就算是真的死了,师父也一定能有让弟子起死回生的本事。”

“算了算了,不跟你耍嘴皮子了。”蒙面人摆了摆手道,“接下来的事,你可不要乱说了。”

“放心吧师父,弟子就算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说出去。”

蒙面人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好吧,师父再相信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也知道师父的手段,若再敢泄露天机,到时候定叫你……”

他本来要说“定叫你不得好死”,可望着一脸傻里傻气的王天雄心有不忍,便改口道:

“若再敢多嘴,到时候有你的好看。”

“放心吧师父,弟子记住了。”王天雄重重点头道。

他忽得又想到了什么,便瞪大眼睛道:

“师父你刚才说什么泄露天机?你说的是不是关乎神仙的大事?”

蒙面人没有回应,他喝了几口酒,然后把酒壶放在地上。

他又抬头望着夜空,好一会儿才道:

“这世上有神仙,便自然有管神仙的地方,那就是天庭。天庭当然坐落在九重天上,琼楼仙宫金碧辉煌重重耸立,非凡间砖瓦可比。曾经也有很多神仙,师父也在其中,天上最大的神就是……”

“玉皇大帝,也叫老天爷。”王天雄兴奋的插口道。

蒙面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多嘴。”

第三百三十章 风波 王天雄吐了吐舌头,忙道:

“弟子知道错了,再也不敢插嘴了。”

蒙面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徒弟的不懂事,还是因为曾经感伤的过往,继续道:

“老天爷只是粗俗的称呼,天上最大的神称作帝君。世人都说神仙已抛却了七情六欲淡泊名利,其实不然,他们只是不跟凡人争罢了。也是凡人懵懂,不知道仙界发生的事而已。其实仙界也和凡间差不多,也是争强好胜贪物爱美。曾经有两位绝顶上仙……”

“师父,什么是……”王天雄又开口问什么,却忙闭住了嘴,生怕师父再责怪他多嘴。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师父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天机,也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三界的事,将来或有大用。师父自愿收你为徒,也是希望你将来能为三界降妖除魔,做一个造福苍生的神仙。”脾气古怪的蒙面人又笑道。

王天雄松了口气,说道:

“师父的脾气大,弟子都不敢插嘴了。”

“有问题就问,别忘了我是你的师父,知道得还能不告诉你吗?”

“那就太好了,师父,绝顶上仙是什么级别的神仙?很厉害的那种吗?”

蒙面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仙界也像凡间江湖一样,神仙也分三六九等。世俗武夫看武力,仙界神仙论神通。绝顶上仙,就是仙界中神通最厉害最有手段的神仙……”

“师父弟子懂了,师父你肯定也是绝顶上仙。”王天雄兴奋道。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也算是吧,只是师父性子淡泊,不爱跟他们比较。”

“师父是深藏不露,不然那帝君之位也是师父的。”王天雄又道。

蒙面人狠狠瞪了一眼王天雄,说道:

“住嘴,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弟子说的是实话啊,那帝君的神通手段肯定不如师父。”王天雄不服气道。

蒙面人这次却没有发火,他笑了笑,淡淡道:

“其实你说的也对,那帝君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神通也只是寻常。”

“那,他别的地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然也不会坐上帝君的宝座。若是一个无能之辈,天上肯定有很多神仙不服的,说不定又发生跟人间一眼抢着做皇帝的祸事来。”

“除了人品端正一些,其他的也没什么过人之处,神通也是一般般。现在的帝君之位,还是别人让给他的。”蒙面人摇头道。

“让的?不会吧。”王天雄一脸的不相信,“帝君一定就是三界至尊,这么大的神位谁不想坐,居然还有人让出去,那人是不是比弟子还傻?”

蒙面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说道:

“是三界至尊不假,还富有三界,掌控芸芸众生的生死轮回。可是,这个位子也是责任重大,并不是每个神仙都想做的……”

他忽而又轻叹一口气,说道:

“帝君之位,只是名头响亮而已。也不是谁想坐就坐,更不是那么容易坐的。第一代帝君,是一位有无上神通的大神,可因为性情太过暴躁,又居功自傲贪得无厌,给三界带来滔天大祸。终于人神共愤,众神齐力将他拿下。但他神通身具无上神通,已练就不死之身。后来让他逃了出来,又心心魔作崇,他渐渐失了道心,竟变成一个危害三界的魔头。那个魔头,就是如今传闻中的噬血魔。”

“噬血魔!”王天雄不禁大惊,继而又喃喃道:

“他由一个三界至尊沦落成一个祸乱苍生的魔头,是他的命数使然,更是三界的不幸。”

蒙面人缓缓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酒,说道:

“王天雄,师父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听出些什么没有?”

王天雄索眉想了一会儿,才道:

“也没什么啊,知道得刚才弟子也都说了。”

“唉,你这个笨蛋。”蒙面人叹了口气道,“师父想告诉你的是,那个风情扬绝对不是噬血魔。”

王天雄一怔,挠头愣了一会儿,说道:

“师父说的有道理,可是,那噬血魔神通广大,他变作风情扬的模样也未尝不可啊。”

“如果噬血魔真想蛰伏在人间,变作凡人的模样,他一定不会像风情扬那样行事太过猖狂的,那样的话会被人多加注意。那噬血魔在三百面前被天庭两位上仙合力拿下,因为他是不死之身,只能将他封印在浮屠山下。既然杀不死他,就等他功力渐渐大损,再想办法将他除掉。可世事无常,也是三界该有劫数。就在十九年前,天庭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天雄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蒙面人的目光又变得犀利如刀,接着道:

“那场风波也危及到了凡间。当时人间山崩地裂,连续两三天都是昏天黑地。也搅动了浮屠山,噬血魔便趁机逃了出来。据为师所知,那魔头因为被封印了三百年,功力大损,如今较之当年才恢复到三四成左右。所以,他现在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暗中修炼,再伺机而动危害三界。因为,他一直想把三界再夺回来,他认为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变幻模样抛头露面的……”

“师父弟子知道了。”王天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十九年前那件事弟子也听说了,太阳刚刚升起,天色就忽然黑了下来,还一连好几天。而且天上一直打雷,人们都说是神仙动怒,要降祸给人间。又有人说是因为天上有神仙打架,将天庭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灵兽都趁机跑下凡间,有的神仙匆忙之余不慎将所用法器丢失,也都沦落到了凡间……”

他稍微一顿,又道:

“这十几年来,很多人也都见过了那些传说中的仙禽灵兽,还有那些能上天入地的神仙。也有一些人捡到了神仙丢下的法器,并练就了一身不同寻常的功夫。就像天剑门的诸葛如,他手上那把仙剑就是在山上剑的,据说有毁天灭地的威力。还有弟子,不也是捡到了这剑方天画笔吗?”

第三百三十章 大局 蒙面人缓缓点了点头,失笑道:

“你说的这些,跟真实情况差不多。没想到这些看似只有神仙才知道得天机玄事,凡人也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还是有多嘴的神仙啊。神仙若是多嘴了,把天机都说给凡人听,那还怎么了得。”

“多嘴的神仙?师父,这话弟子听不懂啊。”王天雄不解道。

蒙面人淡淡一笑,说道:

“若神仙不说,凡人又怎么会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

王天雄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说的也是,看起来,那个风情扬还真不是噬血魔了。”

“所以,是你误会了他。”蒙面人道。

“说他是噬血魔是我的错,可他毕竟做了那么多坏事,是个人魔还是真的。”王天雄又不服气道。

蒙面人摇头苦笑一声,没有再接着争执这个话题,也没有责怪王天雄的意思,只是淡淡道:

“还是那句话,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能看表面。等你也做了神仙,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还要全靠师父悉心传授了,弟子也一定会用心的。要是天天这么喝酒,弟子一千年也修不成神仙。”王天雄调皮道。

“你个臭小子还埋怨师父,师父是打算今天跟你说些很重要的事,你以为师父就是因为单单喝酒吗?你一心早日成神,还不是为了早些跟紫寒在一起。”蒙面人没好气道。

“嘿嘿,”王天雄傻笑两声,说道:“师父还真是说对了,不过师父请放心,弟子成神之后一定不会忘了师父的大恩大德的……”

他忽得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小心道:

“师父,有件事弟子想求求您老人家帮个忙,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蒙面人白了一眼,说道:

“你已经开口了,还装什么装。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婆娘似的。”

“弟子是想……”王天雄一脸的不好意思,想了一阵子,终于开口道:

“弟子是想,师父你也知道无色堂曲云烟的为人。弟子和紫寒的事,万一让她发现了,她一定不会放过紫寒的。而且弟子的神功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练成,这三个月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弟子实在是很担心紫寒的安危,所以……”

王天雄又凝眉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

“师父你在天上是个绝顶上仙,而曲云烟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而已,师父想收拾她一定不费吹灰之力。弟子……想求师父先去灭了无色堂,把紫寒救出来,弟子就更能专心练功了。”

蒙面人听罢点了点头,王天雄以为是同意了,忙大喜道:

“师父一定是同意了,多谢师父,弟子也替紫寒谢谢师傅了。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和紫寒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不。”蒙面人却又摇头道,语气坚定。

“为什么,师父你刚才不是点头同意了吗?”王天雄一脸疑惑道。

蒙面人冷笑几声,说道:

“师父点头,是因为你小子对紫寒的确是真心的,不是一时冲动。而师父之所以不同意,也不是不愿意帮你,而是有些事还是要认真考虑周全,才能去做的。”

“师父,你在担心什么?”王天雄急切道。

蒙面人本来拿起的酒壶又放了下来,说道:

“师父的手段,本来对付十个一百个曲云烟都没问题。可听你说她在练什么古怪的功夫,万一她也是得到什么法器,正在练魔法玄功。刚才你也说了,曲云烟最近要抓风情扬和花无忧,还不让伤害他们。这件事很蹊跷啊,搞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而且,师父现在得身份只有你和紫寒两个人知道。师父之所以轻易不出手,是因为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因为,噬血魔也可能在暗中打探师父的下落。师父也想知道噬血魔到底藏在哪里,所以,绝不能让他先知道师父行踪。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差别还是很大的……王天雄,这些你能理解吗?”

王天雄仔细琢磨师父的这一番话,他心里虽然老大不愿意,可也能想得通,师父毕竟是为大局着想。如果自己再胡搅蛮缠,就显得太不明事理了。而且师父一定会看低自己,觉得不配做他的徒弟。

他正在沉思,又听师父道:

“不过你放心,师父能掐会算,这几个月里你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你没事,紫寒自然也就没事的,放心好了……”

他说着又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蔼然道:

“师父也是怕帮了你,反而让你没了进取之心。小子,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懂吗?”

王天雄沉默了一会儿,已经完全想通了,便道:

“师父,刚才都怪弟子不懂事,也是目光太过短浅,不该求师父帮忙,其实师父为弟子做的已经够多了,弟子今后会注意的……”

他突然停住了,想了会儿才道:

“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师父给想个万全之策,因为弟子实在是担心紫寒万一会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

“你有话就说吧,师父能帮的肯定会帮你。”

“还是因为曲云烟要抓风情扬和花无忧的事,她只给了几天期限。可风情扬和花无忧虽然没什么功夫,可身后都有人撑腰啊。风情扬家大业大,身后有慕容苍穹和诸葛如,而花无忧又是隐剑庄的少庄主。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万一紫寒在期限内抓不到他们两个。就以曲云烟的为人,一定会责罚紫寒的。反正那个风情扬又不是个好人,所以弟子想求求师父,看看有没有办法抓到他。”

“就因为风情扬不是好人,就应该把他交给坏人随便处置了?”蒙面人好笑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不过你说的还真是个大问题,放心吧,师父会有办法把这件事情搞定的,谁让我是你的师父呢。师父怎么会不心疼徒弟,更何况你是个傻徒弟。”

“真的,多谢师父了,是师父亲自出手将那两人抓住交给紫寒吗?”王天雄兴奋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非议 蒙面人冷笑一声,不屑道:

“风情扬和花无忧,他们暂时还是凡夫俗子,还用得着师父这个神仙出手吗?放心吧,师父会有办法人。不但要让曲云烟得到他们两个,还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师父就是要看看,曲云烟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却听闻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一定也很有些人一样,得到了什么天地玄机,或是遇到了什么仙神邪魔。”

“那就太好了。”王天雄不由兴奋道。

他脑子里灵光一现,似乎从师父刚才的话里听出些什么端倪,便道:

“师父,听你刚才说什么,风情扬和花无忧暂时还是凡夫俗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今后还有可能成为神仙?”

蒙面人嘿嘿一笑,说道:

“你个傻小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能听出来师父的话外之音。不错不错,将来肯定能有大造化,师父不白栽培你一场。世事无常啊,在师父看来,风情扬和花无忧二人,也有很大的仙缘。尤其是风情扬,他天资聪颖骨骼玄奇,资质不在你王天雄之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脱胎换骨成仙了。若他真能早日成仙,到时候……”

蒙面人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彩。

师父很高兴,徒弟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像是忽然间受到了什么打击。

王天雄耷拉着脸,他喝了一口酒,又重重将心爱的酒壶蹲在地上,像是受了什么窝囊气。

“傻小子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风情扬成神你不高兴,你一定嫉妒他了吧。真是没出息的小气鬼,这世上能多一个神仙还不高兴吗。天上多一个神,这世上便少一个痴人。”蒙面人好笑道。

王天雄兀自生着闷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那个花无忧将来是神是人,弟子丝毫不关心。可若风情扬真成了神仙,弟子的确很不高兴。可是,弟子现在虽然不是神仙。但也知道神仙要降妖除魔普度众生,只有好人才能做神仙。风情扬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做神仙呢。他若真成了神,一定像师父刚才所说得那个第一代帝君一样。占着神仙的宝座,却做些伤天害理的坏事,将来一定又是一个三界的大患……”

“弟子敢保证!风情扬一定不是什么好神仙,反而会坏事。”王天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仙界都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规矩吗?怎么什么人都能成为神仙。看来妖魔鬼怪也有机会成仙了,干脆把噬血魔再度化成仙好了。让他再做帝君,和风情扬一道同流合污危害人间,然后神仙不怕麻烦,再去想办法收拾他。我看现在得帝君就是一个糊涂蛋,他根本不配做三界至尊……”

蒙面人没有插话,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也没有喝酒,一直看着王天雄,眼神不冷不热,似乎王天雄所说跟他毫不相干。

又似乎是,他想知道王天雄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天雄见师父一直没有说话,便就认为师父是同意自己得说法,最起码是不反对。

他越来越来劲儿,最主要还是说风情的的不是,又滔滔不绝发了好一阵子的牢骚,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说罢便举壶咕咚咚喝了几大口酒,又意犹未尽的大喘了几口气,刚才那番话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

他抹了抹嘴,忽得愣在那里不动。有些奇怪刚才自己说了这么多仙界的不是,师父既没有打断更没有责怪,这还真有些不正常。

他小心翼翼看向师父,生怕脾气古怪的师父会突然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打骂。

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说那么多,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

对他来说,刚才也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梦。那些话他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就像是有人拿着刀逼着她说的。

王天雄还异想天开的怀疑,刚才是不是被邪魔附了体,特意来陷害他的。或是借他之口非议仙界,挑拨师徒间的关系。

“王天雄,你说完了吗?”蒙面人温言道。

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王天雄越害怕,害怕师父的好脾气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说……说完了,刚才……是弟子的不是。不该妄言仙界,更不该……更不该非议帝君。师父,弟子……知道错了……”王天雄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蒙面人喝了一口酒,淡淡道:

“说了就说了,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师父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也要能屈能伸。就因为是这样,弟子才知道有些话不该说,所以才像师父赔罪的。”也不知是王天雄脑子里的灵光还在,还是哪根筋不对路,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值得玩味的话来。

蒙面人怔了怔,似乎刚认识这个徒弟。又忽得扑哧一笑,说道:

“王天雄,师父还真没看出来,你变得竟然这么快。可到底是真变得聪明了,还是被酒冲昏了头,刚才那番话还真不像你说的。”

“嘿嘿,弟子只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事都不敢隐瞒师父。”王天雄低头憨笑道。

他又猛然抬起头来,说道:

“师父,刚才弟子说了那么多对仙界大不敬的话,你不怪罪弟子吗?”

“师父为什么要怪你。”蒙面人随口道,“如今仙界都快完了,还谈什么大不敬。如今的帝君也确实有些糊涂,做事太过谨慎小心。若非如此,三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唉……”

他冷不丁叹了口气,喃喃似自语道:

“其实,这位帝君还是很称职的,只是欠缺了一些手段。如今为了三界奔波,也不容易啊。”

王天雄对后面的话不怎么在意在意,他琢磨了一会师父所说得前面几句,便道:

“师父,刚才你说仙界就要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蒙面人冷冷一笑,说道:

“何止是仙界,若一直找不到在凡间渡劫,还有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擅自逃下凡间的神仙,而噬血魔又恢复了全部功力,整个三界怕也是要完了。”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弟子吗?弟子虽然不才,但也想为天下天平出些微薄之力。”王天雄急切道。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听出了师父话中得紧迫之意。他虽然有些傻里傻气,却也有一副路见不平替天行道的侠义心肠。

蒙面人没有理会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问道:

“王天雄,你就这么恨风情扬吗?就认为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就算他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你也不相信他能做一个好神仙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追问,王天雄丝毫不感到紧张。他刚才虽然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可他认为妄言三界是自己的不对。但对于风情扬,怎么说他都不为过。

他想都没想便道:

“是,弟子对师父不敢有丝毫隐瞒。风情扬在弟子心中,永远都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半年之后,弟子还要找他决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忽而又冷笑一声,说道:

“不过,若他还是不学无术,到时候弟子就能为民除害了。”

蒙面人也是连连冷笑,说道:

“你能杀了他?就这么有把握?”

“弟子能做到,只要师父用心教,弟子也用心学,半年之后就一定能手刃风情扬那个混蛋。”王天雄语气坚定道,眸子里泛出刀剑一般的利光。

“好说好说。”蒙面人打着哈哈道,“你放心好了,师父一定会用心教你的,到时候谁死谁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师父,听你的意思,好像不相信弟子似的。”王天雄略有诧异道,“风情扬就是一个混蛋,一定不会有什么奇遇仙缘,他绝对死定了……”

他猛一拍胸脯,又道:

“师父请放心,弟子在练功的时候绝对不想他,等练成神功攒足了劲儿再去找他算账!”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你还是只看事情的表面啊,世事无常,谁知道这半年内他会经历什么,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奇遇。你一定也知道,他风家还养着几条神龙。”

“哼,那都是恶龙。弟子坚信,就风情扬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有像师父这样得神仙愿意帮他的……”

王天雄猛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

“师父,弟子忽然想到,神仙不会帮他,但邪魔歪道肯定会帮他啊。弟子还是虑事不周,大意了。还要更加用心练功,不能让他的魔法超过师父的神功。”

蒙面人正喝着酒,听了王天雄的话笑的差点喷了出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道:

“王天雄,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师父就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你放心,魔法永远超不过仙法的。”

“嘿嘿,弟子也是刚刚想到。”王天雄一脸得意之色。

蒙面人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淡淡道:

“其他的先别想了,喝酒吧。”

师父二人又喝了会儿酒,又忽然想到了紫寒的事,便道:

“师父,弟子还有一件事要师父帮忙。”

“这么多事,刚才怎么一下子不说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蒙面人没好气道。

“师父,紫寒……能不能跟弟子一样做神仙?”王天雄小心道。

“无色堂的人身上都杀气太重,暂时还不能修行。”蒙面人喝了口酒道。

“弟子是说今后,紫寒一定能改过自新的。师父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弟子已经决定今后就很紫寒在一起了,可等百年之后,弟子神仙之体暂时还不会老去。但紫寒不一样啊,她只是个凡人,也就区区几十年的寿命。所以,弟子想求求师父。能不能想想办法,尽快解了紫寒身上的杀气,或是让她一道跟弟子练功。我二人都是师父的徒弟,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和紫寒永生不忘……”

王天雄费劲口舌,说了一大堆好话。

可蒙面人只干脆利落的简短的回道:

“还是那句话,一切等你神功练成后再说。”

听师父语气坚定,王天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道:

“好吧。”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怪叫,似禽似兽。

师徒二人齐齐抬起头来,看到空中一只硕大的黑影缓缓飞过。

那黑影身形很像一只大鸟,身后却拖着一条龙蛇一样长长的尾巴,却看不到翅膀。

近些年已经发生了很多怪事,连一向自认倒霉的王天雄身上都有这样得奇遇仙缘。

他已是见怪不怪,只好奇道:

“师父,天上飞过的那是什么东西,是龙吗?还是什么仙鸟?”

蒙面人紧锁眉头,好一会儿才喃喃吐出两个字:

“杂种。”

“师父,你在骂谁?”王天雄不解道。

“师父没有骂人,是说刚才飞过去的那个怪物。”蒙面人道。

“怪物?”王天雄也皱着眉头道,“刚才那个是什么怪物?”

“就因为师父也没见过,所以才说它是怪物。”蒙面人低下头道。

“师父你开玩笑吧,你是天上的绝顶上仙,三界中什么东西没见过。”王天雄一脸的不相信道。

在他这个凡人眼中,师父就是这个世上无所不能最大的神,比那传闻中的帝君都大。

他自认为自己还不是神仙,而帝君是神仙。不过像他那样位高权重的神仙,一定不会轻易下凡,普度众生的都是其他神仙,他只是摆个样子罢了,所以暂时还不用对帝君那么尊重。

又想到如果师父是帝君还有多好,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风情扬死,风情扬一定活不成。

也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头号仇敌竟然从曲云烟变成了风情扬。

他自己也刚刚想到,难道是不喜欢紫寒了?还是因为知道风情扬这样得人竟然也能做神仙,而这是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风情扬若成神,就是三界最大的不幸。

第三百三十三章 故事 王天雄正在浮想联翩,便听师父道:

“刚才那个怪东西,师父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不会吧,”王天雄仍是一脸的不相信,“那个怪物个头那么大,师父不可能没有见过。刚才是不是没有看清楚,或者是曾经什么时候见过却一时给忘了。”

蒙面人冷冷一笑,说道:

“师父我虽然岁数不小了,王天雄你别忘了师父可是个神仙,记性好着呢,见过的东西绝对不会忘记。刚才你都说了那怪东西个头那么大,而且师父的眼神也比你强多了,刚才看的非常清楚。那怪东西似龙蛇又似仙禽,模样好生奇怪。别说是师父,其他神仙也一定没有见到过。”

“那就奇怪了,连师父都没见过,到底是个什么古怪东西?”王天雄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拖鞋腮帮子兀自疑惑道。

蒙面人望着那怪兽远去的踪迹,又冷不丁吐出两个字:

“杂种。”

“杂种?师父你又在骂谁?”王天雄问道。

“师父没有骂谁,就说刚才那个怪东西是杂种。”蒙面人道。

“那怪物虽然不是人,但师父说的也是骂人的话啊。”王天雄好笑道。

“你个肉眼凡胎,懂什么。”蒙面人没好气道。

他缓缓低着头来,揉了揉脖子,又颇为自负的说道:

“师父乃天庭绝顶上仙,也就是你们凡人眼中的大罗金仙。曾经上天入地遨游三界纵横四海,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师父曾经在天庭都敢横着飞,还在阴曹地府奈何桥下的忘川河里洗过澡……”

“忘川河里洗澡?师父,听说那里面都是死人的骨头,你不嫌脏吗?”王天雄一脸嫌弃道。

师父在他心中就是天,说什么他都信。

“嘿嘿,师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蒙面人咧嘴笑道。

“当然了,师父说得话弟子都信。”王天雄道。

“那也不能全信啊。”蒙面人白了一眼,又道:

“只是刚才那个东西实在是奇怪,但师父断定。一定也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风波,有一头从天上逃下来的神兽,它也跟有些神仙一样,来到凡间后承受不住诱惑,也不知跟凡间的什么猛兽搅和在了一起,生下了这么一个怪东西。所以,师父才说它是个杂种。”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师父说话这么有趣,哈哈!”王天雄忍不住大笑道。

“怎么,师父在你眼中就是一个一会冷言冷语的老古董?”蒙面人冷目道。

“不是,只是师父突然开这样的玩笑,弟子一时间受不了。”王天雄忙道。

“那不是玩笑。”蒙面人一本正经道,“而是实情,师父还可以断定,不但神兽仙禽在凡间留下遗种,有些私自下凡的神仙也一定跟凡人结下孽缘,还生下了仙凡各半的孩子。”

蒙面人虽然蒙着脸,但王天雄能想到师父的脸色一定很凝重。

他本来还想开几句玩笑,但还是忍住了。

王天雄思忖片刻,揣摩一下说辞,便道:

“神仙和凡人在一起也是一段姻缘啊,可师父你为什么说是孽缘呢?难道你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喜结良缘?”

蒙面人喝了一小口酒,说道:

“怎么会呢,并非是师父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一起,而是有天条约束。如果神仙和凡人私定终身,会遭到天律惩罚的。”

“其实弟子也听说过神仙不能跟凡人结为夫妻,只是不明白,天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如果他们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是好事啊,天庭为什么要棒打鸳鸯?弟子实在弄不明白。”王天雄疑惑道。

“唉,”蒙面人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有所不知啊,那为师就跟你讲一个仙界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

“师父快说,弟子就想听仙界的故事。”王天雄兴奋道。

蒙面人咕咚咚喝了几大口酒,兴许是因为这个故事很长很费口舌。

他砸吧几下嘴唇,缓缓开口道:

“那件事,还是发生在一千多年前,当时还是第九代帝君当朝。他有一个妹妹,人称安吉公主。女仙嘛,长的自然很漂亮。也由于是帝君的妹子,很受娇宠,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爱惹是生非。她尤其喜欢上天入地的游山玩水,其实天庭也有规定,神仙不可随意下凡,除非有帝君的旨意……”

“师父渴了吧,再喝口酒。”王天雄提醒道。

蒙面人摆了摆手,继续道:

“可安吉公主是帝君的妹妹啊,南天门的守门官也不敢把她怎样。也怕被打击报复,更不敢传到帝君的耳朵里。所以有些事,帝君一直蒙在鼓里。有一次,安吉公主又偷偷去了凡间。游玩了一天后正要赶回天庭,无意中遇到一个凡人男子。那人叫刘勇,也跟你之前一样是个书生,生的更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也是合该三界有难,他们两个竟然一见钟情,做了一对凡间夫妻……”

“师父,一个女仙看上了一个人间的书生,能给三界带来多大的灾难呢?”王天雄忍不住问道。

蒙面人淡淡一笑,说道:

“你别着急,听师父慢慢讲。后来,他们两个就在凡间做了夫妻,还生下了一个男孩,叫刘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安吉公主尽情享受人间的生活,便一直没有回天庭。帝君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爱贪玩,可一连好几天没见到人,便就起了疑心,认为安吉公主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惹了事,躲着不敢见他……”

“师父,神仙和凡人做夫妻,才几天就能怀孕生孩子吗?不愧是女仙啊,这手段真是强过凡人百倍,凡间有些人成家后好几年都不见得能有孩子,更有人一辈子都没有孩子。”王天雄好笑道。

蒙面人摇头笑笑,说道:

“亏你还曾经是读书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吗?”

王天雄一愣,嘿嘿笑道:

“其实弟子早就听说过,只是刚才听师父讲得故事入了迷,一时糊涂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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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就是故事 “你是真糊涂,真笨蛋!”蒙面人嗔怒道。

“嘿嘿,那师父还是赶快给笨蛋弟子讲故事吧。”王天雄腆着脸笑道。

蒙面人干咳一声,接着道:

“帝君情急之下便派人四处寻找,虽然神仙都有神通,却也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安吉公主的下落。帝君知道真相后大怒,自己的妹子竟然犯了天条,这还了得。帝君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也后悔之前一直纵容这个妹子。人有人道天有天规,帝君便派天兵天将下凡捉拿,可安吉公主已经有了孩子,更舍不得夫君,她是铁了心要留在凡间过凡人的日子。自从到了凡间,她的性子也大有改变,不再那么鲁莽人性……”

王天雄没有插嘴,一直静静地听着。

“安吉公主怕那些天兵天将伤害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便哀求他们传话给帝君,说自己甘愿舍弃公主的身份和一身的法力,做一个平淡无奇的凡人。由于她还是公主的身份,天兵天将也不敢怠慢,便回天庭向帝君禀报。帝君本来就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岂能容安吉公主随心所欲。便下令直接拿下,安吉公主执意不从,竟施法术跟天庭对抗……”

“那些天兵天将都顾忌她公主的身份,便缩手缩脚不敢硬拼,一直拿不住安吉公主,拖了好几天。帝君顾忌脸面,不得不派出几位神通广大的神仙下凡。安吉公主势单力薄,又要顾忌她的夫君和孩子,终于被擒押回天庭,留下他的夫君和孩子……”

蒙面人说了那么多,刚才的酒也算是白喝了,便又喝了几大口酒。

“后来呢?”王天雄忍不住道。

蒙面人放下酒壶,缓缓道:

“不管安吉公主是什么身份,她毕竟犯的是天条。帝君再宠爱她,可很多神仙都看着,不得不用刑责罚,逼她认错。可安吉公主也是个痴情之人,死不悔改。她所犯之事也不至死,帝君实在没有办法,便将她关在梨山之下。这一关,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帝君也太无情了,他竟然对自己的妹妹都这样,还怎么普度众生。天庭就不该有这样的规定,随便些才好。”王天雄忍不住怒道。

“人有人道天有天规。也不能太随便了,不然肯定要出大事。”蒙面人不以为然道。

“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还有了孩子,能出什么大事。”王天雄又不忿道。

蒙面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

“就要出大事了,其实帝君也很无奈,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子,便就没有为难凡间的就勇。那留在凡间的父子二人自然很想念安吉公主。尤其是那个叫刘成的孩子,当时才一两岁而已,几乎天天哭着喊着要娘亲。可他们都还只是凡夫俗子,哪有本事上天去找人,更不知道安吉公主的下落。就算他们有本事上天,斗得过天庭吗?”

“绝对斗不过,就算是一般的神仙也斗不过。不过,师父肯定能斗得过。”王天雄接茬道。

蒙面人没理会他的多嘴,继续说道:

“后来刘成渐渐长大,在他老子口中得知了真相,便对天庭怀恨在心,恨神仙夺走了他的娘亲,把他们母子分开,让他从小便失去了母爱。他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报仇,将天上的神仙都杀光,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救出自己的娘亲……”

“把天上的神仙都杀光?口气不小,但就应该有这样的志气,换成我也会如此。”王天雄又插了一嘴道。

这番话跟符合他的秉性,当初为了柳采音而想杀风情扬和孤木建雄,现在又为了紫寒而要灭掉无色堂。

蒙面人瞥了他一眼,又接着道:

“那孩子也是命苦,从小没了娘亲不说,他老子也在几年后因念妻成疾病故,真是命运多舛。当时刘成才七八岁而已,不过他也是命大,竟然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活了下来。独自一人以猎兽为生,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就在他十年,遇到了一位自称是神仙的人。说他自己是个散仙,也是看不惯天庭那些神仙的所作所为……”

“嗯,弟子也看不惯。”王天雄又多了一嘴,紧接着他又随口道:

“师父,你是不是也是看不惯天上那些神仙,所以才来了凡间!”

蒙面人微微一怔,没好气的一字一顿道:

“你给我闭嘴。”

“知道了师父,弟子错了。”王天雄做了个鬼脸,小声道。

停了片刻,那蒙面人却又嘿嘿笑道:

“其实,你说的也对。”

“其实,弟子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蒙对了。”王天雄得意道。

他忽而又皱起眉头,说道:

“师父,天上那些神仙是不是都很可恶,尤其是那个帝君,所以你才看不惯他们。”

“屁话!”蒙面人忽得怒道,“天上的神仙若各个像你说的那样,这芸芸众生还有活路吗!三界也早乱了套。记住,以后不可胡说八道,师父也就看不惯几个而已。再说现在得帝君,也不是一千多年那个了。”

“知道了师父,弟子再不敢多嘴了。”王天雄忙道。

蒙面人不知小声嘟噜了一句什么,才接着道:

“那个散仙自称法力高强,自愿传授刘成法术,还告诉刘成母亲的下落。自愿传授法术,好让他们母子团圆,自己不图任何回报。刘成当时正值年轻气盛,还挂念母亲,当然非常高兴,便拜那个散仙为师……”

“那个神仙一定是……”王天雄又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忙闭了嘴,生怕师父怪罪。

蒙面人瞪了他一眼,接着道:

“当时连刘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虽然是个凡人,却身怀神仙的骨血,等于是个仙凡合,资质强过常人百倍体。没几年的功夫,他就学会了很多法术,连那个散仙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早就对天庭怀恨在心,早就想救出自己的娘亲。却不知那梨山究竟在何处。他师父也竟然不知道,说是得问天上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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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反骨 “他师父手段肯定也很高明,但还要问天上的神仙,他自己不就是神仙么……他师父对他还真心不错,但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感觉要出事,出大事的,天大的事……”

由于怕被师父责怪多嘴,王天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没想到蒙面人居然听到了,点头道:

“嗯,你小子所料不错,他那位自称散仙的师父确实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后来所发生的那些不幸,几乎都跟他有关。”

“师父,弟子刚才说的话,你竟然能听到?”王天雄一脸惊讶道。

“嘿嘿,”蒙面人咧嘴笑道,“你跟师父离得这么近,说话声音这么大,师父能听不见吗?再离八丈远都能听见。没听说过隔墙有耳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今后说话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尤其是秘密。”

“是吗?不可能啊,弟子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小声的,几乎就是默念。”王天雄皱着眉头喃喃道,一脸的匪夷所思。

“你悟出点什么吗?傻小子。”蒙面人抛过来一个玩味的眼神。

王天雄看着师父的眼睛,深邃而含蓄,又似乎透露着些许杀机,猛然醒悟道:

“弟子知道了,因为师父是神仙,才能听到弟子刚才的声音。师父,你是不是顺风耳,连千里之外有人说话都能听到?”

蒙面人却叹了口气,说道:

“刚才师父白夸你聪明了,原来你还是那么笨,简直笨到家了。”

“师父,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弟子听不明白。”王天雄急道。

“算了,先不说这些,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还是听故事吧。”蒙面人淡淡道。

“那……好吧。”王天雄有些无奈道。

蒙面人看了看天上,似乎是怀疑又有什么怪东西飞过。

王天雄也抬起头来,天上只有下玄月,还有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

王天雄心中疑惑师父的举动,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师父又低下头来,缓缓开口道:

“刘成这个人也是心高气傲,他早就想找帝君算账,好早日找到自己的娘亲。他自恃神功大成,已是天下无敌。便想让他的师父带他上天,那散仙却以各种理由推脱。刘成毕竟还年轻,心思单纯,也没有多想,只认为师父所作所为都是为自己好。思母心切,刘成凭借学到的一身法术神通上了天庭……”

“果然出大事了,有好戏看了。”王天雄又很小声的喃喃道。

听说有人要大闹天庭,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庭也依旧还在,他心里还是莫名得意的。

其实在他眼里,师父虽然是个神仙,可就因为他和紫寒做的那个可怕而一模一样的梦,那个悲惨的结局,他对神仙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虽然自己也有可能成神。

他还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做了绝顶上仙,除了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也把那些看不顺眼的神仙好好教训一番。

尤其是听到师父说风情扬也有可能成神之后,他便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今后一定要虔心修行,做三界中最大的神,到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风情扬那个恶神。

风情扬无论是人是神,在王天雄的眼里总带有一个“恶”的头衔。

三界谁最恶,风情扬头一个,连曲云烟都甘拜下风。

王天雄小声说完又有些后怕,害怕师父听到了又要被责骂。

但蒙面人老都没看他一眼,他似乎也完全沉浸在那个久远的故事里,继续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还真厉害,竟然闯过了南天门。他当时高兴坏了,以为自己真是天下无敌了,便愈发感激自己的师父。也自然而然的认为,天上的神仙也就这点本事,没几个能耐大的。其实他是有所不知,也是合该天庭有事。那一天,因为有一位大神在昆仑山开了一个圣元大会,很多有头有脸的神仙都去了,也有的正在闭关修炼……”

“师父,你当时也是神仙吧,你也不在天庭吧。如果你在的话,那个刘成定然闯不过南天门。还是,师父你由于看不惯某些神仙,而故意不管天庭的事?”王天雄实在忍不住了,便又插了一嘴。

他紧张的望着师父,认为一定会被说一顿。

蒙面人却只淡淡一笑,说道:

“这么说吧,师父是个负责人的神仙。天庭无论对错,但只要有事,师父若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就像对你一样,师父之所以甘愿收你做徒弟。一来你确实有大造化,但若没有人指引,也还是会白白浪费机会的。二来师父也是想让天庭多一个可用之才,能为三界平安降妖除魔。天上多一个神仙,地上便少一个笨蛋,是也不是?”

蒙面人说罢,玩味的望着王天雄。

王天雄早就习惯了师父的调侃,挠头嘿嘿笑道:

“可不就是,把弟子锻造成神,师父是为天庭做了一件大好事。若紫寒也成了神仙,就两全其美了,师父更是功德无量功比天高。”

其实王天雄也的确聪明了许多,尤其是喝了酒之后。刚才那番话,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还打着鬼主意。

因为他想到若真成了神仙之后,降妖除魔只是为了保三界平安,不算是为天庭效力。而对那些看不过眼的神仙,还是要教训教训的。

就是不知道,教训他们算不算大逆不道。天庭会派人来找自己麻烦。

到时候,自己会不会跟当年那个倒霉孩子刘成一样大闹天庭。自己的神通肯定比他高深多了,一定闹得比他还大。

会不会凭一己之力把天庭搞垮,而到时候师父会站在哪一边?

师父是帮徒弟一起对抗天庭,还是以大局为重抓徒弟……

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难道天生反骨?那么就是说,上天给自己一次成神的大造化,就是自取灭亡吗?上天是不是傻……

想到这里,王天雄竟莫名其妙的兴奋不已。他现在真想马上成神,立时就要跟天庭开干。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往事 好话谁都爱听,神仙也不例外。

蒙面人听了王天雄的话,乐道:

“傻小子,你刚才那几句马屁话,师父听着还真是舒服。不错不错,你果然开窍多了。师父越高兴,自然会更用心教你。”

王天雄放了心,师父竟然没有怪他多嘴,还夸了一顿,便又好奇道:

“师父,那刘成当年大闹天庭的时候,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吧。是不是,师父你也去了昆仑山,参加那个什么神仙召开的圣元大会?”

蒙面人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师父才不爱凑热闹,再说那个所谓的大神还没有师父的能耐大,他的会师父也不屑参加。师父当时正在闭关修炼,刘成的事也是出关后才听说的。其实师父当时也有些同情刘成,有时候还真想帮帮他,只是天道难违啊,师父不会意气用事,不然也是大逆不道了,更不会有今天你我师徒的缘分。王天雄你就庆幸师父当年没有鲁莽行事吧,不然的话你这一身造化说不定就付之东流白白浪费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天雄缓缓点头道,“师父,闭关也是修炼吗?是不是等弟子做了神仙,也要经常闭关修炼,闭关是不会很清苦无聊?”

蒙面人摇头笑了笑,说道:

“怎么说呢,你现在还不是神仙,自然体会不出来神仙是什么感觉。等你做了神仙就自然会知道了,其实凡人眼中所谓的清苦无聊,在神仙眼里都是寻常之事。就跟凡人吃饭喝酒一样,所有事都是平淡无奇。至于你需不需要闭关,到时候就要看你的修为了。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今后师父再慢慢跟你讲吧。”

“嗯,那师父还是快说说那个刘成的事吧。”王天雄道。

“好,这就接着说。”蒙面人蔼然道。

他又猛一拍脑门,皱眉道:

“刚才都说到哪儿了?师父竟然一时想不起来。都怪你小子多嘴,打断了师父的话。”

“师父,你刚才说道刘成之所以仅凭一己之力闯进了天庭,是因为有些神仙去昆仑山参加圣元大会,有的在闭关修炼,所以他才得逞的。”王天雄竟然不假思索道。

他心中更是得意,自己真的比之前聪明了好多。还是师父这位神仙的能耐大,光听他说话就能长脑子。若真练起来方天画笔的神功,就更神速了。

成神指日可待,最重要的是紫寒不用等的太久。早一天练成神功,紫寒也就少担心一天。

“对对对,是说到这里了,还是你的记性好,难道师父真的老了?”蒙面人连连点头道,一点做师父的架子都没有。

他喝了一口酒,忽而又沉着脸道:

“臭小子,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打断师父的,好让师父在你面前出丑?”

“师父你误会了,弟子哪儿敢。师父快说刘成的事吧,不然怕一会儿又忘记说到哪里了,那才是真的出丑了。”王天雄调皮道。

“嘿嘿,说的也是。”蒙面人笑道。

他轻咳几声,接着道:

“天庭一时间没有大神通的神仙,只有一些天兵天将。不是师父看不起他们,那些天兵天将也只是会些真刀真枪的花架子,狗屁神通不会,刘成也是真的有些能耐手段,自然能得逞了。他还真的找到了帝君所在之处,当时那位帝君神通也是一般,差点让刘成给伤了,幸亏有左右天官拼死护佑……”

“可他们也都不是刘成的对手,对吗师父?”王天雄接茬道。

蒙面人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他们也只有招架之功,也是仗着人多势众抵挡了一阵子。可夺走母亲的人就在眼前,刘成已经杀红了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又使绝招打败了那些没用的天官,就要对帝君下杀手了。这时候幸好有几位上仙赶到,阻止了他犯下滔天大罪。刘成也是个倔脾气,不杀帝君死不罢休,又拼死缠斗。可赶来的上仙越来越多,就算十个刘成也斗不过……”

“师父,那个刘成敢对帝君下杀手,后来是被神仙杀了吗?”王天雄担心道。

其实他一开始就同情刘成,认为他的身世很可怜,而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可恶的神仙。

蒙面人笑了笑,说道:

“傻小子你别急,听师父慢慢说嘛。刘成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却也宁死不屈竟让他脱身逃了出来。回到凡间后,他更恨天庭了。因为他已经从一个天兵天将的口中得知,自己一直想念的母亲被压在了梨山之下,那里也有重兵把守大神坐镇……”

蒙面人抿了几下嘴角,似乎是说的太多有些渴了,但也未碰酒壶,又接着说道:

“他认为帝君残暴不仁,母亲一定受了很多苦。其实他还没想到一点,就是帝君还是他的舅舅。不过刘成也不算太笨,在跟天庭大战之后。他也清楚了天庭的实力,仅凭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就算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一千年都不能跟庞大的天庭抗衡。更不能再鲁莽的硬闯梨山,那样不但会打草惊蛇,还会连累到自己的母亲……”

“嗯,他才十八岁就能想的这么多,比弟子当年可强多了。”王天雄点头道。

蒙面人轻叹一口气,说道:

“他自小失去了母亲,父亲也很早就去世了,自己孤苦伶仃长这么大不容易,不由的不多想。他便又去师父那里求助,那散仙看他浑身是血但能平安归来,不禁又惊又喜,又连连说自己没用。不过,他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帮刘成救出安吉公主……”

“他这个师父可是真好。”王天雄没忍住随口道。

他又忽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又忙道:

“他对刘成是好,但还是没有师父你老人家对弟子好。”

“行了行了,就别再拍马屁了。无论你再笨再傻,师父该怎么对你还是怎么对你。”蒙面人没好气笑道。

“嘿嘿,我就说嘛,还是师父最好。”王天雄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帮凶 蒙面人摆了摆手,示意王天雄别再拍马屁了,接着道:

“刘成从小失去了双亲,已经把那个散仙师父看做了自己的家人长辈,也就是亦师亦父。对他言听计从,认为那散仙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为他着想,没有丝毫怀疑。殊不知,那散仙就是噬血魔的帮凶。他之所以收刘成为徒,又不辞劳苦传授刘成一身的神通,是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噬血魔指使……”

“噬血魔!”王天雄大惊道,“怎么又是他,一千年前的事也跟他有关?”

蒙面人摇了摇头,冷冷道:

“你还是笨蛋,听话不听音。师父刚才都说了,那噬血魔是天庭第一代帝君,已经在世不知几万年了。他神通都要高过天庭的绝顶上仙,已练就不死之身。当初他也曾降妖除魔,为三界太平立下汗马功劳。只因居功自傲,坐上高位后性情也越来越残暴,终被众神齐力赶下天庭。后又心有不甘怨天尤人,心中都是对上天和芸芸众生的仇恨。心魔作崇,终于入了魔道。从一个天地间最大的神,沦落成一个危害三界涂炭生灵的魔头,这也是三界的劫数啊……”

蒙面人说罢,又抬头望向夜空,满目怅然,似乎还在感叹曾经发生的那些不幸。

好一阵子沉默,也都没有喝酒。

蒙面人不动酒壶,王天雄也隐隐感觉出什么,他更不敢动。

他在师父面前,有时候很随便,有时却也拘谨。

良久,王天雄终于忍不住道:

“师父,对付那个噬血魔,任何办法都杀不死他吗?就任凭他危害三界涂炭生灵,拿他一点没有办法?”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才缓缓低下头来,说道:

“办法还是有的,目前也只有一个,但也因十九年前那场风波让他逃了出来。”

“师父,到底是什么办法?”王天雄急切问道。

其实他的性情也很古怪,既看不惯神仙的所作所为,又痛恨残害生灵的歪道邪魔,恨不得立时就将危害人间的妖魔斩草除根。

蒙面人目光又变得犀利如刀,说道:

“刚才师父也说了,就在三百年前,天庭几位绝顶上仙好不容易把噬血魔拿下,并将他封印在浮屠山下。之所以要封印,也是因为拿他的不死之身没办法。不过,那封印上已被几位绝顶上仙施下无上法术,可以慢慢消磨噬血魔的功力。天长日久,待他功力大损,也自然没了不死之身,到时候就有办法将他除掉。可惜了,又让他给跑了,唉……”

“唉,”王天雄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

“师父就别唉声叹气,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想办法抓住他就是了。”

蒙面人冷冷一笑,说道:

“再抓住他?谈何容易,如今这三界之中,怕是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不是吧师父,弟子不信连你都打不过他?”王天雄一脸的不相信道。

蒙面人微微摇了摇头,一时没有说什么。

王天雄以为师父是承认自己斗不过噬血魔,不禁大为失望。

原本在他的心里,这位神仙师父就是三界中最大的神,手段也是最厉害的,天地间无人是他的对手,三界中唯他独尊。

此刻猛然听到师父竟然说那噬血魔头才是最厉害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因为自己也想做世上最大的神,可若师父不是最厉害的,那么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太厉害。

王天雄正在怅然感伤,又听蒙面人话锋一转道:

“噬血魔如今才恢复三四成功力,若连师父都打不过他,哪里还有脸称得上绝顶上仙。是现在找不到噬血魔的下落,打得过打不过都一样。再说师父在一百多年前也受过一次伤,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而有人见到噬血魔已是几个月之前。一百多天会发生很多事,谁知道他的功力到底恢复到了几成。不过若现在碰到他,师父还是有把握的。”

“原来是这样,师父你刚才摇头可把弟子吓坏了,弟子还以为……”

王天雄欲言又止,才想到有些话不方便对着师父说。

“你以为什么,以为师父没用?”蒙面人没好气道,“师父刚才摇头,是苦恼找不到噬血魔的下落,你还以为师父真的打不过他?若师父真的没用,能厚着老脸来教你这个笨蛋!”

王天雄见师父真的着急了,忙道:

“师父别着急,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弟子怎么敢……”

“别说了,就你那点小心眼,师父还能看不出来!”蒙面人瞪眼打断道。

王天雄本来就没什么脾气,尤其是面对师父,又厚着脸皮嘿嘿笑道:

“师父正讲刘成呢,怎么又说起弟子了,还是继续讲故事吧。”

“还不都是被你气的。”蒙面人啐道。

“师父,你刚才说到那刘成从小失去双拼,对他的师父言听计从。可他浑然不知,他师父竟是个妖魔。”王天雄以讨好的语气提醒道。

蒙面人又瞪了他一眼,但眼神立时又缓和下来。真不愧是神仙,说变就变。

他喝了几大口酒,一抹嘴道:

“那自称散仙的其实是一个虎妖,生活在一个深山老林里面。噬血魔偶然经过,发现他也生有灵根,便将他点化成魔,将他锻造成一个会大神通的巨妖。待那虎妖脱了虎皮练就人形,便自名为摘星子。这名字听着还算顺耳。但细思极恐啊,你想想,他都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也就是与天作对大逆不道,能是个好东西吗?”

“摘星子?这名字其实很不错,没想到他还是个读过书的妖怪。”王天雄好笑道。

“嘿嘿,师父也是这样想的。”蒙面人咧嘴笑道,“当时噬血魔之所以不现身,是因为在几十年前被几位上仙合力打成重伤,侥幸才能脱身。他功力大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但他心有不甘,一刻都不想停下跟天庭作对。便就在凡间网罗有灵根大能的邪魔歪道,威逼利诱收为己用。”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弱点 王天雄正听的入迷,沉浸在那噬血魔如何耍手段弄神通网罗帮凶。此刻忽然传来一声怪叫,把他吓了一跳。

王天雄首先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没什么怪东西飞过。又忙转头左右四顾,也没发现什么。

“王天雄,你找什么呢?见到鬼了?”蒙面人问道。

王天雄又前后左右查探一番,才朝向蒙面人道:

“师父,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吗?很像刚才你所说的那个什么杂种的声音。”

蒙面人没有立时回应,反而冷不丁问道:

“王天雄,你小时候是不是被兔子吓到过?”

“兔子?没有啊,师父真会说笑。兔子胆子那么小,怎么能吓到弟子,弟子吓唬它还差不多。”王天雄好笑道。

“就是因为兔子胆子小,你小时候一定被兔子吓到过。你真是胆小如兔,还不如兔子。”蒙面人没好气的啐道。

“师父,那兔子跟这件事有关系吗?刚才那个奇怪的叫声,不会是兔子吧?”王天雄挠头懵懂道。

“刚才那是乌鸦叫,看把你给吓得,是不是已经尿了裤子,真是没出息。”蒙面人冷冷道。

“是乌鸦?”王天雄环视四周杨柳林,疑惑道:

“不会吧,那乌鸦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叫一声。”

“那是乌鸦刚睡醒,别找了,乌鸦又睡着了,不会再叫了。”

王天雄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酒压了压惊,一抹嘴嘿嘿笑道:

“刚才弟子是听师父说噬血魔的事入了迷,冷不丁才被那叫声吓了一跳,平常弟子才没有那么胆小。”

“这么说,你是怪师父了?”蒙面人不冷不热道。

“嘿嘿,怎么能怪师父,要怪就怪那只可恶的乌鸦,刚才就是它打断了师父的话。”

“对,”蒙面人点头道,“都怪那可恶的乌鸦,今晚都好几次打断师父的话了。”

“对,那只乌鸦真不懂礼貌,该打更该死……”王天雄也接茬道。

他忽得一愣,又意识到些什么,便咧嘴笑道:

“其实也不关乌鸦的事,师父还是快说刘成的事吧,弟子都等不及了,师父刚才说到那噬血魔因为受了伤,所以才没有……”

“不用你提醒,师父还记着呢。”蒙面人冷言打断道。

“嘿嘿,就知道师父的记性好,刚才说忘了也是有意逗弟子开心。”王天雄笑道。

蒙面人干咳一声,便道:

“在群妖之中,那虎妖摘星子尤为聪明机智,无论法力和行事手段都高出其他人许多。他对噬血魔更是忠心耿耿,有几次还是他先发现了神仙的踪迹告诉噬血魔,让噬血魔逃出生天。摘星子如此忠心,噬血魔自然也将他视为自己的心腹。若有什么要紧的事,而自己又不方便出面的话,就让摘星子去办。摘星子果然能力超群,几乎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妥当当,令噬血魔很是满意……”

王天雄一边听着,一边趁师父没注意偷偷打量一番四周,他是很怕再有什么东西乱叫把自己吓到,再让师父好生嘲笑一顿。

见没什么可疑的东西,王天雄才算是放了心。

蒙面人似乎没注意王天雄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继续说道:

“噬血魔曾经是三界第一代帝君,他虽然性情暴虐不仁,但心胸眼界还是有的。其实他听说了安吉公主的事情之后,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因为刘成是个仙凡合体,无论骨血筋脉还有心智都强过常人百倍,也就是说,他生来就是半仙之体。噬血魔早就想找到刘成,可因为自己受伤过重昏迷了好些时日,给耽搁了……”

“师父,能让噬血魔伤得这么重,那几位上仙一定很厉害了。师父你当时一定也出手了,光凭他们几个对付不了噬血魔的。”王天雄忍不住道。

蒙面人嘿嘿笑了笑,说道:

“可惜师父当时正在闭关,不然的话那魔头绝对逃不了,也算是他命大吧。当时那噬血魔也在闭关修炼,被天庭发现了踪迹,并立刻派几位上仙去擒拿。天庭出兵神速,而那时候虎妖摘星子也没打探到天庭的任何消息,等于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师父,那些邪魔歪道也跟神仙一样需要经常闭关吗?”王天雄又好奇问道。

蒙面人眸子里泛出森森冷光,说道:

“神仙闭关修炼神通法术,但更多的是修身养性,抛却世俗杂念。但魔道中人闭关都是为了修炼阴损魔法,好早日力压天庭,让三界易主。那噬血魔对当年的事一直心有不甘,更是经常闭关修炼。但他性情多疑行踪诡秘,连拥有万千神仙的天庭都很难打听到他的消息。好不容易知道了他的下落,天庭定会给他致命一击……”

“可惜又让他给逃走了,不然的话噬血魔早消失在三界了,弟子或许都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噬血魔这样的魔头存在。”王天雄叹了口气道。

蒙面人也轻叹一声,说道:

“可不就是,也合该三界多事吧。”

王天雄想了想,说道:

“师父,那几位把噬血魔打成重伤的,一定就是绝顶上仙吧。”

蒙面人点了点头,缓缓道:

“都是绝顶上仙,可噬血魔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又让他逃脱。”

“有噬血魔在,三界便不得安宁。弟子虽然不才,但定会勤加修炼,将来成神后誓杀噬血魔!”王天雄语气坚定道。

蒙面人满意一笑,说道:

“你能有这样的志向最好,师父很欣慰,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师父,你也算是跟噬血魔打了多年交道了。虽然杀不死他,可总该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弱点吧。”王天雄道。

蒙面人缓缓摇头,说道:

“师父也只跟噬血魔交过两次手,那魔头功法实在诡异。师父这么多年一直在琢磨,却也找不到他的致命弱点。不过,他闭关修炼之时,就是功力最弱的时候。所以,那一次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天庭以为是手到擒来,也是那几位上仙轻敌大意了,才给了噬血魔残喘之机……”

第三百三十九章 魔道 王天雄忽然感觉有些酒意冲头,脑袋有些晕乎。

他拍了拍脑门,觉得不太正常,因为这壶里的都是仙酒,千杯不醉的那一种。昨天比现在喝的多的多了,都没有现在这种不适的感觉,只是有一种稍微的朦胧感。

而那种朦胧感,绝对不是酒喝的太多。因为这壶里的仙酒,无论喝多少似乎感觉都一样,都维持在三四分酒意的样子。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清醒了一些,心想大概也是因为师父今天讲的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仙界的玄乎事。其中有很多问题不懂,才觉得头晕脑胀,跟酒没关系,只是脑子的问题。

他晃了晃脑袋,蒙面人也停了下来,说道:

“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就你这点酒量还想闯荡江湖,没出息……”

王天雄怕师父再说自己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看低了自己,忙道:

“不是的师父,是因为师父今天说的,弟子有些事不太明白,只是感觉脑袋有些晕乎而已。跟酒绝对没关系,弟子这一段时间跟着师父学到了不少东西,酒量也大了好多,不信师父你看。”

王天雄说罢,为了彰显自己的酒量,举壶喝了好几大口。

“行了行了。”蒙面人摆了摆手,笑道:

“师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你以后也要成仙入道的,能让你知道的事,师父肯定都会告诉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父怠慢徒弟呢。”

王天雄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怎么会呢,这整个三界之中,师父对弟子是最好的一个,别人谁都比不上。”

“不会吧,”蒙面人不以为然道,“师父认为,在你心中一定有一个人比师父更好。”

“弟子说的都是真的,师父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王天雄语气坚定道。

“师父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谁对你更好,你小子可要实话实说。真话假话,师父还是能听出来的。”蒙面人似笑非笑道。

“师父快说,弟子一定不敢欺瞒师父。”王天雄道。

“紫寒姑娘。”

“紫寒?紫寒……”王天雄喃喃念叨。

他挠头皱着眉头,埋怨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呢?难道紫寒在自己心里不重要?不会的,前番为了紫寒,还敢顶撞师父呢……

“嘿嘿,这下没话说了吧。”蒙面人乐呵呵道,得意的倒像个寻常老汉。

“不是师父……也不是……就是……弟子……是师父……”王天雄吞吞吐吐,显得有些狼狈。

蒙面人说的对,王天雄心里就是觉得这世上紫寒最好。也就因为师父说得对,王天雄才不敢轻易承认。

因为若承认了,就会让师父很没面子,说不定他一着急丢下自己不管了。

蒙面人看笑话似的盯了一会儿兀自尴尬的王天雄,冷冷道:

“什么不是师父,又是师父,我不是你的师父吗?难道你小子背地里还有其他师父不成?”

“不是师父,是因为……”王天雄依旧吞吞吐吐一脸苦相,就是说不出来后面是什么。

蒙面人忽而又哈哈一笑,说道:

“好了你就别再想了,师父也不难为你了。师父知道你的心思,就是认为紫寒姑娘最好。这有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嘛,很多人都一样,往往会忽视自己最亲近的人。难道,你还想跟师父过一辈子不成?你是对的,年轻人嘛,师父怎么会怪你。”

王天雄长松一口气,他对眼前这位师父的感觉也是奇怪,有时候敢畅言无忌,有时候却很害怕。

怕师父嫌弃自己而丢下不管,那样的话就永远救不出紫寒。

王天雄自恃,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紫寒。

“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一己私欲!”

他脑子里忽得跳出这个念头,心说这是自私的表现,能成神仙吗?

但又想到师父刚才得话,心里便舒畅了一些。

总之,王天雄如今虽然已经二十郎当岁。但他还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从书生转变倒武夫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像个正在成长的少年。

“傻小子在想什么呢?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该让你知道的师父自然会告诉你,不该知道得以后也会给你说的。”蒙面人又道。

王天雄回过神来,想了想道:

“师父刚才说,魔道闭关是为了修炼更高深的法术神通。可为什么,噬血魔闭关修炼的时候功力最弱?难道他所练的法术跟其他魔道中人不一样?”

蒙面人漱了几口酒,又仰头喝进肚里,才道:

“其实仙术喝魔法几乎就是异曲同工,功法手段也都差不多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正道用来救人或者自救。邪道就是为了害人,但最终却会害了自己,等于是害人又害己。之所以说闭关时功力最弱,是因为闭关是为了增长功力,要把体内真气聚于一处。更要全神贯注,不可顾及其他,不然的话容易走火入魔。其实神仙也一样,若是闭关修炼时贸然被人打扰,轻则浪费功法,重则受伤甚至筋脉尽断而亡。”

“这么严重?”王天雄皱着眉头道,“师父,那噬血魔闭关被几位上仙闯入打断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当时就受伤了吗?”

蒙面人摇了摇头,说道:

“听传闻似乎当时因心神不稳吐了几口黑血,一定是受了些伤。但以他的功力,就算受些轻微内伤也无伤大碍。不过,闭关就是他功力最弱的时候,是拿下他最好的时机。就算他没有闭关修炼,就算他在功力最强盛的时候。只要打探到他的下落,天庭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时机。”

王天雄重重点了点头,喃喃道:

“噬血魔正闭关修炼,而且又受了伤。那几位上仙却也拿他没办法,可见噬血魔的法力手段高深到了何等地步。若任由他活在世上,三界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他手上。到时候就不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么简单的事了,或许这整个三界都是魔道的天下,芸芸众生哪里还有活路……”

第三百四十章 伺机而动 “不是或许,是一定。”蒙面人语气坚定道,“只要噬血魔存在一天,三界就会不得安宁,哪怕他只是蛰伏不出,也是一个大患。噬血魔就是整个魔道,只要能除了他,才能换得三界太平。可这么多年来,阴差阳错又是机缘巧合,那魔头还是逍遥法外,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王天雄一怔,忽得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什么不妥之处,忙道:

“师父,弟子刚才不该那么说,不该涨别人士气而灭自己威风,弟子的意思就是觉得那噬血魔一定很狡猾,他……”

蒙面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说道:

“你没有错,说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对。噬血魔本也是绝顶上仙,若是那么好对付的话。当年让他做第一代弟子,就是众神瞎了眼。连师父都佩服那魔头的手段,更何况是你。”

“那……那究竟该怎样才能抓住噬血魔呢?不能就这样让他为所欲为。”王天雄道。

蒙面人的酒壶已经举到了嘴边,却停在了那里。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

“你还有所不知,三界近些年发生了很多事。那噬血魔,还是静观其变吧。”

王天雄点了点头,叹道:

“连师父都拿他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劳烦师父还是继续说刘成的事吧。”

蒙面人默不作声,又望着远处夜色发呆。

王天雄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刚才无意中又说错了什么话或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到师父生气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小心问道: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弟子哪里又做错了?请师父明言。”

蒙面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道:

“你没有错,是师父错了。”

听了这句话,王天雄更是感觉莫名其妙,甚至惶恐不安,不由紧张道: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是弟子哪里做错了,甘愿受师父责罚。”

“因为……”蒙面人举起酒壶喝了两口,然后放下酒壶才道:

“因为师父说累了想歇一会儿,更因为师父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哈哈……”

蒙面人说罢忽然大笑,把王天雄吓了一跳,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心说自己认为已经算是摸透了师父的脾气,看来还是搞不太懂。师父的法力不知厉害到什么地步,脾气也更是高深莫测。

他稳了稳神,说道:

“师父,刚才都怪弟子不好,打断了你的话……”

“还有那一只可恶的乌鸦。”蒙面人打断道。

“对对对,”王天雄连连点头道,“都怪我们两个,也不对,弟子怎么能跟乌鸦相提并论呢。师父刚才说到哪儿了,弟子帮您好好想想。”

因为刚才说的实在太多,王天雄还忍不住插了不少话,问了很多问题。

好一阵子苦思冥想,脑子里忽得灵光一闪,王天雄不禁兴奋道:

“弟子想起来了,师父刚才说到那噬血魔因为知道刘成是安吉公主留在凡间的骨肉,是个仙凡合体。噬血魔早就想找到刘成,可因为自己受了重伤,才把这件事给耽搁了。”

蒙面人侧头看了王天雄好一会儿,冷不丁叹道:

“唉,真是难为你了。”

王天雄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师父为何莫名其妙得唉声叹气,便挠头不解道:

“师父,什么难为弟子了,弟子也没做什么劳神费力的事啊。师父,是不是还是因为弟子太笨。所以师父才叹气的,你放心吧师父,弟子会跟着师父用心学的,绝不会丢师父的脸,将来还打算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为师父争光呢。”

“师父刚才说你笨了吗?夸你还来不及呢。因为刚才说了那么多,师父真的忘记说到哪里了。王天雄,你想的太多了。”蒙面人笑道。

“原来是这样,吓死弟子了。”王天雄终于放宽了心道。

他刚才的确很担心,因为师父的脾气实在太古怪了。

蒙面人嘿嘿笑了笑,说道:

“你怕什么,师父又不会吃了你,顶多不收你这个徒弟就是了。”

王天雄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里,忙道:

“不要啊师父,弟子不怕死,就是害怕师父不管弟子了。弟子还想成神呢,还想跟紫寒在一起闯荡江湖除恶扬善呢。”

蒙面人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没好气道:

“看你那点出息,真是听不出个好赖话,师父就不能跟你说笑了?师父是什么身份,是绝顶上仙,曾经在天庭都敢横着飞。师父既然已经答应成就你一身造化,就要好事做到底,岂能出尔反尔?什么话都当真,王天雄你真是个笨蛋。”

也不知为何,师父刚才看似好脾气的时候王天雄害怕。可现在是冷言冷语了,王天雄倒不担心了,便挠头傻笑道:

“就知道师父说话算数,弟子也能说到做到,今后弟子会用心……”

“算了算了,”蒙面人又打断道,“先不说这些没用的话,看你今后的表现了,还是说故事吧。”

他将酒壶搁在地上,缓缓道:

“那噬血魔知道自己的伤势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就选择了一座深山老林闭关养伤,没想到这一闭关就是十几年。因为他之前一向很自负,认为天上的神仙都是无能之辈,更没受过如此重的伤。自此之后,他便不敢大意,行事更是小心谨慎。凡事都要仔细谋略一番,要蓄势待发伺机而动……”

王天雄没有插嘴,因为没有找到可以开口的话头,只是认真仔细的听着,以免等下师父又忘了,自己还要替师父仗着。这样在师父面前,就显得越来越聪明了。

蒙面人继续说道:

“蒙面人虽然出了关,但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功力也才恢复到五六成。他自知还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若让天庭发现了行踪。就凭此时五六成的功力,一定斗不过他们,凶多吉少。不过,他虽然不能亲自动手,但也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得闲着。在他看来,天庭这次算是占了大便宜,一定在看自己的笑话……”

第三百四十一章 包容 “没想到,这个噬血魔还挺要面子,竟然怕别人笑话他。他自己都不想想,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很多人还都怕他呢,连神仙都怕。”王天雄好笑道。

蒙面人冷冷一笑,说道:

“噬血魔也曾经是三界至尊,自然会很要面子。他还极为自负,认为三界中无人是他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把天庭夺为己有,再坐上帝君的宝座,进而掌控整个三界,唯我独尊。虽然还没有得逞,天庭却也拿他没办法。在数次争斗之中,他也很少吃亏,神仙倒是伤了不少,还死了几个,就更别说连累那些无辜的寻常百姓了。死在他手中的冤魂,不知有几千几万之多了。”

“有这样的魔头存在,也是三界的不幸了。更可恨的是他还是不死之身,抓又不好抓,真是拿他没办法。”王天雄怅然道。

“来师父,咱们先喝酒再说。”王天雄举壶又道。

“唉,喝吧,好在有酒喝,师父也就这点爱好了。”蒙面人叹了口气,跟王天雄齐齐举壶喝了几个口。

接着又道:

“噬血魔之前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竟然修养了十几年都未痊愈,最重要的是功力大损,这对一个报仇心切的魔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他愈发对仙界恨之入骨,但经过这个教训,他行事也越来越小心谨慎。因为他知道,整个魔道他最大,剩下的都是在他眼里不入流的小喽啰,根本不值一提,除了那个虎妖摘星子。如果他不作为,魔道势力将越来越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天庭一举歼灭。所以噬血魔更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想办法寻天庭的晦气……”

“所以,他就想到了安吉公主留在凡间的孩子刘成。”王天雄接茬说道。

蒙面人转头望向王天雄,饶有兴致道:

“王天雄你猜一猜,就凭他的能耐,完全可以再调教出几个像虎妖摘星子那样有灵根能耐大的邪魔,可他为何偏偏要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呢。”

王天雄侧头想了一会儿,此刻的他脑子转的还算快,为了在师父面前彰显自己这个笨蛋的聪明才智。

他又揣摩一下说辞,才道:

“师父刚才也说了,那刘成身上的精血既有凡人也有神仙的,乃仙凡合体。他虽然没有一点练武的根基,但天资聪慧骨骼玄奇,资质强过常人百倍。以他的天资,将来无论成神或是为魔,若好好调教一番,将来一定有一番大造化……”

有些事王天雄似乎还不太肯定,又问道:

“师父,弟子说的对不对?”

蒙面人不置可否一笑,说道:

“还有吗?继续说。”

王天雄听不出师父的语气,但隐隐觉得自己说的对,便道:

“那噬血魔一向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因为被神仙重伤,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所以要想尽办法给天庭好看。他暂时还不能抛头露面,不过他曾经也是三界至尊,可以说是老谋深算。他之所以选择刘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王天雄略微一顿,他又朝师父看了一眼,见师父只静静听着,眼神不冷不淡。

“继续说。”蒙面人淡淡道。

王天雄干咳一声,继续道:

“那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安吉公主是帝君的亲妹子,那么刘成也就是帝君的亲外甥。刘成身上流些神仙的精血,噬血魔想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在他身上种下魔血。传他一身本领,又向他传播天庭如何对他母亲残忍,如何用非人手段将他们母子分开,并答应要想尽办法救出他安吉公主。刘成年纪还小,以前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当然会相信。让刘成跟天庭颤抖,也就是外甥打舅舅,舅舅爷欺负外甥,让三界中人看天庭的笑话。无论刘成成败与否,噬血魔都能出一口恶气……”

王天雄滔滔不绝,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末了又有些紧张问道:

“师父,弟子刚才说的对吗?”

蒙面人听罢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不过师父现在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了。”

“师父,你怀疑什么,弟子有什么好怀疑的?你是神仙又是老江湖,还能看不透弟子吗?”王天雄不解道。

“噬血魔法力高深,若他已经恢复了十成功力,师父就很难看出来。”蒙面人似笑非笑道?

“噬血魔?”王天雄更是一头雾水,紧张道:

“师父,那噬血魔跟弟子有什么关系。”

蒙面人喝了一口酒,才道:

“因为,你刚才所说的话,跟噬血魔当时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说,你说的太对了。”

“原来如此。”王天雄长舒一口气,“弟子还以为,师父怀疑弟子就是噬血魔呢。”

“哈哈,你不要多想,师父只是随口说说。”蒙面人笑道。

他活动一下腿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又道:

“你刚才说的,就是噬血魔当年所想。他又不方便现身,所以,就派他的得力心腹虎妖摘星子去找刘成。摘星子的法力也属上乘,而且做事沉稳果断,又有一肚子的鬼主意。找到刘成后,摘星子称自己是一方游散神仙,特意来找刘成。先是可怜那个孩子的身世,又诉说安吉公主当年如何不幸,被天庭抓了去,十几年不知所踪,更不知死活。刘成也才十几岁而已,早就思母心切,能不痛恨天庭吗?尤其是三界至尊帝君,刘成认为他就是抓走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

“那个摘星子,也是老谋深算啊,弟子看他比噬血魔还坏。”王天雄忍不住说道。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隐隐觉得那摘星子就得这么做。因为天庭的做法实在可恶,尤其是那个帝君,真是妄称三界至尊。

作为天地间最大的神,要怀德苍生包容万物。神仙怎么就不能跟凡人婚配了,都是芸芸众生嘛。只要人家两个愿意,关别人什么事。

那帝君却硬生生将人家一家三口分开,真是残忍至极,没一点人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开脱 蒙面人摇头笑了几声,冷冷道:

“魔道中人,有几个好的,都是一心为恶,他们……”

“师父,紫寒是好人。”王天雄随口打断道,“她虽然出身被江湖人称作是旁门左道的无色堂,以前也做过一些坏事,但那些都是被曲云烟给逼的。弟子相信紫寒,她心肠还是好的,也一定能重新做人。”

这番话,王天雄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他相信紫寒,却怕师父不相信。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为紫寒开脱,好让师父对紫寒有更好的印象。

他认为自己相信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让师父相信,因为现如今只有师父能能帮助自己,早日救出紫寒。

蒙面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说道:

“师父说紫寒姑娘坏了吗?师父说的魔道,是神魔界的魔道,而不是世俗江湖中的旁门左道。魔道大都不是人身,或兽怪或禽精。也就是说,他们都没长着人心,也可以都是狼心狗肺。”

“原来是这样,弟子刚才误会师父了。”王天雄挠头傻笑道。

“师父刚想夸你,你又不长脑子了,真是不给师父面子。”蒙面人没好气的说道。

王天雄不自然一笑,壮着胆子道:

“其实也不能都怪弟子啊,因为弟子如今还是一个凡人。也是因为刚入江湖没多久,对神魔界的事更是一无所,遇到师父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蒙面人愣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

“说的也是,看来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也不能只一味的教你功夫。有句话说得好,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练功就像行万里路,而多知道一些事,就是读万卷书。闯荡江湖的人,两者都要有啊。”

“师父说的对,没想到师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有学问的话来。”王天雄兴奋道。

“本来嘛,师父就是个有学问的神仙。”蒙面人也打趣道。

他喝了两口酒,又道:

“不开玩笑了,继续说正事吧。摘星子信誓旦旦,要帮刘成救出母亲。但他还是找了借口,自己不能抛头露面。这也是噬血魔提前交代的,因为天庭也知道摘星子,更想抓到他。其实也是天庭的疏忽,他们怎么会忘了刘成呢……”

“难道是,当然的帝君也因为将安吉公主母子分开的事,觉得做的有些过分,对不起刘成,不好意思见他?”王天雄凝眉猜测道。

蒙面人使劲摇了摇头,说道:

“不会,绝对不会。人有人道天有天规,神仙说无情也无情,怎么会不好意思呢。不过,也不知是帝君暗中授意,还是个别神仙可怜刘成的身世。自从刘成的老子因病去世之后,便有神仙暗中护佑。你好好想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孤身一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到处都是吃人的猛兽,能活下来谈何容易,比登天还难。若没有那些神仙护佑的话,刘成怕早就葬身野兽之腹了……”

王天雄点了点头,欣慰道:

“这件事做的很好,那些什么还算有些人情味,师父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其实刚才王天雄并非随口一问,而是有他的私心。他是想知道那些帮助过刘成的神仙都有谁,今后万一跟神仙作对,就单独放过他们几个。

“不知道,这件事无关紧要,师父也懒得打听。”蒙面人随口道,“其实神仙做好事不留名,这也是淡泊名利之处吧。”

王天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

“弟子刚开始还想说刘成命真大,在危险重重的深山老林里竟然一个人活了下来。现在才知道,原来有神人护佑。神仙也大多心肠软吧,要不怎么会偷偷保护刘成呢。师父,你认为这是当然那个帝君暗中授意的吗?安吉公主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啊。”

“帝君毕竟是三界至尊,他的心思师父不敢妄自猜测。”蒙面人不假思索道。

“师父你这么大的能耐,难道你也怕帝君?”王天雄又好奇问道。

“不是怕,师父怎么会怕他。凡间不是有句话吗?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整个三界都是帝君的,总要给人家些面子吧。其实天庭也跟凡间一样,各种因利生仇明争暗斗。所以更不能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师父虽然不怕谁,但也要谨慎一些。不能说你本事大就可以为所欲为,那跟噬血魔当年还有什么区别。师父也是要面子的,更不想做第二个噬血魔。”

王天雄听罢很是认同的使劲点头,却忽而叹道:

“唉,都说人生苦短,人活一世生而不易。听了师父的话,看来神仙也不好做。”

“你说的对,神仙更不好做,成神之前要历尽千辛万苦,更要有恒心和非同常人的意志,否则就会半途而废。成神之路,也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说的容易做到难,王天雄,听你刚才的话,是不是不想做神仙了?”蒙面人道。

王天雄猛然一怔,忙道:

“怎么会呢?师父你误会了。就算成神之路有刀山火海,弟子也不会退缩,一定不会辜负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这样最好,师父还真有些担心你坚持不下去。”

“放心吧师父,弟子任何困难都能克服。”王天雄语气坚定道。

蒙面人刚才还说一本正经的语气,忽得又打趣道:

“王天雄,师父知道你能做到。更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紫寒姑娘,有句话说的好,英雄一怒为红颜。你王天雄如今虽然还算不上英雄好汉,可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女人。”

王天雄知道师父是在开玩笑,不过说的也对,他现如今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了紫寒。

当初弃文从武是因为柳采音可恨,现在一心做神是因为紫寒可爱。

因为恨一个女人,而爱上另一个女人,世事真是多变。

还有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虽然说如果没有遇到紫寒他也能用心练功,但只是为了杀掉他眼中的仇人。

可他最终能走到哪一步,会半途而废吗,能一心坚持到底吗?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因果 下玄月已过中天,浩宇清亮,星星不见几颗,又像一位天神在俯视人间。

但月光再亮,也不如师徒二人所在的玄奇之地。这里虽没有任何照明之物,却也亮如白昼,这就是神仙玄法的妙用。

蒙面人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说道:

“你最近练功确实卖力,也吃过了师父给你的正阳丹,筋骨自然比之前好了许多。但若想练更上乘的武功,也不能全靠一副好身板,那样只能练凡间武夫真刀真枪的花架子手段,不堪大用,更重要的是恒心和毅力。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师父保证你也能做一个绝顶上仙。”

“知道了师父,以后就看弟子的表现吧,绝对不会让师父失望的。”王天雄点头兴奋道。

蒙面人抬头看了看月亮,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早些回去,从明天开始好好练功。”

“师父,现在还早着呢。弟子不想走,刘成的事你还没说完呢。”王天雄不愿意道。

“师父说过现在就走吗?真是笨蛋。”

蒙面人啐了一句,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其实那虎妖摘星子就知道刘成就算能打到天庭,也不可能把帝君怎么样。这也是噬血魔愿意看到的,他自己暂时不能出手,却也不想让仙界安宁。外甥去天上找舅舅算账,或者是舅舅一怒之下杀了外甥,让天下人看天庭的笑话。摘星子却没料到,刘成竟然能平安归来。心里不禁赞叹那仙凡合体之骨血果然玄奇,比他们魔族要强过百倍,才几年的时间就已练成了上乘法术。而他自己虽然也有灵根,拜师噬血魔后也苦心修炼了一百多年。刘成当时的神通,已经超过摘星子了……”

“那刘成真是一个天纵之才,只可惜入了魔道。”王天雄叹道。

他虽然认为天庭的做法很残酷无情,更是同情刘成。但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如今天庭还在,那个刘成一定没有好下场,不禁替他惋惜。

他又想到了什么,便道:

“刘成也够厉害的,小小年纪就敢孤身一人大闹天庭,而且还让他逃了出来,可见他的神通手段也是高深莫测了。他是安吉公主的孩子,更是帝君的亲外甥。当时天庭乱了套,帝君绝对气坏了,更觉得很没面子。他对自己的亲妹妹都那样,更别说一个外甥了,一定又派天兵天将下凡捉拿刘成了吧。”

“那是肯定的。”蒙面人缓缓点头道,“无论怎么说,也抛来安吉公主是什么身份,都因为她犯下天条在先。凡间不是有句话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仙界更是不能例外,因为有很多神仙在看着,就算帝君再顾念兄妹之情,也不得不依法行事。但他对刘成还是很挂念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只是由于自己的身份太过显眼。怕落下什么口舌,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照顾刘成,以免有人说他为亲情徇私……”

“看起来,这帝君也不好做。他是天地间最大的神,也不可能做到无情无义。还有身份和天律约束,但还要顾念亲情。”王天雄忍不住叹道。

“是啊。”蒙面人也跟着叹道,“都说神仙已抛却了七情六欲,但谁又能做到真正的绝情无义。那样的话,神仙还怎么去普度众生,跟凡人还有什么区别。其实帝君还偷偷下凡见过刘成,看到他平安无事也就放了心。帝君本来还想找机会将刘成点化成仙,让他位列仙班,然后再派他去降妖除魔,为安吉公主赎罪,将来也好有理由把安吉公主给放出来。却没料到竟发生这样的事,外甥大闹天庭,还差点杀了舅舅。这件事,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王天雄听罢想了想,凝眉道:

“其实弟子认为,这所有不幸的起因,都是因为天庭清规戒律太多。不然的话,那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好。”

蒙面人目光冷扫王天雄一眼,不以为然道:

“你怎么不说是安吉公主先犯了天条呢,任何事都是有因果的。等你把这个故事听完,就知道天庭为什么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了。”

“好吧,那弟子就洗耳恭听。”王天雄有些无奈道。

其实他认为自己说的对,天庭那些清规戒律本来就没道理。他心里很不服气,但也不得不听师父的话。

蒙面人干脆将酒壶放在地上,冲王天雄道:

“师父暂时也不喝酒了,你也不要插话。等师父把话说完,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再问。”

王天雄重重点了点头,很听话的没有“插话”。

蒙面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前有安吉公主私自下凡跟凡人结缘犯下天条,后有刘成大闹天庭,这母子二人所作所为都属大逆不道。又都是自己的亲人,帝君更是丢尽了脸面。盛怒之下他再无所顾忌,派天兵天将下凡捉拿刘成,带到天庭严惩。但一连几个月,却一直打探不到刘成的下落……”

王天雄又忍不住想开口,却硬生生忍住了。

蒙面人继续说道:

“天庭之所以找不到刘成,是因为摘星子早就料到天庭会有大动作,便把刘成带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他这样做但也不是保护刘成,而是为了让噬血魔的阴谋诡计得逞。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也为了让刘成相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摘星子请来了很多神仙道友,神通都属上乘。这些人,当然都是妖魔鬼怪变化的人形,也都是噬血魔的帮凶。刘成信以为真感激不尽,对师父更是信服。在摘星子的挑唆下,刘成更是是报仇心切,和那些所谓的神仙不停找天庭的麻烦。”

“几番争斗,刘成一伙竟然占了不少便宜,令天庭损兵折将。以为天庭就是脆弱不堪,便更加放肆大胆了。刘成还扬言,要打破天庭生擒帝君,还要让他对着自己的母亲磕头赔罪。其实刘成他们是有所不知,天庭是什么地方,各路神人辈出……”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网打尽 “天庭之所以数次落败,其实是有意为之。因为刘成一伙太狡猾了,总是抓不到他。便有神仙出主意,要欲擒故纵,先假意示弱,看看他们的真正实力,打探他们的全部底细。待时机成熟,再派重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屡战屡胜,刘成不禁得意忘形骄傲自大。也像噬血魔一样目中无人,认为天上的神仙都是无能之辈。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就是天下第一。他还是太年轻虑事不周,又因为摘星子他们不停挑唆生事。殊不知大意之下必出大错,早晚是要栽跟头的。而若栽了这个跟头,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没有任何机会达成所愿了。”

“其实天庭已经打探出刘成一伙的全部底细,就等伺机给他们致命一击。就在刘成率领群妖准备一举攻破梨山,救出安吉公主的时候。天庭早就在那里埋下了重兵,还有数位绝顶上仙坐镇。刘成一伙岂能有活路,他能耐再大,还能斗得过数位绝顶上仙?也是因为当时神仙还顾及他是帝君外甥的身份,没有下狠手,否则他当场就得毙命。”

“刘成一伙被逐个拿下,老奸巨猾的摘星子一直没有现身,就只是在背后出谋划策,所以才做了漏网之鱼。那些变化成神仙模样的妖魔的下场暂且不提,因为他们各个都该死。刘成也是个固执的倔脾气,知道真相后却丝毫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心里一直都在憎恨当年天庭将他和母亲强行分开一事,反而很感觉那些魔道中人……”

“其实帝君见到刘成之后,也隐隐有些可怜这个命苦的外甥,想为他开脱罪名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刘成已是犯了重罪,又是死不悔改,还在天庭大骂帝君的不是。帝君很生气,便依法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虽然那一次魔道中人死了很多,但噬血魔毫不在乎,因为他的帮凶还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摘星子没出什么事。但他丝毫不怜惜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刘成,因为对他来说,刘成就是一枚用来反抗天庭的棋子。这个刘成不能用了,他还能找到其他人。”

“噬血魔跟知足,感觉自己的阴谋诡计终于得逞了。因为天庭也是损兵折将,最重要的是重重打了帝君的脸,让他很没面子。噬血魔也着实看了天庭一次笑话……”

……

蒙面人一连说了很多,末了又道:

“其实神仙妖魔也跟人一样,也都爱占便宜。师父说完了,王天雄你有什么话说?”

其实王天雄早就忍不住了,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结局,却没想到刘成的下场会这么惨。

蒙面人举壶仰脖咕咚咚喝了几大口酒,一抹嘴道:

“师父的话说完了,抛来谁的对错不说,这下你知道天庭为什么不让神仙和凡人婚配了吧?”

王天雄皱着眉头,好一阵子的苦思冥想,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摇头道:

“弟子愚钝,实在想不出来,还劳烦师父指点迷津吧。”

蒙面人这次丝毫没有生气,也没有嘲笑徒弟是个笨蛋,反而笑呵呵道:

“你刚知其中事,当然不会知道。就拿刘成举个例子,你好好想一想。神仙和凡人婚配了,生下的孩子便就有了神仙的骨血。那些仙凡合体之躯几乎都是天纵之才,也就是半仙之体。他们若想成神,比常人要容易多了。但又怕像刘成一样被魔道利用,一定会闹出翻天覆地的大事。因为当年刘成的事,不到折损了些天兵仙将,还连累了很多无辜的寻常百姓。所以,天庭看的比较长远,就有了那些看似不合道理的清规戒律……王天雄,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弟子彻底明白了。”王天雄恍然大悟道:

“看似只是打打杀杀,原来还有这么多道道儿。弟子还是太年轻了,若不是师父指点,弟子一定看不出来。”

蒙面人嘿嘿一笑,又问道:

“现在你认为,天庭该不该有那些清规戒律?”

王天雄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弟子认为,为了防止像刘成一样大闹天庭的事再次发生,那些清规戒律,也……也可以有吧。”

他最后之所以有些吞吞吐吐语气不坚定,是因为他感觉天庭的做法还是有道理的,而刘成也没什么错。他只是太年轻意气用事,又是思母心切,有很多事被蒙在鼓里,都是噬血魔和摘星子他们暗中挑唆,才导致他误入魔道。

刘成是无辜的,要说谁做错的话,只能是说安吉公主的错了。她若没有私自下凡,遇到如意郎君动了凡心,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幸。

一个本来大有作为的天纵之才最终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谁都会为之惋惜的。

蒙面人似乎看出了王天雄的心思,笑道:

“看来你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都是年轻人嘛,当年连师父都还同情刘成呢,何况是你。”

王天雄听罢,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然笑道:

“师父真是师父,能看出弟子想的什么,弟子实在很惭愧。”

“这有什么惭愧的,俗话说经一事长一智,你慢慢就会变得虑事周全了。”蒙面人道。

王天雄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道:

“师父,你说刘成是个天纵之才半仙之体,成仙很容易。可也说过弟子也是筋骨玄奇,将来会有大造化。弟子想知道,如果弟子跟刘成同时开始修炼,也是同一个师父,我们两个谁的法术更高强一些。”

“没有一点可比性,你在他面前就是个废物,你们两个不能相提并论。”蒙面人不假思索的干脆利落道。

王天雄大为失望,又不服气道:

“师父,弟子虽然不才,可师父也没必要把弟子说的这么没用吧。师父不也说过弟子最多半年就能练成神功吗?弟子认为自己跟刘成也不差什么,只是没有神仙的骨血罢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真面目 “跟你这个笨蛋说话真费劲!不要了!”蒙面人冷哼一声。

他忽得伸手拿掉一直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干巴巴精瘦的老脸,下巴光秃秃如鹅卵石一般。嘴里两颗大门牙也极为显眼,双目却炯炯如电,模样就跟他的脾气一样古怪。

王天雄一时惊呆了,心里还有些失望。

因为在他的脑海里,认为神仙的相貌就应该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富贵相,要不就是仙风道骨长须飘然,一看就非同一般。

可眼前的这位师父却是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就像一个寻常的庄稼汉,一点都没有神仙的样子。

“怎么,师父的样子很可怕吗?吓到你了?”神仙瘦老头沉着脸道。

王天雄兀自盯着师父看了一会儿,忽得意识到什么,忙跪地道:

“师父为何要让弟子看到你的真面目,是不是打算不要弟子了。若弟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师父说出来,弟子一定改……弟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天雄又是苦苦哀求,就像他拜师前的那个样子。仿佛师父又要丢下他不管了,那样的话紫寒改怎么办,半年之约要食言了。

神仙瘦老头瞪大一双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显然没料到这个傻徒弟会有这样的举动,忽而又没好气道:

“你怕什么,师父说过不要你了吗?看把你吓得,真没出息。”

王天雄又磕了几个头,说道:

“师父是个神仙,也一直蒙着脸,今天忽然露出真面目,弟子一时想不通,还以为……以为师父要……”

他越说越没底气,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把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都倒出来。有什么话就快说,不然师父可要真的走了!”瘦老头提高嗓门道。

王天雄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认识”的师父,又低下头来,小声道:

“弟子以为,以为师父不要弟子了,打算回到天上。又无意露出了真面目,但还不愿意让弟子知道师父的模样。所以……所以师父要杀人灭口,这样凡间就没人知道师父的相貌了。”

瘦老头听罢一愣,忽得扑哧一笑,连连摇头道:

“王天雄啊王天雄,你真对不起你新起的这个霸气的名字。师父真怀疑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心思竟然这么古怪。你就是笨了一些,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师父为什么要杀你?若师父随随便便就杀人,还是神仙的作为吗?跟魔道中人有什么区别。再说师父是神仙,可以随意变幻模样,你怎么就认定这就是师父的真面目,说不定一会儿又变了一个人,你真是笨到家了。”

王天雄本来已经伏在地上,听罢直起腰来,“咦”了一声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师父为什么突然露脸呢,弟子一时搞不明白,所以才胡思乱想的。”

“唉!”瘦老头叹了口气,忽而又被气笑了,说道:

“师父就不能露脸吗,难道师父的模样很难看见不得人?师父之所以露脸,是因为脸上蒙着布憋得慌,想透透气,这下知道了吧。”

跪在地上的王天雄长松一口气,喃喃道:

“原来是这样,刚才真是吓死弟子了。”

“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起来。”瘦老头又没好气的啐道。

王天雄嘿嘿傻笑两声,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坐在师父身边,好奇道:

“师父你已经露脸了,你的道号能不能也告诉弟子,也好让弟子知道是哪个大罗金仙的徒弟啊。”

“师父没有那些虚名,只相熟的仙友称呼为老刘。不过你小子可不能那么称呼,那是大不敬。师父会生气的,后果很严重。”自称老刘的瘦老头摇头道。

“师父,你是姓刘吗?”王天雄又问道。

“嘿嘿,你就当师父姓刘吧。”老刘笑道。

王天雄再傻也知道这是师父不愿意告诉自己,只得无奈道:

“好吧,以后弟子还是称呼师父为师父吧。”

“怎么,你小子还真想称呼师父为老刘啊,师父打断你的腿。”老刘瞪了一眼王天雄,又舒展两下双臂,说道:

“哎呀,还是这样说话舒服,早知道早把那破布拿掉了。”

王天雄挠头笑了笑,说道:

“你放心吧师父,弟子绝对不会把师父的相貌说出去的,连紫寒都不说。”

“其实你说了也没关系,说不定明天师父再变成另一个模样,没人能记得。”老刘玩味道。

“师父,你也不愿意让弟子记住吗?”

“你记住有什么用,早晚会知道得,急什么,还是先练好你的功夫吧。不对,功夫明天再练,咱爷俩还是先喝酒吧。”

师徒二人又齐齐举壶喝了一气,然后又同时一抹嘴,绝对有师徒相。

王天雄刚才的失望之情也都打消了,因为他想到了真人不露相,越是这样看似平淡无奇的人越厉害。

不过他又想到了那个令他很不舒服的事来,便道:

“师父,你跟弟子说说,弟子跟那个刘成到底差在哪里?”

“差的远了。”老刘想都没想便道,“其实你刚才说的也没错,他是半仙之体,而你只是一副肉眼凡胎。半仙也是神,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差距太大,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比呀。”

“可是,师父之前为什么也说弟子筋骨玄奇,最多半年之内就能练成神功,将来还有一番大造化,师父还要弟子为三界太平去降妖除魔,也做一个跟师父一样的绝顶上仙。那刘成当年也还修炼了一年多呢,却还是被神仙打败了,等弟子神功大成之后,也不一定就比他差啊,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王天雄很不服气道。

老刘冷笑一声,说道:

“师父知道你小子不服气,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你还能重新投胎不成?其实刘成若不是听信谗言误入歧途,他会有很大一番造化。他当年的神通手段本来会更高,可惜天意弄人,好好的一个可造之材最终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不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争强好胜 瘦老头神仙老刘话锋一转,冲王天雄道:

“不过刘成有一点却比不上你,也是因为他遇人不淑才误入歧途的。”

“师父,他什么地方比不上弟子?”本来有些失望生气的王天雄立时又兴奋起来。

在做书生的时候,王天雄绝对与世无争,对很多事都不计较,甚至对那些金榜题名功名利禄都不在乎。他当时之所以用心读书,全是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做不孝子,而不是为了自己。

但自从入了江湖,知道江湖上风云四起你追我逐,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他也渐渐变得争强好胜,因为当初为了柳采音,他弃文从武要出人头地,要杀了风情扬和孤木建雄他们。

而现在为了紫寒,为了那个半年之约,为了早日能和紫寒一起闯荡江湖。他要杀了曲云烟灭了无色堂,还要做神仙。

所以他要跟别人争,不能让别人超过自己。也不能给师父丢脸,更不想让紫寒等的太久。

虽然他很同情刘成,但也不愿意看到他比自己强,更不想让师父看低自己。

因为他有雄心壮志,他要做天地间最大的神。

……

“你猜?”老刘似乎有意在卖官司。

“师父你知道弟子笨,实在猜不出来。”王天雄使劲摇头道。

他也知道自己笨,所以连想都没想。

老刘喝了一口酒,说道:

“就是,他和你差着一个师父。”

“差着一个师父?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弟子听不明白啊。”王天雄一脸不解道。

“唉,是师父错了。”老刘冷不丁叹了口气道。

“师父你哪里错了?弟子更不懂了。”王天雄挠着满是雾水的头道。

“是师父明知道你笨,就不该让你猜!”老刘瞪了一眼王天雄道。

“嘿嘿,弟子也知道自己笨,所以就没猜。”王天雄没脸没皮的实话实说道。

“你猜也猜不出来,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师父告诉你吧,抛开噬血魔不说,都怪那虎妖摘星子误人子弟。若是师父去调教刘成的话,他不会轻易栽跟头的。因为说句托大的话,师父的手段可比摘星子要高明多了。不但要传授神通,还教他谋略之术,把刘成锻造成一个文武全才的神仙。他的神通手段要比在摘星子手下强十倍百倍了,说不定他都能救出安吉公主……”

“弟子明白了。”王天雄恍然大悟道。

“明白什么了?”老刘似笑非笑的问道。

“还是弟子有福气,遇见了师父。而刘成却被摘星子给耽误了,他也是命运不济。也就是说,幸亏师父不是魔道中人,不然的话,天庭可要倒大霉了。”

“哈哈!”老刘忍不住大笑道,“你小子还能一时聪明,不错不错,越来越有长进了。就是你说的那么回事,那刘成若是做了师父的弟子,他一定有一番大作为。不敢说能做到绝顶上仙,在天庭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更不会沦落到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王天雄点头想了想,说道:

“师父,如果当年你真的收刘成为徒,而他却又恨帝君,想见到自己的母亲,你会怎么做?会不会左右为难。”

老刘微皱眉头,叹道:

“这个世上就如果这两个字最难说,连神仙都没有后悔药。不过师父毕竟是神仙,还要忠于天庭的,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安吉公主的事给他说清楚。摘星子有办法让刘成大闹天庭,师父更有办法让刘成抛开成见,一心做一个除恶扬善普度众生的神仙。用他之功赎安吉公主之罪,到时候师父再找帝君求情。相信就凭师父的面子和刘成的所作所为,帝君一定会放出安吉公主的。可这些都是如果啊,过去的事已经不能改变了。”

“是啊。”王天雄也跟着叹道,“只能说刘成命运不济了,如果他当初遇见了师父……”

“别说这个了,”老刘摆手打断道,“刚才师父对你是说的有些过了,但都是事实,所以你也不要失望,更不能气馁。刘成有仙身,而你有仙缘。只要你用心修炼,最终的修为跟刘成差不到哪儿去,甚至能超过他,因为师父也要你尽力去做一个绝顶上仙,那样的话师父的脸上也有光。”

“放心吧师父,弟子一定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王天雄语气坚定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弟子虽然有一副好筋骨,但脑子却不好使。上天为什么会看上弟子呢?”

老刘冷笑一声,说道:

“不是上天看上了你,而是师父看上你,不想看到你碌碌无为。如果没有师父,你再有造化也做不成神仙。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世上有仙缘的人有很多,只是如今神仙太少了,顾不过来啊。尤其是近些年,有很多人都遇到过似神非怪的玄乎事,还有人捡到了神仙所用的法器。其实这些事,也都是因为十九年前天庭那场风波而起。”

“师父,十九年前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是传闻所说的因为两个神仙打架,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而导致很多神仙灵兽都跑下了凡间,还丢下了很多神兵利器。”王天雄好奇道。

老刘眉头皱的更紧,说道:

“差不多吧,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太爱争强好胜,噬血魔也不会逃出来。而你绝不会捡到方天画笔,更不会遇到师父。这一切的缘分,都是因为一场意外而引起的。你是因祸得福,而很多人却快要遭殃了。”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弟子说说吗?”王天雄急切道。

他对仙界知道越多,就越想打听,想知道得更多。

老刘举壶喝了几大口酒,才道:

“那件事,就算你不问师父也是要说的,而且还跟你认识的几个人有关。”

“跟弟子认识的?可弟子认识的除了师父都是凡夫俗子,而师父说的是仙界的事,跟弟子认识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谁?其实弟子也没几个朋友。”王天雄大为不解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十九年前 老刘淡淡一笑,就抛出那句经常敷衍的话来:

“你先别问那么多,等师父把事情说完,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吧,弟子洗耳恭听。”王天雄很是兴奋。

对于神仙他很是向往,并不是单单因为自己可以做神了,而是能和紫寒在一起,让她也跟着自己做神仙,二人一起遨游三界普度众生,偿还紫寒曾经做下的罪孽,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好人。

王天雄虽然笨,但也只是因为之前死读书,现在初入江湖,还不太懂得人情世故。也可以说是一时糊涂,不然的话瘦老头神仙老刘也不会收他为徒的。

如果王天雄真是个死不开窍的笨蛋,老刘这个神仙就算能耐再大,也不敢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最多半年之内就让他神功大成。神仙也要面子,更要说到做到,他不能打自己的脸。

王天雄之所以对有些事不开窍,也不全是因为他笨,而是他固执偏激的性情。

就像对于风情扬,他也能听出来师父是在为风情扬开脱,有意让他不再痛恨风情扬。

可王天雄一点都不担心,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也敢在师父面前说出来,丝毫不害怕师父会生气,会丢下他不管。

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做的很有骨气的,因为风情扬恶人的烙印在他心里太过深刻,或许就算杀了风情扬也不解气。

其实就算紫寒不说,王天雄也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因为紫寒毕竟出身旁门左道,无色堂的行事作风他还是很了解的。曲云烟也曾是个痴情女子,因为当初被负心人抛弃。她便开始恨那些只会甜言蜜语的花心男人,以至于天下的所有男子都是该死的负心人。

她因为男人,由痴情变得绝情,所以她要除掉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做了无色堂堂主之后,她自觉身份金贵不方便抛头露面,便派手下去做她想做的事。

紫寒是曲云烟的得力属下,自然没少替她卖命,杀了一些人,手上沾满无辜的鲜血。

也可以说,无色堂除了曲作者,就属紫寒做的孽多了。

可王天雄却偏偏看上了紫寒,他当然也因此苦恼过,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就释然了。

就像紫寒也曾用美色迷~惑其他男人,而最终杀了他们。

对于这件事,紫寒就算不说他也能猜到。就在紫寒刚刚承认自己曾经做过这些事情的时候,王天雄一时间很不高兴。又联想到在杨柳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紫寒便用美色迷~惑过他。

也幸亏他当时心里还装着柳采音,容不下别的女人,没有被眼前美色所动。

王天雄现在想想都是心有余悸,就算当时他违心夸一句紫寒长得很漂亮很讨人喜欢,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他自己就是男人,当然不愿意看到紫寒去接触别的男人,而且是为了杀了他们而故意用美色勾~引。

倒不是说天下的男人都是登徒子,而是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美色当前坐怀不乱。更何况无色堂的女子各个都是貌美如花,紫寒更是其中花魁。

所以,王天雄当时很生气,也很伤心。恨紫寒当初为什么要这样,这不是在糟蹋自己吗,更是作孽……

他当时在很短的时间内做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如果还在意紫寒的过去,认为紫寒天生就是个女魔头,不可能改过自新的,两个人就不可能在一起。

而如果想和紫寒在一起,就不能在意她的过去。因为之前两个人不认识,再说紫寒是无色堂的人,她之所以那么做,也是受了曲云烟的威逼利诱,所以她不那么做就得死。

曲云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妖婆,她的手下在耳渲目染威逼利诱之下,也自然会变得冷酷无情,否则她们变成曲云烟的刀下鬼。

所以,一切都怪曲云烟。

王天雄很快就想通了,他喜欢紫寒,所以对紫寒之前的事一点都不在乎。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也从未发生过。

但他若想跟紫寒在一起,曲云烟肯定不会同意的,也会杀了他们。

曲云烟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且已四五十岁的年纪,样貌却像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她一定也跟有些人一样遇到了什么奇人异士,连师父都怀疑她在练什么奇怪的玄功魔法。

或者就像紫寒说的,曲云烟是在用活人的精血来修炼更高深的武功,来达到她一统江湖的杀尽天下负心人的目的。

所以,王天雄要用心练功早日成神,然后杀了曲云烟灭掉无色堂。以达到他和紫寒在一起的目的。

这座世俗江湖,也因为十九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天昏地暗,已是变得玄奇多怪。

有神仙灵兽,还有妖魔。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十九年前所发生的事。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世人众说纷纭。

只有他的师父,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刘抬头望向月空,目光如炬,似乎要把九重天看穿一般。

过了一会儿功夫,他才缓缓低下头来,说道:

“在凡间的圣者也可为神,有些圣人死后也不用苦心修炼,直接就成了众生敬仰的神仙。其实也是因为他们生前积德行善,或是做了什么福泽苍生的大事。他们或者是书生、武夫,或者是大有为的帝王将相,又或者是寻常百姓做了什么不起眼的一件显示。就像李朵、孔曰,庄墨……”

本来要听仙界的事,可王天雄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间要说这些。可看到师父面色凝重,他也不好插嘴。

老李继续道:

“凡间有一个圣人说的非常好,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说的当然是凡间的事,可仙界也是如此,只是不常发生而已。可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有可能导致三界易主生灵涂炭。你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总以为天下太平。可世人都有所不知,其实三界间已是危机四伏。一旦那噬血魔现身,三界恐遭横祸。这一切,都是因为十九年轻那场天大的风波而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遥想当年 王天雄长舒一口气,师父总算开始说正事了,他都要等不及了。

连酒都懒得喝,只想知道十九年前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传闻中有什么不一样。也想多知道一些,将来自己也是要去做神仙的。

老刘喝下三大口酒,缓缓道:

“十九年前,噬血魔还被封印在浮屠山下。他就是骚乱三界太平的罪魁祸首,没有他,魔道其余那些小喽啰不敢肆意妄为。就算敢出来作乱,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随便派几位神仙就能摆平事端。那时候,三界间也算是太平无事吧。仙界更是一片祥和,可有些人却偏偏要惹下事端……”

“不好,怕是要出大事了……”王天雄不由脱口而出,又立时闭住了嘴。

老刘置若罔闻,接着说道:

“当时天庭有两位绝顶上仙,一个叫风尘子一个叫灵犀子。他们的神通冠绝仙界,其他神仙就算再厉害也差了一截。这二位上仙都有无上法力,却是各自不服,都认为自己才是仙界第一,三界中无人是他们的对手……”

“师父,你也是绝顶上仙啊,第一相信你比他们都厉害多了,你才是仙界第一。”王天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老刘淡淡一笑,说道:

“师父也自认为不比他们差,只是师父不愿意争名夺利。再说句托大的话,他们在师父眼里也就是晚生后辈,师父才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再说师父也因为曾经受过一次重伤……”

“师父你是怎么受的伤?你这么厉害,三界中谁会打伤你?”王天雄急切道。

“你别急,该说的时候师父自然就会说了。”老刘摆了摆手,继续道:

“风尘子的兵器是赤霞剑,剑长三尺三,剑身殷红似血。他最厉害的一招唤做一剑天,扬言能把天捅个大窟窿。灵犀子所用利器沧浪刀,刀长三尺三分二,通体青紫光可鉴人。他最厉害的招数叫做一刀狂,也是威力巨大,据说一刀可灭世间万物……”

王天雄听得津津有味,就像小时候在街头听说书先生的故事一样,可比教书先生讲的有趣多了。

他真想立时就变成神通广大的神仙,去亲身体会一番那个玄奇的仙幻世界。自己也拿着方天画笔很其他神仙好好较量较量,看看到底谁负谁胜出,谁才是三界中最厉害的神仙。

恍惚间,忽得听见师父咳嗽了一声,王天雄便忙不再心猿意马,继续听师父讲仙界的事。

师父的声音继续从耳边传来:

“可风尘子的一剑天,还有灵犀子的一刀狂,这两招从来都没有用过。他们自己都说不敢用,说是怕给三界带来毁天灭地的劫难。唉,先不说他们是不是吹牛,能不能做到。都是神仙之体,修炼这么厉害的功法做什么,万一有一天忍不住呢,这三界中哪有能一招就毁了天地的妖魔鬼怪……”

“他们就是太争强好胜了,怕别人的法术神通超过自己,也是为了绝顶上仙的面子。”王天雄接茬道。

老刘听罢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对,他们两个就是相互比较,怕另一个的能耐比自己强。因为他们还都喜欢上了一个女仙,叫莫尘仙子。那莫尘仙子虽法术平平,但也名扬仙界。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号称仙界第一女神……”

大约连神仙都喜欢美色,老刘在说道莫尘仙子的时候,双目也泛出异样的光彩,他又转向王天雄道:

“那个柳采音柳姑娘你一定很熟悉,她和莫尘仙子的模样就差不多,也一样漂亮。”

“柳采音?”王天雄凝眉喃喃,对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

“怎么,你身边有了新欢紫寒姑娘,这么快就把老相好给忘了,人家也曾跟你指腹为婚呢。”老刘露着两颗大门牙好笑道。

王天雄对这些男女间的事是很认真的,无论提到的人在不在身边,他都会当成正事。

他立时沉下脸来,说道:

“师父,什么又是新欢又是老相好啊。弟子跟柳采音只是指腹为婚,并非是弟子同意的。更何况已经退了婚断了缘分,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能说是老相好呢。”

“呦呦呦。”老刘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道,“当初柳姑娘退婚的时候,是谁没脸没皮的去柳家求情去了,求着人家姑娘回心转意。”

“师父,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都过去了。”王天雄噘着嘴道。

“那就不提了,师父问你,那柳姑娘漂亮吗?”老刘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王天雄斩钉截铁道。

“师父不相信,你在骗师父。”老刘摇头道,“师父在凡间也呆了多年,那柳姑娘的容貌算是首屈一指了,就算放到仙界也是一等一的姿色。据说只有落霞谷隐剑庄花重楼之女花落尘,能跟她平分秋色。”

王天雄知道落霞谷隐剑庄,却没听说过花落尘,也不想知道她是谁,更不想知道她到底有多漂亮。

他的心里只有紫寒,便语气坚定道:

“师父,弟子没有骗你。落霞谷的花落尘弟子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是美是丑。柳采音见过几次,弟子认为没有师父你说的那么漂亮。”

“那么你认为,你的紫寒姑娘最漂亮?”老刘笑问道。

“不管别人怎么看,起码在弟子眼中,紫寒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王建伟点头道,这句话他倒是说的很得体。

老刘缓缓点了点头,淡淡道:

“好吧,师父没看错你,你果然心志坚定,今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王天雄一愣神,又恢复到之前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挠头道:

“难道,师父刚才是在有意考验弟子?”

老刘蔼然一笑,说道:

“傻小子,师父虽然为尊为长,但也不可能每天都板着脸只说正经事,以师父的性子也做不到。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有时候随口而出的才是真话。这一点,师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你比很多人都强。”

第三百四十九章 糊涂帝君 王天雄将酒壶搁在地上,失笑道:

“弟子知道自己笨,其实真希望师父是在考验试探,那么弟子就能认清自己的不足之处了,今后师父就不用多操心了。”

老刘欣慰一笑,说道:

“你也不用这样自谦,有时候师父说你笨就是开玩笑的,也是恨铁不成钢,不过你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可你在其他地方都有过人之处,比方说你坦诚厚道,总比现在的风情扬强多了吧。”

听到师父贬低风情扬而夸赞自己,王天雄不禁大喜,说道:

“师父,弟子什么地方比风情扬做的好。”

他说完却又觉得很可笑,因为风情扬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公认的仗势欺人的混蛋。而自己再怎么说也不算是个坏人,只是笨了一些而已,他不能跟自己比。就像师父之前说的,一个肉眼凡胎绝对不能跟半仙之体相提并论。

云泥之别,不值一提。

“师父,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的,弟子真傻,怎么能跟一个混蛋做比较呢。”王天雄又忙道。

“是啊,你就根本没法跟他比。”老刘很随口的道。

他这句话很值得玩味,但王天雄没听出来,反而很得意的笑了。

老刘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也忍不住笑了。

“师父,你笑什么?”王天雄懵懂道。

“没事……没事,师父就是想笑。”老刘已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能看的出来他是在强忍着没有大声笑出来。

王天雄不笑了,他不知道师父在笑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老刘才停了下来,仿佛笑累了,又喝了几大口酒,才道:

“哎呀不笑了,继续说十九年前的事吧,刚才说到哪儿了?师父又忘了,都怪你小子乱说话。”

“说到那两个绝顶上仙都喜欢一个叫莫尘仙子的女神仙,那个女神仙长得很漂亮,号称仙界第一女神……”王天雄不假思索的道,随后又冷不丁加了一句:

“她再漂亮,弟子认为也没有紫寒漂亮。”

老刘冷笑一声没有理会,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也都极为自傲,都认为莫尘仙子喜欢的是自己。这件事很多神仙也都知道,有的说莫尘仙子喜欢风尘子,有的说喜欢灵犀子,还有的说莫尘仙子喜欢的是帝君。神仙也崇拜强者,其实莫尘仙子对他们两个也都有好感,可被那些流言蜚语闹得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喜欢谁了。她索性又传出话来,对那两个上仙谁都不喜欢,只是泛泛之交……”

王天雄此刻想到,原来仙界其实跟凡间几乎一模一样,有爱恨情仇儿女情长,还有争风吃醋。

他又联想到当初和柳采音的事,原来当初憎恨风情扬和孤木建雄,也都是因为嫉妒柳采音跟他们两个有什么瓜葛或是喜欢他们某一个,而吃了他们两个人的醋。

王天雄暗自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当初实在太傻了,对柳采音的爱恨都不值得。

他初入江湖,又是初涉情事。其实男女间的很多事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就比方说紫寒,王天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紫寒。

而他也知道,紫寒有不堪回首的过去。紫寒曾经用美色故意迷~惑其他男人,过后却又杀了他们。若跟柳采音比起来,紫寒当初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毫不知耻丧尽天良,一个十足的妖女。

可王天雄却偏偏对紫寒的过去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还替她着想为她开脱,认为紫寒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被无色堂堂主曲云烟威逼利诱,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其实紫寒也不想那么做,它还是有一颗寻常心的,甚至是一颗善心。将来等她离开了无色堂,她一定能重新做人,还能在江湖上除恶扬善。

这也许就是因为那个常理,你如果想爱一个人,就不要在乎他的过去,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跟你都是初遇,也都是初恋情人。

而如果你不爱他了,哪怕他之前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你也会认为他曾经做过,甚至对他偶尔的一点小过就吹毛求疵,继而厌恶生恨……

反正他现在对紫寒,都是浓浓的爱意。至于紫寒之前做过什么,他仿佛一点都不知道。

正心猿意马时,又听师父道: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也算是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吧,便商量决定要比试一场。看看到底谁才是仙界第一,胜者还能得到莫尘仙子。他们都是极为自负,才不管莫尘仙子愿不愿意。败者要放下刀剑,还要去凡间渡一世之劫,然后再元神归窍位列仙班。这件事,莫尘仙子事先竟然不知道……”

“果然如此,跟弟子想的差不多一样。”王天雄插嘴道。

也并不是说他有多么聪明,而是因为他读过很多书,所以才联想到了那些。

其实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等师父说了出来,才知道跟自己想的几乎一样。

不过他也只是猜出了二仙决定比斗的事,至于胜者怎么样败者如何,又怎么去渡劫。因为他对仙界知之甚少,自然想不到那些。

王天雄有些得意,终于能在师父面前彰显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老刘看了他一眼,却只淡淡道: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不过,连你都能想出来,确实有些奇怪。”

“好吧,师父还请继续。”王天雄无奈道。

老刘微微摇头笑了笑,继续说道: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都属天庭绝顶上仙,面子也自然大,竟然请来了帝君做见证人。偏偏那位帝君没什么脾气,据说当时刚刚和他的宠妃吵了一架。更不知那两位上仙用了什么办法,帝君竟然糊里糊涂的答应了。要知道那可是关乎某个上仙要入世渡劫的大事啊,也就是说,风尘子和灵犀子无论谁胜谁负,都要有一个去凡间渡一世之劫。几十年内天庭要少一位绝顶上仙,万一有什么大事发生呢,帝君当时真糊涂……”

第三百五十章 让位 王天雄听罢,不禁好笑道:

“那两位绝顶上仙可真是狂妄之极,要帝君做见证不说。他们的赌约还关乎到人家莫尘仙子的脸面啊,那位帝君的做法也够可以的,怎么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他们呢。他是不是胆小怕事,被那两位上仙给逼得同意了,或是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

老刘微笑摇了摇头,说道:

“究竟怎么做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当时商量那件事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在场。他们都是身份金贵,也绝不会外传,帝君更不会。”

“帝君真糊涂,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做到三界至尊的。师父,他现在还在帝君的宝座上吗?”王天雄又好奇问道。

老刘点头却叹了口气,说道:

“还在,其实他的帝君之位也是风尘子让给他的。只是已经有名无实了,天庭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他能管的神仙也没几个了。”

“空架子?”王天雄凝眉喃喃自语。

他刚要说什么,又忽得想到民间的那些传闻,什么因为天上两个神仙打架,把天庭捅了个大窟窿,很多神仙灵兽都趁机跑下凡间,有的神仙匆忙之余将所用法器都丢了……

他一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对那个风尘子有了兴趣,便道:

“帝君乃三界至尊之位,就是天下第一神,很多神仙都是求之不得,可遇而不可求。这么大的一个宝座,风尘子怎么能让出来呢?”

老刘活动几下腿脚,说道:

“其实无论是凡人或者神仙,都多多少少有贪欲之念,只是善恶之分。有人追名逐利,有人贪财好色,却有人有其他贪欲。就像风尘子和灵犀子,其实他们也为三界太平立下了汗马功劳,也算是称职的神仙。帝君曾给二仙许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仙职,却被他们拒绝了。因为他们不贪权势,只好武。就是只喜欢修炼那些高深莫测的法术神通,对其他的倒也不感兴趣。”

“他们也都好色吧,就像对莫尘仙子。”王天雄道。

老刘微微一摇头,说道:

“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都是生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很多女仙都仰慕他们,有的只是暗许芳心,有的却敢明目张胆的跟他们调情。女仙嘛,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可他们一个都看不上,只倾心于莫尘仙子一人。”

“两个喜欢一个,而那个女的又是最漂亮的,不出事才怪。一怒为红颜,看来仙界也不过如此。”王天雄冷笑道。

老刘一愣,盯了王天雄一会儿,以赞许的口气道:

“小子,你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连师父都想不到,有长进。”

“嘿嘿,弟子也是一时聪明。”

“你如果能聪明一世,该有多好。”

“弟子也想啊,不过能一直跟着师父,相信弟子一定会越来越聪明的。”

“哈哈,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

老刘面色又变得有些凝重,缓缓道:

“帝君秉性温和,不爱跟人计较长短,也有些优柔寡断,是个软性子。神通也一般,虽然有些事力不从心,但贵在尽职尽责。风尘子也就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把帝君之位让给了他,自己做个逍遥快活的神仙,去修炼他认为是最厉害的神通,不能让灵犀子超过自己。因为帝君之位虽然金贵,但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其实天庭还有不少帝君的人选,尤其是灵犀子,更是仙中翘楚。但风尘子跟他一向不对付,也可以说他们两个就是互看对方不顺眼,所以风尘子绝对不会把帝君之位让给灵犀子的。不过,灵犀子也不爱权势,相信就算把三界至尊的宝座让给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师父,会不会是这样……”王天雄凝眉思忖了片刻,饶有兴致道:

“风尘子是不是故意将帝君之位让给一个无能之辈,就是做给灵犀子看,故意恶心他,是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忽又意识到什么,又忙道:

“师父,弟子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有意贬低帝君的,您千万别生气。”

“你说的很有道理,师父怎么会生气呢。”老刘呵呵笑道,“帝君是没多大能耐,但心肠还是好的。可就因为心肠太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才间接酿成大错。不过他当时也不算太糊涂,还约法三章。不让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在天庭内比试,更不允许他们动用最厉害的招数,否则就拿他们严惩……”

“弟子看他是真糊涂,”王天雄好笑插口道,“那两位上仙最厉害的手段都能毁天灭地了,连三界都没了,还谈什么否则,就没有否则,绝对不能让他们动用最厉害的两招。”

老刘听罢,不禁“啧啧”两声道:

“傻小子你真是越来越开窍了,说的是啊,连三界都毁了,再惩治他们还有什么屁用,到时候怕是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帝君。因为那两位上仙都答应的好好的,要知道他们也是身份高贵,早就名扬三界,也算是金口玉言,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嘿嘿,弟子又说对了。”王天雄得意道。

老刘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接着之前的话题道:

“那二位上仙便去了天庭外的未名湖,就在那里动手了。一剑刺来,一刀劈去,刀光剑影,招招威力无比。但那二仙神通都属绝顶,一时半会儿还伤不到对方。被蒙在鼓里的莫尘仙子终于知道了此事,因为那二仙的赌约之中就关乎到她。莫尘仙子当然很生气,她也去了未名湖……”

“去干什么,去劝架?”王天雄忍不住问道。

老刘点了点头,继续道:

“莫尘仙子法术平平,神通相较那二仙差的太远。只能远远的喊话,不让他们再动手了,还说她谁都不喜欢,最终谁胜谁负都跟她没关系。风尘子和灵犀子正斗得难解难分,这是关乎到脸面的事,他们哪里啃罢休。就在这个时候,莫尘仙子说了一句千不该万不该说的话……”

第三百五十一章 劝架 老刘忽得欲言又止,沉默不语。

王天雄见师父脸色凝重,小心问道:

“师父,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说……”

那个莫尘仙子的话对老刘来说仿佛是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出后面的话:

“她告诫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让他们远离天庭比斗,越远越好。”

王天雄一怔,凝眉道:

“师父,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帝君的约法三章里也提到了吧。”

“就因为帝君也说过那句话,所以才酿成了大祸。其实莫尘仙子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是风尘子和灵犀子他们两个想多了,才成了祸端。”老刘铁青着脸道。

“为什么?弟子没感觉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啊。”王天雄大为不解道。

他兀自沉思,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老刘叹了口气道,“师父之前也说了,有传闻莫尘仙子喜欢帝君。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仙也有耳闻,他们两个当时都认为,是帝君让莫尘仙子来传话的,不禁醋意大发。因为打斗要远离天庭的事,只有他们两个和帝君知道。二仙也都是倔脾气,你不让我怎样,我偏偏要怎样,哪怕你是三界至尊。他们听了莫尘仙子的话,都齐齐飞向天庭……”

“这……”王天雄有些搞不懂了,为什么帝君说了他们当时听,而莫尘仙子刚刚告诫,他们却充耳不闻,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莫尘仙子是她们的心爱之人,他们怎么会不听呢,不怕莫尘仙子生他们的气吗?

老刘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似乎还是有些不自然,继续道:

“他们两个都是绝顶上仙,法力通天。曾经为三界降妖除魔,功德无量。但也应验了那句话,不世之功臣,千秋罪魁首。为了谁是仙界第一,更是为了心头所爱。那二仙又在天庭内大打出手,打红了眼。当然了,最厉害的招数,他们还是不敢轻易动用……”

“师父,那句不世之功臣,千秋罪魁首弟子知道什么意思,可他们在天庭打斗又怎么了?”王天雄凝眉问道。

老刘摇头冷笑一声,说道:

“你如今还是一个凡人,所以印象中都是世俗武夫真刀真枪的硬桥硬马,都只是平平无奇的花架子,没什么威力。但仙法神通就大不一样了,虽然不敢说能毁天灭地,但移形遁地翻江倒海之功还是有的。他们两个都是绝顶上仙,随便露一手就有劈山断水之力……”

“这么厉害,看来我真是目光短浅了,今后还要多长长见识。”王天雄喃喃自语道。

“傻小子,不光是你,凡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等你也成了神,那些所谓的穿墙遁地翻江倒海之功,也就见怪不怪了。”老刘淡淡道。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二仙飞身进入天庭境内,虽然是在空中打斗。但气场太过强大,他们身下所过之处也是砖瓦横飞,把好好的琼楼仙宫弄得一片狼藉,神仙也都纷纷逃离。帝君岂能坐视不管,便派人阻止,但那些天兵天将没什么法术,也就是凡间武林高手的的能耐,对付小妖还能派上用场,在上仙眼中纯粹就是无能之辈。就算其他所谓的上仙出手,神通也比那两位绝顶上仙差了很多,根本阻止不了……”

“那莫尘仙子呢?她去阻止了吗?”王天雄忍不住问道。

“没有,她当时在睡觉。”老刘摇头道,“那二位绝顶上仙也不算太过莽撞,打斗时有意避开了莫尘仙子的仙宫。”

“睡觉?”王天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相信道:

“那边正打的难解难分,她却在睡觉。那两位绝顶上仙争斗也是因为她吧,她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老刘叹了口气,笑道:

“你是有所不知,莫尘仙子是个心大的女仙,也是因为那两位不听她的话,跟他们赌气,索性便就不管了。”

“原来是这样。”王天雄好笑道,“感觉他们都跟凡人一样,像小孩子过家家。”

老刘冷哼一声,说道:

“小孩子过家家?如果真是闹着玩就好了,三界如今也不变成这样,噬血魔更不会逃出来,你也不会捡到方天画笔。打架的那两位可是神通广大的绝顶上仙,都有毁天灭地之能。天庭几乎就成了一片废墟,却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们也觉得太过分了,当初都答应好了比斗不来天庭,感觉很对不住帝君。却还是要分出胜负的,于是,那二仙又飞身出了南天门。看守南天门的也都是法术平平,谁能拦得住他们……”

“师父,他们下凡了?”听得入迷的王天雄急切问道。

“没有,”老刘摇头干脆道,“他们若真去了凡间比斗,相信就会涂炭生灵了,或许你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不过,他们毕竟都是神仙,还怀有普度之心的,不会那么做的。他们也就是在天庭下的半空之中,在凡人眼里也算是天上了。又斗了几个时辰,还是不分胜负。难解难分之际,莫尘仙子终于忍不住又来劝架了……”

“弟子认为,那二仙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莫尘仙子。她还不如不去,或许又会坏事。”王天雄皱眉道。

老刘不冷不热的笑了笑,说道:

“又让你给猜对了,其实莫尘仙子没什么心机,她也是好心办坏事吧。她开始离得远远的喊话叫那二仙住手,风尘子和灵犀子正斗得热火朝天,又见心爱之人在看着。为了彰显男儿本色,他们虽但没有停手,反而斗得更激烈了……”

“唉,男人都一样。若是换成弟子,或许也会那么做的。”王天雄笑叹道。

“其实师父年轻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老刘也跟着笑道。

他却忽而又沉下脸来,说道:

“其实较之风尘子来说,灵犀子的秉性还算温和。但心爱之人就在眼前,灵犀子认为仙界中只有自己才配得上莫尘仙子。此刻他求胜心切,一时冲动之下竟然使出了一刀狂……”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好心办坏事 “师父,他真的使出了最厉害的那一招?”王天雄不由大惊道。

老刘半眯着双目,冷笑道:

“对美色求之心切,更是不愿意输给另一个,也是为了自己绝顶上仙的脸面,一怒为红颜嘛。风尘子也是如此,他堪堪躲过灵犀子的来刀。心爱的女人正在观望,岂能落后于人。他也使出了一剑天的招数……”

“啊~”王天雄不禁惊呼。

他兀自惊讶了一会儿,才道:

“他们竟然都使出了最厉害的手段,岂不是要把……可是,如今看天地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没什么事啊。”

“唉,”老刘苦笑叹道,“也幸好有莫尘仙子在场,那两位上仙怕伤到了她,所以都只用了一成功力。不然的话,冲动之下还不知会闯出什么滔天大祸,还真很难说。不过,他们法力实在太高,就算是一成的功力,也搅得惊天动地了,将九重天捅了个大窟窿。当时凡间发生了什么,你也听说了吧。”

“真是这样。”王天雄恍然大悟道,“听人说十九年前那一天,天刚亮就忽然黑了下来,一连两三天都是如此,原来真的是因为神仙打架。也因为他们争斗把天捅了个窟窿,所以很多神仙都趁机跑下凡间,把世俗江湖变得玄奇多怪……”

他微微一顿,忽而又失笑道:

“天大地大神仙最大,果然如此。仙界有一点什么风吹草动,便搅得凡间鸡犬不宁。不知道阴曹地府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跟着遭了殃。”

老刘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以不屑的口气道:

“那两位冒失的神仙说什么一招就能毁天灭地,纯粹就是吹牛说大话。师父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有那种厉害的手段。再说天地已存在了不知几万万年,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不过,他二仙也的确有些手段。就算师父功力鼎盛之时,对付他们其中一个也没多少把握。”

“其实莫尘仙子也是无辜的,她也是时运不济,遇到了两个冒失绝顶上仙,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王天雄好笑道。

老刘也是笑了笑,接着道:

“怎么说呢,也可以说是成也莫尘败也莫尘吧。莫尘仙子当然也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自己,可生气他们不听自己的话,便想一走了之。可想到那两位都是神通广大,而且法力旗鼓相当,又都是不服输的倔脾气,怕他们会没完没了的斗下去。万一他们一时把持不住,动了十成功力怎么办,会给三界带来滔天大祸。莫尘仙子便又心生一计,喊着要让灵犀子陪她去昆仑派赏花,又找风尘子要云果吃……”

“师父,那云果是个什么东西?”王天雄好奇道。

“就只是一种仙果而已,师父从未吃过,也不稀罕,只有那些女神仙才爱吃。”老刘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你做了多少年的神仙了,当然不稀罕,可是弟子这个凡人稀罕啊。”王天雄心里不以为然道。

他嘴里却笑道:

“弟子也不怎么喜欢吃那些瓜果梨桃,不过女孩子们都爱吃,师父快说后面他们怎样了。”

刚才说的尽兴,老刘这才觉得口干舌燥,举壶喝了几大口,才道:

“其实灵犀子好胜之心更甚,一定要打败灵犀子,那么自己就是仙界第一。到时候能得到莫尘仙子的芳心,因为风尘子若战败,就去凡间渡劫了。他一去几十年,那莫尘仙子还不就是自己的了。所以,灵犀子对莫尘仙子的话置若罔闻。而风尘子当时却分了神,因为他之前答应过要采云果给莫尘仙子吃。他听了莫尘仙子的话,下意识愣了片刻……”

“完了,看来是风尘子要输了,练武之人不该分神的,尤其是生死决斗的时候。”王天雄轻声道。

旁观者清,王天雄虽然初入江湖,也看出了些门道来。

老刘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高手之间过招,彼此还都是绝顶上仙,绝对不容有失。就在风尘子分心之际,其实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灵犀子的剑已距他胸前半寸……”

“怎么,灵犀子杀了风尘子?”已完全沉浸在仙界打斗中的王天雄紧张道。

“没有。”老刘摇头道,“他们都是绝顶上仙的身份,虽然互不对付,但也没到不容人的地步,还是会点到为止的。其实那二仙也都是光明磊落,灵犀子也知道风尘子落败的原因,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便要求重新比过。可风尘子却不同意,说练剑者需身心合一不可分神。无论怎样终究是他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情愿入世渡一世之劫。他说完,还将自己的赤霞剑丢下了凡间……”

听到这里,王天雄忙道:

“赤霞剑!师父,弟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老刘饶有兴致道。

“都知道天剑门诸葛如手上有一把仙剑,就是从天云峰上捡的,也都说那仙剑有毁天灭地的威力。所以弟子认为,诸葛如手中那把仙剑,有可能就是当年风尘子丢下凡间的赤霞剑,合缘被他捡到了。”王天雄道。

老刘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却只不置可否的道:

“这件事暂时还跟你没关系,你就别操心了。”

“好吧,师父还是接着讲吧。”王天雄有些扫兴的道。

他忽得又想到什么,又道:

“师父,那件事已经差不多说完了吧。”

“没有,”老刘摇头笑道,“风尘子因为输给了灵犀子,要入世渡劫。他这一走,天庭就要少一位绝顶上仙了。帝君虽然舍不得,可因为他二仙比斗把天庭搞成那个样子,便就赌气没去理会。风尘子踏上诛仙台就要跳下,跳下去就转世投胎为人了。也像凡人轮回转世一样,忘了曾经的一切事情。等劫满回天元神归窍,才能恢复神仙的身份。可人生苦短世事无常,谁能知道他会在凡间经历什么。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杀人的恶徒,还是被人杀的倒霉鬼……总之,一切都是未知啊。”

题外篇 十月份,浪费水资源 十月就这么过去了,终于过去了,很难也很快。

就像有人能劈山断水杀伐果断,可是不能绝情啊,还有很多人很多事要照顾考虑的。

三界统一要想的,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人尿炕,他的被单晒了出来。

一片一片的,就像马六甲海峡,直布罗陀,还有撒哈拉的,四川盆地……

那些故事那些人,谁能想到谁对谁错。

还是就像笑傲江湖里说的: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记得曾几何时,大概是十月一号吧。迎接十月到来的时候,是带着哭腔的:

新的一个月为什么要到来,悄然无声,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却令人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我在哪里,绳子在哪里。

绳子并不是牵绊或者依靠,而是想自挂东南枝,或是西北那一棵。可有树没有绳,望树兴叹之余,也感慨天有好生之德。

可叹又可喜。

因为某的码字速度,就像龟兔赛跑。别人日万,某周万,如果不是为了全勤,或会月万。

月万其实很不错,但是扑街拿不到那么多钱。

“真的吗?”

“真的!”

这是免费章节,说的当然都是实话。

九月、八月、七月,那些跟病魔斗争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是小桥流水还是波澜壮阔,是心甘情愿还是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某忘了,之所以遗忘,是因为脑子里的水还未控干。

为什么要说跟病魔作斗争,是因为,某得了码字恐惧症。

真的可怕,也像风筝断了线,本来以为要飞身去天堂。可没了线的指引,不知要飘到什么地方,万不能坠入……

还好,十月过去了,就这么过去了。

脑子里的水也这么流到了该去的地方,或是跟着奔流入海,或是汇入淘金的年代。

反正,十月过去了,那个极度浪费水资源的季节。

某一点都不怀念它,但是,来年还是有十月的。

你想忘记它,却躲不过。

十月就这么过去了,终于过去了,很难也很快……

岁月就这么流失了,有些可以忘记,有些刻骨铭心。

就像那一年有人讲过的一个故事,他们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算什么?只能呵呵。

他们不知码字的痛,擦干泪是正常的。就像水手,他们不认识旱鸭子。

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你现在的努力,是没了以后的不努力。

老师说的很好,也是最喜欢我的老师。可是,也是因为喝酒去世了……

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早就说过了。

昆仑山上的花开了,花开的季节自有花落。有些花贪恋枝头,但经不起风吹雨打。

怎么能凑够一千字,很难。

就像十月拿全勤一样,很难做到,但是做到了。

感谢一起度过的朋友!

十月,不会轻易放过的,因为明年还他么的有!

先哈哈,再说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前世恩怨 王天雄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

“是啊,人生苦短生而不易,尤其是一入江湖是非多。若弟子不是碰到了师父,一定会死在风情扬手里的,也永远不能跟紫寒在一起。”

“唉!”老刘拉着长音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你总是放不下风情扬,他现在能杀你却没有杀你。还跟你定下了半年之约,这就说明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不知为何,弟子总感觉跟风情扬有不共戴天之仇,好像上辈子就有仇。”王天雄毫不隐瞒的说道。

他仔细体会师父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若风情扬真是无恶不作之辈,他早就对自己动手了。

“好了不说他了,”老刘道,“就在风尘子将要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刻,莫尘仙子也忽然来到诛仙台上。原来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就是风尘子。想到风尘子一走几十年不见,她很是舍不得,也想入世渡劫。于是,便想到了一个她自认为很高明的办法……”

“什么办法?”王天雄问道。

“她有意放出声来说自己爱慕帝君,而帝君也喜欢她,她和帝君已经有了一枕之缘。这还了得,那帝君最宠爱的云妃可是天庭最大的醋坛子,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云妃先把帝君好好教训了一顿,又去找莫尘仙子的麻烦。莫尘仙子也想激怒她,两个女人便在天庭闹了起来。莫尘仙子有意犯了天条,阴差阳错之下,帝君无奈也贬她入世渡劫……”

“竟然还有这种事!莫尘仙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也毫不顾忌自己的脸面。”王天雄好笑道。

“是啊!”老刘摇头笑了笑,说道:

“她也是痴情人,便故意犯了一个贪恋红尘的错。王天雄,你有没有感觉她跟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吗?”王天雄挠头苦思,脑子里忽得跳出一个身影,便道:

“是柳采音,师父这么一说,弟子才觉得莫尘仙子的行事作风很像柳采音。越来越像了,弟子都想起说柳采音就是莫尘仙子转世。”

老刘神情一怔,满意点头道:

“你说的,也许就是事实。风尘子和莫尘仙子都入世渡劫,灵犀子也是英雄寂寞啊,更因为苦恼莫尘仙子竟然喜欢风尘子,他觉得很没脸面。于是便找到帝君,让他也去凡间渡一世之劫。可他又没犯什么天条,帝君当然不会同意的。灵犀子便动了手。敢打三界至尊,这可是犯了天条的。所以,他也下了凡间渡劫。就这样,天庭最负盛名的两位绝顶上仙,和一个最漂亮的女仙都来了凡间。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天庭还有这种事发生,就像唱戏一样。”王天雄饶有兴致道。

“有意思吗?”老刘阴沉着脸道,“三界如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却危在旦夕。噬血魔一旦出手,就是他的法力完全恢复了,三界将有滔天大祸。所以,还要尽快找到风尘子和灵犀子才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对付噬血魔。”

“可是,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转世成了什么人?”王天雄也是神色凝重道。

老刘深深看了一眼王天雄,淡淡道:

“实话告诉你吧,天庭的那两位绝顶上仙,就是现在凡间的风情扬和孤木建雄。”

“是他们!怎么可能!”王天雄不由惊呼。

在他心里,风情扬和孤木建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跟神仙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怎么,你不相信师父吗?”老刘冷冷道。

他眸子里射出森森寒光,王天雄不由一震,脱口道:

“相信。”

老刘盯了王天雄一会儿,又把天庭如何渡劫的事简要道来,末了还叹道:

“也因为师父在凡间待的太久了,荒废了神通法力。没了天眼神通,所以一时看不出风情扬和孤木建雄到底是哪一位上仙转世。若是将元神还错了人,又是一件大麻烦事。”

“师父,怎么麻烦了?”王天雄不由道。

“他二人元神归位就是劫满成神,又做回了曾经的绝顶上仙。可是他们两个一个用刀一个使剑,对彼此的神通法术都不怎么精通,又是互看不顺眼,怎么能去对付噬血魔。若噬血魔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反而会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到时候三界可就没救了。”

王天雄听罢失神“哦”了一声,愣了会儿才道:

“原来是这样,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师父,难道你一人也对付不了噬血魔吗?”

“不能!”老刘不假思索的摇头道,“师父在三百年前受过一次致命的重伤,到现在法力才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六七成。如果噬血魔的法力完全恢复,师父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王天雄猴急一样的抓耳挠腮,好半天才道:

“难道除了那两位上仙,三界中就没人能对付得了噬血魔?”

老刘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这些事,王天雄之前也只是听师父随口说过,今天听了这么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沉默了一会儿,王天雄一咬牙道:

“师父,弟子今后一定用心修炼,早日成神,然后由弟子去对付噬血魔。”

老刘听罢摇头笑了笑,蔼然道:

“傻小子,不是师父不相信你。而是已经快等不及了。给你说实话吧,因为师父也暗中打听到了一些噬血魔的消息,他快要动手了。”

“那可怎么办!”王天雄急道。

他之所以如此心切,并非完全为了三界安危。而是他想到,若是让噬血魔得逞,自己一定不能跟紫寒在一起了。

老刘拍了拍王天雄的肩膀,笑慰道: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担心,就算噬血魔伺机出手,也会先拿天庭开刀的。他不是和鲁莽的魔头,一时不会对凡间怎么样。天庭还剩下几位神仙,虽然能耐没多大,但还是能跟噬血魔周旋一阵子。再说不是还有师父吗?那噬血魔不会轻易得逞的。你放心吧,师父已经想到了对付噬血魔的办法……”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武林大会取消 “师父,什么好办法?”王天雄兴奋道。

“什么办法?”老刘双目一眯,故作神秘道:

“你现在神功还未练成,帮不到什么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也许就这几天,也许过些时日。反正快了,一定要找到噬血魔的老巢。”

王天雄虽然很想知道,但师父的脾气他也知道,不想说的事半个字都不会透露,想说的自然会说,便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他眉头一拧,又想到了什么,便道:

“师父,你刚才说在三百年前受过伤,难道也是因为噬血魔?”

蒙面人一阵子沉默,点头道:

“也算是吧,其实也不全是受伤。当时师父正在闭关修炼,没料到那噬血魔出来作乱。风尘子和灵犀子两位绝顶上仙合力将他拿下,但风尘子却受了重伤,几乎命不保夕,是师父舍弃半身修为才救了他一命。不过,师父也因此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

“哦,原来如此。”王天雄道。

老刘喝了一口酒,又神色郑重道:

“王天雄你记住,师父今天说的都是关乎到三界安危的大事,你万不可说出去,连紫寒都不能说,知道了吗?”

“放心吧,师父今天的话就烂在弟子的肚子里了。”王天雄重重的点头道。

老刘凝眉想了想,又道:

“不过,有件事还是要给你透露的。紫寒姑娘这两天好像要经历一场磨难,但无性命之忧。”

“紫寒,紫寒她怎么了?会发生什么事?”王天雄急切道。

“放心吧,一切都在师父的掌控之中,紫寒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师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等过了这桩劫满,你们两个就平安无事了。”老刘笑慰道。

王天雄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是担心,也不敢多问。

师徒二人又继续喝酒,说了很多话。老刘又交代了一些要紧的事,到天快亮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凤阳城一带便传出一个消息: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取消不办了。

这个消息几乎是惊天动地,因为武林大会不日将至,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已经到了凤阳城。

因为天剑门掌门诸葛如,也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当初他发出英雄贴,上述此次武林大会不分门派大小名门左道,一律万剑来朝。

这可乐坏了那些不怎么出名的中小门派,因为他们之前根本就没资格参加武林大会。

没想到这次诸葛如竟然盛情相邀,那武林盟主的位子自然不敢奢望。但能跟五大派的高手一试身手,也是无上荣光的事。

所以,这一次比往年来的人更多。但武林大会说取消就取消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先时还有人不敢相信,因为诸葛如一向言而有信。

但很快就确定了,这个消息就是天剑门传出来的,不久后各门各派还收到了诸葛如的亲笔书信,却只寥寥几个字:

“武林大会取消,诸君请回。”

各路江湖人士不禁都傻了眼,继而气急败坏:

“诸葛如这做的叫什么事,大家伙都来了,武林大会却突然不办了。还没说因为什么原因,更没提什么时候再办。我等都是千里迢迢,他却只短短十个字打发,这不是欺负人吗!”

……

雁荡山剑雨阁帮主万千仇是个暴脾气,看了诸葛如的书信后一把撕得粉碎。盛怒之下将重剑插地二尺,还差点刺到自己脚面,又破口大骂:

“诸葛老匹夫耍的什么阴谋诡计,武林大会竟然不办。他想不劳而获,蝉联武林盟主之位不成?老子不会让他如愿的!”

大刀流孤木长风却显得异常冷静,因为他比来并非贪恋武林盟主之位,只是想让孤木建雄长长见识,等十年后再大显身手。

只不过他因为也是狐疑,猜不透诸葛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色堂堂主曲云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她也是丝毫不动怒,只冷笑道:

“诸葛老儿老奸巨猾,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招。刚杀了我无色堂几个手下,就想闭门不出,我曲云烟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这些话也是说给她的手下说的,她才不在乎无色堂死了多少人,她看重的是武林盟主的宝座。

她要一统江湖,杀尽天下负心人。

由于风剑臣跟诸葛如也有些交情,而隐剑庄庄主花重楼跟风剑臣也是多年挚友,就住在风府。

人在屋檐下,又是碍着风剑臣的面子。

收到消息的花重楼倒也没说什么,脸色却铁青如碧。

……

隐剑庄少庄主花无忧虽然也是江湖中人,而且来头还极大。

武林大会取消的消息传的的沸沸扬扬,连寻常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武林大会怎么不办了?是不是天剑门发生了什么事?”

“天剑门近些年发生的事还少吗?莫名死了多少人,难道是诸葛掌门怕了?”

“不是吧,那诸葛掌门先前还盛邀各路武林人士,连小门派都请来了。”

“我看不是怕,诸葛如武功高深莫测,乃当今武林盟主,手中还有一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他会怕谁。”

“凤阳城都来了这么多人,江湖上各门各派几乎都来了。可是,武林大会为什么突然间就取消了呢?诸葛老掌门乃堂堂武林至尊,一向言而有信,他这么做,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唉,江湖上的事谁说的准,我们这些门外汉就别乱猜测了。”

“诸葛老掌门虽然年岁不小了,但老而弥坚,难道,他还贪恋武林盟主之位?故而取消了武林大会?”

……

众说纷呈,不明所以。

谈论最多的,还是那天剑门掌门诸葛如舍不得武林盟主之位。他手上虽然有一把威力巨大的仙剑,但近些年江湖多变,有很多人都有奇遇,或者捡到了什么神兵利器,不知练就了什么稀奇古怪又厉害的神功。

所以,诸葛如就算仙剑在手也没有十分把握,便就取消了武林大会。

既然武林大会都不办了,那武林盟主之位自然还是由他来做。

不劳而获,继续掌控江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庭漏风了 所谓的万剑已来朝,江湖上能叫出名的门派几乎都来了,但武林大会却突然取消,事前无任何征兆。

近些年都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莫名而可怕又毫无征兆的天昏地暗,导致世俗江湖多变。

果不其然,连素来一言九鼎的武林盟主诸葛如都来了个说了不算。

让无数江湖人士大为恼火,就差撸袖子动手了,但又怕干不过人家。

诸葛如手中那把仙剑,虽然很多人都没有见识过,但还是惧怕四分的。

这么大的事,花无忧当然也知道了。

可身为一个武林人士,而且来头还不小——堂堂落霞谷隐剑庄的少庄主,花无忧却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他本来就无心此道,更不在乎什么名利威望,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那武林盟主的位子老子才不稀罕,武林大会不办才好。老子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就烂在诸葛老匹夫的屁股底下好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玩世不恭,因为他曾经是天神屠龙星君转世。当初因为自己养的哮地犬发情而找不到母狗,在天庭乱咬神仙,被天兵天将拿下严办。

他救狗心切一时糊涂,跟天庭翻脸犯了天条,被贬下凡间渡一世之劫。

也曾经为了三界安危上天入地大杀四方,才不在乎凡间江湖一个小小的武林盟主。

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凡人,但他似乎没什么心思成神,反而很享受做凡人的感觉。

因为做凡人,可以对凡人好色。

芸芸众生千千万美女如云,他自恃身在福中。

至于那什么三界安危,对于他这个曾经是神仙的人来说,似乎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昨天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花无忧却起了个大早来到了兴源兵器店,也是无事献殷勤吧。

因为昨天喝酒的时候,他感觉那云妃似乎对自己有那点什么意思。

云妃可是三界至尊的女人,他明知道得不到,却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虽然他认为柳采音更漂亮一些。

他已将店里收拾干净,也是给云妃留下一个好印象,因为昨天晚到了一个多时辰。

此刻的他,正坐在店门口看来往的行人,当然只是为了打量有姿色的女人。还在心里评头论足,这个哪里很好,那个哪里太小。

掌柜的他们终于来了,但一个个都是铁青着脸。

更可惜的是,云妃没有来。

奎花狼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便又出了门。

掌柜的和伙计张诚都各坐一处,谁也不吭声。

花无忧也懒得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老李却找了个理由把他叫到了后院。

“老李,五足虫带来了吗?快给我。”花无忧兴奋道。

他认为老李之所以偷偷摸摸的把他叫到后院,就因为这件事。

老李看了看四周无人,才道:

“别提了,天上怕是一只五足虫都没有了。”

“你开玩笑吧老李,你不是说过天上的五足虫就跟凡间的蝼蚁一样多吗?”不知事态轻重的花无忧好笑道。

“唉!”老李长叹一声,才神色凝重道:

“你是有所不知,昨天就在天庭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就像凡间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当时老朽就在未名湖边上捉虫,别说五足虫了,连老朽都差点被风卷走。你也做过神仙,知道天庭从来不刮风的。”

花无忧寻着模糊的记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此时又听老李道:

“那怪风,不同寻常啊。”

“老李,帝君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花无忧好奇道。

老李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你也知道了,因为十九年前的事,天庭被捅了个大窟窿。虽然已经被堵上了,但怕是哪里还有漏风的地方。倒也不是怕漏风,就是怕魔道中人趁机跑了进来。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天上最近刮的风是越来越大。这也许就是意味着,噬血魔他们快要动手了。”

“哦,原来是天庭漏风了。”花无忧面色平静的道,继而又嬉皮笑脸道:

“我看你们是想多了,天庭漏风是天庭的事,跟魔道有什么关系,再把那窟窿堵上不就完了吗?我就不相信一个偌大的天庭连一个窟窿都堵不住,这么简单的事,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

“花无忧你……”老李气的一时语塞。

三界怕是已经危在旦夕,身为曾经是神的花无忧却跟没事人一样。

但老李也知道花无忧玩世不恭的秉性,又没好气道:

“这件事是老朽偷偷告诉你的,别让外人知道。无论你小子怎么想,但那五足虫是不用想了。寻找一剑仙的事,另寻他法吧。”说罢便拂袖而去。

“这老家伙已经做了几千年的神仙了,却动不动就生气,真是矫情。”

花无忧觉得很好笑,他抬头仔细看了看,也没见天上哪里有什么窟窿啊。

“草木皆兵大惊小怪!”花无忧也拂袖去了茅房。

刚才他在门口一直憋着在看过路的漂亮姑娘,现在确实快憋不住了。

……

奎花狼当然没有去浮云山,而是又偷偷来到风家的桃源里,等待他的心头所爱——曾经的万花羞公主秋浓——现在的秋菊。

桃花已经快落尽了,但桃叶就要葱葱茏茏,更显得花红树绿。

他当然无心赏景,只是焦急等待他的秋浓。

虽然昨天才刚刚见过,虽然他知道数度转世为人的秋浓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但他认为,若两情相悦就要朝朝暮暮。

已经日上三竿了,秋浓还没有来,他已经急不可耐。

忽得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干咳,他立时转过身来,见面前丈余处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干巴老头。

奎花狼在天上就是目中无仙,何况一个凡间老头子,冷冷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风家的残爷,他也习惯了目中无人,也冷笑道:

“这是我们风家的地盘,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风家的人。”

“可你不是风家的人。”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你快快离开……不,你暂时还不能走。”

“老汉本来就不想走,也不想让你走。”

……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为至爱低头 奎花狼若想杀一个人,就像无意中踩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

所以,面对这个无知狂妄出言不逊的糟老头子,他丝毫不生气,因为这个老头乃将死之人,而且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奎花狼冷冷一笑,就要动手了,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可忽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朝自己扑面而来,继而四肢僵硬不得动弹,连体内真气都被完全封禁,丝毫施展不出。

面前的老头子眯目不动声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棍,像乞丐用的打狗棍。

“难道遇到高手了?”奎花狼暗叫一声不好。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自己好不容易走出九幽地狱,又遇见了昔日至爱,却又要分离吗?

“这个可恶的老头子是谁,是魔道中人,还是天上的神仙?可天庭上那几个手段比自己高明的神仙,有的在凡间渡劫,还是凡人之躯,有的已经消失百年……难道他是……”

奎花狼兀自狐疑,忽见那干巴老头变成一副手持长剑灰须飘然的模样,却瞬间又恢复了原貌。

虽然只是眨眼之间,但奎花狼却看的真切。

“你……你是一剑仙?”

残爷像风情扬平时一样,嘴角扬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点头没有开口。

奎花狼一向狂妄自大,但也不由为之一振。

因为这个一剑仙也是天庭神通广大的绝顶上仙,跟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齐名。只是淡泊名利,从不跟人计较什么,所以名气没那二位的响亮。

一剑仙已经消失了一百多年,帝君曾经派人上天入地的四处找寻,却不见其一丝行踪。

没想到,他如今却以一个糟老头子的身份现身。

“奎花狼,难得你还认得老汉。”残爷不冷不热道。

“一剑仙,你到底想怎样?”奎花狼丝毫不惧道。

他刚才也只是因为消失百年的老仙突然现身而感到震惊,而并非是胆怯。

残爷摇了摇头,笑叹道:

“没想到你在九幽地狱关了几百年,秉性却一点没变。不过老汉还是佩服你的,不愧是天庭二十九星宿中的魁首。”

奎花狼被那股强大的气流压制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无奈自己的法力丝毫施展不出。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却也咬牙道:

“一剑仙,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暗施重手,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唉!”残爷叹了口气,却又老不正经的嬉皮笑脸道:

“奎花狼,老汉知道你的本事。虽然也是上仙之尊,但跟老汉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你就别费那个劲了……”

他脸色突变话锋一转,又厉声道:

“奎花狼,老汉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一个天神,应该为天谋事。你却为一个女人欺上瞒下,已是欺君大罪,你还想回到九幽之处吗!”

奎花狼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却也不屈不挠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奎花狼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果然还是当年敢作敢为的奎花狼。”残爷脸上忽而又露出赞许之色。

他走到奎花狼身前,又道:“老汉知道你的能耐,更清楚你的为人,当年的事因一时冲动也好,是情欲作崇也罢,就不要再提了。你我也都曾同天为神,所以长话短说。若你还能尽心为天庭效力,荡平乱世妖魔,便还是一个受世人敬仰的天神。而且老汉还答应你,等除掉了噬血魔。老汉就在帝君面帮你求情,无论你做神还是做人,都能跟我风家的秋菊姑娘在一起。老汉的的为人,想必你也知道吧。”

残爷说罢,意味深长的望着奎花狼。

奎花狼渐觉周身那股逼人的气流暂缓,不由长舒一口气,但四肢仍旧僵硬如桩。

他在九幽地狱关了几百年,唯一能活下来的希望就是心头所爱。

他虽然桀骜不驯,不屈于人。

但面前这个一剑仙在天庭就是北斗之尊,连堂堂帝君都让他四分。而且极为重信守诺,从不失信于人。

更是为了能跟秋浓在一起,所以不得不低头。

“好,我答应你。”

奎花狼短短一句话,也未强求对方一定要说道做到,因为他相信曾经的一剑仙如今的糟老头。

“这就太好了!有你大名鼎鼎的奎花狼坐镇,大事必成。”残爷哈哈笑道。

他话音刚落,奎花狼便觉那股气流立时消散,身上也轻松了许多。

“多谢了。”奎花狼略有尴尬的道。

他之所以尴尬,并非是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才低头。是因为他很少技不如人,更是几乎从未说过什么客套话。而且能跟秋浓永远在一起,他真要感谢一剑仙。

“你我都是为天庭效力,为三界安危谋事,就不要太客气了。”残爷摆了摆手中的打狗棍道。

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末了又道:

“奎花狼,那两个小子想恢复曾经的身份还需要一段时间,老汉一时也不方便现身。但事态紧急,不能再给噬血魔残喘之机。所以,这些事暂时要靠你多费心了。老汉答应过的事,绝不会食言的。”

奎花狼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他又转身远望,似乎在寻找秋浓的身影。失望之余,带着不甘心纵身而去。

奎花狼的身影刚消失于长空,残爷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色也变得煞白。

他稳了稳神,才渐渐好转。

因为他曾经为了救风尘子而舍弃了半身修为,到现在才恢复六七成法力。

而葵花狼的神通跟绝顶上仙差不了多少,若光明正大的比拼,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刚才残爷不动声色的先下手为强,而且施展了体内全部真气才治服奎花狼。

若奎花狼刚才宁死不屈,再坚持不久便会发现端倪,因为残爷也快坚持不住了。

也幸好奎花狼一心想着要跟秋浓在一起,不然的话,依照他的秉性,残爷今天凶多吉少。

不过,奎花狼也有长处。他答应的事,也是能言出必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入魔 天剑门一直没什么动静,诸葛如也是闭门不出,连至交慕容苍穹来访都被他婉拒门外。

武林大会取消的事,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都对诸葛如不满。可无人带头又能怎样,又是忌讳诸葛如手中那把可毁天灭地的仙剑。

当然了,一定也有人暗地里想偷施什么阴谋诡计。

……

五天后,老刘终于开始传授王天雄方天画笔的神功了。

王天雄自然很卖力,他在某些事情上很笨,但他似乎就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几乎一点就通。

没过几天,就已经练就了一大半。

他练得是玄法神功,跟世俗江湖那些寻常武夫不可相提并论,或许在凡间已经是绝顶高手了。

他很想立时就去杀了曲云烟,然后救出紫寒。但师父告诫时机未到,他只能暂且忍耐。

这一日,风情扬又率众浩浩荡荡外出游玩。

在一个树林边上,他跟春夏秋冬四美玩的很尽兴,也喝了很多酒。

酒喝多了容易内急,他要去方便,可那些手下还是不放心跟着。

“滚开!小爷方便有什么好看的!”风情扬怒道。

风家的护奴便不敢向前,只远远看着。

风情扬去了林子里,却再也没有回来。

……

无色堂阴气森森,并非是只有女人,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就像寒夜中的墓地,安静而可怕。

曲云烟仍旧在首座上半坐半躺似睡非睡,像是一个酒后的冰美人。

紫寒兴冲冲走了进来,拱手道:

“禀告堂主,属下抓到了风情扬。”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壮实的女子,将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麻袋丢在地上。

曲云烟立时睁开冷艳的双目,起身道:

“打开。”

听到吩咐后,紫寒身后的其中一位女子迅速打开了麻袋,里面是一个人。

曲云烟几步走了过来,仔细打量几眼。

她嘴角微微抽动,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芒。

这个年轻男子的眉宇,太像那个负心人风剑臣了。

“你们都出去。”曲云烟大手一挥道。

“是,堂主。”

紫寒刚刚说完,却猛然倒在了地上。

“紫寒,你怎么了?”曲云烟难得关切道。

紫寒忽得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颤声道:

“堂主,属下……在抓风情扬的时候,受……受了伤……”

话犹未尽,她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紫贤急忙跑了过来,俯身探了探紫寒的鼻息,惊道:

“堂主,紫寒师姐死了。”

“死了?”曲云烟双眸一眯,只淡淡道:

“紫寒为无色堂出过不少力,太可惜了,按照堂规行事吧。”

“知道了,堂主。”

紫贤站起身来,她神色略有不忍,但也狠心拿出化骨粉,将紫寒的尸首化为乌有。

因为曲云烟多疑,她的手下若发生什么意外,是一定要毁尸灭迹的。

“你们都下去吧。”曲云烟又吩咐道。

众人散去,曲云烟仔细打量几眼风情扬,又忽得一挥手。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古怪的功夫,已经昏迷的风情扬竟站了起来,双目却仍旧紧闭。

风情扬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一直跟着曲云烟来到了一间密室中。

“师父,弟子已经把风情扬带来了。但是……还未抓到花无忧。”曲云烟拱手小心道。

“很好,你先下去吧。”黑袍人淡淡道。

“师父,那个花无忧……”

“有风清扬就足够了,花无忧可以暂时不用理会。”

曲云烟又想说什么,但看到那黑袍人阴森的目光,还是欠身退了出去。

黑袍人冷笑一声,随手一抬。

兀自站立不动的风情扬忽得一个趔趄,退后几步才站稳。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面,不禁惊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本来就应该在这里。”黑袍人冷冷道。

风情扬似乎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但他也是习惯了蔑视万物,丝毫不惧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难道你没听说过小爷的名头!”

“就因为知道你是风情扬,所以才抓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可知道你曾经是上仙之体?”

风情扬凝眉想了想,说道:

“是有人说过,但小爷是人是神跟你有什么关系。快把小爷放了,可免你一死。”

“哈哈!”黑袍人放声大笑,几乎地动山摇。

“你他么别再笑了,再笑房子都塌了。你想死就去撞墙,小爷还想多活几年呢!”风情扬气急败坏道。

笑声如雷贯耳,很久才消散。

“你想多活几年,就老老实实听老夫的话。”黑袍人道。

“你放心,小爷谁的话都不听。”风情扬不屑道。

黑袍人充耳不闻,继续道:

“你是上仙之躯,身具天心之血。喝了你的血,可助老夫恢复几成功力。可老夫念你是可造之材,不想那么做。因为你是仙身,入魔也是轻而易举,老夫再多加调教,将来你便是我道中魁首。所以,你必须喝下这碗地冥之血。”

黑袍人说罢,风情扬眼前立时出现一只白瓷碗,里面是黑郁的地冥之血,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风情扬吓了一跳,却也故作镇静道:

“如果小爷不喝呢?”

“那么老夫就喝了你的血。”黑袍人道。

“你……”风情扬这才大惊失色,又大喊道:

“快来人啊,我是风情扬,快来人救我……”

无论他怎么喊,回应他的都是自己的阵阵回声。

“你不喝,老夫就要动手了。”

谁都怕死,尤其是像风情扬这样的富家子弟,还有大把光阴没有挥霍。

风情扬立时吓得要死,颤声道:

“我……我喝……我喝……”

他捏着鼻子闭着眼,好大一会儿才把一碗地冥之血喝下。

他随手摸了摸嘴角,忽得周身一震。脸色变得阴冷,双目如墨漆黑,嘴角又扬起那抹蔑视万物的笑。

只是这种笑,似藏着骇人的利刀。

他看了黑袍人一眼,跪地便道:

“弟子风情扬拜见师傅,弟子愿跟随师父左右,扬我魔道圣威!”

“哈哈,上仙入魔,以仙诛仙,帝君小儿,三界就要易主了。”

黑袍人猖狂大笑!

……

有些日子没见到紫寒,王天雄很是担心。又想到师父说过紫寒近日会有不幸发生,虽然师父也说了这只是紫寒的一桩劫难,但王天雄还是放心不下。

他越想越不对劲,担心之余又多虑多疑,认为紫寒一定出了什么事,而师父的话就是安慰。

他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师父的告诫去了无色堂的所在之处。

王天雄以身具上乘神功,又练就了移形换影,不大会就到了那座庄园外面。

他俯身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有两个无色堂的白衣女子正在不远处望风,偶尔还闲聊几句。

“今天的天气真好。”

“是啊,可惜我们不能出去游玩。”

……

“紫寒师姐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紫寒师姐太可怜了,就这么死了……”

王天雄已是半神之体,她们的话听得真切。

“紫寒死了!”他不由自语道。

王天雄再不顾及什么,情急之下纵身跃起,在空中推出一掌。

那两个女子应声倒地,一个就地毙命,一个奄奄一息。

“快说,紫寒到底怎么了。”

“紫寒师姐她……刚刚死了。”

“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堂主曲云烟下的毒手?”

“她……是因为抓风情扬受伤而亡,一定……一定是风情扬的手下打伤了他。”

“风情扬,又是风情扬!紫寒的尸首在哪?”

“已经用化骨粉毁尸灭迹了……风情扬,他……就在里面……”那女子没了气息。

“风情扬,我要杀了你!”王天雄怒火中烧。

可由于来的匆忙,没有带方天画笔。

但紫寒死了,王天雄已经无所顾忌。

他纵身落到庄园内,像一头发疯的猛兽四处乱闯。

“风情扬你快出来!”

“曲云烟,你在哪?”

“风情扬!”

……

他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不见一个人影。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离人——画一个城春草木深 生之漫漫,总有离人。

生之漫漫,也有故人。

故人已香消玉损,化作阴阳相隔的离人。

江湖,我来了,你却走了。

紫寒,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真没用,没有及时去救你。

不过你等着,等我喝完了这壶酒,就去黄泉路上与你为伴。

黄泉路上有没有奈何桥,有没有忘川河,但一定有彼岸花吧。

春天就要过去了,彼岸花一定还在盛开。据说彼岸花是白色的,恰好你也是一袭白衣,我要摘下一朵……

不不不,彼岸花不吉利,你应该去天堂极乐。

我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不管你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就是一个好人……

书房中,王天雄呆呆静坐茫然无睹,像一尊木雕。

他脑海里都是紫寒的身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飞来飞去。

他真想紫寒就是那只蝴蝶,他就能剖开头颅见到她。

然后将她捧在手心,揽在怀中,永远不分开。

因为,他也想死。就要死了,等喝完了壶中酒。

书桌上已备好了笔墨纸砚,就像当初对待柳采音一样,他要画一副紫寒的画像,然后亲手交给她。

可是他却心烦意乱,他拿起了笔却又丢下,举起师父送给他的酒壶咕咚咚灌了几大口,又用力将酒壶蹲在书桌上。

“砰!”的一声。

一张宣纸飘起又落下,竟像一只白蝴蝶。

王天雄一把抓住,怔怔看了一会儿,却又撕得粉碎。

“为什么不是紫寒,为什么!”他又抓起酒壶喝下几口。

酒意冲头,抛出的碎纸片在空中翩翩起舞又缓缓落下,又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更似一朵朵随风飘零的彼岸花。

“王富贵,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这么俗气。”

“是我爹,他要我读书考取功名,一生大富大贵。”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练武呢?不读书了么?”

“为了一个女人,他不喜欢我,说我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是一个懦夫。所以我要弃文从武,我要做天下第一。我要让她看看,我王富贵不是一个懦夫!”

“为了一个女人?好吧。不过,你这个名字不适合闯荡江湖,会被人取笑的,改天我给你取个好听又霸气的名字。”

“那就有劳紫寒姑娘了。”

……

“紫寒,等我喝完壶里的酒,就去找你。”

王天雄又换了一张宣纸铺在桌面上,准备持笔作画,却又想到了和紫寒的初遇。

那个诡异的夜晚,在杨柳林中,如果当时他被眼前美色打动,说一句紫寒真漂亮,就会死在当时心狠手辣的紫寒手中。

因为紫寒也曾被情所伤,她当时恨男人。如果有人说她漂亮,那么那个人就是好色之徒,好色之徒就是负心人,她会故意诱惑而除掉。

可当时还是王富贵的他偏偏不为美色动心,还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紫寒诧异之余竟然没有杀他,认为他一定是个痴情人,反而对他动了心……

一切都过去了,就像蝴蝶飞向远方,再也寻不见影踪,只在脑海里留下翩翩起舞的幻影。

为什么要这样?

上天安排让我们相遇,为什么还要分开?

“你和那个柳姑娘,分开了是么?”

“早就分开了,她喜欢上了别人。”

“哦,那就别再想她了。你人这么好,一定还能遇到更好的女人。”

“我好吗?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

“你才不是呢,以后谁再这么说你我就杀了谁。好了不说这些,我已经帮你取好了名字,叫王天雄怎样。”

“王天雄!好名字!”

“王是大王的王,天是天上的天,雄是英雄的雄,三个霸气的字组成一个霸气又好听的名字,正好跟你样王大侠绝配。”

“这个名字真好,以后我就叫王天雄。”

……

窗户还开着,一阵风吹来,酒意更浓。

桌上的宣纸也被吹的哗啦啦作响,又像濒死的蝴蝶在挣扎。

她一定不想死,却命不由己。

紫寒,我没有见到你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面。你在黄泉路上不要走的太急,我要第一个见到你。

“王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紫寒,你身上怎么会有血,是不是又去杀人了?”

“唉,没办法。我不去杀别人,曲云烟就会杀了我。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杀的是坏人。”

“紫寒,你答应我好吗,以后不要再杀人了,你还能做一个好人。”

“我,还能做好人么?”

“能,一定能,我相信你。”

“我答应你,多谢王大哥。”

……

“紫寒,师父说我半年内就能练成神功。到时候我就去杀了曲云烟救你出苦海。然后我带着你一起闯荡天涯,笑傲江湖。”

“嗯,我等着你。”

……

江湖还在,我闯了进来,你却走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你走的时候,一定很想见我吧。没关系,等我喝完了壶中酒。

王天雄举壶喝下几大口,今天他都不知喝了多少,壶里的酒也许就要喝完了。

没多少时间了,他要画一副紫寒的画像。然后在黄泉路上一路狂奔追上紫寒,把画亲手交给她。

王天雄持笔欲绘佳人,可手却不停颤抖,几欲不能自持。

“为什么,我连作画都不可以吗?”

越是如此,他越是咬牙固执。

醉眼朦胧中,画笔似乎不由自主奋力疾书。片刻一蹴而就,赫然是一副城春草木深。

画中草木茵茵,那片树林尤为熟悉,竟是和紫寒初遇的那个杨柳林。

林中一个白衣女子若隐若现,时而浅笑时而幽怨,

“王大哥,我等着你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似远在云天又近在耳边。

“紫寒,我这就去了。”

王天雄仰头咕咚咚喝了很多酒,壶中却还剩下那么多。

他个白痴给忘了,这酒壶是神仙师父的宝贝。能盛下五湖四海,他永远都喝不完。

“为什么,连酒都跟我作对。”

……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都说了别来打扰我,滚开!”

“咚咚咚……”

“快滚!”

“王大哥,是我。”

……

第三百五十七章 良缘仙子结良缘 “是谁……谁……”王天雄颤声道。

他心都要跳到了头上,嗡嗡作响。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王大哥,我是紫寒啊,你快开门。”

“紫寒……紫寒……这不是梦吧。”

王天雄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上立时火辣辣的疼。

不是梦,难道我喝醉了?

也不是,这壶里的仙酒千杯不醉。

“王大哥你快开门啊。”

王天雄急走两步,一把打开了门。

一缕幽香传来,紫寒赫然在门外,比之前更美艳了几分。

“紫寒,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王天雄惊道。

“当然是我了,难道你大白天见鬼了么?”紫寒莞尔道。

“你不是已经……”

“我是死了,但又活了。”

“真的!”

王天雄一把将紫寒揽在怀中,那梦中的白蝴蝶真的回来了。

紫寒有些喘不过气来,羞赧道:

“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有话我们进去说。”

“好,进去说。”

王天雄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抱得更紧。似乎生怕一松手,这只白蝴蝶又飞走了。

“好了好了,我活过来就不会再死了,你难道不想让我进去吗,还是屋里藏着别的女人。”紫寒似嗔似笑道。

“怎么会有别人呢,绝对没有。”

王天雄又认真了,一把将紫寒拉进屋里,又关好屋门。

“紫寒你看,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再看看床底下或者柜子里。”

“傻瓜,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了。”

“嘿嘿,我是怕你怀疑我。”王天雄又习惯性的挠头傻笑。

“傻瓜”这个称呼,他很久没有听了。

“紫寒,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王天雄兴奋的好奇道。

紫寒没有立时回答,反而问道:

“王大哥,你知道良缘仙子吗?”

“良缘仙子?没有听说过。”王天雄摇头道。

“她是天上的神仙,是她救了我。”

“哦,那我们还真要感谢她。”

“她已经来了。”

“快让她进来。”

王天雄说着就要去开门,紫寒忙道:

“不用,别忘了人家是神仙。”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

声近人至,一个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

那女子倾国倾城之貌,比紫寒还美艳几分,但在王天雄眼中也只是寻常路人。

“王大哥,这位就是良缘仙子,是她救了我。”

王天雄立时拱手肃容道:

“多谢大仙出手相救,王天雄感激不尽。”

良缘仙子莞尔一笑,说道:

“我不是什么大仙,只是一个为有缘人牵红线的小神仙而已。你们也不用谢我,都是你师父一剑仙出的主意。”

“我师父,是一剑仙?”王天雄懵懂道。

“是啊,你师父一剑仙可是仙界大名鼎鼎的绝顶上仙。你是他唯一的徒弟,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师父从未跟我说过他的名号。”

“是吗?”良缘仙子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吐舌掩口,一点神仙的架子都没有,又道:

“或许,是我多嘴了。”

紫寒心思极为玲珑,她立时看出了什么,便道:

“没关系,早晚都会知道的,可能王大哥的师父还没来的及说。”

“嘻嘻,一定是的。”良缘仙子神色轻松了好多,又似嗔似笑道:

“其实你师父就是一个老古怪,我跟他认识好多年了,都搞不清他的脾气。等再见了面,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是啊,我师父的脾气是有些不同寻常。”王天雄笑道。

良缘仙子又是掩口一笑,说道:

“不过,你师父也是一个大好人。他好像已经料到曲云烟在耍什么花招,所以让我变作紫贤的模样混进了无色堂。紫寒的确是因为受伤而死,但她也是有仙缘的,所以命不该绝。其实让紫寒死而复生,也有其中深意……”

她说着又望向紫寒,正色道:

“因为你之前杀人太多,已是一副罪孽之躯,不可成神。所以我用天灵水又为你练就一副金身,这样你以后修炼就容易多了。”

“多谢仙子。”紫寒感激道,“那天灵水,也是你们神仙的宝贝么?”

“天灵水是仙界的圣水,因为女人就是水做的嘛。你也是要位列仙班,早晚会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说的。因为,你们两个已经做了十世的有缘无分之人。所以,这一世我一定要成人之美的,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到了。”

“有缘无分?”王天雄和紫寒齐声道,都是一脸诧异莫名之色。

良缘仙子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的前十世都有缘相遇,却因各种原因误会而没有在一起,这辈子你们的良缘终于到了。跟你们说实话吧,就算你们的缘分未到。我良缘仙子也会想办法撮合的,才不管什么违背天意,犯了什么天条。其实我也不想做神仙了,做凡人多好,可以有喜怒哀乐儿女情长。”

她说罢又得意的冷哼一声,似乎对那些所谓的天道不屑一顾,俨然一个淘气小仙女。

王天雄和紫寒都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更是感激,便又说了些感谢地话。

良缘仙子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又好像本来话就多,她又说了许多三界间的趣事。

不过她声如莺歌,口齿又极为伶俐,把一些琐碎的事都说的妙趣横生,让人听着无比舒心。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良缘仙子又叮嘱道:

“王天雄,你可要用心修炼。等你做了神仙,才由你来点化紫寒,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过几天会有大事发生,也许你师父会告诉你的。紫寒,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多想。你已经换了新躯,要重新做人。将来成神更要普度众生,来偿还曾经做下的罪孽。”

王天雄和紫寒对视一眼,拱手齐声道:

“多谢仙子。”

“好了,我要走了,也提前祝贺两位新人。不对,是新神,咱们以后还会相遇的。”

良缘仙子嫣然一笑,忽得又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幽香。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惆怅柔情不能动 “良缘仙子慢走!”

王天雄朝房顶喊道,他认为神仙说再见就是上天。

“唉,就这么走了,也没让人家喝口水。”他忽而又叹道。

“还没让人家坐一会儿呢。”紫寒也好笑道。

“良缘仙子救了你的命,又成全了我们这一世的姻缘。我们却如此怠慢,总感觉对不住人家。”王天雄一脸歉意道。

“难道多说几句感激的话,人家就心满意足了?神仙才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呢,就别瞎想了。”紫寒笑慰道。

她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感慨道:

“这重新做人的感觉,真好。”

王天雄走到紫寒跟前,动容道:

“紫寒,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见到了么。”紫寒柔声道。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语,深情款款中都蠢蠢欲动。

但谁也没有动,也不能动啊,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们动。

他们二人若情不自禁有什么大动作,也许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

所以为了美好的将来,为了柔情更水,暂时还是不动了。

动心就好!

既然都不能那样的动,就只能动口了。

良久,还是紫寒先开口道:

“王大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曲云烟不会再难为我们了。”

王天雄微微一皱眉,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当着曲云烟的面死去的,还是良缘仙子变化的紫贤亲自用化骨粉毁尸灭迹。曲云烟认为我死了,所以一定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王天雄立时兴奋不已,片刻后却又不以为然道:

“曲云烟疑心太重,再说你们无色堂的人几乎已经遍布凤阳城。所以,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哪也不要去。等我神功大成杀了曲云烟,那时候才算是天下太平。”

“嗯我知道了,还是王大哥你考虑的周到。”紫寒欣慰道。

她忽而又凝眉道:

“王大哥,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王天雄脸色随便变得黯然,叹道:

“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以酒释怀,喝完了壶中酒便去黄泉路上跟你作伴……”

说着他又摇头苦笑道:

“也是我命不该绝吧,那壶里的酒总是喝不完,所以我没死。也许再多喝几口,你就见不到我了。”

“傻瓜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是上天不想让你死。”紫寒啐道。

“也对。”王天雄挠头傻笑道。

他忽得盯住书桌上那只酒壶,继而猛一拍脑门失笑道:

“我真是一个傻瓜,那酒壶是师父用过的宝贝,里面能盛下整个云沙江里的水,我一辈子都喝不完。”

“哼,你才不傻呢。你明知道壶中酒永远喝不完,却又说那样的话,你明明就是不想死。”紫寒板脸道。

“绝对不是的,我当时真的没想到。就是想给你画一幅画,喝完酒便去寻死。”王天雄肃容道。

“你看看你又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嘛。画呢,让我看看。”

“在这里。”

王天雄将紫寒拉到书桌上,指着那副鬼使神差般画出的城春草木深图,说道:

“就是这副画。”

紫寒仔细端详几眼,说道:

“这些花这些树画的都很漂亮,可是,你是画给我的,难道上面不该有我么?”

“没有你吗?我记得有啊。”王天雄诧异道。

他也仔细打量这幅画,确实只有花草树木,没有一个人影。

他不禁挠头,当时那个白影呢?还有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喝醉了?

“你一定是喝醉了,不要再找了。你画的真好,这就是一副大好春光图,我很喜欢。”紫寒在一旁柔声道。

“不,有你会更好。”

王天雄急切拿起一支画笔,不假思索在画上勾勒。

他呼吸紧促,仿佛浓情蜜意时。却也聚精会神,像是在欣赏至爱玉体~横陈。

他不停井然有序的更换画笔,丝毫没有平时经常手足无措的憨相。

画中人就在画外,就在眼前咫尺,可他没有看一眼。

因为紫寒已经刻骨铭心,那只白蝴蝶从梦里飞了出来,再也不会飞走了。

置笔!

大好春光之下,绿茵茏茏之中。

一个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却是一副虚幻的明艳。虽然在林间,却更似在云端。

但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是紫寒。

“哇,画的太像了!”紫寒兴奋道,“还真没看出来,你王大侠竟然还有这一手。”

“我毕竟读书人出身,肚里还是有些墨水的。今天为了你,才把肚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这下好了,身上没了墨水,就可以用心练功了,彻底的弃文从武。”王天雄神色玩味道。

紫寒很少看到他这样,也好笑道:

“其实我也是胸有点墨,今天也为了你都倒出来。”

“怎么,你也要画画?”

“怎么,你不相信我会画画?”

“不相信。”

“你等着瞧,你走开!”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让你看,等画完了我叫你。”

“好吧。”

王天雄无奈走到窗前,好奇又不好回头看。

片刻后便听紫寒道:

“画好了,你快过来吧。”

王天雄急忙走来,迫切欣赏紫寒的大作。

却差点喷出五脏六腑,只见在画中紫寒的身边,有一个只用黑笔勾勒的小黑人。

有头没五官,头顶三根毛。

肚子就是一个圈,其中还点缀了一个小黑点,大概是肚脐眼。

四肢就是四根直线,线头没有分叉,就是有肢没有爪吧。

更可笑的是,这小黑人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紫寒,你画的这是什么东西?”王天雄惊讶道。

“就是你啊,傻瓜!”紫寒随口道。

“是我?我长得有这么奇怪?”

“你就是这么奇怪,嘻嘻。”

王天雄又仔细打量画中那个小黑人,凝眉道:

“紫寒,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怎么了?”紫寒不解道。

“画中的我,好像没穿衣服啊,又跟你在树林里,你是不是想……”

“没有啊……你!你怎么能这么想!”

“是你想啊!”

……

久别胜新婚,柔情蜜意时。

但为了一个完美的结局,还是不能干柴烈火大动干戈啊。

但是,他们两个能忍住吗……

第三百六十章 一剑仙 天庭昨日刮风了,而且是狂风。吹塌了很多楼宇,刮走了几个宫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张黑脸坐在那里心烦意乱,因为他隐隐觉得噬血魔就要动手了。 老李知道掌柜的在担心什么,可安慰的话该说的都说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只在柜台里静坐。 花无忧和张诚被安排去打听武林大会为何取消的事,店里只剩下他们二位。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安静的出奇。 “呦,今天生意不行啊。”一个干巴老头突然走了进来,旁若无人的嚷道。 张黑脸抬起头来,看到竟然是风府的残爷,这位可是凤阳城惹不起的。他虽然不是个人物,但他背后的主子可是个年少轻狂的大人物。 张黑脸忙起身迎了两步,强颜欢笑道: “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老李上茶。” 残爷选了墙角的位置坐下,张黑脸坐在了他对面。 老李给二位都上了茶水,便又退回了柜台。 “最近,生意好像不怎么样啊。”残爷略带嘲笑的口吻道。 “确实如此……马马虎虎吧。”张黑脸打着哈哈道。 “其实生意不好也不是什么坏事,掌柜的你还省钱了。” “是是是,残爷这话说的有理。” …… “客套”几句后,残爷又冷不丁问道: “掌柜的,前些日子老汉给你的两个小瓶子还在不在?” “小瓶子?”张黑脸神情忽得一怔。 他双手下意识在身上掏摸几下,暗叫一声大事不好,那三个装着神仙元神的瓶子竟然不见了。 因为太过重要,所以他便将那三个瓶子都带在身上,可现在却找不到了。 是不慎丢了?还是…… 张黑脸一时间又是心惊肉跳,因为如果那瓶子真的丢了,就算找到那几个绝顶上仙在凡间的肉身,也无济于事了,三界中再没人能阻止得了噬血魔。 到时候三界易主,生灵涂炭……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时,又听那残爷冷笑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你是怎么当的掌柜的。太大意,容易出大事。” 张黑脸无视冷嘲热讽,颤声道: “怎么会……不可能……一定……是忘了放在哪里了……” “别找了,是老汉拿走了。”残爷道。 “残爷是你!三个都拿走了?”张黑脸不禁大惊失色。 因为在他看来,残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自己是三界至尊?他有什么能耐能从自己身上拿走任何东西。 但他是不是骗人呢? 张黑脸神色缓和下来?强笑道: “残爷开玩笑吧,那几个瓶子?被我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只有在下一个人知道。” 残爷冷笑一声,道: “藏在自己身上的确是最安全的?但是,你却防不住比你手段高明的有心人啊。” “有心人?在下实在不懂残爷的意思。”张黑脸依旧故作镇静道。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下在上的了?在老汉面前你还装什么。”残爷没好气的道。 他这番话,让张黑脸更感觉莫名其妙。 他正要开口,又听那残爷道: “最近生意不好,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张黑脸想了想?叹道: “别的行当在下也不懂?就先这样吧,权当是为了个人喜好。” “个人喜好?”残爷眯目冷笑道,“为了个人喜好,就置苍生于不顾?” “苍生?”张黑脸陡然一震,愈发感觉这位残爷神秘莫测了?暗道: “这人不普通,是自己看走眼了。他是什么人?是哪位下凡的神仙?还是噬血魔的帮凶……” 他一时懵懂?便干咳一声道: “残爷,你我都是芸芸众生?也都是天下苍生……” “你少来这一套。”残爷摆手打断道。 他喝了一口茶,又看似很随意的道: “既然生意不好做?你就干脆改行跟着老汉我干吧。” “多谢残爷好意?可是这……恐怕不合适吧。”张黑脸面露难色道。 他或许是最近吓怕了?开始怀疑残爷就是噬血魔的人,或许就是噬血魔所变。 “有什么不合适的,”残爷笑道,“你放心好了,不会让你跟老汉一样做个下人的。你的身份极为高贵,也做不来,让别人伺候你还差不多。实话告诉你吧,老汉虽然表面上就是风府的奴才。可私下里做的行当多着呢,什么打更、卖菜……还有……” 他忽得一顿,肃容道: “为天下苍生,降个妖除个魔什么的,不遗余力。” “降妖除魔!”张黑脸又是大惊。 不过他却松了口气,降妖除魔是替天行道。如果残爷说的是实话,那么他一定就是个神仙,而且能耐还不小。 想到这里,张黑脸不禁好奇道: “残爷,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汉是什么人?嘿嘿,老汉不是人。”残爷玩味道。 “这……在下就不懂了,还劳烦残爷明示。”张黑脸隐隐有些兴奋,眼前人八成就是自己人。 残爷掏出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摇头晃脑道: “一剑东来,一剑西去,一剑为苍生。” “一剑为苍生?你是一剑仙。”张黑脸惊呼道。 残爷又喝了几口酒,重重点了点头。 “太好了!”张黑脸大为兴奋。 他忽得又谨慎打量一番四周,害怕隔墙有耳。 残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没必要这么谨慎的,你很有责任心,但紧要的时候就是缺少一点魄力。” “唉,十九年前也是因为我的过失大意,才导致了那场风波,都是我的错,怪不着别人……” “别说了。”残爷伸手打断道,“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要想想以后怎么办。” “一剑仙,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张黑脸略带埋怨的口气道。 “唉,说来话长啊。”残爷叹了口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想办法怎么对付噬血魔。还有,在凡间还是称呼老汉残爷吧,入乡随俗不是吗。” “好吧,我经常提醒他们,自己却忘了。”张黑脸失笑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笑傲江湖(完结) 残爷笑了笑,略带歉意道: “掌柜的,刚才老汉说了些大不敬的话,你千万不要在意。” “残爷说哪里话,你说的都是实话,在下怎么会在意。”张黑脸大大方方道。 “等除了噬血魔,老汉再向掌柜的赔罪吧。” “这些话休要再提,在下本来就有很多不是之处。如何对付噬血魔,残爷可有好主意?那三个瓶子,真的是你拿走了?”张黑脸急切道。 残爷微微一点头,说道: “是老汉拿走了,老汉也找到了风尘子和灵犀子二位。” “真的?他们两个现在何处,都是谁?” “你都认识,风情扬和孤木建雄。” “真的是他们!”张黑脸很是兴奋,却忽而又叹道: “唉,其实在下也早已看出风情扬就是其中一位绝顶上仙,可阴差阳错没了天眼神通,便不敢确认了。” 残爷又喝了几口酒,摇头苦笑道: “其实老汉也是因为在凡间待的久了,没了天眼神通,看不出他们两个到底是哪一位上仙。” “啊,这可怎么办,若还错了元神,可是要出大事的。”张黑脸紧张道。 残爷深深看了张黑脸一眼,不以为然道: “无论对错,总有一半成功的机会。老汉也打听到了噬血魔的消息,他就要伺机而动,所以不能再等了。掌柜的,有时候做事不要太小心谨慎,要有魄力。” 张黑脸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 “是啊,在下行事就是太谨慎了,还望残爷多指教。” 残爷蔼然一笑,说道: “指教谈不上,而且老汉还告诉你。那柳采音就是莫尘仙子转世,还有隐剑庄的花落尘也是一位上仙,奎花郎老汉也警告了他,他也愿意为天庭效力。” “那太好了,多谢残爷。”张黑脸大喜道。 “不过,老汉也为你做了主,事后无论奎花狼做人做神,他都要跟万花羞公主在一起。” 张黑脸抿了一口茶,叹道: “我也认为,天庭有些清规戒律太过了,就成全他们好了。” “那老汉就替奎花狼多谢掌柜的了。” “不必如此?残爷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在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噬血魔。” 残爷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了很多。 张黑脸连连点头?时而担忧,时而面露喜色。 …… 因为武林大会的事?诸葛如的名誉在江湖上一落千丈。这些天他几乎一日不得安宁,很多人都在找他的麻烦。 虽然有仙剑在手?但自知寡不敌众?他竟然去了无色堂避祸。 因为,无色堂那个神秘人物真是噬血魔,而诸葛如和曲云烟都是他的帮凶。 而入魔的风情扬,他不愧是绝顶上仙之体?在噬血魔的调教下?没几日便练就通天大法。 这一日,也不知谁透漏的消息,很多人都来到了无色堂的所在,声讨诸葛如。 其中当然包括隐剑庄、大刀流、剑雨阁等各门各派,孤木建雄也来了。 诸葛如有噬血魔依仗?自然有恃无恐,但替他出头的竟然是风情扬。 风情扬习惯了蔑视万物?他已经是狂魔之体,自然看不上那些世俗武林人士。 他一己之力打败了很多人?但有一个人的实力他低估了,就是孤木建雄。 更为离奇的事?孤木建雄竟然也会神通法术。 二人斗了几百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后来王天雄也来了?还有花落尘柳采音。 这些在风情扬眼中不起眼的人,竟然个个都有无上神通。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就是奎花狼。 风情扬寡不敌众,败的很狼狈。 诸葛如和曲云烟不会袖手旁观,但也都一一落败。 此刻,噬血魔终于现身了。 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孤木建雄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他狂妄至极,就要痛下杀手。 此时忽听诸葛如道: “风尘子接剑!”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便朝孤木建雄飞去,被他伸手接住。 孤木建雄拔剑出窍,只见红光大作杀气凛然。 “是赤霞剑!”噬血魔大惊。 紧接着又听柳采音道: “灵犀子接刀。” 风情扬抬手接住一把长刀,正是沧浪刀。 “原来这都是你们耍的阴谋诡计,但老夫不会让你们得逞,哈哈!”噬血魔仰天狂笑。 风情扬靠近孤木建雄,小声道: “你我在仙界斗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有机会一起降妖除魔了。” “放心,等打败了噬血魔,我们两个再比一场。”孤木建雄笑道。 “奉陪到底,想办法把噬血魔引到天上。你我不拿出最厉害的手段,怕是拿不下那个魔头。” “这次听你的。” 二人说罢,便齐齐应战噬血魔。 天地间最厉害的三位大战,其他人自然插不上手。 而王建雄,要为了紫寒杀了曲云烟。 曲云烟在噬血魔那里也学了很多手段,但王天雄是一剑仙的徒弟,她怎是对手。 十几个回合后,曲云烟便真化作云烟消散。 花落尘别有心机,将其他世俗江湖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下凡渡劫的神仙。 紫寒也来了,跟王天雄紧紧相拥在一起。 此时就听空中一声惨叫,随即风情扬和孤木建雄从天而降,他二人降服了噬血魔。 这一切,都是一剑仙出的主意,到他却没有现身。 张黑脸也闻讯赶到,对众人一一道谢。 寒暄几句,风情扬对孤木建雄道: “灵犀子,我们两个还比吗?” 孤木建雄想了想,摇头道: “算了,总是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再说,这一切的不幸还是因为你我而起。从今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 “千万别这么说,你我都是天下第一。” “哈哈!” 二人重归于好。 噬血魔伏法,三界算是平安无事了。 众仙就要回天归位,但风情扬却选择留了下来。 “为什么?”孤木建雄不解道。 风情扬嘴角又扬起一抹蔑视万物的弧度,说道: “无论为仙为魔,只要替天行道就是天道。你在仙界做神,我管人间不平,都是为三界谋事。所以,我还是在凡间做我的大魔头好了。” “好吧,改日把剑言欢。”孤木建雄拱手道。 “我以刀还。”风情扬也肃容道。 “风情扬,你还喜欢我么?”柳采音冷不丁俏皮道。 风情扬摇头笑了笑,说道: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风尘子比我更好。我喜欢的人,只想让她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所以就成人之美了。” “你之所以留在凡间,原来也是因为……”柳采音欲言又止,大有不忍之色。 “我也是为我自己,这整个凡间都是我风情扬的,我要一个人笑傲江湖,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风情扬怅然不已。 忽然有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她暮然转身,一副倾天倾地之色,正是花落尘。 “落尘,你怎么又回来了?”风情扬不解道。 花落尘嫣然一笑,说道: “其实我早就厌倦了做神仙,就故意犯下一个贪恋红尘的错,被贬入世渡劫。我想好了,要跟你一起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可不是只说说而已。” “还要怎样?” “笑傲江湖,还要洞房花烛。” “我不愿意。” “由不得你,因为在凡间我就是天下第一。走,一起去笑傲江湖。” …… 江湖,可以是一个人独闯,也可以是两个人携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你开心…… (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