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律》 第1章 生于忧患 咚!咚!咚!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少爷!少爷!快起来,老夫人托人办的那件事成了!” 苍鹰郅都三公子郅正字稼轩感觉刚刚睡着,就被敲门声吵醒,揉了揉眼袋极乌黑的眼睛,看向了斜照进来的阳光。 “良宵苦短,竟不知东方之既白!” 这半个月来,郅正夙夜难寐,身为现代法医的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雷电击中,意外穿越来到了西汉武帝时期一个叫郅正的少年身上。 好在他喜好历史,对于老天的意外安排,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适应,只是但逢朗月寥星的夜晚,思念家乡亲人,如鲠在喉,难以入睡。 郅正赶紧开了房门,就见到穿着一身补丁长衣的书童孟浪头发散乱却喜上眉梢,好似是自己的事情办成一般,相比轻佻放浪的孟浪,郅正到底是稳重多了,面无表情地靠在床上深思起来。 “少爷,大事已成,为何不喜?” 孟浪跪坐在郅正木榻之旁,大惑不解。 “何喜之有?” 郅正双手抱着脑袋,眼睛瞥向了无知的孟浪。 “哎呀,少爷,您忘性好大啊,老夫人从少爷的两位外地做官的兄长那里讨来的十锭马蹄金托人在郡守那里疏通。 今早郡守托人带来消息说,咱们陇县各职位均无所缺,唯有门下游檄(为县令(长)的佐吏,掌巡查盗贼事)一职空缺。 故而少爷您今日起,那可就是朝廷的人了,吃皇粮,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孟浪翻唇捣舌之下,沾沾自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郅正为官,他这小小的书童也可以跟着耀武扬威了,这也是自郅家家道中落至今,听到的第三个好消息。 “我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没成想竟然是小小的门下游檄,哎!这官不做也罢!” 郅正听后面色更加难看,不住摇头叹息。 “少爷这是为何?昔日也曾听得少爷立志做官,一展心中抱负,如今得偿所愿,为何长吁短叹,如此忧愁?” 孟浪听后更是不解,跪坐在地上的身上瞬间挺直。 “你个蠢货知道什么?这官做了到头来也会被县令陈长秋罢免,我要是领命赴任,岂不是自取其辱?” 郅正又长叹了一口气,忧愁如海,要怪只能怪他死去的老爹郅都,怨不得旁人。 “这我就更听不懂了,老夫人折了面子,向少爷的两位兄长要钱,费了通天的气力,又是要钱,又是托人,才弄来这份差事,少爷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孟浪低下头委屈道,他一个小小的书童本以为等着郅正做官后,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苦,天天吃什么糙粟米度日,郅正的一席话语搅地他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亏你还是咱们县的人。” 郅正被这书童气的一时语塞,刚抬起打向孟浪的手又缩了回来,慢慢耐心解释道:“门下游檄,虽是芝麻绿豆般的官吏,倒也能让我一展所长。 如我去做,每年俸禄足以养家糊口,咱们郅家的温饱甚至是发财都不是问题,可你忘了咱们县的县令陈千秋,是如何来从前梁国仅次于国相俸禄两千石的都尉贬官至咱们县当了一名俸禄六百石的县令的吗?” “这能不知,咱家老爷乃是大汉有名的酷吏,当年窦太后三子梁王意欲争帝,前朝景帝派老爷去梁国为官,意在打击梁王势力。 在一件案件中,刚好将时任梁国都尉的陈千秋为首的不少官员降级贬官至外地,少爷你的意思我懂。 自老爷去后,这陈千秋处处为难咱们郅家,就连丈量土地,也要偏袒他人,可你是郡守大人保举,他还能为难少爷不成?” 孟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少爷是为这件事发愁。 酷吏苍鹰郅都在官场名声毁誉参半,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也让不少儒家、法家的学子尊重和推崇,其中就有郡守大人,要不然以酷吏苍鹰郅都的名声,人走茶凉,谁还会破例提携他的后人呢。 “你啊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如此这般,本少爷倒也可以忍受,无非是官场勾心斗角,能耐我何?” 郅正说着眯起了眼睛,表情极为严肃。 “那少爷你为何不愿做官?” 孟浪追问道。 “门下游檄是干什么的?” “掌巡查盗贼事,出则带剑导从,居则徼循查禁盗贼,少爷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孟浪捂着嘴笑道。 啪! 郅正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对着孟浪的头上就是一巴掌。 “哎哟!少爷为何打我?” 孟浪捂着脑门委屈道。 “气死我也!你既然知晓门下游檄的职责,竟然还不明白! 半月前,咱们县可是发生了一起无头尸案,县中官吏至今查不出半点眉目,正是一筹莫展之际。 那县令与我爹有旧恨,如今我要是去做了门下游檄,要是再查无所获,上面追查下来,县令正好挟私报复,说我办事不力,拿我顶缸,故而我去做官坏处有二。 一乃有辱家父威名,二乃成仇家之美,与其让县令陈千秋一箭双雕,不如我不去做官。” 郅正望着窗外淡淡闲云坚定道。 “啊?难道老夫人讨来的金子就白花了?” 孟浪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可是足足十锭马蹄金,随便在县中买座深宅,良田十数倾,这十锭马蹄金虽不是我孟浪的,却比失去自己的还要肉疼。 “我儿胡闹!” 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郅正老母郅李氏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口。 “娘亲大人!” 郅正自然从老娘的声音出听出不悦,赶紧走到门口,跪在地上磕头。 “你到底是不是我郅家男儿? 你爹身前何等英雄! 内,威名震百官,外,镇守雁门,数次击退匈奴蛮子,就连匈奴军臣单于都闻风丧胆,不敢招惹,使雁门关数年内无敌敢犯,可谓名震四海。 世人把你爹与战国时期赵国的廉颇、赵奢等名将并列,被誉为“战克之将,国之爪牙”,老身伺候你爹三十余载,不曾听他怕过什么? 就连凌驾于景帝之上的窦太后都不放在眼里,那是何等的气魄。 可你呢?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若此事你爹泉下有知,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你有何脸面去见你爹? 你爹他英雄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郅李氏面色通红,握着手中的拐杖不停发抖,只是严厉的目光之下,藏着对儿子深深的慈爱和期盼。 “娘亲切莫生气,孩儿知错了!” 郅正是意外而来,孑然一身,可对郅李氏那可是格外的敬重,是血溶于水的亲情,不可分割。 时间短短半月,郅正就从郅李氏身上感受到了无声的母爱,尤其是那一波温柔的眼神,让郅正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见老母动怒,再加上自古以来,不孝乃是最大的罪状,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汉律虽未写明,但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骨血里,这是不可挑战没有抒写的汉律。 使老母生气,便是不孝的表现之一,郅正身体自然是磕头认错,但心里对老娘的看法却未认同,甚至有些抗拒,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你还知道错了?念一遍你爹三句遗言,郅家家训!” 郅李氏见郅正认错态度端正,脸色稍有缓和,就连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若为官,正道行天下,法不容情,人命大于天!” 郅正低头朗声道。 “声音大些!让那些人皮兽心之辈听听!” 郅李氏咬着牙道。 “若为官!正道行天下,法不容情,人命大于天!” 郅正从郅李氏身旁爬出,跪在门口对着苍天咆哮,歇斯底里,其声壮,其声猛,晴空焦雷,直插天地,贯穿云霄。 世间人皮兽心之辈,如有耳闻,浑身颤抖,大地仿佛在颤抖,这一声就是郅正一生的缩影,也是他心中坚定的信念。 “恩,不错,看来我儿知道错了,快起来吧。” 郅李氏脸色陡变,阴云消去,笑意连连,对着郅正的后背不住点头,仿佛看到了当年年轻时候的苍鹰郅都一般,拄着拐杖,几步并做一步,和书童孟浪一起将郅正扶起。 “娘亲大人,孩儿明日自当赴任,不负娘亲一片苦心。” 郅正低头拱手,无奈苦笑,古之激励之法,相比现代,过于激情、热血、正式,最为出名的比如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等等,郅正见识广博故而见怪不怪。 也在刚才咆哮之时,就害怕老母一时激动,跟岳母一般,将家训刺在他的背上了,现在想来,着实后怕。 “我儿什么心思为娘自然懂得,若县令陈千秋刻意刁难,用我儿来当无头尸案的替罪羊,为娘可就亲自去找你爹老友郡守大人,他陈千秋能欺辱我儿,难道还敢欺负郡守不成? 我儿放心去做官,为娘替你撑腰,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时刻谨记你爹遗言,那便无所畏惧,自你出生,为娘就觉得你比老大、老二有出息,一个小小的奸人陈千秋你也会放在眼里?” 郅李氏左手抓住郅正的手点头叮嘱,郅正通过老母那双糙手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再加上先父遗言,郅正心安不少,下定决心: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老娘好好当这个官吏,自己去年刚行弱冠之礼,该是立业成家回报老母的时候了。 “少爷,别忘了,还有我,我孟浪也为少爷撑腰!” 孟浪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惹的郅正和郅李氏捧腹大笑。 第2章 凄凉雨夜 “你一个小小的书童,也敢放下如此浪言,看本少爷不好好教训你一番,本少爷何时轮到你小子来撑腰了,啊?” 郅正前脚追打,孟浪后脚逃跑,先是绕着郅李氏,惹的郅李氏开心不已,而后又在院中打闹,好不欢乐。 半刻钟里,孟浪被郅正骑在脖子上教训,看书童孟浪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 孟浪躺在地上不断求饶,郅正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以后,收起笑容,走到老母身前。 “娘亲大人,既然孩儿能不能好好当这个门下游檄的关键在于眼下县衙最为棘手的无头尸案,那孩儿想去府衙验查尸体,看看有没有重要线索。” 郅正拱手道。 “快去,此事重大,一定要查验清楚,官凭明日送来,好好当差。” “是娘亲大人。” 郅正得老娘允许,带着孟浪出了院门直奔府衙。 “记住,如见到县令陈千秋,千万隐忍,目前不可得罪!” 郅李氏知晓郅正脾气秉性,忽然想到,骤然起身,对着出了院门的郅正交代道。 陇县之地,隶属长安三辅(关中地区),关中西北,人口约在一万多人,虽算不得富庶,更是远离匈奴,故而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郅正带着孟浪不多时就到了县衙附近,询问之下,走到县衙侧门,由此入,便能进得存放尸体之室。 “那汉子且站住,县衙是你乱闯的地方吗?” 侧门内走出一守卫老兵,对着来人大喝道。 郅正和孟浪正疑惑为何无人看守,寻声而去,原来是坐在侧门内喝茶呢,那老卒也算是郅正熟识之人,连忙施礼。 “老卒,是我啊!” 郅正拱手道。 “是你又如何?” 老卒不屑道。 郅正听那老卒皮笑肉不笑,态度冷漠,只好直接道明来意。 “(郅)正谋得县衙差事——门下游檄,适逢近日县中发生无头尸案,如我上任,必然要调差此案,故而想提前查验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事县令大人早些就有交代,我等具已知晓。 可你这不是还没有上任嘛,猴急个什么,急着向我等炫耀?回去吧,等你上任再说。” 老卒白了一眼郅正,并非他与郅正交恶,而是县令交代过了,县中一干官吏,上至县令,下至看门小卒,谁要是跟郅正好好说话,那就等着滚蛋,老卒奉命行事而已。 “老卒,并非我炫耀,而是听闻此事紧急,(郅)正对于查验尸体颇有手段心得,还请老卒通融一二,让我进去看看。” 郅正客气道。 “你这娃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读了些圣贤书,可不曾听说这圣贤书中还传授查验尸体的手段。 你切莫夸下海口,若想进去,拿出官凭,若没有,速速离去,免得撕破脸皮,实说了吧,县令下令命我等对你如此,怪不得我。” 那老卒四处张望之下,确认无人,告知实情。 “告辞!” 郅正吃了一鼻子灰,还未上任,就感觉到了县令陈千秋的恶意,闭目细想,未来做官之路,必定寸步难行,与自己当初所想完全一致,只是老母不易,郅正只能且看且行。 出了县衙侧门,郅正又带着孟浪往别处走去。 “少爷,咱们不回家好生歇息还要去何处?” 孟浪心胸不大,见那狗仗人势的老卒态度不善,替郅正不平,心中愤懑,想要回家歇息,却被孟浪带着像无头苍蝇一样,走向别处。 “既然看不到尸体,那咱们就去看看犯案第一现场。” 无头尸案发生半月有余,县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案发地点乃是一农夫放羊时,于靠近县城东北的树林中发现,郅正目光坚定,快步而去。 “我说少爷,咱明日才做得那差事,今日见不得尸体也就罢了,为何又要去案发地点,明日再看不成吗?” 孟浪在其后紧跟,嘴里颇有微词。 “案发之地,时间愈久,证据和线索就消失的越多,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我可要抓紧时间,若能破了此案,替县令分忧,但愿他能明白我心,日后做官,不再为难。” 郅正明白一厢情愿的想法可能会竹篮打水,但不得不这么做,若以真心照明月,就看明月照不照我心了。 大丈夫洒洒脱脱,他可不想把县令陈千秋和他父亲的仇恨延续下去,此案算上一个契机,能冰释前嫌。 “也罢,也罢,只是小的自幼跟随少爷,却不曾听说少爷学过什么验尸之法啊。” 书童孟浪是跟着郅正长大,只看见过郅正深夜挑灯看书简,却不曾听过会什么验尸之法。 郅正猛地一哆嗦,自觉在孟浪和老卒面前险些说漏了嘴,他是法医穿越而来,在此刻的汉朝,根本没有关于法医的任何著作和书简,心下盘算好,日后不能可再对外如此说。 “噢,少爷我好像以前读过一本关于刑事断狱的书简,也就吹吹牛,哈哈哈哈!” 郅正随便糊弄了一句,孟浪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郅正:少爷只读圣贤书,何时看过刑狱的书简?怪哉!怪哉! 案发之地不远,郅正和孟浪走了半个时辰不到,行至一处山前茂林,问了问附近农户,根据指点,七绕八拐,钻进树林深处,就见到一处呈人字形被压倒的草。 呼! 一阵阴风刮过,发出怪声。 咔嗤! 老树折枝,吓的书童孟浪直往郅正怀里钻。 “你这是作甚,快快让开!” 郅正无奈叹息,赶紧推开了鬼迷溜眼、疑神疑鬼的孟浪。 “少爷,你有没有感觉到天好像都变黑了,是不是那无头之人作祟,要害你我性命?” 孟浪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胸口,站在原地不停发抖,眼睛四处乱瞟,身怕从哪窜出个什么阴灵索命。 “胡说什么,郎朗乾坤,云高日烈,何时变黑了,安静待着,不要影响我勘验。” 郅正回头看了一眼孟浪那怕鬼的样子,着实可笑,实在令他哭笑不得,见他老实不说话,也就不好说什么,专心查验。 地上呈人字形被压倒的草,本该是头部压着的部分,生长茂盛,坚韧挺拔,看得出来,那报案之人没有撒谎,他看到的确实是一具无头尸体。 草根深处,血迹早已变的乌黑,渗入土地,与草、地融为一体,可并未形成人字形,而是不规则的一大滩,郅正绕着被血浸污过的一片草地,四处走走看看,不时低头摸索,抬头观察。 “断树枝?” 郅正从案发现场旁边一颗老树的树下捡到几根断树枝,捏在手心认真思考起来。 “我的少爷啊,您不是要看案发地嘛,看那根树枝作甚?刚才不是刮风挂断了几根嘛,咱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吧。” 郅正没有说话,孟浪所言不错,附近老死之树有几棵,但逢刮风,必然会被刮断几根树枝,刚才就亲眼目睹。 可眼前这一刻树与别的树不同,枯死的树枝蔓延四周,若是有人从老树西北方向往案发地走,个高者,发束必然被树枝挂到,个矮者,脑袋必然被树枝阻挡。 “不行,我要亲自走一遍。” 郅正绕到那颗老树后面,从树枝下走过,头顶树枝更好挂到他的发束,郅正本能的用手一拨,随手一下,不需用力,正好断了几根干树枝。 “有趣,有趣!” 郅正不禁会心一笑,心中猜想果然不错。 “少爷,您还笑的出来?” 孟浪就在这一刻,觉得一起长大的少爷郅正是如此的陌生,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这绝对不是文雅温润的少爷,可他又是谁呢? 不对,他不是少爷还能是谁,莫不是那无头鬼上了我身?要不然我怎么会如此去想少爷呢。 郅正笑而不答,又走到了被压倒的草前,想了又想,向孟浪询问道:“孟浪,此案何时所报?” “少爷,你就别打趣小的了,您是知道的,半月前初一啊。” “我晓得是半月前初一,本少爷来考考你,半月前初一前的夜晚,定是小雨袭人,却未刮风,可对?” 郅正嘴角一歪,得意道。 “少爷居然还能清醒记得!半月前初一前的夜,县中下有小雨,却未刮风。” 孟浪随口拍马屁道。 “果真?我说的一点不错?” 郅正眉头一皱,眼神也变得犀利。 “那可不,少爷所说一点不假。” 孟浪觉得只要是县中记性好的,基本都知道本月初一夜晚小雨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知少爷又犯的什么病。 “你是如何得知?” 郅正盯着孟浪威喝道。 “少爷,你不是怀疑我吧?” 孟浪着实吃惊不小,自幼跟随了少爷,什么为人,少爷能不知道?如何能怀疑他的身上。 “快说!” 郅正剑眉倒竖,像是深夜的一头饿狼下山寻找猎物一般,吓得孟浪往后倒退了一步。 “哎呀!” 孟浪一拍双腿,先是白了一眼以为得了失心疯的郅正,随后歪着头解释道:“少爷你可真会冤枉人,半月前少爷不知得了何病,昏迷不醒,又缝雨夜,咱们家那破宅子,一到下雨天就漏雨。 老夫人害怕少爷雨激染了风寒,命我连夜修补屋檐,你老人家倒是昏迷大睡,可怜了我盯着小雨补了一个多时辰的屋檐,如今倒好,不但不谢小的,还来怀疑小的,着实令人心寒。” 第3章 人情如纸 “错矣,错矣,哈哈哈哈!我就随口那么一问,你看你,小肚鸡肠,走,咱们回吧!” 郅正听后,惭愧不已,半月前的初一,正好是他意外来此之期,之前根据命案现场判断出那夜是小雨、无风。 可当时确实是昏迷不醒,什么都不记得,结果询问之下,歪打正着,以为是自己书童作案,顿时是羞愧难当,不敢直视孟浪,搂着其肩膀,大笑而去。 翌日大早,雄鸡一唱天下白,县衙派人到郅府送来官凭、官服、佩剑。 郅正虽然怯于做官,可官服黑红长袍,尽显大汉风流,自然是爱不释手,若论起古代官服,就属秦汉黑红厚重、大唐隽秀大气、大明精致合身。 郅正立于铜镜之前,束发披袍,黑红交错,随身一转,袍角飘逸洒脱,黄色的袍线仿若夕阳下被渲染的金色海浪汹涌而来,郅正长相本就倜傥。 再加之官服、汉剑,在原有的书生意气之上,更显威武,只观外表,却是一名文武双全、饱读诗书的少年儒将。 “爹,孩儿如今也做官了,定不负郅家清廉公正之名声!” 郅正跪在黑色质朴的木案所供郅都灵位上方,墙壁悬挂的一副汉景帝亲手所绘苍鹰展翅图锦帛前,连磕三头,铿锵有力,郅正的身体虽是郅都骨肉。 可灵魂却是另外一人,苍鹰郅都之名,汉史留名,乃是世代为官楷模,郅正此跪乃是真心实意,不仅是出于孝顺,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仰慕,来此之后,能为郅都之子,也不负此生了。 “我儿风流,既然官凭已拿,官服已穿,汉剑已配,是为汉庭官差,从此时刻牢记家训,不可辱没了先人,我儿功业名声虽未达到你爹身前一半,然为娘心愿已了。 不求你直达天听,入庙堂伴天子之旁,只求你今生康健,正道做人,小心做事,不要步了你爹后尘。” 郅李氏观望郅正,不由得看到了性情刚烈、脾气如火的少年郅都,感慨万千,眼泪涟涟。 家中三子,具以做官,足以养活自己,为母者心中大石落地,就差给郅正娶上一门婆姨,立业而成家,她死也瞑目。 “娘亲大人这是怎地,我既做官,乃是大喜,当乃庆贺,莫非是孩儿做错了什么?惹得娘亲大人不悦?” 郅正赶紧搀扶住郅李氏,好生安抚。 “非也,非也,为娘只是喜极而泣罢了,时辰不早,该去县衙报道了。” 郅李氏一边擦泪,一边拉着郅正往屋外走去。 “娘亲稍安,今日孩儿便会一会那县令陈千秋,自然是得当处事,初来乍到,该忍则忍。” 郅正微笑着安慰道。 “恩,赶紧去吧,不要让人家说你第一天当差就迟到。” 郅李氏不舍得挣脱郅正搀扶的手,指着院门,让他早些去府衙。 “是,娘亲大人。” 郅正准备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匆忙转过身,对着书童孟浪嘱咐道:“我娘就交给你了,在我不在家时,一定好生照料,若出了差错,或是惹的我娘不开心,定然拿你是问。” “少爷,你就放心吧,我要是照顾不好老夫人,您拿我的脑袋当球踢!” 孟浪竖起大拇指歪着脑袋回道,此刻的他比郅正还要高兴,自打郅都一死,郅正的两个兄长外放做官,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勉强糊口。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少爷郅正做了府衙门下游檄,俸禄三百石,足够郅家一年半多的吃喝。 再加上薄田所产之粮食,只要精打细算,将每年省出粮食拿出去卖,一年二年三年的,他郅家迟早发财。 到那时,孟浪也能跟着沾光,想到以后吃喝不愁,孟浪脸上笑开了花。 “恩,这我就放心当差了。” 郅正对着老母微微一点头,背负双手而去。 出得院门,郅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一样,回头一看,竟然是有样学样地模仿自己走路。 同时也看到了老母那温柔慈爱粘着泪珠地双眼,让郅正倍感幸福,而不是自穿越来的那种孤独寂寞之感。 “你小子怎么像个跟屁虫似的,不是让你照顾我娘吗?” 郅正停下脚步质问道。 “哎呀,少爷,这不是赶上您做官了吗,老爷生前做官,我就没跟着抖威风,再加上县令陈千秋的刁难,邻里的欺辱,咱们郅家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可以抬起头做人了。 少爷当官,那就是我孟浪当官,少爷威风那就是我孟浪威风,今天我孟浪非要学着少爷走路模样,把陇县的犄角旮旯都走上一遍,好好出这一口恶气,看谁以后还敢欺负咱们郅家。” 孟浪仰头挺胸,闲庭信步,一身补丁粗衣,愣是让他穿的比龙袍还得意,尤其是那猥琐地小眼睛,威风不足,妄增可笑。 “就为这?” 郅正实在拿这个贴身书童一点办法都没有,苦笑不止。 “就为这!” 刚好有一邻里路过,孟浪抬起高贵的头颅藐视了那人一眼。 “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丢不起这人。” 郅正知道孟浪脸厚心黑,直接打击道。 “那可不行,这可是老夫人交代,特意命我送你。” 孟浪有恃无恐道。 “行,你小子有你的,肯定你求老夫人对是不对!” 郅正一想也是,亲爹自杀冤死后,老娘带着一家人回到老家,在县令陈千秋的示意下,邻里欺压。 自两位兄长外地千里做官离开老宅后,更是变本加厉,亡父所留的田产几乎被里正、亭长、乡里霸占去许多,他也暗暗发誓要带领郅家崛起。 自今日起,也该扬眉吐气了,只不过书童孟浪长的有些猥琐,穿的有些跌份。 “是又如何,反正是老夫人答应了。” 孟浪心虚道。 “哈哈哈哈!也罢,那就在本少爷当官的第一天由你小子护送吧!” “好嘞!” 孟浪乐不可支。 人情如纸张张薄,一捅就破,可也一粘就好,走过半个县城,路过行人,不管是熟识的还是面熟的,又或是得罪过、欺负过郅家的乡亲,一看到郅正那身官服,都侧目行礼,不敢怠慢。 就连自以为学识渊博看不起酷吏郅都为人的老学究都对郅正拱手行礼,郅正虽然厌恶那些刻意逢迎之辈,碍于面子,不得不拱手回礼,更显大度和气量。 不大的府衙门口,两位卫士手持长枪站立,一旁的惊闻鼓布满灰尘,郅正行至正门,掏出官凭,确认完毕后,郅正告别孟浪,步入三层台阶之上,进入府衙大门,这一刻他终于得偿所愿,入仕做官。 穿过石屏风,正是一个精致考究的院落,正中有大堂,其上挂有一牌匾,刻有五字:为苍生立命。 大堂左右,就是小吏们处置公务的屋子。 “哎呀,稼轩贤弟,如今咱们身为同僚,该当上下齐心,治理好咱们陇县。” 不见县令陈千秋,却看见功曹史(县令之下的官)田德旺由远及近呼喊郅正的字,态度极为热情,语气极为恳切,似是老友一般,多年不见。 “哪里的话,稼轩初来驾到,还望功曹史多多照应,若有当差有不妥之处,多多指正。” 郅正心中存疑,昨日就连那小小的老卒都对他骄横不已,怎么今天一来,仅次于县令陈千秋的功曹史田德旺对他格外热情? 想到此处,郅正对功曹史田德旺一见如旧,自然微笑示之。 “田大人,下官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郅正请示道。 “请讲,请讲。” 功曹史田德旺一边微笑回应,一边拉着郅正往大堂右(秦汉以右为尊)手第一间屋子里走去。 “大堂乃是县令处理本县政务之地,为何不见县令大人啊?” 进得屋内,郅正热情向屋内同僚、上司县尉(掌县军事)、县丞、主簿,(县府门长,官众事)、廷掾(督乡事)、主记室(管文书)、少府(主财用)他的上司们微笑拱手,眼角余光却死死地盯着功曹史田德旺的表情。 功曹史田德旺嘴角快速划过一抹冷笑,全被郅正看在眼里。 “县令陈大人为咱们县的老百姓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不想昨夜连夜处理县中政务,偶然寒热之症,一病不起。 把本县政、事暂时交给在下处置,待县令陈大人病好,你自然能够见到,不必着急,不必着急。” 功曹史田德旺点头笑道。 “噢,如此这般,怪不得见不到县令陈千秋。” 郅正不明白为何县令陈千秋躲着他不见,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门下游檄而已,为见陈千秋不为别的,自来此地以后,印象中的县令陈千秋只是郅正本身之前的记忆。 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跟县令陈千秋打过交道,见上一面,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虽不能完全看穿县令陈千秋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最起码心里有了底,好做应对。 见比不见,更让郅正觉得县令陈千秋城府颇深,不知憋着什么坏水,让他更加小心。 “各位同僚、上司,在下郅正字稼轩有礼了!” “………………” 郅正热情地态度换来的是同僚们一张张冷漠的脸,一侧是县令交代,这是郅正明白的,二侧是郅正之父苍鹰郅都在官场的酷吏名声,如白日见鬼,林中见虎。 吃了一鼻子灰的郅正好在来的路上就有了心理准备,尴尬一笑,不便多说。 第4章 求人不如求己 “功曹史田大人,在下现在该办何公务啊?” 郅正在一张张冷漠的脸一颗颗冰冷的心面前,选择了那种热情的脸,也就是功曹史田大人,反正跟别的同僚说话,估计也没人理他。 “是这样,咱们县,官差冗杂,该你所办之公务,别人尽已办了。 看门老卒向县令大人汇报,听闻昨日县衙侧门,稼轩贤弟对老卒说对于验查尸体颇有手段和心得,县令陈大人唯才是用,既然你擅长此道。 故此交代你,县中别的政务不用处置,一心负责最近的无头尸案,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县令大人对你的殷切期盼啊。 只要你能七日内,查得水落石出,县令陈大人定然会向决曹(主罪法事,可以理解为后来六部中的刑部)为你请功。” 功曹史田德旺话露玄机,让郅正顿感压力。 “若七日内查不出呢?” 郅正立刻反问道,此言一出,在场所有同僚同时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先看看微笑的功曹史田德旺,再看看表情严肃的郅正,安静地可怕。 “若查不出嘛,自然有县令陈大人做主,我今日无法答复,待县令陈大人病好之后,我一定替你问问。” 功曹史田德旺眯着眼睛笑道。 “这不好吧,要不然我现在去县衙后府陈大人的住所,去问问他老人家?” 郅正执拗道。 “欸,县令还交代了,由于染病,所有人都不见,你啊,还是好好办好县令交给你的事情吧,至于这件事,我今日允诺你,待县令陈大人病愈,第一时间替你问候,你看如何?” 功曹史田德旺拍着郅正的肩膀道,又见郅正初出茅庐,为官的城府和火候还不够,一脸倔强,又说道:“你若执意要见县令陈大人,你便去后府找,可你能不能进的去后府院门,那就不好说了。 以愚兄之见,你还是老老实实处理无头尸案为好。” “…………” 郅正咬了咬牙,他乃是法医,自然擅长勘验尸体,从蛛丝马迹之中,抽丝剥茧,找到线索。 可他不是神仙,自昨日勘察完命案现场后,依旧没什么头绪,若是七日内查不出来,万一县令陈千秋拿他顶缸,对上面说他郅正办事不力。 到时候上面问责下来,那可就是革职罢官,他这个门下游檄的差事,要干也只能干七天而已。 那到时候传出去,郅家本就没落,再加上七日为官,刚抬起的头,不仅要低下,还要藏在怀里,他郅正可就成了县中最大的笑话了,都没脸做人了。 “也罢,只先这样了。” 郅正不是铁脑袋,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县令大他几级,在县衙之内,也只要听之任之,只希望利用自己所学法医,能尽早破案,躲过此劫。 不过此刻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就是他老娘郅李氏。 “稼轩爽快,那你就开始着手办理吧,你官职以下的官吏皆由你指挥,不听者可就地免职,我已交代过,他们就在旁边的公署,等候已久。” 功曹史田德旺一摆手这就让示意让郅正走,此间房,所在官吏,都是县中最高官吏,掌管县中大小事务,郅正本该在这间屋子办案。 可功曹史曹德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根本就不把他当自己人,不会让他插手县中除了无头尸案之外的所有政务。 郅正毅然,拱手告辞,转身走去旁边低级官吏所在的屋子,郅正刚走,屋内传出一阵哄笑。 “是门下游檄郅正郅大人吧,在下门下贼曹(主兵卫)章散” 一腰佩弯刀面黄肌瘦的对眼汉子盯着郅正脸右边客气道。 “在下门下议曹(参议诸事)王素。” “在下门下掾史金时。” 两名精干小吏拱手施礼。 此三名小吏正是郅正的直属手下,郅正斜眼观瞧,看了又看,直觉可笑:如此相貌,五短身材竟然是门下贼曹,怪不得这无头尸案迟迟不破。 “有礼了,(郅)正初来驾到,本该寒暄一番,好生亲近亲近,然县中无头尸案上面限期破案,那(郅)正就开门见山,这就着手开始调查,只要各位配合调遣,齐心协力,七日内,必见结果。” 郅正说完,那三名小吏竟然冷哼一声:我们久掌县中政事,人情事物,了如指掌,如此竟不能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然胯下这等海口? 你之七日,又非我等之七日,至于能否破案,关我等鸟事,反正县令早就交代拿你顶缸。 “是……” 三名小吏面无表情地敷衍。 “哎!” 郅正从三人眼神、表情、口气、态度中感受到了更大了压力,此刻才算明白,这无头尸案不是给百姓、县衙、朝廷所破,而是为自己所破,不禁暗叹一声。 “此案发生半月有余,敢问三位可有线索?” “没有。” 三名小吏回答利落,异口同声。 “可有眉目?” “没有。” “可有除了尸体之外的物证、人证?” “没有。” 三名小吏心安理得。 “我……” 郅正三问之下,彻底被噎住,任他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这三个饭桶的回道。 “那你们三个可曾着力调查?” 郅正耐着性子又问道。 “那是必然,我等尽心竭力,四处调查,白天走街,晚上串巷,脚下长靴都快给磨破了。” “是啊,是啊,可累死了我等。” 门下贼曹章散搭腔,门下议曹、门下掾史附和,表情懒散,语气似有调侃,嘴角藏笑,与世无争啊。 “你们三个饭……” 郅正被气的险些失态,好在素养极好,话到一半给忍住了。 “也罢,也罢,既然本吏负责此事,那你们三个以后就听指挥就好了。” 郅正无奈,合着整个县衙除去兵卒、小吏、差役之外,二十多人,竟无一名可用之人,求人不如求己,求神不如求我,郅正叹口气,咬了咬牙,重整旗鼓,决心利用自己所学法医知识,破了此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三人点头坏笑道。 “你们三人既无所获,那就让本吏勘验,无头尸体在县衙侧门哪个屋子?” “大人紧随,我等带路。” 三人带着郅正出了屋子,向县衙侧门旁的一间停尸房走去。 一路过去,路过县令陈千秋所住之后府大门,正好听到里面男女追逐调戏之声,郅正停下脚步,从门缝看到记忆中的县令陈千秋身穿一身素衣,手握一酒樽,追着一风骚俏丽的女子笑骂。 “原来是这般模样品行,怪不得当年会被我爹外放降级,哼!什么东西。” 郅正钢牙紧咬,面对苍天长舒一口气,不做停留,跟着三名小吏直奔停尸房。 县衙花圃草地,芳香沁人心脾,可在停尸房三丈之外,尸臭难闻弥天,更别说靠近。 “打开房门,我要查验尸体。” 郅正以长袖掩住鼻息道。 “这三伏天的,郅大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仵作早已查验,并无结果啊。” 门下贼曹章散等人站在郅正身后几丈苦着脸道。 “恩?你等不听我调遣?” 反正县令交代了那三名小吏要听郅正调遣,郅正正好摆出官威。 “听,听,听。” 三人不耐烦道,随即找来仵作老头,让其开门验尸。 仵作老头面带方巾,正在开门,就听到郅正询问道:“仵作,你勘验尸体多久了?” “大人,小的自二十岁起,是为本县仵作,至今以有三十余年。” 仵作如实道。 “那你勘验过几具尸体?” 郅正又问道。 “本县民风淳朴,发生命案不多,至今勘验了九具尸体。” 郅正低下头沉思良久,停尸房门开,郅正对着仵作老头呵斥道:“既然你有经验,为何在尸体上找不到一点线索?” “大人冤枉,非小人无能,而是那尸体除了断去的头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口。” 仵作老头被郅正一吓唬,站在门口恭敬回答,只是心中不悦,暗骂其人:你一个初来乍到的黄口小儿懂些什么,老儿我跟尸体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还用你说。 “什么?一点伤口都没有?那他脑袋被砍去前是如何被杀?” 郅正摇头称奇:若是没有伤口,不与人搏斗,甘心被杀?难道是引颈就戮?绝不可能。 好奇之下,跃跃欲试,还没进门,即便是郅正用长袖掩住鼻息,那股恶心作呕的尸臭透过郅正的袖眼钻入鼻息,差一点将郅正熏倒,三步并做一步,郅正快速退出。 “哈哈哈哈,郅大人,你领教了吧,自案发起,这尸体停放在这里,一日比一日臭,咱们还是去外面调查吧。” 门下贼曹章散不耐烦道。 “不可,这尸体就是最大最直接的物证,本吏非看不可,若实在是恶臭难闻,难以忍受,尔等可将随身方巾浸湿蒙面即可。” 郅正随即掏出随身方巾,找一处水源浸湿绑在了脸上。 其余三名小吏有样学样,以为郅正说的有效,结果一靠近停尸房,湿了的方巾根本挡不住尸臭,五人除了习惯尸臭的仵作皆被熏了回来。 “郅大人,算了吧,太臭了,咱们去外面走走看看,吃吃喝喝,总比待在这里强吧。” “是啊,并非我等矫情,实在是难闻非常,常人难以忍受啊。” 三人又诉苦。 “这尸体,本吏今日非看不可!” 郅正目光坚定,斩钉截铁。 第5章 奇技 “哎呀,郅大人,您是铁鼻,闻得了世间污秽,我等可比不得,要进去,您一个人进去算了,我们早在发现尸体时,就勘察过了,就不进去了。” 三人连口推辞。 “尔等皆为狱事官吏,怎可不随本吏一同观看,这十双眼睛总比一双眼睛看到的多吧。” 郅正回头斜视道。 “大人,你说的对,可某(我)肚子疼痛难忍要遗矢(拉屎),告辞!告辞!” 门下贼曹章散面作难受之态,手捂小腹,急着往茅坑跑。 “哎呀,郅大人,小吏忽然想起家中有事,这就告辞了。” “我家也有事,也先走了。” 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曹王素相互看了一眼,眼睛一转,谎话张口就来。 “罢了,你们啊,宁可去茅坑闻屎臭,也不陪我,那本吏今日就露上一手,看本官可曾吹嘘。” 郅正轻舒长臂拦住三人去路,三吏疑惑地看向了郅正。 “仵作,你速去准备三大块姜片,醋、葱、椒、盐、腊梅、蒿叶、皂角若干,沉淀老酒一坛,火盆一个,手套四双,还有报案人也叫来。” “大人,你要这些东西作甚?这可没到饭点呢。” 仵作老头挠头不解。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仵作老头看了一眼郅正,退出准备郅正所交代的东西去了。 “郅大人,您还是放我们走吧,说真的,我们信不过你,我章散性子直,有话就说。 郅大人是读过些书,可对于缉捕盗贼、勘验尸体却是外行,我们久历此事,经验丰富,我们从尸体上都查验不出来啥,您又是做哪门子妖呢? 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饶了我们算了,你在这里查,我们呢带人去外面查,如此不好? 你若想要亲手烹饪请我等吃饭喝酒那也不用在此处啊!” 门下贼曹章散求道。 “此间(此处)尸臭难闻,若郅大人想展示伙厨高艺,可到后堂伙房。” 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曹王素也劝道。 “哈哈哈哈!尔等说笑了,在此等候,不要多问,拭目以待!” 郅正死死拦住三人去路,搂住其中二人,怎么都不让走,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原来这三人以为我要给他们做饭,请他们喝酒,笑煞我也。” 郅正的轻视和嘲笑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法医验尸是一代又一代的古人研究总结,将经验一步一步发展成为一门学问,他不能站在古人的功劳簿上嘲笑古人,这是对古代先贤的极大不尊重。 闲来无事,四人聊着有的没的的,正说话间,仵作老头将郅正交代的东西全部带至跟前。 “郅大人,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仵作老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请示。 “恩,不错,都在这里。” 郅正看向了那一大坛沉淀老酒,只担心酒精度数不够,毕竟酒精度数最高的蒸馏酒出现在元朝,害怕起不到作用。 “我说郅正大人,您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大热天的,还弄来一个火盆。” 门下贼曹章散抱怨道。 “打开酒坛,本吏要看看。” 仵作老头揭开酒坛封泥,一股清冽的米酒香扑鼻而来,众人闻得,顿感神清气爽。 “好酒啊,某(我)酷热难忍,正好喝它几口。” 门下贼曹章散虽长的其貌不扬,獐头鼠目,但也是军队出身,立有稍许战功,要不然不会给他门下贼曹的差事。 军人嘛,对酒可谓是痴迷,章散一看到一闻到那坛老酒,眼疾手快,端起就要喝,拦都拦不住。 “章吏且慢,此酒并非让我们狂饮去热,而是祛除尸臭用的。” 郅正一言,章散险些吐了出来,赶紧将酒坛放下,如其他三人一样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郅正。 “酒也能祛尸臭?” 章散的一对斗鸡小眼巴眨巴眨地看着犹如世外高人一般的郅正。 “不能说完全祛除,但能消去大半。” 郅正自信道。 “郅大人,不是我说啊,老儿我验尸数十年,从未听说过酒能祛尸臭的,郅大人第一天当官,千万谨慎。 这尸体虽然发臭,但仍是证据,若是听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不但不能祛除尸臭,反而令尸体加速腐坏。 依大汉律,损毁物证,轻则罢官免职,劳役三月,重则罚没家产,充军朔方,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别第一天当官,第二天就罢职了。” 仵作老头并非出于好心,而是在这个时代,他可是作为验尸的权威,在这方面,没有人可以挑战他。 而郅正所说,正是他的知识盲区,更是一种恐惧,视如洪水猛兽,就如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一样。 再者古代对待死人的尸体格外尊重,像郅正这种往上泼酒的行为那就是对死者极大的侮辱。 再看看那些姜片啊啥的,就根据郅正此番话,只要举报,依大汉律,便能将郅正治罪。 “是啊,多好的酒,糟践了多可惜。” 门下贼曹章散不舍地放下那坛老酒,舔了舔嘴巴,咽了咽口水。 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曹王素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记下了郅正所言。 “本吏自有主张,依我所言,速速去办。” 郅正竖眉握剑命令道。 “是……” 仵作老头无奈,自己已经劝谏过,郅正一意孤行,他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小吏也只能依令而行,拿出勺子,先将那坛老酒漂浮在上面的杂质舀去,再抱着老酒就去停尸房。 “新鲜!当真新鲜!郅大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是我等心胸狭隘,你若因此破坏了物证-尸体,我等这就去向县令陈大人告状,以证我等清白。” 门下贼曹章散快速地转着对眼,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哼!就算我不以老酒祛除尸臭,时近半月,这尸体估计早已腐坏,用不用老酒,又有何干!”郅正极力反驳。 “话说回来,也是啊……” 门下贼曹章散话音未落,附近花香钻入鼻息,停尸房三丈内,竟然没有一丝的尸臭,尤其是在停尸房附近缠留的苍蝇,飞向了别处。 章散、王素、金时三人目光齐齐看向了风轻云淡、见惯不惯的郅正,视若鬼神,疑为巫师,定为邪祟,心中大骇:此人年纪轻轻,如何懂得这老仵作都不曾听过见过的祛除尸臭之法? “神了!神了!” 仵作老头惊呼奔走而出,一改之前轻蔑之意,收起方才傲慢之心,见面拱手而拜:“神技!神技也!” “哈哈哈哈,并非(郅)正刻意炫耀,对于郅某,此乃雕虫小技耳,不足为怀!” 郅正并未夸口,在门下贼曹章散、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事王素、仵作老头听来,郅正似乎还有奇技并未展示。 从他们的疑惑且敬佩的眼神之中,郅正自然看的出来。 “把姜切片含入舌苔之上,蒿叶卷团塞入鼻中,皂角净手戴手套,踏火盆而过,方可进入停尸房,若能让尔等闻到些许尸臭,本吏当场辞官。” 身体周遭四人听后犹如木人,张嘴瞪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郅正自信挥袖动手,旁若无人,先是口喊姜片,再以塞入蒿叶入鼻,皂角洗净双手,箭步一迈,渡火盆而过,正式进入停尸房。 “没想到尸体竟然腐坏到了这种程度,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郅正看着摆在木床上腐坏的尸体,第一反应不是像寻常人那般,意欲作呕,而是怒从心头起: 如此重要的物证,没想到都已开始生长蛆虫,白骨已露,若想从尸体上找到关键线索以是不能,要求弄来的醋、葱、椒、盐、腊梅是派不上用场了。 “你们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进来?” 郅正顿感孤独,回头一看,那四人还呆若木鸡,望其后背,不敢直视其眼神。 “是……是……是……” 四人从震骇中清醒,学着郅正进入停尸房模样,先后进入停尸房,面对如此腐烂尸体,竟然闻不到一丝尸臭,令四人啧啧称奇,更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待郅正。 先前还害怕那具尸体,可再见识到郅正的手段后,众人无不对这弱冠少年望而生畏,郅正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比那具烂尸更为摄人。 “郅大人可勘验出些许线索?” 仵作老头看着郅正皱着的眉头就知道奇如郅正面对这样腐坏程度的尸体也不能查出任何眉目。 “本吏还有手段,只是按大汉律,不能伤毁物证,故不能施展,(郅)正本以为尔等精心保护,没想到放任不管,以至于腐败至此,罢了,我看看他的衣物可有别的线索。” 郅正无奈摇头,只恨自己当初不能第一时间勘验这尸体,要不然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至今。 “啧啧啧!当真奇人也!” 门下贼曹章散等小吏看着郅正竟然不顾污秽邪祟,开始将脱那具烂尸体的衣服、鞋袜,纷纷竖指。 这不翻尸体还好,将尸体翻过来一看,却被那具烂尸体腐坏有蛆虫钻入钻出的后背,再也忍不住,恶心地跑到门外呕吐,就连时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仵作老头也有些难以忍受。 “这少年究竟何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腐烂尸体,蛆虫密集程度如门外绿草,在森森白骨上不停爬来爬去。 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我,也快忍不住了,他竟然还能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查验,当真豪杰也!” 仵作老头刚敬佩地点了点头,喉头闻到胃中酸水,双手捂住口鼻,跑到门口呕吐。 “这是何物?” 第6章 扑朔迷离 郅正从衣物血渍结痂处找到一根奇怪的红色细长硬物,向仵作借来小刀,砍去一小截,那红色奇怪的东西内部露出绿白色本体。 “原来是断树枝,与我猜想不错,那里绝对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郅正看着被血浸红的断树枝点头欢喜,更加确定了去自己的判断。 “门下议曹王素记录档案,门下掾史金时封存物证!” 郅正急的怪叫一声,还在呕吐的三人中的王素、金时强忍住呕欲,王素从停尸房内拿起备用笔墨书简,金时低着头接过郅正手中那所谓的物证。 “记!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隶属秦州府郡陇县,是日(当日)七月十五巳时一刻,县吏门下游檄郅正勘验尸体,发现物证断树枝一根。” 门下议曹王素刀笔吏出身,下笔入飞,笔墨到处,龙飞凤舞,看其字样,有些功底。 “就这些?” 王素写着写着就听到郅正没音了,不禁抬头去问。 “就这些,莫急,莫急,我们慢慢来。” 郅正又拿起那人精布长靴,分别伸手探入,检查了一遍,郅正失望地摇了摇头,以为能从长靴里找到什么重要物证,失望之下,又给尸体穿了回去。 就在将将把鞋袜套好之际,郅正发现那长靴底部竟然磨损殆尽,快要见底,很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辛苦旅途,要不然这等精布长靴怎会磨损到如此地步。 “再记!被害人穿精布长靴,靴底磨严重,暂且定为外地来人。” 郅正说罢盯着门外看热闹的门下贼曹章散。 “章大人,我在上任前,多方打听了各位出身,你阅历深厚,请说上一说,被害人所穿的衣服似乎不是寻常衣物吧。” 门下贼曹章散楞了一愣,随后自夸道:“那是,本吏早年从军,在长安服役,而后转至秦州府,最后才来的咱们陇县当差,虽然没见过天子丞相那等至尊,但达官贵人、王侯藩王倒是见了不少。 郅大人到底是苍鹰郅都大人的亲儿子,办事果然谨慎,不错,被害人所穿衣服乃是上等锦袍,价值估计在五百贯钱,绝非咱们县中人能穿的起的。 这一点当初本吏告诉过县令大人,故此断定此人绝非本县人,要不然事发半月,无一人向县衙报案家中有人失踪。 郅大人,这一点想必是瞎子也能猜出来吧。” 章散所言正是其余三人所想,根据被害人所穿衣服,又无人报案,县衙早有定论,被害人绝非本县人。 郅正勘验了半天,居然在确定他们之前的结论,要不是先前被郅正的那些奇技手段唬住,早就集体反驳了,其余三人虽未说话,却在章散说完后,暗暗点头。 “章大人好阅历,但你能确定被害人就不是本县人?” 郅正斜眼质疑道。 “那可不,早有定论!” 门下贼曹章散歪着脑袋自信不已。 “莫非你们是因为被害人所穿的衣物和没有人报案来确定的?” 郅正咧嘴讪笑。 “这不是废话嘛。” “正是!” “是啊!” “该是如此!” 四人同口一词,根据物证来看,按照正常猜测,被害人不是本县人是情理之中,逻辑之内,四人之所以如此肯定,只因汉朝沿承秦制,其中之一就包括严格的户籍制度。 即便是最偏远的山区野地,只要在汉庭管辖之内,该地方必然有一本人口户籍统计册,清楚的记录当地有多少户,一户有多少人,每人姓甚名谁,何时生人,等有人死或者出生时,跟进记录,便于皇帝征发徭役,凡国之民,无一例外。 所以本县人如果有人死去,即便是不报案,只要一家一家的查验都能查出被害人是谁,从而查出凶手,故此推断,被害人绝非是本县人。 “那本吏问问你们,如果被害人不是本县人,那他为何长途跋涉,穿着如此贵重的锦袍长靴来到咱们县?” 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曹王素乃是文人,又是县令陈千秋命令监视郅正,不愿说话露怯,他日成了郅正的把柄,可门下贼曹章散虽长相丑陋,到底是军旅出身,心直口快,想都不想急回道:“哎呀,我们之前商讨过,被害人定然是外地商贾,来此做买卖,被人盯上钱财,害了性命。” “哈哈哈哈!既然他是外地商贾,那他为何不骑乘马车而来?这不方便?若他真是商贾,何必苦着自己走路,不骑马呢?而他磨损的鞋底又做如何解释? 再者,本县并无客栈,他来本县住哪?如果寻常商贾,其人必不知道这个情况,来到本县后,发现没有客栈,定会返回秦州府,那他就不会死于非命,被人砍去脑袋。” “这……” 门下贼曹章散一下就傻了眼了,被问到关键处,不知如何回道,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告诉你吧,此人绝非商贾,也非善类,之所以长途跋涉,不远而来,弃马而徒步,那就是不为了招人眼目,低调行事,我推断的可对?” 郅正捋着鬓发好不自信。 “你这推断说的过去,如你推断,他身穿锦袍长靴,不是商贾,可为何低调来咱们陇县啊?” 门下贼曹章散不肯信服,继续反驳,只有其余三人点头称是。 “这就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只要搞清楚他为何来陇县,一切都将浮出水面,可想要调查清楚,必须要以佐证判断,可别的证据少之又少,吾能奈何啊!” 郅正长叹一声。 “记!根据被害人所穿锦袍长靴,断定非寻常百姓,又因其磨损鞋底,本地没有客栈,推断此人定是寻故旧而来,早年定是本县人或来过本县,亦或者是有亲眷在本县,来此何故? 一为躲仇,二为避难,三为寻亲,然无过所(身份证),暂且论断如此这般。” “想不到,当真想不到,郅大人一番推断,令老儿我心服口服,自愧不如啊!” 仵作老头验尸多年却不及眼前这个黄口小儿,其祛除尸臭的手段已然惊为天人,再根据尸体等物证的细微之处,做出如此推断,对待腐烂尸体的镇定泰然。 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郅正是他我看着长大的,短短十数年,安能有如此手段和心智? “前辈切莫夸赞,吾之手段乃借先辈经验,不足挂齿耳,若非在下心智与常人不同,喜好研习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旁门手段,焉能在前辈面前卖弄。” 郅正谦虚自矜,一番话惹的仵作老头彻底折服,拱手再拜,而其他三人更是不敢小觑了这弱冠少年,有奇技并不自夸,反而谦虚谨慎,心中顿生敬佩之情,然县令交代在耳畔,只能神往而不能结交。 “只是这尸体腐败过甚,只希望尔等能实言相告,同心驽力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可好?” 郅正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尸体的样子,现只能寄托于他们四人如实相告。 “善。” “善。” 此刻四人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仵作老头早就被郅正的奇技和气量降服,自然是听之任之,没有丝毫抵触之心。 “尔等可将发现尸体时情状与我说来,定要句句属实,任何细节不得遗漏。” 郅正见他们对自己再无成见,言语态度虽然威严,依旧拱手相请,不耻下问。 “我等后来晚到,先是仵作老头过去,故此请仵作老头说吧。” 门下议曹王素其心虽然被降服,可此事干系重大,上头给的压力极大,半月久未追凶。 若是郅正因为他们的话判断失误,到时候上司们一个拿一个顶缸,吃亏地还是他们这样末流小吏。 故此将责任推到了仵作身上,同时看向了左右小吏章散、金时,二人也心领神会,齐齐看向仵作老头。 仵作老头想的没有这么多,他确实是在场官吏中第一个到达命案现场的,因此也不谦让,如实道:“本月初一未时一刻,老儿我接到县衙通知。 在本县附近山野中有一无头尸体,赶至现场,其尸体血已流干,面朝上,四肢平躺,身穿锦袍长靴,浑身上下除去断头处,均无伤口。” “那尸体是何形状(样子)?” 郅正不想听他废话,只想得知关键。 “其尸除却无头处,高五丈半,身体微胖,皮肤白皙,手无老茧,该是多年养尊处优之人,又无过所,因此判定为过往商贾。” “好,再传报案人进堂。” 报案人早在府衙侧门等候,就等传唤。 郅正带着众人出得停尸房,于附近花亭等候询问。 差役引领一粗布敞胸精瘦老头老实站在众官吏前,不敢言声。 “根据卷宗,你就是报案人老农李三才?” 郅正刻意冷面怒目鹰视盯着老农上下打量。 “老农便是李三才。” 李三才低着头不敢直视郅正眼睛。 “喔,你抬起头来,告诉本吏那日你是如何发现尸体的?” “是……” 李三才维诺胆颤,说话吞吞,断断续续,不敢抬头直视所有人,但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第7章 庸吏 “汝所说,与案卷记录无异,可你为何不敢直视本吏?抬起头来!” 郅正爆喝一声,那老农李三才先是一颤,随后抬头,眼神闪烁不定,依旧不敢直视郅正那鹰一样的眼睛。 “你怕什么?究竟为何不敢直视本吏?莫非是做贼心虚?” 郅正靠近老农李三才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威喝吓唬。 “老农并非做贼心虚,只是大人气场太足,初次见面以铁面鹰眼俯视老农,老农怕啊。” 老农手捂胸口,颤声道。 “自古以来,有不少凶手利用贼喊捉贼的心态,意图混淆视听、蒙混过关,甚至得逞。 在没有绝对证据以前,报案人是第一审查对象,我刚刚稍微试探,这老农便露出马脚? 莫非是他做下这等命案? 看着不像啊。” 郅正摸着下巴端详起老农慌张神色。 “(我)某说你怕什么,郅大人让你抬头便抬头,难不成是你犯下的此案?贼喊捉贼?” 众人不是瞎子,这老农此番接受询查与半月前办案态度迥异,前一次报案,心无鬼胎,自信至极。 这一次询问,首鼠两端,好似郅正看穿了他什么似的,门下贼曹章散等人不禁起疑,因为大部分官吏都会因为报案人主动报案而忽略报案人有可能就是犯案人,莫不是他利用了这个心理? 随即所有官吏包括仵作怒视报案人老农李三才,只将他当做杀人凶手。 “不是我做的啊!不是我做的啊!” 老农李三才带着哭腔挥手大喊。 “你且住嘴!是与不是,本吏自有主张,将你衣服脱了!”| 郅正凌厉一指,命令老农李三才脱去上衣。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我并无杀人,为何让我脱衣?” 老农抵触心理极强,对着郅正哭喊道,衣乃遮羞之物,强行脱衣乃极大的侮辱。 “让你脱,你就脱,何须这等废话?信不信(我)某活剐了你!” 门下贼曹章散暴躁脾气,虽然他不懂郅正是什么意思,可在郅正眼神的威喝之下,那老农竟然如此惊恐: 他又没有杀人,何须这等慌张害怕?难不成……难不成…… 烈日下,长刀折射阳光,阳光再照射在长刀刀刃,二者相互辉映,瞬间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晃晃、亮堂堂地大长刀竖在老农眼前,老农只吓的浑身哆嗦,两眼发呆,双手颤抖着不自觉的脱去上衣。 “还是门下贼曹章大人有手段啊,哈哈哈哈!” 郅正捋过鬓发,大笑着围绕老农李三才一圈,观其皮黄骨瘦,嶙峋肋骨之上,没有一点伤痕。 郅正不敢大意,朗声道:“你可有亲戚在外地?” “老农长辈皆病殁(病死),现存有……一弟三子,具在本县务农,外地并无亲戚……” 粗短双臂难挡众人眼光,颤栗之下无可奈何。 “行了,你走吧,随时等候本吏传唤,适才多有得罪了。” 郅正确认完毕,刚才虽然荒唐,但却替老农洗清罪名,连忙施礼之前,前后之态,却让老农更加忐忑不安,傻站在原地不愿离去。 “你怎么还不走?郅大人都说让你走了。” 门下贼曹章散不耐烦道。 “大人,老农我真没有杀人啊,千万不能怀疑我啊。” 老农不愿意走,就是害怕别人怀疑到他的身上,非要说清楚打消众吏的疑虑不可。 “本吏确认完毕,你绝对不是凶手,可你为何如此害怕?你既不愿意走,那便说清楚也好。” 郅正搀扶起老农,抚背宽慰。 “哎,实不相瞒,自老农我报案日起,半月没能缉拿凶手,县中人多有嚼舌捣唇的泼妇,日渐弥久,流言四起,竟有人说是老农我谋财害命,杀人报官,贼喊捉贼。 所行处,皆有人对老农指指点点,有甚者,背后戳老农的脊梁骨,老农虽然识字不多,但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就怕……” 老农说到激动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收住了嘴巴。 “就怕我们这些为官的听信流言,冤枉了你是吧。”| 郅正看穿其心思,一语戳穿。 “正是啊,老农本来行的正走的端,可架不住邻里乡亲的流言蜚语、恶语中伤,今日见到大人锐利目光,威严本色。 老农还以为大人等听信谣言,以为老农就是害人凶手,特来审问老农,心中担忧,害怕冤枉了老农。 故此,刚才失态慌张,引的各位大人以为是老农做贼心虚啊。” 老农李三才一番解释,说的是涕泪横流,他平日老实,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没想到自己好心报案,却惹来乡里诬陷,此中委屈,只有家道中落的郅正方能体会。 “放心,只要有我郅正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的人,你且回去,日后还有传唤,但不会再怀疑你。” 郅正宽抚其心,握手三次,亲自送走。 回到花亭旁,四人十分不解,仰着头看着郅正那自信的笑容,心中疑惑如猫爪心,好奇已已。 “郅大人,非在下多嘴,这报案人老农李老三形迹可疑,神色慌张,说话吞吞吐吐,仅是目光锐利、表情威严之下就露出马脚,若是用刑,定然招供。 这没有头绪的无头尸案岂不是有了伏法之人,你我轻松,上有交代,下顺人心,为何就放跑了他?” 门下贼曹章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他这等庸吏只盼早日结案,哪里懂得郅正的高明与严谨。 “还有,郅大人,您为何让他脱衣?这一点属下不大明白啊。” 仵作老头皱着眉头追问道。 “章大人,人命关天,怎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屈打成招呢?若是都像你说的这样掌讼断狱,这大汉岂不是到处都是冤案?” 郅正狠狠地瞪了那章散一眼,章散理亏,承受不住那犀利的眼神,低下头连连称是。 “我来告诉你们,我为何要让那老农李三才脱衣。” 郅正脱去手套,吐出姜片,拔出蒿叶,皂角净手,整理衣带,这才慢慢道来。 “你们也都看到了那老农李三才是何模样、身材,身高不过五尺有余,精瘦力小,身上并无一点伤口,可那被害人呢? 身高六尺,体态臃肿,看的出来是养尊处优之辈,可双臂粗壮,试问以李老三这样的身材如何能近得了被害人的身呢? 即便是两相搏斗,那李老三也该受伤才是,可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伤口,淤青都没有,他怎会是杀人凶手呢?” 郅正一点拨,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曹王素、仵作老头纷纷点头认可。 “按照大人前番推断,那更简单,定然是报案人李三才和被害人熟识,趁其不备,背后下手,刚报案时,镇定自作,想要瞒天过海。 因久未捉到凶手,他李三才愈发心虚,毕竟得不义之财,刚才在大人严审下,自露马脚,大人,某(我)说的可对?” 门下贼曹章散对眼一转,洋洋洒洒一通推断,惹的郅正捧腹大笑。 “这就更不对了,章大人,推断是要根据证据、线索来的,不能是理所当然的臆想和胡猜。 这样只会妄送了清白人的性命,放任真凶逍遥法外,老农李三才说了,他家中亲戚具在本县,想他是不会胡编乱遭,毕竟都是本县人,知根知底。” 章散听后还不罢休,誓要卖弄一番。 “大人,这一点不假,他家中亲戚具在本县,可万一是他见财起意,趁被害人不备,背后偷袭呢?” 郅正苦笑斜视,这章散不禁脑袋不好使,还是一个十足的“杠精”,为了洗脱报案人李老三的嫌疑,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假设,一切都是假设,一开始都是假设,这被害人身着华贵,既不是本县的人,为何来到本县会被人杀害呢? 所以,在本吏上任前,你们推断是谋财害命,这一点不可否认,要不然谁会杀一个不认识或者认识的人呢? 既然是谋财害命,说明这被害人携有足以让凶手铤而走险、杀人谋财的钱财,可是这样?” “是!” 门下贼曹章散不假思索道。 “本官根据被害人鞋底推断出他一路长途步行,不愿骑马,那就是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踪迹,不知从何处而来,定然是走了不少路。 这一路上,携带了足以让人利欲熏心杀人谋财的钱或物,他都小心了一路了,安全到达本县,怎么会在本县掉以轻心,让素昧平生的老农李老三给背后偷袭呢?” “那他肯定是用蒙汗药(当时没有,剧情需要)给麻翻了被害人,这才下手。” 门下贼曹章散不依不饶,不过此番话确实有一番道理,惹的其他三人暗暗点头。 “哈哈哈哈!章大人啊,章大人,那蒙汗药何等贵重,老农李三才乃是县中有名的破落户,穿衣吃饭尚且困难,如何去药铺买药来,再配制蒙汗药? 再者,根据老农李三才家人都在本县的情况,我们已经认定老农李老三不认识被害人,可是这样?” “按照大人前番推断,确是这样。” 第8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 “那他们既然都不认识,老农李老三怎么会知道那晚有一个携带着重金的人来本县? 又如何得知那被害人要去他家? 难道他是方士?能掐会算? 早就配置好蒙汗药等被害人来他家投宿,然后在水中下药?恩?” “妙啊!妙!” 久未开口的门下议曹王素听到郅正的一番推断后,不禁脱口叫好,只是觉得郅正一弱冠少年,心智、思路为何如此缜密? 这绝对不是一个久居宅中读圣贤书的人所能拥有的。 “可是……” 门下贼曹章散还不肯住嘴,想要继续在众人面前秀智商,非要暴漏自己是个没脑子的事实,郅正说的都这般清楚了,还要反驳。 “行了,行了,记!经仵作口供,被害人除去头部,高六尺,体态微胖,皮肤白皙,体态微胖。 查伤口处十多处宽刀痕,疑为不利于切割肉的砍柴刀为凶器,进而再盘问报案人老农李老三,排除嫌疑,凶手就在本县,不日抓获。” 门下议曹王素面如山崩,心如海啸,正在记述,猛地抬头:“大人何以如此自信?凶手不日就能抓获归案?” “哈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 郅正卖弄关子,其实他心里也没个谱,虽然推断出凶手就是本县人,可本县有一万多人,要是一个一个的去盘查,早就过了七日之期。 这些话无非是给县令陈千秋说的,让他不要小觑了自己,到处使绊子,配合自己,他郅正虽然初出茅庐,但是不是他县令陈千秋能压制的,希望此案过后,能和睦相处。 “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你们一个以刀笔按笔墨记录刻出卷宗,一个保护好物证,本吏就带着门下贼曹章大人去别处寻找线索,不必随行了。” 郅正对着二人微笑道。 “啊?为何是我啊?大人,某(我)果真腹痛难忍,你还是让他们二人陪你吧。” 审查半日,已是午时,正是午休和吃饭的好时候,章散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偷懒占便宜是他本性,可不辞辛苦的查案,他却不能,满嘴理由,谎话张口就来。 “欸,张大人,我郅正第一天上任,且要去县东门找看门士卒询问,我是他们的上司不假,可你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我才来一日,为官日浅,如何指挥得了,不妨事,只要询问完毕,我请章大人喝酒吃饭,如何?” “郅大人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 “走上几步能换来一顿免费午膳,这笔买卖不亏,不亏。” 郅正利用章散喜好贪占小便宜的毛病,轻松携伴而去,出走前,又唤三名县衙差役协同办案。 前者刚走,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二名小吏快步返回,站在县衙后府紧锁的门口,里面寻欢作乐之声不暇于耳。 “烦请通报,门下小吏王素、金时求见县令。” 府门从内而开,一丫鬟低首合掌半蹲行礼,放眼望,石子路前荷花池,池塘后的石屏风前,一颜资姣好的女子吟风弄月,脱、襟、送、抱,极尽魅、惑之能事。 女子藏于长须高冠一身素衣的县令陈千秋怀中,旁若无人,依旧放浪,其言其行绝非良家善女。 “尔等何事?搅扰了本县的雅兴?” 县令陈千秋面露不悦,斜视向站在荷花池旁低头的门下小吏王素、金时。 “大人,你可吓着奴婢了。” 那女子伸手摸向县令陈千秋的下巴,稍一用力,县令陈千秋转头低眉,目光顿时暧昧,看向怀中女子。 “哈哈哈哈,尔等有屁就放。” 门下小吏王素、金时这才敢前,王素双手奉上笔墨书卷置于酒案供县令陈千秋阅览。 “这么快?到底怎么回事?速速道来。” 县令陈千秋眉头微皱,端起一蹲酒,一饮而尽,而后闭目静听,旁边女子也不敢打扰,依偎在其怀中默不作声。 门下小吏王素、金时将郅正上任来,所行所做所说娓娓道来,一字不假,一字不加,一字不落。 “前番看门老卒向本县汇报,只当是那郅正小儿狂妄夸口,没想到却有奇能,又听其所言,刻意讨好本县,尔等小吏在本县的意会下,百般刁难,那小子竟然一一化解包容。 有容人之量,确系枭雄之姿,若假以时日,给其以平步青云之机,前途不可限量,名声、官阶超越其亡父犹未可知啊,这倒令本县更不能小觑了。” 县令陈千秋一缕长须,低头开始审阅郅正上任后所记录之卷宗,一字一句,细细斟酌,不时还拍案叫好。 这却引的旁边女子按奈不住,在怀中使劲推搡引诱起县令陈千秋。 “大人,难道这书简比奴婢好看?” 一挤弄,二推搡,三诱、惑,县令陈千秋被怀中女子搅扰的有些不耐烦了。 “住嘴!” 暴戾一声,那女子这才安静下来,不敢造次。 “有理有据,不可谓不慧也,奇技推断,不可谓不智也,严谨做事,不可谓不慎也,坦荡胸怀,不可谓不君子也,难得!难得!” 县令陈千秋审阅完毕,脸色变了又变,推开怀中女子,挺身捋须,快步至二人身前。 “县令请示。” 门下小吏金时、王素俯首拱手,等待命令。 “此子非寻常人,适才本县看完卷宗,从中能看出那小子非夸口,却又实能,若按他所言,几日内定能破案,追凶下狱行刑,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语毕之际,骤然变了面皮(脸色),眯着眼睛看着池中绽放朵朵荷花,一只花色锦鲤穿花而过,避叶而行,陈千秋点头大笑不止,计已上心头。 “县令,那我等还继续与之作对?” 门下小吏看县令如此高兴,他们多少也知道县令陈千秋与郅正亡父苍鹰郅都的过节,还以为郅正能破案,往事愁怨尽散,这才插嘴请命。 “不!不!不!” 县令陈千秋连呼三声,鄙夷了一眼那两个唯诺小吏,身形愉悦地跑到冷落稍久的女子之旁。 那女子极伶俐的人,揣摩男人心思已久,见县令陈千秋大笑来抱,将身一转,冷眉紧蹙,怎么都不理县令陈千秋。 “美人,美人,本县错了,错了,哈哈哈哈!来继续美酒高歌,伺候本县高兴,今日再赏你一锭金子。” 那女子一听之下,竟然还有金子赏赐,以飞花落叶之速,扭扭捏捏,欲拒,还迎,拥在县令陈千秋怀中,只是此情此景看的门下小吏面红耳赤,好不难受。 “尔等传本县命,县衙一干吏,自本县以下,今日起对郅正郅大人以礼相待,在县衙亦同僚亦是友,在外逢面多问候,不得再刁难冷对,尔等可听的清楚。” 县令陈千秋举起酒樽笑对怀中美人朗声道。 “小的这就去传命。” 门下小吏王素、金时同步而退。 “且慢!” 门下小吏同时停住脚步。 “王素啊,你乃刀笔吏出身,本县命你将前番郅正审查断狱的卷宗书简摘抄两份,分别以刀笔刻之,只不过已记录过的卷宗书简一字不动。 另一份摘抄卷宗书简,以本县之名笔之记之刻之,若有差错,你自行辞官,本县再聘一门下议曹,你可清楚?” 县令陈千秋转过头低声威喝。 “啊?” 门下议曹王素不禁失态脱口而出,随后拂长袖挡住嘴巴,赶紧认错。 “县令,一式两份,小的明意,可为何署名不同?记事一样,所记主人却不相同?好像有违汉律朝廷规制吧?” 门下议曹王素刀笔吏出身,熟知汉律朝廷规制,这记录掌讼断狱的卷宗,乃是朝廷公文,待县衙上讼(讼书),县令断案、结案。 在犯人行刑之前,要将卷宗上缴府郡,郡守大人审核一遍,摘抄一份,再报至长安丞相府,由决曹审验,丞相定制同年同月所要行刑犯人的名单,上报天子。 天子阅览批示后,再下诏丞相,丞相下令,复又从决曹一直将丞相令传至县衙,这才能将犯人明正典刑。 可县令陈千秋此举何意?篡改办案、记录卷宗,乃是大罪,按大汉律,无视朝廷威压法度,罢官抄家还是小事。 可如今皇帝乃是天子刘彻(彘,一为彻的通假字,二意为龙的意思),那可是能灭族绝不腰斩的主,想到这里,门下议曹王素他怕啊。 “噢?那你的意思是不听本县的命令咯?” 吟风弄月声渐渐消弭,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伶俐女子也不敢说话,门下小吏更是颤栗不安,县令陈千秋本想将手中酒樽扔在门下议曹王素身上。 想了一想,到底是忍住了,只能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县令陈千秋在忍,随时都能爆发,气氛骤变,偌大后府花园,烈日当头,如处冰窖一般。 门下掾史金时赶紧捣了一下门下议曹王素的胳膊,并不停低头挤眼睛:你想丢了这份差事?还不赶紧认错? 第9章 走访细查 “县令错矣,小的以为,那郅正狗一般的人物,如何能与大人并列在卷宗之中,小的以为两份卷宗,该都是县令的名讳。” 门下议曹王素边说边擦去额头汗水,待说完事,咽了一口口水,静听县令陈千秋回应。 “哈哈哈哈!你倒是变的快,行了,就依本县令,不得有误,还有虽然命令尔等要礼待郅正那小儿,可要随时监视,即便是不在府衙,但凡与公务有关,一一汇报。” 县令陈千秋自己就是极善变的人,看到怯懦的小吏以退为进,顺手拍了自己的马屁,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乖乖办事,他也不会把小吏王素如何。 “县令放心,门下贼曹章散正盯着他呢。” ------------------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读书人当真矫情的很,烈日而已,何须打上纸伞。” 门下贼曹章散看着一旁打着纸伞的郅正大笑不止。 “章大人说笑了,我这皮囊生的风流,虽然当官,算是立业,可未娶妻。 自当好生照看,免得日后讨不来一门妻,如何传宗接代?如何行白头偕老之约?” 郅正捋鬓发昂首自夸,却看到一旁的门下贼曹章散脸色骤变,将头一歪,看也不看郅正,郅正自是七窍玲珑心,一下就看出门下贼曹章散以为郅正在取笑他的丑陋模样。 “章大人说的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矫情,哪里有章散章大人军旅出身的男子气概,(郅)正长的好看又有何用? 这保家卫国、报效国家还是靠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说起来也是惭愧,我郅正枉活一十有九,七尺男儿却未力寸功。 哪像你章散章大人,早已亲征沙场而回,建立不世功勋,这陇县……不!这大汉能没有我郅正,却不能没有章大人这样的英雄好汉啊!” 郅正说完侧脸憋笑,像他这样耿直的性格竟然能说出这样羞臊骗人的鬼话。 拍马屁自然不是郅正的强项,为了不让长相猥琐的章散难堪,他也不能不拍这马屁。 可这一拍不要紧,直接拍到了章散的心里,不仅舒服到姥姥家了,更是舒服到舅舅家了,那章散仰面得意大笑,十分受用,走路昂首挺胸,提刀摇头箭步,好不舒坦,好不威武。 “郅大人,您这边请。” “郅大人,您小心,别磕到了您。” “嘿!我说你个不开眼的,怎么走路的,这要是撞到了我家郅大人怎么办?” 门下贼曹章散前方带路,穿街走巷,一路为郅正护卫,郅正也才明白,对付那些底层官吏,不须奖励,站在高位,只需赞许,对其认同,就能对人马首是瞻。 非世家贵勋之后,也需要尊严,这让郅正暗自感叹:真可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只是以后不能说这种违心的话,说话谨慎就好。 半刻钟有余,五人行至陇县东大门,正有两个兵卒把守。 “马三、张四,还不拜见新任门下游檄郅正郅老爷!” 躲在大门后喝茶的两兵卒马三、张四听到背后有人传唤,声音极为熟悉,侧目之下,竟然是顶头上司门下贼曹章散。 “这奸懒的老狗何时会到我们这里来?” 兵卒马三、张四不敢多问,顺着门下贼曹章散摆出的右手,看到了郅家三公子郅正,一身黑红官袍,长剑纸伞,好不风流神气。 “郅家毛头小儿何时当了门下游檄?” “是啊?” 远离县衙内部勾心斗角的兵卒马三、张四默契非常,对视一眼,心神交流一番,却又被门下章散臭骂一顿。 “嘿!嘿!嘿!你们两个发什么呆?还不拜见郅老爷?” 门下贼曹章散取下佩刀,举起刀鞘在二人头上狠狠点了一下。 “哎哟!拜见郅老爷!” 二人连忙俯首作揖。 “多礼了,我今日刚上任,想必以后多在府衙官署办事,与尔等多不见面,章大人,你来问吧。” 郅正抬手给二人还礼,随即向门下贼曹章散命令道。 “是。” 门下贼曹章散知道郅正给自己抬面,也不承让,一手握刀,一手叉腰。 “咳!咳!” 门下贼曹章散干咳几声,摇头晃脑,张嘴便问,眼神却是露怯。 “你们……那个……是吧。” “啊?” “啊?” “啊?” 前两声来自兵卒马三、张四,后一声来自瞠目结舌地郅正。 “大人,你让小的问什么啊?” 门下贼曹章散脸不红心不跳,身体往后微微一倒,眼神怒视两名不明所以地兵卒马三、张四,嘴歪向郅正小声询问。 “哈哈哈哈!章大人当真风趣。” 郅正莞尔一笑,合着这门下贼曹章散果真是猪一般的人物。 郅正带他来此的目的都不知道,为了给门下贼曹章散台阶下,立刻向马三、张四解释道:“章大人是问你们两个,半月前前初一,也就是上月月末,命案发生的那个白天。 你们该见到一个身锦袍、足长靴、高五、六尺、四肢短小粗壮、皮肤白皙的胖子吧?” “对,你们到底见没见到?” 门下贼曹章散不要脸惯了,跟着郅正重复了一遍。 “半个月前的事了,这他娘的谁记得。” 兵卒马三随性地回了一句。 “嘿!你他娘的,找打啊!” 门下贼曹章散和郅正听后一愣,章散二话不说对着兵卒马三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踹倒在地。 “哎哟,二位大人、二位老爷,我等职责看守陇县东门,虽说咱们陇县不如郡府,可每日过往之人,少说也有百来号人,更何况是半个月前的,大人谅解啊。” 兵卒张四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兵卒马三赶紧爬起,也说着同样的话。 “不过也是啊。” 门下贼曹章散幽幽来了一句。 “不对,你们绝对记得!” 郅正指着二人喝道。 “大人,我等自小就脑袋笨,学了十个字,记不住九个,再加上过往之人,都是本县乡里,鲜有外县人,检查松懈,自然不会牢记在心。 若是三四日前,大人询问,我等兴许还能想起来,可半月前……郅老爷是为难小的啊。” “是啊,大人。” 二人言辞恳切,说的都是实话,郅正自然明白,门下贼曹章散脑子简单,于是帮腔道:“郅大人,他们两个说的有道理,这半个月前的事。 如果是别的刻苦铭心之事,兴许还能想起来,可要是问人的话,恐怕……” “不!你们记得,咱们县人多数务农,风吹日晒、霜打寒冻。 故此长的黑黄肤色,而本吏询问之人,长相富态、皮肤白皙、穿着锦绣,即便是尔等不留心,也会多看上几眼,上前盘查一番,审看过所(身份证),该是如此吧?” 郅正斩钉截铁,说话不可置疑,自信至极,好似比看守城门的兵卒马三、张四还要清楚,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兵卒马三、张四面露狐疑之色,异口同声道:“既然老爷如此说,那我们还真没见过。 “过所呢?难道你们二人看守城门不检查过所?是怎么当的差?” 郅正在来此的路上,都盘算好了,关键线索就在二人的记忆中,只要想起来,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杀人凶手也将无处可藏,可这二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分明就是懒惰推脱,郅正不依不饶,誓要让二人想起来。 “郅老爷,我们二人平时虽然有时偷懒,即便是想不起老爷口中那个矮胖之人,但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外乡人从这里路过进入县城,我们还不得检查过所? 职责所在,焉能不查? 如果大人口中所说的什么外乡人从我们眼前过去,本县乡里自是熟识。 那外乡人一来,我们二人自然一眼看出,那便是印象极深,可真没见过啊,半月来,绝对没有外乡人来咱们县啊,郅老爷,我等愿以性命担保!” 兵卒马三、张四摇头哀求,他们也明白了门下游檄郅正、门下贼曹章散二人所来目的,绝对是关于那个无头尸体。 此事关系重大,他们二人可不敢不实情相告,郅正苦苦追问,自己也只好如实道来。 “哎!” 郅正先是长叹一口气,咬了咬牙,再捋鬓发。 “好!好!好!就依你们所说,不管真假,本吏再问最后一次,本月初一前的那个夜晚,可正是小雨袭人,这总能想起来吧? 莫说尔等,我家书童前些日子之事不能详计,唯独那个雨夜,因本县向来少雨,故此能将那天之事记的详细,印象格外深刻,本吏都这样提醒了,你们还想不起?” 郅正终于忍受不住,急不可耐,恨不得敲开二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门下贼曹章散眼歪心不歪,明显从郅正的语气和表情中感觉到了生气、无奈,甚至是有些无助,赶紧颐指气使道:“你们今日若是想不起来,哼!某(我)就送你们去边关服役! 看你们说是不说,想是不想!” 第10章 天欲亡我 “二位大人,二位老爷,容我二人好好细想一番!不急!不急!” 郅正到底是文人出身,说话行事讲道理尊礼仪,而门下贼曹章散不同,办起事来,简单粗暴,是非不分。 只一句送去边关服役,就吓的兵卒马三、张四跪地求饶,边关服役生死难料、朝不保夕,毕竟送死的事情,任谁都害怕,二人立刻怂了。 兵卒马三、张四低头好一阵嘀咕,又是掐手指细算,又是相互提醒回想,足足想了小半个多时辰,甚至是那天吃了什么,睡了什么女人,和谁说话,说了什么,但凡细致小事,都过滤了一遍。 二人再三仔细确认之后,这才抬头敢抬头禀告。 “二位老爷,本来我们确实想不起来,可郅老爷都那样提醒了,我们还能想不起来?” 兵卒马三、张四歪头自信道。 “哼!还不是害怕章散让你们去边关服役对抗匈奴袭扰。” 郅正看破不说破,心中闻言暗喜,以为此案今日就破,表面却无动于衷。 “还是郅大人英明!” 门下贼曹章散从郅正的询问中悟到了点什么,感叹郅正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赶紧拍上了马屁,破案就在眼前,到时候向上汇报,他门下贼曹章散也能跟着郅正沾光升官。 每想到这里,门下贼曹章散只后怕自己中午到底是跟了来,要不然这功劳不就让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给抢了。 “你们两个既然想起来了,就他娘的赶紧说啊!急死老子了!” 章散急躁的不行,伸出手对着二人的脑袋想要一巴掌,可害怕一巴掌把二人想起来的事情给打忘了,又缩了回去。 “二位老爷,刚才我们兄弟两个一合计,还真没见过郅老爷所说的人,更没有在检查过所的时候,更没有发现外乡人。” 郅正听后犹如耳边晴空焦雷狂作,手中的纸伞脱手而出,差一点没站住,好在一旁有门下贼曹章散,一手抓住章散的肩膀,一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换了半天才缓过来。 “当……真?” 郅正颤声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猜测,怎么都不信二人的话,于是又尝试着问了一遍。 “你们两个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门下贼曹章散搀扶着郅正威胁道。 “事已至此,我们绝不敢欺瞒二位老爷,若是今日欺骗了二位老爷,我们两兄弟心甘情愿去边塞服役。” 咚!咚! 兵卒马三、张四磕头起誓,这一下更让郅正感到绝望,心如死海,想要激起万丈波澜,却平静如镜。 “嗟呼!天欲败我……” 郅正松开搭在门下贼曹章散身上的手,对着无尽长空长叹一声,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 “大人,您说什么呢?” 门下贼曹章散没有听清楚,不过看着郅正那张泛白的脸,已然明白了什么:智、技强如郅正,也不能破了此案。 “啊?没什么……没什么……” 郅正心里那个苦啊,明明掌握了线索,可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所有根据证据和案发现场的推断全部成了臆测、空想,就连自己最拿手的验尸手段也派不上用场了。 回头看向傻站在原地的门下贼曹章散、跪在地上的兵卒马三、张四,一切都枉然矣。 “起来吧,这事不能怪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已经尽力了,本吏先回家歇息了。 章大人,本吏答应请你喝酒吃饭,我身体不适,你自己去吧,待吃完后,记账在我名下即可,告辞了。” 郅正哀叹不止,失魂落魄,眼神绝望,缓慢地拾起拉在地上的纸伞,临走前不甘心地对着兵卒马三、张四有气无力地交代:“如果你们突然想起什么,随时来我家告知,不论何时……” “郅大人,别忘了晚上带我等巡夜……” 门下贼曹章散还要说些什么,只见郅正背对众人撑伞挥手,慢步而归。 “你们两个废物!耽误了老子的前程,竟然有脸站在老子跟前,还不快滚去站岗,以后再看到你们两个坐在这里喝茶偷懒,老子让你们吃矢(屎)!快滚!” 门下贼曹章散眼看着自己跟着郅正破案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这样悄然溜走,有气没处撒,对着无辜的兵卒马三、张四一顿臭骂。 “小的再也不敢了。” 兵卒马三、张四灰溜溜地走回县城大门口老实站岗,心里却把对眼老狗章散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恶毒咒骂更是不停:活该你个老狗讨不来老婆!断子绝孙也是应该。 “他娘的,还以为今天就能跟着破案沾光,罢了,最差也混了一顿午饭,哈哈哈哈!某(我)先吃饱喝足再说。” 门下贼曹章散倒也能宽慰自己,有些事情命中注定,强求不来,活于眼下才是应该,屁颠屁颠地往小酒肆里跑去。 一路去,归家,不远,步履蹒跚,腿如铅重,似跋山涉水,昏昏迷迷,恍恍惚惚,纸伞遮头,汗流浃背。 咔嗤! 院门被郅正推开。 “我儿回来了?” 慈母正巧在缝衣,一听院门响动,便猜到了三子办完公务回家,声中期盼,让郅正如沐春风,顿时清醒过来。 正冠束衣,抖擞精神,郅正一扫脸上阴霾,心中不快,边走边回应:“娘亲大人,孩儿处理完公事回来了。” 郅李氏出得屋门,脸上露着欢喜和宠爱,只是左手捏着右手食指,藏在长袖之下。 “娘亲大人,你手怎么了?” 郅正紧张不已,赶紧凑到老母跟前,心疼询问。 “不碍事,知晓门下游檄郅大人晚上要巡夜,咱们县白天酷热,夜晚却是三分凄冷七分寒,为娘害怕冻到我儿,特意拿出你爹穿过的白裘披风将缺口处缝制一遍。 为娘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做起事来是犹犹豫豫,缝制白裘披风的时候,睹物思人,不自觉的想起你爹,想着想着,又想起你。 没想到为娘思念成真,这才想你一会,你就来了,针脚刚落,就扎到手了。” 郅李氏说完面露惭愧,被细针扎伤的手指藏的更深了。 “娘亲大人,好生偏心,两位兄长长期在外地做官不曾思念,孩儿天天伴在娘亲大人膝下却日日宠溺,好像娘亲大人就我这一个儿子一样,这要是让两位兄长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啊。”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分明胡说,你那两位兄长木讷老实,那也是为娘的骨肉,焉能不想? 只是老大、老二像娘,而你像你爹,宠溺你想你那便是想你爹,老身五十有余,却还似少女怀春,痴痴傻傻,当真笑煞旁人了!笑煞旁人了!” 郅李氏脸色羞红,赶紧抬手掩面,笑不漏齿,及时遮挡,郅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抓住老母受伤食指。 仔细观瞧,一个细小针眼,不时冒出一滴鲜血,郅正毫不犹豫地将老娘受伤食指塞在嘴里。 “你这娃娃,为娘一把年纪了,糙皮痩骨,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你也是弱冠之年,让邻里看到还不得笑掉大牙,以为你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呢。” 郅李氏将受伤食指从郅正嘴里挣脱出,而后再郅正的眉心宠溺地点了一点。 “孩儿不管,孩儿永远都是娘亲大人膝下长不大的娃娃。” 女人撒娇不可怕,可怕的就是男人撒娇,骚起来别有风味。 郅正随即蹲坐在地上,假意受了委屈的小孩说话间就要撒泼打滚,惹的郅李氏捧腹大笑,不时还配合郅正表演,伸手假装要打在地上撒泼打关的郅正。 “哈哈哈哈!行了,你还以为你真没长大啊,赶紧起来,看看那白裘披风合不合身。” 郅李氏连忙扶起郅正,拉着他往自己房间走。 “孩儿这般大了,还让娘亲操心,实在愧疚。” 郅正拍去屁股上的土,搀扶着老娘走了进去。 “我儿说的哪里话,你是为娘的心头之肉,不为你操心,还为谁操心。” “哎呀,娘亲大人果真偏心,待我见到两位兄长,一定要告娘亲的刁状,我们兄弟三个联合起来收拾你这个偏心的老娘。” 郅正赶紧趁机抖机灵,惹的老娘轻轻在他肩膀上捶打,乐不可支,每次一次捶打,郅正就感到了娘亲大人深深的母爱,温暖无比。 屋中什物稀少,最为吸人目光的就是织机上放着的一件银白色披风,同时旁边还摆着一件并不起眼的补丁锦绣破披风。 “娘亲大人,白裘披风为我缝补,可大哥穿过的那件披风为何也拿了出来?” 郅正疑惑不解,扶着老娘坐在了织机跟前。 “哎,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巡夜,为娘想让那顽劣的孟浪陪你嘛,虽然孟浪是你爹生前收的义子,并非为娘亲生,但也亲手养育了十多年,总不能厚此薄彼,暖着你,冻着他吧。” 郅李氏这些年早已把书童孟浪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郅正兄弟中最小,兄长早就外地做官,见面不多。 说实在的,兄弟三人中的感情,老大老儿最为亲密,郅正反倒和年纪相仿的书童孟浪关系最为密切,名为主仆,实为异性兄弟。 老娘这番话郅正能是理解,可他并非一人巡街,有官吏、差役相伴,孟浪懒惰,如何能受得了这苦,不由得心疼起来。 第11章 夜深人静巡街巷 “娘亲大人,非孩儿不舍于这件锦绣披风,而是夜晚巡街,孩儿有众官吏、差役随行,如何不能放心? 更何况孟浪那厮一向懒惰,我一人巡街便是,让他伺候娘亲大人休寝,然后睡觉休息,何必烦累了他啊。 再者说,我等出去巡街,让娘亲大人孤身一人在家,孩儿也不放心啊。” 郅正站在郅李氏身后,为老娘锤起肩膀。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为娘不把孟浪视如己出一样,为娘一向一碗水端平……” 郅李氏说到这里,言语露怯。 “是吗?娘亲。” 郅正身体向前一歪,回首咧着嘴看着眼神闪烁不定的老娘。 “哎呀,你这孩子,还不信为娘说的话,你去把睡大觉的孟浪叫来,是他想要陪你,还是为娘交代? 真是的,如今当官了就是不一样,翅膀硬了,说话的胆子也大了啊。” 郅李氏假意生气,歪过脑袋,看也不看郅正。 “哈哈哈哈!哎呀,娘亲大人还生气了,孩儿信了!孩儿信了!谁不信啊,谁就是水里的小王八。” “臭小子,给为娘站住,看为娘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哈!娘亲大人你小心点!” 郅正在屋中跑,郅李氏拄着拐杖在后面追打,每每快打到郅正时,便向别处打去,而郅正知晓老娘腿脚不利索,估计慢走,让老娘慢追。 母子心如明镜,却又心照不宣,屋内欢声笑语,郅正疲惫了一天,这才晓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惜为了郅家崛起。 他又不得不去做这劳什子的小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只有这在家片刻的欢笑,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管他天地变换沧海桑田,管他公务缠身难自断,家,永远都是心灵最好的归所。 待郅正试穿好了衣服,郅李氏极为满意,不断点头赞许,又命郅正脱掉白裘披风,再行缝补。 “娘亲大人,辛苦了,孩儿先去休息,以便夜间巡夜。” “善。” 郅正磕头行礼,这才敢回到屋内休息。 看见床的那一刻,身如洪水山崩,摧古拉朽,秋风扫落叶,无尽的疲惫和忧愁如海啸而来,躺在床上,来不及脱衣,郅正这就睡着了。 孤月挂枝头,人在黄昏后,夜幕席卷开,好梦迟迟来。 院外,野狗、夜猫等野物不时狂吠,郅正轻舒猿臂,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身心轻快,公务忧愁也减去三分,腹中“咕咕”作响,一天没吃饭的郅正饥饿难耐,走出门,看到正堂正亮着火光。 “狗少爷,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孟浪这吃货都快饿死了。” 正堂席子上的小木桌,郅李氏坐正中,孟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桌子上居左,木桌上,饭菜汤食都被木盖盖住,保温存香。 “娘亲大人,你为何不叫我?还让娘亲等我吃饭,孩儿罪过极大。” 郅正惭愧道。 “这不是看你酣睡正香,如何敢叫醒你,行了,赶紧洗漱吧,要不然咱们家浪儿还真就饿死咯。” 郅李氏心疼的拍着孟浪的后背安抚。 “哈哈哈哈!孩儿这就洗漱。” 郅正快步返回房间,先是铜盆洗脸,而后柳枝刷牙,立于破铜镜前整理冠带,一切准备完毕后,脱鞋进入正堂坐在木桌右边掀起保木盖。 “孟浪,这是几更天了?” “这我哪里知道,估摸着也是该戌时(晚七点到九点)了吧。” 孟浪歪头看向屋外,随口回道。 “那便不妨事,还有半个时辰才去巡夜。” 当郅正掀起桌上第三个木盖后,盆内竟然炖着一只鸡。 “娘亲大人不会是把咱们家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吧?” 郅正心疼不已,家中老母鸡极能下蛋,乃是老娘心爱之物,如今却给他炖了,这让郅正如何能吃的下去,即便是腹中空空。 “老娘怎么舍得将那只老母鸡给杀了,这是为娘在你早上上任之时,去早集买的。 你想的倒是美,就是杀了你也不能杀了那只老母鸡啊。” 郅正不信,起身走到正堂门口穿上鞋,跑到鸡窝旁,俯下身子一看,那只老母鸡果然在。 郅正这一下才算是放心,胃口大开,风似的冲了回去,拿起箸子(筷子),双手奉在娘亲大人前面。 “哎呀,白天孩儿就说老娘偏心,如今看来,果真,孩儿血肉之躯,竟然不如那只老母鸡。” “我说少爷,你吃不吃啊,想要饿死我嘛?” 孟浪举起箸子,跃跃欲试,却又不敢第一个动箸子。 “行了,臭小子你何时变的如此油腔滑调,这只鸡算是犒劳你们兄弟两个,以后巡夜,一定要相互照顾,不可劳累,不可染病,只这一次,行了赶紧吃吧。” 郅李氏象征性地动了一箸,郅正和孟浪二人这才敢吃,面对一桌的好菜,二人你争我夺,好似打仗,同时不忘老娘。 二人同时给郅李氏加菜添肉,郅李氏吃的不多,心里却是高兴无比,母慈子孝,漏舍之内,其乐融融,再无他求。 一家人大快朵颐之后,郅正和孟浪菜足饭饱,让郅李氏静坐,兄弟二人抢着洗刷碗箸,封灶灭火,郅李氏亲自为郅正、孟浪披上披风,目送二人巡夜。 “我儿,白天和你胡言调笑,下午你又睡觉,刚才吃饭欢快,为娘就想知道,你这案子能不能破?” 郅李氏站在自己屋前的台阶上,目光凝重地看着郅正。 月光濯濯,郅正顺着月色看到了老娘那紧蹙的眉头和眼角、额头的皱纹,心中感慨。 “娘亲大人,那案子孩儿心中有数,白天在县衙已经查出线索,不日将破案追凶,当然,在县衙时,对一众同僚隐忍自持,不敢得罪,只是未曾见到县令陈千秋。” 郅正脸上笑意盈盈,心里苦海翻腾,为了不让年迈的老娘再为自己操心,也只能先骗上一骗。 “喔,我儿既然有了眉目,相信不日就能破案,只是见不到县令陈千秋?” “功曹史田德旺说县令染病,不能见人。” “喔,原来是这样。” 郅李氏听到缘由,隐约间,心绪有些不安,郅正观察的仔细,瞧看的清楚,赶紧上前,搀扶着老母进入屋内,将房门关紧。 “娘亲大人早些休息,孩儿这就去了。” “老夫人赶紧睡吧,有我孟浪陪着公子,保准风吹不着,雨打不着。” 郅正、孟浪站在屋前,不敢离去。 “早去早回,为娘睡了。” 灯灭屋黑,兄弟二人这才敢离开,从外关紧院门,到县衙正门口与众吏、差役集合。 夜色正浓,狗吠消失,猪睡正酣,将近亥时。 门下贼曹章散以及十名差役早已集结完毕,站在县衙正门口,各个提着灯笼。 “章大人,(郅)正可曾来晚了?” 郅正带着孟浪快步走到县衙门口的三层台阶上,和门下贼曹章散汇合,见面即拱手致歉。 “郅大人哪里的话,亥时未至,大人并未迟到。” 门下贼曹章散拱手回礼。 “人都来齐了吗?” 郅正看着台阶下整齐划一的十名差役问到。 “两班差役,具以来齐,请大人指示。” 门下贼曹章散客气非常,与初次见到郅正时的态度判若两人,这反倒让郅正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家中老母不甚放心,特派贴身书童随行,还望章大人行个方便。” 郅正先是指向身后的书童孟浪,而后靠近章散的耳朵请求。 “大人是小的上司,自然是大人做主。” “那便好,那便好。” 郅正也是纳闷:这门下贼曹章散何时变得这般客套了? “众差役听令!” “唯!” “本吏带四人加以书童由此向东巡视,章大人带六人由此向西巡视,而后折返,本吏向西,章大人向东,一直如此,直到午时,便可回家歇息。” “诺!” 郅正命令已下,门下贼曹章散也觉得安排合理,并无不妥,于是众吏、差役依令而行,章散先让郅正挑了四人,向东巡街而去,章散带着剩下的六人向西巡街而去。 长夜漫漫,万家灯火熄灭,忙碌了一天的陇县人大多都睡着了,路过漏舍,还能听到从屋内传出的沉重的鼾声,家中有稚子者,顽皮无赖,哭啼撒泼不止。 错落院落,静谧街巷,蝉鸣蛙叫,昏鸦飞过,郅正来此后,第一次看清楚了夜晚的陇县,安静、舒适,静中有动,动中有静,虽然路面土气扑鼻。 院落也是小门小户,郅正心旷神怡,极为享受这种感觉,整个陇县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而他正在保护、守卫着整个家的和谐、安宁。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郅正原本还嫌弃门下游檄这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吏,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他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大。 即便是县里尽数臭鱼烂虾,即便是相互倾轧的市井小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郅正释然了,就连脚下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将职责看作是本分。 第12章 无赖 不大的陇县池浅水不深,臭鱼烂虾也最是多,但他这一条鲤鱼跃过龙门终究会飞上青天。 这也是华夏大地最为神奇的地方,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人会挑起肩上的担子,承担大时代的责任。 “少爷,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啊。” 书童孟浪紧紧地跟着,想着高深莫测的郅正询问。 “你以后会懂的。” 郅正微笑着拍了拍书童孟浪的肩膀,继续前行。 一行人行至县中唯一的小酒肆前,里面会灯火撩人,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大汉的夜晚对于长安的百姓是奢侈的,宵禁,夜不能出,但是对于别的郡县的百姓却是享受的。 就如郅正所在的陇县,名义上夜晚不让出来,可山高皇帝远,乡里乡亲、邻里亲属,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一家跟那一家是亲戚,那一家又跟另一家是邻里,小小的陇县,大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宵禁也就是名义上的官话,至于夜晚,大家想出就出,只要不寻衅滋事,巡夜的官吏、差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哎哟,这不是郅大人嘛,进来喝杯水酒,润润嗓子?” 不大的酒肆,乃是陇县大家交换消息的地方,家长里短,这家发生什么,那家昨天干了什么,谁家发了财,谁家破了财,谁家娶了小媳妇。 不用问人,只要在小酒肆待上一晚,便能将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 郅家三公子郅正当了门下游檄,原本知道的人不多,可消息从小酒肆里传开后,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酒肆掌柜自然也不例外,站在酒柜后的他,一眼就看到门外差役路过,赶紧上前献殷勤。 “当差时,怎能喝酒。” 郅正义正言辞地推开酒肆掌柜奉上的一碗酒。 “是,是,是,郅大人说的是。” 酒肆掌柜连忙低头致歉,只是在想平时那门下贼曹章散老狗一旦馋酒,就会来酒肆骗酒水喝,这郅正倒是不一样啊! “对了,前番白天门下贼曹章散章大人可来你店中吃饭喝酒啊?” 郅正突然想来起来,自己还欠着老板一笔酒饭钱。 “有这事,共计四十枚五铢钱,章散章大人吃饱喝足说是酒饭钱记在郅大人账上,我只当是章大人打趣小的,并未在意。” 酒肆老板做了多少年的生意,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县衙官吏,实际上那章散恁地爱占便宜,难得郅正请客,又不在他身边,将自己平日吃不上喝不起的全部点了一遍。 足足六十枚五铢钱,可他不傻,得知郅正当了门下游檄后,哪里还敢多要,只能说章散吃喝了四十枚五铢钱。 两边都不得罪,要不然一旦真正实行宵禁,他这小店一天的流水还不得少一半啊。 “好,本吏这就给你。” 郅正看向书童孟浪对着酒肆老板一歪头,书童孟浪跟着郅正巡夜,虽然累的脚底发酸,可得意啊,威风啊。 本来心疼四十枚五铢钱,可今夜过足了官瘾,抖足了威风,不舍地将四十枚五铢钱豪气地给了酒肆掌柜。 “郅大人,这我哪里敢收啊!” 酒肆掌柜嘴上说着不敢,手却别谁都老实,麻利地接过,藏在袖中。 “本吏做事分明,不贪财、不受贿,更不会仗势欺人,该多少就是多少,告诉酒肆里面的食客、酒客不要吃饱喝足了闲的没事找事,抓起来不会轻饶,我等告辞了。” 郅正交代完毕,带着众人继续往前巡街。 “三癞子,你给我站住,你居然又耍赖不给酒钱,看我不打死你。” 还没走远的郅正等人在此等深夜听的一清二楚,回头一看,说话者乃是县中知名泼皮应燕。 只见他一手撕住了县中破落户泼皮赖三诨号三癞子,一手握拳正欲痛打,一旁的酒肆掌柜吓的冷汗直冒。 慢慢转过头看向了郅正等人那十双饿狼一样的眼睛,赶紧上前拉开两泼皮,不让二人打起来。 “尔等深夜喝醉就要耍泼?” 郅正带着众人又往回走去,泼皮三癞子没有喝醉,听到声音后寻声而去,才发现一众差役就在身后。 怪不得敢在深夜惹他们两个泼皮无赖,吓的他动都不敢动,正好差役在此,只见好兄弟应燕打他,没见他动手,这样一来,这顿酒钱就算是混过来了,到头来收拾的也是应燕。 “我去你娘的!” 那泼皮应燕背对着郅正等差役,再加上喝醉了酒,泼皮名声在外,胆子也壮,死活要把手从酒肆掌柜手里挣脱。 好好教训一番泼皮三癞子,此刻最害怕是酒肆掌柜,而最高兴的就是泼皮三癞子,恨不得应燕赶紧打他一拳。 “住手!反了你们两个了还!” 郅正两个眼睛都瞪大了,自己还没下令,书童孟浪上前对着泼皮应燕、三癞子的屁股各一脚。 “哎哟,他娘的!谁敢踹我应燕?” 泼皮应燕吃醉了酒,身体疲软,没有在防备的情况下被踹一脚,脑袋一懵,轻易倒地,嘴里还不依不饶,可那三癞子清醒的很,书童孟浪一脚不但没有踹倒,反而在反震之下,差一点摔个趔趄。 “你……” 书童孟浪有些生气,没想到那泼皮三癞子还挺抗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三癞子气的说不出话。 “我……” 泼皮三癞子也很无奈,像是平时,早就发挥泼皮本色,上前厮打了,可看到孟浪身后五个官差,当头的居然还是他的主人郅正,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哎哟,好厉害的一脚啊……” 泼皮三癞子惨叫一声,自己往地上倒去,众人不解,书童孟浪也是疑惑,摸着自己的脑袋,殊不知书童孟浪身后的郅正对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有了眼前一幕。 “刚……刚才谁踹的我?给老子过来……” 泼皮应燕慢慢爬起,酒肆掌柜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俯身按住泼皮应燕,大声怒斥:“你这不知死的狗东西,郅正郅大人正在巡街,看到你小子喝酒闹事,稍加惩戒,莫非你正要找打才肯罢休?” 在说到郅正二字的时候,声音格外大,那泼皮应燕听后,身体打了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许多,晃着脑袋眯着眼睛向街道的另一头瞅去。 “哼,原来是郅家公子啊,有礼了。” 那泼皮应燕倒也不惧,推开酒肆掌柜后,对着郅正极不情愿地行了一礼,气哄哄地看向了脚边倒在地上的泼皮三癞子。 “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在这里说清楚吧。” 郅正面无表情,也不想把这点小事闹大,带着众人走到泼皮应燕、三癞子、酒肆掌柜跟前。 “哼!这乌龟王八蛋三癞子说是请我喝酒吃饭,结果快要结账的时候,居然想跑,我应燕何以放跑了他,今天这酒菜钱,他必须掏了。” 泼皮应燕理直气壮,毫不畏惧,先是用手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几下,揉了揉太阳穴,更加清醒,两手叉腰,抬头望月,眼中根本就没有郅正。 “三癞子,起来吧,别演了,事情可是这样?” 郅正藐视着地上的三癞子命令道。 “这……好像……是这样……是这样……” 泼皮三癞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回答,眼睛却极不安分,眼角余光仔细盯着郅正的表情。 “好办,酒钱掏了吧。” 郅正冷声更显威严。 “可是小人实在是没有啊!” 泼皮三癞子点着头厚着脸皮回应。 “你小子不是说你有钱吗?难道又骗老子?气煞我也!” 泼皮应燕恨不得对着三癞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好在郅正等人在场,忍住了。 “我啥时候有过钱?县里人谁不知道?你这不是闹呢吗?” 三癞子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觉得有理,可应燕听的快要炸裂,抬起拳头对着三癞子脸上打去。 “恩?” 郅正淡淡一声,威严更重,应燕自然是不敢再造此,想了一想,又把拳头放下了。 “大人,小的老母还在家中我等,我这就先走了。” 泼皮三癞子话音刚落,人就风似的消失在了街道。 “嘿!赖三,你他娘的……别让老子抓住你,抓住你看我不打死你!” 静静地街道上回荡着应燕的怒骂声,惊起一阵飞鸟,再想找三癞子,只能去他家了。 “罢了,他家里啥情况你是知道的,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不要去追了,以后也少跟他来往了。” 郅正叫住了抬腿跑出几步想要追回赖三的应燕。 “哎,这个狗东西!” 泼皮应燕右手拳头击打在左掌上,无奈地转过身。 “掌柜的,该是多少钱?” 应燕低头从怀里掏荷包。 “二十五枚大钱,你给二十枚便好。” “啊?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应燕爽利地从荷包中掏出二十枚五铢钱,给了酒肆掌柜,哼着小曲往家走。 第13章 以德报怨 “你切莫不可因为这点事,对赖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郅正向背对着他向前而行的应燕交代一声。 “哼……” 泼皮应燕回头瞪了郅正一眼,渐渐消失在街道上。 “欸,郅大人不用担心,别看这两个狗东西刚才互相乱咬,等一见面啊,比亲兄弟还亲。” 酒肆掌柜笑道。 “哦?本吏也是知道这二人的,看应燕的架势好像放不过赖三啊。” 郅正不解,眼瞅着二人就要拼命,怎么会像酒肆掌柜说的那样。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应燕生性豪爽、好打抱不平,却有着泼皮德性,家中虽然有些钱财。 但是不受咱们县有钱识字的老爷、弟子们待见,别的人呢,终日为生计谋生,也懒的跟他交友玩耍,所以啊。 向赖三这样的泼皮就是他的交心好友了,赖三等人呢看上了应燕的钱,整日蹭吃蹭喝,应燕缺是朋友。 郅大人,您说有趣不有趣?正应了一句话:龙随龙,凤找凤,癞乌龟离不开王八蛋。 放心,依我估计,明天天一亮啊,这应燕又忍受不住寂寞,肯定去找赖三,然后教训赖三一顿,叫上县中泼皮无赖们,继续来我这里喝酒,我也见怪不怪了。” “有趣的紧,既然如此,那本吏就放心了,告辞。” 郅正听后带着众人继续向东巡街去了。 “郅大人,你若是得闲,我请你喝酒啊!” “谢了!” 刚辞别了酒肆掌柜,郅正莫名其妙地搂着书童孟浪的肩膀大笑,搞得孟浪莫名其妙。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你小子还给我装蒜?” 郅正盯着书童孟浪坏笑。 “啊?少爷你说什么呢?” 书童孟浪一下就明白了,但继续装傻充愣。 “你小子可真记仇啊,不就是那泼皮应燕和三癞子五年前欺负你过你嘛,自从那次以后,你可是绕着他们那群泼皮走,好嘛,今天可算是让你逮住机会报仇了。” “哎哟,还是瞒不过少爷,我这不是狐假虎威吗……” 书童孟浪瞬间臊红了脸。 “是吗?我咋感觉是狗仗人势啊,恩?哈哈哈哈!” 郅正继续取笑孟浪,反正寻街寻的久了也无聊,还不如斗一会嘴呢。 “少爷,我可不是狗啊,要说狗,那酒肆掌柜才是一条狗,看看刚才拍少爷马屁那模样,恨不得长在少爷屁股上一样。 郅大人长,郅大人短,想当初少爷带我去他家酒肆吃饭,只因点的有些便宜,就被那厮当着众人的面挤兑一番,可如今呢? 少爷是咱们县门下游檄,瞧那掌柜的嘴脸,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请少爷喝酒,脸皮真真的厚实,可恶!可恶!” 书童孟浪虽然骂的比较脏,但是说的也是实话,想当初那掌柜可是瞧不起没落的郅家一门。 “你啊,什么时候能长大,这没出息的人可不就是这副嘴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不要再说了。” “是,少爷。” 书童孟浪吃了瘪,可心里还是高兴,毕竟跟着郅正报了五年前的仇,而且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爽!真爽! 一路东巡,除了遇到几个路过的乡里外,几乎就没什么人了,到了县城东大门,兵卒马三、张四二人靠在大门两侧抱着长枪打瞌睡,头如捣蒜。 “这两个狗东西居然偷懒,怪不得会发生命案,看小爷我不教训他们两个。” 书童孟浪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训兵卒马三、张四。 “欸,罢了,都不容易,让他们迷瞪一会吧。” 郅正拦住书童孟浪,命令手下原地等待,自己登上破落的矮墙,回头一望,千家万户,自己的家在陇县是显的如此渺小,却又是那样的亲切。 孤月廖星,登高望远,顿生感慨,横剑赋诗。 “只叶落草地,风起无根依。恍如秦时月,寄身汉时关。” 郅正此诗水平一般,意境也不深远,但是身处古代的他对于真正家人的思念只能藏匿在无尽的嗟叹之中了。 郅正在矮墙上吟诗长叹,却吓醒了下面城门偷懒打瞌睡的兵卒马三、张四,二人一看四名巡夜差役,还有欺负过的小娃娃孟浪,就知道郅正就在附近,身体站的笔直,眼睛四处乱瞟。 “别装了,呶!” 书童孟浪看着二人指向了头顶。 郅正缓缓拾阶而下,最后不舍得看向了东方自己真正家的方向,走到兵卒马三、张四面前,一脸愧疚。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们二人给吵醒了,再睡一会吧。” 郅正好心好意,可在兵卒马三、张四二人听来,那可就是赤裸裸地讥刺,二人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头如小鸡啄米,跪拜臣服。 “郅家老爷,我们错了,真的不敢再偷懒了!饶了我们这一回!”| “说的哪里话,本吏说了,让你们休息一会,你们也不容易,从白天站到晚上,辛苦了。” 郅正说完恭敬施了一礼。 “哎哟,郅家老爷,您这大礼我们哪里承受的起啊,我们的真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们吧。” 兵卒马三、张四还是不肯相信郅正就会轻易地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二人曾经在郅正当官以前。 郅家老大老二去外地做官后,欺负过郅家母子,如今郅正当了官,还不得好好惩治挟私报复他们两个啊。 “本吏最后说一遍,你们再休息一会,听明白了吗?” 郅正扶起二人,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郅家老爷,您当真没逗趣我们兄弟二人?” 兵卒马三、张四求证道。 “行了,废话说太多了,还有如果一会门下贼曹章散章大人带人巡夜路过这里时,你们睡觉休息,就说本吏命令的,就这样,告辞了。” 郅正转过身背对二人挥了挥手。 “谢郅家老爷。” 兵卒马三、张四拱手再拜,直感叹郅正这小子年岁虽小,却能做到以怨报德,难得啊。 “对了,别睡过了头,午时一到,就关闭城门!” “唯!” 郅正短暂停留,一抒思家之情,带人又想西巡夜而去。 “少爷,刚才你念什么呢?” 书童孟浪好奇心重,一直等机会问呢。 “想家了呗。” 郅正随口回道。 “少爷,咱家可不就在这里嘛,想家就回呗,估计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书童孟浪还是没有听懂,毕竟他不知道郅正真正的身份。 “浪啊,你说一个人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 郅正有感而发,歪过头看向了书童孟浪。 “那还用说嘛,穷呗,就跟老爷自尽以后,家道中落,受人欺辱,还得忍气吞声,这肯定是最凄惨的事情。” 书童孟浪心直口快,想都不想,根据自己遭遇,张口就来。 “不对!不对!” 郅正直摇头叹息。 “那少爷你说。” 书童孟浪期待地看向郅正那暗淡隐约藏着泪痕的眼眸。 “一个人经历最悲惨的事情就是生无扎根处,死无葬身地。” 郅正说完又长叹一声。 “少爷为何最近如此悲观?这反倒不像是你了。” 自打少爷半月前染病昏迷不醒后至今,每每长吁短叹,感叹人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脑子烧坏了,还是心里变态了。 “人嘛,七情六欲,其中最温暖最伟大的就是思念一个人,一个家,你啊,还小,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郅正不能再多说了,要不然自己憋了这么久,还真就会在情绪地带动下,跟书童孟浪说了实情。 “是,是,是,少爷,就你聪明,就你懂得多,行了吧。 可我真的不明白,那看守城门的兵卒马三、张四曾经是如何欺辱咱们家的,仗着是个军伍痞子,偷了咱们家东西,还打我,少爷你怎么就轻易饶了他么呢?” 书童孟浪心胸狭隘,是个十足记仇的人,不过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寻常人嘛,哪里能做到圣贤书中写的那样,郅正也是颇为理解,要不然之前在酒肆就不会替孟浪撑腰了。 “若我并非掌讼断狱、洗冤禁暴的门下游檄,我肯定会跟你一样,今天狠狠地收拾他们,挟私报复。 可我既然做了这门下游檄,护佑一县的安宁,那么就要做到心正而直,以身立命,以法立心,藏不得半点私。 若藏私,一来会被人利用,二来会堕落,三来影响判断,从而以至于误判冤案,小事还好。 若是人命关天的大案,那可就相当于害人无辜性命,到最后一错再错,致使冤案迭起,百姓看不到郎朗青天,即便是我死,也不能洗去一身的罪孽。” 郅正严于律己,可不想让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歪路,那可真就还糟蹋了亡父贤名、辜负了慈母敦敦教诲。 第14章 刮骨刀 “少爷,你的境界真高啊,可稍加报复一下他们两个也会像少爷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书童孟浪还是忘不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兵卒马三、张四如豺狼一般,潜入郅家偷东西,被抓后还不肯承认,反将他给毒打了一顿,这仇恨可比泼皮应燕和三癞子深多了。 “哎,我又何曾不想,可是之前欺辱过咱们郅家的人何止他们马三、张四,若要一一报复,半个县城的人谁能逃了? 算了,他们都是升斗小民,奸猾市侩,说难听了,就是臭鱼烂虾,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咱们这样之前风光而后家道中落的人。 如果不好好欺负一下,怎么满足他们曾经嫉妒、羡慕而不得的心理,怎么显的他们高人一等? 寻常人嘛,咱们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家少爷我志向高远,如果都跟你一样,迟早变成骂街的悍妇、记仇的小人,以后啊,在遇到欺负过咱们的人,就不要这么想了。” 郅正循循善诱,希望书童孟浪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可为什么要这么想啊?我想不通。” 书童孟浪倔拗无比,将头一歪,闭紧嘴巴,生着闷气,在他看来,郅正当这官一是为了发财,二是为了报仇,三才是为了做好官,保一方太平。 “你如果想不通,你记住,你是我郅正的好兄弟,是大汉名臣苍鹰郅都的义子,我郅正能做到,我的好兄弟孟浪也能做到!” 郅正说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说完紧紧的搂住了书童孟浪,目光热烈,希冀书童孟浪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这样说,我还能接受。” 书童孟浪听后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低着头回道。 “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哎!” 郅正而后又开导了半天书童孟浪,向西巡完街,又再度向东,一直反复走了三四次。 从亥时一直巡街到子时,由于太累,中间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在县衙门口集合,清点完人数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郅正屋子的还亮着光,门被轻轻推开。 “你小子今天邪门了,到了这个时辰还不睡觉?” 郅正心知之书童孟浪,门一开,书童孟浪抱着一盆洗脚水,肩膀上放着一块擦脚布,笑嘻嘻地走到了郅正榻前。 “少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少爷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累了吧,来,洗个脚,好好放松一下。” 书童孟浪说着就要解开郅正有些汗臭的长袜。 “哟,你小子倒是难得啊,居然给本少爷端洗脚水,说,是不是又惹祸了?行了我自己来吧。” 郅正推开书童孟浪的手,自己脱去袜子,将脚放在洗脚盆里,一入水,灼热的感觉从脚底板一直刺激到脑袋,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所有的疲惫逐渐散去,郅正向后一倒,躺在床上享受。 “少爷,今天听了你的话,感慨良多,像少爷这样严于律己的人,今天居然帮我孟浪报了五年前被泼皮应燕、三癞子欺负的仇,这肯定有违少爷的为官之道,仅此一次,以后要以少爷为榜样,学到以怨报德。” “啥?” 郅正猛地从床上弹起,瞪大了眼睛看着书童孟浪。 “错了,错了,是以德报怨,以德报怨,嘿嘿!” “这还差不多。” 郅正又闭上眼睛往后躺去。 “少爷,我给你捏脚。” 书童孟浪坐在地上将手放进了烫水之中,主动给郅正捏脚。 “本来你家少爷我也不好意思,可你小子也知道,今天是我给你撑腰,就当是还我这个人情了,捏,给本少爷狠捏,让本少爷也享受一回,下次我给你捏脚,谁让咱俩都是贱骨头呢。” “哈哈哈哈!” 还别说,书童孟浪这捏脚的手法还真行,没一会儿,郅正就在身体的刺激和疲惫下,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郅正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书童孟浪把他的下半身往床上抬,并盖了好了被子,吹灭了灯火。 “浪啊,现在是几更天了?” 郅正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天大亮,害怕错过了当值的时间,恍惚之间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少爷。” 书童孟浪站在门口把洗脚盆里的水往外一泼,准备回去睡觉。 “那你平时怎么知道的?” “白天嘛,咱们看太阳就知道时辰了,这晚上嘛,看月亮,不过午时以后,都是听县里的更夫打更报时,说也奇怪,好像这两天这更夫就没打过更了。” 书童孟浪看向了屋外残月疑惑道。 “噢,这样啊,那你赶紧去睡吧。” “是了,少爷。” 咔嗤! 房门被关好,屋内昏暗暗一片漆黑,没了人打扰,郅正借着睡意再度睡着。 “郅正!郅正!你随我来……随我来。” 不知道哪里发出的奇怪声音,忽高忽低,凄厉阴荡,充满怨恨。 郅正的身体不自觉地起来,在声音的驱使下,打开房门,原本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空,瞬间阴云密布,黑云压城。 不时下起牛毛细雨,压抑的气氛让人难以透气。 “你要带我去哪?” 郅正疯狂挣扎,想要极力摆脱,可任凭他用多大的劲,身体依旧不受控制,跟随着那恐怖的声音一路前行。 路过的行人各个低着头,没有一丝生气,最为惊异的就是那些行人脚漂浮在地面,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行人从街面上突然涌入,向郅正挤来。 “各位乡亲父老,让一下,让一下,别挤!别挤!” 任凭郅正如何呼喊,那些行人依旧向郅正挤来,郅正声音喊得越大,那些人速度越快。 “你们怎么……” 郅正懵了,傻了,呆了,眼前出现了令人毛骨耸热的一幕,那些向郅正挤来的路人在触碰到郅正身体的一瞬,二者身体逐渐融合。 “怎么会这样?” 郅正到底是一身正气的好丈夫,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根本不害怕,这世间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根本不可能。 理智的郅正回头一看,融入进自己身体的行人从后背穿出,继续低着头走路,而后几乎所有的行人都融入郅正的身体,后再穿出。 天空阴云之旁,一轮残月,阴风骤起,刮的街道两边屋顶的瓦片发出怪响。 “嘿……嘿……” 一名长发遮面、身材姣好的女子穿出郅正的身体,冲着正皱着眉头处在内心震撼的郅正诡异一笑,尖锐的牙齿,三寸的长舌,吐着鲜红的血液,格外恐怖。 “你没事吧?你怎会长成这样?跟刚吊死了一样。” 郅正想转过身上前帮忙,谁知自己脖子竟然不能回转,就好像天生头、脖子是反长一样。 “啊!” 郅正正在摸自己的脖子怎么会这样,谁知那长发遮面吐血的女子瞬间站在郅正背后脸跟前,吓的郅正惨叫一声。 “看看小女子姿色可否惊艳天下?” 那女子慢慢抬起断了四根手指的右手,掀起遮住脸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我撞鬼了?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陷入高度怀疑中的郅正,看着眼前那女子逐渐掀起了长发,白皙的皮肤,粉嫩的脸蛋,逐渐进入眼帘的就是挖去双眼往外喷血的眼窝。 “啊!” 即便是心正如郅正,可见到眼前一幕,再也镇定不下来了,再度惨叫一声,身体往前跑去,可脑袋再也转不回去了。 “哈哈哈哈!我美吗?我美吗?” 郅正想要闭上双眼,可眼睛闭的越紧,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使劲疯狂地往上下拽扯着郅正的眼皮。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郅正眼皮被生扯乱拽,疼的流泪,目眦尽裂,那恐怖女人再度瞬间飘在郅正眼前,无论身体怎么往前跑,那双恐怖的没有眼睛的眼窝就在郅正眼前。 “大人,请看看小女子的身材如何?是否碧玉无瑕。” 那女子三寸长舌如同一只长在嘴里灵活的长蛇,不断盘旋蜿蜒向前延伸,从郅正喉咙前捋过,缠绕一圈,用劲一勒。 郅正呼吸困难,很想用手将那条沾着血的舌头扯开,可脑袋反了过来,胳膊根本派不上用场。 随着那条长舌勒的越来越紧,郅正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从闷红变为铁青,自己双手抽搐着疯狂地抓着空气,眼睛也瞪的越来越大。 那女子疯狂凄笑,先脱去了长袍,再脱去素衣。 “撕拉”一声,肚兜、亵裤不知被什么撕扯一下,瞬间消失,露出了一副白骨。 “鬼!鬼!我撞鬼了!” 郅正嘴里喊不出,心里的自己却惊骇地疯狂乱叫。 死亡!被人勒死、吓死的死亡,郅正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叠影,同时他也不再害怕,不再恐惧,人在死亡面前,还会怕鬼吗? 可笑,根本不会,害怕的不是鬼,而是死亡。 第15章 怒气 倏地,就在郅正快要被勒死、吓死之际,眼前女鬼消失,郅正大口贪婪地用力地吮吸空气。 阴密的天空抑扼非常,小雨在女鬼消失的一刻,乍然变成大雨,雷电再一声,大雨变成暴雨,瓢泼而至。 郅正还没消除害怕,那珠子大小的雨水落在郅正身上,击打在头顶,自己脑袋就如一个漏勺,那密集的雨珠竟然透过身体,一直往下落。 郅正眼睛瞪的老大,痴傻地看向自己的后背,竟然能看见雨水从透过自己的身体往下落,直到落在地面,溅起一个个水花。 乌云中一声雷鸣,一道闪电击中在郅正附近的地面,顿时仙草遍地长,灵芝到处生,祥云之下吹出一道神风,沁人心脾,好不好闻。 “公子,喝酒吗?此酒人间绝品,名为玄玉香,号天下第一美酒,喝一口,长生不老,尝一下,飘飘欲仙,只一杯,忘却忧愁,人间烦恼,你可想喝?” 一个光晕从郅正身边闪来,眼前出现一个仙风道骨、浑身冒着七色玄光的白发长眉老者,手里抱着一个酒坛,所过处,步步生金莲。 “叭!” 还没等郅正开口,那老者拔去封泥,酒香四溢,由酒坛口飘向了整个县城,首当其中的郅正,自然是最先闻到,还未品尝,郅正已有醉意。 “好酒!好酒!老先生,可否告知在下,这陇县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是不是死了?” 郅正看那老者慈眉善目,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跪拜的仙人气质,郅正喜好品酒,可眼下哪有心情品酒谈天啊,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都说好酒了,岂能不畅饮一坛?” 老者老而倪辣,发出爽朗大笑,一手掰开郅正的嘴,一手托起酒坛往郅正嘴里灌。 “我……” 郅正想要说话已是不能,甘醇地美酒好似瀑布,倾泻在郅正的嘴里,火辣辣、滚烫烫、苦涩怪异,闻和喝怎么会是两种极端的感觉。 “怎么会是这般味道?” 郅正暗叹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那酒坛中的酒水倏地变成了着火的石头,不停的坠向郅正的嘴里。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还没完了。” 火石穿肠,痛!非常的痛!异常的痛!就好像整个身体被从五脏六腑点燃。 一坛美酒下肚,酒坛已空,郅正遭受不住,以为就此罢休,谁知在酒坛空的一刻,眨眼之间又自动填满。 “再来!再来!你若不喝,便是不给我老汉面子,不给老汉面子,那便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老汉我怎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恩?” 美酒如洪泻,狂浇在郅正的脸上、鼻子、嘴里,郅正根本不能说话,一旦说话就被会酒水呛的咳嗽。 吊诡的一幕再度出现,酒水瞬间变成了一条条碗口大小的三角铁头黑色长蛇,害羞地从坛口爬出,顺着郅正张大的嘴钻了进去。 钻不进去的铁头黑蛇顺着郅正的脸往下爬,一条两条三条无数条蛇从酒坛,如飞蝗过境,顺着郅正的身体,向下缠绕、游走。 “救命!救命啊!” 郅正真的傻了,害怕早已麻木,除了心里不时地喊几声救命外,呆若木鸡,任凭冰冷的毒蛇内外同时将他包裹起来。 渐渐地,郅正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些毒蛇就像是小山一样,将他压住,捆绑,怎么都不能动弹,除了被冰的瑟瑟发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万蛇噬心噬体,郅正遭受了巨大的痛楚,昏死之际,眼前又逐渐亮了起来。 “怎么又消失了?就连那老头也消失了。” 病去如抽丝,身体的痛楚在一瞬间消失,郅正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居然没有一点伤口。 叮铃铃。 此刻,天空中下的雨铜钱般模样,撞击在地面上的一刻,发出清脆的声音。 最为神奇的就是,每一滴如铜钱的雨水落在地面后,还真就成了铜钱,铺满了整个街道,同时也弥漫着一股身体作呕心里欢喜的铜臭味。 “郅老爷,在下有礼了。” 不远处走来一身着华丽尖嘴猴腮市井之气极重的长须矮胖子。 “救我!救我!刚才我遇到了……” 郅正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诉说了一遍,那矮胖子只是嘴角发笑,并没有说话,待郅正将自己的遭遇说完。 那矮胖子也走到了跟前,郅正这才看得清楚,那矮胖子长的果真猥琐,脖子上戴着金链子,十个肥胖手指各戴着玛瑙、翡翠、宝石、金、银戒指。 最瞩目的还是左右手大拇指各戴一个翠绿翡翠扳指,腰绑玉带,玉佩随身,郅正个子高,令人咋舌的就是那矮胖子走来的路上,竟然掉了一路的马蹄金。 “兄台,你金子掉了。” 胖子眯着小眼睛捋着山羊胡依旧不说话,只盯着郅正傻笑,这一笑不要紧,那胖子竟然露出了一嘴的金牙,当真是从里到外透着富有,令人厌恶非常,更何况是郅正这种久读诗书的清高雅士。 “你金子掉了!” 郅正提醒一声,胖子不语。 “你金子掉了!听到了吗?” 郅正叫喊一声,胖子默然。 “你金子掉了,你能说句话吗?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郅正有些无奈,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你眼里只有金子,那我便给你好了。” 矮胖子蔑视一笑,右手食指凌厉一指,指向了郅正的后胸。 “你是不是有毛病?” 郅正有些生气,可那矮胖子并不生气,郅正也懒的搭理他,想要寻求别人的帮助,可还没抬腿。 眼睛又瞪的老大,在那矮胖子身后掉落一地的马蹄金竟然飘在了半空中,汇聚成一坨,逐渐堆积成一个骷髅头的模样。 “着!” 金石如雨击,一坨又一坨的马蹄金速如闪电却整齐有序的飞向矮胖子所指的郅正后心口。 万金穿心,郅正根本来不及喊叫,每每疼的要叫出来时,下一坨马蹄金又飞去击中后心。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郅正只感觉后背的骨头全部碎了,震得他五内翻腾,七窍流血,咬紧泛着鲜血的牙齿,闷哼不止,痛的想死,却死不了。 飘在半空的马蹄金终于全部飞出击中在郅正后心。 “你……是人……还是鬼?” 郅正疼的抬不起头,只感觉脖子以后都不属于自己。 “还没完呢。” 矮胖子得意狡黠一笑,站在原地向左右两边伸出短臂,同时长大了嘴巴,“轰”一声,锦绣长袍碎裂成灰,露出了一身在阴暗天空下熠熠生辉的金缕玉衣。 “你还要如何?” “着!” 矮胖子根本不搭理郅正,捻完咒后,五指上的各种宝石、玉石戒指、扳指还有嘴里的金牙、玉带、玉佩、金缕玉衣脱体而出,如箭矢一般射向了郅正后心。 “救……命啊!” 那股钻心蚀骨摧体的痛苦再度来袭,郅正张大了嘴身体抽搐着狰狞着脸,好几次疼的咬到了自己舌头,可这点痛如何比的了被金、石击中钻心的痛呢。 簌!簌!簌! 如雨落,如花谢,郅正的身体好似被万千弓箭射中,整个后背千疮百孔,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早已将后背的衣服染红,仿佛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沙场拼杀。 被万千箭雨射中,郅正心智再度麻木,脑子甚至有些模糊,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没有死去。 “哎呀,值钱的东西全部用完了呢。” 矮胖子摸着下巴思考道。 “快杀了我!杀了我!” 郅正咆哮一声,这种痛苦实在是难以忍受,他才彻底明白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那我就成全你吧。” 矮胖子看着痛苦非常的郅正毫无怜悯之心,捻起剑诀于胸前。 “疾!” 随着矮胖子话音落,整个人从头、脚开始往中间变成金色,眼角出血的郅正模糊中看到那矮胖子居然整个人变成了一个金人,慢慢浮向半空,横向向他撞来。 轰! 体内骨头轰至成渣,身若筛糠,绵软如絮,郅正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在金人的撞击下不知道飞出了多远,将死之际,意识模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是温暖的感觉,是全身的愉悦,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疼痛,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死了吗?” 郅正只希望刚才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是梦醒了,可当他睁开眼看到天上下着残留着余温的血雨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结束,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 阴风更大,凛冽如刀,快速密集地切割着郅正的身体,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如丝一般的血线。 啪! 郅正的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顿时留下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第16章 心魔 “谁打我?” 郅正费力的爬起,先是左右观瞧,随即向后一转,看到一个满脸刀疤瞎着一个眼睛秃头的虬髯汉子。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杀气,灵活地舌头舔舐着天空下着的血雨,而暴戾的独眼正怒气冲冲地看他,恨不得将郅正给剥皮拆骨活吃了。 “你又是谁?” 郅正早已见怪不怪,都经历了三个怪人,眼前这个怪人他也坦然接受,只是不知道那怪人又将如何折磨他。 啪! 那虬髯汉子也不说话,仗着郅正脑袋反向生长,身体极不灵活,对着郅正的脸上抡圆了就是一巴掌。 郅正的脸上又多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你杀了我好了!” 郅正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还不如痛痛快快、麻麻利利地去死。 啪! 那汉子趁着郅正不注意对着脸上又是一巴掌。 “要杀就杀!” 啪! 虬髯怪客比前面那几人还要可恶,前面几人那是折磨,可眼前怪人直接侮辱,所谓打人不打脸,这厮专门盯着郅正的脸上抽打,愤怒的郅正刚英勇一声,脸上又被扇了一下。 啪! 脸上又是一巴掌。 “我跟你拼了!” 郅正甚为恼火,想要上前跟那虬髯怪客搏命,可他此刻脑袋是反向生长,想要靠近那怪人毕竟要反向走去,这就给了那虬髯怪客轻松躲避的机会。 啪!啪!啪! 那汉子嘴角得意,抓住郅正的破绽不停地扇来扇去,右手正手扇,左手反手扇,怎么扇怎么有。 郅正火气更盛,好似火山旁喷涌的岩浆,身上冒出的火气都能点着一片森林,又如被点着尾巴的疯牛,胡乱朝着目标乱顶,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如疯如痴。 啪!啪!啪! 愤怒中的郅正脸上依旧被不停的扇来扇去,任凭他火气再大,也无处发泄,只能不停挨打,想躲都躲不了,那怪人总能以不可以思议地角度攻击郅正的脸。 半个时辰过去,郅正不知道脸上挨了多少巴掌,被扇的鼻青脸肿,好似一个猪头,尤其是耳朵被扇的失聪,眼睛被扇的快要看不见,鼻子被扇塌,那俊俏风流的脸无迹可寻。 愤怒是徒劳的,恁地他疯狗咬人,恁地他饿狼扑食,恁地他猛虎下山,也无济于事。 那虬髯怪客从郅正粗重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了无穷的愤怒,可是郅正越愤怒,他越兴奋,扇郅正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 郅正崩溃了,他绝望了,放弃了,跪在地上跪地求饶,不停磕头。 心中的火气被无可奈何替代,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虬髯怪客消失不见了。 “郅正!郅正!你随我来,随我来……” 耳畔再度响起最开始那凄厉的惨叫,郅正身体快速地飘了起来,不自觉的追寻着那个声音跑去,而身边的事物快速地往后方消失,如同快速地从右至左欣赏一幅看不完的画卷一般。 也就是在这同时,郅正脸上的伤痕全部乍然消失,一丝疼痛感也没有了。 “天呐!我又要经历什么?” 郅正对着阴密的乌云难过地哭了起来。 终于到了目的地,这让郅正内心掀起万丈波澜,命运捉弄,原来他来到了县城东北,也就是无头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我怎么会到这里?” 郅正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观瞧,直到看到后方时,吓的他接连往后退去。 哐! 一刀! 哐! 又一刀! 有个黑灼灼、亮晃晃,宛如黑漆一样的黑影手里举着利器对着地上的尸体脖颈处连续砍了七八刀,直到头和脖子彻底分离。 “你就是凶手?” 郅正心中那仅存的浩然正气此刻磅礴而生,毕竟他容不得世间任何一点罪恶,恕眉怒目,此前的恐惧与痛苦彻底消弭不见,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的正气。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那黑影转过身,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黑脸,郅正仔细辨认,想看看那凶手到底长何模样,可任他怎么看,眼珠都快从眼眶凸出,依旧晦暗难辩。 “我说了,你永远不知道我是谁!哈哈哈哈!” 那黑影得意诡谲大笑,再也不理郅正,俯下身,抓起被害人的头颅,举起利器,向郅正走来。 “你有本事连我一起杀了!反正我快被折磨疯了!” 郅正猜测眼前杀人黑影跟前面那四个怪人一样,好好的将自己折磨侮辱一番,可万万没想到那黑影听到后楞了一下,将手中的人头往天空一扔,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后,严丝合缝地和那黑影的脑袋合二为一。 “还我命来!” 那黑影扔下手中利器,伸出细长的黑手,尖锐黑的发紫的指甲犹如一把把利刃,向郅正扑来。 “杀了我!杀了我!我再也不想被折磨了!” 郅正闭上眼睛引颈就戮,可当他闭上眼的一刻,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个从脖颈往上流血的人头,鼻子以上,没有眼睛,有蛆虫从眼窝往外钻,鼻子以下,腐烂的半张脸有数十条细小的赤蛇向外挣扎。 “鬼啊!” 郅正吓的睁开了眼,谁知眼前那黑影的脸居然和脑海中的一样。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黑影的身形会为一团妖艳的鬼火,那凄惨诡异恶心的脑袋在其中桀桀怪笑,环绕在郅正周遭。 “救命啊!” 对于未知的事物,就如同郅正在那个仵作面前展现奇技一般,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他向右看,那团带着人头的鬼火在右边,向左看,那团带着人头的鬼火在左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又浮现,跑!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跑! 咔一下! 不知道是郅正被吓的缘故还是怎样,在躲避那团带着人头的鬼火的时候,左转右转之下,竟然又转了回去,脑袋的位置恢复如初。 这一下倒好,郅正脑袋归位,身体臂如指使用,向回跑了回去。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郅正越跑越快,随着那诡诞的叫喊声音越来越小,郅正以为自己躲开了那团鬼火,大着胆子回头一看。 “啊!” 那团带着人头的鬼火活灵活现,嘴里向外挣扎的赤蛇吐出信子在郅正的鼻尖舔了一下,郅正惨叫连连,吓得七窍少了一窍,风似地往前跑去,再也不敢回头看了。 累了,疲了,可郅正不能放松,眼瞅着就飞奔进入了县城。 还是那样的死寂,还是那样的诡异,不知头顶黑密的乌云何时散去,先前的残月也变成了一轮血红的满月,黯然地血红色光笼罩住整个陇县,显得更加诡秘离奇。 夹杂着血腥味的清风,拂过郅正的身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郅正在昏暗的光线中寻找光明所在。 “又是你们?” 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一个广场,郅正停下了脚步,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那四个怪人。 “想活就杀了我们!” 虬髯怪客阴险地笑道。 “是啊,想活就杀了我们!” 抱着酒坛的老汉说出的话让他身上散发的七彩炫光有些暗淡,仙气全无。 “我被你们折磨够了,杀了我吧!” 郅正回头看了一眼,那带着人头的鬼火在后面几十丈的地方正在赶来,前面又有那四个怪人,诚可谓存亡之秋也,前是狼后是虎,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没有任何选择。 “想死?想死也要先杀了我们!” 那长发遮脸的女子捂着嘴巴风骚回道。 “是啊,无论生死,先杀了我们再说。” 富有的矮胖子把玩着手中的一坨麒麟金威胁道。 “我不想杀人!” 郅正无奈地咆哮一声。 “哈哈哈哈!我们可不是人!” 四人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 郅正眯着眼睛咋舌道。 “我们是你的欲望,亦是你的心魔!” “什么?我的欲望?我的心魔?” “没错!快快动手吧!” 虬髯客、矮胖子、老者、俏丽女子同时伸出右臂,以剑诀指向郅正前面不足一丈的地面。 咚! 那块被四人指向的地面突然破裂出一个小眼,以其为中心,向四周龟裂而去,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按奈不住向上钻出一样,龟裂地面随着声响,向四周炸开,郅正以手遮面,挡住飞来碎石。 “红尘剑!” 一把五颜六色、斑斓璀璨的汉剑从深坑中慢慢飘起,剑身出发出三道玄黄色光芒大字:红尘剑。 “拿起你的武器,我们来一决高下!” 郅正不想伤害谁,更不想杀谁,即便是称为自己的心魔,恶念一起,那便是堕落的开始。 “我不管你们是谁,算了吧……” 郅正哀叹一声,本心告诉他,不能拿起那把红尘剑。 “哈哈哈哈!” 四人同时嘴角坏笑,纷纷抬起右臂,手指往上一挑,那把红尘剑的剑柄自动往郅正的手里飞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们一样!” 郅正拒绝地往后退,红尘剑往前飞一丈,郅正就往后退一步。 第17章 日有所思夜有梦 “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想想我们是怎么折磨你、羞辱你的,哈哈哈哈! 你这个怯懦的伪君子,如果你不杀了我们,那我们四个同时折磨你,还有没到的那个家伙,你自己看着办。” 说也奇怪,接连往后退的郅正忽然停下了脚步,脑海中不停自觉浮现那四个怪人如何折磨、摧残、羞辱郅正的。 郅正表情突然由害怕、拒绝到突然一闪而过的暴戾,脸上也变得阴晴不定,忽而冷面,忽而暴躁,忽而愤怒,忽而平静。 “还我命来!” 郅正身后那消失的鬼厉叫声,逐渐由小变大,应该是距离自己不远了,他明白他要做出选择了。 “啊!既然你们都逼我,那我也只能杀了你们!” 郅正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声,整个脸狰狞又凶戾,几乎整个脸扭曲的变形了,在血红月光的映射下,同时甘心松开手,那把红尘剑被他紧紧握住,全身散发出黑色剑芒。 吓人的面容,颤栗的气息,杀人的决心,被逼到绝路的郅正宛如地狱来的恶鬼。 “这就对了,哈哈哈哈!” 四人讪笑不止。 “报上名来,我郅正不斩无名之辈!” 冷漠且又坚决的口气,郅正身体慢慢向上飘了起来,就连四周也开始变的阴暗。 “我乃是人间四毒之穿肠药。” 那老者如是说。 “我乃人间四毒之剔骨刀。” 那女子如实说。 “我乃人间四毒之下山虎。” 那矮胖子如实说。 “我乃人间四毒之祸根苗。” 虬髯客如是说。 “那就让我来斩尽人间四毒!” 郅正暴戾一啸,举起手中红尘剑,指向了人间四毒。 轰隆! 天地为之变色,黑云再度袭来,在天空盘旋流动,其中电闪雷鸣,刮风下雨,人间四毒的眼睛受到天空感应,剔骨刀突然长出眼睛。 人间四毒双眼的黑色瞳孔逐渐向眼球蔓延,直到整个眼睛变成黑色,只有眼睛中间的一点白点,发出灰色的光芒,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儒教弟子,凡是者,皆通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指的就是剑击骑射之术。 在宋朝以前,凡儒家弟子,精通六艺,不仅文雅博才,艳于群芳,更是仗剑打仗横行天下。 有一言便是这样说:儒子,上马提剑打天下,下马握笔治天下,其中典型人物就如东汉之班氏兄弟、三国之曹操、周瑜、东晋之桓温、南北朝之谢氏、宋朝之辛弃疾等等。 而郅正拜当世名师儒家大贤董仲舒,贯通六艺,骑射剑击之术更是高超盖压群雄,握得三尺红尘剑,斩尽世间不躏臣,六年苦心学剑击,此时便能施展。 惊空遏云,鹰唳长啸,一只苍鹰从雷雨狂风之中呼啸而来。 “郅正,你忘了为父遗言了吗?” 似是鹰唳,又如人声,苍鹰郅都的遗言在郅正耳畔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就好像苍鹰郅都活生生的就在郅正身边。 那洪钟一般的叫声,如一个巨大无形的手掌,从天空而降,掌掌打在即将暴起杀欲的郅正身上,直到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哐当! 郅正流出了眼泪,灰暗地眼袋逐渐消弭,手一松,红尘剑坠地,消失在了地面,而浮在半空的郅正也慢慢飘了下来,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父亲大人,我不敢忘!不敢忘!” 华光散射,直接将黑云照散,顿时金乌飞来,玉蝉消失,整个陇县处在和煦的阳光之中。 而那人间四毒,全身着火,疯狂惨叫,最终化为几道黑烟,消失不见。 一切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恩?怎么会这样?” 郅正起身抬头看向了温暖的金乌,万里无云,心情也好了很多,一阵清风吹过,郅正神清气爽,将所有忧愁抛之脑后。 “还我命来!” 就当郅正以为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那鬼厉地惨叫再度袭来,郅正回头一看,那带头的鬼火向他飘来,只是没有之前那般大了。 “我的天啊!” 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手中没有红尘剑,要不然一剑斩了那鬼火,失去了武器,害怕之下抬起腿继续往前跑。 鬼火在后追,郅正像个没头的苍蝇继续往前跑,小半个时辰,郅正居然跑到了陇县东大门。 “告辞!” 郅正二话不说就迈过了陇县东大门,而那鬼厉的惨叫也消失在了县城内。 “可累死我了!” 郅正停下脚步休息,擦去额头的汗水,不经意间回头一看,陇县东大门上经历风雨的牌匾上居然不是写的陇县二字,而是刻着古朴的五字:酒色财气城。 “撞鬼了!撞鬼了!我须到楚地找大巫师破了这群邪祟再说!” 郅正望的有些痴迷,联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可救县城的人要紧,郅正继续往前赶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座五峰山前。 “奇怪,这山好像以前只有一座高峰啊!” 郅正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前,只见花草树木掩映地,河水小溪汇聚处,立有残缺石碑,其上刻着:两界山,三字。 “这不是陇山吗?何时变成了两界山?” 郅正摸着脑袋正疑惑间,狂啸而至,带着人头的鬼火突然出现在郅正的眼前。 “啊!” 一声绝望的惨叫,郅正睁开了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穿在身上的素衣、亵裤,盖在身上的被子全部被汗水打湿,自己好似在水中游泳。 “哈!哈!哈!原来是一场梦!”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郅正眼睛猛地睁开,颤抖着湿哒哒的身体盯着黑漆漆的房梁看,眼睛快速地一睁一闭,心有余悸。 “这个梦为何这样的奇怪?是不是亡父,冥冥中想要告诉着我什么?” 郅正再也睡不着了,梦魇可怕,即便是郅正日有所思,被无头尸案烦躁忧心,也不至于会做这样诡异的梦啊! 第18章 梦魇 脱去被汗水浸湿的亵衣、亵裤,郅正换了一身干净贴身衣服,推开房门,望着天边的残月,若有所思。 “我如不能替枉死者报仇雪恨,怎么还有脸为苍鹰郅都的儿子!还怎么立于天地之间!还怎么实现心中抱负!” 郅正经过这一场离奇、诡谲、荒诞的噩梦,心中结了个疙瘩,心绪不宁。 看着茫茫月色,离天亮还有些时间,索性披上白裘披风,去了伙房烧了一锅热水,然后又洗了个热水澡,将满身黏答答的汗、泥洗去。 “此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躺在浴桶中的郅正从水面看着自己倒映的脸,想到了梦中那只苍鹰从苍穹飞过,声声鹰唳,如亡父遗言,敦敦教诲。 待洗净了身体,郅正穿上了官服,想要去早早当值,可时辰未到,去了也未开门,不足在家中等候,可是又去哪里等呢? 由于早上温度不高,还有些阴冷,自己的屋子的床榻还是咸湿的,又是因为那只苍鹰在梦中救了自己。 郅正想到了挂在正堂亡父排位上面的那副由汉景帝亲手所绘的苍鹰展翅图锦帛,画中那只翱翔于天际展翅高飞的苍鹰不就和梦中那只苍鹰有些相似吗? 郅正跑到正堂,点着灯火,抬头仔细端详图中那只苍鹰,又忍住害怕,好好回忆了一下梦中那只记忆犹新的苍鹰。 “图上苍鹰和梦中苍鹰居然一模一样!真真是奇哉怪哉!” 若在后世,郅正不以为然,可身处汉代,有些事情是玄之又玄,不能以后世的思维去断定,这梦必然是隐示着什么。 郅正跪在亡父排位前,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梦魇中发生的一切。 “人间四毒?” “穿肠药?剔骨刀?下山虎?祸根苗?” 郅正眯着眼睛低着头喃喃自语,可忽然有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看来四字有害,不如一笔勾销。 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世路难行,无气到被人欺,看来四字有用,劝君量体裁衣。” 郅正再度抬起头,看向了亡父牌位,又看了看那只苍鹰。 “父亲,梦中那只苍鹰英灵是你吗?” 郅正莞尔一笑,此时代,能被皇帝、群臣、百姓称之为苍鹰的又有几人?唯他父亲一人耳。 “父亲,我知道了,这梦中那四毒就是酒、色、财、气,而父亲就是那只苍鹰,您是想让孩儿在以后的人生永久断绝此四毒,免得影响人品、招灾惹祸。 而那个如影随形带人头的鬼火,就是告示孩儿,不可铸成冤狱,如果勘验不慎,亦或是徇私枉法,那孩儿将内疚一辈子,如那个人头鬼火一般,如鲠在喉、出入相随,寝食难安,此生难以原谅自己。 父亲可是这样?” 郅正得出答案,脸上欣喜非常,盯着图中那只苍鹰望去。 鹰唳一声,不知是幻觉还是心里作用,郅正耳畔真就想起一声回应,而图中那只苍鹰在声起时,隐约张开了嘴。 “我郅正在父亲排位前发誓,酒、色、财、气一样不沾,贪赃枉法之事一样不行,冤狱不铸,洗冤禁暴,若有违,天地人共诛之!” 在亡父牌位前的郅正内心是如此的平静,波澜不惊,那一场噩梦只是亡父对自己的警示,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将会如何,但是绝对是一个彻彻底底、纯纯粹粹的好人。 东方既白,玉蝉西去,端坐于蒲团上的郅正听到了老母起床做饭,唯独不见说好早上送他当值的孟浪。 简单的小菜可口既果腹,郅正吃罢,给郅李氏辞行,同时也给老母交代不要叫醒书童孟浪,昨夜辛苦,让他多睡会。 “我儿你若心中烦闷,可告知为娘,自是会替你排忧解难,不要憋在心里,这样会生病的。” 郅正顿时明白,看来昨夜自己被梦魇所袭,肯定惊扰到了老母,要不然老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孩儿只是未曾休息好,娘亲大人放心,孩儿这就去当值了。” 郅正沐浴在郅李氏那慈爱又心疼的目光,看着郅正因为没有休息好一脸的疲惫,郅李氏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哎,我儿性格何时变得如此执拗,儿大不由娘,该是为他找一门婆姨的时候了。” 郅李氏望着郅正出门的背影,感叹自己老了,孩儿大了,有什么心事也不跟自己说了,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贤淑的儿媳妇,替自己分忧。 县衙冷清,郅正来的最早,进得县衙,步入官署,县中一干官吏基本上不到当值的时辰不会来早来一会。 “郅大人,你好早啊!” 门下掾史金时一进官署门就看到郅正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 “金大人哪里的话,你也不晚啊。” 而后门下议曹金素也入得门来,同样看出了郅正为什么事情发愁,简单的客套后,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先前功曹史田德旺交代过,他目前负责无头尸案,别的事情不要插手,所以也能落个清闲,可这份清闲不是那么好享受的,线索一断,郅正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昨天和之前记录的卷宗望洋兴叹。 郅正也是人,也是一个容易疲惫的人,来来回回地看着卷宗书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还好,可昨夜半夜巡街,而后回来被吓醒,郅正坐在当头的椅子上木案前,开始小鸡啄米,不停的打瞌睡。 阳光明媚,大好的天气,门被门下贼曹章散推开。 哐当! 趴在木案上熟睡的郅正被惊醒。 “章大人?” 郅正赶紧起身,只觉得脑后勺格外的疼,定然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一脸的倦意,双眼布满红血丝,仿佛一夜老了十岁,可眼前那章散却是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哟,郅大人,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县衙了?” 章散看着郅正脸上被衣服膈出的红色脸痕,就猜到郅正在这里睡了很久了。 “你怎么才来?” 郅正这才发现同屋的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早已不见,偌大的官署,只有他一人。 “瞧郅大人说的,咱这可是按规定时辰当值的。” “啊?” 郅正大惑不解。 对眼的章散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赶紧解释道:“郅大人,咱们职责与其他官吏不同,因为要连夜巡街。 故此,朝廷规制,咱们都是下午申时(三点到五点)来县衙当值,哎哟,这都怪我没给郅正大人说清楚。”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早上没有见到章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郅正揉了揉酸痛的睡眼,望着屋外斜照进来的阳光。 “郅大人,现在还未至申时,该是未时三刻。” “哦,那我再睡上一会儿。” “您请便。” 郅正看时间还早,倒头便睡。 申时一到,郅正又被进来的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吵醒,正式的当值时间,郅正不敢贪睡,继续从卷宗中寻找线索,而他们三名小吏,则聊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好人是难做的,尤其是在县令陈千秋所管辖的陇县,郅正在这里格格不入。 说是县中公务繁多,可一下午过去,只有他一人在为无头尸案烦忧,其他官吏说说笑笑,家长里短,有甚者还聊起了秦州府郡妓院新来的头牌。 郅正终于熬到了回家的时候,抖擞起精神,不想让老母看到自己被无头尸案忧愁烦闷的样子,挂着一张笑脸回家吃饭休息。 亥时至,郅正披上白裘披风带着书童孟浪去县衙门口集合巡街,郅李氏悄悄躲在门后,即便是郅正伪装的再好,可知子莫若爹娘。 郅李氏长吁短叹,她明白孩子是在县衙行事不畅,为无头尸案烦忧,可她一点忙都不上,这是最让郅李氏自责的地方。 依旧是安静的夜,依旧是无人的街,郅正身如木偶,做着枯燥且又乏味的事情,巡完东边巡西边,一次次,一遍遍,昨天的豪言壮语,昨日的暗暗发誓,在无能为力之下,是多么的可笑。 乌云遮盖了玉蝉,一场淅淅沥沥地小雨不经意地下了起来,且郅正又巡到了县城东大门,兵卒马三、张四穿的有些单薄,在大门底下靠着火把旁瑟瑟发抖。 “你们关上大门回家吧,下次准备些厚实的衣物,赶紧回去吧。” 岂不知甜言与我三冬暖,郅正偏远的陇县,如此夜晚也不会再有人进入县城,嘱咐兵卒马三、张四赶紧回家,二人感激涕零。 “大人我……” 兵卒马三、张四感动地给郅正磕头,却被郅正制止。 “行了,有话明天说,赶紧回去吧。” 看着兵卒马三、张四欲言又止的样子,郅正不想再听任何客套话,命令手下差役告知带队巡夜的章散大人就地解散,各自回家避雨休息。 第19章 风雨归途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距离自己曾经说过的三日破案只剩下一天,可每天能干的事情就是睡觉、思考、巡夜。 郅正第二次感受到了年轻气盛带来的坏处,夸口浪言吹嘘,不知天高地厚,只怕是第三天过去,郅正就成了笑话,成了被县令陈千秋利用的小角色。 这倒没什么,郅正本心不在做官,可一旦辱没了亡父威名,这就是千秋大罪,郅正深知其理,站在窗前,脸上的阴霾、心中的烦闷就如天边的黑云,迟迟不能散去。 又是一夜未睡,郅正强打起精神,吃了早膳,在老母心疼的目光下惭愧地去当值了。 “郅大人,你怎么又来这么早?” 晚到的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狐疑地看着一脸疲困、满脸褶皱、双眼血红、发束未戴头发有些散乱的郅正询问。 “家中无事,自然该驽力用心破了此案。” 郅正苦笑一下,没想到自己用着冠冕堂皇的话骗起人来是如此的心安理得,谁人知? 无人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样做无非是让家中老娘安心、放心,慈母难当,孝子更是难当。 “郅大人高风亮节,吾等自愧不如!” 两名小吏对着郅正由衷地躬身行礼,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地聊起秦州府郡新来的头牌是何等的姿色,何等的诱人,何等的要人老命。 屋外白云苍狗,天气变了又变,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大如斗,声声颤栗,击打着瓦片发出铿锵的声音,像是老秦人用信天游激昂地游唱着《岂曰无衣》。 郅正的酣声也随着屋外雨声时高时低,随着一声惊雷响,郅正身体一哆嗦,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夏天的暴雨还真就跟刀子一样,郅正的美梦被瞬间割醒。 “唉哟,脖子这份疼哦。” 郅正脸上全是衣痕,伸了一个懒腰后,脖子在抬起的一刻,仿佛被人扭断,稍一动弹就钻心的疼。 “郅大人,你可算是醒了。” 门下议曹王素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门口。 “昨夜为无头尸案烦躁,一宿未睡,见谅,见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郅正不好意思地揉着脖子,朗声询问。 “郅大人,酉时已到,该回家了,外面暴雨,油纸伞就在屋外长廊,赶紧回去吧。” 门下议曹王素叮嘱完就走了。 “没想到睡了一天啊。” 郅正按摩了几下脖子后,终于能自由活动,不停地向两边转来转去,同时看到了屋外的暴雨。 “哎,明日就是我郅正夸口的第三天了,看样子我要自己辞官了。” 郅正起身关好房门,拿起一把油纸伞慢悠悠地往家赶。 雨势大,即便是郅正撑着油纸伞,身体不同部位还是被雨水打中,同时雨水落在地面上激起的泥水不少都溅在了郅正的长袍上。 “今日回去该给老娘交底了,总拖着这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 郅正拿开伞抬头看向降下的雨珠,一颗一颗地击打在脸上、头上、身上,身在汉朝,心向未来,什么都变了。 唯独这雨下了几千年,养育了无数中华子孙,而郅正唯一能感受未来的方式就是这场雨,很有可能未来的家人同样在一场雨中思念着他。 “好雨!好雨啊!” 郅正毕竟双眼享受了一会酐畅淋漓地大雨,身体虽然湿透,但是真的很舒服,三天的疲惫在雨水的浇浊之下,竟然如此的轻松。 “郅大人,赶紧回家吧,你老娘在家等你呢。” 一路人匆匆而过,郅正睁开眼歪头一看,正是自己家附近的邻居穿着蓑衣往家里跑。 “得嘞!” 郅正一想到家中老母,便不能在雨中享受这份恬静、孤独,撑着纸伞疯狂向家里跑去。 “我儿回来了?” 家中小院极不平整,有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水坑十几个,郅正踏坑而过,声音极大。 “娘亲大人,我回来了,快做饭,孩儿快饿死了。” 郅正跑到屋檐下,随手将油纸伞扔在地上,回到屋子准备换干净的衣服。 立于破铜镜前,郅正找到了准备的干净衣服,可人同时傻了。 “这是我吗?” 破铜镜前郅正,沧桑褶皱的脸,乌黑的眼袋好似天边的乌云缠绕着眼珠,油头油脸,雨珠从脸上、头上落下时,竟然不留痕迹的往下滑。 而疯狂生长的胡须不安分地沿着嘴唇、下巴四处乱爬,散乱的头发根根油腻,一撮又一撮的粘在一起,难以分离。 风流少年今何在,唯有匹夫忙自怜。 唉! 叹息是对命运的妥协,忧愁是对现实的无奈,站在铜镜前的郅正险些哭了出来,红肿的双眼夹紧比屋外雨珠更大的泪珠,开始了对自己质疑和放弃。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书童孟浪想必是在家无趣极了,知道郅正回来,就想找他说话。 “浪,为我洗头刮须!” 郅正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即便是不能查出无头尸案,但也要骄傲洒脱的活下去。 “少爷,等着我去烧水。” 书童孟浪一出,郅正搬来一长桌和圆凳放在铜镜之前,最后一次为无头尸案苦思冥想,若有果,不负亡父威名。 老娘希冀,若未果,以后做一个逍遥书生,了此一生。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书童孟浪站在郅正身后,先是洗去长发油腻,而后修剪长发,再替郅正刮去胡须,洒脱脱、俊俏俏地脸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铜镜上,只是眼中的氐愁更加深厚。 “好诗啊,少爷。” 书童孟浪通过铜镜折射出郅正的脸,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 郅正这才从无尽的思索中醒来。 “啊什么啊?等会准备吃饭,晚上我还要陪少爷巡夜。” 书童孟浪将盆中水泼向了地面,帮郅李氏做饭去了。 “恩,今晚肯定带你去,毕竟是最后一次巡夜了。” 郅正转过头看着书童孟浪的背影低声苦笑。 吃过晚膳,一家人其乐融融,聊着最近县里发生的事情,郅正满怀愧疚,可表面上跟着说笑,说着的一切与他无关,可眼前的一切却是他的一切。 灯火灭,郅正和孟浪送郅李氏回房休息,郅正站在老母屋门口,有千言万语想要在此夜深人静之际诉说,可话到嘴边,无能的自己终究忍住。 “有何脸面去伤害这位慈母?” 郅正心中自嘲一声,一挥手,白裘皮风在风中飘荡,搂着书童孟浪潇洒而去。 由于下了一下午的雨,县衙官吏、差役都早有准备,各个穿着蓑衣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在县衙门口集合。 依旧是那条路线,今天的郅正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充满激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不是郅正的活法,即便是明日辞官,那也要当好最后一次值,不是告诉别人他来过,只为留下自己曾经的痕迹。 雨势忽大忽小,郅正和门下贼曹章散相遇一次后,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当郅正从西边向东边巡街过去时,本该是二人见面的地方却不见门下贼曹章散。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郅正一脸狐疑,率领手下差役急向东苦快速巡街而去。 “你们两个王八蛋,又他娘的偷懒是不是?” 门口的火把在风中跳舞,五个差役围堵在东大门口,郅正等人还没靠近,就听到门下贼曹章散破口大骂,教训人的声音。 “章老爷,风大雨大,我们刚才就是去酒肆买了些酒,想着喝酒暖暖身子,并没有偷懒啊,章老爷,您别骂了,我们下次注意还不行吗。” 从二人的回应当中,看样子门下贼曹章散已经骂了半天了。 “下次?你们还想有下次?他娘的,你们怕冷,老子就不怕?每次都看见你们偷懒,今天不教训你们是不行了!” 门下游檄章散个子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痛骂一番后,举起腰间刀鞘,就要痛打二人。 “章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哈哈哈哈!” 郅正大笑着从走了过去想要劝解一番,围堵在城门口的差役听到声音后纷纷让出路来,就看到兵卒马三、张四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发抖。 “郅大人来的巧,这两个王八蛋又他娘的偷懒,某(我)带着手下在酒肆里躲了一会儿雨,没想到遇到这两个狗东西来买酒。 嘿!你说气不气人,怪不得他娘的无头尸案会发生,肯定是这两个王八蛋偷懒造成的,看某(我)不今天好好教训他俩一番。” 门下贼曹章散自持有理,先对着兵卒马三脸上一巴掌,又对着兵卒张四屁股上一脚。 第20章 多行善 “章大人脾气如何这么大?” 郅正回头向门下贼曹章散所带的那一队差役小声问道。 四名差役皆低头不语,唯独一名跟兵卒马三沾着亲的差役趁门下贼曹章散打人的时候,附耳轻声道:“还不是秦州府妓院新来的头牌闹的。” “啥?” 郅正不明所以,险些叫了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那名差役。 “门下议曹王素王大人、门下掾史金时约好明晚去秦州府郡妓院见识一下新来的头牌是如何的姿色,可这话也让章大人听到了,章大人想要跟那两位大人同去。 谁知那两位大人不但不同意,反而羞辱了一番章大人,说是带着他丢人,章大人憋了一下午的火,没地方发泄,这赶巧不巧的,就遇上了马三、张四这两个倒霉蛋。” 那差役知道郅正还没听懂,于是仔仔细细的又讲了一遍,也就在这一会功夫,兵卒马三、张四惨叫连连,郅正了解一切后,回头一看,二人脸上、头上长满了包,好不可怜。 “章大人,为人皆不易,他们两个正卒(徭役分三类:更卒、正卒、戌卒)于此,从早至晚,中间不得休息。 一天吃饭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是一刻钟而已,是为本县差役中最惨,人至于此,你我身为他们的上司,该多多体谅才是。” 郅正迈至门下贼曹章散和兵卒马三、张四中间,挡住兵卒马三、张四,对门下贼曹章散威严视之。 “大人所说不错,但此二人懒惰成性,大人上任不久,多不了解,若非此二人偷懒,何已发生无头尸案?” 门下贼曹章散到底还是有些惧怕郅正,不仅是县令陈千秋交代,更是郅正双眸散发出来的摄人正气,可他气还没撒够,还想再教训一番兵卒马三、张四。 “不管我郅某人日后在不在陇县当门下游檄,今日起,本吏传命,他们二人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每日休息时间早中晚各增加一个时辰,再另外再从本县征发正卒四人,六人轮班站岗,你可明白?” “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居然敢擅改县令命令!” 门下贼曹章散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偌大的陇县,只能是自他以上的官吏可以偷懒,以下就不行,看郅正态度坚决,就搬出了县令陈千秋。 “那好,咱们去找县令大人说道说道。” 郅正蔑视了一眼门下贼曹章散,拉着他的肩膀就往前走,这事刚好就不合情理,郅正还想跟县令辩上一辩呢。 “郅大人!郅大人!小的跟你开玩笑呢!开玩笑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就不见县令大人了。” 门下贼曹章散当然不是傻子,县令陈千秋昨日已经下令县中官吏一干人等皆配合郅正。 这要是让县令陈千秋知道他带头不听郅正的命令带头不配合郅正那他这个门下贼曹就算是干到头了,赶紧一手轻轻搂着郅正腰,慢慢转身,一手抚摸郅正胸口安抚,像是一条正在给主人献殷勤的狗,还是个对眼狗。 “你们两个也听到了,郅大人下令了,今天某(我)就看在郅大人面子上饶了你们两个,以后呢,就按郅大人命令行事,听到了没有!” 兵卒马三、章散赶紧磕头叩谢门下贼曹章散饶了他们这一次。 “嘿!嘿!嘿!我说你们两个不晓人事的东西,谢谁呢?还不赶紧谢谢郅大人。” 郅正也在此刻明白为何县令陈千秋为何会留着门下贼曹章散这个奸懒馋滑的东西了。 “谢谢郅老爷!谢谢郅老爷!” 兵卒马三、张四对郅正那可真是感恩戴德,衷心的感谢,郅正所下的令,一下就让二人减轻了负担。 若真是六人轮班,他们二人以后那可真是轻松多了,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休息,而且还有假休。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郅正怎么是这样刚正不阿、以德报怨的奇男子,自己分明得罪过郅正一家,他却能这样不计前嫌的秉公办事,想到这里,又连续磕了几个响头。 “罢了,罢了,你们还不赶紧站岗?” 郅正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给他下跪,赶紧扶起二人命令道。 “是,是,是,郅老爷!” 二人起身抱起长枪,摸着脸上、头上受的伤,用感激的目光目送郅正离开。 “章大人,适才我态度也不好,这样吧,你带着六人先行休息,我这边四人呢也休息,我和书童巡视一遍也就回去了,雨大,大家都辛苦了。” 郅正说完给所有人鞠了一躬。 “大人我们哪里承受的起啊。” 门下贼曹章散装模作样的搀扶起郅正。 “郅大人好官啊。!” “咱们陇县难得有郅大人这样的好官。” “郅大人好人,真是好人。” 在众人的夸赞下,各自散去回家,只留下郅正和书童孟浪二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热闹的大街瞬间冷清下来。 “少爷,您可真是高风亮节啊。” 书童孟浪撑着伞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你不是嘲讽我?狗东西。” 郅正大步向前走去,继续巡街。 “自然不是,看着那些差役的眼神和表情,还有他们说的话,我终于明白少爷昨日对我说的话了。” “你终于明白了,也长大了,哈哈哈哈!要不然你也回去?” 郅正心疼的看着犹如自己亲弟弟一般的书童。 “不行,我怎能抛下少爷一个人巡夜,他们是少爷的属下,可我孟浪是少爷的家人,他们能走,我却不能走。” 书童孟浪跟着郅正的距离更紧了。 “好兄弟,走,今天咱们也偷个懒,反正下大雨,巡视上一遍,本少爷请你喝酒。” “好嘞。” 一主一仆、一兄一弟漫步在雨夜的陇县大街。 县衙后府县令卧室门口。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时时踏起泥坑,溅起一身泥水,可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而屋内的旖旎风月声顿减,似乎知道来人到访一样。 “县令,我等到了。” 门下小吏王素、金时撑着伞在寒风中凌乱,站在窗户边一动不敢动。 “那郅正小儿说三日破案,可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他最近可有别的收获?” 窗户内县令陈千秋和风细雨询问着,似乎怀中抱着人,压得他不能大声说话。 “县令,这郅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第一天刚上任时,热血高昂、办事认真、雷厉风行颇有其先父风采,给大家的感觉不日就能破案,可最近两日,也不出去查案,就在公署大睡,从早到晚,一连两日,似乎……” 门下掾史金时欲言又止,害怕县令陈千秋大怒。 “似乎什么?有话直说。” 县令冷言说完,却又不自觉地销魂地叫了一声,然后屋内传出打屁股那清脆的声响,门下小吏金时、王素先是一愣,而后捂着嘴偷笑。 “似乎自暴自弃、自轻自贱、苟且偷安,刚开始的自信全无,心灰意懒、浑浑噩噩,看他连续两日昏睡,我等估计,他不能破了此案,并为此事忧愁。” 门下掾史金时说完,等着县令破口大骂,没想到里面居然安静无比。 “哈哈哈哈!本县就知道郅都的儿子都是废物,什么苍鹰郅都!狗屁! 刚开始还真让他给唬住了,看样子也不过是圣贤书读多了的书呆子,银样镴枪头。 看起来风流潇洒,做起来前途无量,可到底是个废物,不过也好,本县不至于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了。” 县令陈千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给门下小吏插嘴的机会。 “你们两个听着,传我令,不管三日还是七日,你们继续把郅正那黄毛废物捧着哄着,等上头交代的七日一到,你们两个明白怎么做吗?恩?” “属下明白,明白。” 门下小吏同时点头回道。 “那小子不足为患,一场虚惊,你们退下吧。” “是县令。” 二人慢慢往后退出几步,这才敢快步离开,只不过还没走远,就听到屋内传出一声:什么苍鹰郅都,什么郅正废物,本县当是有什么真才实学、惊人之技。 一个是法家的书呆子,一个是儒家的书呆子,还没有宝贝讨我喜欢,哈哈哈哈!哎哟,宝贝你下嘴可轻着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郅正和书童孟浪醉醺醺地从酒肆勾肩搭背地走出往家赶,不知是何时辰,一路还哼着小曲,心情大好。 尤其是郅正,酒解千愁,明日给老娘透个底,一切烦恼都将随风而去,继续做他的逍遥书生。 “孟浪,孟浪,到家了,赶紧回去休息。” 郅正喝的头晕,并没有喝醉,而书童孟浪很少喝酒,这猛地喝一次,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郅正刚说完,他就往门里冲。 第21章 善报 “好的,少爷。” “好个屁,这边才是咱们家,往这走。” 郅正拉扯着孟浪的胳膊往巷道里走去。 “啊?少爷?你可别骗我,这才是咱们家。” 书童孟浪撒泼打滚非要往别人家里闯,郅正拽都拽不住,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把孟浪引上了正轨,回家的小巷道。 陇县的雨几年来只有昨天下午下的最多最大,而晚上的雨也不知道在何时变成了牛毛细雨,只是天边的乌云盖依旧遮蔽着玉蝉。 “谁?” 自家门口有两坨黑漆漆的东西走来走去,好在郅正左手还提着灯笼,走的近时,才看的清楚,要不然肯定要被藏在巷道里的两个人给吓个半死。 不过这也着实吓的不轻,郅正迅速地清醒过来,让身体疲软的书童孟浪趴在自己背上,自己则麻利地拔出汉剑,怒斥二人。 “郅老爷,莫怕!莫怕!是我,马三。” “我,张四。” 郅正定睛观瞧,将灯笼提的高过头顶,顺着灯笼火光,看的清楚,正是兵卒马三、张四,看他们二人湿透的衣服,看样子等了很久了。 “原来是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当值,跑到我家作甚? 若是为了感谢郅某,那就不必了,夜深又冷,你们赶紧回去吧。” 郅正收回汉剑,将靠在自己背上犯迷糊的书童孟浪搂在怀中,往自己家里走去,那兵卒马三张四到底也是有年岁的人,有些眼色,见郅正手脚腾不开,赶紧帮郅正打开院门。 “郅老爷,我们两个自然是真心感谢郅老爷多次帮我们哥俩。” “感谢的话不必说,份内之事,你们赶紧回去当值吧,别又让人看到你们两个偷懒。” 郅正见他们二人帮自己开门也不好说什么,站在门内叮嘱。 “大人,子时已过,早已不是我们兄弟二人当值的时间了。” “是啊,郅老爷,我来帮你扶着孟浪吧。” 二人舔着笑脸,搓弄着手,郅正一看就知道这二人绝非是过来感谢他那么简单,却也没想到自己和书童孟浪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酒。 “说吧,什么事?” 郅正适才在院子大门口前的巷道被吓醒七分,此时眯着眼睛盯着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的二人。 “大人,咱们到屋里说吧,隔墙有耳啊。” 兵卒马三上前想要替郅正搀扶喝醉的书童孟浪,却被郅正冷言拒绝。 “是不是你们两个闯祸了? 看我郅正好说话,让我来给你们两个擦屁股?恩?” 郅正本想高声痛骂,可害怕吵醒睡着的老娘,就压着嗓子怒斥。 “非也,非也,大人咱们里面说话,里面说话。” 兵卒张四也趁机上前想要替郅正搀扶书童孟浪。 “你们两个什么人我郅正在清楚不过了,几年前仗着我们家家道中落,且又遭县令欺压,到我家偷东西打人。 哼!如此深夜,你们两个不回家睡觉,来我家专门等我?能有好事?” 郅正放下手中灯笼,将手握在了腰间佩剑汉剑剑柄之上,若他们二人还想作恶,他郅正剑击之术高明,以一当二,丝毫不惧,甚至还觉得不够练手,再来他三个也不在话下。 兵卒马三、张四见郅正手握剑柄,下意识地往后了一步,赶紧解释道:“大人休要怀疑,我们两个深夜等候,真的有要事告知。” “郅老爷,信了我们两个吧。” “你们两个军伍痞子,与县中的泼皮应燕、三癞子等皆是一丘之貉,只不过你们是军伍罢了,若再不滚,休怪本吏手下无情!” 郅正话音刚落,右手手腕灵活一转,汉剑寒光从众人眼前闪过。 “大人,休要动怒,我们知道我们两个平日心术不正,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只是最近受到郅老爷关照,我们想起一些关于无头尸案的事情,不知道对于郅老爷破案有没有帮助?” 兵卒马三、张四拱手颤声解释着,生怕郅正一剑将他们刺倒在地。 “倒是有趣的紧,两日前,本吏与章大人那般逼问,你们两个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这会就想起来了? 莫不是想要害我?恩?” 郅正见他们二人态度坦诚,表情真挚,说话语气藏着愧疚,看起来不像是骗人,可他们二人的品行不端,这背后有没有藏着什么阴谋犹未可知,郅正只能小心行事,信其三分,疑其七分。 咚!咚! 兵卒马三、张四立时跪倒在地,双手抱拳,眼中含泪。 “郅家少爷,我们惭愧之前对你们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您大恩大德,不仅不计前嫌,而后更是对我们兄弟两个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使得我们兄弟两个以后不用再那么辛苦的当值,我们两兄弟真心钦佩郅家少爷人品,深深被折服,特来相告。” “郅家少爷,我们也是人,爹生娘养,虽然品行不端,但也罪不至死,人心都是肉长的。 前番少爷以德报怨之举令我们兄弟二人感动非常,而后为我们兄弟为当值的事情考虑周全,使的以后不用再偷鸡摸狗一般的偷懒。 那奸猾老狗章散多次欺辱我们兄弟,多亏有郅大人出手相助,要不然我们兄弟两个还能有好? 更别说以后轻松当值,此中大恩,此中大德,我们两兄弟不能说肝脑涂地,性命相报,但郅家少爷能用到我们兄弟两个,我们两兄弟一定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兵卒马三、张四说到动情处,不禁热泪纵横,而后更是响头不断。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爱下跪?赶紧起来。” 郅正后背趴着书童孟浪,不好移动,看到此情此景,根据郅正对二人表情、动作的观察,断定这二人没有虚言,这才和声细语地劝慰。 “郅家少爷须信了我们兄弟方可。” 兵卒马三、张四坚决不起。 “好,我信,我信,你们两个起来说话。” 郅正表明态度,好言相劝,二人这才起身,不过依然激动。 “果真与无头尸案有关?” 郅正说完死死地盯着二人的眼睛。 “果真。” “比真金还真。” 二人坚决道。 “好,进屋说话,不要吵醒了我娘亲大人。” 书童孟浪在众人的搀扶下,被兵卒马三、张四小心的搀扶到床上,郅正请他们二人脱鞋上榻,秉烛夜谈。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郅正分别给二人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坐在主位闭上眼睛仔细静听,此刻,不需要看二人的表情,只要从二人的语气中就能分辨出真伪。 “额……” “这个嘛……” 屋内只有他们四人,屋门紧闭,二人望着郅正的表情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恩?打趣本吏?” 郅正也不睁眼,歪过头皱着眉头垂声道。 “不是,是这样……” 兵卒马三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捣了捣旁边的兵卒张四,对他虚心假笑道:“张四兄弟还是你说吧。” “啊?我嘴巴笨,如何能给郅家公子说清楚,马三,还是你说吧,嘿嘿。” “我也不行啊,最晚睡觉就落枕了,嘴巴都不利索了。” “我说你落枕跟舌头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说吧。” “……” 二人是你一句,我一句,这边推脱,那边拒绝,这边推搡,那边摇手,根本就没有要说实情的意思。 “滚!” 郅正到底是好涵养,只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将那个字含在了嘴里,猛地睁开眼,竖眉怒视二人。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恩?到底有没有正事? 没有就走,我也不生气。” 郅正压着嗓子憋着火给与他们最后的机会,忽然意识到不对:这两个没正形的蠢货,我怎么就轻信了他们两个,浪费时间,耽误本少爷休息。 “郅家少爷,你别急,真是正事,要不然我们兄弟两个也不会深夜到您这磨牙不是。” “是啊,只不过羞于启齿。” 二人憨笑着搓弄双手,显得极不好意思。 “我说你们……” 郅正终于要忍不住了,不过仔细一分析他们二人的话,事情想得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 郅正歪着嘴角眯着眼睛一下就看穿了二人的心思。 “是,顾虑很大,所以我们兄弟才迟迟没有说。” “还望郅家少爷多多海涵,周全我们兄弟二人。” 兵卒马三、张四不好意思的点着头傻笑。 “这样,你们先说,我再考虑,如果跟你们没有多大关系,本吏可以考虑周全。” “啊?” 兵卒马三、张四听后脖子往后一缩,脑袋向对方转去,面面相觑。 “看来这两个蠢货没有骗我。” 郅正根据二人表情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怎么不信我郅某人的人品? 若是不信,各自散去,回家睡大觉吧。” 郅正不敢贸然答应,万一是这两个人杀了人,他郅正还能帮着隐瞒?根据事情大小而定,郅正不敢夸口。 第22章 意外之喜 “信!信!谁不信郅家公子的人品,那他就是乌龟王八!” “信啊,肯定信,谁不信郅家公子的人品,那他就是乌龟王八蛋!” 兵卒马三咧着嘴斜眉歪眼语气重,张四语气更重,说话的表情更夸张。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倒是说啊,可急死我了。” 郅正的性子基本上被这两个蠢货磨的差不多了。 “郅家少爷,那我可说了,那您可不能生气啊。” 兵卒马三合着手点着头虚心不已。 “快放!别夹着了,累不累啊。” 郅正一挥手催促着。 “您可真不能生气啊。” 兵卒马三还是有顾虑,又点了一遍。 “不说是吧!恩?” 郅正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兵卒马三鼻子气愤一声。 “三哥,你就说吧,看把郅家少爷给急的。” 兵卒张四对着马三劝道。 “那我可就说了。” “说!” 兵卒马三端起热茶,先是慢慢地吹去茶杯中漂浮的茶叶,而后慢慢地三四口喝完,表情悠闲享受不已,本来还想说一声好茶,只不过此刻郅正的表情很想杀人。 “其实,两天前,郅家少爷跟章散那老狗来询问我们两兄弟的时候,刚开始没想起来,可郅家少爷一说雨夜,我们兄弟两个当时就想起来了。” 兵卒马三一脸愧疚道。 “是啊。” 兵卒张四搭腔道。 “那你们两个当时说不知道?恩?” 郅正气的右手并掌抡圆了想要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嘴巴子,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悬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纵然气鼓鼓地郅正快要爆炸,狰狞着脸咬着牙怒视着二人端起茶一饮而尽,浓茶败火,郅正心中好受了一点,怒气减去几分。 “你们两个王八蛋害的我好苦啊。” 郅正咬着牙喘着大气痛骂,像他这样极有涵养的人,都被眼前可恶的二人气的说了脏话,污言秽语一出,郅正也不后悔。 毕竟在线索断了以后,那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知道。 “哎呀,郅家公子,我们这不是将功补过来了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气了啊!” 兵卒马三虚笑着点头。 “是啊,事情不都过去了嘛,郅家公子。” 兵卒张四附和道。 “哈!” 郅正闭着眼睛咬着嘴唇猛地起身背对二人,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胸口隔空狠狠打了几拳,同时嘴里不出声狠狠地骂了半天兵卒马三、张四全家。 “说吧。” 郅正反身靠在凭几(背靠的椅子),一脸假笑地看着二人。 “当时呢,我们害怕我们说了,章散那老狗又欺辱我们兄弟二人。” 兵卒马三皱着脸歪着头如实道。 “是啊,他怕啊。” 兵卒张四随声道。 “行了,行了,这事真过去了,讲重点。” 郅正头痛不已,怎么跟着二人说话就他娘的这么累,不想再听二人废话了,一句都不行。 “后来两天看到郅家公子如此对待我们兄弟二人,我们想着郅家公子正好着手调查这件事,于是想了两天,今天终于忍不住,特来告知。” “那你倒是说啊!” 郅正伸直脖子,气歪的嘴巴压着声,快要把整个脸贴在兵卒马三的脸上了。 “本月初一前的那个夜晚,本该我们兄弟都忘了,好在那天郅家公子提醒我们,我们仔细想啊。 那天确实没有见到什么外乡人,可是郅家公子一说那场小雨,我们就想起来,那天夜寒小雨,我们距离子时(十一点到十二点)还有一个时辰。 咱们县一向少雨且鲜有外乡人来,我们兄弟两个穿的单薄,于是趁着没人,将县东大门合紧,却未锁死,就回家取衣服,又从县中酒肆凑钱买了些酒水,这才回东大门。” 听到这里郅正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插嘴道:“中间用了多久?” “估摸着多半个时辰吧。” “噢!继续!” “谁知我们兄弟二人回到东大门时,发现走之前合紧的大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刚好有一个人正好能挤过的身位。”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可你们就确定那门不是什么野狗之类的挤开的?” 郅正闭着眼睛思考道。 “大人,那东大门乃是榆木所做,包有铜皮,一扇门少说也在两百斤,普通野物根本挤不开,我们兄弟二人每次关门开门都废了一把子力气。 像大人你这样的身板要是从里面开,估计不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根本打不开,若是从外面推的话,那就轻松多了。 我们兄弟二人也跟大人一样,当时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野狗啊啥的挤开的,可那扇东大门底部距离地面最少两寸有余,小一点的娃娃都能从底下钻过去。 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断定绝对不是野狗之类的东西。” 兵卒马三捋着胡子思索道。 “有理!有理!本吏已然完全明白你们的意思,这个线索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郅正激动地喊了起来。 “大人,你之前答应我们的事情是不是……” 兵卒马三、张四一脸期待地看向一跃而起大声呼喊的郅正。 “你们放心,若我能破了此案,你们这些事情我会如实告知县令,放心,县令大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不会惩治你们。 并且在向秦州府、决曹汇报时,我给你们请功,若是破不了此案,我郅正答应你们,此事烂在肚子里,可好?” 郅正热血上涌,激动无比,身上倦意全无,恨不得今夜就将这无头尸案给破了。 “这再好不过了。” “郅家少爷果然讲信用,我们没看错人。” 兵卒马三、张四一听如果破案还有功领,一脸感激的看着眼前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的郅正。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再将所有的线索捋一捋,那杀人之凶手必然伏法。” 郅正自信无比,再度变成了两日前那个意气风发、一腔热血的郅正,礼貌的扶起二人,最后鞠了一躬,亲自送二人出院。 “郅大人早些休息!” “今夜是休息不了!哈哈哈哈!” “那祝郅大人早日破案!” “不送!” “告辞!” 兵卒马三、张四心中大石落地,对于郅正的恩,算是冒着被县令惩治的危险给报了,身心愉悦的二人没有负担地回家倒头就睡,可郅正再也睡不着了。 “我就说不可能!不可能!果然如此,这两个王八蛋害我害的好苦,幸亏我这人本性善良淳厚,两日内无心的所作所为不经意地感动了他们二人,要不然这两个王八蛋肯定能憋一辈子,哈哈哈哈!” 郅正大笑狂奔回屋子,靠在凭几上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将之前所有的线索又重新细细捋了一遍。 “被害人出现的时间有了,可是遇害的时间呢? 肯定是那个晚上,可晚上又有谁有作案动机呢?” 郅正捋着鬓发看着门外院中的景色踌躇了起来。 “就差这样一点,这一点了!” 郅正使劲地敲着脑袋,在这最关键的一点上怎么都往下推断不出来,只要想出这一点,所有的一切都将浮出水面,可是又怎会如此简单? 郅正先是靠在凭几上思考,而后在屋中踱步,而后又在院中游荡,最后又来到了正堂,亡父苍鹰郅都的牌位前,只有望着那副汉景帝亲手所绘的苍鹰展翅图锦帛,郅正的心才能彻彻底底地静下来。 “苍鹰?” 郅正闭着眼睛将头一歪,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个梦魇?” 郅正又强忍住惧意,仔细回想了那个梦魇。 “不对,快要接近了,是什么?是什么?” 郅正跪在亡父排位前,用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一点也不惜力。 “就在脑子里!就在眼前!马上就要找到答案了!” 郅正疯狂的扭动敲打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来,发生梦魇之前的事情就要快想起来。 脑海中的自己回到了两日前那个夜晚,梦魇还没来,自己和书童孟浪回家躺在了床上,书童孟浪端着洗脚水进屋给他洗脚,整个人被疲惫之感席卷。 一切都回到了两天前那天那个夜晚: “浪啊,现在是几更天了?” 郅正还以为自己睡到了天大亮,恍惚之间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少爷。” 书童孟浪站在门口把洗脚盆里的水往外一泼,准备回去睡觉。 “那你平时怎么知道的?” “白天嘛,咱们看太阳就知道时辰了,这晚上嘛,看月亮,不过午时以后,都是听县里的更夫打更报时,说也奇怪,好像这两天这更夫就没打过更了。” 书童孟浪看向了屋外残月疑惑道。 “噢,这样啊,那你赶紧去睡吧。” “是了,少爷。” 咔嗤! 房门被关好,屋内昏暗暗一片漆黑,没了人打扰,郅正借着睡意再度睡着。 从过去回到了现实、眼前。 第23章 追凶 “原来两天前清醒的时候就把案子给破了,只不过我当时忽略了这一点。” 郅正猛地睁开了眼睛,再无之前的浮躁和兴奋,躺在地上的他慢慢趴在在亡父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响头,成竹在胸地慢慢走回到自己屋子,一脸坏笑地盯着躺在床上扯呼的书童孟浪坏笑。 “算了,等天亮了再折腾他。” 郅正来不及收拾,穿上官袍,戴上佩剑,披上白裘皮肤,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向县衙官署快步走去,凶手已经确定,但差最关键的一个线索,那就是陇县户籍册。 半个时辰,郅正敲开了县衙大门,被一脸怨气还没睡醒迷迷糊糊走路歪歪斜斜的看门老卒带到了县衙存放户籍的屋子。 门一开,引入眼帘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户籍竹简,郅正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自信道:“天亮之时,就是凶手伏法之日。” “老卒,借你手中灯笼一用。” 郅正随意的一句话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啊?你没……” 老卒睡的也是迷糊,脑子还没清醒,在大半夜被吵醒的怨念驱使下,随性来了一句,不过一看郅正那严肃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恩?” 郅正不怒自威,虽说当了三天的官,而且是末流小吏,但也掌握到一些窍门,对于那些不听话的手下,板着脸往往比骂他们更有效果。 “是,大人,我先回去睡觉了。” 老卒也不好说什么,把灯笼给了郅正,然后回去睡大觉,临走前嘴里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估计也不是啥好话。 身高优势的郅正把灯笼高高提起挂在房梁上,贪婪地看着堆成小山的户籍册书简,不停搓弄双手,并且在无人时得意道:“我看你往哪里跑!” 夜色苍茫,不知何时散去了压抑的乌云盖,玉蝉光芒大盛,月光濯濯,祥和地照射在陇县上空,这使得郅正所在的小屋内,能够借着月光看的更加清楚。 历史的车轮从来不会停歇,时间是飞驰的骏马,看不见、摸不着,正在变成历史的郅正。 不知过了多久,累的是全身酸痛,尤其是胳膊,从没有干过这么多体力活的郅正,像是一个不知疲倦围绕着磨一直转的驴子。 双臂在一次次不停的翻找下,酸痛只是前奏,而后更是犹如铅重,想要抬起已是不能,只有内心那股破案的兴奋在支撑着他继续下去。 咕!咕!咕! 金鸡报晓天下白。 整个陇县的人都还没有醒,唯独郅正在不辞辛苦的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书简山中,挖到了宝藏,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果然没错!果然没错!所有的所有都对上了!” 又是一夜沧桑,郅正一脸的油腻,身体虽然累,解开这持续将近快一个月的无头尸案的满足感,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既出,世间罪恶难遁形!” 郅正一把推开房门,享受着渐升的金乌与西去的玉蝉争辉的光芒,陇县的上空已经鱼白,而远处西方黑幕犹在。 只是腹中饥饿难耐,必须要吃些东西补充好体力,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跟凶手当面过过招。 潇洒离去,同时不忘带走那本最直接最有利的证据—户籍册书简。 鸡鸣狗叫是小县城早上的特色,一声起,而千百声连,一家连着一家,整个陇县顿时热闹了起来。 “三叔早!” “王妈妈早啊!” 迎着和煦的朝阳,郅正轻松愉悦地往家走,同时不忘跟平时理都不理的邻里打上一句招呼。 “娘,我回来了,快做饭,我饿死了!” 郅正回到自己家的院子,对着老娘的屋子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而是看着升起阵阵炊烟的伙房,郅正一下就猜到了老娘早就起来做饭了。 “娘亲大人,你起得好早啊。” 郅正掀起门帘,冲到郅李氏身后,看着老娘正在煮着一大锅粥,心中那个暖和啊。 “你个臭小子不也是起的很早嘛,一晚上没睡吧。” 郅李氏慢慢转过头,借着伙房内昏暗的灯光,看得清楚:老娘双眼布满血丝,疲惫的皱纹一层挤着一层,郅正那个心疼啊。 “老娘你……” “你不也是一晚上没睡嘛,为娘听了一晚上,知道你个臭小子终于破案了,可是这样?” 郅李氏躲避着郅正那痛心的目光,低着头给郅正舀了满满一小盆粟米粥。 “娘,以后可不能这样熬夜了,您要是累坏了身子,我可怎么给外地做官两位兄长交代! 怎么给死去的爹爹交代! 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咱们一大家子考虑不是。” 郅正擦去热泪,想着昨晚自己的老娘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一晚上兴奋的没睡,老娘也在暗中默默观察,感同身受。 “哎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不是你第一次破案嘛,为娘替你高兴,端到正堂赶紧赶紧喝了吧!” 郅李氏抚摸着孩儿的脸,牵肠挂肚,自己的孩子能通过自己的能力破了这一劫,躲过这一灾,郅李氏是真心的高兴。 “娘亲大人,您也多多少少喝一些,对了,帮孩儿叫醒孟浪那厮。” 郅正端着一盆粟米粥就往正堂走。 “哎呀,他还小,昨晚跟着你巡夜喝酒,折腾的够呛,让他再睡一会吧。” 郅李氏一切都看在眼里,虽说郅正辛苦,一直陪伴着他的书童孟浪也很辛苦,不免替他说了情。 “娘,孩儿也心疼孟浪,可是孩儿有要紧的事情问他,耽误不得。” 郅正说罢端着粟米粥去了正堂,脱鞋坐在小桌上大快朵颐。 “好,既然是正事,那为娘这就去叫醒他。” 郅李氏把手在围裙上蹭干净,走到郅正的屋子去叫醒孟浪。 坐在正堂喝粥的郅正正好能听到旁边自己的屋子里,老娘跟哄娃娃一样的哄孟浪起来,可孟浪睡懒觉睡惯了,根本叫不醒。 “浪,到这边躺着睡,我就问你几句话,耽误不了你睡觉。” 郅正冲着旁边的屋子喊了一声。 “哎呀,烦死了!就是不让我睡个好觉!” 孟浪抱怨一声,闭着眼睛,跟喝醉了一样,根据记忆往正堂走,好在郅李氏在后面跟着看着,要不然孟浪不知道要摔几个趔趄,撞几次柱子。 “有屁快放!别耽误小爷睡觉!” 孟浪迈过门槛,倒在木塌上就继续睡觉。 “呦吼!你小子长本事了啊!” 郅正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孟浪调笑着。 “嗞,欸!” 郅李氏害怕郅正欺负孟浪,对着郅正微微一歪头,示意不要欺负她的浪儿。 “哈哈哈哈,浪啊,我就问你几句话,你如实说就行。” “是,是,是!” 孟浪不耐烦地翻个身,用手堵住了一只耳朵。 “本少爷月初生病之事,你可是修补屋檐直到后半夜才睡,可是这样?” “这不是废话嘛。” 孟浪又翻个身子,面对木塌,用手堵住两个耳朵。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只知道子时以后的时辰对吧。” 郅正低着头又美美地喝了一口粟米粥。 “啊?” 孟浪身体弹了起来,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且带着困意、生气地看着郅正。 “你赶紧说,说完就可以睡觉了。” 郅正宠溺道。 “少爷神了,不错,我只知道子时前后的时辰,中间我记得确实不知道。” 孟浪说完往后一倒,随即又猛地弹了起来,只是此刻比之前清醒了五分,右手颤抖着指着郅正的鼻子怒道:“少爷,你不会又怀疑我吧?” “瞧你脑子里装的那点东西,还是睡觉吧你,狗东西。” 郅正白了一眼没脑子甚至有些可爱的孟浪,看了看外面的天,时间不早了,郅正狼吞虎咽地将盆里剩下的粟米粥吃完,满足地拍拍肚子,准备去县衙对凶手展开致命一击。 “浪,你刚才说的话很重要,过上一个时辰,到县衙来,少爷破案需要你的证词。” 郅正坐到孟浪跟前,轻抚着孟浪的脑袋哄道。 “滚啊!我还没睡醒。” 孟浪一把推开郅正的手,往一边滚去。 “哈哈哈哈!这个狗东西!” 郅正对睡懒觉的孟浪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苦笑一番,对着老娘叮嘱:“娘,一个时辰以后一定要让浪去县衙,他的证词真的很重要。” “恩,放心,到时候为娘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到县衙。” 郅李氏不知道郅正何意,但是明白既然郅正这样说了,那就一定要办到,于是拿着一个枕头走到孟浪跟前,哄着他睡着。 “娘,等孩儿的好消息,一定不辱郅家威名!” 郅正拱手朗声道。 “放手去做!” 郅李氏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孩儿就去了。” 郅正说完对着郅李氏躬身行了一礼。 “滚啊!吵死了!” 睡不着的孟浪又咧着嗓子骂了一声。 第24章 千古民俗 “稼轩,听到了吗?娘的浪儿让你滚呢,那你还不快滚。” 郅李氏轻轻拍打着孟浪的后背大笑道。 “是,是,是,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在欢乐的气氛中,郅正满意出门,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不让狡猾的凶手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要不然极有可能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低着头在脑海中捋着思路的郅正不小心被一个跑过的路人撞了一下。 “郅家大侄子,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 郅正冲那人一笑,挥手致意,那人继续往前跑。 “恩?” 郅正左看看右瞧瞧,越来越多的人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王家三舅,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跑的这么快?捡钱了啊,哈哈哈哈” 郅正故意这样套话。 “嘿,这可比捡钱还新鲜。” 王家三舅郑重其事地回道。 “啊?啥好事不叫上我啊?” “你不知道?” 王家三舅脑袋往后一仰,一脸的不解。 “啥事啊?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我不得跟着你们一起跑啊。” 郅正摸着脑袋笑道。 “不对吧,你现在可是朝廷的人,县衙发生了啥你能不知道?” 王家三舅还以为郅正在逗他玩,故意打趣。 “王家三舅啊,您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我还真不知道。” 郅正恳求着。 “一大早大家都忙着干弄农活,嘿,可没想到路上听说这无头尸案的凶手抓到了。” “啊?” 郅正有些失落,暗自感叹这陇县还有比他能的人,想要通过此案跟县令陈千秋缓和关系的机会就这样无情溜走。 “谁啊?” “哎哟,不就是那三癞子嘛。” “怎么会是他?” 郅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据自己的掌握的证据和推断,凶手已经确定,绝对不是他。 “这谁知道啊,我也是听亭长说的,一大早的,泼皮应燕抓着三癞子就往县衙走。 还对着路过的人说,这三癞子就是无头尸案的凶手,这天杀的三癞子,一向是无赖流氓惯了,没想到胆子这般大,居然做起了杀人谋财的勾当。 想想真是后怕,当初我还招惹过他呢,行了,不跟你说了,咱可得跑快点,我还要叫我家婆姨一起去看呢,再晚了就瞧不上好戏咯。” 王家三舅不仅继承了国人的优良传统——看热闹,而且更是发扬光大,拉上家人一起看,他是走了,可郅正内心惶恐:难道从一开始我就判断错了? 没理由啊?不可能啊! 郅正蹲在原地捋着鬓发,又将所有的证据和推断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遍,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绝对不可能出错。 “可杀人凶手怎么可能是三癞子呢?作案时间、作案动机根本对不上啊! 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郅正看着从自己身边跑过还不忘叫他的乡里,本想着赶紧到县衙问清楚泼皮应燕和三癞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觉得突然发生的这事太过吊诡,不禁让这无头尸案枉增些许疑云。 “先去县衙搞清楚最好,极有可能是我在某个关键的线索处推断错了。” 郅正再度陷入了高度地自我怀疑之中,想着赶紧到县衙搞清楚一切,没想到一个无头尸案,死了一个人,又牵扯出两个人,而他经过仔细推断断定的那个真正的凶手突然之间居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怕!可怕! “郅家三公子,五伯正有事找你呢,可急死我了。” 县城北边住的刑家五伯拦住了准备往县城跑的郅正。 “五伯,我这也有急事呢,咱们等我这边办完,再去你家找你说。” 郅正拱手告别。 “急啊三公子,这可不行,你可是咱们县的门下游檄,我家小儿子他娘的跟老子斗气,临走前说要去秦州府郡找他外爷(外公)。 你帮我给看守东大门的马三、张四说一声,千万别让我儿子从东大门跑了,等老子抓住他,看我不打死他。” 正听着的郅正抬起的腿轻轻放下,一脸的惊愕,脸色变了又变,快速地转过身,复杂的眼神望向了身后远处的东大门发呆,若有所思。 “嘿,五伯跟你说话呢,你小子可别当了官差就不把五伯放在眼里啊,五伯这不是没办法嘛,我那小儿子太皮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昨天打了一顿,大早上就给我玩失踪,只要马三、张四守住了东大门,看我不把那小子从陇县里给揪出来……我说你有没有听你五伯说话?” 五伯絮絮叨叨,不依不饶,而郅正猛地一哆嗦,终于知道为什么凶手是三癞子了。 “不好!” 郅正乍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担忧,。 “啊?不好?嘿你小子可真是当了官差了,你五伯求你这点事都办不了?” 五伯瞪了郅正一眼失望地离开。 “五伯,我刚才想事情呢,对了,你托我办啥事来着?” 郅正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问了一遍。 “你小子,这一天天的,还好我没让我儿子读书,要不然肯定跟你一样是个书呆子,你听好了啊……” 五伯又将刚才托郅正办的事重复了一遍。 “五伯,你放心,这事我亲自去办,你赶紧去找儿子吧。” “这就对了嘛,那五伯先去找了。” “五伯走好,我去给你办事。” 二人就此分开,郅正赶紧往家跑,一进院子就看到老娘抚摸着孟浪的背哄着他睡觉。 “稼轩我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郅李氏抬着头询问。 “……” 郅正没有说话,他现在心急似火,站在原地急的是左看看,右看看。 “没办法了!” 郅正看到了水井旁边的水桶。 “娘,你让开!” 郅正打了半桶水,郅李氏没想到郅正如此野蛮,赶紧往一旁躲开,郅正提着半桶水走到还在睡觉的孟浪跟前。 噗! 孟浪整个人都傻了,起床气加上被人浇醒的怒气,孟浪暴怒而起,一脸凶相,磅礴的怒气站得远远的郅李氏都能感受到。 “恩?” 郅正一脸严苛,目光无惧。 “哎呀,少爷,你到底想干啥?” 书童孟浪到底是当书童当惯了,看着那个样子的郅正,根本不敢动怒发泄,只能委曲求全。 “浪,兄长对不起你,等这事完了,兄长亲自给你赔罪,现在托你办一件事,非常重要,只要你办成,兄长这差事就算是稳了。” 郅正没想到孟浪到底是忍住了,赶紧满怀歉意的鞠了一躬,这在汉代,同一辈的长辈给晚辈行礼这可是大礼。 “那你倒是说啊。” 郅正附耳在孟浪身旁,低声交代了几句,说的实话表情极为严肃。 “我当是多大的事,就这点事啊。” “浪,就拜托你了。” 郅正拱手相谢。 “哎呀,你下次给我说不就完了,你看把我弄得,全身都湿了。” 孟浪白着眼睛埋怨道。 “浪啊,为兄对不住你,情况紧急,你赶紧换衣服,咱们分头办事。” “这还换什么啊?直接走吧。” “谢了。” 两兄弟拜别郅李氏,分头办事去了。 “你们两个小心点!” 郅李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根据郅正反常的举动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 “三癞子,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泼皮应燕对着三癞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打完还得意的很。 “应大哥,你可不能害我啊!我何时杀了人了?” 三癞子捂着脸一脸的无辜。 “打的好!打的好!” 县衙门口聚集了得知消息的一干乡里,想来再过上一会儿,整个县城人都会来这里看热闹,陇县人不仅继承发扬着优秀传统——看热闹,而且又炫耀着另一非物质文化遗产——起哄。 大门未开,门口是热闹非常,就连走街串巷的小商贩都在这边做起了生意,一不耽误看热闹,二不耽误做生意。 “哼,等会见了县令老爷,看你招是不招!” 这一幕没有被正在赶来的郅正看到,可让陇县的百姓那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子,狗咬狗的事情见过,可人咬人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过瘾呐!过瘾!” 老学究捋着雪白长须,拄着拐杖的手那可是在一直激动地颤。 众人跟看猴戏似的,应燕而后又打了几巴掌三癞子,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喝彩。 县衙大门大开,泼皮应燕揪着三癞子的头发在众人簇拥下走到了县衙大堂,好不威武,昂首阔步,真就是个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 “何事如此吵闹?肃静!肃静!” 功德力功曹史田德旺站在大堂之右,对着众人喝道。 第25章 民风淳朴的陇县人 “凶手抓到了!凶手抓到了!” 县令陈千秋一边匆忙穿着官服一边高兴地从后堂走走了进来,这是最近几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最开始他在束手无策之下,本想让郅正顶缸,可郅正展现奇技,一下唬住了众官吏,并且夸下浪言,转而将希望寄托在了郅正身上。 可而后几天,根据郅正的颓靡表现,他再度回归了刚开始的想法,如今倒好,居然凶手自己来认。 县令陈千秋在差役第一时间通知后,就下定决心,不管今日是不是那人做下的案子,都要办成铁案。 “肃静,肃静!” 县令陈千秋整理好发束,对着大堂外摩肩接踵、拥挤不堪的乡民威喝一声。 乡民到底对县令陈千秋还是有所忌惮,不敢不听,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 县令陈千秋人都傻了,要说县中能犯案杀人的人,想到谁都不会想到是他们两个泼皮,饶是县令陈千秋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厉害角色,一时惊讶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大人,就是那泼皮应燕举报三癞子是凶手。” 县丞挡着嘴对着失态的县令陈千秋小声提醒。 “三癞子啊,三癞子,没想到你这个泼皮无赖也能有这样大的胆子,到底是何形状(情况)如实招来!” 县令陈千秋从大懵中醒来,以他多年当官判案的经验判断,擅长撒泼讹诈的泼皮三癞子绝对不是凶手。 可事情紧急,上面给的压力极大,七日破案之期已经到了第四天,他必须强迫着劝自己相信三癞子就是凶手。 “县令,小民冤枉啊,我三癞子虽说平日里讹诈钱财,欺压老实人,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做,可小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杀人害命啊!” 吓的泼皮三癞子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喊冤。 “哼!好你个三癞子,看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招了!” 功曹史田德旺之前在官署处理公务,没有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这才明白过来。 他跟县令陈千秋关系最为密切,可以说是县令陈千秋的心腹,县令什么想法,他自然知道,于是抢着要对三癞子动刑,准备屈打成招。 “慢!你过来。” 县令陈千秋冷着个脸,让一旁的功曹史田德旺走到跟前痛骂道:“好你个田德旺,你是这般的愚蠢? 事情还没搞明白,你就当着这么多乡民的面动手? 非要留人以口舌? 混账东西!” “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功曹史田德旺挨了骂吃了瘪再也不敢卖弄,乖乖地站在一旁。 “众乡亲听着,本县一向秉公执法,按汉律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三癞子,你别喊了,是不是你做下的案子本县自会查清,应燕,你是举报人,怎么回事,当着众乡亲的面说清楚吧。” 县令陈千秋老而倪辣,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还没问清楚就贸然动刑,三癞子他服了,老百姓不服啊。 装样子那就要好好装,演戏那就要演全套,要不然怎么让老百姓叫他好官、清官,怎么歌颂他的功德呢。 “哼……哼……” 泼皮应燕清了清嗓子,今天他终于实现了心中梦想,聚集了全县人所有的目光,并且以他为中心。 这日后嘛,也不用跟三癞子这样的泼皮交往了,县中有脸面的世家老爷们肯定会高看他一眼,想到这里应燕是喜形于色。 “你快说。” 县令陈千秋一脸厌恶地看着泼皮应燕装模作样。 “是县令。” 泼皮应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在了他的身上。 “大胆三癞子!你可记得昨晚你说过了什么?” 泼皮应燕打着官腔,一身正气,怒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三癞子。 “应燕啊,你可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昨晚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泼皮三癞子瞪了一眼应燕,转而向县令陈千秋磕头哭诉:“县令大人,总不能因为我赖三说句话就说我是杀人凶手吧。” 县令陈千秋脸上极为难看,本想着这应燕有什么关键证据,没想到是这,拉着脸的陈千秋脸色愈加难看:我怎么就信了这两个泼皮无赖的话,耍二球耍到我这里来了,害的我睡都睡不好。 “是啊,应燕,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县令陈千秋不敢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发作,一直在隐忍,等这事过来,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两个无赖泼皮,看还敢不敢到他这里耍无赖。 “大人,我应燕要是没有证据也不敢在县衙大堂卖弄不是。” 泼皮应燕不慌不忙,神气十足。 “那你倒是快点说啊。” 周遭看热闹的乡亲又开始起哄。 “大家莫急。” 应燕对着众乡亲行了一礼,而堂上县令陈千秋就跟看耍猴一样看底下的应燕和三癞子,刚开始的兴奋和想法全无,一手托腮无趣地想着还在床上袒衣露体的美人。 “三癞子,你是喝醉了酒,可我应燕天大的酒量,我可没喝醉,你当着众人面交代你昨晚是不是在酒肆中对我说那无头尸案乃是你做下的,恩?” 泼皮应燕说完抬着头摇晃着脑袋看着大堂房梁,好不得意。 “啊!这应燕如今当了一回人,居然还真有此事。” “了得,了得,这三癞子真是疯了!” “我看他不是疯了,而是胆子太大了,这都敢乱说。” “是啊,我要是他,肯定哑哑地憋住,烂在肚子里。” 看热闹的乡里是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三癞子淹死在飞扬地吐沫星子里,当然并不是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这般嫉恶如仇,还有一人一直闭口不言,仔细观察。 这句话,让所有人如获至宝,在场最高兴的不是那些民风淳朴的百姓,而是坐在最上面的县令陈千秋,嘴角一闪而过的诡谲笑容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而比县令还高兴的功曹史田德旺听到后冲着县令点头憋笑。 “大人!大人!我可没说! 我真的没说! 我可没傻到说这样的话! 我这不是找死吗? 我这不是得了失心疯吗? 大人试想天下可有这般愚蠢的人?” 泼皮三癞子哭喊着嗓子极力的辩解着。 “恩,这话有理,应燕,想来你如此自信,应该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吧?” 县令陈千秋开始麻醉自己,这句话的话锋在明显不过,他已经把三癞子当凶手了,让应燕赶紧拿出证据,他好向百姓一个交代,向朝廷一个交代啊。 泼皮应燕也是伶俐的人,赶紧往下接话。 “县令果然高明。” 泼皮应燕一句马屁,县令陈千秋也是极为受用,然后绕着泼皮三癞子转了一圈,鄙视一笑,轻蔑一眼,继续道:“三癞子,天下是没有那样愚蠢的人,可就有你这样笨的人。 我早就就猜到打死你你也不会承认,县令,各位官吏,各位乡亲,听到这句话的可不止我应燕一人。” “喔?还有谁?” 县令陈千秋很是满意,这泼皮应燕果然没让他失望。 “昨夜酒肆喝酒,我和三癞子直喝到了深夜无别的客人,他说的话正好也被酒肆掌柜魏德诺听到了!” “好,好,好,传酒肆掌柜魏德诺!” 县令连叫三声好,在场众官吏不用明说已经会意,他们知道县令陈千秋在束手无策之下,一定会将此案做成铁案。 在差役去传唤酒肆掌柜魏德诺的路上,泼皮应燕双手背负摇头晃脑地在众乡亲、众官吏面前来回踱步,今天的他总算是出尽了风头,而三癞子跪在地上痛苦懊悔,可惜没有人替他说一句话。 “不对,不对,这根本就对不上啊。” 众乡亲里一人将二人的话深思熟虑一番后,连连摇头,本想替泼皮三癞子解围,只是觉得时候未到,再做观察。 众乡亲让开一条路,头发有些乱衣服还没穿整齐一脸犹豫的酒肆掌柜魏德诺走到了大堂正中。 “各位大人有礼了。” 酒肆掌柜魏德诺而后向泼皮三癞子、应燕、众乡亲行礼,毕竟他的生意经里写着谁也不得罪,其圆滑之处,可见一斑。 “不必多礼,想必在你来的路上,差役已经告诉你怎么回事了吧,不用本县再重复一遍了吧。” 县令陈千秋靠在椅子上自在道。 “县令大人哪里的话,自然不用县令大人浪费口舌,事情经过在来的路上,小的询问过差役了。” 酒肆掌柜魏德诺边说边笑着点头,可看到跪在地上痛苦的三癞子的时候怎么都笑不起来。 “那你就当着乡亲的面说清楚吧,应燕说的可是真话?” 县令陈千秋眯着眼睛盯着酒肆掌柜魏德诺,透着一股寒气,这让酒肆掌柜魏德诺打了个寒颤,消息灵通的他自然明白应燕和三癞子的突然出现对县令陈千秋意味着什么,赶紧点头示意。 第26章 再起波澜 “魏掌柜!魏大爷!魏爷爷!你这话可关系到癞子我的性命啊,你可千万不能害我啊!” 泼皮三癞子痛哭流涕,酒肆掌柜魏德诺实在不敢多看一眼仿佛在风雨中忍饥挨饿三四天没吃到剩饭的野狗一样的三癞子,将头一转,不忍直视。 “众老爷,众乡亲,三癞子,我魏德诺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可不敢胡说八道,更不会平白无故地陷害一个人,我与三癞子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绝无害他之意。 应燕说的不错,昨夜他们二人喝酒喝到本人的小酒肆快要关门,我在酒柜算账时,确实听到了三癞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我当时没多想,三癞子什么人我最是熟悉不过,想来也只是一句酒话,并未在意。” “好你个奸猾的魏德诺,倒是把你摘得干净,谁都不得罪,还替三癞子说话。” 县令陈千秋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其余的就不再计较。 “哎呀,好你个三癞子,果然是你!” “你这个天杀的,咱们县何时坏了风水,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咱们县多好的民风啊,就毁在了你的手里。” “三癞子,杀人偿命,你平时不是挺横嘛,事到如今,你倒跟个娘们一样哭喊个啥?” “我就说他长的贼眉鼠眼,生性奸懒馋滑,之前我就说有可能是他干的,你们都不信,这倒好,现在信了吧。” “杀了他!除了这一害!” 众乡亲群情激愤,纷纷指着三癞子破口大骂,这样才显得他们民愤淳朴、老实本分,嫉恶如仇不是。 “我冤枉啊!我冤啊!” 三癞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事关性命,可大家都听信了应燕和酒肆掌柜魏德诺,看着像疯了一样的乡亲。 三癞子直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做人,没有一个人在此时站出来替他说话,激愤之下,边喊边用脑袋撞着地面,表达自己的委屈。 可在众乡亲看来,这只不过是三癞子泼皮本色而已,他之前偷鸡摸狗被抓还不是这副德行。 前有车后有辙,人品就是一面镜子,现在就是说他杀人越货、奸淫掳掠,之前没有解开的案子都是他一人做的,都有人信。 “魏德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酒话怎么当不得真,古人言酒后吐真言,你该好好记住。” 县令陈千秋刻意地点拨着。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看似唯唯诺诺的酒肆掌柜魏德诺躬着身子冲县令陈千秋点头,眼角余光看到三癞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确实不忍心。 以他对三癞子的了解,那人脸皮是厚,可以说是不知廉耻,可他惜命啊,看似平时耍横,其实比谁胆子都小,可这又能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想继续做生意的小老板,有心帮助,可无能为力,只趁着躬身点头的时候闭眼叹息一声。 “酒话都能当证词?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众乡亲激烈的声讨声中,冷不防冒出一声违和的声音,整个县衙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是谁?有胆子站出来!” 功曹史田德旺指着面前人挤人的乡亲质问。 “欸,这三癞子再不是东西,也该有些狐朋狗友替他打抱不平不是,罢了,罢了。” 县令陈千秋不以为意,反正人证具体,哪怕是未来哪天有人要替三癞子翻案,那也跟他无关,几百双眼睛看着呢,几百双耳朵听着呢。 “是,县令。” 功曹史田德旺这才没有继续追查那煞风景的恶言片语出自谁。 “三癞子,本县也很同情你,说真的,本县也不相信是你做下的这等杀人谋财的勾当,可人证具在,大家伙都看着呢。 事到如今,本县好言相劝,不想动刑,最后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县令陈千秋为官多年,其城府颇深,手段颇多,太过了解老百姓的心态。 先前一直没有动刑,就是害怕有人说他屈打成招,在铁证面前,可三癞子一旦不招,那此刻动刑就算不得屈打成招了。 以他对陇县百姓的了解,估计开始动刑,底下的老百姓还要叫好喝彩呢。 “县令大人,我招什么啊? 当时只是说了一句酒话,三癞子我当着没有杀人啊!没有啊!” 三癞子趴在地上,以头抢(撞)地,以掌击地,纵然是额头磕出了血,如瀑的眼泪将胸前衣裳浸湿,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替他说话。 “哼!三癞子,本县可是要谢你替本县解困咯!” 县令陈千秋歪头一笑,冲着两班差役一歪头。 “看来不对你动刑你是不招了,来人啊,动刑!先杖打二十大板。” “唯!” 两班差役站出四人,两差役去按住想要挣扎的三癞子,可三癞子瘦的跟小鸡子一样,两差役不费吹灰之力死死地按住三癞子,另外两名差役举起板子就要痛打三癞子的屁股。 “县令大人,我赖三冤枉啊! 冤枉啊!不能动刑啊! 我可招架不住啊! 莫说二十大板,五板就能要了小的性命!” 三癞子的脸贴在地上,激喊之下吹起阵阵灰土。 “打死他!” “打死他!” 周遭民风淳朴的老百姓开始起哄,县令陈千秋捋了捋胡子,跟他所料不差。 “且慢动手!” 一声雷霆之音震撼全场。 “恩?” “恩?” 包括县令陈千秋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一声恍若焦雷的打断。 寻声而去,底下数百老百姓纷纷将头往后看,最外面的往里看,左边的往右看,右边的往左看,最终汇聚到了一个少年郎身上。 “郅正?” 县令陈千秋脸上变了又变,一脸不悦地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田德旺立刻会意。 “大胆门下游檄郅正,你不在官署办公,为何来此搅扰县令老爷断案?” 功曹史田德旺伸出手义愤填膺地怒斥着。 “各位大人,各位乡亲,我郅正乃本县门下游檄,先前受县令命令,特别督办此案,现已有收获,特告三人!” 众乡里不敢插话,纷纷让出路来,郅正双手背负,信步而去,站在大堂正中。 “有意思,有意思。” 县令陈千秋咬着牙拧笑道。 “县令命你所办无头尸案目前已有结果,不需你来插手,还不赶紧退下? 若要告人,明日再说!” 功曹史田德旺也万万没想到是门下游檄郅正,这厮一天天神出鬼没的,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定不能让他搅了县令的好事,说完还对郅正使了一个眼色。 “拖延不得,请县令大人两告同处!” 郅正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人命关天,他必须要勇敢的站出来。 “郅正你……” 功曹史田德旺还没将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县令陈千秋插嘴道:“郅正,你可要想清楚了?” “(郅)正想的很清楚。” 郅正不惧道。 “有趣的紧!这出戏更有看头了。” “是啊,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郅正!” “大家还别说,这郅正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了县令的面子,后生可畏啊!” 众乡亲在底下嘀嘀咕咕,窃窃私语,可都猜不到郅正到底要干什么? 为何要替那泼皮三癞子说话,翘首以待,他们不希望郅正多能办事,只希望将这出热闹推向高潮,要不然动刑之后三癞子一交代那可真就是索然无味了。 这热闹也就到头了,郅正在他们眼中不是洗冤禁暴、拨乱反正的朝廷官吏,而是一个使用起来称手的搅屎棍。 “好,既然你考虑清楚了,当着大家伙的面,本县给你这个面子,你要告谁啊?” 县令陈千秋下眼皮不自觉地抽搐几下,脸上没有先前的喜悦,端坐于大堂,看看这郅正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有何目的,要来趟这趟浑水。 “郅正要告三人!” 郅正朗声道。 “哪三人?” 县令陈千秋歪嘴不屑道。 “一告应燕污蔑他人行凶,二告三癞子平日聚众闹事,三告无头尸案真凶!” 不明真相众官吏、百姓均莫名骇然。 “这无头尸案的真凶不就在眼前吗?” 功曹史田德旺坚定道。 “是啊,是啊。” 县丞、县尉、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附和。 “某(我)看郅大人敢言人不敢言,敢说人不敢说,于此场合,必有高论。” 门下贼曹章散那可是对郅正的为人和手段五体投地,心服口服,随性地来了一句,却被功曹史田德旺瞪了一眼后,低着头不敢再说。 第27章 凶手出现 “这郅家三公子疯了吧?” “肯定得了失心疯,看看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凶手就在眼前,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啊!” 堂上群吏嘀咕,堂下百姓起哄,夹在中间的郅正、应燕最为难堪,不过郅正无惧无畏。 反倒是那应燕,脸上紫一阵绿一阵,每每想到这风头竟一下子让郅正给抢了去,有人愁自然有人欢喜,正是被按在地上的泼皮三癞子。 “告的好,大人告的好!我认!我赖三现在就认!” “你闭嘴吧你。” 面子上挂不住的泼皮应燕对着三癞子脸上就是几巴掌,而后拱手向县令陈千秋告状:“ 大人,我和酒肆掌柜具是人证,此事再清楚不过,这郅正虽说是朝廷官吏,可不能颠倒是非,胡搅蛮缠,请大人动刑!” “这里哪有你这个泼皮无赖说话的份,闭上你的嘴吧!” 郅正歪头斜视怒骂一声,正气浩然。 “……” 县令陈千秋觉得郅正多事,自己明明就能马上破案了,他也想查出真凶,可是这无头尸案太过匪夷所思、破朔迷离。 自己能力有限,手下又是这几块料,就算上头再给他七天,还是不能查出真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县令陈千秋还是决定要先动刑。 “动……” 郅正抢在县令陈千秋下令之前请道:“大人,此案正是县令建功立业、拨云见日的好机会。 请大人试想,如若是这泼皮应燕受到别人挑拨而估计陷害三癞子,县令因而信了他的话,屈打成招,大人倒是轻松,反倒被这泼皮应燕以及背后的人利用了。 这都是小事,倘若以三癞子顶罪,放跑了真凶,真凶逃出陇县,再去别地作案,算他侥幸,又没有被抓。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流窜作案,总有被人发现抓住的一天,到那时,一旦招供,到时候朝廷惩治的就不只是凶手一人,更是在此时铸成冤狱的大人你啊,请县令三思而后定。” 郅正说完拱手低头,暗暗观察着县令陈千秋的脸色。 “不错,不错,今天倒是应付了上头规定的七日之期。 可万一放虎归山,他日别处作案,再招出此事,估计连这小小的县令也会丢了,又能怎么办? 七日之后,不能找人顶缸或者顶罪,一样会罢免我啊!” 县令陈千秋一想郅正所言不错,这反倒让他陷入了两难之地,要么屈打成招,要么就此放了可以顶罪的三癞子。 此事颇为头痛,县令陈千秋痛苦地闭上眼,捏了捏太阳穴。 “郅正,你身为朝廷官吏,本县心腹,此番考虑着实是为本县考虑,你可刚才却说三告无头尸案真凶? 难不成你已然知道了是谁作案?” 县令陈千秋期待着看着一脸自信地郅正。 “不错,根据本吏一番调查,而后根据物证、人证、线索推断出真凶就在本县。” 郅正对着所有人喊了一声。 “神了嘿!当真神了!” “你少听他放屁,他才多大的娃娃,搞得能掐会算一样。” “是啊,年岁不大,口气倒是挺大,县令老爷都不能亲自抓住真凶,他倒是敢说。” 堂下乡里多少都对郅家三公子郅正了解三分,还有不少是看着郅正长大的,郅正说他能倒背四书五经,这所有人都信。 可说他推断出真凶,这可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了,信其者,翘首以待,不信其者,面露鄙夷之色,不忘往地上吐痰。 “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县令陈千秋面露喜色。 “十拿九稳!” 郅正好不自信。 “好!本县就信你这一回,至于真真假假,本县自有论断。” 县令陈千秋不会傻到将前途交给一个弱冠一年的少年郎,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县令陈千秋是相信郅正他老子苍鹰郅都,虎父无犬子。 且看郅正是如何抓住真凶,若是合情合理,自然依法行事,若是胡说八道,故意卖弄混淆视听,乱棍赶出也就罢了。 “县令英明,且听下官说完再做论断也不迟。” 郅正以礼相谢。 “郅家三公子,少在这里吹牛皮,你嘴里说的真凶呢?” “是啊,你光说你知道是谁,可真凶的凶手在哪?你倒是说啊?” “郅家小哥,小心吹破了牛皮!” 众乡亲又开始起哄,想办法让郅正出丑。 “哈哈哈哈!大家稍安勿躁,凶手他一会就自己来了。” 郅正捋着鬓发点头笑道。 “哼!故弄玄虚。” 功曹史田德旺白了那自以为是的郅正一眼,而后看向了县令陈千秋,陈千秋对着功曹史田德旺歪歪一摇头,示意耐心等待,看看他郅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县衙内噤若寒蝉,所有人都等着郅正嘴里所说的无头尸案的真正凶手何以会蠢到自己来送死,县衙外烈日当头,蝉鸣蛙叫,那些站街的小贩手里的蒲扇扇的更快了。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鼓噪乏味,无聊无趣,站在靠外层的乡亲也没闲着,向站街的小贩买来西瓜,一牙一牙地吃着。 堂上的官吏也没闲着,自两班差役以上的差役都悠哉悠哉地品着清茶,中间的乡亲那可是遭罪透了,天热人多,挤在一处。 出去吧,万一错过了热闹,不出去吧,烦闷无聊,站久了还腰疼,出气筒那自然是郅正了,都有意无意地嘲讽郅正。 郅正也懒得跟这些臭鱼烂虾们计较,向县令讨来一杯茶喝,然后来回踱步,等着好消息。 “郅正,你是读书人,可不能干出比这两个泼皮还不靠谱的事情来戏弄本县啊。” 县令陈千秋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再等等!再等等!” 郅正此刻也有些心慌,按照他的计划,这真正的凶手该来了啊,可为何到现在还不来? “郅家三少爷,你倒是清闲,还有茶喝,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你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吗?” “你耍猴也该把猴喂饱啊,这都快到巳时了,我们的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你要不能说出凶手,还让我们在这干等,你管饭啊?” 众乡里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郅正看了一眼,充耳不闻,反正这些乡里是啥德行,他再也清楚不过了。 怨声一起,那些不信郅正的人叫嚷着让郅正管饭,之前信郅正而又因为漫长的等待开始怀疑起来,阴阳怪气,一点面子都不给郅正留。 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对着郅正指指点点,有甚者当着郅正的面开始辱骂郅正,就连对郅正抱有一线希望的县令陈千秋、三癞子都有些怨言了。 “让开,让开!都让开!” 在讨伐声渐起的县衙大门口,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浪儿!你他娘的终于来了。” 郅正听到孟浪的声音差一点感动的哭了出来,如果孟浪再不来,估计堂下的百姓就该对郅正动手了。 听着孟浪那嚣张的声音,郅正的视线虽然被成百上千看热闹的乡里挡住,判断出真正的凶手已经被孟浪叫人给抓住送来了。 “孟浪,你个家奴你神气什么。” 早看郅正不爽的几个乡里对着为首冲进来的孟浪讥刺。 “哎哟,这不是更夫韩忠涛嘛。” “是啊,他怎么被马三、张四给抓住了?” “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堂下乡里起哄,堂上瘫坐着无精打采地县令陈千秋瞬间来了精神,他坐的高,看的清楚,就见看守东大门的兵卒马三、张四押着一直反抗的更夫韩忠涛往大堂里走。 “怎么会是他?” 县令陈千秋不可以思议地看着满意点头的郅正,心里那可真是七上八下:郅正,你也太混账了吧,你怀疑谁不好,居然怀疑起老实巴交、县里老好人更夫韩忠涛呢?这不是让本县坐蜡吗? “进去吧你!” 兵卒马三、张四松开更夫韩忠涛,书童孟浪对着更夫韩忠涛的屁股就是一脚,更夫韩忠涛被揣进大堂里。 “为何抓我?为何抓我?” 更夫韩忠涛来不及计较这些,对着兵卒马三、张四喊道。 “是啊,你为何要抓韩大哥?” 泼皮应燕怒视郅正。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我问你什么你再说什么,六尺高的汉子,竟然这般没脑子。” 郅正美美地瞪了一眼泼皮应燕。 “郅正,这就是你说的无头尸案的凶手?”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眯着眼睛质疑道。 “正是!” 郅正毫不犹豫道。 “不会吧!更夫韩忠涛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啊!” “是啊,韩忠涛是我家邻居,多老实的汉子啊!” “这更夫的差事,咱们县都没人愿意接,人家韩忠涛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一干就是十多年啊。” “对啊,起早贪黑,凤来雨里去,冬霜雨雪,可比咱们庄稼汉辛苦多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一句怨言。” “郅正当真是疯了,居然怀疑起韩大哥了。” 第28章 讲故事 更夫韩忠涛,四十一岁,丧妻丧子,鳏居一人,家徒四壁,早年以耕田为生,十年前接下县中没有人愿意干的差使——更夫。 为人老实,性格孤僻,不善言辞,白日多不得见,晚上打更报时,人品、口碑不错。 故而当更夫韩忠涛出现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对郅正开始痛骂,指其想破案想疯了,只是眼前的更夫韩忠涛面色蜡黄,双眼浑浊,身体虚弱,似乎有隐疾。 “各位大人,各位乡亲,其实本吏也不相信更夫韩忠涛韩大哥是凶手,可在正式断案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 郅正顶着压力对众人道。 “讲什么讲?你莫非要学你爹冤枉人不成?” “是啊,定是你收了三癞子的脏钱,这才替他开脱,是与不是?” “三癞子不是凶手,反倒说是更夫韩忠涛,哎哟,这大汉的天何时变成这样了?” 众乡亲根本不给郅正说话的机会,这边顶一句,那边骂一句,总之就是不信郅正的话。 郅正一看这情形,清了清嗓子,自顾自的大声讲了起来。 “那是本月初一的前的一个夜晚。 一身穿锦袍精布长靴的胖子,长途跋涉,夜行晓宿,一路躲避,避开检查,来到陇县寻亲避难。 当是时,亥时一刻,天空下起了小雨,行色匆忙的那胖子终于赶到了目的地——陇县。 说巧也不巧,当时看守东大门的兵卒马三、张四在这个时候,因为下雨夜冷,穿的又单薄,回家取衣服,临走前,将东大门合紧,却未上锁。 那胖子本以为大门关闭,想要敲门进城,可用力之下,竟然将东大门推动,发现没有看守兵卒,心中好不高兴,正好避开了检查。” “说的跟真的一样。” “郅家公子不写书可真是可惜了。” 部分人听着郅正绘声绘色、身临其境般的讲述,纷纷安静了下来,还有小部分替韩忠涛喊冤的死脑筋依旧讥讽着郅正。 “其实那胖子就是早年间从咱们陇县出去的,对于陇县再也熟悉不过,再加上本县虽然表面上实行宵禁,可夜晚差役巡街寻到本县乡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在晚上出现的基本上都是咱们县的世家老爷、亦或者是像应燕、三癞子这样的泼皮。 大家伙都忙了一天的农活,晚上基本上都在家睡觉休息,极少出来,尤其是这夏日农忙时节,所以就让那进入本县城的胖子钻了空子,一路行走,居然还真就没有被人看见。 而后,他在路上遇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人,也就是他的亲戚更夫韩忠涛。” “编,继续编!” “是啊,搞得你当时看见一样。” 少部分人继续调侃郅正,而大部分人纷纷把落在郅正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面不改色的更夫韩忠涛身上。 “两个久未见面的亲戚,那一见面可谓是热泪盈眶,好不亲切,十几年未见,那肯定是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鳏居一人的更夫韩忠涛。 不等更夫韩忠涛说话,那胖子左右观察,见四下无人,就害怕让人给看见,于是急着让更夫韩忠涛带着他绕着偏僻小路回家。 二人回到更夫韩忠涛的家后,这才热情的寒暄起来,更夫韩忠涛给饿了一天的胖子做饭,待那胖子吃饱喝足,更夫韩忠涛这才询问其为何他就突然从外地回来。 胖子本想隐瞒下去,可是偌大的汉朝国土,只有更夫韩忠涛一个亲人,他不想再逃亡下去,想要在陇县扎根好好活下去,于是乎合盘脱出他深夜来陇县的原因。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似老实巴交、木讷老实的更夫韩忠涛再听完后,生了歹念。” “更夫韩忠涛说了什么?” “是啊,你快讲啊!” 所有人都急了,郅正不慌不忙,看向了不停咳嗽的韩忠涛。 “是你说呢?还是我说呢?” 郅正捋着鬓发讥刺。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更夫韩忠涛眯着眼睛不停咳嗽,给一人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看客们的同情。 “好,那就我说。” 郅正转过身面对向众乡亲继续朗声:“这胖子本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在外地混了那么多年,一路上躲过各种盘查,来到了亲戚韩忠涛家中,吃饱了饭。 面对鳏居的韩忠涛,他想起了幼年时在陇县的点点滴滴,尤其是韩忠涛对他照顾有加,这才放松警惕。 说出他在外地发了财,足以买下半个陇县的田产、房产,之所以一路小心,就是因为这财乃是不义之财。 于我估计,他当时肯定告诉了更夫韩忠涛说他骗过这钱财本来的主人,一路向南而去。 可他反其道而行之,回到了他最开始的地方——陇县,我估摸这胖子在外面惹了人得了不义之财,不怕寻仇,敢回到陇县就因为在外面这十几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来自陇县。 更夫韩忠涛听后震惊惶恐,看着穿着华丽的亲戚,似信非信,还想着这胖子是在骗他,亦或者是这胖子在外面谋财害命,杀人越货,来他家躲避。 这要是追查起来,肯定会查到他的头上,更夫韩忠涛是又惊又怕,可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依旧热情招待。 过的半个时辰,更夫韩忠涛假装去外面巡街打更报时,走出院子不远后,悄悄饶了回来。 可怜那胖子以为回到了家,又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身心俱疲,抱着不义之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可以对天下所有人都怀有警惕之心,却唯独可以对全天下只剩下这一个亲人韩忠涛放下戒心。 一是韩忠涛老实本分名声在外,自家亲人,最是了解,二是韩忠涛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根本就对他说的事情不信。 胖子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躲在墙角的更夫韩忠涛蹑手蹑脚的摸了进去,同时还从柴房拿了一把刀。 不是他想杀人谋财,而是他害怕这十多年音信全无的亲戚突然出现,又说出这样的话,会给他招来灾祸,就是想看看胖子包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果真是不义之财又有多少? 一步、两步、三步,更夫韩忠涛多年巡夜练出了走路没声的步法,只是为了在晚上巡夜时不吵到睡梦中的乡亲和吓到夜晚路过的人。 凭借着此无声的步伐,做着美梦以为就此能在陇县扎根的胖子,睡的跟死猪一般,更夫韩忠涛探手扯开了胖子怀中的包袱,进入更夫韩忠涛眼中的是金灿灿、黄油油的金子,足够他铤而走险的钱财。 更夫韩忠涛慌了惊了,做梦都没想到在外混了十几年的亲戚居然有这么多金子,整个人愣在床边,而后他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杀人谋财,而是报官,已证自己清白。 这人呐,如果平日里做好人,那么他做一次错事,大家都会原谅,可平日里做了坏人,再做一次坏事,大家只恨他不死。 巧了,这胖子在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再加上家里穷,就被韩家给赶了出去,更夫韩忠涛火气一下就点燃,想着这胖子在外面做了坏人却躲到他家避难,出了门就准备告官。 可是在告官的路上,更夫韩忠涛脑子里根本无法忘记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金子,如果报官,他虽然保全了名声,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他还是可怜无人关心问候的更夫,可如果不报官呢? 这胖子会给他分些钱嘛? 答案是否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胖子在外面混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搞来了这么多金子怎么会轻易的分给别人,即便是自己的亲戚,更夫韩忠涛一想到这里,决定还是去告官。 走在半路上,更夫韩忠涛依旧无法忘怀那可以改变他命运的金子,一个少年丧妻,中年丧子,又干着县里所有人都不愿意干的差事,住着破土屋,吃着糠咽菜,他又何曾不想做一个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娶一门漂亮的媳妇,不,可以娶十几个老婆都不在话下,买田买屋,更夫韩忠涛摇身一变成为士绅韩老爷,一想到这里,咱们老实的更夫韩忠涛韩大哥就按奈不住心里蠢蠢欲动且愈发加深的恶念。 这恶念不仅是敢于让他铤而走险的金子数量,更是那胖子交代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金子的主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进入陇县,运气都是这般好,除了更夫韩忠涛一人,谁都没有见过,谁都不知道胖子就在他家。 可要想杀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更夫韩忠涛站在自家破院子门口来回踱步犹豫,这一犹豫,耽误了报时辰,也就是巡街差役回家的时辰——子时。 又急又贪的韩忠涛一咬牙,从院子里找出一根结实的木棒,摸到床边,看着那胖子熟睡的脸,他真下不去手。 可一想到杀了这胖子就能换来子子孙孙的富贵,彻底改变命运,他终于还是下了毒手。 第29章 重回话题 一棒子、两棒子、三棒子……直到那胖子彻底死去,没有了呼吸,更夫韩忠涛先将那金子藏了起来,而后准备在院子里埋了胖子。 到底是心怀愧疚,杀人之后恐惧害怕,亦或者是自己得了不义之财突然消失,别人来他院子寻他时闻到尸臭,挖出尸体,从而县衙派人去抓逃出陇县的他,依然不能逃脱法网,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既然这胖子说一路上来,没有人见过他,钱财本来的主人以他往南方跑了,所以他大着胆子检查了一遍胖子的身体,将过所(身份证)焚毁,而后提着砍柴刀。 再算好巡街差役差不多回家,整个陇县如此深夜又没什么人,这才背着胖子的尸体绕过深夜还有人的进出的酒肆,从本县东北向西北的山上走。 行至山下密林,他环顾四周,再度确认没有人看见、跟踪后,拿起砍柴刀砍去了胖子的脑袋,不知藏在了哪里。 回家后他为了不让别人有所怀疑,继续巡街打更报时,也就是子时之后的丑时,第二天就有了传遍全陇县乃至秦州府郡的无头尸案。 更夫韩忠涛,我说的可对?” 郅正在讲完故事后,转过头看着面色更加难看却依旧镇定的更夫韩忠涛。 “原来是这样。”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如果真是更夫韩忠涛,他怎么不逃啊,这三癞子为何又说自己是无头尸案的真凶?” “大家伙,别急,我估计好戏还在后面。” 众乡亲翘首以待,不过此时看更夫韩忠涛的眼神却不那么和善了。 “郅家老三,我韩忠涛是不是平日里得罪过你了? 你这么的编排我? 若是我韩忠涛哪天不经意得罪你了,我这就给你赔罪,可你不能凭空污蔑我的清白,随便编一个故事就说我韩忠涛杀人谋财,真是可笑。” 更夫韩忠涛一脸委屈地看向了县令陈千秋。 “郅正,是啊,这韩忠涛本县听别人说起过,是个老实人家,你既然敢告他是杀人凶手,总该有拿得出手的证据吧?” 县令陈千秋暗暗心惊,不论是这故事真假,这郅正讲起来,好似看着凶手作案一般,如果是自己想出来了,即便是胡说八道,这思路也非寻常人能及。 “我今日敢当着大家伙的面敢告他谋财杀人,那必然是有十足的证据,大胆韩忠涛,我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只要是我知道的,能洗刷我的清白,我知无不言。” 更夫韩忠涛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我来问你,本月初一无头尸案发生的前一个夜晚,亥时之后,丑时之前,子时这一个时辰你为何没有报时? 你人在何处?” “郅家老三,这你怎么知道半月以前的那个晚上,我没有报子时? 你这就是诬陷!” 更夫韩忠涛反驳道。 “书童孟浪何在!” 郅正吆喝一声,书童孟浪挤进大堂正中。 “孟浪,你说来说吧。” 郅正微笑示意。 “是,公子!” 孟浪站在众人之前,将郅正那雨夜生病,自己修补屋檐时,只听到了更夫韩忠涛报了亥时、丑时的经过细细讲了一边。 “怪不得你能知道半月前的事情,原来如此。” 县令陈千秋点了点头。 “郅家老三,你这可就是胡说了,你既然要诬陷于我,自然和你家书童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即便说那夜我没有报时都行,县令,我不服,郅家分明是诬陷于我。” 更夫韩忠涛激动地喊着。 “我能发誓……” 书童孟浪想等着大家伙的面发誓,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却被郅正请了下去。 “我料到你就会这么说,说实话,就作案时间这一点来说确实难以服众,兵卒马三、张四上堂前来。” “属下在。” 兵卒马三、张四走上大堂正中。 “本吏之前所讲故事中,关于你们的那部分,可是真的?” “郅大人所言不错,这情况还是我们告诉郅大人的。” 兵卒马三、张四之所以胆子这么大,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自己偷懒的事实,就是郅正先前让书童孟浪通知他们二人抓住真凶,就能戴罪立功。 目前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谁说假话就有可能放跑了真凶,也错过这立功的好机会。 “这又能说明什么?可笑!” 更夫韩忠涛思路极为冷静,一是他性格的原因,二是他多年巡夜磨炼的冷静处事。 “如果你不是真凶,为何今天要溜出陇县啊?” 郅正继续追问。 “大家伙都看到了,我韩忠涛近日染病,好几天都没有巡夜打更报时了,所以想着今天去秦州府郡找名医医治。” 更夫韩忠涛对答如流。 “行,行,行,你先站在一旁,应燕到你了,你今天很是得意啊。” 郅正从更夫韩忠涛身上没有打开缺口,又将目标转向了泼皮应燕。 “我再得意哪有你得意?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好人,却要替一个坏人说话,这是何道理?” 泼皮应燕歪着脑袋一脸的愤慨,只不过他感觉到了郅正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不敢直视郅正的眼睛。 “我冤枉好人?好,我来问你,你为何要举报说是赖三杀人?” 郅正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你是不是傻?书呆子,刚才你也是听到了,这三癞子自己说的,还用我重复一一遍嘛? 你要是还要废话,我劝你自己给韩大哥到道歉认错吧。” “哈哈哈哈!应燕,我知道你一向好打抱不平,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不分青皂白、多管闲事的下场!” 郅正走到了三癞子跟前。 “赖三,你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一遍,你当时是不是说了你就是无头尸案的杀人凶手?” “是……,可那是酒话,当不得真。” “郅正,你到底要搞什么?” 县令陈千秋觉得这郅正一会精明似鬼神,一会儿却蠢的跟猪一样,三癞子的话,早就得到了认证,这还要问什么,纯粹浪费时间。 而且郅正再也更夫韩忠涛的对话中,也没有占到便宜,根据更夫韩忠涛的话,这郅正还真就是得了失心疯,诬陷好人呢。 “郅正,你是聋子吗?” “刚才三癞子不是交代了吗?” “你行不行?不行就赶紧赔礼奉茶认错,别耽误人家看病。” 众乡里可真是十足的墙头草,见到郅正落了下风又开始冷嘲热讽。 “哼!” 郅正冷哼一声,充耳不闻。 “三癞子,你说的对,这世上确实没有人傻到自己说自己杀了人,可是你为何要这么说呢?” 郅正歪着嘴斜视向一脸震撼的应燕,他再也不敢嘚瑟了,他也明白了为何郅正要重新谈起这个话题,一定是郅正知道了那件事,可这不可能啊。 “众位老爷,众位乡亲,我之前答应应燕不将此事说出,可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脸皮了。 当时我与应燕喝酒,本该是我掏酒钱,但我没钱啊,大家是知道的。 可那应燕不依不饶,非要我掏酒钱,要不然毒打我一顿,还要问我老娘要我欠他的钱。 我被逼的没办法,应燕就要我在没人的时候敢说那无头尸案是我做的,欠他的钱不仅不用还,以后所有的酒钱都他付了。 我一想为何要我莫名其妙地说这句话,我又不傻,当然不。 可是应燕百般刁难,招架不住,我说那等没人了再说吧。 于是喝着喝着我就被应燕灌醉,然后才说了那句话,本想着一会老爷对我动刑的时候再说,可郅大人问到了,我现在就说。” 三癞子对着木案前的县令陈千秋哭诉道。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三癞子不可能傻到自己暴露自己啊。” 县令陈千秋这才明白过来,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过来,纷纷怒视向先前得意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泼皮应燕。 “三癞子,你可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我可以对天起誓!” 泼皮应燕耍起无赖,指着跪在地上的三癞子激烈地喊道。 “哈哈哈哈!应燕,县令面前你还敢抵赖死抗,怎么都不肯招出你背后的人是吧?” 郅正其实颇为欣赏应燕的侠义之心,可惜他帮错了人了。 “我怎么抵赖了?更没有人指使我。” 泼皮应燕依旧死扛。 “好!那县令大人可以定罪了,杀人凶手就是这泼皮应燕!” 郅正拱手对县令陈千秋施礼,同时在低头的时候施了一个眼色,县令陈千秋一个老狐狸,自然明白郅正什么意思,为了破案,他竟然要配合起自己仇人的儿子,多么的讽刺。 “应燕,既然不是你杀人,那你为何要诬陷他人? 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县正愁抓不到凶手,那就让你抗下这罪名好了。” 县令陈千秋说的极为严肃,恨不得不等应燕说话就要给他顶罪。 第30章 当面戳穿 “冤枉啊!冤枉啊!我应燕怎么会杀人?大人冤枉啊!” 泼皮应燕一听到郅正和县令串通起来要拿他顶罪,一下就慌了,再无英雄气概,再也不想出风头了,吓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性命这东西,别人死了,跟自己无关,可真关系到自己的时候,那可真就暴漏出本性了。 “你说本县冤枉你? 好,今天本县还真就冤枉给你看,你不招是吧,来人先上夹棍,再上夹指,算了,太麻烦了,一起上吧!” 县令陈千秋命令左右两班衙役对泼皮应燕开始动刑,吓得那泼皮应燕更是哭爹喊娘,不停求饶。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千万别对我用刑!” 泼皮应燕到底还是怕疼啊,若是上板子,还能支撑一会,可那夹棍、夹指,动刑一轮,手指头基本上就废了,腿嘛,自然也是三四个月下不了床,纵然自己好心,可犯不上。 “那你还快招!” 县令陈千秋只感觉这郅正神了,当真神了,都能看的出来泼皮应燕是撒谎。 可能猜出他居然是为了别人,这就真的难以理解了,郅正之智,让他彻底害怕起来。 “哎,没想到我应燕今天要做不忠不义之人了,韩大哥,对不住了,我应燕也是爹生娘养,总不能为了你,把我自己弄伤不是。” 泼皮应燕现给更夫韩忠涛磕了一个响头,可更夫韩忠涛脸上并无波澜,毫不在意。 “这应燕竟然是为了韩忠涛?” “我就说郅家三公子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吧。” “管他呢,反正是越来越热闹了。” 此刻众乡亲的兴致是越来越浓厚了,只后怕自己在等郅正口中那个所谓的凶手的时候回家,从而赶不上这出热闹了。 “县令,郅家三公子,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更夫韩忠涛找到了我,说请我到他家一叙。 到了他家,他就说他最近染了重病,将自己存了几年的钱准备拿出来看病,谁知钱丢了。 我当时就气愤不过,问他是谁,他说好像看见是三癞子偷的,但又惹不起,想问我借钱。 我一听是三癞子,再一联想到前一天晚上这一向抠皮的三癞子居然请我喝酒,主动付了酒钱,错不了,就是这三癞子偷的钱。 我跟三癞子交友可是有言在先,不能偷老人、病人的钱,可这小子拿我的话当放屁。 当即准备痛打教训一番三癞子,却被韩大哥给叫住了,说他丢了钱无所谓,可不能根治了三癞子这偷鸡摸狗的习惯。 为了三癞子好,一定要给他一次刻苦铭心地教训,于是就教给我一招骗他喝酒说无头尸案的办法。 以三癞子的性格肯定不招,待大人动刑之后,再让我主动坦白,便能洗脱了三癞子的罪名,我和三癞子泼皮名声在外,想必大人教训我们一番就是。 我一想也是,如果能通过我挨一顿打,能让三癞子改了这毛病,我也愿意,于是乎我就按照韩大哥的计策,设计了三癞子一回。 一直等着大人动刑后,我再坦白,让三癞子涨涨记性,可还没等到大人动刑,郅家公子就出来破坏了我的好事。 大人,事情真是这样,你们可以问韩大哥啊,是不是韩大哥? 我应燕一向好打抱不平,怎么会做出杀人谋财的勾当,我家中就有使不完的金银,何必冒着杀人被治罪的风险谋一个从未见过人的财呢!” 泼皮应燕说完,跪在更夫韩忠涛跟前,抱着他的腿,希望更夫韩忠涛替他说话,要不然县令陈千秋一狠心,可就要那他顶罪了。 更夫韩忠涛面无表情,只有一副咬着的钢牙久未松开。 “好你个韩忠涛,我何时偷了你的治病钱? 你今天须给老爷们说清楚才行!” 三癞子一跃而起,狠狠地撕住更夫韩忠涛的衣领质问,怪不得好兄弟应燕会出卖他,原来是他在使坏。 “还好郅正出现了,要不然我陈千秋今天还真就让这两个泼皮给耍了!” 县令陈千秋恶狠狠地看向了就未开口的更夫韩忠涛,越发觉得郅正说的没错,这更夫韩忠涛嫌疑极大,可依旧没有关键的证据。 “那你说你那天晚上哪里来的钱请我喝酒? 不是你偷的难道是能抢来的?” 泼皮应燕质疑道。 “哎呀,我以为那天我走了什么狗屎运,出门之前,发现院子的大门口竟然有人丢了一贯五铢钱。 我一看没人,就昧了下来,这才请你喝酒,我家里还剩着一些呢。” 三赖皮后者脸皮解释道。 “韩大哥,这倒是怎么回事? 三癞子说他没有偷你的钱,想必是你冤枉了他吧!” 泼皮应燕也被搞懵了,完全不知道更夫韩忠涛为何要这样做。 “……” 更夫韩忠涛冷冷地瞪了郅正一眼,眼中夹枪带棒,随即猛地转过身向县令陈千秋求道:“县令,我实说了吧。 我早就看不过这三癞子平日里为祸乡里,偷鸡摸狗,欺辱他人,这才找来应燕骗下这等谎言,小人该死。 可小人染病在身,不能受刑,请县令可怜我韩忠涛兢兢业业在陇县打更十数年,让我先去秦州府看病,待医治好后,请大人再按汉律治我之罪!” 更夫韩忠涛说完就哭了起来,博得大家的同情。 “我就说韩大哥怎么会杀人呢,原来事情是这样。” “是啊,韩大哥还帮我家的忙呢!” “这郅正也是多管闲事,三癞子本就欠收拾,仗着我们老实,一向是欺负惯我们了,让他吃点苦头就怎么了?” 众乡亲看着更夫韩忠涛一脸的病恙,说的又是那般恳切,鼻涕眼泪一大把,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一旦韩忠涛不干这更夫的差事了,那就要轮到他们其中的人干了,这有夜晚没白天,给的钱又少的差事,谁愿意干啊。 “这……”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今天这一出明显就是更夫韩忠涛替大家教训一下泼皮三癞子,县令面对群众的呼声,一下就难办了,最可气的就是郅正,搞了半天搞得他不能拿三癞子顶罪了,犯难的他又盯上了郅正。 “郅正,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郅正无奈摇了摇头,可自信不减。 “大胆韩忠涛,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巧言令色,意图蒙混过关,继而逃之夭夭,可笑你这点伎俩竟然还在我郅正面前卖弄!” 郅正此刻不要给更夫韩忠涛面子了,该是绝地反击,致命一击的时候了,之前一直希望这更夫韩忠涛能自己交代,可他发现这更夫韩忠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还要冷静,是一个不多见的心理素质极好的犯罪凶手。 “郅大人,你还要怎么样?我都交代了,你还要我怎样? 我就是个更夫,之前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郅家啊。” 这句话可就得罪了在场大多数人了,因为郅家败落时,之前都在县令陈千秋的示意下,欺负过郅家,这句话虽然让他与大家撕破了脸,可更为歹毒。 意思明显不过,郅正是要借这个机会挟私报复他韩忠涛,在场的所有人脸上变的极不好看,有的人甚至认为郅正就是在挟私报复,下一次可就要轮到他们中的一个了。 “韩忠涛,说真的,我现在反倒有点佩服你了,你要是走一条正路,以你的反应和机智随便成功。 今天若不是我郅正,估计你早就逍遥法外,在别的地方换个身份,开始了士绅生活了,哼!传仵作!” “传仵作!” 县令陈千秋看着郅正底气十足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有后手,赶紧传仵作。 仵作老头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就被叫到了堂上,看看更夫韩忠涛又看看郅正再看看县令,气愤好像有些诡异。 “仵作,我来问你,这段时间更夫韩忠涛可曾找你问话?” 仵作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反正如实说就完了,总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他不曾找我,因为我和更夫都是县中聘来的小吏,入不得流,近日从朋友那里听说他生病在床,所以在三天前看了看他。” “你们说过什么?” “他就询问了我近况如何身体怎样,最后快走的时候询问小的这无头尸案处理的如何了。” “你如何作答!” “那我肯定就如实说了,就说县中新上任了门下游檄,乃是郅都郅家的三公子,精明强干,精通验尸之术,可能不日破案,但第二天开始,郅公子好像比较颓靡,似乎也不能破了这案子。” 第31章 撕烂它 “就这些吗?” “就这些!” “你退下吧!” 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跟自己所料不错,要不然他韩忠涛不会选择在这几天出逃。 “县令,我韩忠涛虽然身染重疾,可依旧牵挂县中事物,这才一问,可这能说明什么?” 更夫韩忠涛委屈道。 “你又撒谎!” 郅正当面戳穿,不留情面。 “郅正,那依你的意思,他为何撒谎?” 县令陈千秋现在也完全懵了,毫无脑子。 “我来说他为何通过应燕设计三癞子,又找仵作询问。” 郅正再度转身面对众乡亲道:“自从这更夫韩忠涛杀了那胖子以后,因为尸体没有头颅,且没有过所(身份证),县中又没有人报案,心中稍安。 可他明白一点,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谁要是离开陇县,那谁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歪,正常人为证清白更不可能在这敏感的时候出走。 于是他一直在等,结果也跟他期望的一样,县衙不能从一具没有头颅、过所(身份证)的尸体上找到真凶,于是他开始放心下来,计划起第二步。 也就是装病外出医治准备名正言顺地逃走,毕竟事情过了小半个月了,可他没想到我竟然又开始着手调差,这让其惊惧不已,毕竟我爹的名声大汉皆知。 做贼心虚的他托人告诉仵作他生病了,仵作老头一向好心,又同是末流聘吏,好心去看他,从而得知我可能有些眉目,更是看到了我曾经去县衙东大门审问兵卒马三、张四,想着肯定查到了什么。 由于他的害怕,以为我那日对兵卒马三、张四下令严查进出路人,他便不能轻松脱身,即便脱身了,万一我查出来了,发下海捕文书,他也逃不出秦州府。 故而他又计上心头,设计了三癞子被应燕举报说他就是杀人凶手。” “这本县就更不明白了,按照应燕所说,即便是本县认为三癞子就是凶手,那应燕也会自己跳出来为三癞子洗脱罪名,这一切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县令陈千秋一脸茫然。 “大人,这可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反而是他最为高明的一招。” “何解?” “试想今日,本县中的大部分人全都来到了县衙门口,谁会注意到他悄悄溜走,而他想要溜走的时辰恰好又是兵卒马三、张四还未当值的时辰。 这样他就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之所以这么目的无非有三。 一,之前不跑怕人怀疑,现在心急,想要在别处花了这烫手的金子。 二是他让应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躲过兵卒马三、张四的盘查,他好趁机逃走。 其三就看县令大人能不能查清楚此案,若是查不清楚,这赖三嘛,不就正可以让大人顶罪,一箭双雕,既让大人在上头规定的七日内抓到凶手,他就可以逍遥法外。 可这案子要是查清楚呢,也就说查清楚三癞子他不是凶手,应燕受他挑拨举报,这样到最后也只能治他一个诬陷他人的轻微罪名。 可他人此时不再本县,县令派人去传他询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在家中显眼位置留了一份书信,书信内容大致是他去了秦州府郡看病,大人一看到书信,必然是等他回来治罪。 可这等小罪,时间一长,谁又会挂心,最终受苦的还是三癞子和应燕,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而大人怎么处理这无头尸案,那可就是大人的事情了,反正又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只是从仵作那里了解后对我放松了警惕,还真以为我抓不住凶手,好在我在来的路上命令我家书童去兵卒马三、张四家叫醒二人,埋伏在东大门附近。 只要看到谁打开县大门,谁就是凶手,于是乎,自以为能从此逍遥的更夫韩忠涛就被押送了过来。” 郅正说完冲着跪在地上体若筛糠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犯病的更夫韩忠涛讪笑一句:“可是这样啊?” “精彩!精彩!果真精彩!郅家老三,没想到你还是个编故事的高手,一故事接着一个故事,早上我看大门未开,急着看病,这才打开大门,如果我不去看病,难道就病死在家中嘛? 郅家老三,你为何不继续往下编?” 更夫韩忠涛是又急又气,而后又咳了几声。 “编?哼!这些都是我根据证据推断出来的!” 郅正自信不已,朗声炫耀。 “大人,你听听,这还不是编故事? 什么叫推断? 你若真有证据,何不拿出来,推断!推断!你以为你是谁啊? 如若再不能结案,小的就要告他诬陷好人之罪,大家伙听听,这郅正说的还是人话?推断? 你就会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大家伙替我做主啊!” 更夫韩忠涛冲着大堂下的各位乡亲磕头哀求道,声音恻恻,好不可怜。 “是啊,郅家老三,你故事讲得不错,可你得有关键性的证据啊!” “猜测?你不能猜测而害了一个好人!” “你这故事确实精彩,可它到底是个故事啊!” 众乡亲在更夫韩忠涛的煽动下开始起哄,逼问郅正。 “哈哈哈哈!韩忠涛啊,韩忠涛,我给你了几次机会,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我现在担保,你若是说了实话,看在同时同乡的份上,还有你这十多年兢兢业业风里来雨里去的巡夜打更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若坦诚交代,我会替你向县令恳求饶你不死,分配边疆。” 郅正着实不忍,即使对手更夫韩忠涛是如此的狡猾。 “你让我说什么?难不成你非要屈打成招不可? 你爹就是出名的酷吏,没想到生了个你,也是如此无情冷酷,为了自己的功名,迫害无辜的百姓,着实可恨!” 更夫韩忠涛这番话就是说给县令听得,毕竟县令陈千秋当年就是被郅正的父亲给搞到这陇县当了个小小的县令。 “好你个韩忠涛,给脸不要脸,竟敢侮辱起我的亡父威名,我再不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找死!” 人有逆鳞,郅正的逆鳞那就是亡父和老娘,这韩忠涛竟然敢当着大家的面侮辱他爹,妄图利用县令和他爹过去的恩怨帮他开罪。 郅正双眼喷火,脸色狰狞:“县令大人,他不是要证据嘛?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 好!恳请县令大人打开他背的包袱,证据就在里面!” 县令陈千秋哪里会傻到让一个更夫三言两语就给利用了。 “打开他的包袱!” “大人,这是小人所带的衣服,并没有其他啊!” 更夫韩忠涛终于开始慌了,拼命的求情不要打开他的包袱。 “打开!” 县令陈千秋怒喝一声,两名差役从更夫陈千秋肩上抢过那个包袱,只觉得沉甸甸十分沉重,而长时间背着的包袱也在更夫陈千秋的肩膀上勒住一条明显的痕迹。 “啊?是冬衣!” “是啊,这里是什么证据!” “完了,郅家老三今天是丢人丢大了!” 所有人都傻了,懵了,没想到郅正所说的证据竟然就是三件破旧的冬衣,纷纷对郅正嗤之以鼻,想着这出好戏终究到了头。 “郅正……” 县令陈千秋是明白人,大夏天的谁会穿冬衣,他明白这一点,可这不能当证据吧。 “哈哈哈哈!郅家老三,没想到吧,这是冬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夏天要带冬衣? 郎中说我长期巡夜,使得我气虚体寒,近日又染了重病,如果外出,就要带上冬衣保暖,要不然夜间寒气入体,病情更重! 郅家老三,怎么样? 还有话说嘛? 还有话说嘛? 恩?哈哈哈哈!” 更夫韩忠涛如释重负,狂妄浪笑,整个县衙都充斥着他恣笑得意,无情地嘲讽着咄咄逼人的郅正。 所有人的注意力转而从那几件冬衣上转移到了郅正的脸上。 只见郅正面无表情,眼神慌张,紧张的热汗浸湿了上半身官服,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从眼前划过,所有人也从郅正的表情上明白,郅正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郅正转而捧腹大笑,毫无紧张之意,其笑声更是压住了更夫韩忠涛的笑声。 “这郅正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我昨天看他好像就不太正常!” “是啊,最近一直披头散发的,估计真的的了失心疯,要不然怎么会冤枉起好人韩忠涛呢。” 众乡里居然有些开始同情起突然发狂的郅正了,而最为紧张的不知何时挤在人群中郅正老母郅李氏,手心的汗都快抓不住拐杖了。 “撕烂冬衣!” 郅正一歪头,捋着鬓发轻松一句。 第32章 致命一击 “啊?” 更夫韩忠涛先是一惊,而后开始哭穷:“好你个狠心的郅家老三,心是如此的毒,明知我韩忠涛穷困,就剩下这几件冬衣了,你还放不过我,你若撕坏了可要十倍赔给我啊!” 更夫韩忠涛想要将冬衣抢怀中,却被差役狠狠压住肩膀。 “你那几件冬衣值多少钱,若是里面没有证据,我自当赔给你新的十件,来人,给我撕开它!” 郅正命令衙役,不过同时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刚才看到两差役从更夫韩忠涛身上抢过包袱时那一条明显的勒痕,要不然在这最关键的地方还真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大人不行啊,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它要是被撕烂了,我也不活了!请大人千万不要啊!” 更夫韩忠涛疯狂的挣扎着,可是压着他的差役怎么会给他机会,尤其是从他身上抢过包袱时,那个重量死沉死沉,怎会是几件冬衣的重量,即便是郅正不说,他们一会儿也要说。 “哼!韩忠涛,没想到咱们县还藏着你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撕!给本县狠狠的撕!” 县令陈千秋终于明白了郅正的话,现在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更夫韩忠涛就为了几件冬衣疯狂成这样,还说是他爹的遗物,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嘛。 嘶啦! 破旧冬衣应声而破,发出清脆的声音、诱人的光芒,一块又一块的麒麟趾金从破冬衣的夹层内掉在了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财富。 此时这无头尸案谁是凶手已然不重要了,从他们贪婪痴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即便是这件凶案换做他们谁又能不像更夫韩忠涛一样铤而走险、杀人谋财呢,这可是一辈子,不!十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到的金子啊。 “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真是可怜,眼睛里全是钱。” 郅正看着那些乡里张大了嘴的表情,不住叹息,可目前的郅正又怎能明白,在世族勋贵、皇亲国戚当道的汉朝,老百姓除了造反之外,根本翻不了身,世世代代都为农民,有甚者世世代代都是奴隶。 眼前的这些金子足以改变他们和他们子孙的命运,如果郅正不是出生在家道中落的郅家,而是底下瞪大了眼长大了嘴的那些穷苦百姓家里,可能郅正的表情比他们还要夸张吧。 县令陈千秋是汉景帝弟弟前梁王的都尉,不仅见过世面,更是参与过七国之乱,所以眼前这些金子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全场除了郅正外,就属他最为冷静。 “哈哈哈哈!郅正啊,你可真是本县的福将啊,本县一直认为你能破了此案,果然不负本县期望!” 县令陈千秋最是高兴,经过郅正的一番推断,还真就让凶手韩忠涛无所遁形,好在有郅正,要不然更夫韩忠涛岂不是把自己当猴给耍了。 “全靠大人英明。” 郅正并不是想跟他互吹,而是根据县令陈千秋的态度,郅正这门下游檄估计能坐稳了。 “案犯韩忠涛,你还有何话说?” 更夫韩忠涛心理素质太强了,也是这金子的力量,他还想负隅顽抗。 “县令,这金子乃是我家祖先遗留,前阵子我从自家院子里挖出来的,这哪里能算是什么罪证? 难不成这金子还会说话不成? 县令大人切莫听信郅正胡说八道,分明就是贪图我家富贵,以此造谣。” “……” 众乡里人都傻了,事到如今还不承认,不过他们今天算是完全认识了更夫韩忠涛。 “哈哈哈哈,可笑你事到如今还百般抵赖,本县一向以仁治县,可你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用刑!” 县令陈千秋有这金子当物证,不怕他不招。 “大人且慢,适才这案犯说这金子能说话不成,巧了,我今天还真就能让它开口说话!” 郅正俯下身拿起一坨麒麟趾金仔细端详了起来。 “郅家老三,我韩忠涛服你,可你要是今天能让这金子说话,我甘愿认罪! 若是不能,你休想让我多说一个字,即便是用刑!” 更夫韩忠涛咬着牙齿鼓着嘴就是不服。 “好!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郅正,你可别胡来啊!” 县令陈千秋也是不信。 “神了!神了!这郅家老三还有这神技!” “今天他就说他能让老天说话,我都信!” “别说没干农活,就是不吃饭我都愿意!” 众乡亲擦亮眼睛拭目以待,想看看郅正能不能让金子开口说话。 “县令,借你杯中茶水一用!” “请便!” 郅正断过县令陈千秋身前木案上的一杯茶,再将茶水往麒麟趾金上一泼。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郅正将那坨浑身沾有茶水的麒麟趾金往大堂石板上轻轻一拓,就见石板上出现一个字形家徽。 “大家请看!” 郅正指着石板上那个字形家徽喊了一声。 “那是啥?” “我不认字啊!” “我也不认字!” 众乡亲大多数都不识字,只有靠的最近的众官吏、酒肆掌柜、郅正、韩忠涛看的清楚。 “曹!” 地面上正印着一个曹字家徽。 “我大汉现市面上流通三种黄金。 一是马蹄金,乃是方便商贾通商之用。 二乃柿子金,乃是天子赏赐功臣之用。 这三嘛,就是麒麟趾金,也叫麟趾金,乃是世族贵胄存放于后世子孙用,而麟趾金在世家贵胄存放之前,定会在麒麟趾金底部烙有族姓家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金子该是开国名将曹参后裔现平阳公主之夫平阳侯曹时所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县令陈千秋都坐不住了。 “听闻这平阳侯曹时上个月病殁,难不成……”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觉得这事很是严重,毕竟这里面关系着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平阳公主,干系重大。 惊慌之下又看到了惊喜之处,没准可以就此搭上平阳公主这个关系,就此打通早已闭塞的官途。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被害人乃是平阳侯府中的管家一类极受信任的家奴,正好赶上平阳侯曹时病殁,家中大乱。 这才有机会偷盗主人钱财,一路潜逃至本地,而后被亲戚韩忠涛所杀占为己有。” 郅正说到这里,更夫韩忠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笑话!笑话!” 再度睁开眼睛的更夫韩忠涛目露凶光,已是强弩之末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郅正啊,不好意思,这金子是我捡的,只要我死不招认,你有能耐我何?哈哈哈哈!” 更夫韩忠涛本性暴露无疑,发出阴森怪笑,他想明白了,今天是不能逃出陇县,更不能带走这么多金子,那就退而求其次,保全性命再说。 “我一直给你机会,一直再给,你还是不珍惜,其实你早就没有机会反驳了,我一直等着你自首,事已至此,疯言疯语,疯癫狂悖,你看看这是什么?” 郅正将藏在袖中的一封发霉且沾满汗水的竹简扔在了更夫韩忠涛的面前。 “我识字不多,不知道这是什么。” 更夫韩忠涛理直气壮,他认为只要自己这么说,就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杀人,所以死扛到底,但是识字不多确实是真话。 “户籍册书简?” 功曹史田德旺捡起来对着县令陈千秋道。 “没错,三日前,也就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根据掌握的证据,也就是那死者所穿的衣服、长靴分析出那人出自富户,长途跋涉而来,并且深夜到访,却能做到无人看到,就此断定死者早年从陇县出去的人,这次回来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昨夜我查阅了一晚上户籍册,翻找过去四十年内陇县所有迁出户籍人的名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死者的名字叫做韩忠浪,正是案犯韩忠涛的亲弟弟,于二十五年前离开本县,投奔他处谋生。” 郅正侧过身看着精神似乎接近崩溃的更夫韩忠涛给了他最后一击。 “我不认!我不认!” 更夫韩忠涛疯狂地喊着,眼神空洞绝望。 “要不然这样,先把案犯韩忠涛关押起来,县令可派人去平阳侯府拿着这麒麟趾金对质一下,是不是案犯韩忠涛的弟弟韩忠浪盗取一问便知。 同时可派人去县中药铺找来郎中询问,这韩忠涛是真的生病还是买巴豆让自己虚脱装病? 再派人现在去他家找他托人写下的病假书简。 不论你开不开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难道到现在了你还不认吗?” 郅正微张着眼睛,居高临下,可怜得看着眼前这个被穷字摧残堕落的可怜人,也是万千可怜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第33章 髡钳城旦 “不必了……我认……” 更夫韩忠涛到底没有通过杀人谋财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反而就此搭上了血的代价,可是他不甘心挫败于一个十九岁的风流少年。 “郅正,是贪欲让我走了这一步,后悔已是不能,可是我想死个清楚,我自认为整个计划都天衣无缝,到底是在哪里露出的马脚,从而让你怀疑上我的?” 更夫韩忠涛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想问的。 “那郅某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作案,必然会留下证据,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这个世界上跟没有天衣无缝地作案计划,而暴露你的线索有三。 一,我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被害人死亡的时辰刚好就是你不打更的时间。 二,装病,最近这么多天都不打更。 三,如果你真的聪明,这一次你应该什么都不带,这样即便是我今天将你逼至山穷水尽,也无绝对的证据,死扛到底,如此这般,下一次你找个由头带着金子出去,岂不更好? 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死者悄无声息地死在陇县,且他的锦袍、精布长靴,我是从这两点上判断出他一路潜逃,来本县避难。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留下这两样东西,再把尸体想办法抛至陇县外的野地,这样才能彻底做到死无对证,即便是我,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但是你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挑拨应燕报案,险些连我都被你哄骗到这里看他们两个狗咬狗,从而让你逃出陇县,逍遥法外。 你现在可以在死后瞑目了吧?” 郅正附身拍了拍案犯韩忠涛的肩膀,而后起身向县令陈千秋请命。 “大人,案犯已然亲口承认,人证、物证具在,请县令判刑结案。” 案犯韩忠涛身体一垮,趴在地上绝望地昏死过去。 “经本县勘察验证审断无误后,对赖三、应燕、韩忠涛判决如下。 赖三,常年不尊礼法,欺压乡里,聚众闹事,依汉律,判其髡钳城旦(刑法名)一岁(一年),替更夫之职。”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三癞子磕头谢恩,感激不尽,髡钳城旦乃是刮去眉毛和头发戴着铁钳筑城之刑,可陇县并无其城池修缮,县令让他代替韩忠涛,成为新的更夫。 虽然受刑的前一年较苦,可他到底是有了差事,自己本来就是个夜猫子,再加上有县衙发俸,喜的三癞子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应燕,诬陷他人以重罪,而后戏弄本官,肉刑大板十五。” “我愿领罪!” 泼皮应燕歪着头叹着气,没想到自己一腔热血,好心好意却被看似老实的更夫韩忠涛给利用了,这十五大板希望能给自己涨涨记性。 “案犯韩忠涛,先谋财杀人,而后妄图逃跑,继而百般抵赖,目无王法,其心可诛,实在可恶,现证据确凿,又有案犯亲口招供,判刑斩首,待上报天子后,秋后处斩。” “我……领罪!呕……” 案犯韩忠涛被差役叫醒听判,在听到他被判为斩首之刑后,又怕又悔又急,急火攻心,吐了一口鲜血,久久不能爬起。 “彩!” “彩!” “彩!” 在众乡里的呼喊赞美下,这无头尸案终于给破了,凶手已抓,罪名已判,这出热闹已经没有了看头,纷纷散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儿!” 郅正在散去的人群中看到了书童孟浪正搀扶着老娘一脸欣慰地望着他。 “娘,你怎么来了?” 郅正赶紧上前,再另一边搀扶住他老娘。 “我儿不负你爹威名,大善!大善!” 郅李氏紧紧地抓住了郅正的手激动言道。 “多亏亡父在天之灵庇护,要不然孩儿可破不了这案子。” “哈哈哈哈!走,回家,为娘给你做好吃的。” “走!” 郅正和书童孟浪搀扶着郅李氏准备退出县衙回家。 “郅大人且慢啊!” 功曹史田德旺从大堂上匆忙走下,站在郅正跟前,恭敬行礼。 “莫非县令还有别的事情?” “正是,正是啊!” 功曹史田德旺和颜悦色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何事? 实不相瞒,昨夜找了一晚上户籍册书简,已是疲惫不堪,刚才又和更夫韩忠涛激辩,更是劳神费力。 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好生睡他一觉,可否等在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见县令啊?” 心头大事已了,疲惫的郅正身体开始有些发虚,头上手心直冒虚汗,三日的通宵达旦,终于换来真相大白。 “郅大人千万推托不得,县令大人特意交代我说,要与郅大人修好,好生亲近一番,午时早过,不妨和县令吃一顿便饭,这日后做起官来是不是就随心所欲啦?” 功曹史田德旺嬉笑着说完还捣了一下郅正的胳膊。 “这……” 郅正犹豫起来,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可功曹史田德旺的话看似好意,实则就是威胁,搞得郅正非去不可。 “我儿放心去,县令大人有意与你交好,那是你多大的福分,前仇犹在,后怨不可再生。 县令好意,你自当领命,为娘和浪儿在家中等你便是,千万不可拒绝了县令好意,千万。” 郅李氏心疼郅正,但也能听出功曹史田德旺的弦外之音,如果能通过无头尸案将两家的前仇旧怨一消而散,自然是不能错过,这都是为郅正以后当官好。 “既然娘亲大人都这般说了,孩儿岂能不敢不从,娘亲大人、浪儿,你们回家休息,我去去就回。” 郅正又对着功曹史笑道:“劳请田大人前面带路。” 郅李氏、孟浪心满意足地回家,郅正跟着功曹史田德旺来到了县衙后府,县令所住之处。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郅正路过后府荷花池,面对大好天气,池中荷花朵朵绽开,锦鲤游于荷叶底,再加上心情大好,不禁吟诗一首。 “到底是书香门第,没想到郅大人还有如此雅兴,难得!难得啊!” 功曹史田德旺赶紧顺着溜须道。 “田大人,县令大人在何处啊?” 郅正在其后跟着,就是不见县令陈千秋。 “郅大人莫急,来上座。” 功曹史田德旺将郅正引至荷花池后的花圃石亭中,请他上座。 “欸,这我怎么敢僭越,还是等县令吧。” “也是,也是。” 二人聊着有的没的,婢女时时上菜上酒,待一切准备完毕,县令陈千秋一身素衣而出。 “县令!” 郅正和功曹史田德旺恭敬地行礼。 “哎呀,郅正贤侄,何须多礼,来来来,赶紧坐下,坐下慢慢细说。” 县令陈千秋拍了拍郅正的肩膀然后落座,郅正和功曹史田德旺这才敢坐。 “不知县令大人找我何事?不会是只为了吃一顿饭吧?” 郅正率先发问。 “贤侄果然聪慧过人,既然贤侄急着回去休息,那本县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县令陈千秋给郅正倒了一樽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樽,功曹史田德旺识趣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樽。 “县令,其实我爹和县令之间十几年前的恩怨多有误会,时势所逼,非我爹不能从也……” 郅正开始解释,毕竟他爹当年打压以梁王为首的夺权派乃是先帝景帝授意,要不然谁会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还没说完,就被县令陈千秋给打断了。 “贤侄说的哪里话,今天本县叫你来,就是要化解这一段仇怨,想当年你爹那是何等的威风,错不在他,本县能理解。 如今你也长大成人,又出仕做官,与本县具是同僚,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且又破了这久而未决的无头尸案,替本县解围立功。 没啥说的,本县和你爹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我同心驽力,好生治理好陇县,也不枉你爹在天的英灵啊。”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看着前方感慨道。 “县令能这般想,果然是大人有大量,是我郅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咱们干了这一樽,以后以县令马首之瞻,绝不再提往事如何?” 郅正倒也是个会借坡下驴的主,既然县令陈千秋都这样说了,那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来,痛饮此杯!” “干!” “干!” 三人同时举樽畅饮,美酒入心,郅正心情极好,放声大笑。 “郅正啊,对于这无头尸案,本县有些不解,可否告知一二?” 县令陈千秋说话间又给郅正倒了一樽。 “这番破案,(郅)正不敢有贪天之功,也并非在下多谋,而是县令大人与众同僚好生配合之故,但县令要问,(郅)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相告。” 郅正在所有人面前破了此案,但不敢居功自傲,要不然他这个门下游檄依旧坐不安稳。 “贤侄果然不是寻常人,不恃才傲物、居功自傲,实在难得,再饮一杯。” 郅正越是表现的谦虚,越让县令陈千秋害怕。 第34章 乌家大爷 “干!” “干!” 一樽酒下肚,县令陈千秋这才进入正题。 “贤侄啊,你在破案之前是不是知道了应燕受案犯韩忠涛挑拨?” 县令陈千秋低着头给郅正夹菜,同时竖起耳朵仔细静听。 “非也,今日破案之前,并不得知。” “喔?” 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对视一眼,心中暗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推断!” 郅正直言不讳。 “推断?那也就是猜咯?” 功曹史田德旺诧异不已。 “不!不!不!是有猜的成分,可只靠猜或者臆想只会造成冤案,这推断嘛,就是依靠证据做出假设,然后反复推敲,直到选出最合理的一项,这就是推断。” “这么说,你推断的依据就是根据死者身上的衣物、鞋和无人报案、无人看见可是这样?” 县令陈千秋盯着郅正眼睛道。 “想必大人看过本吏先前检验尸体的记录卷宗了,正是如此,那死者长途跋涉而来,熟悉的进入县城不被看见,在没有人只晓得情况下被杀。 所以本吏就断定,他是被县中认识的人给谋杀,再根据作案的时间和条件,还有户籍册书简所记录,唯一有作案动机、时间、条件的只有更夫韩忠涛一人。 所以在应燕举报三癞子时,我已经断定了谁是凶手,那三癞子与应燕乃是好兄弟,应燕为人又好打抱不平。 可他们两个泼皮无赖却无端跳出,此事必有隐情,再加之此二人无脑思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推断他们背后还有人。” 郅正如实道。 “妙啊!秒啊!” 县令再给郅正倒酒,三人再喝一樽。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韩忠涛从仵作那里打听消息,继而想要逃跑的?” 县令陈千秋继续追问。 “那泼皮应燕与三癞子突然跳出,咱们县的百姓大人你是知道的,一向喜好看热闹,而此时县中人陆续往县衙赶,目的何在? 定是利用他们二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思来想去终究不明白,可半路上遇到一乡里,说他跟儿子吵架,儿子放话要去秦州府郡找外爷。 我听后一想,那个时候不正是逃之夭夭的大好时机嘛,于是派我家书童去找兵卒马三、张四守株待兔,没想到还真抓到了大鱼。” 县令陈千秋听后捋着胡子感慨不已:看来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哈哈哈哈! 三人再喝一杯,吃了些饭菜后,郅正想走,却被能言善辩的功曹史田德旺一直劝酒,郅正拒绝不了,一直畅聊喝酒到天黑。 “郅大人?郅大人?你可是喝醉了?” 功曹史田德旺推搡着趴在酒桌上不停摇头意欲呕吐却大醉不醒的郅正。 “……” 没想到郅正居然喝醉睡着了。 “大人,他是喝醉了。” 功曹史田德旺接连摇晃了郅正七八下,确认完毕后,瞬间冷下脸来。 “来人,送郅大人回府。” 县令陈千秋命令两名差役搀扶着郅正回家,而在郅正离开后,门下议曹王素拿着书简笔墨从附近走了过来。 “你可都记录好了?” 县令陈千秋背负双手,看着荷花池中的残月。 “县令,小的记录已毕,一字不落。” “好!那就那本县之前所说去办啊,一定要快,要在明天下午之前送至秦州府郡守那里。” 县令陈千秋回头侧目冷视门下议曹王素,顺着月光,门下议曹看到了县令陈千秋那冷酷地眼神,吓得一哆嗦。 “小的这就去办。” ----------- 月朗星稀,清风拂来,蝉鸣少许,蛙叫不停。 “来个人啊,郅家公子回来了。” 两名差役搀扶着大醉不醒的郅正回到自家院子,向着亮着灯火的正堂喊去,同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 “来了!来了!别喊了!” 书童孟浪从侧屋跑了出来,就看到一脸酒红眯着眼睛冲着他傻笑的郅正。 “谢谢两位了,少爷就交给我吧。” 书童接过郅正,差役告辞,二人上了三层台阶,可孟浪不敢打扰,郅李氏跪在苍鹰郅都的牌位之前烧香祈祷。 “浪,我还能饮,撒开我!” 郅正喝的真是多了,竟然撒起酒疯。 “行了,老夫人正拜你老子呢,别喝了,咱们好好歇着。” 孟浪又抬着郅正往他自己的屋子里走。 “少爷,洗个脚吧。” “洗个屁,我要喝!还要喝!” 郅正躺在木塌上不停来回滚动,嘴里还嘟嘟囔囔,书童孟浪自是懂事,不声不响地给郅正洗完脚,移到床上盖好被子,吹灭灯火,自己回去睡觉了。 夜深,郅李氏哭着从正堂走出,感谢亡夫在天之灵庇佑郅正,再回到自己屋子前,特意推开郅正所在屋子的窗户,借着月光,慈爱地看了一眼。 一城静默一城闹,数百里外的平凉县城灯火璀璨,夜火阑珊,勾栏瓦舍伶人唱着地方小曲,不甚热闹,更是有那青楼——湖汉楼最是繁华。 “哟,乌大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咱这湖汉楼您可是头一遭来啊。” 一老鸨挤弄着眉眼,摆弄着风骚,挤在一八尺大汉之旁,并步而行。 “老子烦心,刚从长安回来,无处排遣,今天特意来照顾照顾你家生意。” 大汉虎头钢须铜铃大小的眼睛,一身的腱子肉,坦胸漏肚,好不豪爽威武,只因心中不快,眉峰相聚,眼神凶悍,面相着实让人害怕,站在大门内,看着喝酒赏美的宾客扫视一圈。 “……” 台上演奏胡笳、羌笛的西域美女在看到凶神恶煞的乌家大爷后,吓得稍加停顿,眼神慌乱,而后继续演奏,底下众宾客从西域美女的脸上感受到了异样,正欲发怒或是不解,回头一看,又灰溜溜地转过脑袋,继续喝酒赏美。 “乌家大爷,瞧你把姑娘们给吓得,咱们是做大厅啊还是雅间?” “这帮婆娘在上面敲打什么鸟乐器,吵得老子脑袋都大了,雅间!雅间!” 乌家大爷草莽汉子,粗鲁的脾气,使得一手好枪棒,刀枪剑戟也颇为称手,乃是平凉一等一的好汉,虽然识得些字,但对于什么诗词歌赋狗屁不通,更别说什么音律了,蒲团大的手掌连摆几下,呼呼生风,干脆拒绝。 “那乌家大爷这边走,欸,对,上楼,咱们上雅间。” 老鸨在前引路,乌家大爷紧随其后,脱了鞋,进得雅间,靠在凭几上拍桌叫酒。 “上酒!上酒!老子今天要一醉方休!” 老鸨一看乌家大爷来了青楼居然不叫女儿们喝花酒,那她能有多少钱赚,两个眼睛滴溜溜快速一转,凑上前风骚地拍着乌家大爷的肩膀,开始灌迷魂汤。 “乌家大爷,老身女儿二十多个,个个貌美如花,大爷一个人喝闷酒岂不孤单,不如叫上三四个陪乌大爷开开心,这玉臂红唇,粉黛佳人在旁,乌家大爷可享齐人之福啊!” “你把本大爷当什么人了?” 乌家大爷吹胡子瞥眼怒道。 “哎呀,这来湖汉楼的男人还不是都想……那个嘛。” 老鸨和颜悦色地回着。 “哼!你把老子当成了外面那些鸟人?” 乌家大爷指着门外的宾客,故意扯着嗓子骂道,同时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身该死,乌家大爷何等的英雄,门外那些色中恶鬼哪能跟您比啊,既然如此,那老身现在就上好酒肥羊?” 老鸨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什么男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一张巧嘴说的乌家大爷顿时没了火气。 “来它一只六个月的小羊羔,老子也是半个月没吃到了,酒先来一壶,不!不!不!先来三壶暖暖胃。” 乌家大爷豪气道,一想到美酒肥羊,口水就往下流。 “好嘞!大爷稍等!老身这就叫人给乌家大爷准备着!” 老鸨笑着退出雅间,转身准备关门之际,美美地白了乌家大爷一眼,嘴里还小声埋怨着:狗屁好汉,来到青楼不干那等勾当,居然把老娘的湖汉楼当成了酒肆,他娘的!我呸! “老鸨,你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啥呢?” 乌家大爷歪着头眯着眼睛捋着胡子质问道。 “乌家大爷,还能说啥,咱这不是夸大爷你海量嘛,三壶好酒,哎呀,这一般人一壶就醉了。” 老鸨赶紧表脸站在门口尴尬一笑。 “哈哈哈哈!来你这鸟妓院,不叫个姑娘,确实也说不过去,也罢,叫上一个来给本大爷斟酒割肉,本大爷今天也要享受一回,当一回真正的大爷。” 乌家大爷摸着大肚子憨笑道。 “哎哟,我家哪位女儿能伺候乌家大爷,那可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知乌家大爷看上谁了?” 老鸨心知大把的钱要来了,赶紧逢迎。 第35章 一天一夜 “你这婆娘好不晓事理,明知老子第一次来,居然说出这般愚蠢的话。” “是,是,是,老身糊涂,可大爷总要选一个吧。” “这倒也是。” 一向好面子的乌家大爷捋着胡子低头思考了起来。 “哼!果然狗屁英雄,道貌岸然的家伙,天底下还有不喜欢美色的男人?” 老鸨趁着乌家大爷低头时,又鄙夷地白了一眼。 “你这鸟妓院,哪个姑娘最漂亮啊?” 乌家大爷并不是狂蜂浪蝶,而是太好面子,自己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个好看的伺候,要是找个苦瓜脸,那还有什么胃口吃饭喝酒。 “要说漂亮,那可是属南方来的燕水姑娘,是湖汉楼的头牌,老身求神拜道用了七天七夜从天上请来的仙女,人间极品啊。” 老鸨得意的吹嘘着。 “你也不怕吹破了天,还从天上请来的仙女,叫来与老子看看,是不是有你吹得那么邪乎。” 乌家大爷自然不信,只是觉得这老鸨的嘴好生厉害。 “乌家大爷,您有所不知,这燕水姑娘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音律舞蹈无所不精,一般人轻易见不得。” “哦?意思老子是一般人咯?” 乌家大爷点着头调侃道。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乌家大爷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这中间不是有为难嘛。” 老鸨急的一拍手,早知道就不吹了。 “有何为难?意思本大爷给不起钱?” “不是!不是!” “那你倒是说啊!” 老鸨急的在原地打转转,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了。 “都怪老身这张破嘴,忘了这么个事,前番孟家老爷派家奴特意告知,今晚要找燕水姑娘喝花酒,稍晚些来,不让跟别的宾客作陪,这你说……” 乌家大爷一听是孟家老爷,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将桌面拍裂。 “你说是孟明举那个老东西?” 乌家大爷噘着嘴骂道。 “正是,正是啊。” 老鸨一看乌家大爷这一掌就把桌子给拍裂了,要是真发起火来,还不把他家族的人全部叫来将这湖汉楼给砸了,两个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主意。 “乌家大爷,别急,说实在的,我家女儿各个赛天仙,不仅有从天上请来的,还有从海里叫来的,比如绿波啊、碧萝啊,保证比燕水姑娘漂亮,要不然老身现在就给乌家大爷叫来?” “放屁!你不提孟明举还则罢了,哼!你这一提,老子这火啊,就滋滋往外冒,本大爷今天谁都不叫,就叫燕水姑娘伺候,你自己看着办。” 乌家大爷气的是牙根痒痒,咬牙切齿的声音隔着几丈,老鸨都能听到,吓得她是更加手足无措、慌张不已。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乌家大爷,你可真是难为死我了!” 老鸨急的直跺脚,不停的扇着自己的嘴,后悔的是砸胸口,她吹嘘之下,为了赚钱,竟然把乌家和孟家有仇这件事给忘了。 “本大爷不会让你中间为难,这样,你把燕水姑娘给我叫来,赏钱自然不会少,若是孟家那个老东西问起来啊,你就说是我强行叫来的,有事让他来找我,看他能如何!” 乌家大爷驴眼一蹬,还真是吓人。 “这……哎……罢了,罢了,只能这么着了!” 老鸨叹着气退出了雅间。 “哼!老不死的,你家乌家大爷今天还跟你杠上了。” 半刻之后,一俏丽女子轻盈而入,对着乌家大爷行礼。 “果然有些姿色,一会给本大爷切肉倒酒便好,不会难为你的。” 乌家大爷瞟了几眼,虽然有些动心,可碍于那女子出于风尘,并未有非分之想,转头看向了窗外,已示非凡,而燕水姑娘十分拘谨,老实站在跟前准备伺候。 咔嗤! 老鸨端着一壶酒,身后跟着两个抬着一大盘羊羔肉的小厮,走了进来。 “乌家大爷,咱们有一说一啊,燕水姑娘卖艺不卖身,您可不能喝醉了就干出荒唐事啊。” 老鸨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燕水姑娘,使劲使眼色: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好生伺候着,伺候不好,看老娘晚上怎么收拾你。 “瞧你这个鸟人,还真看小了我,本大爷是那样的人吗?滚!滚!滚!赶紧滚,呱噪似乌鸦,吵死本大爷了!” 乌家大爷不耐烦地一挥手,老鸨识趣的赶紧退了出去,对于乌家大爷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 夜深三更,玉蝉光芒正盛。 “杀人了!杀人了!” 乌家大爷被刺耳惊悚地叫声吵醒,慢慢睁开的眼睛在看到眼前尸体的时候,瞬间慌了。 “她怎么死了?” 怪不得声音这么近,眼前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袒露上半身死去多时的燕水姑娘。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这一觉睡得当真舒服啊!” 夕阳斜照,晚风吹掉了郅正窗户的竿子,郅正伸着懒腰走出房门,两手扶腰看着天边如朵朵金莲一般的云朵,心情自然是大好。 “浪啊,怎么都傍晚了,我今天一天可都是没去县衙,这不是让县衙的同僚说的闲话嘛。” 郅正打着哈欠,向右边的屋子喊了一声。 “少爷?” 书童孟浪光着膀子把脑袋探出,一脸的惊诧。 “怎么不认识我了?” 郅正笑道。 “没,没,没,我这有个事要给你说,你过来,过来。” 书童孟浪先是看了对面郅李氏的屋子,而后小声向郅正招手,示意他轻声过来,不要惊扰到老夫人。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你小子帮本少爷给县衙说明情况没?” 郅正轻松地走了过去,没想那么多。 “咳!咳!” 两声干咳从郅李氏的屋子里传出,郅正赶紧回头,就见郅李氏拄着拐杖走里面快速走出。 “浪啊,你有什么事要给稼轩说啊,为娘也想听听。” 郅李氏脸色挂着一抹刻意地笑容,眼角还有些湿润。 “娘,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哭了?” 郅正眼明心亮,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风大,刮了为娘的眼。” 郅李氏不敢多说,害怕机敏的郅正看出些什么,赶紧看向孟浪,点着头询问起来。 “浪儿,你有啥事啊,干娘也想听。” “是啊,搞得神神秘秘,是不是你小子看上哪家姑娘了?啊?哈哈哈哈!” 郅正搀扶着郅李氏调侃道。 “我能看上谁?都是些歪瓜裂枣,本来想说啥,结果要老夫人咳嗽一声,给我吓忘了,算了,哪天想起来再说吧。” 书童孟浪不敢直视郅李氏的眼睛,低着头吞吞吐吐幽幽一句。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两个年纪轻轻,忘性比为娘的还大,罢了,不提了,你们两个饿了吧?” 郅李氏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书童孟浪,似有埋怨,却一闪而过,郅正也未曾留意。 “饿,早饿了,孩儿都给饿醒了。” 不提还好,一提啊,饿了一天一夜的郅正肚子还真就咕咕叫了起来。 “那为娘给你们做饭吃,浪儿,搭把手吧。” 郅李氏撒开郅正的手,拽着孟浪的肩膀就往伙房走,再去的路上还不忘狠狠地掐了一下。 “哎哟,老夫人,我错了,我错了。” 书童孟浪缩着身子求饶道。 “浪,刚才问你话呢,说啊,帮我通知县衙没?才破完案,就居功自傲,这不大好啊。” 郅正摇晃着脑袋开始自责,自己明明发誓不再碰酒色财气,结果还是破戒了,耽误了一天大好时光去县衙处理政务。 “这个……” 书童孟浪刚一张嘴,郅李氏就冲着孟浪假笑,而两眼放出的寒意更是让孟浪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说啊!” “肯定啊,这事能耽误嘛,早些时候我去县衙告诉了少爷的情况,县令也同意了,没说啥。” 书童孟浪如释重负,藏在他身后郅李氏的手也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那行吧,我看会书简,你们做饭吧。” 郅正回去洗漱完毕,坐在正堂看着《春秋》,等待晚饭。 饭菜烧好,上了桌,一家人吃起了饭,只是气氛非同往日,有些古怪,尤其是郅李氏,吃一口饭菜看一眼郅正,再吃一口,看一眼书童孟浪,而一向废话最多的孟浪,就自顾自地闷着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娘,浪,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 郅正又不是傻子,明显能感觉到异样,尴尬地气氛搞得他都没什么胃口了。 “娘中午吃多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们两个吃吧,别忘了收拾桌子啊。” 郅李氏拍了拍郅的脑袋,拄着拐杖叹着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不像以前,都不出来走动。 第36章 官服没了 “娘,你没事吧!” 郅正抬起头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人老了,不中用咯。” 郅正还是放心不下,又询问起孟浪。 “咱娘这是咋了?” “没啥,没啥,少爷你想多了。” 书童孟浪依旧低着头吃饭,头都不愿意抬。 “那你呢?平时废话那么多,今天问你反倒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郅正有些急躁,隐约感觉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老娘和孟浪都没事,就是猜不出来。 “没啥,我中午也吃多了,少爷你先吃,吃完了叫我收拾碗筷。” 书童孟浪刨了几大口饭菜,回自己屋子去了。 “嘿!有意思,你们都怎么了,不吃是吧,我自己吃。” 郅正不好再问,问又不说,反正老娘和兄弟没出啥事就好,没人陪就一个人,到底是一天一夜没吃饭,三个人的饭菜,郅正吃了大半,心满意足,叫来孟浪收拾,自己靠在凭几上休息看书,等着晚上巡夜。 夜里刮起冷风,吹得院中树枝“咯咯”作响,郅正听到街道上更夫三癞子报时,时辰差不多,准备穿上官服佩剑去巡街,可在自己屋子里找了半天,却寻不到一点影子。 “嘿,我这官服佩剑哪里去了?” 郅正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官服佩剑,眼瞅着巡夜时辰将至,跑到孟浪房间,一把推开。 “浪,你可见我的官服?” 书童孟浪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却被郅正打断。 “喔,你的官服啊……” “是啊,马上就该巡夜了,你不陪我去吗?” 郅正看着往常如跟屁虫一般的孟浪竟然一点兴致都没有,觉得有一丝疑惑。 “少爷的官服早上给洗了,可能放在了老夫人房间吧,哦对了,少爷忘给你说了,今天去县衙的时候,县令说少爷为了无头尸案太过操劳,又破了此案,功劳不小,以后都不用巡街了。” 书童孟浪到底还是忍住了,本想一吐为快,可想起老夫人的交代,孟浪实在开不了口。 “当真?” 郅正皱着眉头疑惑道。 “废话,不信你去问老夫人啊,真是的。” 书童孟浪转过身,打了个哈欠,不愿意和郅正对视,只要郅正那眼神太过凌厉,看多了害怕自己把实话全说了。 “我娘都睡了,怎么好打扰,既然如此,我也偷的清闲,今夜早早睡觉,明日再说。” 郅正走之前看了一眼孟浪的背影,心中起疑,只能猜到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娘亲不像娘亲,孟浪不像孟浪,好似总躲着自己一样。 “哎!” 郅正一走,书童孟浪赶紧翻过身看着郅正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一声。 长夜虽长,可郅正大事已了,家中的事家人又不肯说,兀自去想,那是自寻烦恼,只要都好好活着,郅正自信还是能解决的,就等他们开口。 “以后终于可以睡个觉咯。” 郅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下,还是睡着了。 咕咕咕! 打鸣声一声连着一声,一家连着一家,接着就是狗吠。 “今日万万不能晚去了县衙,免得县中同僚闲言碎语。” 郅正听到鸡叫后,赶紧起床洗漱,可老娘不知道醒了没有,打开窗户,寒风拂面,不停打着哆嗦,郅正忍着寒意看向了老娘的屋子。 “娘,你早醒了啊。” 郅李氏蹲在鸡窝旁,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再听到郅正问候后,不慌不忙地起身。 “是啊,稼轩我儿,时辰尚早,不妨再睡一会。” “娘啊,万不可因为宠溺害了我啊,好不容易跟县令陈千秋化解了仇怨,这眼瞅着就是当值的时辰,咱可不能再让他拿住什么话柄。” “是这么个理,是这么个理。” 郅李氏在听到县令陈千秋的时候,左手不自觉的抽搐一下,结果不小心把手中两个还没焐热的鸡蛋给捏碎了,而后也不心疼金贵的鸡蛋,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娘亲大人,我的官服呢?” 郅正两手交叉在胸前想要出屋子,却又被寒气逼地不敢动。 “官服啊……” 郅李氏假意向自己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稼轩,还没干,对了,刚才县衙派人来说,今天让你休息,明日再去。” 郅李氏又走到井边转起水轱辘提了一桶水,洗着手上的鸡蛋液。 “娘啊,我咋没听见啊刚才?” 郅正有些怀疑,却不敢悖逆。 “废话,你起得有你娘早啊,人家来的时候你还睡大觉呢,行了,继续睡一会,前几天看把你给累的,再睡一会,听话啊。” 郅李氏看出郅正脸上一脸疑色,好在自己说话理直气壮,毫不露怯,郅正听后微微点头。 “娘,你说邪了门,这县令陈千秋怎么兀的对孩儿这般好?” “你傻啊,这无头尸案是你破的,往上汇报的时候,肯定要使劲夸他自己啊,捎带着把你写上,这样他不就亏欠你的嘛,我儿不要多心,更要心安理得,他让你休息几天,你便休息几天,反正俸禄又不会少一分,陇县居这么大,又没什么事,行了,别废话了,再睡一会。” 郅李氏说完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紧锁的院门。 “也是,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功劳都是他的,我就是该心安理得,能多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 郅正转念一想,也不着急,更是心安理得,可睡了一晚上了,精神头不错,想要睡觉已然是不能,于是洗漱好,穿上灰色长袍,坐在正堂看书。 时至中午,郅正一家吃过饭,郅正在家中待的无聊,想要出去转转,却又被郅李氏劝阻。 “稼轩我儿,为娘想跟你说说话,可不可以陪陪老身啊?” “这不是孩儿应该的嘛。” “我儿孝顺。” 郅李氏拉着郅正开始谈天说地,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见郅正不耐烦,郅李氏又开始讲苍鹰郅都以前的事情,从大到小,一件都没拉下,直接讲到了天黑。 “娘亲大人,不是孩儿埋怨,今天就听娘亲讲故事了,什么事都没做成。” 郅正望着天边席卷而来的夜幕苦着脸道。 “哎哟,都说到现在了啊,哈哈哈哈,这人老了,没办法,你啊,多忍忍。” 郅李氏一脸愧色,拍着郅正的肩膀憨笑着。 “行了,做饭吧,孩儿都听饿了。” 郅正翻了翻白眼,觉得老娘不是老了,而是好像在可以留住他一样,但也不好说什么。 “得嘞!为娘这就去做饭。” 郅李氏起身叫起酣睡已久的孟浪一起去了伙房。 “我就睡了一觉,咋都跟变了个人一样,哎,不解,不解啊。” 郅正趴在桌子上摇晃着脑袋无奈叹气。 又是一顿无声的晚饭,郅李氏吃完饭就回去睡觉了,跟白天不同,一句废话都不愿意跟郅正说。 “浪啊,一会收拾完晚饭,咱哥俩去酒肆喝喝小酒,哥哥现如今也是官差了,你看如何?” “好啊!” 书童孟浪无精打采的脸上瞬间来的精神,可随后又变的萎靡不振。 “我不想去……” “就你?还不想去?偷着乐了吧。” 郅正最是了解孟浪,看着这两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的孟浪,郅正想带他出去放松放松。 “真不想去,我还是睡大觉吧我。” 书童孟浪拉着脸摇晃着脑袋收拾完碗筷,洗完涮锅封灶,回到自己屋子睡大觉去了。 “邪了门了,邪了门了,这狗都不吃屎了。” 郅正是哭笑不得,可自己闲不住啊,在家里都待了两天,再不出去透透气,都快憋死了。 “算了不吵醒老娘了。” 郅正走出大堂,本想告诉老娘一声,可看到里面灯火灭着,想必是睡着了,郅正悄没声地往外走。 “稼轩,这么晚了,就别出去了,好生睡觉吧。” 老娘屋子里传出一声。 “娘啊,你可真神了,这眼睛都是透视的,我就出去一会,这才什么时辰啊。” 郅正走到老娘门口撒娇道。 “为娘说不行就是不行,明天还要去县衙当值呢,你给我忍住,别又喝醉了酒耽误事情,睡觉去吧。” 郅李氏口气极为坚决,根本不给郅正说话和反驳的机会。 “……是……” 郅正不敢违逆老娘,看了看紧锁的大门,想了一想,叹了口气,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书简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木塌上看书了。 又是一夜好月色,惹的东风入山关。 “娘,我的官服呢?” “还没干!” “不是吧?” “最近是南风天,阴冷潮湿,你的衣服还没干。” “娘,你咋不挂在院子里晒啊?” “关你啥事,行了好好睡觉。” 郅李氏在院子里喂鸡,郅正隔着窗户喊道,跟昨天早晨是一模一样。 “娘,那孩儿怎么去当值啊?” “哦,刚才县衙派人来说,今天你也不用去了!” “啊?” 郅正刚睡醒,脑袋本来就懵,这一下是更懵。 第37章 罢官受辱 “不会吧?怎么可能?” “这为娘怎么知道,好好睡觉。” “不行,我要去县衙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郅正洗了把脸,迅速冷静下来,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无礼,县令老爷为你着想,担心你没有调养好身体,特意让你休息,你这样去问,岂不是伤了两家感情? 胡闹,当真胡闹!” 面对郅李氏的苛责,郅正又不是傻子,老娘这蹩脚的借口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更何况是郅正这般聪明的人呢。 “娘,你什么时候开始替陈千秋那厮说话了?” “你懂个啥,人家好意,咱们就要心领,行了,赶紧再睡会。” 郅李氏知道郅正是套话,就是不给他机会。 “不是,娘亲大人,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我总觉得怪怪的。” 郅正皱着眉头低着脑袋认真思考起来,觉得家人的变化背后肯定藏着什么事,可就是猜不到。 “怪什么怪,稼轩,你饿不饿,为娘给你做饭。” 郅李氏面不改色心不跳,让已经开始起疑的郅正从自己身上找不到半点破绽。 “娘,怎么就知道让我吃啊,又是让我睡,您这是养猪呢?” 郅正调侃着,也不打算追问,可心里已经盘算好不动声色的暗中调查。 “为娘这不是心疼你嘛。” 郅李氏这话不假,说完眼角有些湿润,这更让郅正觉得瞒着他的事不那么简单。 “也罢,那我就在家休息好了,哈哈哈哈!” 郅正转过身躺回到木塌之上开始思考起来。 午时,日烈,风劲。 “娘,你怎么不多吃几口啊?最近这几天好像感觉您没怎么吃饭啊。” 郅正给郅李氏夹了一口菜关心不已。 “胡说,行了,为娘不吃了你们吃吧,下午啊,你也别出去了,为娘给你讲你爹生前的故事。” 郅李氏提前就断了让郅正出去的念头。 “好,好,好。” 郅正微微点头一笑,吃过午饭后,孟浪躺在旁边睡觉,郅李氏给郅正又讲起来苍鹰郅都生前的故事。 “娘亲大人,这件事昨天你说过了。” “是吗?那就给你讲那一件事。” “哪件事啊?” “就是景帝十八年在济南郡如何整治当地豪强的。” “娘,这件事昨日你也讲了。” “你这孩子,讲了要听着。” “好嘞,孩儿洗耳恭听。” 郅正趴在桌子自上听着老娘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重复着昨天讲的故事,郅正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可碍于孝道,他必须认真听完。 一下午的大好时光,又在听烂的故事中消磨过去。 晚饭,郅李氏和孟浪还是不说话,好在郅正习惯了,出奇地是,前两天缓解气氛的他今天也不说话了。 老娘挥回屋,孟浪洗锅刷碗封灶。 “娘,我睡觉去了,明天还要当值呢。” “恩乖。” 不大的院子格外的安静,先是郅李氏屋子灯火灭,而后是孟浪屋子灯火灭,最后郅正也灭了灯火,在沉寂了许久后,郅正悄悄地打开房门,鬼迷溜眼地观察了半天,确认老娘睡着后,郅正蹑手蹑脚地往院门走。 “这门栓一天上的够勤快的,我都没看见。” 郅正调侃一句,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可就在打开门栓推开院门的一刻,狭长的巷道里支撑着一个摊子,摊子里面立着一张桌子两条长凳,最为显眼的就是高高挂起的灯笼下面坐着两个从未见过的差役,正喝茶聊天间,说说笑笑,听到了院门响动,和郅正对视了起来。 “什么情况?” 郅正之前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看着那两名从未的见过的差役他好像明白为何老娘、孟浪想方设法地百般阻拦他出去,只是觉得这不大可能,心里希望这不是真的。 “郅正?” 两名差役对视一眼,起身拿刀向郅正信步而去,郅正自然无所畏惧,就想搞清楚最近家里人为何变成这样,自己又没有犯法,也箭步而行。 “你们是新来的?” 郅正打着官腔询问道。 “是,我们是从秦州府郡新调来的。” 二差役冷面道。 “喔,这样啊,那你们先忙着。” 郅正不动声色,双手背负继续前行。 “站住!” 二差役抓着手中刀柄交叉相抵拦住郅正去路。 “为何不让我过去?” 郅正等的就是他们主动。 “郅正,这都几天了,你还不知道?” 两差役以为郅正在装傻。 “在下不知。” “哈哈哈哈!” 两差役摇头相视而笑。 “可否告知在下?” 郅正耐着性子询问起来。 “郅正啊,莫非你受此打击,得了失心疯?” “你说什么?” 郅正剑眉横竖,指着那名差役怒斥道。 “说你怎么了?” “是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郅正态度不好,那两名差役态度更差,这让郅正更加加深了心中的想法,要不然两名小小的差役怎么敢跟他一个门下游檄叫板。 “稼轩,回来吧。” 不知道郅李氏和书童孟浪何时站在了门口,哀愁地对着郅正喊了一声,明白这一切是瞒下去了。 “娘!” 郅正扯着嗓子回了一声,撕心裂肺。 “少爷回来吧。” 孟浪也歪着头叹气喊道。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郅正咬着牙威胁一句,记住了二人得意地模样,灰溜溜地走回院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郅正看着低头不语的郅李氏和孟浪。 “哎,浪儿,你给稼轩说吧,为娘回去休息了。” 郅李氏含着眼泪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躬着身子慢慢回头自己的屋子跟前,临进门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拥挤的皱纹一层连着一层,密密麻麻,好似突然老了十岁。 “娘!” 郅正再喊一声,郅李氏挥了挥手,进入屋内,然后传出凄凉百转的哭声。 “浪,到底怎么回事?” 郅正抓住孟浪肩膀,使劲晃动,孟浪嘴一嘟,也哭了起来。 “你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跟县令陈千秋有关?” “……恩……” 书童孟浪哭的更惨,眼泪鼻涕一起下。 “浪啊,先别哭,怎么回事说清楚。” 郅正最见不得别人哭泣,更何况是自己的家人呢,拍了拍孟浪后背,拉着他进了正堂。 “少爷……” 书童孟浪委屈得很,憋了三天之久,今天终于可以发泄了。 “行了,你先哭,哭完再说,让你搞得本少爷心情是越来越烦。” 郅正掏出一块汗巾,递给哭的伤心欲绝的孟浪。 半刻钟后,郅正两手插在胸前等了半天,可书童孟浪好像眼睛里藏着东海一样,泪水是流个没完没了,给他的汗巾全部都湿了。 啪! 郅正猛地一拍桌子。 “你哭够了没有?说是不说?” “我说,我说。” 书童孟浪又是啜泣一会,哽咽良久,待心情平复稍许后娓娓道来。 “三天前,也就是少爷跟陈千秋那老狗喝酒的第二天,少爷喝的大醉又好几天没睡好觉,我就想着替少爷去县衙替少爷告假。 没想到甫(刚)一到了县衙就看到县衙门口张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大概意思写着在县令陈千秋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将无头尸案告破,将凶手缉拿归案,上应天子德政,下顺百姓人心。 可县中官吏门下游檄郅正上任后,破坏物证,欺压同僚,阻拦搅扰,慵懒懈怠,致使县令破案之期延误,罪大恶极,向上汇报后,决定将郅正罢官免职,责令在家闭门思过,没有县令命令不得随意出入。” “……” 郅正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没想到他真的敢这么做! “还有呢?” 书童孟浪看了看少爷的脸色虽然难看,倒也没有那般气愤,于是继续往下道来。 “我看完告示后,没有直接回家,想着找谁打听一下,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想到了兵卒马三、张四,去了二人家里后,询问真相。 他们二人告知不但是真的,而且县令将少爷所破案之过程改成自己,将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同时将卷宗上报秦州府郡郡守。 郡守大怒,罢了少爷的官,可少爷破案乃是全县有目共睹,陈千秋那老狗害怕少爷去秦州府郡告状,将他的丑事大白于天下,于是从秦州府郡调来两名差役,在咱们家门口日夜看守,不得让少爷出门半步。 若是咱们要买什么,或者是收割田里的产粮,交给他们二人去办即可,反正咱们是困死在家里了,再想出去,已是不能。” “我就说为何娘亲和你不让我出去,哎,也难为你们的苦心了。” 郅正咬着牙皱着眉看着堂外孤月,残星点点。 “少爷能理解就好。” 书童孟浪见郅正反应没有那么强烈,这才彻底安生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可这陈千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咱们县的人传出去?” 郅正觉得县令陈千秋如此胆大,必有后招,要不然陇县百姓肯定会为他说句公道话。 第38章 音律 “少爷说的是啊,可架不住县令陈千秋会收买人心。 那兵卒马三、张四说县令偷偷瞒着上头减免陇县赋税三月,县里的百姓得了好处,自然不会有人替咱们家说话了。 更有甚者在我回来的路上,当面羞辱我和少爷……” 书童孟浪悄悄抬起头看了看郅正的脸上。 “如何羞辱?” 郅正鼓着一口气忍耐道。 “说咱们郅家可出了个千古第一。” “千古第一?” 郅正更是不懂,睁开眼歪头问道。 “就是千古以来第一个当了三天官就被罢免,咱们郅家可彻底成了笑话了。” 啪! 郅正怒目圆睁,钢牙紧咬,猛地再拍桌子。 “老狗陈千秋,我与你不共戴天,我就说那日你为何好心请我喝酒,原来早就憋了一肚子坏水,可恶!可恶!” 郅正愤而起身,指着县令方向破口大骂。 “少爷,声音小些,别让那两条狗给听到了。” 书童孟浪小声劝道。 “哼!他们听到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杀了我不成?” 郅正鹰视狼顾回头一望,眼中尽是杀气。 “少爷,如今可比不得当初了,当初还有自由,如今被老狗陈千秋当成囚犯看管,想要通知外地做官的大少爷、二少爷都不行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能指望哪日老狗陈千秋被调任了。” 书童孟浪垂头丧气,好不萎靡。 “哎!他娘的,这老狗就不怕天给收了!” 郅正听后收起怒气摇头叹气,只恨自己当初在亡父牌位面前发誓说酒色财气都不沾,没想到这刚一破戒,祸事就来。 再细细一想,自己又动了气,忘了亡父遗言,心里劝着自己不要动气,不要动气,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动气也不能改变什么,只恨自己官职太小,被人利用。 “少爷,咱们先老老实实的吧,这老狗抢了少爷功劳,指不定朝廷因为这件事就把他给调走了,到时候咱们也就解脱了。” 书童孟浪宽慰道。 “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要是真的被调走,我害怕咱们一家也被他带走啊,毕竟这事我跟他没完,而且咱们三个大活人,那就是三张嘴,三人成虎,他不怕?” 郅正深思熟虑一番,没有把最严重的后果告诉书童孟浪,继续监管不怕,就怕这县令陈千秋心一横,杀人灭口,只慌的郅正后背直发凉。 “他是朝廷官员,咱们答应他日后不说出去就是,还能如何,功劳他也占了,少爷的官职也给免了,该罢手了吧。” “哈哈哈哈!你说的对!大不了咱以后不做官了。” 郅正一反前态,转过身对着书童孟浪轻松大笑,心里却是更苦了,他可不想让家里人在担忧惊恐中活下去。 “少爷既然这般想,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以后继续过这贫苦的日子吧,哎!” “苦日子就苦日子,咱们一家人还是一家人,万一我大哥、或者二哥突然回来,这不就破了这局嘛。” 郅正拍了拍书童孟浪的肩膀,笑脸示之。 “大少爷、二少爷一个在千里外的济南郡当值,一个在南郡当值,哎!但愿吧。” “别这么丧气,咱们要好好活给那老狗陈千秋看呢,咱们活的越是滋润,越是高兴,那老狗就越气。 如果咱们活的生不如死,天天自怜自艾,那得意的是老狗陈千秋,他巴不得咱家这样,巴不得咱们去死,千万要想开啊。” 郅正笑着说完赶紧走到了郅李氏的房门口。 咚!咚!咚! 郅正下跪磕头三下。 “娘亲大人,孩儿无能,让娘亲伤心,如今丢冠罢职,困顿于家中,皆因孩儿太过自负,以为就此能安稳过活做官,可是孩儿想错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咱们不是还有几亩薄田嘛,只要省吃俭用,总能过去,而且娘亲五十大寿就在明年,想必外地做官的两位兄长定会回来。 到那时,通过两位兄长咱们告到朝廷,与那县令陈千秋不死不休,还望娘亲大人切莫因为此时而伤了身子。” 郅正自然是孝顺无比,自己早就在之前就说过不想做官,而且当时可能就猜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县令陈千秋能做到这么绝!这么狠!如今自己丢了官职没什么,就担心老娘。 “稼轩,你可别这么说了,羞煞为娘了,你是对的,为娘真的老了,老了,当初如果听你的,用那几锭金子多买些田产,在本地做个富户也是挺好。 都怪为娘太希望有人能重振郅家身威,继承你爹遗愿,你当时看透的事情,为娘如今才看透。 这一切都怪为娘头发长见识短,你根本就没有做过官,如何能斗得过那个老狐狸,稼轩,你千万不要怪为娘啊。” 郅李氏在屋内擦着眼泪哭诉道,同时也后悔无比,太过自信,以为儿子郅正被县令陈千秋欺负后能去秦州府郡找苍鹰郅都故友秦州郡郡守。 可这老谋深算的陈千秋直接把她的后路给断了,索性不让她出门,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后悔,已是晚矣,本想着多骗上郅正几天,结果还是瞒不下去了。 “娘亲大人,千万保重身体,孩儿觉得没啥,我才十九,不妨事,只要给孩儿机会,孩儿一定会重振郅家身威,继亡父遗志!就这点事可不会将孩儿击倒,要不然怎么配当苍鹰的儿子。” 郅正说话铿锵有力,态度更是坚定不移,给人以热血,郅李氏听后这才宽心不少。 “我儿不怪为娘?” “瞧娘亲说的,谁能想到这陈千秋能不要羞耻至此,非人哉!” “为娘虽然伤心、恼火,但不希望我儿就此消沉下去,你两位兄长和你一样,年幼时师承儒家大贤董仲舒继而举孝廉做官。 在你爹贬官至雁门关后,又让你拜师法家大贤明机子,你爹亦是法家,所以为娘才殷切希望你继承你爹遗志,完成她为了的心愿,出仕做官兼济天下。 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为娘适才想明白了,区区一个门下游檄着实委屈了我儿大才,这官职不做也罢,只是希望你就此蛰伏,等到良机,若此可好” 郅李氏心心念念到了这般境地还是不忘让郅正以后做官。 “娘亲大人放心,孩儿以此为教训,不负娘亲教导。” 郅正说完又连磕三个响头。 “我儿歇息吧,为娘睡了。” 郅李氏说完屋内再无声音。 “孩儿告退。” 郅正起身回正堂,他明白老娘苦心,可是老娘还是不懂。 以后能不能做官那是小事,眼下保命才是大事,县令陈千秋都能做出压良冒功的事情,为何就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情呢? 苍鹰展翅图锦帛下、苍鹰郅都排位后摆着一个古朴且布满灰尘的长条木盒,郅正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打开它。 可如今为了保护全家人性命,他轻抚长盒,慢慢打开,扒开丝绸,里面正是一把废剑,剑身残缺,剑刃无锋,剑柄厚重大气,示人以残,浑身上下却不光而透,散发着一股不利而威的剑气。 “好一把胜邪!” 郅正口中胜邪,乃是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名剑一十八把名剑中的最怪的一把剑。 其余十七把名剑皆是完整剑身,而胜邪一把乃是残剑,名非最大,但却最正,据说能驱鬼除魔、镇压邪祟,乃是最正气之剑。 而后纳入汉皇武库,由先皇景帝赐予郅正之亡父苍鹰郅都,人如剑名,剑如人生。 双手捧剑而跪,郅正希望这把胜邪永远不要沾血,而后回到屋子以清水锦帛擦拭剑身,套上剑鞘,抱剑而眠。 其后两天,郅家院中充满欢声笑语,复往日和谐,尤其是郅正,让门口看守他的差役买来一把阴阳五弦琴,整日在家中弹琴看书品茗喝酒,好一个逍遥书生,日子简单,但也其乐无穷。 院中琴声时而高亢悲昂,时而幽绝百转,时而细细无声,时而惊若天人。 “宁兄,这琴声如何?” “我来静听。” 这一日,郅家院子外来了四名不速之客,为首两名公子听到院子琴声不俗,故而探讨起来。 “这铮铮之音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心中似有无穷良策!氐愁时靡靡之音看似柔弱,实则暗藏杀机,危机四伏。 似山间小溪,清澈见底,非浩然正气者不能为之! 心邪则音污,心正则音纯;心暗则音失,心明则音亮。听稼轩弹琴,如观其肺腑也!” 一锦袍风流少年闭眼静听后,拍手叫好,暗暗惊叹。 “到底是多年挚友,宁兄还是了解稼轩啊。” 另一青袍少年点头道。 “他弹完了,该我弹了,玄素兄,借你古琴一用。” “但用无妨。” 二人进入马车,锦袍少年轻抚琴弦,以乐会友。 第39章 狗腿 “少爷,你听,咱们县居然还有人会弹琴。” 郅正弹奏一曲后,院外想起一阵琴声,其声恻恻,忽而高绝,再度陡转,最后以低微颤声收手。 “这瑟瑟之音如乱石堆雪,秋风扫叶,指端似有百万雄兵! 似雨中瀑布,白练飞流,非志趣高雅者不能为之! 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泰则音清。听此人弹琴,明其何人也!” 郅正起身耳听,不时拍手叫好。 “少爷,你说啥呢?” 书童孟浪则是一脸茫然,既听不懂音律,也听不懂郅正说啥。 “浪,开门迎客,故友将来!” 郅正好不欢喜,整理衣冠,双手背负,茕茕孑立于院中。 “少爷,你是不是最近出不去给憋疯了?说这等胡话?” 书童孟浪一手叉腰歪着步伐抖着右腿,另一手挡着日光挤眉弄眼地看着郅正。 “你这个蠢货知道些什么。” “少爷你又知道些什么?不对啊,你是知道的,院门口站着两条县令的狗,咱们是出不去,别人是进不来,你这一天天的瞎寻思啥呢? 听别人弹琴就这样,要是别人敲锣打鼓呢?你还不得说要打仗啊!真是的。” 书童孟浪调侃道。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那么多废话,咋了,如今你家少爷指挥不了你了是不是?” 郅正白了那书童孟浪一眼。 “不是,少爷,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又不是傻子。” 书童孟浪站在原地不动,根本没把郅正的话当回事。 “行,你小子有你的。” 郅正瞪了孟浪一眼,就往大门口走去,路过孟浪的时候,假装气的不看他,实际上早就谋划好了,冷不丁的对着孟浪屁股上就是一脚。 “欸,少爷,我还不知道你,想踹我?哼!” 书童孟浪腰部阳物运动,往前一跳,灵活躲过。 “行啊,你小子,现如今都知道本少爷心里想啥,有长进啊。” 郅正也是意外,大笑着摇头去开院门。 “那可不,少爷要是骂我,我还猜不到,可你装的人模狗样儿不说话,我就知道你藏着一肚子坏水,今天就看看少爷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书童孟浪好不聪明,竖起大拇指吹嘘起来,而后跟着郅正去开门。 院门一开,郅正就看着院子门口那空荡荡的小巷子,冷清、寂寞,只有那两个碍眼的差役坐在条凳上喝茶聊天。 “哼!” 那二名差役也听到了声音,回头瞪了一眼郅正。 “……” 郅正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站在院门口静静等待。 “少爷,回去吧,别臆想了,你看那两条狗多膈应人。” 书童孟浪也瞪着那二名差役,嘴里低声骂着,瞪完后在骂的同时脸上还挂着笑容。 “你小子现在可以啊,都学会笑着骂人了,行了,安静等待。” 郅正欣慰地拍了拍孟浪的肩膀,随后二人安静地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两名差役喝茶谈天说地。 良久,巷道口率先走进两名风度翩翩的少年,为首者,风姿卓越,雅量不群,明眸皓齿,剑眉星目,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浑身白肤,乃是不多见的美少年。 其旁一人身姿迆丽,面容虽不如那美少年风流,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舒雅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家风流,两少年与郅正年岁相近,其后跟着两名干练的汉子,观其眼神,暗藏杀气,也不是寻常之辈。 “宁兄,玄素兄,没想到果真是你们二人,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稼轩有礼了。” 隔着十多丈的狭窄巷道,郅正喜不自胜,好不欢喜,猜测不错,果然是四年前同门好友宁毅、王玄素,赶紧躬身行礼。 顺着郅正眼神和说话的方向,两名差役向着左手边定睛而去,却见两少年两汉子。 “稼轩兄,你可想死我了。” “稼轩兄,四年了,少见了!” 美少年宁毅、舒雅君子王玄素也是喜上眉梢,一边快步前行,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摇头大笑。 “嘿!嘿!嘿!我说你们四个是干嘛滴?知道这是哪吗?” “快站住,不许进里面!” 两名差役好不威武霸气,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伸出食指点着四人,颐指气使,完全没有把那四人放在眼里。 “少爷,这不是住在长安宁家宁毅公子吗?何等的人物啊,怎么会跑到咱们陇县来啊?” 郅正八岁拜儒家大贤董仲舒为师,学儒七年,那时郅正父亲郅都正是汉庭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一时无两,书童孟浪正好陪郅正读书,正好见过宁家公子宁毅,知道他的身份非比寻常,所以第一眼,只有少年郎宁毅,而旁边的王玄素,家境贫寒,乃是瓮牖绳枢之子(出身低微),性格内敛,不喜言谈,常在人后,所以书童孟浪没什么印象。 宁毅看都不看那两名差役,继续快步前行,而其旁的王玄素偷偷看了一眼,悄悄放慢脚步,不与宁毅并肩同行。 “他娘的,你们是聋子?” “听不到官爷说话?” 两名差役受到县令陈千秋命令,不许人出,更不许人进,由于他们二人调自秦州府郡,对陇县人不熟,县令直接说县中只他最大,并无豪强勋贵侯门世家,谁要是硬闯,直接拿下,所以二人胆子恁的大,口气硬,底气足,毕竟有县令撑腰,陇县之中,无所惧。 宁毅依旧无畏,看都不看,听都不听,眼中只有故友郅正,再无其他,而后三人紧随。 “你们他妈的四个还敢硬闯?找死!” “拿了去县衙,咱哥俩正好领功受赏。” 两名差役相视得意一笑,说话间就拔出腰刀,准备拿了莫名四人。 “稼轩兄啊,你可让我好找啊,只知你在陇县,询问路人,竟然谈虎色变,讳莫如深,要不是我花钱问路,估计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你家哦。” 宁毅自然是欢喜不已,可突然冒出两道寒光挡住去路。 “宁兄,让你见笑了。” 郅正惭愧地点了点头,随后尴尬一笑。 两个黑影快速闪过,寒光也随之消失,郅正见怪不怪,王玄素也是意料之内,唯独书童孟浪是惊诧不已,眼睛瞪的快要凸出,嘴巴张的老大。 “你们……竟然敢袭击官差!知道什么罪名嘛?” “不想活了?快放……开我们!” 两道黑影正是宁毅身后两名精干的汉子,在那两名差役拔刀将将要立于宁毅之前,拦住他时,那两名精干汉子以雷霆之势眨眼之间先宁毅一步快速出手,左手抓住差役握刀手腕,右手将二人反扣摁在巷道两边,不得动弹。 “太吵了,让他们闭嘴滚!” 宁毅无人阻拦,行走通畅,快要走到郅正跟前之际,回头对着手下命令一声。 “唯!” 两精干汉子得令,抓住两差役后颈,像是抓小鸡子一样,轻松提起,走到巷道口,对着二差役屁股一人一脚,如秋风落叶,如山中落石,二差役失去平衡,飞了出去,随后狠狠落地。 “哎哟,可摔着了我了!” “他娘的,官差都敢打,咱们去县衙叫人。” “有本事你们几个别走!” “等着官爷一会好好收拾你们!” 二差役经此一摔,好在那两名汉子手下留情,这才留了个囫囵身,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在陇县,管他是谁,县令最大,二人气愤不过,面子丢失,放下狠话,直奔县衙而去。 “郅兄,让两条狗扰了咱们兄弟再遇之乐,当真扫兴。” 宁毅脸上有些不悦,却也未曾挂心。 “不妨事,不妨事,宁兄,你要这么想啊,狗对着你叫,你总不能也对着狗叫吧。” 郅正打趣道。 “哈哈哈哈!多年未见,稼轩还是那样的爱取笑人!” 宁毅咧开嘴,右手摇晃着点着郅正。 “哈哈哈哈!稼轩兄,兄弟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一二……” 王玄素皱着眉,指了指后面那个摊子。 “哎,说来话长,故友来访,还是屋子里坐下说吧。” 郅正欲言又止,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机会,似乎可以利用宁毅的身份帮他脱困,可这样未免有失君子之风,笑脸迎人,脑子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儒子,请!” “儒子,请!” 郅正、宁毅、王玄素三人行儒家大礼,相对躬身拱手相拜。 “请!” 郅正一摆手,身为东道主的他,礼节完毕,自当引领进入院中大堂。 “请!” “请!” 宁毅、王玄素紧随而入,行至大堂前,三人脱鞋,勾肩搭背、手掌相接,并肩而入。 “浪,烧水倒茶。” 书童孟浪还没有缓过来,因为他在想宁毅得罪了县令的狗腿,那岂不是要找他们一家算账,正思虑间,被郅正猛喝一声,这才去准备茶水。 第40章 乌家大郎 三人坐在木塌上靠着凭几相互看了一眼,当年的落拓少年,如今都风度翩翩,不禁想起当年在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求学,不经世事的三人风华正茂,再回首,都是要成家立业、顶门立户的少年郎了,此情此景,该歌舞庆贺。 “稼轩,你过来一下。” 久未露面的郅李氏冷不丁的冒出一声,打断了三人回想徜徉。 “令高堂在,为何不早说,我等该跪拜行礼才是啊。” “是啊,这岂不是显的我们二人太过无礼?” 宁毅、王玄素纷纷转头看向了郅李氏的屋子,深感无礼,愧对郅正。 “欸,说的哪里话,适才激动,这才忘了,待我通报家母,再行礼仪也不迟,尔等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善!” “善!” 宁毅和王玄素聊了一路,也无别的话可说,打量起郅正的家,而郅正起身出屋穿鞋,直奔老娘房间。 “娘亲大人,你唤孩儿何事?” 郅正一进屋,就见郅李氏脸色不大好,赶紧跪在织机旁,挺身问候。 “哼……” 郅李氏也不看看郅正,继续低头纺织。 “娘亲大人,孩儿做错了什么惹的娘亲这般生气?” 郅正也是纳闷,这一大早的,老娘就莫名其妙地拉个脸,搞得郅正也是糊里糊涂。 “你居然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郅李氏这才停下手中活计,一脸怒色地看着郅正。 “孩儿当真不知,请娘亲明示,也好让孩儿知错就改。” 郅正言辞恳切,郅李氏无奈了摇了摇头。 “家中谁来了?” “娘亲大人,你是见过的,宁家大公子宁毅啊,还有王玄素。” 郅正说到宁毅时,脸上挂着笑,可郅李氏在听到宁毅时,面沉似水,表情复杂,郅正笑容渐失,尴尬不已。 “你还知道是宁毅。” “娘亲大人,宁毅是孩儿当年同门师兄,特意拜访。” 郅正还是不懂老娘何意,赶紧解释。 “为娘是老了,也眼不瞎,耳不聋,刚才没有听到是宁毅?” 郅李氏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郅正。 “那娘亲大人到底是何意?故友来访,为娘该为我高兴才是,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硬闯进来,娘亲害怕陈千秋那老狗带人报复?” 郅李氏听后摇头苦笑,见郅正实在是点拨不透,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训导。 “你啊,把你娘看的恁的怕事?那陈千秋是个什么狗东西,区区一个小小的县令,咱们一家目前是被他困住,可为娘还真没怕他放在眼里,稼轩你不也是嘛。” “是啊,那娘亲这般说,孩儿就更不懂了。” 郅正现在完全是被郅李氏给搞懵了,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啪! 郅李氏听不惯,对着郅正脑袋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娘亲打的好,孩儿知错。” 郅正倔强道。 “你啊你,还知错?哼!气死为娘了,那王玄素来咱们家做客,为娘自当欢迎,可那宁毅呢?恩?他是何人之子?” “宁成之子啊。” 郅正不假思索道。 “亏你还知道他是宁成之子,那宁成是什么人?你居然招惹他的孩子? 哎! 想当年那宁成与你爹同朝为官,皆酷吏而名,声动天下。 你爹号苍鹰,宁成号乳虎,虽同为酷吏,却有根本不同。 你爹虽然严酷,但办事为公,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事,可那宁成呢? 当年乃是济南郡的一小吏,因崇拜你爹,行事做人以你爹为标榜,其人更是狡猾凶残,任性使威,逐渐升官,成为皇帝心腹,手下爪牙遍布汉土,为天子耳目。 为官者,当年惧怕你爹,那是因为你爹为人正,办事不存私。 可那宁成呢?仗着皇帝宠幸,作威作福,威压百官,只是因为他掌握了那些官员的短处,驱使百官,如同驱赶牛马,对待百姓,更是视如草芥,你爹生前何等样人?都不敢惹他。 如今为新天子倚重,其做派、为人更是嚣张跋扈,你爹以汉律为办事原则,宁成呢?以汉律为敛财弄权之工具。 新天子彻,立志改革,消灭匈奴,开疆扩土,其志不在小,非寻常君王,之所以留着宁成,只不过以之为监视百官的利器。 为娘有预感,像宁成这种握有重权而不谨慎做人,日后必死无葬身之地,为娘担心你见到宁毅,妄图利用他的关系,报仇心切,结交攀附,从而成为宁成的爪牙,迷失本心,自甘堕落,那可是有违你爹遗志啊。” 郅李氏说完轻抚刚才扇在郅正脑袋上的位置,好不心疼。 “孩儿明白了。” 郅正若有所思。 “稼轩我儿,你不明白,若是别的官员,你可以委曲求全,求他们帮你脱困,顺带推荐做官。 出入关者云:“宁见乳虎,无直宁成之怒。” 惨绝人寰这一词出自于他。 其人歹毒心肠、暴虐狠辣可见一斑。 为娘以为你有求于他,既担心你被他利用,又被他所害,为娘也希望你能早日脱困,实现你爹遗志和心中抱负,一展才华,为天下百姓造福。 可寄希望于宁成绝对不行,这无异于玩火自焚、引火烧身,为娘还希望你长命百岁呢。 如果为娘没有猜错的话,那王玄素出身微末,瓮牖绳枢之子,你们在董贤(董仲舒)门下学问已成,分开多年,早已不见,可他竟然和宁毅在一起,此中关键,想必你也明白。 我儿心中莫急,待为娘明年做五十大寿,你两位兄长必来祝寿,到时候将陈千秋那老贼所有的罪行通过你两位兄长直达天听,你说好与不好?” 郅李氏望着正堂方向敦敦教诲。 “娘亲大人的意思孩儿明白了,既然娘亲已经决定,孩儿只当他们是来做客,并不多想。” 郅正这才敢起身。 “甚好!” “那孩儿让他们给娘亲大人行礼?” “罢了,不见也罢,虎父焉有犬子。” “一切为娘亲大人是从,孩儿告退。” 郅正拱手行礼慢慢退出屋子。 “稼轩我儿,为娘读书不多,你也是精通法儒,为娘在啰嗦一句: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周而不群,小人群而不周,望你好自珍重。” 郅李氏在郅正离开前又叮嘱一句。 “孩儿自当谨慎做人,如青莲不濯,如长松不倒,如桐柏坚挺,娘亲大人,您忙。” 郅正打消了在见到宁毅就冒出的那个想法。 “稼轩兄,令高堂可好?” 宁毅笑问道。 “微染小恙,就不出来见客了,咱们聊咱们的。” 郅正回笑道。 “善!” “善!” 三人呈品字形坐下,书童孟浪也烧开了水,将热茶奉上。 由于郅李氏有所交代,郅正不想谈及和县令陈千秋的过往过节,率先开口道:“宁兄,玄素兄,你们二人是从何处来?怎么会来拜访兄弟我?” “宁兄,还是你说吧。” 王玄素在三兄弟中,地位出身最低,又有宁毅在场,自然不会抢着说。 “原本呢,这是一件公事,不便透漏,可是稼轩兄是我宁毅的好兄弟,同窗多年,脾气秉性相近,不慕名利,知心好友,我宁毅但说无妨。” 王玄素在听到不慕名利的时候尴尬一笑,而宁毅则端起茶喝了一口。 “请讲!” “最近关西平凉发生了一件命案,死的人也就是个风尘女子,无足挂齿,可杀人凶手是平凉乌家大郎——乌骓子雄。 想必他的名声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宁毅看向了认真倾听的郅正。 “乌骓子雄?莫非前秦始皇帝在位时全国有名富商乌氏倮(luo),因向始皇帝献宝马有功,无爵位,但视同封君待遇,那乌氏倮是乌氏部落中的戎狄之人,他善于贿赂酋长,得以便利,畜牧致富,而得到秦始皇的重视,一介牧夫竟与列臣朝请,一起议论国事。 并且与关中老秦旧贵族孟、西、白三氏联姻,关系背景极为复杂,而后秦国灭亡,其家族迁移至平凉县,子孙不及先祖富有,依旧以畜牧为生,繁衍至今,其家族已经有一千多人,亲戚更是多达两千有余,乃是平凉无冕之王。 宁兄,玄素兄,我说的可对?” 郅正回忆道。 “稼轩兄所说不错,但并未看透其中关键,那平凉县北通匈奴,西连羌狄,天子担心一旦平凉县令颢之茅将乌氏首领乌骓子雄处死,会导致其整个家族叛变造反,夺取平凉,献于外族,让匈奴和羌狄联合,匈奴主力向北而攻,羌狄、匈奴左贤王合兵一处向东而攻,顿时大汉危矣。 再者天子在马邑之谋后,决心改变对待匈奴策略,改革军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战马,而我汉军目前主要战马皆出自于乌氏所养,此中利害关系,稼轩兄不用我明说了吧。” 宁毅说完愁意顿生。 第41章 俱往矣 “哎,问题就在这,若是杀了人,确实该死。 可那乌骓子雄居然喊冤,说不是他杀的人,他是乌氏首领,亲族之人以之马首是瞻,他要是被冤死,手下必然造反,并且放出豪言:能洗我冤屈者,以今生性命相报,生死相随。 乌骓子雄家族地位极尊,乃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好汉子,所以他说冤枉,其家族的人自然相信,如果将之定罪杀死,其亲族必然反出平凉,投奔匈奴。 而此刻天子国策已定,战意已决,分兵四路而出,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四路将领各率一万骑兵。 大战已经开始,如果匈奴与羌狄联合,我军主力已经出战,羌狄从西边偷袭,汉军无力抵抗,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地,平凉咽喉之地,匈奴、羌狄的交汇之处,关键之关键,如果一旦内乱,让敌人有机可乘,此后果不堪设想。” 宁毅越说越愁苦。 “那天子下诏特赦,岂不是轻松化解此危局?” 郅正又问道。 “稼轩兄,你能有此想法,确实难得,可是那平凉县令颢之茅乃是法家出身,与你亡父出自同门,性格耿直,爱认死理,因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平凉县令颢之茅居然抗拒皇帝命,非要在半月后将其处死,然后以对抗皇帝罪自裁。 最要命的就是对抗皇帝诏命后,天子派人去顶替他的位置,谁能想到他居然割兵自治,天子对他也是颇为头痛,想杀吧,杀不了,不杀吧,那对于天子所制定的国策影响巨大,于是乎……” 宁毅还没说话,郅正就接上了。 “于是乎天子派令尊彻查此案,想要在县令颢之茅处死乌骓子雄之前,替乌骓子雄洗脱冤屈,亦或者说是强行翻案,一则救了乌骓子雄性命,二则让县令颢之茅心服口服。 如果不能,则天子就近从关西征兵,攻入平凉,救出乌骓子雄,杀死县令颢之茅,可是这样?” “正是,正是啊!” 宁毅急回道。 “那宁兄不去平凉县查案,为何要绕道来我陇县?这不是耽误事情吗?” 郅正皱着眉询问道。 “这……” 宁毅脸上变了又变,而后看向了王玄素。 “稼轩兄,事情是这样,我们路过秦州府郡时,听当地百姓闲谈,说陇县有一少年,断案如神,我们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你郅正啊。” 王玄素赶紧吹捧起来。 “不对吧?按道理,你们应该听说陇县的断案高手乃是县令陈千秋吧。” 郅正看向了背景强大的宁毅。 “不错,上传朝廷公文中所书,乃是县令陈千秋推断陇县无头尸案,我父亲大人想让我利用这一次乌骓氏杀人的案子建功立业,兄弟我有信心。 可是这件案子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想着带着有能力之人陪我一起去平凉断案,这样岂不是十拿九稳。 于是乎先找来了在我家做客的玄素兄,而后想要从我父亲大人那里借来神断陇县县令陈千秋助我断案,可我给我父亲大人说完后,我父亲看完摘抄的无头尸案卷宗大笑不止,说对陈千秋其人十分了解。 在景帝时就打过交道,要说做官,奸猾无比,可在断案这方面乃是个十足的草包,必然是他手下有能人,然后占有其功劳,冒名领功罢了,找他还不如找个好点的仵作呢。 我这才打消那个想法,与玄素兄带着手下同赴平凉,路过秦州府郡,正好听到了稼轩兄的名声,故前来询问,那无头尸案是否真是稼轩兄所破?” 宁毅说完期待地看向了郅正。 “哼!堵住我的嘴容易,堵住老百姓的嘴那可比登天还难,陈千秋,老百姓记住的到底是我——郅正!” 郅正好不激动,内心感慨万千,这陇县的百姓到底还是有良知的,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出了陇县,传到了秦州府郡,这才不后悔破了那无头尸案。 “莫非是真的?” 王玄素眯着眼睛复杂地看向郅正,眼中又期待又害怕,可能是此一去,郅正抢了他在宁毅面前表现的机会吧。 “是真的。” 郅正淡淡一句,不再挂怀。 “我爹说的果然不错,可为何朝廷公文上写的是那陈千秋所破? 而且此案为天子所知,其人更是受到天子口头嘉奖,好在我爹觉得此人并无此能,向皇上请命,先彻查清楚后再封赏。” 宁毅在得到郅正的亲口承认后,一扫脸上愁容,端起茶杯连喝几口,明显轻松了很多。 “是啊,稼轩兄遭此不公,理当上报朝廷才对啊。” 王玄素疑惑不解,他这种出身微末从未触碰过权利的人怎么能知道郅正一家家道中落受人欺辱的遭遇。 “管他功劳不功劳,能捉拿住真凶,还死者以公平,受冤者以清白,那便够了。” 郅正自感无奈,也许这样说能在朋友面前留些面子。 “稼轩兄雅量。” 王玄素拱手而拜。 “稼轩兄,在法家大贤明机子门下这三年到底是没有白学啊,竟然会得一手审案断狱、勘验尸体、高深推断的奇能啊!” 宁毅一脸羡慕,内心则无波澜,以他的家世无论从什么官职开始做,到最后都能做到大官。 “哪里,哪里,都是雕虫小技啊,不足挂齿。” 郅正自谦道,既然宁毅认为自己所学验尸手段乃是出自法家,他顺水推舟,就不用自己编个谎话去骗他们了。 “不知稼轩兄可否助兄弟一臂之力?” 宁毅拱手恳求道,一脸真诚地看着郅正。 “这……” 郅正不敢贸然答应,犹豫不决。 一是家母有命,不得深交宁毅,不能利用其出仕做官。 二是被县令陈千秋所困,贸然出不得,即便是出,总不能自己脱困,留娘亲和孟浪在家中吧,所以必然要求宁毅将全家带走,如此这般,那就要求宁毅帮忙,一样违背娘亲大人初衷。 宁毅和王玄素看着犹豫不决的样子对视一眼。 “郅兄放心,我宁毅不是那嫉贤妒能、冒功领赏的龌龊小人,如果能助我破案,咱们三兄弟论功行赏,绝不会将功劳据为己有,若违此誓,天地共诛之!” 宁毅并指立誓,言辞激烈,而一旁的王玄素表面点头,内心却是欢喜不已。 “实不相瞒,我郅正经历此事,心灰意懒,早已萌生了不再出仕做官的想法。” 郅正仰头望着门外晴天叹息,时势所逼。 宁毅深知郅正脾气秉性不好再劝,可也不想放弃,侧过头看向王玄素向郅正一歪头。 “稼轩兄不愿出仕,乃是志趣高洁,我等心生敬佩,忆往昔,四年前,咱们董门儒家弟子分手之际,尝说心中志愿,有同门曰做官,有师兄曰归隐,有师弟曰游天下,唯独咱们兄弟曰报国家,稼轩兄不会忘记吧?” 王玄素明白郅正心意,他既然无心做官,那对自己那就没有威胁,这才动起脑子想办法让郅正答应,他知道郅正是一个重情重义有远大抱负的人,这才想起了当年的戏言。 “是啊,四年了,就这四年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真想回到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相互激辩的年岁,哎!俱往矣!” 郅正感叹道。 “稼轩啊,你不出仕与报效国家并不违背,你看,眼下平凉城被三方势力盯住。 一是匈奴,二是羌狄,三是我汉庭。 如果我们汉庭丢失了平凉,那么大汉就在西边打开了一口缺口,那匈奴铁骑和羌狄蛮人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长安。 即便不是如此,天子改变国策,由进攻变为防守,那遭殃的还不是关西百姓,常年会处在战乱之中。 到那时,别说平凉一带,就是稼轩兄所在的陇县也会处在战火之中,郅正兄就是想避也避不了。 如今平凉危急,千钧一发,如果我们帮助宁兄化解此危机,那可是止战火于关西,造福无数关西百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圣贤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今大势就在眼前,郅正兄可谓是成仁而取义,若此事成,郅正兄可全身而退,复回此陇县,只不过相助宁兄而已,既然不想做官,功劳尽可分与宁兄。 一可施展稼轩心中抱负。 二可急流勇退,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王玄素华中藏话,因其出身原因,宁毅与郅正都未说破。 第42章 宁家少爷 “是啊,稼轩兄,咱们圣贤书可不能白读啊,眼下平凉危机,事关关西数十万百姓福祉,我与玄素兄纵然有能力解决。 然平凉县令颢之茅只认死理,若无铁证翻案,绝不放人,我等从未习得什么验尸、审勘、掌狱、推断之奇能,只要稼轩兄能翻案,间接保住了平凉县,那边是救关西百姓于战火之中啊!” 宁毅见郅正听后不说话,赶紧又添油加火。 “可万一我要是陪两位兄弟去了,发现那乌家大朗乌骓子雄确实杀人怎么办?”郅正皱着眉头。 宁毅满意点头,郅正此问,表面他态度已有松动,赶紧接话。 “如此更好,只要郅正兄能做到在无头尸案卷宗上所写那般,让乌家大郎乌骓子雄跟无头尸案真凶一样,认罪伏法,不再喊冤,他家族的人心服口服,自然不会造反,此危局便可化解,至于那县令颢之茅自然有朝廷惩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郅正低下头烦忧起来,说实在的,王玄素虽然暗藏私利,但确实说动了他,毕竟学惯法儒,再加之法医,他要是不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当真浪费了一身的才华,可老娘那里可不像说动他一样那般容易。 宁毅喜道:“稼轩兄这是答应了?” “我无心做官,但有意化解兵戈,救关西百姓于战火,只是我娘年老,想多陪伴她老人家几年,恪尽孝道” “欸,这有何难,稼轩兄带我去见令高堂,我去劝说。”宁毅甚是自信。 “罢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至于成与不成,我不能现在就答应。” “不妨事,稼轩兄若说不通,这不是还有我和玄素兄嘛,是吧。” 宁毅看向了王玄素。 “恩。” 王玄素微微点头。 “也罢,那就烦劳宁兄和玄素兄在此再稍等片刻,少陪!少陪!” 郅正心中的热血和抱负被县令陈千秋浇灭,而又被王玄素点燃,一番交谈,他心动了,起身去说,又害怕被老娘痛骂,忐忑之下,郅正硬着头皮去了。 “娘亲大人……” 郅正站在门口动不敢动。 “稼轩,你怎么又回来了?不陪你的同门好友?” 郅李氏随口一问。 “娘亲大人,孩儿进来给你说吧。” “哼!进来吧!” 郅李氏听郅正这么一说,明显是动了歪心思。 “娘亲大人,孩儿想陪宁毅、王玄素一同前往破了那乌骓杀人案。” “为娘就知道,莫非是宁毅那虎狼之子许你好处?” “非也!” “那就是答应帮你做官?” “亦非也!” 郅李氏拉这个脸,慢慢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郅正。 “那是为何?莫非有美女相赠?你动了色心!” “非也!” “喔,有意思。” 郅李氏苦笑一声。 “既然你动了心,必然有所图,说吧,是什么让你不敢听为娘的话?” “仁、义、德、正,以及孩儿心中那一腔热血。” 郅正咬着牙激昂道。 “什么意思?” “并非孩儿贪图富贵,眷恋高位,而是这无头尸案干系重大,祸及关西数十万百姓,孩儿不得不出。” “恩?有这般严重?” 郅李氏这才收起怠慢之心,认真倾听。 郅正将乌骓杀人案牵扯的方方面面细细讲给郅李氏听,还没说完,郅李氏就给打断了。 “稼轩啊,当年你爹驻守雁门,使匈奴数年不敢进犯,匈奴士兵以你爹画像为靶,未有一人能射中者,那是何等的英雄! 为娘是通情达理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你不用再说了,为娘已经明白,此事你非去不可,不能让关西百姓陷入战火之中,此乃大义,谁人不可夺其志。 可为娘担心,这件事后,你被宁家给利用,这是为娘所担心的。 咱们做官治民须要走自己的正道,若是跟臭名昭著、恶名狼藉的宁家搭上关系,那咱们郅家名声可就臭了,你爹死亦不能瞑目。” 郅李氏很是满意,郅正帮忙乃是为了百姓避免于战火,自然同意,可宁家……郅正到底是太嫩了,连个陈千秋都对付不了,如何去对付乳虎宁成呢? “娘亲放心,只要此事完结,孩儿不贪功,归家返乡,通过兄长向天子告状。”郅正咬牙道。 “孩儿啊,你啊太嫩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宁家势大,当今除了天子,天下人无不惧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势之下,恐怕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可事关关西数十万百姓,即便是你娘我不同意,你爹在天的英灵也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试试,为娘不求你通过此事做官至大,但求无愧于心,好好做人。” 郅李氏担忧惶恐,可为了关西百姓,她不得不同意,要不然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风疾知劲草,孩儿一定会全身而退,全心全意处置好此案,功利与我如浮云,定然不会贪恋。” 郅正感激老娘能够如此通情达理,实在难得。 “哎,我儿啊,老娘宁肯花钱给你疏通关系做官,也不让你沾染宁家,你还是小,你以后会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的。 外面的青天看不到乌云,不是天边没有乌云,而是乌云与青天共一色,分不清青天还是乌云,乌云还是青天。” 郅李氏敦敦教诲着,希望儿子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话。 “娘亲大人,看您说的,青天怎么会和乌云一个颜色呢,既然娘亲同意,那孩儿就先告诉他们一声。” “哎!” 郅李氏看着郅正欢快的背影,突然之间有些后悔答应,既渴望郅正成为下一个为国为民的苍鹰郅都,又害怕郅正成为下一个冤枉屈死的苍鹰郅都,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模糊,直到郅正彻底消失在她的眼睛里。 “宁兄,你们两个去茅厕了?” 宁毅一脸气愤,双眼满含杀气,孟浪鬼鬼祟祟,低头哈腰,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孟浪在看到时候的时候,下意识的哆嗦一下,脚下步伐走的更慢。 “宁公子茶喝多了,尿急,我带他去茅厕了。” 书童孟浪应和着,眼睛却不敢看向郅正,好像再躲着什么一样。 “喔,你端一盆水,让宁公子洗一下手,还有你,都把手洗干净了。” 郅正欢喜之下也没多想,一同进了屋。 “看郅兄脸上挂着笑容,就知道令高堂同意了?” 郅正和宁毅进屋站着,他也不敢坐着,放下茶杯赶紧起身。 “同意了,只是有一样,如果兄弟我帮宁兄办完了事,必须要放我回来,领功受赏那是你们的事,我继续回陇县当我的闲云野鹤,如何?” “一定,一定。” 王玄素抢着宁毅笑着回,他在宁家时也看过无头尸案的卷宗抄本,通过此案得知郅正奇能,有了郅正的帮忙,这乌骓杀人案定有所收获。 “郅兄志向高洁,既然不愿意以此事入仕,我也不强求,只求郅兄全力相助。” “一定,一定。” 抛开公务,三兄弟又开始聊起当年在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的少年趣事,喝茶谈心,好不高兴。 ---------- “县令,打我们的就是这两个,还有两个估计在里面。” 先前看门的差役怒气冲冲地指着站在郅家门口巷道的两名精干汉子。 “……” 县令陈千秋没有急着说话,先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那两个汉子,只见那两个汉子扫了一眼县令陈千秋后,将头看向别处。 “嘿,县令,这两个东西不但打了官差,还目中无人,太他娘的傲气,两班差役,给我打!” 功曹史田德旺见那两人完全没有把他们十几个人放在眼里,气愤不过,命令带来的十二个差役齐齐去打。 “且慢!” 县令陈千秋思忖良久,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绝对不简单,普通老百姓见了县令那可是惧怕不已,就是普通的世家、老爷见了县令那也要客客气气,可那两个汉子高傲地扫了一眼,根本就没他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一闪而过的杀气,看的他胆寒。 “县令,他们就四个人,先打了再关到牢里,好好教训一番。” 功曹史田德旺谄媚道。 “你懂个什么?本县为官多年,经历了起起伏伏,什么人没见过,人家既然敢打官差,还不逃走,那背景身份绝对不会简单,敢惹事的主,那就是不怕事的主,咱们先问个清楚最好,你们可别忘了那可是郅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指不定朝廷里面还有些当权的旧友,先让本县试试他们的成色。” 县令陈千秋一挥手,两班差役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自己一人向前询问。 “你们可知道你们犯了什么大罪?” 县令陈千秋先声夺人。 “……” 那两名精干汉子看了一眼县令陈千秋,不耐烦地看向了别处。 第43章 绣衣使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殴打官差是什么罪名?” 县令陈千秋继续吓唬着。 “……” 两名精干汉子鄙夷一笑,理都不理。 “依汉律,殴打官差,轻则发配边塞为奴,重着抄家问斩,你们两个……不,你们四个到底是什么人?” 县令陈千秋耐性都快被磨没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我说你烦不烦啊?到底是什么事?” 一精干汉子不耐烦道。 “本县问你们话呢?你们说是不说?知不知道这陇县是我的地盘,不管你们是哪里来臭鱼烂虾,赶紧退出郅家,要不然本县就不客气了。” 县令陈千秋见二人不动声色,也只好以权压人了。 “你真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一精干汉子假笑着逗弄县令陈千秋。 “说!速速招来!” 县令陈千秋没想到这一吓唬还真管用,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知道了你可别害怕。” “哟,本县好歹当过前梁国都尉,国相之下,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吓得了我?可笑!” 县令陈千秋一手捋须,一手背负,好不傲气。 “呶!” 那精干汉子从长袖中掏出一块圆形黑色铁牌,递给了县令陈千秋。 “哼!本县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一块破铜烂……” 县令陈千秋摇晃着脑袋傲娇不已,随意一瞥,脸色顿变,本来是一只手去接,结果变为两只手去捧,赶紧底下高傲地脑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不简单啊!” 功曹史田德旺以及众差役不是傻子,县令陈千秋虽然被降官至此,但朝廷中也有些根基,别说郡守来了,就是三公九卿来了,也不会让他吓成这样。 “看明白了吗?” 那精干汉子调侃道。 “看……看明白了……” 县令陈千秋哆嗦着身子,两个眼睛充满恐惧,像是看到了地狱来的索命恶鬼,话音刚落,一个哆嗦,竟然将圆形铁牌掉在了地上。 “恩?” 那精干汉子眉头一皱,县令陈千秋吓的差一点跪下,双腿一软,顺势蹲下身子捡起,也不嫌脏,用自己的官服将圆形铜牌上的灰尘擦去,而后又双手奉上,低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献了过去。 “失敬了!失敬了!” 县令陈千秋咽了一口口水,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三步才敢转身。 “你们还不快滚!” 两班差役都懵了,这两个精干的汉子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陇县县令如此惧怕,这样的县令还从未见过,命令一下,赶紧回县衙,只有那两个先前挨打的差役还不愿走,想着县令陈千秋能替他两撑腰。 “让你们滚,还不快滚!” 心思缜密的功曹史田德旺顺着县令话茬,对着那两名差役嘴里骂着脸上使着眼色。 “哎!没想到啊,没想到。” 县令陈千秋一脸悔意,直拿拳头砸胸口。 “县令,您这是怎么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功曹史田德旺拍着县令陈千秋的后背试探着。 “绣衣使者!” “啊?” 功曹史田德旺在听的一瞬间,整个人差一点蹦起来,不可思议地恐惧地偷偷地看着那两名精干汉子。 “县令,难道他们两个就是传说中的天子耳目——绣衣使者? 小的有些耳闻,据传闻这绣衣使者由天子亲自专门挑选,为办理专案特设,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直接对皇帝负责,有先斩后奏,先抓再审的特权,各个心狠手辣,冷若冰霜,不讲情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职责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 还听闻他们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威振州郡,权行九州,令很多不法官员闻风丧胆。 他们的可怕之处不仅于手中生杀予夺的权力,更是刑讯逼供的手段,极其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县令,莫非咱们的事让天子知道了?” 功曹史田德旺两腿直发抖,再也不敢直视那两名绣衣使者了,也明白为何县令陈千秋会如此惧怕了,此刻再看那两个汉子,势如洪水猛兽,索命恶鬼。 “亏你跟本县这么多年,还是这般愚蠢,要是咱们的事让绣衣使者知道了,你我还能站在这里?早就被抓去毒打用刑审问了。” 县令陈千秋心安不少,可是不明白为何绣衣使者突然出现在这天高皇帝远的陇县,而且一来就是四个,最要命的就是进了郅正的家,陈千秋想到这里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县令说的是,那我就放心多了。” 功曹史田德旺摸着自己胸口不停安抚。 “嘿!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腥臊难闻?” 正在胡思乱想的县令陈千秋被附近一股腥臊味熏得用手遮住鼻息,一脸嫌弃地看着功曹史田德旺。 “大人,刚才把小人给吓尿了,这不是听说被绣衣使者抓走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嘛,可吓死我了刚才。” “嘿!瞧你这点出息,本县说实在的也怕,可你想啊,要是跟咱们有关系,人家绣衣使者还光明正大的战你面前让你看啊。” 县令陈千秋往后退了几步,这尿骚味实在是难闻,尤其是尿了一裤裆。 “那咱们跑吧,那差役不说是有四个人,那两个进了郅家,要是郅正那小子乱告状,咱们还不是一死啊!” 功曹史田德旺后怕地看了一眼巷道里郅家的院子。 “你往哪跑?绣衣使者遍布天下,或为农夫、或为牧民、或为商贾、或为学士,有男有女,有长有幼,你往哪跑?” 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解释道,可他越来越坦然,忽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那县令大人,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功曹史田德旺耷拉着脑袋灰着个脸,无精打采,心如死灰。 “我说你安排什么啊?人家能吃咱们的饭啊?” “县令,我先回去安排一下后事,等抬埋的时候好风光一点。” 功曹史田德旺心灰意冷,拱手告辞。 “你回来!你这个废物!” 县令陈千秋怒斥一声,可那功曹史田德旺早把自己当做了死人,当真后悔帮陈千秋陷害郅正,如今惹了一身骚,身如行尸走肉,快步往县中棺材铺走,挑一口称心如意的好寿材。 “你给我回来。” 县令陈千秋在后面追,一把扯住了功曹史田德旺的肩膀。 “县令要跟我一起去挑寿材?” “挑个屁,咱们不会死,那郅家和宁家虽无大仇,可有嫌隙,如果说本县和郅家的仇恨只关乎官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可郅家和宁家之见的嫌隙那可是思想上的对立,郅都生前对宁家是敬而避,宁家对郅家是学而鄙,如果仇恨可以化解,但思想上的对立是不可调和的,本县相信他们郅家不会利用宁家将我等一网打尽。” 与苍鹰郅都、乳虎宁成共事过的县令陈千秋深谙为官为人的道理,他与郅家是仇敌,这宁家与郅家有嫌隙,对手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要等宁家人出来,好生亲近一番。 “县令,那我等小命保住了?” 功曹史田德旺赶紧止步,来了精神,吓跑的七窍回来了六窍。 “看郅家了,于我分析,他们进去了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咱们和郅家那点事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可到现在咱们还安然无事,说明什么?” 县令陈千秋盯着巷道里郅家院门沉吟。 “说明他们说的不是关于咱们的事。” 功曹史田德旺点着头冷静分析。 “对咯,在这里等吧,静观其变,真要是想杀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绣衣使者就如一条条细线将大汉的各个地方连在一起,编织成网,谁都逃不出这张网。.” “大人高论,属下心中了然。” 时值下午申时,在烈日下不敢妄动的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二人,全身衣物早已湿透,眼巴巴地瞅着郅家院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要出来人的迹象。 “大人,你看!” 县令陈千秋低头擦汗,眼神较好的功曹史田德旺指着巷道里郅家院门。 “他娘的,等的虽久,吃了些苦头,不过看上去咱们命保住了。” 不远处,宁毅、王玄素站在门外对着门内行了一礼,而后并肩而出。 “绣衣少尊!” 站在巷道口一直站岗的两名绣衣使者对着宁毅恭敬行礼。 “绣衣少尊使?莫非他是直指绣衣尊使宁成的儿子?” 县令陈千秋歪着头不可以思议地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 “县令以为是谁?之前不是说是宁家人吗?” 功曹史田德旺询问。 “这宁家人和宁家少爷不一样,宁成的不少少壮亲戚都是绣衣使者,贪财好色,利用官职之便,巧取豪夺,贪取受贿,咱们的事情花钱就能解决,可那绣衣少尊使宁家大少爷乃是孺家大贤董仲舒的弟子。” 话说到这份上,功曹史田德旺背后骤生冷汗。 第44章 平凉县 “属下明白,这郅家老三当年就在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求学,估摸着绣衣少尊使宁家大少爷与其他宁家人不同,奉公守法、秉公办事,从不收受贿赂,可是这样?” “废话!他老子都替他贪污受贿、强取豪夺、趁火打劫了多少财富,几百年都花不完,他还用贪? 可笑!老子都替儿子把钱捞够了,他要是再贪别人还活不活了?” 功曹史田德旺到底是县令陈千秋多年的心腹,说话一点就透,可他就不明白了,既然宁毅不收钱,那郅正万一告密,他们还怎么保命啊?又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县令陈千秋。 “莫慌,莫慌,若是碰到其他宁家人,少花些钱,既然遇到了宁家大少爷,他是不要钱,没办法,可架不住他爹贪啊,只能找绣衣尊使宁成了,比找其他人多花些钱保命而已。” 院门口郅正还在跟老母、孟浪话别,宁毅、王玄素二人在巷道等待。 “稼轩,办完事早些回来,为娘在家中等你。” “少爷,你可要回来啊,要不然咱家又要被人欺负。” 郅李氏和孟浪对着郅正挥手告别。 “好生等我!” 郅正好生忐忑,又不舍又期待,大丈夫志在四方,总不能一辈子困在家中小院,郅正咬了咬牙,对着家人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与宁毅、王玄素并肩而行。 “稼轩贤侄,可否借一步说话?” 县令陈千秋躬着腰笑着脸点着头,一脸的和气和热情。 郅正等人行至巷道口就看到了县令陈千秋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稼轩兄,你等着,我去收拾他。” 宁毅不知为何要替郅正出头,郅正赶紧拦住。 “我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宁兄、玄素兄稍候。” 郅正快步而去,站在了距离县令陈千秋两丈的地方,背负双手,傲然孤迥,歪头斜视,看向别处。 “何事?” “稼轩贤侄,本县是对你不起,可你千万不能借刀杀人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下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县令陈千秋表面无动于衷,内心狂喜不已,郅正所言跟自己所猜测的不错,甚为满意。 “稼轩贤侄,果然不俗,不是宵小之辈,你这是要去哪啊?” “呵!怎么不让我走?” 郅正侧目怒视。 “这说的哪里话,你想去哪就去哪,本县想着稼轩贤侄要出去,本县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县令陈千秋话中有话,郅正听后身体一怔。 “你要用我家人威胁我?” 县令陈千秋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只是你身为郅家顶梁柱,这一出走,没人照料,本县一定会替贤侄照顾好,放心去吧。” “好,他们要是在你治下出了事,我要你全家血债血偿。” 郅正狰狞着脸咬着牙说完,就往回走了。 “对了,你确实聪明,料到了我不会求宁毅收拾你,要不然你也不敢站在这里等我们,但是你别得意忘性,以我之能,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你,咱们走着瞧!” “静候佳音!” 县令陈千秋眯着眼一脸的蔑视。 “宁兄,玄素兄,咱们启程吧!” “好!你们先上马车。” 宁毅指了指巷道口左侧一辆考究的马车。 “好。” 郅正和王玄素上了马车,宁毅赶紧低着头对着手下命令道:“你赶紧立刻通知秦州府郡的绣衣使者,通过飞鸽传书,告诉我爹,彻查陇县县令陈千秋,而后你从秦州府郡赶往平凉县,我们在那里汇合!” “唯!” 那精干汉子独自向陇县东大门走去。 宁毅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听信的县令陈千秋,看不惯那小人嘴脸,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箭步走了过来。 “你就是陇县县令陈千秋?” “小的正是……” “好!好!好!你干了什么事,你也清楚,本官身为绣衣少尊使眼里可揉不得半点沙子,对于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的贪官墨吏,手段可多着呢,咱们走着瞧!” 宁毅鄙视了他们一眼,而后傲然离开了,上了马车,另一名绣衣使者则当起了车夫。 “上路!” 宁毅一声令下,马车向陇县西小门驾驶而去,为了赶路,绕过陇县,直奔数百里外的平凉县城。 望着远去的马车,县令陈千秋捋着胡子思忖。 功曹史田德旺心有余悸:“县令,这绣衣少尊使什么意思?郅正那小子不是说不会借刀杀人吗?怎么还记恨其咱们来了?” “郅正那小子没必要骗咱们,要不然此刻咱们就被绣衣使者抓走刑讯逼供了,那宁家公子到底是为官的火候小了点,他既然背着郅正说,又不立马抓咱们,说明郅正没有求他,可谁告诉他的呢? 罢了,不想了,立刻派人继续看守郅家人,再派人去长安宁府,问问咱俩的命值多少钱?算了,索性就你去吧,别人不会来事且不放心,你即可启程去长安宁府。” “唯!” ----------- 草原孤城,还未至,顿感秋意,寒风瑟瑟,秃山之上,尽是荒凉,草原之边,已染秋色,牛马羊群,帐篷包帐,塞外风光一览无余。 “到何处了?” 马车内的宁毅询问起来,赶了两天的路,多少有些无聊。 “少尊使,已经看到人烟,估计下午就能到达平凉。” “善。” 马车内的郅正、宁毅、王玄素来时的激动早就在这几天看着时而荒凉、时而苍茫地野地中消磨殆尽,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迷迷糊糊、混混沌沌。 斜阳残照,黑云压头,一座古城,就在眼前,平凉县,炊烟袅袅。 “下车接受检查。” 平凉县南大门一看守士卒拦住了马车。 “叫你们县令出来!” 绣衣使者不想浪费唇舌,所携带的腰牌只有县令以上的官员才认识。 “你是什么东西?让县令出来找你?” 门口兵卒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 “嘿!我说你他娘的……” 绣衣使者正欲发怒,宁毅掀起车帘吩咐道:“你跟他一个军伍计较什么?把腰牌交给他,给县令看一下不就完了,不要把你在长安时的做派在这里使。” “唯!” 绣衣使者收起脾气,将怀中腰佩扔在那兵卒手上。 “将此物好生保管,交给县令颢之茅,速去!” “非金非银,还想贿赂我家县令?再说了我家县令可是清官好官,不收贿赂,你还是拿回去吧。” 兵卒也不识字,气的那绣衣使者是哭笑不得。 “让你给县令看,不是送给他,明白吗?” 到底是宁毅在场,要不然这绣衣使者早就大耳刮子扇上去了,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得!得!得!你等着。” 那士卒带着腰牌骑着马往平凉县县衙直奔而去。 闲来无事,郅正、宁毅、王玄素在车里呆的憋闷,下了马车活动身子,就看到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人部分是汉人,部分是胡人,还有少部分西域商客,估计是小月氏部族,这倒让郅正、王玄素开了眼界,宁毅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不足为奇。 良久,一快马疾驰而来,正是先前那兵卒,却没有急着下马行礼的意思。 “你们几个跟我走,县令在县衙等你们。” 经此一来一去,那兵卒态度更是恶劣,尤其是表情,充满了鄙夷,傲慢无比。 “你们县令不出来迎接?” 绣衣使者自当差以来,还是头一遭受到这等待遇,上至丞相、藩王,下至郡守、县令,见到绣衣使者无不亲自迎接行礼,受头等礼遇,哪有像平凉县令颢之茅这样不怕死的,不但不亲自迎接,反而让一个小小军伍带路,这还是头一遭,绣衣使者自觉失了脸面,想要将那军伍从高头大马上撕下来,痛打一番。 “少尊使,要不然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宁毅脸上变了又变,他也是第一次遭受这等待遇,脸上挂不住,可他所办之事极其重要,必须要县令颢之茅好生配合,轻易地还得罪不起,思虑再三,还是忍了。 “罢了,客随主便,待此事办完后,再说。” 宁毅看了看那依旧高傲地摇头晃脑的那兵卒,上了马车。 “耻辱啊!” 绣衣使者咬了咬牙,见少尊使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等郅正、王玄素上了马车,由那兵卒在前引路,驾着马车紧紧跟随。 平凉县乃是关西一个小县城,驻守将士五千,人口不足一万,落后贫穷,故而县衙规模也是比不得关中、关东一带的县衙。 郅正、宁毅、王玄素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破院子,里面的正堂上高挂一牌匾:正气使然。 “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那兵卒对着看守县衙的守卫交代了几句后,原路返回,看都不看他们四人一眼。 第45章 铁头县令 “走!” 宁毅本想在郅正、王玄素面前好生风光一番,可万万没想到遇到了颢之茅这样一个县令,之前在关内横行的排场是一点使不出来,低着头生着闷气。 “颢之茅连皇帝的诏命都敢违抗,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绣衣少尊使了。” 郅正和王玄素对视了一眼,紧跟着宁毅身后。 大堂上,长须冷面的县令颢之茅在处理县中公务,听到有人来,也不抬头。 “颢之茅大人,在下有礼了。” 宁毅脑袋向后仰,拱手施礼。 “……” 县令颢之茅依旧低头处理公务。 宁毅脸上绿一阵紫一阵,欲要发作:三公九卿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我面前摆谱? “颢之茅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绣衣少尊使宁毅宁大人还不赶紧跪下行礼?” 绣衣使者这才跳出来,指着大堂上高坐的县令颢之茅怒斥。 “你们眼瞎了吗? 没见到本官在处理公务吗?还让本官下跪? 你们绣衣使者虽亲授天子指挥,但无品无阶,只是一些仗势欺人的狗罢了,竟敢让本官下跪?可笑! 若是处理乌骓杀人案,且一边等着,若不是,滚出平凉!” 县令颢之茅依旧不抬头,说话口气、态度极差,丝毫就没把他们几人放在眼里。 “你……” 绣衣使者正要破口大骂,宁毅冲着他摇了摇脑袋。 “哼!” “宁兄,这边等吧。” 郅正指了指大堂下左右两边的跪垫。 “早就听说平凉县令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果然名不虚传,今天算是见识了。” 宁毅率先跪坐在跪垫上,同时也明白颢之茅这样的法家弟子在景帝时为官,做官几十年,官职是越做越低,原因就在这里。 “知道是本官又臭又硬,你还来,当真是自讨没趣。” 县令颢之茅又来一句,气的宁毅、绣衣使者是半天说不出话来,而郅正、王玄素却对不卑不亢、刚正不阿的县令颢之茅顿生好感,这就是读书人对凭本事做官和靠家世做官的区别吧。 一个时辰过去,也没有上茶水,郅正等人就这样干等,而大堂外的天空也渐渐黑了起来。 “报!县令,县衙外有人告状!” 一守卫走了进来。 “请!” 县令颢之茅转了转发酸的脖子,合上公文,趁着断案的功夫,这才仔细端详起四人。 “长的还真像宁成那厮年轻的时候。” 县令颢之茅扫过宁毅。 “恩?师兄之子?这也太像了,可怎么跟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宁家在一起?” 县令颢之茅在扫过郅正的时候眼神复杂,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 “儒者贤士,前途不可限量。” 县令颢之茅扫过王玄素。 “狗腿子!” 县令颢之茅在看到跪坐在最后一个的绣衣使者时,美美地瞪了一眼。 “县令老爷,替我做主啊。” “县令老爷,这人是小偷啊!” 一胡一汉两汉子,一人一手抓着一只羊的耳朵一左一右,叫嚷着进来。 “说吧,到底怎么了?” 县令颢之茅摊着手往椅子上一靠。 “县令老爷,这是我郎思家的羊,却让侯莫山冲给偷了去,被我发现,还百般抵赖,请大人为我做主。” 郎思抓着羊耳朵就跪了下来,怒视一旁的侯莫山冲。 “县令老爷,这是我侯莫山冲家的羊,刚才我拴在家门口,刚一出来就看到郎思想要偷走,还诬陷是我偷的,请大人为我做主。” 侯莫山冲也抓着另一只羊耳朵跪下,气愤地看向一旁的郎思。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小事,小事,这样,本县还没吃饭,你们都等着,待本县吃完饭再做处置。” 县令颢之茅起身准备离开。 “大人,耽误不得,这郎思狡猾的很,小人不善辩论,害怕一会让他想到了借口,小人说他不过,我家的羊可就收不回来了。” 侯莫山冲着急不已。 “嘿!你急什么?你说是你的真就是你的?先让老爷吃饭,这要是饿坏了大人你担待的起嘛你,一定是你做贼心虚,是吧老爷。” 郎思赶紧奉承起来。 “是啊,饿着了本官,你担待的起吗你。” 县令颢之茅说完一甩长袖,背负而去。 “好你个平凉县令颢之茅,你不与本官商讨乌骓杀人案也就罢了,如今有人告状,案情就在眼前,你却急着吃饭?哼!有你这样做官的吗?” 宁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正好能发泄。 “哎哟,是啊,宁大人说的对,看我这官做的,罢了,先处理完你们再吃饭吧。” 县令颢之茅一脸的无奈,又坐回到椅子上,显的有些不耐烦。 “你看啊,这羊吧又不会说话,你们有没什么证据证明,不如这样,你们都分别说说这只羊为什么是你们两家的,本官听后再做处置。” 侯莫山冲喊道:“大人,这是只母羊。” “你当老爷眼瞎?看不出来?” “那你说这只羊怎么是你家的?” “这还用说,这就是我家的。” 郎思歪着头自信不已。 “这分明是我家的……” “还在胡说,这分明是我家的……” 二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完全把县衙当做了市井大街,犹如两个骂街的泼妇,你一句我一句,足足吵了半刻钟,而县令颢之茅要来一杯茶,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低着头慢慢品茗看热闹。 “见面不如闻名,朝臣都说这颢之茅还是有能力有气节的好官,没想到连这个案子都判不了,一副庸吏神色,哼!可笑至极。” 宁毅转过头拉着脸对着郅正小声嘀咕。 “宁兄别急,这不是还没判嘛,静观其变。” 郅正觉得平凉县令颢之茅绝对不止这点能力,要不然怎么敢有跟天子叫板的底气。 “哼!” 宁毅将头一歪不再理会,郅正捋着鬓发看向了县令颢之茅,王玄素捋着胡须看着那两个报案人,若有所思。 县令颢之茅瞪了那二人一眼,怒道:“你们两个嗓门怎么这么大,都快把本官的县衙大堂给吵塌了,要吵到外面吵。” “小的错了。” “小人也是心急。” 郎思、侯莫山冲见县令发火,也就安静了下来。 “哎,本官听你们说了半天,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说是你家的,他说是他家的,羊又不会说人话,本官又不懂羊语,实在难断,不如这样,将这只羊杀了,一人一半,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县令陈千秋一歪头,旁边差役拔出腰刀,高高举起。 “喔?” 郅正、宁毅、王玄素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不能啊大人,这只母羊已经有了羊胎,过几个月就该下小羊崽了,杀不得。” 侯莫山冲抱着母羊哭诉起来。 “你说你这人,既然让本官给你们两个断案,又不听本官的话,真是不识抬举。” 县令颢之茅瞪了侯莫山冲一眼,又笑对着郎思道:“他不愿意,你可愿意?你可千万别不识抬举啊。” “小的当然愿意,一人一半,最好不过。” 郎思听后喜上眉梢,双手不停地搓弄起来。 “高啊!” 宁毅和王玄素异口同声,佩服地叫了出来。 “大胆郎思,既然是你家的羊,你会不知道这母羊怀孕?” 县令颢之茅一改之前慵懒之色,一脸的严苛。 “啊?” 郎思没想到这县令颢之茅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如何回道。 “小人知道啊,我见他说了,我就没说。” 郎思不敢直视县令颢之茅的眼神,低着头辩解。 “是吗?既然是你家的羊,你为何不心疼?恩? 马上秋季,正是小羊羔出生的节气,哪个牧羊人会在这个时候舍得将羊杀死吃肉? 再看侯莫山冲,为了不杀母羊,宁可得罪本官,也要保护到底。 事情已至此,还不是你偷的? 你还有有何话说?” 县令颢之茅眯着眼睛盯着郎思看。 “大人英明!” 胡人侯莫山冲抱着自家母羊给县令颢之茅行了一礼。 “老爷小的一时财迷心窍,见他家门口没人,想要顺手牵羊,没想到正在偷羊,却被他发现,本想偷走,可他知道我家还说要报官,小的害怕,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来老爷县衙胡搅蛮缠,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老爷英明,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朗思颤颤栗栗,趴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本官一向铁面无私,即便是你犯了这等小罪,依汉律,判髡钳城旦(刑法名),肉刑杖二十。” 县令颢之茅对着差役一歪头,四名差役,两个按住郎思,两个行刑。 惨叫声起,接连不断,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同情郎思,肉刑施行完后,奄奄一息的郎思被抬了出去。 第46章 见故友 “老爷,我侯莫山冲乃是胡人,对于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那可恶的郎思不但像一只饿狼一样偷走了我的羊,还跟狐狸一样污蔑我的名声,全靠大人神断,不仅替小的要回了母羊,更是挽回了小的名誉。 我家中羊多,想将这只母羊送给县令老爷,请老爷一定收下,以报恩情。” 侯莫山冲汉子秉性,说着就将怀中的母羊推向一旁的差役。 “这羊不羊的,本官并不在乎,只希望你记住无论你是汉人还是胡人亦或者是什么族人,在汉土之上,就是大汉子民。 他日若有外族侵略,你该守卫我大汉疆土而不惜性命,你可能做到?” 县令颢之茅郑重无比,一脸的严肃,尤其是说到大汉的时候,向着东方天子所在的位置高高拱起手。 “为汉生死,今生命也!” 侯莫山冲激情咆哮一声。 “恩,带着你的母羊回去吧。” “是大人。” 啪!啪!啪! 宁毅起身鼓掌,他虽然是宁家大少爷,权势熏天,但少不更事,经历世事太多,在乳虎宁成的保护下,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保持本心,最是佩服有本事有能力的官员。 为官两年,所见之官,慑与其官职权力、其父官位、名声,皆是欺软怕硬、装腔作势、阿谀奉承,舔狗之姿,唯独平凉县令颢之茅,令他耳目一新,只觉不俗,心向往之。 “智断案件,慧不可及。 不贪不授,品不可及。 不惧权贵,心不可及。 官小为民,志不可及。 颢之茅大人,我宁毅算是服了,先前多有得罪,请多多原谅。”| 宁毅躬身行一大礼,惊地跪坐在最后的绣衣使者赶紧一同起身行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毅给郡县小官行这等大礼。 “宁大人,这逢迎的话就不要说了,都是屁话,说吧,你们绣衣使者来此何干?” 县令颢之茅白了宁毅一眼,倒是对一旁的郅正另眼看待。 “颢之茅大人,县官(天子)命绣衣使者来平凉县彻查乌骓杀人案,还望颢之茅大人好生配合。” 宁毅知晓了颢之茅的脾气秉性,再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他也不计较了,反而更加和善。 “那宁大人想要本官如何配合啊?难不成要用你们绣衣使者那一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再咬出别人,能杀一族,绝不放过一人?哈哈哈哈!” 县令颢之茅捋着胡须冷嘲热讽,完全没有给宁毅等人台阶下。 “颢之茅大人说笑了,乌骓杀人案关系重大,牵扯及广,稍有不慎,便是兵愆之祸,之前本官对颢之茅大人还有诸多怀疑,以为此案有冤。 但见适才颢之茅大人断案,本官也信那乌家大郎乌骓子雄杀了人,只是想将此案办成铁案,让乌氏族人无话口说,心服口服,更让那乌骓子雄认罪伏法,不再喊冤。” 宁毅恭敬地说道。 “你小子虽然没有你爹会做人,但是比你爹气量大多了,实说了吧,本官也想让那乌骓子雄亲口认罪。 可那厮嘴巴紧的厉害,铁证面前死不认罪,本官学不来你们那一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法家以法判罪,讲究的是证据确凿,在事实面前,他死不亲口承认,本县也没有办法,只能依汉律将其杀死。” 县令颢之茅也有难言之隐,乌骓子雄不像别的囚犯那般好对付。 “既然颢之茅大人也没有办法,那就交给我们绣衣使者,以及在下的两位好友郅正、王玄素来办,在乌骓子雄行刑之前,定能给颢之茅大人、乌氏族人、百姓、朝廷、天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宁毅自信地看了看旁边郅正和王玄素。 “郅正?少年郎,莫非你就是我法家师兄郅都的族人?” 县令颢之茅激动无比,自从在朝廷因为刚正不阿的脾气得罪了人,贬官至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心中崇拜的师兄郅都,一晃十多年过去,再看到郅家族人,颢之茅好不感慨。 “叔父有礼,在下苍鹰郅都三子郅正字稼轩。” 郅正在宁毅介绍完后,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像是看到亲友一般,给县令颢之茅行大礼。 “老三,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小子,怪不得叔父看到的时候如此亲切,你个娃娃如今都这般大了,你爹在时,叔父路过雁门关,还抱过你小子呢,哈哈哈哈!” 县令颢之茅捋着胡子大笑不止,看着郅正一表人才、风流放浪,甚为满意,又在刚才听宁毅说郅正是他的朋友,并不是绣衣使者,这才松了一口气。 “叔父,(郅)正小时候还听我爹经常提起叔父,说叔父是跟他一样的好官,让我不仅以我爹为标榜,更要以叔父为榜样,如今想来,真是感慨万千啊。” 提起郅正小时候的时候,这让郅正对县令颢之茅好感更深,此刻看到县令颢之茅就好像看待自己的亲叔叔一般,又尊敬又喜爱。 “……” 一旁还在跪坐的王玄素尴尬不已,像他这种寒门穷子若不攀附权贵世家,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出头。 就像郅正这种家道中落的家世,即便到了这步田地,只要借用其父的名声,还能出人头地,如县令颢之茅这样的官,不知道朝廷中还有多少,王玄素着实嫉妒羡慕更多的是恨。 在出生就决定命运的大汉,更多的是像他一样的穷苦人家,若想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就要当权贵的狗,要么就是博学多才、能力出众。 可如今的大汉,在天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比他有才能有学问的人可谓是多如牛毛,苟且、忍耐、蛰伏是他唯一的选择。 郅正又和县令颢之茅交谈许久,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都插不上话。 “颢之茅大人,夜已深,明日再来叨扰公务可好?” 宁毅有些等待不住了,明明是来跟县令颢之茅商讨公务,结果变成了郅正和他聊起了家长里短,又是问候郅正老娘身体如何,又是询问郅正两位兄长如何,又是询问家中情况如何,听得宁毅等人一旁打瞌睡,实在忍受不住,只能告退了。 “好,好,好,明日一早再行讨论,宁大人,我府衙简陋,后府只有两间土房,就不留你们了。” 县令颢之茅求之不得,喜笑颜开,正好不用看像极了宁成的那张脸,郅正等人穿鞋起身准备告辞,县令颢之茅赶紧下堂上前抓住郅正的手,亲切道:“稼轩贤侄,今晚吃住在叔父家如何?” “这……” 郅正有些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如此厚待,让郅正倍感温暖,可他是应宁毅邀请而来,吃住要跟宁毅一起,若果不然,跟颢之茅亲近了,反而跟宁毅疏远了,夹在中间的好不难受,尴尬地看向了宁毅。 宁毅嘛,自然是通情达理之人,他虽然敬佩县令颢之茅的为人,但区区一个县令还让他嫉妒不起来,于是豪爽地挥挥手,大方同意。 “行了,本官不送了,稼轩贤侄,随我来。” 抓住郅正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从抓着的力度郅正明白今晚宁毅不同意也要同意。 “告辞!郅兄保重!” 宁毅带着王玄素、绣衣使者退出县衙。 “宁兄、玄素兄明日见!” “跟叔父走吧,别废话了。” 县令颢之茅拽着正给宁毅道别的郅正就往县衙后府走。 穿过后堂,郅正本以为还要走个长廊或者是花圃之类的,结果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偌大院子被一堵墙一分为二,墙内侧土房四五间,墙外侧二层阁楼两栋,比之县衙后府不知道奢华了多少,一个天,一个地。 二人往土房中最大的一间走去。 “叔父,我也见过不少县衙后府,可从未见过像平凉县这般简陋朴素的,敢问叔父,那堵墙之后的阁楼之前是否属于平凉县衙?” 郅正指着灯火璀璨、欢声笑语不断的阁楼询问起来,一脸的不解。 “贤侄眼亮,不错,那两栋阁楼之前属于平凉县衙之房产,被叔父给卖了。” “喔?” 郅正歪过头看向县令颢之茅,以为他是假清高,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擅自兜售朝廷产业,收入私囊,自觉地划清界限,往后退了几步。 “贤侄,你把叔父想成什么人了? 三年前,平凉县爆发蝗灾,飞蝗过境,平凉县百姓汉人以种粮为生,胡人以牧马为生。 蝗虫吃了草场,牧马们就赶着牛马羊去了更远的草场放养,损失不大,可种庄稼的农民又不能把庄稼搬走,损失之重,快要闹到没有饭吃,易子而食的地步。 叔父向朝廷上报,祈求朝廷能拨一些救灾之钱粮,可当今天子调整国策,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上个月就发兵四路主动出击,攻击匈奴王庭。 将士在前线打仗,浴血拼杀,再苦不能苦了他们不是,老百姓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朝廷更是损耗了大量的钱粮。 第47章 人生最好吃的饭 哪有多余的钱粮拨给平凉这样的小县城啊,况且受灾百姓才几千余人,叔父虽然古板,但也是热血之人,值此打战之际,叔父还怎么好意思继续向朝廷要粮。 于是乎,将老家所有田产售卖,再加上存了为官二十余载的俸禄,加起来是杯水车薪,眼看着要饿死人,没办法,就将县衙后府的房产、地产给卖了,再向本县富户征收钱粮,满打满算,这才渡过了那一灾。” 谈起那一场蝗灾,无所畏惧性格火爆的县令颢之茅都极为后怕,心中再度祈求,老天不要再惩罚汉土上的子民。 “叔父,是我多心了,没想到叔父还是这般的爱民如子,请叔父原谅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龌龊之举。” 郅正听后感动不已,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贤侄说的哪里话,本县虽然为了百姓,但也是违背了汉律,等尔等将乌骓杀人案了结后,叔父自当去请罪,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县令颢之茅想要扶起郅正,没想到郅正也是一个执拗的人,再磕头认错后,方才起来。 “老家院,今天我师兄的儿子来了,做一顿好的,必须要见肉啊。” 县令颢之茅冲着一间小土屋喊了一嗓子。 “好了,老爷。” 老家院赶紧探出脑袋,冲着一表人才的郅正打量起来。 “老家院,在下郅正有礼了。” “小少爷长的真是风流极了。” “我说你费什么话,我都快饿死了,快做饭去。” 县令颢之茅瞪了一眼老家院,而后带着郅正进入屋内。 “……” 郅正有些骇然,整个屋子里除了木塌、凭几、破衣服外,就是一堆书简,四面墙壁,再无其他,想想同样是小县城的陇县,县令陈千秋又是挖池塘又是玩女人,对县令颢之茅瞬间肃然起敬,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坐吧,今晚你就跟叔父睡,咱叔侄两好好亲近一番,哈哈哈哈!” 县令颢之茅脱去官服,露出一身全是补丁的素衣,更是让郅正热泪盈眶。 “刚才听叔父说,为了应付三年前的蝗灾,叔父将老家田产卖了?那婶娘和令郎是如何过活啊?” 郅正压抑着在眼中打转的泪珠,对自己没有血缘却倍感亲切的叔父甚是心疼。 “哎,还能咋办,为国就不能为家,为民就不能为己,你家婶娘自然不愿意,可执拗不过叔父,再卖掉田产后,带着我的儿子回娘家住了,这倒好,叔父我也不用再操心了,可以全心全意地治理平凉百姓了,只是可怜我那儿子,自打出生,就怎么见过我这个当爹的,哈哈哈哈!” 县令颢之茅使劲瞪大了湿润的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叔父,您可真是好官啊。” 郅正俯首再拜。 “好官谈不上,只要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平凉百姓富足起来,我大汉不用再遭受匈奴欺辱,这一生就不算白活,这一肚子的学问就不算白学,这一身的正气就不算白长。” 郅正又和县令颢之茅简单的聊了几句,郅正也转移话题,再聊这些估计,两个人就不用聊天了,直接抱着哭就好了。 等待的时辰不久,老家院端着三碗粟米粥进入正堂,摆在郅正和县令颢之茅跟前。 “贤侄,叔父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再加上每年俸禄都接济了县中穷苦人家,只能请你吃着粟米粥了,怠慢了,怠慢了。” 县令颢之茅脸上挂不住了,堂堂一县令竟然以粟米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说实在的丢人啊。 “叔父哪里的话,能跟叔父同一桌吃饭,乃是小侄的荣幸,虽然是粟米粥,但胜过美味佳肴,哈哈哈哈!” 郅正端起就要吃,却被县令颢之茅拦住。 “你给我侄子加肉了吗?” 县令颢之茅看向了一旁的老家院。 “放了,放了,再苦不能苦了小少爷不是。” 老家院跟了县令颢之茅数十年,也没那么多规矩,自己端着就喝了起来。 “那就行,贤侄,喝吧。” 县令颢之茅说完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碗粟米粥喝了起来,郅正也不客气,拿起勺子舀着爵了起来,待喝完后,才发现碗里就几块肉丁,此情此景,郅正摇头叹息,不知道是哭还是该笑。 “贤侄要不要再来一碗?” 县令颢之茅慈祥地看着视如己出的郅正关心不已。 “饱了,饱了,就这一碗,恩,乃是小侄今生吃过最好吃的饭了,哈哈哈哈!” 郅正拍着肚子满足眯着眼睛表情极为享受,县令颢之茅也明白,郅正这吃不得不是饭,而是对一个人的情、敬、爱,而郅正也从县令颢之茅的为人处事做官中,明白为何平凉官吏、百姓顶着杀头的罪名愿意让县令颢之茅割兵自治,对抗朝廷了。 “行了,老家院,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我要和贤侄好好聊他一晚上。” “得嘞,那我就回去先睡了,老爷、小少爷,你们也早点睡。” 老家院端着饭碗退了出去,留下郅正和县令颢之茅二人。 “贤侄啊,叔父最近听说陇县前些日子出了一件无头尸案,结果让县令陈千秋那厮以奇技断案,谣传甚广,贤侄你是从陇县来的,可否如实告知叔父,那奇案是不是县令陈千秋所断?“ “叔父为何有此一问?” 郅正有些疑惑。 “欸,不是叔父嫉贤妒能,容不得别人比叔父强,只是那陇县县令陈千秋早年和你爹、我、宁成都打过交道,皆是从小吏干起,他能吃几碗饭,叔父不知道,可他肚子里装了多少真材实料,叔父那可是清楚的很。 当年从一个小吏官至梁国都尉,靠的还不是拍马逢迎,他能有那等手段和脑子? 反正叔父是不信。” “哈哈哈哈!” 郅正听后捧腹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 “贤侄为何发笑?” 县令颢之茅一脸茫然。 “叔父您有所不知,邀我同来的宁毅他曾告知我说,他父亲乳虎宁成在看到卷宗后也是不信,没想到叔父竟然和宁成见地一样,你说好不好笑?” 郅正如实道。 “那可不废话嘛,就陈千秋那个庸官,见过他的谁不知道。” 县令颢之茅也是不给面子,直言不讳。 “叔父,如实说了,那无头尸案乃是小侄所破,功劳被县令陈千秋那老狗据为己有,不仅如此,还污蔑小侄名声,罢了我的官。” 郅正怨恨道。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那样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奇案怎是他那个废物能破得了的,没想到竟然是贤侄你。 不要说了,叔父这就起早奏章,明日一早发往长安,好好整治一下他,竟然欺负到我家贤侄身上来了,要是你爹在,借他十个胆子,哼!” 县令颢之茅心中疑云消弭,突然意识到为何郅正会和宁毅在一起了,胸中怒火点燃,准备起身写奏章替郅正报仇。 “叔父且慢,千万不能如此!千万不能如此!” 郅正拉住县令颢之茅的手不让他起身。 “恩?这是为何?本官替陇县替朝廷除了这一害岂不美哉?” 县令颢之茅皱着眉看向郅正。 “叔父你看啊,我要是想报仇,早就让绣衣少尊使宁毅替我报了,何必等到叔父呢,我娘说了,这件事不求外人,我郅正要以自己的能力报仇,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尤其是乳虎宁成之子,还有叔父您了。” 郅正昂首道。 “那叔父就更不懂了?不求宁家人叔父明白,为何不让叔父我帮你?” 县令颢之茅以为郅正将他和宁家看成一路人了,脸上有些不愠。 “瞧叔父您说的哪里话,不求宁家,您明白,不求叔父您,那是因为叔父是好官,是清官,是法家的大贤,如果因为贤侄的私仇而让叔父您违背法家教诲、为官为人之道,那小侄岂不是害了叔父?叔父这些年攒下的名声不就毁于一旦?” “哈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是郅家的种,深合我意,好样的!” 县令颢之茅点着头欣慰大笑,甚是满意。 “叔父,小侄也有一事不明,还望叔父告知。” 郅正脸上严肃了起来。 “说。” 县令颢之茅豪爽道。 “今日遇见叔父,了解叔父为人,侄儿甚是钦佩,也明白叔父乃是豪情豁达之人,更是机灵变通,可叔父为何要抗拒天子特赦乌骓子雄的诏命? 叔父您久居平凉,应该知道,平凉县城位于匈奴和羌狄的要冲,地位极其重要。 如果在乌骓子雄没有认罪之前就杀了他,乌氏族人必然造反,您应该也了解,可为何您还要冒着丢失平凉、祸及关西数十万百姓、抗拒天子的罪名,非要将乌骓子雄明正典刑? 小侄十分不解,当真不解啊。” 郅正说完县令颢之茅收起笑容,先看了看郅正,又看了看屋外低垂的星空,捋着胡子思忖良久,郅正不好打扰,在一旁静静等待答案。 第48章 以身正法 “你是不是以为叔父读了一辈子死书?跟那儒家的穷酸腐儒一般,不懂得变通,拘泥于条条框框?” 县令颢之茅歪头含泪看向郅正,一脸的苦衷。 “叔父,咱们都是纯粹通透的人,小侄就直言不讳了,确实,小侄也以为叔父此事办的不妥,毕竟关乎关系数十万百姓的生计,更关乎叔父的性命啊,如果变通一番,事情将好办的多。” 郅正看看今晚能不能说通了县令颢之茅,依皇帝诏命,放了乌骓子雄。 “贤侄,你是家中老三,并非跟你亡父多有交流,今日叔父以你亡父的身份教你一个法家的道理,你且听好。” 县令颢之茅挺直身板,目光如炬,威严十足,颇有苍鹰郅都生前风采。 “愿听!” 郅正拱手低头静听。 “且不说法家先贤齐国管仲、晋国士匄、郑国子产、魏国李悝、楚国吴起、赵国慎到、韩国申不害、燕国乐毅、剧辛,就说这秦国商鞅。 当初为求变法,不惜与老秦旧贵族结不世之仇,渭水河边杀七百人,使的新法得以施行,深入秦国骨髓,死后更是被车裂鞭尸。 商君虽死,其法在,至今在,万世犹在,故,商君虽死犹生。 自高皇帝斩白蛇、入关中、封汉王、席卷天下,立我大汉国祚起,匈奴在蒙恬死后发展壮大,时常南下侵扰我民,如今历经冒顿单于、军臣单于、伊稚斜单于三代,势力更是不容小觑,其铁骑横扫我大汉边疆,无一对手。 文帝、景帝韬光养晦,以黄老之学,休养生息。 而今天子彻,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天降奇才,其志囊括宇宙、包含四海、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根据天子所的制定的国策、所重用的人才就观其肺腑也。 败匈奴,除北患,为千秋计,这是大事、大势,违逆者皆千古罪人也。 叔父自然明白,也自当遵从,要不然三年前蝗灾就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天子志大,前无古人,可支持天子志向的是什么?是钱粮,是百姓的命。 这匈奴草原之族不能一日而灭,乃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旷古烁今的大战。 如此下去,消耗两国国力,如此一来朝廷耗尽国库,无钱无粮,必然索之百姓,可百姓能有多少。 当今财富皆在世家贵勋藩王,如此来一来,想让那些世家贵勋藩王掏钱打仗,必然要付出代价。 叔父担心天子因灭匈之战,废弛了法、废弛了汉律。 丢一城一地,将士用命必然能夺回,可这要是法废了,丢了,再想找回、再想竖立,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法、律乃国家基石耳,周殂于礼崩乐坏,秦伤于法政严苛,如今汉律适用得当,万民称颂,即便是尧舜禹在世,也未能编纂出这样的法。 叔父是担忧啊,这战争一日不停,法难施行,法一断,社会必然动荡,国家陷于危难,到那时,不仅仅是关西百姓遭难,恐怕整个大汉都要亡了啊。 可怕的不是无法、无律,而是有法不尊,有律不行,视若无存。 所以叔父要以我身,告诉天子,即便是这平凉有一万人,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犯罪,敌人打来,我颢之茅依旧要杀了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只要法在,社稷在,百姓心安,这丢的地迟早能夺回。 叔父自知此事后必死无疑,只希望像你这的法家弟子,以后出仕做官,担当起法家应有的责任,尤其是在对外打仗之际,一定要坚守本心,保证汉律的权威,任何人不得僭越,即便是天子,他也不行。 再有,自天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遍地开花,一家独大,而法家的弟子是越来越少,叔父不是说这儒家不好,而是与我法家理念稍有不同。 学儒者,多乃世家公子,《礼记》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就给那些权贵世勋之人以逃脱法律制裁的理由,而法好似只对百姓而设,律只为百姓而颁。 法家最重要的思想之一就是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讲求的是法对于所有人公平公正公开。 这就是与儒子的不同之处。 叔父违抗天子诏命,必死无疑,即便是天子绕我,我触犯汉律,对抗天子,此乃不赦之罪,我亦不能饶了我自己,叔父对于此生,活够了,对于治理百姓,妄图活他一千年。 你师从法家大贤明机子,乃又是苍鹰郅都之子,所以叔父希望你能以后出仕做官,将法家发扬光大,为国效力,誓死捍卫法之权威,叔父死亦瞑目。” 县令颢之茅起身走到那堆书简旁,抱起十卷,放在郅正跟前。 “此书简名曰:法正。 乃集法儒大成者韩非子、李斯之师荀子所著,传了三代,又到了叔父的手里,本想着在死前将此书托给法家大贤明机子让他传给后世,然县中公务缠身,又遇上此事,万幸来了贤侄你,今日将此书赠与你,希望你以后能发扬光大。” “小侄谢过!” 郅正打开书简第一卷,第一句话就写着:刑不避天子大臣! “时间也不晚了,叔父老了话有些多了,准备睡吧,可你现在明白叔父的苦心了吗?” 县令颢之茅搀扶起郅正,顿顿教诲。 “小侄已然明白,请叔父放心,若我郅正做官,定然以法家思想治民,以汉律治国,以性命捍卫汉律权威!” “最重要的是不惧权贵,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皆要认法!” 郅正明白县令颢之茅苦心,彻底拜服,心服口服,此刻看待县令颢之茅犹如看待亡父一般,敬仰、崇拜。 话说到这里,也就不能再说,只能郅正意会,脱去衣服,躺在木塌上的郅正半天睡不着,感慨良多,本来不想在做官,当个逍遥书生,可在跟县令颢之茅认识、交谈、交心之后,才意识到身为苍鹰郅都的儿子、大汉的百姓、儒家弟子、法家弟子肩上扛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世族贵勋士子藩王垄断财富、知识的情况下,他要让老百姓得到一个公平公正,而这前提就是做官出仕。 “大汉的子民需要我挺身而出!” 郅正怀着这样的信念,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入睡。 由于平凉县城地理位置的原因,客栈极多,都是为来往的中原客商、西域客商开的,出了平凉县衙的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找到了一家较为豪华的客栈住下,却没有迟迟睡着,而是二人吃着酒菜攀谈了起来。 “玄素兄,你觉得县令颢之茅是个怎么的官?” 宁毅夹起一块肉询问起来。 “自然是不多见的好官,人品贵而重,能力出众,兄弟我见过的大官不多,就说在县令之中吧,算是万里挑一了。” 王玄素端起一杯酒应和。 “是啊,我先前以为定是他判错了案,今天见他断案,思来想去,像这样的官怎么可能断错案,哎!” 宁毅连续吃了几口肉,没了胃口。 “宁兄为何发愁?” 王玄素继续低头吃着。 宁毅喝了一杯酒,起身看向了窗外,眼中的平凉县城虽然小,但是在关西一带算是繁华的县城了,他不忍心这里将来发生一场夺城之战。 “既然颢之茅大人不会断错案,那必然是乌骓子雄杀了人,最贼心虚,不敢承认,我所带绣衣使者不多,颢之茅大人的手下看管,则不能强行将他屈打成招,早早结案,这样拖下去,再杀了乌骓子雄后,要从关西征兵攻打平凉镇压叛乱,以当今天子的脾气,必然屠城,说真心话,我于心不忍啊。” 宁毅闭目氐愁,看着窗外户牖千万家,过些天要遭受战火的摧残,宁毅那颗儒家仁爱之心开始泛滥。 “宁兄多虑了,你还不是有兄弟我、稼轩兄嘛,明日开始勘察案件,看看能不能翻案或者关键证据让乌骓子雄认罪。” 王玄素此来就是要利用乌骓子雄的案子立功,心中期盼一定给他露面的机会。 “不是兄弟我看不起你和稼轩兄啊,颢之茅大人咱们是见识了,以他之能力想来跟我、玄素兄你、稼轩兄不相上下,他都不能让乌骓子雄张口认罪,更别说我们了,哎!我只恨这里的县令是颢之茅大人,若是别的官员,定会听我差遣,动之重刑,让其认罪,早日结案。 兄弟,并非我只会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只是这案子关系重大,牵扯甚广,事关平凉县、乃至整个关西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福祉安居,再加上天子给的压力,兄弟我急啊。 恨这县令不是别人!” 宁毅说完对着窗沿就是一拳,铿锵有力,击落些许灰尘。 第49章 三子不同夜 “宁兄不能这么想,如果平凉县令不是颢之茅大人,换做别的庸官,咱们也不会来这里对吧。 对于整个案件我们尚未明确,并没有了如指掌,所以待明日咱们了解之后再做打算,宁兄千万不可因此而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啊。” 王玄素依旧低着头吃肉喝酒。 “也是,也是,毕竟咱们都还不了解,你说咱们寒窗苦读十数年的圣贤书,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眼前看的见的、看不见的大汉子民嘛。” “宁兄今日好像有些多愁善感啊。” 王玄素抬头打趣道。 “是啊,今日我是怎么了?哈哈哈哈!不说了,我吃饱了,睡觉去了,明日早起,一同去平凉县衙,玄素兄早睡。” 宁毅苦笑着对王玄素施礼告退,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今天所见的县令颢之茅对他震撼极大。 自打出生后,他当官以来,任绣衣少尊使,还从未见过像颢之茅这样的官员,以前活的太轻松,仗着父亲的权利和威名,才知道一个真正的官做的就应该像颢之茅那样,全心全意为百姓,而不是整日过着别人谄媚,到处抓人折磨人杀人的日子。 “父亲,我怎么也想跟颢之茅大人一样,在一个小地方当个县令,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活的是洒洒脱脱风风火火,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全心全意为百姓造福,而不是现在走到哪都被人奉承,高高在上,成为天子的……爪牙。” 宁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一夜难眠。 王玄素在吃饱喝足后,吹灭灯火,躺在床上也半天睡不着。 “王氏先祖们,保佑子孙我能在此案中建有奇功,咱们王家世世代代为农,到了我这一代,父亲竭尽所能让我读书,我一定要改变王家命运,请祖先保佑孩儿!” 王玄素思虑着如何在今日以后好好表现,让宁毅拉他一把,彻底翻身。 平凉县上的夜空对于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可郅正、宁毅、王玄素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心境有着不一样的夜,各怀心思,各自难眠,而此刻的想法也决定了三人日后不一样的命运。 秋风萧瑟,月挂长空,远处狼嗥叫不停,再美的夜空也有过去的时候。 随着鸡鸣狗叫渐起,天边的鱼白,东方已亮,整个平凉城又开始热闹起来。 平凉县衙内郅正、县令颢之茅早已跪坐在跪垫上等候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 “宁兄、玄素兄,你们来的好早啊。” 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阔步进入县衙大堂。 “颢之茅大人、郅兄也不晚啊。” 见宁毅来,县令颢之茅起身坐回到大堂之上,让他们四人跪坐成一排。 “行了,废话少说,你们是为乌骓子雄杀人案而来,宁大人,你是办事官员,天子特派,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县令颢之茅依旧不给宁毅好脸色好态度好语气,宁毅呢也见怪不怪,更加欣赏县令颢之茅的脾气秉性。 “本官在来的路上已经盘算好了,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这乌骓子雄到底杀没杀人? 也就是说颢之茅大人有没有判错案。 这二嘛,有两种情况,一是乌骓子雄杀了人,那我们就要想办法让他在行刑之期之前让他认罪,二是,他没有杀人,那就要替他翻案,在行刑之期之前,替他翻案,找出真凶,绳之以法。 三嘛,也就是最坏的打算,我们既不能替他翻案,也不能让他认罪,那就要在乌骓子雄行刑之前,说服他的族人不要造反,如果不听,要组织好城内士卒,随时应对乌氏族人叛乱。 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宁毅还是有些能力,提案一出,所有人都满意点头。 “好你个宁家小子,本官不是那种知错不认错、一错再错的好面子好名声的庸官墨吏,你这一次来,就怕你不找本官的错,好! 那就听你的,按你的计划来,你全权办理,为了保证你们办理此案不偏袒任何一方,本县现在表态,在你们办理的过程中,绝不插手,并且命令本县上下一干差役,全力配合,不服从你们调遣者!就地斩!” 县令颢之茅捋着胡子默默点头,通过宁毅的提案对宁毅也有了新的认识,如果这件事是宁毅他爹乳虎宁成来办,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找他县令颢之茅的错,反而是先要稳住县令颢之茅,然后偷偷查办,宁毅此举,颢之茅内心暗赞:此子不俗! “多谢颢之茅大人成全!” 宁毅挺直胸膛俯首拜。 “本官早就替你们想好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命县丞抄录好了三份办案卷宗书简,来人,上卷宗。” 县令颢之茅下令,穿着朴素的县丞老头抱着三大卷书简放在郅正等人跟前,一人一卷。 “请看。” 县丞摆手示意,郅正等人各自拿起一份仔细端详起来,只有那绣衣使者拉着个脸歪头看向县衙大堂外。 书简上述: 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平凉县城,是时七月二十巳时一刻,县令颢之茅率众赶赴命案现场——湖汉楼。 被害人燕水,真名王文君,女,二十有一岁,身高六尺,十四岁时卖身入湖汉楼,至死前,在湖汉楼卖艺。 被发现时,全身衣服凌乱,多处被撕破,脖颈处有致命勒痕,长约两寸三分,勒痕交颈,经仵作、产婆查验,被害人燕水死前下阴有行房痕迹,疑为奸杀。 疑犯乌骓子雄,男,胡人,二十有三岁,身高七尺三寸,强健无比,为平凉乌氏首领,以贩卖马匹为生,家中极为有钱,性格豪爽,火爆直率,有喝醉之后打人的习惯,平时喜好舞刀弄枪,使得一手好枪棒,一身的好武艺。 曾参与抵御匈奴进攻,负伤十余处,立有战功,发现其喝醉在湖汉楼雅间,正好与被害人燕水同处一室,暂定为疑犯。 报案人黄强,男,三十有六岁,身高五尺八寸,为湖汉楼龟奴,因湖汉楼夜里寅时关门谢客,只留嫖宿客人,在寅时三刻去询问在雅间的乌骓子雄是否嫖宿时,发现燕水姑娘死在雅间,从而报案。 物证乌骓子雄蛮带,长六寸宽约四寸,被发现时,正绑在死者燕水姑娘脖颈。 经审问疑犯乌骓子雄、报案人龟奴黄强、交代,疑犯乌骓子雄在进入湖汉楼雅间后直到喝醉醉倒并未离开雅间,而报案人龟奴黄强也证实燕水姑娘自进入雅间伺候疑犯乌骓子雄后,并未离开雅间。 综合人证龟奴黄强、湖汉楼宾客、老鸨余柒,物证乌骓子雄蛮带,以及仵作、产婆验尸结果,断定疑犯乌骓子雄即为杀人凶手,因生意不畅,来湖汉楼喝酒,喝醉之后有打人的习惯,于是开始暴打蹂躏燕水姑娘,最后将其强暴勒死,直至酒醒依旧不知。 本县县令颢之茅依汉律,判乌骓子雄腰斩弃市,于是十五天后下月初五于集市广场行刑。 县丞李德记录。 宁毅、王玄素看完皆面色沉重,心如死灰。 宁毅:看来替乌骓子雄翻案已是不能,证据确凿,为今之计,就是让他亲口认罪。 王玄素:本想着通过此案建功立业,搏一些名声,如今看来,这一次来是无功而返了,哎,祖先们,孩儿让你们失望了。 唯独郅正表情复杂,眯着眼睛又看了半天,看到疑惑处默默摇头。 坐在大堂上高处的县令颢之茅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在看到郅正的表情时,捋着胡子询问:“贤侄,你是看出什么不妥了吗?” 郅正捋着鬓发稍加沉吟,良久回道:“颢之茅大人,看卷宗上说这凶手乌骓子雄平时爱好舞枪弄棒,使得一手好枪棒,又是胡人,并且为我大汉,在匈奴入侵时,抵御匈奴,立有战功,且又是贩卖马匹的商贾。 根据书面上所写,乌骓子雄此人身体强壮,武艺高超,性格更是直率坦荡火爆,怎么会用身上的蛮带将被害人燕水姑娘勒死?这分明与其性格为人不符啊,这就好比一个大汉拿绣花针针当武器,一个女子拿铁锤做兵器,岂不滑稽? 再者说他喝醉酒后喜欢打人,可未曾记载说他喜欢用蛮带勒人这样的癖好啊? 还有,他既然杀死了人,为何不走? 如果我是他,在喝醉之后,将燕水姑娘奸杀,做贼心虚,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逃走啊。” “哈哈哈哈!贤侄,那凶手乌骓子雄被发现时,还未酒醒,走路尚且困难,更别说逃走了。” 县令颢之茅笑着反驳道。 “那他都醉成这样,那他又是如何蹂躏奸杀被害人燕水姑娘的?” 郅正不依不饶。 第50章 着手验尸 “于本官推断,这厮喝醉之后,兽性大发,将被害人燕水姑娘蹂躏奸杀,而后更是野性难驯,狂妄已极,酒意更深,又连续喝酒,直到喝的醉倒,被发现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贤侄啊,你们所住县城靠近关中一带,而靠近匈奴的关西偏僻县城,如平凉县城,胡汉杂居,民情甚为复杂,尤其是那胡人有喝醉之后暴打妻、子、家人的恶习,有甚者在喝醉之后因一言不合在外私斗搏命。 像喝醉之后私斗而亡的人一年里,最少也有十例,而喝醉之后暴打妻、子、家人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屡见不鲜,本县也是见怪不怪,除非他们胡人戒酒,要不然依旧如此。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本地胡人的恶习,这也怪不得你们。” 县令颢之茅微笑着解释。 “噢,原来如此,当地还有这样的习俗,怪不得。” “是啊,这样解释,一切都通顺了。” 宁毅和王玄素点头附和,同时也算是长了见识。 “颢之茅大人,可否让我们再彻查审勘一遍?我想找到关键证据让乌骓子雄亲口认罪。” 郅正在看过记录卷宗后,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根据县令颢之茅刚才所说的恶习,整个案件接合人证、物证、当地恶习确实合乎常理,郅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严谨的性格不允许他就这样轻信,即便是视若亡父的颢之茅。 再有就是保全颢之茅大人的清誉名声,自己再审勘一遍只不过就是要找到关键证据让乌骓子雄认罪,好让这件事赶紧过去,自己也好早点回家。 但是这整个乌骓杀人案,证据确凿,条理清楚,办事公正,合情合理合法,就是搞不懂为何这乌骓子雄怎么就死不认罪呢。 “贤侄啊,叔父多一句嘴,这最关键的证据就是乌骓子雄身上的蛮带,可他就是死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 证据就是卷宗上记录的那些,你还能找出什么? 但是叔父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既然你想再查一遍,想必也是为叔父好,再有天子特使绣衣少尊使宁大人在场,本县给天子也好有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开始查吧,事情都交代好了,所有人都听你们差遣,但是有一样,即便是凶手乌骓子雄不承认杀人,绝对不能对其用刑,更不许刑讯逼供,屈打成招,这有违本官为官之道,你们可明白?” 县令颢之茅后面几句话是说给宁毅、绣衣使者说的,在法家看来,凶手也是人,刑罚就是对他的惩罚,在此之前或者之后,都算是大汉子民,而乌骓子雄死不承认也是县令颢之茅给他的权利,这一点刚好和郅正的办案理念不谋而合。 “颢之茅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官,可如果在行刑之前,那乌骓子雄还不承认,他的家族造反怎么办? 本官的意思在行刑之前,事情紧急,他要是还死不招认,必须动刑让他亲口承认。” 宁毅在看过卷宗后,已经放弃了翻案的想法,可在平凉县城,县令颢之茅带头抗拒天子诏命,根本不听他指挥,且他只带了一个绣衣使者,想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已是不能,于是乎想劝县令颢之茅用他的办法。 “不行,犯人也是人,断案要依律而行,以事实说话,最忌讳的就是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只要本官在,你休想如此。” 县令颢之茅冷着脸瞪着眼回应。 “那你让本官如何是好?情势危急,兹事体大,你要让本官无功而返?” 宁毅有些急了,起身咆哮。 “哼!那就不关本官的事情了,既然天子派你来,想必你有解决的办法,你是天子特使,本官又不是,本官就纳闷了,难道你们绣衣使者只会这一套手段?” 县令颢之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颢之茅!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宁毅咬着牙怒视,双眼欲要喷火,他就不明白这件事如此危急,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遇上这样一个官员,也是他的不幸。 “法家不惧生死!只求无愧于心!” 县令颢之茅自信不已,无惧无畏,在他对抗天子诏命,割兵自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哎!” 宁毅真是没招了,说又说不通,气又是徒劳,无能的跪坐回跪垫,将头一歪,生着闷气。 “宁兄你也别急,颢之茅大人不是说让咱们重新调查审勘一遍吗?” 郅正抚着宁毅的后背劝道。 “郅兄,卷宗你是看了的,就算咱们再查,还能查出个啥? 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这件事我办砸了,我丢官事小,要是天子因此杀了我全家这可如何是好?” 宁毅真是急了,完全没有平日的雅士风度,口不择言。 “……” 见宁毅生气,出身低微的王玄素也不好插嘴,谁都不好得罪。 “宁兄,你啊你,真是急糊涂了,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你既然找我来,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你就是干着急也急不出个啥,不如相信我,咱们先审查一遍,如果还是如此,我想办法……替你说服颢之茅大人。” 郅正最后几个字贴在宁毅的耳旁细细说来。 “果真?” 宁毅大喜过望,感激地看着郅正。 “果真!” 郅正郑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郅兄,我倒是忘了你和那个铁头县令的关系了,好,暂且先听你的,到了最后一步,我只能动用军力从平凉县城救出乌骓子雄了。” 宁毅大笑着附耳在郅正身旁,一脸笑意,声音又小,旁人也是听得不太真切。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而定!” 郅正、宁毅击掌为盟,旁人看着宁毅一会气一会叫一会闹一会笑,也是被搞得一头雾水,一脸的茫然。 “宁大人,都说你爹喜怒无常,没想到你也是这样,哈哈哈哈!” 县令颢之茅依旧不放过这个冷嘲热讽的机会。 “本官先听郅兄的,那咱们就开始查案吧。” 宁毅也是佩服县令颢之茅的嘴,跟他爹到底有多大的仇、有多深的怨念,有机会就出言侮辱,好在他也习惯了。 “行,本县就坐在此处等你们好消息,至于你们怎么查,那是你们的事情,本县就不干预了。” 县令颢之茅说着就处理起县中公务。 “颢之茅大人,我想先验尸!” 郅正拜求。 “啊?” 宁毅、王玄素尴尬地张着嘴,一脸嫌弃地看向郅正,之前就是听过郅正有审验勘察,从尸体上抽丝剥茧找出线索的奇能,可真要是陪着郅正去验尸,多少有些……晦气,而且宁毅查案从没有说是从尸体上开始查的,而且看郅正的架势非要拉着他们一起,这就让宁毅、王玄素有些不情愿了,毕竟儒家是对死尸极为尊敬且忌讳的。 “好啊,本县仵作之前验过一遍,没发现什么,昨夜听说贤侄有此奇技,今日能够施展,那便是最好,本官也想开开眼界。” 县令颢之茅性格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人,郅正想要干什么,只要不违汉律,一切皆可行。 “不知这燕水姑娘的尸体保存的如何?是否已经开始腐烂?” 郅正心中期盼这燕水姑娘的尸体千万别跟陇县无头尸体腐烂程度一样,要不然会错过很多证据。 “放心,本县自然妥善处置,就是等着让朝廷的人看个清楚,平凉县向西一百里外,有一座雪山,本县托放牧牧民每三天送来雪块,以便保存尸体,在加上平凉气候本来就低,故此保存的当,并未腐烂,听仵作说只是发臭而已,也庆幸你们来的早,要不然本县就让死者入土为安了。” 县令颢之茅法家出身,对于尸体的保存还是有手段的。 “善!” 郅正拜谢。 “请颢之茅大人让仵作准备四大块姜片,醋、葱、椒、盐、腊梅、蒿叶、皂角若干,沉淀老酒一坛,糙纸二十张,火盆一个,手套一双,记录书简一份。” “准!县尉去通知仵作,县丞李德带他们去停尸房,本县要处理公务了。” 县令颢之茅低头细细地看着公务书简,再也不搭理他们。 “四位,这边请吧。” 县丞李德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前面带路,宁毅、王玄素一脸的期待,赶紧起身随行。 “郅兄,说真的,本来吧,兄弟我是比较嫌弃甚至有些厌恶摆弄死人尸体,可听你刚才让仵作准备的东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烹调做饭呢,哈哈哈哈!” 宁毅和王玄素调侃着,要不是一会郅正亲手示范,这辈子都开不了这个眼。 “哈哈哈哈,瞧好吧你们。” 四人跟着县丞李德出了县衙,来到县衙旁的一个破败不堪、窗、牖封死的破土房,阴气逼人,显得有些怕人、诡异。 第51章 美人脸 “咱们在这等等吧,郅公子让仵作准备的东西还没带来,稍等片刻。” 到了停尸房,却不见仵作,于是五人安心在停尸房等候。 良久,仵作带着郅正要的东西,来到了停尸房门口。 “老仵作辛苦了。” 郅正感谢一声。 “哪里的话,为县令办事,我心里乐意。” 废话不多说,郅正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需要的东西,确认完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仵作,请撤去酒坛封泥,然后舀去上面杂质,最后进入停尸房内,均匀泼洒在尸体之上,你们三个把姜切片含入舌苔之上,蒿叶卷团塞入鼻中,皂角净手,踏火盆而过,方可进入停尸房。” 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听后犹如木人,张嘴瞪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为首的宁毅也是第一次见这等新鲜事,又期待又忐忑。 郅正自信挥袖动手,旁若无人,先是口喊姜片,再以塞入蒿叶入鼻,皂角洗净双手,箭步一迈,渡火盆而过,在老仵作倒完酒后,正式进入停尸房。 一进入停尸房内,一股瘆人的寒气先扑面门,再侵心肺,脊梁沟子直发冷,停放燕水姑娘尸体的木桌上,摆满了硕大的冰块,整个屋子阴冷无比,后面进入的宁毅、王玄素不住的打哆嗦,对于尸体绣衣使者司空见惯,到没有宁毅、王玄素那般露怯,但闻不到一丝的尸臭,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暗暗吃惊。 县丞、仵作二人站在停尸房门口探着脑袋看热闹。 “这朝廷派来的人就是会玩啊。” “那可不。” “玄素兄,你来记录勘验尸体过程。” 郅正盯着尸体命令一声。 “诺!” 王玄素拿起笔墨书简站在一旁,准备记录,宁毅只当是瞧热闹,跟在郅正身旁。 “第一步,洗尸!人死后血液停止流动,死者生前身体所留伤口随着皮肤泛青而消失,此步骤是要将已经消失的伤口再度出现。” 郅正面对面容姣好、身姿凹凸的燕水尸体心无杂念,先后脱了燕水姑娘的长裙、素衣、亵衣、肚兜、亵裤,一具光溜溜泛青的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 “长的确有姿色,可惜了。” 宁毅只感红颜薄命,而郅正则认真的洗尸。 “洗尸之前要准备的工作,就是将蒜白捣碎。” 郅正将捣碎的蒜泥敷在燕水姑娘的尸体之上,再用蘸着醋的糙纸盖在尸体上。 “郅兄,此法何意?” “一个时辰后,伤口自现。” 郅正说完,又把腊梅花与大蒜、川椒、食盐一起捣碎,做成饼状,出了屋,让老仵作生火放在火上烧烫。 “郅兄,这又是做什么?祭奠逝者的贡品?” 宁毅不解。 “非也,这法乃死者死后,可以查验出没有看到查到死者死前受的内伤。” 郅正郑重其事。 “喔,长见识了,当真长见识了,先前兄弟我还有些嫌弃,如今当真是开了眼界,这小小的验尸手段竟然有如此多的方法,当真开了眼界。” 宁毅赞叹不已,只后怕自己当初还是跟了来,要不然可就错过了郅正展示奇技的机会。 一个时辰后,郅正等人围到了燕水尸体之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因为燕水姑娘了死了七八天,身上的伤口淤青随着身体的泛青而消失,而此刻,郅正端起一盆干净清水,往燕水尸体上一泼,蒜泥洗净,再揭去蘸着醋的糙纸,尸体上顿然出现了刚开始被发现时的伤口淤青。 郅正打量着每一个伤口淤青,暗暗点头,而一旁的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早已惊的是说不出话来。 “记!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平凉县城,绣衣少尊使宁毅派郅正验尸查得,被害人燕水姑娘尸体右肩、左胸口、右下肋骨、两臂皆有伤口淤痕,暂且断定死者死前与人激烈搏斗。” 郅正还不满意,因为此刻查得也只不过郅正来之前仵作验出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拿饼来!” 郅正命令一声,老仵作端着之前让他烤烫的腊梅花、大葱、川椒、食盐饼,此刻已经烤烫的十分烫手。 郅正用手捏了捏,温度刚好,冲着老仵作点了点头。 左手拿糙纸,右手拿着火钳子夹着腊梅花、大葱、川椒、食盐饼,在死者尸体的正面垫着糙纸反复熨烙每一处皮肤,神奇的一幕再度出现。 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惊的嘴角抽搐,那死者尸体的正面在郅正反复熨烙之下,贴在大腿内外两侧的糙纸上,出现了几坨不均匀的凸痕。 郅正面露喜色,喊道:“记!死者大腿内外两侧有伤口三处,此三处伤口乃是内伤,只有此法才能得知,故第一次验尸时不能查出。” 屋内温度极低,腊梅花、大葱、川椒、食盐饼失去热烈温度,郅正又命老仵作在外面炙烤半天,恢复烫手温度后,郅正先将死者尸体翻过过来,露出后背,根据此法,又重复熨烙,又是神奇的一幕。 “郅兄,你看这里。” 宁毅张大了嘴指着死者尸体的屁股上贴着的糙纸上出现的痕迹,竟然呈现了一个手掌形叠状。 郅正用手对着那糙纸上的手掌痕迹比了又比,默默点头。 “记!死者尸体右尻出有手掌反复击打痕迹,疑为凶手行禽兽强暴之际,蹂躏击打其右尻所致,其手掌大小约长约为五寸三分,宽三寸。” 郅正盯着那处伤口看完后,希望尸体别处贴的糙纸能够出现伤痕,但最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郅正你到底是人是鬼?” 宁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当年同窗的好友竟然会这样的勘验尸体的手段,当真敬佩不已,此刻再看郅正,视若鬼神。 “你说呢,哈哈哈哈!” 郅正并没有受到打扰,将贴在尸体右尻处的糙纸揭下,放在王玄素手中的书简上。 “玄素兄,将糙纸上的凸痕以浓墨描边,这将来可是最重要的物证。” 郅正说完脱了手套拍了拍王玄素的肩膀。 “诺!” 郅正明白在想从尸体上找出别的证据已是不能,于是乎,端起一盆清水给尸体清洗干净,在擦拭死者尸体的时候,郅正注意到了死者下阴僵硬大开门户。 “恩?” 郅正又戴上手套闭着眼睛探入仔细摸了一遍。 “郅兄,你这是……” 郅正此举羞臊的宁毅、王玄素赶紧歪头看向别处。 “意外收获!哈哈哈哈!” 郅正狂笑不止。 王玄素歪着个嘴惊诧地看向宁毅,才发现宁毅也是歪着个嘴一脸的鄙视,还都以为郅正有什么别的癖好呢。 “记!死者下阴僵硬且门户大开,先前仵作产婆查验死者死前有行房痕迹,此证据错矣。 因人死后血液不通,身体逐渐僵硬,而活人下阴在行房之后,自动收缩合紧,于死后奸污尸体,才会导致宽而不合、松而不缩,故死者并非在死前遭人奸污,而是死后遭人奸尸!” 郅正说完睁开了眼睛。 “啊?这也行?” 宁毅苦着个脸,咽了一口口水。 “郅兄,你没有开玩笑吧?” 王玄素觉得太过匪夷所思,郅正就随手这么一摸尸体的下阴,就能得此结论,对于苦读圣贤书的他来说,这件事……就好像白天看见鬼神一样,亦或者是洪水猛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快记!” 郅正交代一声。 “是,是,是!” 好在王玄素记忆力不错,将郅正所说全部记住并且写在卷宗上。 “郅兄,你这简直就是奇技……” 宁毅摇头赞叹。 “奇技淫巧?哈哈哈哈!” 而后郅正给死者燕水姑娘穿衣服,直到给她穿长裙时,郅正的手抚摸过燕水姑娘尸体的腹部。 “恩?” 郅正歪头斜视,感觉到了异样,于是乎用使劲在死者的腹部按来按去。 “记!算了,不记了!” 郅正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件事有辱燕水姑娘名誉,更是未到时候,思量再三,摇了摇头。 忽然,郅正眼前也就是死者燕水姑娘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光晕,阳光居然能透过土屋的瓦片照射在死者的脸上。 “这怎么可能?” 郅正顺着那一道耀眼的光线抬头一直往上看。 “恩?” 那是一张隽秀的脸,白皙透亮,柳叶眉弯弯,丹凤眼飘飘,眉眼底下一点痣,下巴上面烈火唇,郅正整个人愣住了,灵魂出窍,沐浴在一弯平静的湖水之中,享受徜徉,呼吸之间,沁人心脾,眨眼之间,桃花片片。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似水似花似流年,流转波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春风沐之,夏雨袭之,秋叶落之,冬雪飘之,四季之美,竟不能与之眼波争辉。 郅正仰望,身心早已不在此,而在于彼。 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也看到了从屋顶照射进来的光柱,好奇心驱使之下,靠近了郅正一同抬头望去。 第52章 龟奴 “哼!” 那人娇嗔一声,眼神急速变化,从刚开始的怕、惊、疑,再到羞、娇、喜,到最后的气而怒。 人脸早已不见,而郅正还傻愣在原地,依旧徜徉。 屋顶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 “追!” 宁毅竖着眉对着身后的绣衣使者命令一声,他只看到了一袭雪白飘过。 “唯!” 绣衣使者几个箭步奔出停尸房,抓住封死的窗沿,旋身而起,脚踢墙壁,三两下飞上屋顶。 “好功夫啊。” 站在门口瞧热闹的县丞李德、老仵作还没看清楚人是怎么上去的,就消失不见了。 “郅兄,你看清楚了那张人脸吗?可曾认识?” 宁毅盯着屋顶上的窟窿询问道。 “……” 郅正依旧呆在原地。 “郅兄,宁兄问你话呢。” 王玄素也好奇到底是谁在一直偷听偷看。 “……” 郅正仰头默然。 宁毅转过头发现郅正绷着个温柔的笑脸,一动不动,赶紧抬起手在郅正眼前晃来晃去,发现郅正依旧不动,眼神呆滞,没有反应。 “嘿!” 宁毅猛地一拍郅正的肩膀,吓了郅正一跳。 “啊……” 郅正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看向宁毅。 “我说你看到什么了?人都傻了。” 宁毅坏笑着调侃。 “没啥……没啥……” 郅正脱出手套,往屋外走去。 “郅兄,你刚才验尸,可看出些门道?” 宁毅跟在后面追问。 “别的我不管说,但我保证这案子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郅正出了门,又用皂角洗净了手,背负双手往屋顶上瞅来瞅去。 “是吗?那你觉得有翻案的可能吗?” 宁毅觉得郅正在抬头看向屋顶后,整个人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了刚开始验尸时候的那份严肃和认真。 “不知道。” 郅正脱口而出。 “我说郅兄啊,你是不是让啥给迷住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可不能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啊?” 宁毅也是男人,郅正这一幕好像当初的自己在看到心爱女子的时候,犯了相思,得了春病。 “是,宁兄放心,走,咱们现在去湖汉楼看看凶案第一现场。” “这才像话嘛。” 宁毅命令王玄素将马车赶来,王玄素也没有怨言,二话不说,拿着笔墨书简从县衙大门口赶来马车。 “郅家公子,你要去湖汉楼?” 县丞李德笑问道。 “怎地?不能去?” 宁毅反问道。 “不是,那湖汉楼老鸨乃是个欺软怕硬、奸猾黑心、厚颜无耻之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如果你们几个少年郎就这么去,那厮的嘴脸你们是没见识过,定然胡搅蛮缠、说东扯西,所以建议你们带上几个差役,这样她就不敢胡说八道,老实交代。” 县城李德到底是县令颢之茅的心腹,特别关照郅正,宁毅等人也跟着沾了光,害怕郅正年轻,斗不过那妓院老鸨,特意交代。 “善!你速度你办!” “诺!” 县衙就是停尸房旁边,县丞李德一路小跑而去,不一会带着四名人高马大胡人长相的差役走出,指着宁毅的马车说了几句,那四名差役走马车两旁,瞬间这气势就不一样了,好像平凉县来了什么大人物,毕竟县令颢之茅办事都没有这么大排场。 差役引路,马车随行,引起路人侧目,由于昨日郅正、宁毅、王玄素来的时候,一路风尘仆仆,疲惫且累,没有正眼看看平凉县城内部的景象。 如今得空,看到牵着牛,赶着羊、马的胡人从马车边路过,扛着锄头,挑着担子的汉人农夫,能看到胡汉杂居,平等和谐相处,郅正、宁毅、王玄素深感欣慰。 最让郅正、宁毅、王玄素感到与关中一带不同的就是,街道上到处都是牛、马、羊的粪便,路上的行人早已习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抬头这看着前方踩上去,不是不怕脏,而是太多了,几乎铺满了整个街道。 郅正、宁毅探出脑袋看着街道上的各种粪便,后怕自己没有走到湖汉楼,要不然这走一路,脚底下沾满了各种粪便,说恶心也谈不上,但也膈应人不是。 小半个时辰不到,王玄素停住了马车,车内的郅正、宁毅还没有下车,就听到了马车外热闹的声音。 “爷,里面请。” “胡爷,今天您可要喝高兴了啊。” “哟,这不是张爷嘛,昨晚还在这里风流,今天就不认识人了?” 郅正、宁毅下了马车,那些妓女也是很有眼色,本来想要上前拉客,但看到其旁高大威武的差役,装作没有看到郅正、宁毅、王玄素。 “湖汉楼?” 郅正盯着招牌念了出来。 “郅公子,有何不解?” 一差役上前回应道。 “噢,咱们平凉城位于西垂,缺水少雨,未曾听说这附近有湖啊。” “郅公子,这家妓院的老板聪明着呢,他们不仅想赚汉人的钱,更想赚较为有钱的胡人的钱,可胡字多少有些不雅且有贬低胡人之嫌,所以改叫湖。 这湖汉楼亦可叫做胡汉楼,意思就是胡人、汉人都能来的地方。” 差役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湖汉楼是平凉城最热闹的地方,名字就起的好,哈哈哈哈!” 郅正捋着鬓发笑道。 “我说郅兄,管他湖汉楼还是胡汉楼,赶紧查案吧,咱们可没时间风流。” 宁毅急着催促,王玄素在一旁偷笑。 “走!” 郅正请那差役在前引路,郅正等人后面跟着。 “哟,七位爷里面请,您是要点哪个姑娘啊?” 一名穿着暴漏风骚的妓女捧着笑脸上前迎来。 “滚!滚!滚!” 那差役不耐烦地怒骂一声,一把推开了那妓女。 “切!” 那妓女吃了瘪,冲着那差役摆弄一下手中丝绸方巾,瞪了一眼,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差役大哥,我虽未进过妓院,可也知道一些,这妓院不是只有下午开门,早上歇业嘛,怎么现在才是早上巳时就这般的热闹?” 郅正问的问题也是宁毅、王玄素想知道的,这一大早的,湖汉楼里面热闹无比,台上吹拉弹唱,台下喝酒聊天,挤得是满满当当,没有一桌是空闲的。 “要么说这湖汉楼的老板精明的很,三位公子想必在入城的时候也见了,来往平凉的人多数都是客商,有关中的,有南方,有西域的,有大小月氏的。 由于路程不同,有的早上到,有的中午到,有的晚上到,有的夜里到。 你想啊,这赶了几个月的路,有的客商运气不好的死在半路上,能活着到平凉的人,那可不紧着风流快活啊,等在这里风流快活完,又要赶路, 所以这老板是把晚上在这里住的客商的钱给赚了,又把早上路过要赶路的客商的钱给赚了,湖汉楼的妓女分两拨,早中一拨,晚上一拨,我寻思也不怕给他娘的累死个逑了,这地都让耕干了,哈哈哈哈!” 差役大哥放声大笑,郅正、宁毅、王玄素虽是读书人,但也明白他说的啥意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名龟奴提着酒壶凑了过来,上前询问:“几位官差、几位少爷是来……”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差役歪头俯视看着那矮挫的龟奴,一脸的嫌弃,宁毅、王玄素亦是,只有郅正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 “我们老板昨晚忙了一宿,正睡呢,还望官爷通融一二。” 那龟奴笑呵呵地躬着腰解释。 “告诉你们老板,我们是来查案的,有话问她,让她赶紧过来。” 差役更是没好脸色。 “啊?查案?那案子不是查清楚了嘛,怎么还查啊?” 龟奴疑惑不解。 “这是你该问的?快去!你们老板要是不来,我们就一把火把你这腌臜龌龊之处点了,还不快滚!” 差役瞪了那龟奴一眼,龟奴脖子一缩,放下酒壶就往后院跑去。 “这县丞思虑果然周到,你看看这些下贱的混人,个个都机灵的很。” 宁毅这才明白县丞李德的用心。 “差役大哥,发生命案的是哪间房?” 郅正扫视了一眼二楼的雅间,各个紧闭门户。 “三位请随我来。” 差役带着众人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锁住大门的雅间。 “就是这间。” 差役大哥站在门口指到。 “那咱们等等吧,等老板来了,把门打开。” “还等什么啊。” 哐! 刀光火石,差役大哥火爆的性子,拔出腰刀,直接砍断了锁链,一把将门打开。 “谢了!” 郅正行一礼,而后进去,宁毅、王玄素后面跟着,四名差役站在门口不入,一手手叉腰一手握刀站岗。 第53章 看房间 “县令颢之茅果然办事谨慎。” 郅正赞许点头,雅间内,有一方木桌,不高,约三尺,底下有一张牛皮毯子,毯子左边立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乌骓子雄,毯子右边也来立着一个小木牌,写着燕水姑娘。 根据木桌上倒着的五个酒壶、以及未吃完的羊羔肉、切肉刀,郅正明白自发生命案后,这里应该是没有经过打动的。 “郅兄,你说也奇怪哦,这乌骓子雄醒来的地方和燕水姑娘死掉的地方,一左一右,中间还隔着木桌,人都喝醉了,蹂躏奸杀完后,还能躺回到凭几上继续喝酒,乌骓子雄心也真够大的。” 宁毅调侃着。 郅正莞尔一笑,蹲下身子趴在毯子上拨动了一下木桌,发现那木桌的四个桌角,正好嵌合在木桌长期不动以至于压出的四个深痕之中,深痕边界上还不有不少微小的脏东西,形成四个方格。 “如果乌骓子雄真的蹂躏暴打了燕水姑娘,那燕水姑娘又不是木头,肯定要躲避阻止,这方最为碍手的木桌居然没有动一下,奇怪,奇怪。” 郅正将木桌搬回,又在屋内来回走动观察,几番查探之下,发现这屋子应该是没有争斗厮打的痕迹。 “难不成这燕水姑娘直接被乌骓子雄打昏?所以才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不会吧?” 郅正摸着鬓发思考起来。 “宁兄、郅兄,你们看这边。” 王玄素趁着郅正思考的时候也没闲着,看到右侧墙上挂着一幅画,画和墙中间有一层薄纱,好奇之下,将薄纱挑起,画也跟着被挑起,才看到画后面有一扇小门。 郅正、宁毅赶紧凑了过来,一把推开小门,内有乾坤,房间不大,正是一床精致的木塌,其上有羊毛鞭子、羊毛绳子,还有头盖、浴桶等等调情之物。 “我就说那些宾客嫖宿在何处?总不能在毯子上搅弄风月吧,原来如此。” 郅正转过头看向了宁毅、王玄素。 “是啊,看着上面摆放的东西似乎没有动过。” “这案子有点意思了。” 宁毅和王玄素点着头回道。 “哟,官爷,你们怎么不等我开门就打开了,真是的。” 妖媚风骚之声从门口传来,差役也不阻止,知道郅正、宁毅要找老鸨问话,放老鸨和龟奴进来。 “你就是这湖汉楼的老板?” 郅正盯着那风骚的老鸨打量起来:岁数虽大,却也风韵犹存。 “正是,听龟奴说三位爷是来查案的,这案子不是都结了嘛,等一会忙完,我请三位爷喝酒。” 老鸨想要搀住郅正的胳膊,郅正是何等样人,一双鹰眼一蹬,那老鸨嘴角抽搐一下,不敢上前。 “废话少说,当晚报案的那个龟奴黄强何在?” “瞧官爷说的,可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老鸨拉扯身后的龟奴往前一推,郅正等人一看,不就是刚才是在湖汉楼门口遇到的那个龟奴嘛,没想到就是他。 “将那晚的经过如实说一遍,若有半点虚言,要尔等狗命!” 郅正发起狠来,着实吓人,眼神凌厉充满杀气,眉峰一竖,威严无比。 “你他娘的赶紧说,别惹官爷生气。” 老鸨掐了一下龟奴黄强,然后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是了官爷,那晚小人在伺候别的宾客,时至寅时,本酒楼要闭门谢客,只留下住在本酒楼的客人,大堂内的部分宾客留宿,我与其他龟奴安排好后,这才想起还没询问过第一次来湖汉楼的乌骓大爷。 小人上了楼,先是敲门,就听到雅间内酣睡如雷,又问燕水姑娘乌骓大爷是不是睡着了。 谁知道询问了半天燕水姑娘也不说话,小人大着胆子推开了门,一看,燕水姑娘衣服凌乱,裙子被人撕破,裸着上半身,脖子上有一根蛮带。 小人还以为她跟乌骓大爷玩的太野,像这种客人这种场景小人也是时常见到,毕竟来往的客商都憋闷了太久,想着燕水姑娘累的躺在地上休息,走进一看,燕水姑娘双眼呆滞,一脸死气,于是并着双指抵在燕水姑娘鼻尖感受鼻息,发现她早已气绝身亡。 这才跑到眼见门口大声呼救,直到乌骓子雄醒来被抓。 说起此事,小人还当真有些后怕。” 风尘女子本就是为人不齿之人,这龟奴平日之责就是背负妓女出去接客,更是下贱无耻之人,唯唯诺诺,卑躬屈膝,未有贱气,却多年练出了一副贱相,一身的贱骨,龟奴黄强亦如是,从说话开始,躬着个腰缩着个头,小声地说着那晚的事情。 “喔,事情是这样啊。” 郅正点了点头看向了躲在一旁的老鸨。 “老板,你叫什么?” “小女子余柒。” 老鸨装作羞臊地回道,半老徐娘学少女怀春,不胜膈应死个人。 “真他娘的恶心。” 郅正、宁毅、王玄素握着嘴巴翻了个白眼,其实他们不知的是这要是老鸨高明之处,想着赶紧让他们走,免得耽误他们做生意。 “适才我们看到这雅间居然配有卧榻,敢问只有这一间雅间是这样,还是所有的雅间都是这样?” “肯定都是这样啊,要不然这嫖……宾客老爷们住哪,是吧。” 老鸨余柒笑道。 “呵!” 郅正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轻蔑一笑。 “既然如此,发生命案的那天晚上,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也就是这一间雅间,两旁可有嫖宿的宾客入住啊?” 郅正嘴角狡黠一笑,在王玄素发现藏着的卧榻的时候,他就盘算好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这……” 老鸨余柒先是一怔,脑袋向后微仰,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话到嘴边忍住了。 “恩?” 宁毅、王玄素同时往前一步,看向老鸨余柒。 “哎呀,我想起来了,那晚我正在和别的客人喝酒,你要问啊,就要问这龟奴黄强。” 老鸨余柒又把自己摘的干净,推出龟奴。 “那你说吧,黄强。” 郅正把头转向了缩着脑袋的龟奴黄强,和风细雨。 “啊?小人当时也在忙,而且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小人着实想不起来啊。” 龟奴黄强摸着脑袋解释道。 “是啊,这都多少天了,我们能记得住吗?南来北往的客商今天能见着,明天指不定他就去了哪里呢。” 老鸨余柒附和着。 “全部抓走,关在牢里,看你们能不能想起来!” 老鸨余柒、龟奴黄强说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好似刻意隐瞒着什么,宁毅明白这是一条关键的线索,立刻用自己的办法威胁起来。 “啊?可不能啊。” “真想不起来啊。” 老鸨余柒、龟奴黄强吓得赶紧喊着解释了起来。 “欸,人家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呗,何必为难,走,咱们去看看燕水姑娘所住的房间。” 郅正冲着缩成一团的龟奴黄强笑了一笑,随即微微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宁毅,宁毅和郅正什么关系,自然心领神会。 “是我无礼了,走,老鸨,你带我们去看看燕水姑娘的房间。” 宁毅也冷静下来,冲着老鸨微笑。 “可吓死我了,官爷也要理解人嘛,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是吧,谁都记得住,走,我这就带你们去燕水的房间。” 老鸨走之前踹了矮挫的龟奴黄强一脚,不知何意,率先走出房门在前引路。 “老鸨子,找人换上新锁,再乌骓子雄没有行刑之前,谁都不许进入。” 郅正在后面吩咐。 “得嘞,那个谁,换个新锁,把这门锁上。” 老鸨喊了路过的一个龟奴命令一声。 “两位差役大哥,你们等换上新锁后,再跟上我们。” “诺。” 郅正交代清楚后,跟着老鸨子余柒下了二层楼,穿过大堂,走过伙房,进入后院。 院中一口老井,四周一排排土房,每间房子前都挂着晾晒的女人衣服,时不时还有没有穿肚兜裸露着上半身的妓女走进走出,看到郅正等人也不害臊,有甚者掀起门帘看热闹。 “各位官爷,这边请。” 老鸨子余柒摆手带头走向一间房,身后的郅正没有动,而准备跟着的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差役等人被郅正伸出左右手拦住。 “啊?各位官爷不是要看燕水姑娘生前住的房间嘛,怎么不走了?” 老鸨子余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转头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赶紧转过头询问。 “你果真是个刁钻狡诈的贱人!” 郅正伸出右臂并指而骂。 “郅兄,你怎么了?” 身后的宁毅也是不解。 “哟,官爷,您怎么无故骂起了人来?” 老鸨子余柒着实是不知羞耻,郅正骂她,她也不生气,摇晃着脑袋玩弄起手中的丝巾。 “这是燕水姑娘的房间吗?” 老鸨子余柒两个眼睛一转,脸不红心不跳,依旧低头舞弄手中丝巾。 “这怎么不是?” 老鸨子余柒抬头反驳。 第54章 菩萨蛮 “每个房间之前都有晾晒衣物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有衣物,这燕水姑娘都死了,她的房间前怎么可能还有没晾干的衣服? 你这刁钻的贱货,等会再收拾你。” 郅正有些火气,这燕水姑娘都死了,这老鸨子还想着混淆视听,不知憋着什么坏,郅正扫视了一圈院内的晾晒衣物的架子,看到有一间房间前面的晾晒衣物的架子上什么都没有,且还有灰尘,郅正瞪了老鸨子余柒一眼,带着宁毅、王玄素等人走向了那间房间。 “哎哟,官爷好聪明啊,我就是逗你们玩玩,来这边请。” 老鸨子余柒变脸速度极快,一阵小跑跑到郅正要去的那间房前面,掀起门帘,为众人开门。 “滚!” 郅正一把推开磨磨唧唧、犹犹豫豫还不开门的老鸨子余柒,本想随着性子一脚踹开,可以一想到冤死的燕水姑娘,郅正轻轻地推开房门。 四面土墙,一方木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有,就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就连床褥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里面的东西呢?” 郅正、宁毅、王玄素等人也才明白为何老鸨子余柒要骗他们了,原来他们在燕水姑娘死后,将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占为己有。 “这谁知道啊,院子里住的女儿多,我燕水女儿死的惨,这人都走了,里面的东西估计都让别的女儿搬走用了。” 老鸨子余柒假装哭天抹泪,光打雷不下雨,用手中丝绸方巾擦着眼角,偷偷地观察郅正的表情。 “我现在命令你,半刻钟内,要将燕水姑娘生前住的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原模原样的般回来,之前放在哪里,现在就放到哪里。 如果你要是敢贪财隐瞒或者继续哄骗,我即可就查封了你的鸡窝。 不信咱们就试试。” 郅正阴笑着,随即在院中找来几张小板凳,和宁毅、王玄素坐在燕水姑娘房间门口晒起了太阳。 老鸨子余柒刚才就见识了郅正的手段,既然郅正都这样说了,她再想着糊弄欺骗,无异于班门弄斧。 “龟奴黄强,把之前里面的东西全部搬回来,一样都不能少,少一样,老娘掀了你的龟壳。” 老鸨子余柒也是没想到眼前这少年郎比县令颢之茅还难缠,暗怪自己运气不好,没处发泄,只有龟奴黄强在旁,有火气只能对着他了。 “老板,你确定吗?” 龟奴黄强缩着脑袋指了指院子里把门的头一间房,很明显是老鸨子余柒的房间。 “你他娘的聋啊,没听见官爷说啊,废话这么多,还不赶紧去办,滚!” 老鸨余柒走到龟奴黄强之前,对着脑袋就是一巴掌,而后两手交叉于胸前喘着粗气生着闷气。 看着**龟脑的龟奴黄强在院子里忙来忙去,跑来跑去,一会进入那间房要东西,被里面的妓女一阵骂,一会跑进另外一间房搬东西,被里面的妓女一阵打,惹的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差役摇头大笑。 “都是可怜人啊。” 郅正幽叹一声。 龟奴黄强累的满头大汗,坐在燕水姑娘门口大口喘气休息。 “老板,东西都搬过来了,并且归位了。” “你可确定了?少一样,你知道老娘的手段。” 老鸨也懒得去看,索性直接威胁。 “……” 龟奴黄强吓得赶紧起来,又进屋检查了一遍,这才对着老子余柒点了点头。 “各位官爷,东西都归位了,里面请吧。” 老鸨子余柒走到郅正等人跟前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走。” 郅正看都不看那老鸨子余柒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此刻再进去,当真是琳琅满目。 窗户下,摆着梳妆台,梳妆台上有梳妆盒,以及未用完的胭脂水粉,梳妆台旁的木桌上,拍着一把琵琶,琵琶下面有一方砚台,还有笔、书简。 “燕水姑娘识字?” 郅正拿起砚台、书简看了一看。 “识字,何止是识字,通背四书五经,甚有才情,哎,说起来,这燕水姑娘也是命苦,本来是南方豫章郡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的时候有专门的私塾老师教学问,只不过后来家里遭了难,家里人把她给卖了。 不幸中的万幸,遇到了我正在南方找姑娘,看她年纪轻轻,是个美人胚子,于是就卖了下来。” 老鸨子余柒自夸地说起自己好心。 “你也真是不知羞耻,她遇到了你才是不幸,你还好意思把逼良为娼的缺德恶事说的这么好听。 哼!你心善,这天底下就没有心善的人了。” 郅正着实为燕水姑娘感到惋惜,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能精通琴棋书画实在难得,只不过年纪轻轻,家道中落,又遇到老鸨子余柒这样的豺狼虎豹,沦落风尘,最后香消玉殒,死前还遭受非人折磨,真真是命苦。 宁毅、王玄素打量起四周,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而郅正却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辞辛苦,先将床榻、床底、床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而后将梳妆台内外检查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梳妆盒上。 郅正找来一块桌布,摆在梳妆台上,而后打开梳妆盒高高举起。 哗啦! 梳妆盒内的金银首饰全部散落在桌布上。 “恩?” 郅正手中的梳妆盒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那老鸨子余柒,眼中闪过异样,直接走上前凑了过来,疑惑地打量郅正手中的梳妆盒。 “好看吗?” 郅正假笑着转过头看向一旁探着脑袋一探到底的老鸨子余柒。 “官爷说笑了,说笑了。” 老鸨子余柒尴尬一笑,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郅正手中的梳妆盒。 “郅兄,你心可真是细啊。” 宁毅拍着郅正肩膀笑道。 “哪里,哪里。” 郅正将梳妆盒放在桌布上,慢慢地将手伸了进去,拿出刚才倒梳妆盒卡在盒中的东西,正是一个精致的书简。 “是一首词。” 王玄素捋着胡子道。 “菩萨蛮,墨玉情。 南水北渡,搅弄了雪国春色。 东风西过,惹着了沙地干涩。 初见卿,卿如春风拂我身。 再见君,君似我心住我心。 终见你,你把我比似潘安。 腊月几更寒,唤伊上栏杆,抚手歇肩不知白玉蟾。 桃花落几片,呼爱畅游园,搂腰回眸双影泛漪涟。 此梦几时醒?此梦几时还? 再把玉枕暖,青鸾扶你上青天。 好词啊,好词!” 郅正拿着那书简转过身刻意在老鸨余柒跟前大声朗诵一遍,老鸨余柒神色慌张,低头不语。 “玄素兄,你我兄弟三人中,曾在同门时,唯独你对诗词情有独钟,见解颇深,乃是咱们三人中诗词造诣最高,烦请解释一下,这阙词是何意啊?” 郅正专门低头对着老鸨子余柒说道。 “喔,此词意境一般,表达的情谊很是深刻,说的是一男子由东而来,有幸见到了由南而来的一位姑娘,二人一见倾心且相思,再见动情动心,三见上高楼诉衷情。 而后游园相会,其后更是有肌肤之亲,私定终身。 少年更是许诺要让女子脱离苦海,白头偕老。 大概说的就是这些。” 王玄素拿起那首词摇着头点评道。 第55章 鸳鸯墨玉牌 “恩,从这首词中,看得出来,这一对男女也是衷情之人,可惜了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郅正叹着气检查起散落在桌布上的金银首饰,一件一件的抚摸而过,就好像在抚摸逝去的燕水姑娘过去一样。 “墨玉鸳鸯!” 郅正拿起一块值不了多少钱的圆形墨玉鸳鸯玉牌,薄薄一块,做工不是很精美,雕工更显粗鄙,可就是这么一块墨玉牌引起了郅正极大的兴趣。 “来人,查封了这个王八窝。” 郅正握紧圆形鸳鸯墨玉牌风轻云淡一声。 “郅兄……” 宁毅想要询问,在郅正微动的眼神下,闭上了嘴巴。 “诺!” 差役准备出门。 “别啊!别啊!官爷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老鸨余柒先是拉住准备出门的差役,而后走到郅正跟前,可怜巴巴地看着郅正询问。 “哼!为什么?你说呢?” 郅正瞪了一眼老鸨子余柒,一把将她推开。 “小人不知啊!小人实在不知!” 老鸨子余柒内心焦灼无比,自己明明都按照郅正所办,怎么还要查封她的胡汉楼呢,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我命你将燕水姑娘之前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拿进来,可是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敢耍我,哼!作死!” 郅正怒目斜视,就等着老鸨子余柒自己往挖好的坑里跳。 “官爷,瞧你话说的,这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龟奴黄强,你给我滚过来。” 老鸨子余柒不敢面对郅正大喊大叫,龟奴黄强赶紧缩着脑袋站在郅正和老鸨子余柒跟前。 “老板,啥事啊?” “你小子一向就爱往燕水姑娘的房间里钻,官爷说让你归置的东西少了一样,你个乌龟王八蛋再给老娘检查一遍,要是少了一样,我现在就掀了你的龟壳做龟苓膏!” 老鸨子余柒骂完,两手交于胸前,看都不看那龟奴黄强一样。 “……” 龟奴黄强被吓的哆嗦着身体,眯着小眼睛扫视起屋子里的东西,哪怕地上积满的灰尘也不放过。 “行了,别看了,我来问你,这鸳鸯墨玉牒该是有一对,可是这梳妆盒里怎么只有一个呢?恩?” 郅正仔细地盯着龟奴黄强的眼睛。 “这小人不知啊,老板,这梳妆盒从你屋子里拿过来,我可没打开过啊,老板。” 龟奴黄强又看向了背对着她的老鸨余柒。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拿的!” 老鸨子余柒甩着丝绸方巾回头一声。 “恩?” 郅正咳嗽一声。 “官爷啊,自燕水姑娘死后,我将她的梳妆盒拿走,一直到今天都不敢打开用,要不然刚才卡在里面的那个书简我肯定就发现了啊,是吧官爷。” 老鸨子余柒苦笑着解释道。 “好,你说的不错。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郅正眯着眼睛抓着手中鸳鸯墨玉牌的穗儿立在老鸨子余柒的面前。 “官爷请问。” “你可知道有多少留在本地的客商衷情于燕水姑娘啊?” “这就多了,只要是见过燕水姑娘的客商没有不动情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吧。” 老鸨子余柒摇晃着脑袋炫耀着,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 “那燕水姑娘可有衷情的人?” 郅正刚说完,老鸨子余柒眼睑不自觉的抽搐一下,脸色也变了又变。 “这我就不知道了,燕水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而且我这里有二十多个女儿,十几个歌舞姬,您也看见了,这一大摊子,我哪能只关心一个人啊,不知道。” 老鸨子余柒噘着嘴煞有其事地回道。 “喔,这样啊。” 郅正微笑着点头回应。 “是这样。” 老鸨子余柒看郅正态度松动,也示之以假笑。 “差役将湖汉楼老板余柒、龟奴黄强押送监狱,等她想起来燕水姑娘衷情于谁还有发生命案那晚,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两边嫖宿的宾客都有谁,就带他们来见我。” 郅正猛地拉下脸来,既然老鸨子余柒还想着欺瞒他,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老鸨子余柒搅动着双手疯狂喊了起来。 “官爷,这里面关我啥事啊,小的冤枉。” 说将他们二人押送监狱,龟奴黄强吓的直接尿了出来,一股腥臭的尿骚味弥漫了整个屋子,五短的身子缩的更紧了。 “带走!” 郅正明白不给老鸨子余柒点苦头吃,她根本不会惧怕郅正,更不会说实话,必须要让她吃了苦头以后再听她说,那个时候恐怕郅正不问,老鸨子余柒自己就会说出来。 两名差役扣押着老鸨子余柒、龟奴黄强往县中监狱走去,二人的哭喊求饶喊冤之声逐渐消失在湖汉楼附近。 待那二人一走,一直狐疑地宁毅开始发问了,一解心中疑云。 “郅兄,从这书简上的词来看,那燕水姑娘确实是有衷情之人。 即便是燕水姑娘才貌出众,卖艺不卖身,即便是有喜爱之人,不过是乍见之欢,贪图其躯体罢了,可到底是出身风尘,谁会对她真情实意啊? 还有郅兄你为何一口咬定说这块鸳鸯墨玉牌有两块呢? 兄弟我很是不解啊。” “是啊,郅兄,这也是我想问的。” 王玄素也追问道。 “首先这首词乃是男子所著,可是这样?玄素兄。” “根据这首词的意思确实是这样。” 王玄素点头肯定。 “那就没错了,你们看啊,这首由男子所著之词的书简,竟然被燕水姑娘珍藏至梳妆盒最底下的夹层,而那些之前的金银首饰却暴露在上面,以至于湖汉楼老鸨余柒至今都没有发现。 可见这首词这份书简对于燕水姑娘是多么的重要。 再说这鸳鸯墨玉牌,鸳鸯寓意成双作对,这两位兄弟能理解。 墨玉乃是玉中最贱者,因其玉中含有媒块杂质,所以大大影响了墨玉的收藏价值和观赏价值。 放眼这些金银首饰,随便一件,都比鸳鸯墨玉牌贵重何止百倍。 燕水姑娘竟然还能珍藏在这藏宝的宝盒之中。 若不是有两块,另一块在所衷情之人的手中,何至于如此重视,与其他金银珠宝放在一起。 所以我断定,燕水姑娘必然有衷情之人,根据词的意思,那男人也是极其喜爱燕水姑娘。 还有一个原因……” 郅正思忖再三,到底还是忍住了,觉得未到时候。 “按郅兄所说,该是如此。 对了,郅兄,关押湖汉楼老板余柒我们可以理解,可为何还要关押龟奴黄强啊?” 宁毅说完看向了一旁的王玄素。 “哈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 郅正大笑着将写着那首词的精致书简交给王玄素保管,而那块鸳鸯墨玉牒册揣进了自己的袖子当中。 “郅兄,你倒是说啊。” 宁毅追着大笑出门的郅正,而后命令差役将燕水姑娘生前住的房间锁死。 “以后你们会明白的,走,咱们现在就去见识一下那大名鼎鼎的乌家大朗——乌骓子雄。” 宁毅苦苦询问,郅正就是不说,三人出了院子,穿过湖汉楼大堂,出了门,驾着马车直奔平凉城监狱。 烈日高照,午时已到,可在塞北的平凉秋风正劲,如一把把刀子一般切割着树上危若累卵的树叶,不发出一点声响,片片无声飘落,秋风更是汲取着树上的春色,使之黯然萧瑟。 三人率领两名差役赶到平凉监狱,差役给看守监狱的牢头交代了几句后,命令一禁卒带着郅正、宁毅、王玄素进入监狱。 “少尊使!” 三人正要进入,背后传来一熟悉一声。 “是你。” 宁毅看着狼狈的绣衣使者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一个人?刚才停尸间屋顶的人呢?没抓住?” 宁毅一脸怒气。 “是啊,那厮跑的太快了,追了小半个时辰,几个起落,跟丢在附近……” “亏你平时还自夸功夫如何了得,连个人影都没抓到,哼!看我回长安怎么收拾你。” 宁毅一甩袖子不再看他。 “算了,跟丢就跟丢吧,来日方长,咱们破案要紧。” 郅正搂着宁毅就跟着禁卒往监狱深处走去。 不进入不要紧,这一进去,偌大的监狱空空荡荡,路过七八个牢房,除了之前被关押的龟奴黄强,再就是关押在把头的一个大汉,藏在墙角。 “禁子大伯,老子渴了,快送水来。”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一排牢房的把头传了过来。 “哎哟,这到底是你们坐监呢,还是他坐监呢。” 宁毅冲着领路的禁卒调侃道。 “县令交代,善待乌骓子雄,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那禁卒指了指把头牢房里的大汉,小声说道他就是乌骓子雄,而后准备去班房旁的水井给乌骓子雄打水。 “等等,这男监空空荡荡,为何只有乌骓子雄和刚才我抓来的人?” 郅正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不由得询问起来。 第56章 说服子雄 “欸,咱们平凉县不是遇上一个好县令嘛,把咱们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基本上没什么人敢触犯汉律,即便是触犯汉律的也是那些喝酒私斗的胡人,都被杀了。 所以监牢里没什么囚犯,我们也省事不是,行了,那个就是乌骓子雄,我先去给他打水,要不然又要骂骂咧咧了,都是爷,惹不得。” 禁卒一拱手,去外面打水去了。 “禁子大伯,你今天是聋了吗?我说我渴了!听不到吗?恩?” 咆哮声起,震耳欲聋,随后又听到那间牢房摔碗的声音。 “好大的脾气啊。” 郅正摇头笑了起来,和宁毅、王玄素并肩而行,走了十多步,立于牢房之前。 “那禁卒给你接水去了,不要吵了。” 盘腿而坐的大汉犹如一座小山包压在杂草上,披着一身沾满灰尘的皮袍,眼睛又大又凶,一身的腱子肉清晰可见,脸上的胡子根根如钢针,由于被关在监狱内,都快长到了肚脐眼了,在他身前,摆放着一大盘切好的羊羔子肉,三个空酒壶,六个装满酒的酒壶,虽然是囚犯,由于特殊的身份,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你们是谁?” 那大汉抬头扫了一眼郅正、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四个陌生人,安静了下来。 “宁兄请。” 郅正不敢喧宾夺主,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乃天子亲封绣衣少尊使宁毅是也,这两位是我请来帮助破解你这案子的,那位是我的属下,打扰了。” 宁毅恭敬地给乌骓子雄行了一礼。 “绣衣使者?” 大汉咧着嘴笑道。 “正是!” 宁毅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 “朽木草包!滚!” 那大汉不知何故直接发怒,瞬间变脸,将眼前盛放羊羔子肉的盘子直接举起砸在宁毅的跟前,宁毅虽然吃惊,好在他身手比较灵活,赶紧往后躲了几步。 “你这是何意?” 郅正皱着眉质问道。 “滚!滚!滚!” 大汉怒气更盛,起身之下,在光线昏暗的牢房中,犹如一头下山的黑熊,抓起酒壶就往他们四人身上摔。 此刻正是绣衣使者戴罪立功的机会,抢在三人前面,大汉扔一个酒壶,绣衣使者就接住一个,被扔出的九个酒壶全部被绣衣使者稳稳依次接住,放在牢房外的地上。 “滚!” 大汉见没东西可仍,抓住牢房的柱子使劲摇晃起来,不停滚落尘土,大部分都落在了大汉的脸上,看其血盆大口,铜铃大小的眼睛,充满杀气,一脸的狰狞,恨不得将郅正、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给活吃了。 整个牢房仿佛都在震颤,脸上愁苦的四人被大汉气势所摄,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禁卒提着一个水桶走了过来,一看这架势,赶紧放下水桶,拉着郅正、宁毅等人就往外跑。 “他这是怎么了?” 宁毅一脸的委屈。 “肯定是你们犯了他的忌讳,乌骓子雄是个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能点着他的怒火,我也是习以为常了,先到外面躲躲,等他脾气好点了你们再进来不迟。” 郅正边走边思虑:他为何发怒?刚才宁毅也直说了他是绣衣少尊使啊,莫非…… 郅正歪头斜视看向宁毅后背,而他旁边的王玄素也想通其中关节,跟郅正表情动作一样,看向了宁毅后背。 四人出了牢房大门,站在监狱门口生者闷气,尤其是宁毅和绣衣使者。 “少尊使,那厮胆子太大,竟然敢在您的面前如此狂妄无礼,待属下这就去好生教训他一番。” 绣衣使者说着就要再度进去,好好教训一下狂妄暴虐的乌骓子雄。 “哎,算了,我也想好好教训一下如此无礼的野蛮混人,可县令颢之茅交代了不许对他用刑。 郅兄,宁兄,我也没惹他啊,只不过自报家门而已,真是的。 这平凉县城还真怪啊想,先是遇上县令颢之茅这个铁头的县令,又遇到这么个蛮子胡人。 可真是气死我了!” 宁毅叹了口气,蹲在阶梯上发泄着怒气。 “……” 王玄素没有说话,看着郅正对着宁毅歪了一下头。 “宁兄,算了,这胡人想法本来就简单,不如这样,我再进去跟他好好说说,如何?” 郅正也蹲下来,搂着宁毅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郅兄,你行吗?他对我都这样,更何况无官无职的你。” “我试试,不就是挨骂嘛,我脸皮厚,受得了,哈哈哈哈!” 郅正心里说我肯定行,反正我又不是绣衣使者,绣衣使者之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养尊处优、处处被保护起来的宁毅自己不知道而已。 “让郅兄去试试,反正咱们再别进去了。” 王玄素极伶俐的人,在一旁宽慰。 “行吧,那就辛苦郅兄了,如果那厮还是这等态度,就不管他了,干脆让县令颢之茅杀了算了,什么东西真是的。” 宁毅也是气糊涂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哈哈哈哈,宁兄,你可要保持冷静啊,别忘你是来干嘛的,行了,我进入试试,等着吧。” “郅兄保重。” “等着。” 郅正笑着再度进入,而给乌骓子雄送水的禁卒却走了出来,跟准备进去的郅正撞了个满怀。 “你这是要干嘛去?找骂啊?他火气还没消呢,再等等!” 禁卒也是不解,摸着脑袋询问。 “是啊,找骂,哈哈哈哈!” 郅正拍了拍禁卒的肩膀,笑着进入。 “他娘的,什么狗东西都来见我乌骓子雄,找骂。” 还没靠近,郅正就听到把头牢房里传过来的叫骂声。 “乌骓兄还骂呢?” 郅正笑着喊了一声,大步而去。 “滚!” 那汉子听到有人来,而且还是嬉皮笑脸的,刚消下去的火气再度点燃,举起水桶就往郅正这般砸来。 “哎哟,好大的火气啊。” 郅正往后一躲,又笑着继续往前,知道乌骓子雄没东西扔了,这才胆子愈来愈大。 “老子看见你们就恶心,就想吐,就想杀人,滚!滚!滚!” 乌骓子雄扒在牢房门柱上冲着得意洋洋的郅正骂了起来。 “欸,乌骓兄,我知道你为何生气,在下并非绣衣使者,乃是一介布衣,切莫再动肝火。” 郅正走到乌骓子雄跟前,看着比他高一个头身材顶他两个的乌骓子雄。 “放屁!你们绣衣使者不仅坏事做绝,更是鬼话连篇、奸诈至极,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看着你一副绣花枕头的样子,定然是绣衣使者里的官,滚!我再说一遍!再不滚,我就冲出来杀了你!” 那汉子怒气烧身,碗口大小的牢房门柱在他手里就跟两根竹竿一样,龇牙咧嘴、目眦尽裂,恨不得抓起门柱敲在郅正的头上,一门柱下去,直接让郅正脑袋开花。 “在下郅正,关西陇县人,并非什么绣衣使者,只不过刚才那绣衣少尊使乃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弟。” 郅正依旧微笑着耐着性子解释。 “放屁!放屁!满嘴的谎话!你们这些狡猾的狐狸,有着恶狼一样的心……” 那汉子嘴里不依不饶,不干不净,好在胡人,骂人没有汉人那么花哨,不过这一通骂也够郅正喝一壶的。 “哎!冥顽不灵。” 郅正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放弃,毕竟乌骓子雄根本就不信他说的,想着回去找来县令颢之茅替他作证,再好好审问一下乌骓子雄。 转身三两步,连绵不绝的浑厚肮脏骂声骤然停滞。 “等等!” 那汉子歪头看向了郅正背影。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耷拉着肩膀低着头的郅正,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激动道:“郅正,字稼轩!” “你过来,老子有事问你。” 那汉子突然变了态度,说话的口气也温和了许多。 “乌骓兄有何要问?” 郅正自然是上赶着迎合,赶紧走到牢房门口笑脸回应。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那汉子眼睛一咪,墨黑色的眼仁盯着郅正上下打量。 “……” 郅正咽了一口口水,微笑道:“在下郅正,字稼轩!” “你从哪来?” “关西陇县。” “喔?” 那汉子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什么。 “不对!” 那汉子摇头叹一声。 “也不是!” 那汉子歪头噘嘴。 “哎呀,明明就快想起来了!” 那汉子实在想不起来,伸出蒲团大小的粗手开始疯狂击打自己的脑袋,看的郅正是心惊肉跳:这要是给我一巴掌,我还不得筋断骨折啊! 郅正背后冒着冷汗,不敢插嘴。 忽然,那汉子猛地展开眼,也停止了击打,笑对郅正问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郅正一脸喜色。 “老子想起来我住在长安的一个朋友,说关西陇县出了一个神断少年,也就是破解那闻名关西的无头尸案的少年,好像就叫什么正,姓氏还挺难的念的。” 那汉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对!对!对!郅正,苍鹰郅都之子,就是在下,那无头尸案就是在下所破!” 郅正赶紧拱手行礼。 第57章 审问乌骓子雄 “你果真是他?” 那汉子一脸疑色地盯着郅正的眼睛。 “如假包换!” 郅正赶紧掏出放在宽大袖子里的过所(身份证),递给乌骓子雄验看。 “什么正,字稼轩,关西陇县人,生于景帝十六年即公元前一四一年。” 汉子挠着脑袋拗口的念着,明显被郅正的姓给难住了。 “那个字年郅,郅!” 郅正笑着解释着。 “喔,那你好厉害啊,你这脑子咋长的,我看我的脑袋比你大啊,怎么就没聪明。 那个无头尸案我从我朋友那里听完,对你那可是佩服的很呐。 我乌骓子雄谁都不佩服,就佩服有本事的人。 你就是有本事的人,什么什么正!哈哈哈哈!” 汉子点着头憨笑,与先前狂暴的样子,判若两人,郅正也看的出来,乌骓子雄确实是一个直率火爆坦诚的好汉子大丈夫,这一番说话,着实是憨态可掬,惹的郅正连连发笑。 “乌骓兄,见笑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郅正接过乌骓子雄还给他的过所,听着这汉子吹捧,郅正心里美滋滋的。 “可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和绣衣使者那帮恶贯满盈的人在一起?岂不掉价?侮辱贤名?” “非也,适才那自称宁毅的少年,乃是我当年学儒时拜在董贤(董仲舒)门下的同窗好友。 这不是你的案子惊动了朝廷嘛,皇帝派他来查,路上听说了我会一点掌讼断狱的微末手段,于是乎请我一同前来破案,待此案过去,我也就回家了。” 郅正如实道。 “喔,原来是这样,先生大才,切莫与那猪狗不如的绣衣使者为伍。” “自然是,自然是。” 郅正苦笑着偷偷看了一眼宁毅所在的方向。 “对了,乌骓兄,在下也有一问,可否如实告知。” 听着乌骓子雄对他的称呼都变了,郅正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乌骓子雄一愣,一摆手,示意郅正席地而坐,二人隔着门柱同时坐下。 “但问无妨。” “乌骓兄为何对绣衣使者如此憎恨?难不成曾经为难过乌骓兄?” 郅正也不嫌脏,坐在牢房门柱前,心平气和地问了起来。 “不曾为难过我,说来话长,我有一亲戚,早年搬居在长安,我在平凉附近的大草原上牧马,将成年马匹送到我那亲戚那里,通过他卖给朝廷、长安的有钱有势的人,赚来的钱三七分账。 六年前,我族人从西域带来一匹汗血宝马,我就送到长安亲戚家托他卖个好价钱。 你想啊,这汗血宝马何等的金贵,就是放到现在,在长安一匹,最少十万金。 这事本来也没啥,没想到绣衣尊使宁成那厮的侄子宁顺想不花钱就从我亲戚那里要走。 这事换做谁,谁能答应? 我那亲戚自然不肯,那绣衣使者宁顺派人三番五次来要,均被我亲戚拒绝。 那宁顺要马不成,反生歹毒计谋,构害我家那亲戚说暗通匈奴,意图谋反。 先抓人,再下狱,而后不仅收走了那匹汗血宝马,更是将我家亲戚的私产全部占为已有,连我也遭受了不少损失。 可怜我那亲戚一家,二十余口,全部被腰斩弃市。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断了在长安贩马的人脉,使的我这养马贩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赶巧不巧,又是因为贩马的生意不畅,我才去湖汉楼喝酒,哎,惹了一身骚啊。 如今是性命难保,你说我恨不恨绣衣使者? 恨不得将绣衣使者全部杀死,一群长着豺狼心肠的狡猾狐狸。” 乌骓子雄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窗牖,背对着郅正,不知道是惆怅还是在抹泪。 “原来如此,那宁顺后来可曾受到惩治?” 郅正嫉恶如仇道。 “未曾啊,所以我看到绣衣使者我就火大,郅兄见谅了。” 乌骓子雄悲怆不已,说起往事和之情发生的命案,颇为伤感。 “能理解,能理解,若是发生在我的身上,肯定表现的比乌骓兄还要激烈。” 郅正在一旁感伤道。 “往事不提也罢,我那朋友说了,放眼天下,只有陇县什么什么正才能救我,先生可是来救我的?” 乌骓子雄擦干了眼泪,再度转过身,探出脑袋试探性地询问道。 “只要你没有杀人,自然能救你。” “我真没杀人!” 乌骓子雄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我就先按照汉律审查案件的程序,审问你,你可能配合?” 郅正这才想起记录案件过程的书简在监狱外的王玄素手里,赶紧起身。 “别说配合,若能洗清我冤屈者,今生以性命相报,生死相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乌骓子雄铿锵一声。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记录卷宗书简。” 郅正向监狱外走去。 “那啥,郅先生,除了你,那几个人我也谁也不见。” 乌骓子雄对郅正通过聊天了解了其人,好感顿生,再加上郅正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最为佩服。 “好!” 郅正点头答应,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拱手道:“敢问乌骓兄是在何时听何人所说?” 这个问题是郅正一人忍住没有问的。 “喔,就是最近听卿……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乌骓子雄一拍脑袋,懊悔不已,赶紧又说道:“不是最近,是半个月前,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可否告知姓名?” 郅正继续追问。 “答应人家了,不能说,不能说。” 乌骓子雄憨笑道,而后看了看屋顶,郅正也跟着看了看屋顶,什么都没有。 “好吧,乌骓兄等我。” 郅正心知乌骓子雄有意隐瞒,而且说漏了嘴,像他那样的汉子哪里是骗人的料,明明都说了是最近,还继续补充说是半个月前,这欲盖弥彰地补充还不如不说,不说郅正也不会怀疑,这一说,到让郅正心里有了谱。 快步跑出牢房,出了监狱,宁毅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王玄素无精打采地低头沉思,听到脚步声地二人赶紧起身,一脸期待地看向郅正。 “郅兄如何了?” “那厮你也有办法?” “哈!哈!哈!哈!” 郅正大口喘着粗气。 “你倒是说啊。” 宁毅急道,而后伸出手抚摸着郅正的后背给他顺气。 “不成……” 郅正憋出两字继续喘气。 “啊?不成啊!都说县令颢之茅是又臭又硬的石头,这乌骓子雄比县令颢之茅更是难缠,哎哟,瞧瞧这平凉县城的风水,都出的什么人啊。” 宁毅点着头挖苦道。 “不成功那是不可能。” 郅正说服了乌骓子雄,激动地一路跑来,这缓了一会,气才彻底顺过来。 “哎哟,你这个大喘气可吓死我了,还是郅兄有办法,走,玄素兄,再去会会那厮。” 王玄素本来想接话茬,说自己也有办法让乌骓子雄服服帖帖,可话到嘴边,这要是让宁毅细细地问下来,难不成自己说绣衣使者恶名狼藉? 宁毅来了精神,冲着宁毅一歪头。 “不行,人家说他一个平头百姓见到你们当官的就怕啊,所以就让我这个一个布衣审问他,宁兄,身为天子亲封绣衣少尊使,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还是我去吧。” 郅正从偷笑着的王玄素手中接过记录审问书简、笔墨,转身又返回了。 “是吗? 嘿! 郅兄说的有道理,那个匹夫我着实讨厌,那叫有劳郅兄了。” 宁毅没想那么多,受不住在断案方面比他强的郅正吹捧,借坡下驴,自己刚好也讨厌乌骓子雄,牢房里是又脏又臭,阴冷潮湿,自己也省的遭这罪,想到这里,宁毅又拔起一根有些枯黄的草,叼在嘴里躺在草坪上继续晒太阳。 又是一路小跑,郅正害怕乌骓子雄等急了发脾气,加快了步伐。 “乌骓兄,让你久等了。” 一排牢房的最前面传来郅正的喘息声。 “不急,不急。” 乌骓子雄也从郅正跑动时说话的口气中感受到了郅正的诚意,心下颇为感动。 郅正抱着书简笔墨坐在牢房前,将书简弹开,研磨好墨水,抓起毛笔正式开始审问。 “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关西平凉县城,绣衣少尊使宁毅命郅正审问。” 郅正念着写在了记录书简之上。 “案犯姓甚名谁。” 郅正抬头看向了乌骓子雄。 “乌骓子雄。” 郅正见他老实回答,这才低下头来,继续审问。 “出生年月,哪里人氏?” “生于景帝十年,平凉人氏。” “被害人燕水姑娘可是你喝酒之后暴虐蹂躏奸杀?” “并非在下。” “可是有湖汉楼老板余柒、龟奴黄强人证在,证明你自进入湖汉楼雅间后,并未再出来,而再看见你时,醉倒在尸体之旁,你有何话说?” “我就把当初给县令颢之茅说的再说一遍,我当时吃肉喝酒一直到喝醉,从未离开过我所靠的凭几,至于燕水姑娘怎么死的,我更是不知。” 第58章 请勒死我 “那为何致燕水姑娘死亡的是你的蛮带,为何当时在燕水姑娘的脖子上? 如果你不是你亲手解开腰间蛮带,怎么会在燕水姑娘的脖子上? 如果是别人所解,你能一点都不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不可能吧。” “这我就更不知了,我都喝醉了,人事不省,别说蛮带了,就是那会有人杀了我,我都不知道,大醉没有反应,如何去用蛮带勒死燕水姑娘。” 郅正郑重其事地审问起来,乌骓子雄煞有其事的回答起来。 “分明狡辩,我听县令颢之茅说,像平凉县这种胡汉杂居的地方,你们胡人喝醉之后有暴打妻、子、家人的习惯,醒来后跟没事人一样,都什么记不得,其实你们本心根本不想伤害人,只是酒力作祟以至于无故伤人醒后不知,可是这样?” “我承认是我们胡人是有这样的恶习,我乌骓子雄平日喝醉酒也会无故痛打别人,这一点不假。 我想证明一点,我乌骓子雄要是想杀人或者蹂躏一个人根本就不用蛮带这种娘们才想得出来的办法。” “喔,那你证明一下。” 郅正记录完后,认真地看向乌骓子雄,看他是如何证明的。 乌骓子雄抬着肥大的屁股往前挪了一步,伸出比郅正大腿还粗的黝黑右臂,平摊五指,抓住了阻隔他们二人的牢门木头柱子,猛地一发力。 咝! 乌骓子雄手中的牢房门柱就跟他捏纸一样,轻松捏断,手掌一张一合,再一发力,乌骓子雄一摊手,在乌骓子雄手中的牢房门柱已经被他捏至碎木屑,手轻轻一扬,木屑片片纷飞,从牢门的一头飘到了另一头郅正身前的书简之上。 看的郅正是心惊肉跳:这要是我的脖子…… 想到这里,郅正满头大汗,咽了一口口水,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你想……证……明什么?” 眼前一幕吓得郅正说话都吞吞吐吐了,乌骓子雄果然不没有辜负了一身的腱子肉,膂力惊人。 “先生你知道吗?隔着你我的这道牢门是前几天新换的。” 乌骓子雄风轻云淡道。 “怎么说?” “前几天,我半夜尿急,可监狱里的禁卒都在睡大觉,他们待我不错,我不想吵醒他们。 于是我直接将这牢门拆了下来,自己去监狱班房的茅房里撒尿,而后又回来睡觉。 我要是想打一个人,正常人根本就受不了我一拳,这一拳下去普通人不死也残。 而我每次喝醉打的人也是我弟弟乌骓郎雄,他身体跟我一般结实,才不会受伤。 如果我要是蹂躏了那个什么燕水姑娘,她一拳都受不住,更别说让我一直蹂躏。 而且我要是想杀人,还用蛮带?哼!笑话!太小看我乌骓子雄了。 那燕水姑娘我是见过的,她那个脖子我一个手去抓都富裕。 我的意思是说,我用手都能抓住她的脖子捏死,何必用蛮带? 先生,现在明白我意思了嘛?” “有点道理。” 郅正捋着鬓发点了点头。 “莫不是你喝醉之后有这种癖好?可你为何当时不对县令颢之茅大人说呢?” “我说了啊,县令颢之茅跟你说法一致,都以为我有喝醉酒之后这种非人的癖好,对了,说句你们不信的。 我乌骓子雄今年二十三岁,可并未娶妻,至今还未碰过女人。” 郅正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我是家中长子,我的弟弟都结婚生子了,可我依旧孑然一身。” “你不爱女色?” “是的,至今还未有让我乌骓子雄动心的女人。” “那你爱什么?” “刀、剑、长槊、长枪,皆是我最爱之物。”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即便你蹂躏了燕水姑娘,你也不会奸杀了燕水姑娘,可是这样?” “先生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乌骓子雄佩服道。 “说真的,这些东西别说是我、县令颢之茅听了不会信,就是你给普通人讲了他,他们也不会信。 你说这些根本不能当做证据。” “那我就没话可说了。” “不妨事,咱们慢慢来,不过通过你说的,我有点相信不是你杀的人了。 如果你真是冤枉的,你说你都能将牢门拆下来,那你为何不逃? 我要是有你这一身力气,与其等死,不如早些逃脱,流浪他乡,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郅正试探道。 “你说的没错,我要是想出去,平凉城没有人能拦的住我。 先前给先生说了,我乌骓子雄最是佩服有本事的人。 我贩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所见的官吏不下数百人。 可只佩服县令颢之茅大人,他可是难得的好官、清官、正官。 我佩服他,我敬仰他,并且还是他的好友,难得的知己。 若我真是逃走了,这冤屈可就一辈子都洗不掉了,坐实了我奸污杀人的罪名。 逃出了小小的平凉监狱,无论走到哪里,吃不好睡不好,抬不起脸做人,天天被内疚所折磨。 我乌骓子雄做人追求的就是问心无愧,你说我要是这样逃出去,被人一辈子戳脊梁骨,有辱先祖名誉,即便是逃出去改名换姓、隐姓埋名虽好,可生不如死,虽生犹死尔! 与其那样的活着,还不如在这监狱里面,问心无愧呢。” 乌骓子雄慷慨激昂一番,惹的郅正感慨不已。 “是啊,如果是真的大丈夫,活着就应该像你说的那样,名、信比性命还重要。” 郅正非常理解乌骓子雄,在这君子守信而不惜性命的时代,大多数人是无法理解的。 专诸刺吴王僚、聂政刺侠累、豫让刺赵子、荆轲刺秦王皆是守信守义而不惜性命的典范,他们非为刺而活,而是为信而活。 这种思想深刻的植入在每一个春秋战国之后的子民心中,乌骓子雄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才没有逃走。 看着乌骓子雄落寞的神情,郅正叹息道:“县令颢之茅大人至今还没有赦免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很伤心?” “伤心到不至于,灰心而已,只不过我相信在我行刑之前,像县令颢之茅这样的好官定然能洗去我的冤屈。” 乌骓子雄咬着牙眼神坚毅无比。 “好汉!” 郅正拱手而拜,五体投地。 “我死不足惜,颢之茅大人一向是注重清名比性命更重要,我只担心如我不能在行刑之之前脱离困顿,待我死后,哪日老天开眼,颢之茅大人得知了我的冤屈,恐怕他定然会自裁谢罪。 我是担心他的性命,也是担心平凉县再也没有像他那样的好官来治理平凉了,哎。” 乌骓子雄叹息一声后,掩面哭泣,伤心地像个孩子。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杀人的,即便是杀了人,也是敢作敢当之辈。” 郅正对于乌骓子雄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这番交谈后,已经主观的认为乌骓子雄不可能杀人,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郅正心中,生根发芽,长至葱葱郁郁。 “哎!” 乌骓子雄擦去眼泪,瞪了瞪眼睛,不让泪水再流下来。 “跟乌骓兄一番交谈,我已观明你是何等样人!我定会洗去你的冤屈。” 郅正激昂道。 “哎,谈何容易,我这件案子透着一股邪性,太复杂了,强如颢之茅大人也被蒙骗,更何况你呢。 量力而行,如果不能替我洗脱冤屈,我死亦不会埋怨颢之茅大人和先生你。” 乌骓子雄说罢探出手像是大人握住小孩的手一样,将郅正伸来的手藏在手中。 “乌骓兄,你这手掌可真够大的。” 郅正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起来,毕竟早上验尸时,通过洗尸,从燕水姑娘的右尻处发现一个手掌痕,如果对不上,那就可以成为洗脱乌骓子雄杀人的证据之一,只不过还须别的有力证据,但至少能说明蹂躏燕水姑娘的人不是乌骓子雄。 “糙手一双,大是大了点,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看着自己的双手打趣道,而郅正则把自己的手从乌骓子雄的手里挣脱出来,开始测量起尺寸。 “由于我人高马大的原因,手掌大于常人,之前我老娘测算过,我记得好像是长约七寸到九寸之间、宽五寸左右。” 郅正测量完的数字刚好和乌骓子雄所说一模一样,当真是八寸长五寸宽。 “先生,你测我手掌尺寸作甚?” 乌骓子雄询问,郅正低头思考:根据洗尸查验出来的手掌尺寸,长约五寸宽三寸左右,乌骓子雄的手明显要大出将近一倍,所以蹂躏燕水姑娘的绝对不是乌骓子雄,以乌骓子雄的手掌足足可以包住燕水姑娘的右尻。 “乌骓兄,你现在身上的蛮带应该不是案发时燕水姑娘脖子上的吧?” 郅正盯着乌骓子雄腰部的蛮带打量起来。 “是啊,那个蛮带被当做了物证,应该在县衙,这是新的一条,我弟弟送酒肉时,一同送来的。” “可否解下来假装将我勒死?” 郅正指着乌骓子雄腰部的牛皮蛮带。 第59章 请县令吃饭 “啊?先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乌骓子雄诧异不已。 “是我太急了,没说清楚,是这样,乌骓兄解下蛮带,以我脖颈为喉咙,我以喉咙为脖颈,将蛮带缠在我脖子上,然后勒至蛮带和脖子间没有空隙,我一抬手,你便松开便是。” 郅正笑着解释道。 “可以是可以,不知先生何意啊?” 乌骓子雄还不是明白郅正为何要这么做。 “对于此件案子极其重要,但我暂时不能讲,还请乌骓兄成全在下。” 郅正再次恳求道。 “好,既然先生求我,那我试试也无妨,但先生千万记得抬手,免得在下力大失手勒死先生啊。” “这个自然。” 乌骓子雄解下腰间牛皮蛮带,郅正整个贴在牢房门柱之前,乌骓子雄按照郅正所说,将蛮带从郅正的脖子后面绕了过去,面对面发力勒住郅正的脖子。 “力气再大些。” 郅正明显的感觉到乌骓子雄不敢用力,自己呼吸之间还有余地。 “好!” 乌骓子雄双臂一发力,郅正瞬间呼吸困难。 “胆子……放开……些,再用力。” 得到郅正的许可,乌骓子雄索性使出真实蛮力的十分之一,被牛皮蛮带缠在中间的郅正坚持站在原地不动,只这一会郅正脸颊被憋的通红。 不过同时他也看到,乌骓子雄身高体健,在双臂真正发力之后,牛皮蛮带的交汇处从郅正的喉咙提高到了郅正的下巴,郅正得已呼吸,但是下巴附近的脸被勒的生疼,整个人不自觉的头往上仰。 “……” 郅正被勒的有些发昏,眼冒金星,这才一抬手,乌骓子雄赶紧撤力,扯开绑在郅正脖子上的蛮带。 “先生没事吧。” 乌骓子雄关心不已,生怕自己失手弄伤了郅正。 “不……碍事。” 郅正先是大口呼吸,而后伸手摸着刚才乌骓子雄用牛皮蛮带勒他的时,留在脖颈、喉咙、脖子、下巴处的一条深凹勒痕,清晰且火辣辣地疼。 “我记得致燕水姑娘死亡的致命勒痕过颈相交,但是那勒痕是从喉咙而过,呈水平向后,在过颈相交处微微向下,难不成是他将燕水姑娘打晕之后,趁燕水姑娘倒在地上时勒死? 这也不对啊,奇哉!奇哉!” 郅正眯着眼睛若有所思,而后先是摇头再笑着点头。 “先生,你发现什么了?”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低头发笑的样子甚为疑惑,性子直爽的他不由得发问。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乌骓兄,你站着别动啊。” 郅正又奇怪一句,乌骓子雄自然照听不误。 “一寸、两寸……” 郅正用手比着自己的身体,从脖子一直比到胸口,而乌骓子雄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到搞不懂郅正在干什么,瞪大了眼睛瞧着新鲜。 “乌骓兄,你慢慢地伸出右臂向我右下肋打一拳,动作一定要慢。” 郅正指着自己用手比对好的地方,示意乌骓子雄动手。 “虽然我不知道先生在干什么,但绝对不会害我,那我出手了。” “请!” 乌骓子雄慢慢伸出握成拳头的右手,慢慢地穿过牢门,贴在了郅正指的右下肋,不过在这个动作完成的时候,乌骓子雄不得已双腿一蹲,才能完成郅正所说的动作。 “恩,不错。” 郅正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默默点了点头。 “乌骓兄,伸出左臂再往我左胸口慢慢一拳。” 郅正又伸出手从右下肋向左划了几寸,指向了自己的左胸口。 “好。” 乌骓子雄也不客气,伸出握拳的左臂,慢慢伸出牢门贴在郅正左胸口,同时也下意识的双腿弯曲,要不然以乌骓子雄的高大个子面对面击打,不半蹲的话,保持不动根本打不到郅正所指的位置。 “不错,不错,我心中了然,劳烦乌骓兄了审问完毕,我现在可以回去了。” 郅正轻松无比,心中疑虑顿时豁然开朗,一切不言而喻。 “啊?这就完了?” 乌骓子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过各式各样审案的,可像郅正这样奇怪审案的还是头一遭。 “完了。” 郅正把手伸进牢门拍了拍乌骓子雄的手,准备离开。 “高人行事果真是高深莫测啊,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憨笑一声,同时头顶出现了一抹光晕,郅正抬头一看,居然又是那双眼睛那张脸。 “你到底是何人?” 郅正质问一声,乌骓子雄也赶紧抬头一看,屋顶之人赶紧盖上瓦片,一身窸窣的脚步声后,屋顶没了动静。 “乌骓兄,认识此人?” 郅正本就骇然,这人三番五次的出现,到底为了什么?可他刚才抬头看的时候,乌骓子雄也跟着抬头,可眼神却是十分的淡定,丝毫也不吃惊也不意外,好像就知道头顶的屋顶上早就藏个人一样。 “不……不认识。” 乌骓子雄将头一转,不敢直视郅正的眼睛。 “哈哈哈哈!好吧,等乌骓兄想起来告诉我也不迟,告辞了。” 郅正拿起摆在地上的记录书简、笔、墨大笑而出。 “先生慢走。” 乌骓子雄扒在牢房门柱上目送郅正退出监牢,待郅正背影彻底消失后,乌骓子雄的头顶再度出现光晕,抬头一看,二人相视一笑。 郅正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而出,宁毅和王玄素等的无聊,听到郅正出来,赶紧起身询问。 “郅兄,审问的如何?” “收获颇丰啊。” 郅正捋着鬓发仰头笑道。 “喔?那你给我们说说啊。” 宁毅凑到郅正跟前央求。 “不可说,不可说。” 郅正卖弄起关子。 “那你能说啥?真是的,郅兄,你可是我请来帮我办事的,有啥事还要瞒着我啊?” 宁毅一下就不乐意了。 “欸,宁兄,当真不能说,只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 郅正好不自信。 “什么?” 宁毅双眼期待地看向郅正,等待答案。 “关西数十万百姓可躲过兵愆之祸,平凉城百姓亦是。” “这么说,你能在乌骓子雄行刑前,让他认罪或者翻案?” 宁毅听后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郅正他最是了解,绝对不会说大话夸海口放浪言的。 “正是。” 郅正说完搂着宁毅、王玄素上了马车,而王玄素脸上苦笑,心里苦涩。 “郅兄,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绣衣使者赶车,三兄弟坐在马车内商讨起来。 “等!” 郅正说完,宁毅有些急了。 “这怎么能等呢?兄弟我可是心急如焚呐,咱们等的起,在麟台的县官(皇帝)可等不起啊。” 郅正拍着宁毅的肩膀宽慰道:“宁兄,目前还真急不得,不过也不用等太久,今晚或者明晚必然有人张嘴,只有等他们开口了,才能继续下面的调查。” “你说的他们是指的湖汉楼老板余柒和龟奴黄强?” 王玄素插嘴道。 “正是,县令颢之茅有言在先,不能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既然我们答应了他,那就要说到做到。 像湖汉楼老板余柒那样的奸猾市侩咱们是打不得,伤不得,既然如此,那就吓唬他们,让他们吃吃苦头,等他们在监牢里待的害怕了,不用咱们去问,他们肯定会抢着说。” “也只能如此了。” 宁毅无奈一句。 三人无事,正好一天都没吃饭,从平凉城监狱里出来,都已经是下午未时,肚中空空,腹中饥饿,宁毅命绣衣使者赶车到平凉最大的酒肆喝酒吃肉。 待三人吃饱喝足,相约在湖汉楼老板余柒、龟奴黄强开口后再见,就此分手,郅正又自掏腰包切了一斤酱牛肉,一壶好酒,往平凉县衙赶去。 县衙一干官吏还在忙碌,尤其是县令颢之茅忙的是满头大汗,接连批阅公文,交代这,交代那,处理县中杂务。 郅正抬头一看,时间尚早,于是安静地跪在大堂下的跪垫上等待,直到西落西山,县中官吏慢慢散去。 天边金灿灿一片,由于地处西北,比之关东一带要天黑的晚,大堂中还有些残光余亮。 “贤侄,久等了。” 县令颢之茅伸了个懒腰,从大堂上走了下来。 “欸,瞧叔父说的,看叔父办公那也是一件美事,叔父,今日贤侄请你吃肉喝酒,改善一下伙食,哈哈哈哈。” 郅正一手提着酱牛肉一手提着酒壶摆在县令颢之茅跟前。 “我不吃!” 县令颢之茅一脸愠色,嫌弃的看了一眼郅正手中的酒肉后,将身一转。 “这是为何?” 郅正不解。 “那宁毅是你的好友,你们吃酒喝肉,那是你们的事情,可我就是饿死,也不吃宁家一口饭菜。” 县令颢之茅倔强无比,态度亦是坚决。 “瞧叔父说的,小侄自然知道叔父脾气秉性,所以自讨腰包买的,怎么会让败坏叔父的气节呢。” 县令颢之茅赶紧转身,冲着郅正点头。 第60章 颢之茅的家书 “这还差不多,不过说来也是惭愧,本该是叔父好生照料你,不曾想居然蹭起了你的饭,哈哈哈哈! 既然是你小子花钱买的,叔父跟你可不客气,走,后府吃肉,本官也是很久没有开荤了。” 县令颢之茅夺过郅正手中一斤酱牛肉搂着郅正去了后府正堂。 “老家院,今日咱们可是有口福了,我这贤侄还知道孝顺于我,买些足足一斤酱牛肉呢,哈哈哈哈,来一起吃肉喝酒。” 县令颢之茅冲着伙房招呼一声,老家院发笑点头。 郅正、县令颢之茅刚落座,老家院端着三碗粟米粥进来,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给郅正加肉。 “这酱牛肉我可是一年多没吃过了,那老儿我就不客气了。” 老家院夹起一片切好的酱牛肉塞在嘴里,表情那个享受啊,再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入口甘醇,酒香扑鼻。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哈哈哈哈!” “老家院那您可得多吃点啊。” “那是,那是。” 三人说笑着喝酒吃了半斤酱牛肉,县令颢之茅见郅正自出门查案后,到在见到郅正,感觉郅正喜形于色,似乎有着什么高兴的事情,没给他说。 “贤侄,本官答应了你们不插手这件案子,可叔父看的出来,你今天很高兴啊,都破费着给叔父我买就买肉,说,那案子有什么眉目了?” 县令颢之茅端起粟米粥,将碗里剩下的喝的干干净净,而郅正买来的酱牛肉只吃了几片,多数让老家院和郅正吃了。 “是啊,我已经离真相跨进了一大步。” 郅正又陪着县令颢之茅喝了点小酒,脑子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喔?这么说是本官太过自负,判错了案?” 县令颢之茅立马严肃了下来,气愤骤变,就连一旁乐呵呵的老家院也不敢再吃肉喝酒了。 “这……怎么说呢。” 郅正自觉失言,本想着待一切大白于天后再告诉叔父颢之茅,结果这一喝点小酒脑子就不好使了,说话也没个把门的,竟然忘了叔父颢之茅对于名声那看的可是比性命还重要啊。 “有话直说,贤侄,你叔父我是有担当的人,但说无妨。” 县令颢之茅皱着眉头严厉地看着郅正。 “……” 郅正躲避着县令颢之茅的眼光,先是在脸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而后偷偷看了一眼县令颢之茅那期待、担心的眼神,低头思量起来。 “你倒是说啊!” 县令颢之茅一拍桌子,离他最近的酒杯里斟满的酒撒出些许。 “叔父,此案错综复杂,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极有可能……” 郅正不敢说出那几个字,这话要是出来,那可就是无形的巴掌扇着县令颢之茅的脸,啪啪作响。 “极有可能是叔父我盘错了案?可是这样?” “……” 郅正不敢说话,低头不语。 “呵!要是别的庸官墨吏给叔父我说这话,叔父只当他是放屁,可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根据你破陇县无头尸案的能力、判断来说,你既然说了这话,必然是有了证据,要不然以贤侄你的性格,不可能把话说这么稳。” 县令颢之茅起身站在门口看向了渐升的玉蝉,感叹一声后,又看向了把头低的更深恨不得把脑袋藏在脖子里的郅正。 郅正明白一个法家弟子做错了事、判错了案,那将意味着什么,若是别人还则罢了,可颢之茅是他父亲的师弟,也是他的叔父,更是他的好老师。 县令颢之茅难受,郅正比他更难受,多么希望就是乌骓子雄杀了人,叔父颢之茅也没有盘错案,可事实摆在眼前,假的真不了,错的对不了,郅正只恨自己失言,当真是追悔莫及,本想着慢慢给县令颢之茅透风,这样县令颢之茅也有个心理准备,心里也好受些,可眼下…… 啪! 郅正对着自己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贤侄,你不打自己还好,这一打更加让叔父确信了是我判错了案。 你啊,切莫自责,咱们法家行事光明磊落,一切依法而行,叔父不是那种知错不改的人,只是当官几十年,一直严于律己,从未有过半点差错,如今老了老了反倒毁了自己的清誉,哎!” 县令颢之茅低头摇头喟然长叹。 “叔父,小侄我也是暂时的定论,在拨云见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请叔父千万不要当真,千万不要自责啊。” 郅正跪向县令颢之茅告罪自己失言。 “哈哈哈哈!贤侄多虑了,叔父之前是太过自信。 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论是不是叔父判错了案,你一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不论是乌骓子雄亦或者是他人。 你且起来。” 县令颢之茅咬着牙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才破涕为笑,赶紧走过去扶郅正起来。 “叔父能这样想,那小侄就放心了。” 郅正忐忑不安,内心难以平复。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还挺理解人,老家院,你再多吃点,跟着我一点清福都没享过,如今打了我贤侄的秋风,还不多吃点?” 县令颢之茅扶着郅正落座,走到老家院身后俯下身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那我再吃点?” 老家院眼神深邃,转头看向县令颢之茅。 “吃,再吃点吧,哈哈哈哈!” “恩。” 老家院一咬牙,继续低头吃喝,只不过没有之前的喜色。 “贤侄,你也吃啊,你还个大小伙子,这都是你买的,多吃点。” 县令颢之茅交代几句后,走到屋中墙角,木案前坐下,盯着木案上的那盏灯火发呆,火苗在铜灯中摇曳,而县令颢之茅的思绪也飞到了千里之外。 老家院吃的虽多,可胃口不大,约摸剩下了半斤左右的酱牛肉留在了饭桌上,而后收拾了桌面,灭火封灶,回去睡觉了,只不过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看着烛火发呆的县令颢之茅。 郅正也是尴尬,无别处去,又不忍心打扰还在发呆的县令颢之茅,乖乖地跪坐在离县令颢之茅不远的地方就那样的看着,他不知道县令颢之茅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感受到了县令颢之茅发自内心的自责和悲切。 屋外刮着秋风,吹落片片落叶,而后夜空一声闷雷,秋雨带着寒气潇潇而下。 “贤侄,叔父有些饥、渴,将剩下的酱牛肉、美酒拿来。” 也许是一声闷雷,也许是那盏灯中火苗越来越小,县令颢之茅从深沉的思绪中醒来。 “请叔父慢用。” 郅正自然遵从,老老实实地将剩下的半斤酱牛肉和美酒奉上。 “贤侄啊,你稍等叔父片刻,待我写完家书,就睡觉。” 郅正想要帮县令颢之茅研墨,却被县令颢之茅拒绝,郅正跪坐在附近,依旧静静地看着。 县令颢之茅先是夹起两三片酱牛肉,然后闭着眼睛享受地喝了一口美酒,而后开始在一张书简上书写。 美酒醉人,县令颢之茅下笔如神,龙飞凤舞,写到一半,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郅正,而后再吃肉、喝酒、下笔。 写到动容之处,不禁大声喝彩。 “好啊!好!” 县令颢之茅热泪滚出,夹起一片酱牛肉、端起美酒,在配上自己的眼泪,都进入了腹中,而后哭着、笑着写完了书简上的内容。 “哎!” 县令颢之茅看着书简上的内容叹了一口气,拭去眼角泪水,轻轻地吹着没有干掉的墨迹。 “叔父这是写什么呢?” 郅正大着胆子问了一声。 “家书,只不过叔父不希望你这辈子能看到。” 县令颢之茅话里有话。 “瞧叔父说的,既然是家书,小侄自然是看不到了。” 郅正有些了然,但依旧怀揣着最自私的想法。 “哈哈哈哈,你小子一天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行了,睡吧。” 县令颢之茅摇头苦笑,待书简上墨迹一干,将书简卷好,起身准备睡觉。 “西北的天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今夜一定要盖好被子,要不然明天一定生病。” 县令颢之茅关闭门房,给郅正交代了几句。 “多谢叔父关心。” 二人宽衣准备同睡,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谁啊?” “县令,郅公子,被关押在牢房的湖汉楼老板余柒说是要急着见郅公子。” 一差役打着伞站在门口说道。 “贤侄,你处理吧。” 县令颢之茅无心插手此事,摆了摆手,往木塌上躺去。 “差役大哥,告诉她明日再见。” 郅正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可监狱里的牢头说那婆娘一直吵闹叫骂,入夜后更是鬼哭狼嚎,非要见到郅公子不可。” 差役如实道。 “告诉牢头,对待湖汉楼老板余柒、龟奴黄强的态度就是不管、不问、不理,她要是闹就让她闹吧,并且不得让任何人见她,明早再做处置。” 郅正命令一声。 第61章 发毒誓 “诺!” 差役一走,整个平凉县衙后府安静了下来。 一切归于安静,只有屋外簌簌而下的秋雨诉说着县令颢之茅、郅正、宁毅、王玄素不安的心,也是在胡思乱想之中,昏昏入睡。 下了一夜的雨,早上的鸡叫与狗吠来的比往常稍晚一些。 说话就能哈气的早晨,平凉县的温度极低,天空依旧阴沉低垂,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好在郅正在来的时候,从家中多带了几件厚衣,这才没有冻着。 平凉县衙内,郅正跪坐在跪垫上等待宁毅、王玄素。 二人来的也是早,只不过王玄素的脸色极为难看。 “玄素兄,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郅正起身关心问候。 “昨夜突然变天,窗户露着一条缝,感染了风寒,不碍事,不碍事。” 王玄素身体十分难受,可他明白在这个时候更要好好表现。 “郅兄,莫担忧,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带着玄素兄去药店找郎中看了,开了几服药,服后多休息便无事了。” 宁毅搀扶着王玄素解释着。 “那便好,那便好,对了,昨夜湖汉楼老鸨余柒说要见我,被我拒绝,想必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这狡猾娼妇必然老实下来。” 郅正心善,可不会把善良用在湖汉楼老板余柒这种逼良为娼、见钱眼开的恶人身上。 “那等样人,该有此报应。” 宁毅痛骂一声。 “那我们走吧,玄素兄重病,咱们尽量早点办完,好让玄素兄休息。” “善。” 由于郅正等人不能在县令颢之茅面前办案,这样有违当初承诺,于是让绣衣使者赶着马车带着昨日的四名差役直奔平凉监狱。 到了监狱门口,牢头早就在门口来回踱步,等待郅正等人。 “哎哟,你们可算来了,这湖汉楼老板余柒真是个活兽,整整折腾了我们一晚上啊,后半夜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牢头对着郅正、宁毅就吐起了苦水。 “她没啥事吧?” 郅正瞥了一眼牢头。 “幸亏没啥事,要是出点事,像她这种没有羁押文书、又无罪名的囚犯,那我们就摊上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牢头在前引路,直接领着八人去了女监。 “你们啊赶紧见见她吧,像她这样的刁妇,要是醒来,估计又要这折腾一天,你们是知不道啊,昨晚哭着喊着要见郅大人,然后撒泼叫骂,又不能打她,可真是愁死我们了。” 牢头嘴里还不依不饶。 “恩?” 郅正歪头看向一旁领路的牢头,一脸疑色。 “怎么?” 牢头与宁毅、王玄素均是不解。 “只有湖汉楼老板余柒一个人在折腾,那个龟奴黄强呢?他就没有异常的举动?” 郅正摇头深思。 “说也奇怪,那龟奴黄强就跟跟死人一样,往牢房里一缩,也不说话,也不喊着见大人,安安静静,跟个没事人似的,这倒让我们轻松不少。” 牢头不假细想,娓娓道来。 “喔,这样啊。” 郅正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天郅大人是要放走他们二人吗?” 牢头试探道。 “这个刁妇余柒估计经历昨晚一宿,肯定老实了,至于那个龟奴黄强,继续关押,好生看管,不要饿坏了他。” “唯!”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女监,靠近大门的第一间里面正关押着盖着一床烂脏被子缩在墙角睡觉的湖汉楼老板余柒。 “你先下去吧。” 牢头识趣地回监狱班房休息去了。 “余柒,还不赶紧醒来?难道你不想出去了吗?” 郅正叫了一声,老鸨余柒估计是折腾了半宿,真的累了,继续呼呼大睡。 “喂!喂!喂!你不想出去?” 郅正敲打着牢房门柱,盖在老鸨余柒头上的烂被子疯狂抖动,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老鸨余柒快速的探出脑袋,看到郅正的一刻就开始哭天抹泪,鸣冤叫屈,空荡荡的女监回响着老鸨子余柒尖锐的哭喊声。 “行了,行了,你别喊了,也别哭了,没死就好,哈哈哈哈。” 郅正冲着一旁的宁毅调侃着。 “嘿,官爷,我余柒虽然现在是个老板,那以前也吃了不少苦头,就这点手段还能要了老娘的命?做梦!” 老鸨余柒遭不住郅正取笑,原本哭着的脸乍然变化,竖起大拇指吹嘘了起来。 “哦,这样啊,那再关你几天,我们走了。” 郅正给宁毅使了个眼色,四人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啊,我就开个玩笑,你们可当不得真啊。 你们是不知道这监狱多腌臜、多恐怖、多阴冷,昨晚我刚睡着,一只老鼠从我脸上爬了过去,吓的老娘半宿都睡不着,后半夜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哎哟,要不是禁卒好心,搞不好可真就冻死个逑了。” 老鸨子余柒跪在牢房门柱前,又开始哭诉起来。 “行了,不要废话了,你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接下来我想听到你的真话,如果有一句假话,今晚继续在这里好好享受。” 郅正着实狠不下心,老鸨余柒干的是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可说到底是个女人,看着她披头散发、眼睑深陷、脸色也不是很好,也不想再折腾这个恶女人了,毕竟都是被生活所迫,生而为人,活着皆不易。 “官爷,你先别说,我自己说。” 老鸨子余柒乃是察言观色的行家里手,看的出来郅正只是想从她嘴里听到真话,将披在身上的烂脏被子一扔,起身说了起来。 “我昨天实在该死,没有说实话,今天谁也别拦着,我非要说清楚不可。 官爷昨天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发生乌骓子雄杀人时所在的雅间,左手边刚好有个客商嫖宿,名叫朱子友,在子时的时候就已经住进去了。 这第二个问题嘛,就是燕水姑娘生前确实有衷情之人,名叫南东晟,是个穷书生,寄住在正阳街南记杂货铺他叔叔家。” 老鸨子一说完,宁毅满意地冲郅正点头。 “那你昨日为何不说?” 郅正听到了想听的,也极为满意,对于余柒这种女人,就是要稍加惩治一下,一夜过去,效果达到了,跟自己当初盘算的一模一样。 “哎呀,这客商出来嫖宿又不是什么好事,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要是谁都询问我客商的消息,那还有哪个想偷荤的男的敢在我家湖汉楼嫖宿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鸨子余柒也是被郅正逼急了,要不然肯定还不会说。 “是这么个理,你执意不说客商朱子友我能理解,可为何死活不说燕水姑娘衷情的书生南东晟啊? 难不成他也是嫖宿之人?” “他一个穷鬼哪有资格踏进我们湖汉楼的门槛,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和我女儿燕水相爱,我呢,又在中间搅和,执意不让相见。 自打不让南东晟见燕水以后,燕水也是倔脾气,居然不出来接客,打啊骂啊都不听,即便是出来接客,也哭丧个脸。 没办法,我就同意了,那个南东晟还他娘的蹬鼻子上脸,自打我同意以后,三天两头的把我女儿往外引,甚至妄图给燕水赎身。 嘿!我能答应?就他那穷鬼,兜比脸干净,说着五两黄金就想给燕水赎身。 我呸!臭狗屎,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五两黄金就想把我女儿带走?做梦! 他想都别想,当时就被我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说也奇怪,自那天后,那个穷鬼是天天来找燕水,但是再也没有提过赎身的事,我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直到发生那不吉利的事。 穷书生南东晟听说了以后,直接来我们湖汉楼大闹一番,说燕水姑娘的死跟我有关。 嘿!这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燕水是我的摇钱树,我能害他?亏他的狗脑子也能想出来。 那厮闹完之后,临走前放下狠话,说我手上也沾着燕水的血,只要他活一天,就让我不得安宁,此生不亲眼看到我死是不死不休。 昨日官爷发现了那个书简,知道了燕水姑娘的私情,我就害怕你们找到了那个狗日的南东晟后,好好的在官爷面前告我的刁状啊。 那是个读书人,虽然穷,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我就害怕官爷……” 老鸨子余柒说完可怜巴巴地看向郅正等人。 “害怕我们听信了他的话,即便是燕水姑娘的死跟你没关系,也会通过他的话,将你牵扯进这件案子,可是这样?” 郅正自然了然。 “正是啊,官爷,你问我的,我可都说了,一句假话都没有,要是说一句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轰! 阴沉的天空一声响雷,吓得老鸨子余柒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 “你啊以后还是少发誓吧,万一哪天真就给劈死了。” 郅正鄙夷道。 “哈哈哈哈!” 宁毅摇头大笑,觉得甚为老鸨余柒一个鬼话连篇、缺德事做绝的人竟然敢发下这等毒誓,老天有眼,这是在警示她呢。 第62章 吓的小孩都不哭了 “官爷,我可以回去了吧?该说的我可都说了。” 老鸨子余柒央求道。 “你是可以出去了,但是要帮我们找到那晚嫖宿在乌骓子雄雅间旁的那个客商朱子友。” 老鸨子余柒听完低下了脑袋,她明白如果不按郅正说的做,肯定还要继续关押,她就是得罪客人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极不情愿地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郅兄,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那个客商朱子友早就不知道跑到天南海北了吧。” 宁毅摇着头判断。 “是啊,是啊,估计人早都没了。” 老鸨子余柒赶紧跟着附和。 “宁兄,你忘了,这平凉城现在可是割兵自治,所有途经的平凉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啊。” 郅正笑着提醒宁毅。 “哎呀,我咋把这事给忘了,对!对!对!这个客商朱子友肯定还在平凉城中,找到他……哼!” 宁毅知道此人的重要。 “余柒,像你这样奸猾的人,肯定把来的宾客的家底打听的一干二净,客商朱子友住在哪,你肯定知道,如果今天找不到朱子友,你晚上继续住这里。” “……哎……” 老鸨子余柒无奈叹了口气。 “差役大哥,你看管着老鸨余柒,如果找到了客商朱子友,将其带到县衙门口看管,等我回去后再审问盘查,如果这刁妇带着你在城里打转转,你再把她送回监狱。” “诺!” 差役恭敬领命。 “老鸨子余柒,如果找到客商朱子友后,你回你的王八窝,但是不得再出湖汉楼一步,我后面还会随时找你,而且我们跟你的谈话不得对任何人讲起,如果泄露,后果你是知道的,你听明白了吗?” 郅正眯着眼睛威胁道。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放我出去吧。” 老鸨子余柒是恨透了这个地方。 “差役大哥,你去叫来牢头开门,我们先去找书生南东晟了。” “诺!” 郅正感激地拍了拍那差役大哥的肩膀,而后带着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三名差役直奔平凉县正阳街南记杂货铺。 路上闲的无事,宁毅心中有个不解,终于忍不住询问其郅正。 “郅兄,为何见了湖汉楼老鸨余柒却不见龟奴黄强?我估计他知道的不比老鸨子余柒少。 而且只放了湖汉楼余柒却不放龟奴黄强? 兄弟我不解,实在忍不住了,还望告知。” 郅正掀起车帘看着马车外的平凉百姓,随口道:“这龟奴黄强不想见我们,也不想回答我们的问题,再加上他在监狱里不哭不闹,异常安静。 说明他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们实情,既然如此,他不想说,我们也不必强求,在里面关着,他迟早会说的。” “可放了老鸨子余柒,不放了他,好像有点不合章程吧,毕竟他没有任何罪名,一直关押,似乎不合汉律啊。” 宁毅担心把龟奴黄强关急了,此事又跟他无关,出来告他们无故羁押的状,县令颢之茅要是知道了,舍不得骂郅正,还舍不得骂他嘛,想起县令颢之茅那张利嘴,宁毅心里就打鼓。 “像老鸨余柒也就负责陪酒接送客人,而这龟奴黄强那晚主要接待的是乌骓子雄,并且在上菜上酒的时候,可以看到听到整个湖汉楼的情况。 他知道的绝对比老鸨子余柒知道的多,可是他不想说,要是平常人正常会在这个时候抢着证明自己跟命案无关,可他呢? 不说?这就有意思了,既然如此先关着,刚好我害怕把他放出来以后,在咱们调查案子的时候当了搅屎棍,影响我的判断,等调查完所有人后,我再审他,效果应该会比现在好些。” 郅正说完对着路过的一个娃娃招手发笑。 “我觉得不妥,既然我请你来调查,那就听你的吧。” 宁毅不好说什么,也就老实闭上了嘴,好生照顾生病的王玄素。 一夜的秋雨,让这西北边塞小镇一下就感觉就像在过冬,路面上坑坑洼洼,感受最深的当是牛马的粪便味道,而路上的行人,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都穿上了皮袍,胡人牵马赶羊,汉人扛着锄头赶着牛,认识的还相互打照顾,一派和谐气氛。 行了小半个时辰,在差役的指引下,终于赶到了正阳街。 不长的街道上,由于天气的原因,行人极少,绣衣使者耐着性子慢慢地赶着马车盯着街道两边的商铺。 “少尊使,咱们到了。” 绣衣郅正下了马车,将马缰绳绑在店铺前面的柱子上,搬出下马凳,郅正、宁毅搀扶着羸弱的王玄素下了马车,正好站在南记杂货铺前面。 “敲门!” 宁毅一歪头,绣衣使者自当遵从,赶紧去敲大门紧锁的南记杂货铺。 咚!咚!咚! 礼貌性的敲了三下,无人开门,无人发声。 绣衣使者看向了宁毅,宁毅猛地一点头,那绣衣使者开始疯狂敲打南记杂货铺的大门。 咚!咚!咚! 依旧没人开门,没人说话。 “别敲了!别敲了!” 南记杂货铺右边的一家汉服店铺出来一个抱着嚎啕大哭孩子的汉人女子。 绣衣使者哪里肯理会那女子,依旧猛砸门,照这架势砸下去,这南记杂货铺的大门迟早让他给砸塌了。 “嘿!我说你们别敲了,大早上的这是干嘛? 看把我们家大宝给吓的。” 那女子走到绣衣使者跟前劝阻。 “我敲门关你啥事?” 绣衣使者白了那女子一眼,继续猛砸门。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别敲了,听到没?” 那女子极为不满,怀中的孩子哭闹声更大了。 “住手!” 宁毅赶紧喝止,松开搀扶的王玄素走到跟前先是行了一礼。 “这位大嫂,这南记杂货铺是不是没有人啊?” “大宝别哭啊,别哭了。” 女子先哄着怀中哭泣的孩子,而后看了一眼知书达理的宁毅,这才说了起来。 “我是旁边汉服店的老板娘,这南记杂货铺的老板啊几个月以前就去世了,现在由他的侄子南东晟经营。 这一直都好好的,也就是十多天以前吧。 自打南东晟湖汉楼的相好的窑姐被人杀死以后,这少老板南东晟是茶不思饭不想,店铺也不开了,整日喝个大醉,从早上喝到晚上啊,从白天喝到天黑。 一到夜里就哭啊嚎啊耍酒疯,找买东西的人多了,可人家也不是为挣钱,关了店铺,就是喝酒,我估摸着他早就喝醉了,现在在杂货铺后院睡大觉呢。 你们要找啊,就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差不多就醒了。 可别再敲门了,你们现在就是把这杂货铺烧了他也醒不来。” 汉服老板娘说完又继续低头哄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宁毅点头感谢。 “那咱们去后院去找他吧。” 郅正冲着宁毅和绣衣使者喊了一声。 “打扰了。” 宁毅转身带着绣衣使者退出南记杂货铺大门,准备绕到后院去找南东晟。 就在宁毅和绣衣使者准备离开汉服店老板娘身边的时候,老板娘看怀中的孩子依旧大声哭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别哭了!你再哭乳虎宁成可就来了! 话音刚落,老板娘怀中的小孩立刻停止苦恼,安静的躺在老板娘怀中。 绣衣使者听后咧开了嘴,笑开了花,凑到宁毅跟前谄媚道:“看看咱们尊使名声多大,小孩听了都害怕,哈哈哈哈。” “噗嗤!” 郅正赶紧用长袖挡住了忍俊不禁的笑脸,要不然让宁毅看见到了,下不来台啊。 宁毅咬着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是面沉似水。 啪! 宁毅对着绣衣使者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突然出现的巴掌声吓的抱着孩子的汉服店老板娘不禁一哆嗦。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当这是好事啊?恩?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 宁毅还想对着低着头的绣衣使者的脸上一巴掌,想了一会忍住了。 “哼!” 宁毅长袖一甩,走在最前面带头寻找南记杂货铺的后院。 郅正和王玄素在后面默默跟着,他们二人能猜到宁毅此刻在想着什么,老板娘那一句话无异于一张无形的手,狠狠地在以父亲乳虎宁成引以为傲的宁毅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劈啪作响,对于外界对他父亲评价一无所知的宁毅来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羞耻和悲愤。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乳虎宁成。为两朝天子尽心尽力的办事为何会落下这样的名声,就连远离关中的平凉县城都有这样的恶名,三岁的孩子听了都害怕不已。 相反郅正的父亲苍鹰郅都,大汉人对其都是敬仰有加,推崇备至,反倒是匈奴敌酋对郅正父亲苍鹰郅都畏惧如虎,跟那三岁小孩子的表现一样。 对比之下,宁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63章 恶臭之源书生南东晟 在寻找南记杂货铺后院的路上,宁毅一直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而杀人如家常便饭的绣衣使者也始终不明白自己拍马屁怎么就拍到马蹄子上了。 “宁兄,应该是这家吧。” 郅正叫住了两眼有些呆滞继续往前走的宁毅,指着身前的一个半开着门的院子。 “喔,那咱们敲门吧。” 失落的宁毅苦涩地笑了一下,还没有从刚才的羞耻之中走出来的宁毅没了干劲,搀扶起王玄素,意思后面的事情让郅正来办。 咚!咚!咚! 郅正轻轻地敲着大门,而那绣衣使者则缩在三名差役跟前,不敢在卖乖弄丑了,宁毅哪都好,就是一旦生气了,就有点他父亲的狠劲,六亲不认。 院内无声,门在郅正的敲击下,半掩的院门开的更大了。 郅正冲着宁毅摇头,示意无人来开门。 “郅兄你看吧,咱们是有权利进入私宅调查的,要么现在回去,等他醒来了再说?” “不可,不能再拖下去了,是吧,宁兄,你也挺着急的,既然咱们又进入私宅调查的权利,那就进去看看。” 郅正明白只有在忙碌中才能让宁毅停止思考,停止羞愧,乳虎宁成虽然恶名传天下,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一码归一码,宁毅还是个好人,大好人,郅正有心帮他。 “那就听你的。” 得到了宁毅的许可,郅正推开院门,这不推开不要紧,一推开,杂乱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七倒八歪的酒壶,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宁毅一脸嫌弃地扫了一下院内地面,散落的酒壶搞得人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可案子还要查下去啊,宁毅皱着脸冲着郅正一歪头。 郅正这才继续敢往前走,站在同样是半掩着的正堂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呼噜声时高时低。 呼!呼!呼! 郅正推开正堂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不,好几股味道迥异的恶臭,屋内昏暗无比,在房门被推开的几秒内,光线射入,郅正看到地上有尿液的痕迹、喝醉之后呕吐的腌臜之物、臭袜子,想必这几股恶臭就是来自这些东西。 “好臭啊!” 郅正被熏的是五官大团结,赶紧用长袖抵面,被臭气熏赶往后退了好几步。 房门一开,就连站在院子靠外面的宁毅、王玄素都闻到了,整个院子从正堂内弥漫着好几股恶臭。 “这人还是个读书人,啧!啧!啧!真是有辱斯文。” 宁毅一挥手,扶着王玄素、绣衣使者、差役直接退出了院子,站在院子门口宁肯闻着牛马的粪便味,也不愿意在站在院子里一刻,此刻再闻那些平日掀起的牛马粪便味,那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 郅正也是没办法,真就还遇上一个正儿八经又臭又硬的人,自己想要让差役替他找出屋内的书生南东晟,一想到那些差役对他不错,郅正强行压抑住胃里反着的酸水,把头慢慢探出去,借着昏暗的光线寻找书生南东晟。 呼!呼! 屋内是又脏又恶心又暗,郅正看了半天都没找到,索性那南东晟在郅正等人说完后,又开始扯呼。 寻声而去,郅正大致判断出书生南东晟所睡的位置,冲着那个方向捏着鼻子呼喊道:“书生南东晟是在里面吗?” 郅正叫了一声,呼噜声消失,而后又响了起来。 “南东晟,是你吗?我们是朝廷派来调查这件案子的,你能回应一声吗?” 郅正又扯着嗓子了喊了一声,屋内依旧安静一片。 实在是忍耐不住臭气熏天的屋子,郅正憋不住了,赶紧转身跑出院子,同时踢到了不少酒壶,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哈!哈!哈!” 郅正趴在院门口的墙上大口的呼吸,宁成、王玄素、绣衣使者等人一脸可怜的看着遭罪的郅正。 “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另外派人让他收拾干净后,再审问他。” 宁毅比较通情达理,别案子还没查完,让得力助手郅正被臭死在这里,那可就整成大汉朝百姓茶余饭后的乐子了。 “不碍事。” 郅正强打起精神,从旁边邻居家里借来水桶打了一桶水,憋着一口气冲进院子里,对着打呼的地方提桶就泼。 噗! 如此天气,一桶冷水那可真是醍醐灌顶啊。 郅正泼完又跑出了院子呼吸新鲜空气。 “谁捉弄于我?见我还不够可怜?” 这一桶水终于有了效果,在郅正二度跑出院子后,屋内终于有人说话了,说明那人醒来了。 众人期待着,一披头散发、满脸胡须、身形消瘦几乎快脱了相的汉子走出房门,在这阴冷的秋雨天过后,竟然还穿着全是补丁的脏破薄长袍。 “是你们在来逗我取笑我南生吗?恩?” 看的出来那书生又有些酒醉,说话有些打瓢,脚底下也不稳,身体摇来摇去,抓着房门上的铜扣,怒视门口瞪大了眼睛的郅正等人。 “说话啊,你们要取笑我是吧?那就进来取笑吧,反正我一无所有了。” 书生继续咆哮着。 郅正等人心里苦啊:我们哪还敢进去啊,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我等乃是朝廷派来调查乌骓子雄杀人案的,你可是书生南东晟?” 宁毅看着那恶臭之源,本来很同情他,可一闻到跟着书生走的那几股味,怎么都可怜不起来。 “啊?乌骓子雄杀人案?朝廷派来的?” 书生先是一怔,而后不屑一笑。 “你们是疯子吗?县令颢之茅早已定案,朝廷怎么可能来派人来呢?” 郅正不想跟着人多做纠缠,于是推着三名差役到院门口,让他们解释。 书生一看是熟识的三名差役,听他们说完后,这才相信。 “你现在信了吧?” 郅正哀求道。 “信了。” 书生在郅正等人提起乌骓子雄杀人案后,眼角瞬间湿润,而后两个眼睛快速一转,嘴角发出狡黠一笑。 “对了,朝廷派你们来也是应该的,毕竟杀人凶手不止乌骓子雄一个人。” “喔?” 郅正、宁毅对视一眼,喜形于色:没想到还有大收获。 “那你说说谁还是凶手?” 书生知道郅正等人中了他的圈套,推开门,边往他们跟前走边骂骂咧咧了起来。 “还能有谁?就是那天杀的湖汉楼老板余柒。 那个老贱人坏事做绝,那可真是天底下最该杀的人,你们是朝廷来的人,怎么就能放过她呢? 那个贱人……” 郅正、宁毅等人想起了先前所见的湖汉楼老板余柒,果然不出余柒所料,这书生南东晟不但是胡说八道,更是添油加醋,郅正办事是依法而行,为老鸨子余柒说了几句公道话,书生南东晟又开始胡搅蛮缠,骂人也可以理解,可把有的没的,全都按在老鸨子余柒的头上,意图混淆视听,这就不对了。 听着书生南东晟嘴里边骂边胡说,郅正等人的耐心也被磨没了。 “你看看这个。” 郅正再也不想浪费时间了,从袖子中拿出那块圆形的鸳鸯墨玉牌,悬挂于手掌。 “你可识得此物?” 书生南东晟眯着眼睛一看,瞬间就更激动了。 “我怎能不识得?” 书生南东晟睹物思人,想起往事,泪如泉涌,默默地从腰间解下一块方形的鸳鸯墨玉牌,给郅正等人看。 “果真如此。” 宁毅点了点头。 “那你可想给燕水姑娘报仇? 而不是整日消沉在醉梦之中。 你这样活着,死去的燕水姑娘能瞑目吗? 燕水姑娘希望你这样的活下去吗? 恩?” 郅正皱着眉头鞭策起来,想着让书生南东晟恢复理智,别一天天光想着弄死棒打鸳鸯的湖汉楼老板余柒,虽然老鸨子余柒确实该死。 “那你说让我怎么办? 恩? 去杀了老贱人余柒那老狗?” 书生南东晟含着热泪咬着牙喊道。 “配合我们,找到真凶,让燕水姑娘死而瞑目,赶紧入土为安,这是最要紧的” 郅正说到真凶的时候,书生南东晟愣了一下。 “真凶不是乌骓子雄?不是老贱人余柒?”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谋害燕水姑娘的人,不止乌骓子雄一个人,只要你配合我们,抓住真凶,才能告慰燕水姑娘在天之灵,也不枉你们曾经相爱,不是吗?” 郅正激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告诉你,我是不会替杀害我爱心之人的乌骓子雄说好话的,还有那老鸨子余柒,我巴不得他们两个赶紧死。” “简单的很,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那就看你问什么了。” “我来问你,你和燕水姑娘如何相识相爱的?” 第64章 书生的那段情 “一年以前,我还在晋阳老家,我远在平凉县做买卖的鳏居叔父托人送来信件,说他老人家生了重病,要让我们族人派一个去照顾他并继承这个店。 族中选我来此,历经两个月,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平凉县,找到我叔父所开的杂货铺,没想到我叔父的病居然已经好了,但是落下病根,我就一直在店中帮我叔父照看生意。 八个月前,我南郊踏雪寻景,在柳园中结实了同样来看景的燕水姑娘,我二人一见倾心,可她还是百般拒绝于我。 我询问原因,才知道她是湖汉楼的当红头牌之一。 可我南东晟实在是太过喜爱燕水姑娘,听她说卖艺不卖身后,摒弃了传统观念,不管她出身如何,我一定要娶她。 再加上燕水姑娘读过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有才情,我本就是读书之人,更是无话不说。 三天两头相聚,吟诗作对唱赋,那段时光当真是好不快乐。 最可气的就是这事让湖汉楼老狗余柒知道后,断然拒绝让我和燕水相见,多番出言讥讽嘲笑挖苦。 过些了日子,燕水居然可以跟我见面了,我才知道燕水她为了和我相见,违逆以她为摇钱树的老鸨,宁可挨打挨骂挨饿也不见客,即便是见客也不好好表现。 我十分动容,感激之下,当即许诺她娶她为妻。 由于燕水大闹一番后,老狗余柒害怕燕水姑娘耽误挣钱,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燕水姑娘也趁此机会,有了肌肤之亲,虽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也是琴瑟和谐,快乐无比。” “喔,是这样啊,那燕水姑娘每次和你出来,老鸨子余柒就不怕你把燕水姑娘给拐跑了吗?正好你家不在平凉县,而是千里之外的晋阳。” 郅正心想老鸨子余柒绝对不会这样大意,必然有招数对付他俩。 “你说的没错,那老狗余柒防我跟防贼一样,每次燕水姑娘出来,都会派龟奴黄强不远不近的跟随,即便是燕水姑娘跟我独处一室之内,那龟奴黄强就跟狗一样的站在门口坚守,要不然我早就带我的燕水逃走了,何至于如此。” 书生南东晟说完,眼泪又哗哗的下。 “每次?莫非每次燕水姑娘从出来到回去,都是龟奴黄强跟着?” 郅正忽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 “行,我知道了,那燕水姑娘被人谋害之前,你又在干嘛? 有没有觉得燕水姑娘有什么异样?” 郅正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书生南东晟的眼睛,看看他有没有说实话。 “没有什么异样啊,本来我想着努力赚钱想要把燕水赎身,可那余柒老狗见我拿的金子太少,直接把我从湖汉楼打了出来,狠狠地羞辱了我一番。 同时告诉我一个令我寝食难安、令燕水以泪洗面的消息。” 郅正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什么消息?” “那就是经常出入高坐于湖汉楼的本地马商孟明举,想要替燕水姑娘赎身纳为小妾。” “孟明举?” 郅正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宁毅,宁毅也是茫然,自了解乌骓子雄杀人案后,根本就没听过这个陌生的名字啊。 “没错,也就是这个消息,更加深我赶紧带着燕水逃离平凉,回老家晋阳的念头。” “那你是怎么做的?”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燕水自然不肯嫁给孟明举老爷,在她得闲后,我跟她在我家商议逃跑的事情。 因为我叔父在三个月前病逝,将南记杂货铺交给我,于是我和燕水定好在上个月二十五号四私奔。 这盘缠嘛,就是我要将南记杂货铺卖出去,计划好等到了晋阳,用燕水姑娘这些年赚来的钱做点小生意,了此一生,百头偕老。 可在二十五号那晚,我准备好一切在湖汉楼后院附近等燕水姑娘出来,足足等了一夜之久,等天一亮,县衙来人,才知道了我的燕水被人给杀死了,哎!” 书生南东晟说完叹了一口气,又大哭了起来。 “问你这些,确实是对你的折磨和二次伤害,但你说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郅正问到了想要问的,开始安慰起书生南东晟。 “那我说的这些能让老狗余柒定罪吗?” 书生南东晟跪在地上期盼道。 郅正不忍直视,背过身低声道:“不能。” “哎!” 书生南东晟对于老鸨子余柒的怨恨太深,甚至恨过了杀人凶手乌骓子雄,郅正等人也明白,如果老鸨子余柒高抬贵手,好心玉成的话,燕水姑娘早就和书生南东晟回老家结婚生子共度余生了。 可事情没有如果,老鸨子余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眼中只有钱,毫无人性,湖汉楼里的姑娘看着是人,但在老鸨子余柒眼里都是一颗颗摇钱树,除非等到那些女子年老珠黄,转手再卖给乡下娶不上老婆的光混,榨干那些可怜的风尘女子身上最后的价值。 所以书生南东晟对老鸨余柒的恨,郅正、宁毅、王玄素也能理解,想方设法想要害死老鸨余柒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精神状态很差的书生南东晟,郅正本不想提前告诉他那件事,可是书生南东晟人已至此种境地,他南东晟心情不能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于是乎,郅正先让宁毅搀扶着王玄素回马车,自己一个人留下说那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自燕水姑娘死后,你每天就是这样过活的?” 郅正捏住鼻子往院子里走,站在了书生南东晟附近,几股恶臭袭来,但是必须要忍耐。 “正是。” “那你就没有去看过燕水姑娘遗容一次?” 郅正有些愠怒。 “去看过一次。” “什么?就一次?” 郅正拉下脸来。 “燕水姑娘如此衷情于你,虽然出身风尘,但志趣高洁、不慕名利,难得的好女子,委身于你这个穷书生,她死后十多天,你竟然只看了一次?” “哎,每看一次,我心中就难受几分,为了排遣这心中苦闷,我夜夜饮酒消愁,恨不能杀害她的凶手立时不得好死。” “哼!仗义多是屠狗背,负心皆是读书人。” 郅正鄙夷一眼,往院门口走去。 “你辜负了燕水姑娘的爱,你更不配拥有燕水姑娘的爱,你若是有心,从此戒酒好好过活,明日或者后天我会传唤你见燕水姑娘遗容一次,如果你要是想以现在这个样子见她,你别改变。 喔,对了,昨日我验尸,发现燕水姑娘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郅正慢慢转过头侧目,就看到书生南东晟那不可以思议、后悔不已的样子。 “怪不得她急着跟我私奔!怪不得!啊!” 郅正闭目摇头,退出了院子,绕过街道去寻宁毅、王玄素去了,而后整个正阳街传来阵阵咆哮,连绵不绝于耳。 “哟,这南东晟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保不齐。” 院子里叫声凄凉怨恨,被叫声吸引来的周遭邻居聚在院子门口看着热闹,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咆哮声先来,而后是郅正赶来,宁毅赶紧发问。 “稼轩兄,你给那书生说啥了,为何如此发出如此凄凉绝望的声音?” “过几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郅正依旧卖弄着关子。 “你啊你,什么都不给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调查到哪一步了。”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别到时候只有惊没有喜。” “哈哈哈哈!回县衙。” 绣衣使者这才赶着马车往县衙赶。 时过午时,天空终于放晴,温度也开始回升,生病的王玄素也好受了许多。 “少尊使,郅先生,到县衙了,下车吧。” 三人下了马车,就看到早上见到的湖汉楼老板余柒和看守她的差役,以及旁边一个矮胖子,穿的绫罗绸缎,一副奸商嘴脸。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郅正看着可怜老鸨子余柒调侃起来。 “瞧您话说的,我这不是急着回去吃饭洗澡睡觉嘛,我现在可是又累又困又饿,死的心都有了。” 老鸨子余柒说完打了个哈欠。 “你确定没有找错人?” 郅正盯着冲着他笑呵呵的矮胖子打量起来。 “您借我一百个胆,要是找错人,你再把我关进去。” “好,你可以回去了,随时等候我传唤。” “是,是,是。” 老鸨子余柒说完风似地跑了。 郅正先不急着询问,围绕着矮胖子盯着转了一圈,看的那胖子心里直发毛。 “你就是朱子友?” “正是在下。”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找你。” “在下不知。” “恩,很好。” 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确认老鸨子余柒没跟他串供。 “其实找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确认一件事。” 朱子友竖起两个耳朵仔细听着。 第65章 抓住偷看的贼人 “敢问上官询问何事啊?” “上个月二十五号,也就是发生乌骓子雄杀人案子的那个晚上,你可是嫖宿在乌骓子雄所在雅间的左边的雅间里?” 郅正眯着眼睛仔细盯着朱子友那乱转的小眼睛。 “额……怎么说呢。” 朱子友脸上有些挂不住。 “有话直说。” “请上官答应千万将我说的不要传扬出去,可好?” 郅正捋了捋鬓发,点了点头。 朱子友得到承诺,这才敢直言。 “上官说的不错,那夜在下正好借宿在湖汉楼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旁边,于子时之前入住。” “宁兄,我想问什么,你该知道吧,你来问吧。” 郅正给宁毅表现的机会,要不然自己实在是喧宾夺主的厉害,也不想让宁毅再想关于他父亲的那件事。 “朱子友,发生命案那晚,你折腾到几时睡的?” 宁毅有了表现的机会,瞬间来了精神。 朱子友一听折腾二字,瞬间臊红了脸。 “上官,在下是四更天睡的,更好有路过更夫打更,在下记得深刻。” “哦,那也就是丑时咯。” “正是。” “之前你是保持清醒的对吧。” 朱子友一听更羞臊,那天之前,他刚好从西域而来,走了足足三个月,路上发生意外还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在睡觉前足足折腾蹂躏了那名妓女一个半时辰,直到力竭,那妓女跪地求饶后,才肯罢休睡觉。 “是的,上官。” 朱子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既然如此,那你可曾听到你右手边雅间也就是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里面可曾发生剧烈的打斗声? 亦或者是女子的叫喊声。” 宁毅和郅正齐齐看向了朱子友,盯得朱子友好不自在,不过朱子友也明白他们为何要找他了。 “让我想想啊。” 朱子友捋着山羊胡开始回忆,郅正、宁毅也不敢打扰。 “不曾听到任何响动。” 朱子友摇着头说道。 “你敢确定?” 郅正抢在宁毅之前质问道。 “也不尽然,要说真的有响动,那也是乌骓子雄的呼噜声,哎哟,那叫一个响啊,要不是我太累,根本吵的睡不着。” 朱子友刚说完,一想到自己说了我太累三字后,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自觉失言。 “你确定嘛?” 宁毅双眼发亮。 “自然确定,小人都不知道你们叫我来干嘛,我何必欺瞒二位上官。” “说的也是。” 宁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自你睡着后,可被惊醒?亦或者在睡梦中听到旁边可有响动?” 郅正补充道。 “后面在下睡的也沉,在睡着之前好像隐约两次听到旁边的房门一关一合过。” “两次?” 郅正和宁毅瞪目相对。 “让我想想啊。” 朱子友又开始闭着眼睛回忆起来。 “没错,是两次,在下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房门一关一合声音急促,这个我不会听错,绝对是,至于第二次嘛,声音极轻,听得不大真切,但应该是又一关一合一次,我这耳朵那可是有名的顺风耳,应该没有听错。” 朱子友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这两次房门一关一合是在是听到龟奴叫喊杀人之后,还是之前,亦或者是龟奴叫喊杀人时一前一后?” 郅正询问到关键处,仔细倾听。 “自然是那龟奴叫喊之前,那龟奴叫喊着杀人之后,在下本来想出去瞧个热闹,但为了避嫌就没有出去。” “好的,我明白了,那你听到这两次房门一关一合声音的时候,旁边还有呼噜声嘛?” 郅正冲着宁毅点了点头,宁毅冲郅正微笑,得到了朱子友的证词,基本上可以断定两点。 一,乌骓子雄应该没有杀死或者蹂躏燕水姑娘。 二,如果燕水姑娘是被乌骓子雄杀死,那么也不是在雅间内发生,这就是说命案第一现场并不在乌骓子雄所在的房间。 “有啊,只不过声音想比之前稍小一些,不过还是很吵。” “行,朱子友你说的不错,你住在哪里?” “在下住在风来客栈,敢问上官调查于我,不会是以为是我杀人吧? 当时与我同床的妓女可是可以作证的,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去啊!” 朱子友一听到郅正打听他的住处,立时就不淡定了,赶紧辩解。 “你多虑了,行了,你回去吧,过些天还要传唤你,随时等候。” “啊?还要等候?” 朱子友一听就不乐意了。 “怎地?你不愿意?” 宁毅恕眉道。 朱子友一看宁毅变脸,赶紧笑着解释道:“非也,小的愿意等候,只是从上官嘴里听出平凉县还不能自由出入啊,在下从西域卖来一批宝石,要送往长安雕琢,这一耽误,已经误了交割之期,这要是再等下去,小的可就要违约赔钱了。” “瞧你这点出息,就惦记着你那点钱,告诉你,本月十五之前,定能恢复如初,自由出入,你等着吧。” 宁毅还以为朱子友是做贼心虚,没想到就为了这点事。 “那感情好,上官,我先回去了,告辞。” 朱子友冲着郅正、绣衣使者、差役每个人笑呵呵的行完礼后才敢走。 待朱子友一走,宁毅一拍郅正的肩膀夸赞道:“兄弟,还好叫你来了,要不然以我的脑子再不动刑的情况下,我肯定查不到这个朱子友身上,哎呀,看来咱们离真相不远了。” “宁兄休要夸奖,都是你我还有玄虚兄共同努力,怎么能是一人之功呢。” 郅正对着宁毅、王玄素恭敬行了一礼。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哎,说实话,虽然离真相越来越近,但却越来越难,下一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如这样,玄素兄染病,你先带玄素兄回去修养,我呢也没什么思路,正好一个人冷静的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如何?” 郅正目前掌握的线索其实能够替乌骓子雄洗冤,但他还想抓住真凶,这样的话,两全其美,要不然放了乌骓子雄,让真凶逍遥法外,他也对不起自己内心坚守的原则和燕水姑娘的在天之灵。 “也好,也好,我和玄素兄随时等你消息,告辞。” “告辞。” 宁毅带着王玄素、绣衣使者离开,郅正则回了县衙大堂。 县衙大堂就在郅正身后,十几步就到了里面,看着忙碌一干官吏,郅正不忍打扰,想到安静的后府捋一捋最近的得来的证据。 “老家院,能否给我烧一壶水啊,我想杯热茶。” 郅正正要进后府正堂时,冲着伙房喊了一声。 “……” 无人回应。 “老家院,你在不在啊?” 郅正又喊了一声。 “……” 依旧无人回应。 “这老东西去哪了?” 郅正走进伙房一看,老家院不在,于是又在院中另外三间土房寻找。 先是进入两间土屋查看,其中一间正是老家院所住,郅正发现没人,于是看向了并排,开着门相对破旧的一间茅草房。 “老家院,你可在里面?” 郅正推开虚掩的房门,赶紧一挥手,这间破茅草屋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什么杂物都有,上面全是灰尘。 簌!簌!簌! 屋顶发生响动。 “莫不成又是你?” 郅正抬头向上看看去,声音消失。 “你到底是谁? 为何三番五次要来偷听偷看? 下来一叙可好?” 郅正微笑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之前发声的地方。 “……” 郅正确定那人绝对还在屋顶上,要不然肯定发出那人逃走的脚步声,于是乎,见那人也不说话,悄悄将手摸向腰间的胜邪。 “好!你不说话不下来,那我就请你下来。” 一道白练滑向屋顶,郅正手中胜邪乃是天下不多的利器之一,轻松一划,茅草屋顶所划之处,瞬间露出一个口子,阳光也照射进来,同时也掉下一坨白色的物体。 “哎哟喂!” 发生者正是那坨白色物体,郅正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那坨白色物体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想摔死我啊?” 白色物体俏皮一声。 郅正定睛一看,乃是一袭白色长袍头戴黑色帷帽的人,听其说话,应该是个岁数不大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 郅正手中胜邪一挺,架在那女子肩膀,质问起来。 ------------- 平凉县一酒楼中,一灰色长袍少年与一袭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相对而跪坐。 “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不过这也怪你,你早说你是乌骓兄的朋友不就完了。” 郅正一脸惭愧,赶紧给那女子倒茶。 第66章 我叫卿晨璟靓 “我这不是准备下来嘛,你看你这男人怎么这般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子娇嗔一声,端起郅正所倒的茶,郅正正想一睹庐山真面目,趁着那女子掀起帷帽边上皂纱的时候,仔细看看她的脸是不是自己昨天见到的那张,可那女子也是小心,微微掀起帷帽边沿皂纱,低着头一饮而尽,郅正大失所望,顿感无趣。 “我怎么知道你是女人?你不说话悄悄躲在上面,我又不能透视,如何知晓,真是的。” 郅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品着。 “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可你那些勘验尸体的办法是从哪学来的?我都看呆了我。” 女子脖子往前一伸,两手靠在木桌上,支撑着脑袋,显得兴趣极浓。 “这个不能说,说出去那不就人人都学会了嘛,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郅正赶紧推辞,他可不想告诉别人他真实的来历。 “切,爱说不说,那些摆弄死人的办法我还不想听呢。” 女子身体往后靠去,瞬间没了兴趣。 “对了,乌骓兄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吧,而且就是你在监牢里告诉乌骓兄只有才能救他,是这样吧。” 郅正试探道。 “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会说实话,可我面对的是你郅正啊,天才神断,实话实说,在我听到乌骓兄杀人后,我师父派我来救出乌骓子雄。 途径秦州府郡,就从老百姓的嘴里听到了你的大名,于是到了平凉后,我本想救出乌骓子雄,可他坚决不走,我就提到了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真就来了,而且还如此年轻,当真在我的意料之外。” 女子也是坦诚,想着郅正这样的人,说假话一定会被拆穿,所以干脆就说实话。 “不尽然吧。” 郅正眯着眼睛奸笑起来。 “喔?你什么意思?” 女子歪着脑袋,心里暗暗惊叹,没想到还是让郅正给猜到了。 “我就说我同门师兄弟宁毅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郅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给那女子倒茶。 “那你说说。” 女子假笑一声。 “我那兄弟何等身份?行事一向隐秘,衣食住行要求乃是最好,又急匆匆赶往平凉,怎么可能接触的到平头小老百姓。” 女子听后身体一怔:“继续!” “所以他能从小老百姓嘴里听到我,想必是你找人给他演的一出戏从而说出我吧。” 郅正说完嘴角一笑。 “你果然好聪明,我服了。” 那女子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郅正一杯。 “谢了,既然姑娘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字啊?恩?” 郅正放下茶杯看向了藏在帷帽后面的脸,可惜有纱幕挡着,只能看到大概,一张清秀瓜子脸,与昨日见到的那张脸型极其相似。 “我复姓卿晨,名璟靓,代郡人氏,今年十七。” 卿晨璟靓笑着介绍道。 “好名字,对的起你的长相。” 郅正实话实说。 “哎哟,你看错了,昨天在停尸房看到的那张脸和早上监牢看到的那张是假的,我戴的人皮面具,其实我长的可丑了,丑的能吓死你,你看我,走哪都带着帷帽,知道为啥吗?” 卿晨璟靓捂着嘴笑道。 “不会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脸惊艳到别人吧?” 郅正点着头坏笑。 “亏我刚才还夸你呢,你咋这么笨,我是害怕我的丑脸吓到别人,所以走哪都带着帷帽,要不是昨天和今天趴在屋顶,脱掉帷帽才能看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人皮面具长啥样。” 卿晨璟靓虽然心虚,但骗起人来倒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那你脱掉让我看看?我可是什么丑人都见过,你吓不到我。” 郅正依旧无法忘记那张脸,知道卿晨璟靓在骗人,但就故意这么一说,还想一睹芳容。 “得了,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对了,你案子调查到哪里了?” 卿晨璟靓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话题,成天暗中跟着郅正也是想从郅正嘴里得知,也是没想到郅正如此好说话。 “目前来说,应该可以洗脱乌骓兄杀人的可能,当然也只是可能,这个案子比我遇到的无头尸案还要复杂。 无头尸案看上去没有线索,但是漏洞百出。 这件案子看上去认证物证都在,可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郅正皱着脸如实说,卿晨璟靓却急了。 “那可不行,你必须早点替乌骓兄洗冤。” 郅正为何听后心中一酸,试探道:“莫不是你是乌骓兄的相好?” “你说什么呢?” 卿晨璟靓脸上一红。 “那是为何?” “哎呀,他是我师父的朋友,我师父命令我务必要救出乌骓子雄,要不然我师父肯定要收拾我。” 卿晨璟靓一嘟嘴,一想起她的师父就十分头痛。 “我明白了,你本来想救出乌骓兄,可他死活不走,于是乎你从平凉县令颢之茅那里得到了朝廷要派绣衣使者调差的消息,又赶往秦州府,才有了我刚才说的话,对吧。” 郅正此刻完全了解了这突然冒出的卿晨璟靓的目的。 “是啊,如果要是连你都不行,那没办法,我只能将他劫走。” 卿晨璟靓坚决道。 “姑娘你这就说大话了吧,乌骓子雄我是见过的,别说你,就是十个我恐怕都不能近他身吧。” 郅正不屑一笑,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女娃就敢夸下这等男人都不敢说的海口。 “切!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反正在他行刑之前,我一定要让他出去。” “你要干什么?” 郅正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卿晨璟靓。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要是不想我这么做的话,你最好早点破案,就这么简单。” 卿晨璟靓摇晃着脑袋俏皮地说着。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我不允许你做出任何违背、践踏汉律的事情,你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抓住你吗?” 郅正威胁道。 “哎哟,你年岁不大,口气还不小,你以为你能抓的住本姑娘?做梦吧你。 要不是本姑娘太想从你嘴里知道案情到哪一步了,我能让你抓住?笑话。” 卿晨璟靓歪着头好不傲娇,郅正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帷幕之中,看看她那惹人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故意让我抓住的咯?” “那可不?” 卿晨璟靓摇晃着脑袋,十分傲娇,郅正看破不说破,笑笑而已。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本姑娘走了,随时都会来找你,记住,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和见过我,一定啊,那我就告辞了。” 卿晨璟靓一起身,白袍飘逸,英姿飒爽,露在帷帽外的长发如瀑布暴泻,转身盈盈而去,郅正心里居然产生了那名一丝丝的不舍和留恋。 “那你下次找我,能不能别跟贼一样,吓不吓人?” “那不行,那是本姑娘的习惯,对了,乌骓子雄是因为被孟明举那老东西算计了以后才去喝酒的,那是个奸商,你可不能放过他。” 话音落,人已走,郅正望着卿晨璟靓跪坐过的跪垫,贪婪地吮吸着卿晨璟靓残留下来的兰花幽香。 “姑娘在这里坐,然后放个屁,屁真他娘的香,好诗啊好诗。” 郅正闭眼摸着跪垫上卿晨璟靓因为坐的久留下的凹痕,仰头沉吟。 “客观,您这菜还上不上了?” 店小二见郅正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不识趣地过来询问。 “拿个食盒,带走。” 郅正白了那店小二一眼,起身走之前抚摸了一下留有余温的跪垫,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食盒离开。 为了不浪费食物浪费钱,郅正趁着天快黑之前,赶紧跑回了县衙后府,看到老家院正在做饭,赶紧喊了一声:“老家院,别做了,我买了些吃的。” 郅正喊完,提着食盒进入正堂,就看到县令颢之茅正在看书。 “叔父,孩儿买了些吃的,请叔父和老家院笑纳。” 郅正说着将食盒里的五个菜端在桌子上。 “我的贤侄啊,你又没有做官,怎么天天下馆子,下次可不许了啊。” 县令颢之茅心情很好,也不等人,赶紧夹起筷子吃了起来。 “叔父今天心情不错啊。” 郅正眼明心亮,自然看得出来。 “那可不,说吧,调查到哪一步了?” 县令颢之茅吃着菜看向郅正。 “叔父,你还是别问了吧,哎呀,要不然又要让叔父心情不好了。” 郅正一想起昨天县令颢之茅那举动,根本不敢再替案子上的事。 “你当叔父什么人?这不是你说的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叔父怎么就不能犯错,说吧。” 县令颢之茅腾出手笑着拍了拍郅正的肩膀。 “当真?” 郅正还是不信。 第67章 孟明举的家世 “废话,如果你能查清楚这个案子,叔父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果叔父犯的错你能弥补,那叔父不就等于没有犯错嘛,这名声也就保住了,你个傻小子。” 郅正总觉得县令颢之茅是口是心非,以他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呢,郅正还是不信。 “哎哟,你看你奸的,用不用叔父发个毒誓啊?” 郅正这才敢相信,赶紧说道:“不用,不用。” “那你还不赶紧说。” 县令颢之茅假意夹菜,两个耳朵竖的直直的。 “目前来说,乌骓子雄有可能没有杀人,当然只是有可能,还不能排除嫌疑。” 郅正如实回道。 “好!比叔父我的笨儿子强太多了。” 县令颢之茅眼中闪过些许失落,不过低着头没有被郅正看见。 “叔父,你可别取笑我了。” 郅正紧紧地盯着县令颢之茅的表情。 “你还知道叔父我取笑你呢,臭小子,叔父就不信你比我能,行了吃饭吧。” 听到这话,再看看县令颢之茅嘴角挂着的笑容,郅正这才放心。 “老家院,赶紧来吃啊。” “别喊了,来了。” 不出意外,姗姗来迟的老家院果然端着三碗粟米粥,给一人一碗,然后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老家院,下午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啊?” “哎哟,那个侯莫山冲你知道吗?” 老家院夹起一块肉说道。 “知道,知道。” “他们家母牛下崽,遇到难产,于是叫我过去帮忙接生。” “没想到您还是位妇科圣手啊。” “啊?你说啥?” 郅正赶紧闭嘴。 “没啥,没啥。” “哎哟,听你这么一问,那件茅草房的屋顶是你这个混小子弄破的?” 郅正摸了摸脑袋也不敢说实话,点头承认。 “那个茅草屋本来也没什么用,堆放的都是杂物,赶紧吃饭吧小少爷。” “得嘞。” 今天的饭菜比昨天的还要丰富,老家院和县令颢之茅吃的那叫一个香啊,他们虽然是长辈,郅正是小辈,可跟郅正这样一个小辈抢着吃,别提有多欢乐了,气氛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从中郅正也看的出来,出县令颢之茅是从自己所犯错误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待吃完饭,县令颢之茅有和郅正聊了几句,这才躺在榻上睡觉。 “对了,叔父,平凉县中可有个叫孟明举的?” 郅正随口来了一句。 躺在郅正旁边县令颢之茅累了一天,闭着眼睛慵懒回道:“有啊,你问这干嘛?” “我就想知道,劳烦叔父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孟明举啊,来头背景可不小啊,乃是前朝秦国旧贵族,其先祖是战国秦穆公时期,大良造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出自由秦国时期大名鼎鼎的郿县。 战国时代,郿县号称“秦国第一县”,当真是威名赫赫。” “关中郿县?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名气啊。” 郅正问道。 “是啊,现在也就是关中一小县城,可在秦国时,那可了不得。 说到根本,无非是因为郿县是老秦部孟明视族的聚集县,是秦国乃至现在最大的兵源地。 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了郿县有“孟西白”三大部族。 “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 这三将浴血同心、情谊笃厚,秦穆公之后,三族后裔总是比邻而居,两百多年下来,竟渐渐占据了大半个郿县。 三族都是勤耕善战的大族,历来是贵族布衣之乡,秦国骑士的渊薮。 直到商鞅变法之后,孟西白三族的骑士特权与优先论功特权一朝消失。 孟族与西乞族因不善农耕而渐渐衰落,白氏部族农战皆精,便渐渐地成了郿县第一大族,秦昭襄王时期的名将战神白起也是出自其家族。 想必关西之人都知道平凉乌骓子雄的家世,却很少有人知道孟明举的家世。 那胡人乌氏倮因给秦始皇献马有功,特将没落的孟族族长之女嫁给乌氏倮,不善耕战的孟族就跟着乌氏倮学习蓄养牧马。 自秦国灭亡后,孟族族人随同乌氏族人一同迁往平凉县城,两族刚开始都以养马贩马为生,十分和谐。 可孟族人虽然跟胡人乌氏连亲,但到底是咱们汉人,心思活跃,到了孟明举他老爹那一代开始,就放弃了养马,而是将乌氏所养之马拉到全国贩卖,以此为生,一下就富裕了起来。 到了孟明举这一代时,族人财富隐隐已经超越了乌氏族人,乃是咱们县财富高于乌氏但族人少于乌氏的大户,在本县其名望财力不下于乌骓子雄。 听他们两族人说,这乌骓子雄按照辈分见到孟明举要叫一声族外爷。” 郅正听完点了点头,了解这孟明举的家世背景,继续问道:“那叔父可曾知道这孟明举跟乌骓子雄有什么过节?” 郅正白天没有从卿晨璟靓嘴里得知,于是就问起了县令颢之茅。 “哟?你也知道?可以啊,这才来几天,忙着办案,没想到还打听到了这事。” 县令颢之茅睁开了眼睛笑道。 “也就是听说,请叔父告知。” “咱们平凉乌氏和孟族两家世代交好,代代联姻,可以说是不分彼此,乌氏就是孟族,孟族就是乌氏。 可几年前,叔父也记不大清了,也就是天子锐意改革军政之后,朝廷急需战马。 这乌骓子雄脑子也是活络,立刻派亲戚去了长安扎根,让其花钱上下打点,于是乎朝廷掌管购买战马的太仆卿(官名,三公九卿之一)每年都从乌骓子雄家族购买大量的马匹。 有了朝廷做宣传,长安有钱有势的人纷纷从乌骓子雄亲戚那里购马。 这乌氏啊赚的是盆满钵满,比之关中、南方的大商贾都要有钱。 可事情发生了变故。 那就是在长安乌骓子雄的亲戚因为一匹汗血宝马被绣衣使者栽害以后。 你想啊,从长安到咱们平凉县骑马最开的话也要一个多月,再加上乌骓子雄亲戚是满门腰斩弃市,没人通知乌骓子雄。 乌骓子雄每半年送一次马,等带着马匹去长安的时候,才知道他的亲戚被杀,这都过去半年了。 导致两家闹崩的导火索就是这专门替朝廷收购马匹的太厩令。” “这又是为何?” 郅正认真听着。 “孟明举这个老东西太贪心了,做着全国的马匹生意,还不满意。 因为其族人散落全国送马,这就导致他消息比乌骓子雄灵通。 早在乌骓子雄去长安半年以前,孟明举便亲自进京,先是花钱买通了太厩令,使得朝廷进购马匹从乌骓子雄一族变成了孟明举一族。 最让乌骓子雄气愤的就是,那老奸巨猾的孟明举不但断了乌骓子雄给朝廷卖马的路子,更是断了给长安有钱有势的人卖马的路子。” “莫非孟明举贿赂了当朝丞相田蚡?” “他当然贿赂了丞相田蚡,更是贿赂了比丞相田蚡权利更大的人。” “难不成是宁毅之父,直指绣衣尊使乳虎宁成?” 郅正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县令颢之茅。 “没错,当世人都知道丞相田蚡爱财,更是知道绣衣使尊乳虎宁成贪财。 你想啊,长安仅次于天子之下的两个人都从孟明举那里买马,其他人敢不跟从?” “是啊,一个是当朝丞相,天子娘舅。 一个是直指绣衣尊使,天子耳目。” 郅正点着头回应。 “等乌骓子雄明白一切后,那一趟算白去了。 最让乌骓子雄想要杀了孟明举的就是,他们孟族给朝廷、给长安有钱有势的人,所卖的马还是他们族人养的。 乌骓子雄回到平凉,找孟明举理论,你想啊,孟明举此举虽然是商人之举,可两族人沾亲带故,这就不地道了,再加上孟明举族人也不少,并不怕乌骓子雄。 两族人而后为了此事时时发生大规模械斗,伤了不少人。” “那叔父是怎么办的?” 郅正疑惑地看向县令颢之茅。 “简单! 他们仗着法不责众以为叔父我就没有办法。 死的人多,凶手更多啊,叔父也不管他是谁、杀了谁,不找凶手,直接罚金。 死一个人罚一万金。 刚开始他们都不在乎,可时间一长,死的人一多,足足罚了二十万金。 这一下两边都老实了。” “叔父妙啊,这真要是追查起来,谁都脱不了干系,这关乎朝廷军政的马源一下就断了,影响天子国策。 可后来呢?” 郅正竖起大拇指称赞这事办的漂亮。 “后来,乌氏就老老实实的给孟族养马呗,要不然这养的马卖给谁啊,他们乌氏又没有人脉又没有路子。” 郅正心中一疑,又问道:“那乌骓子雄为何那天生气去了湖汉楼喝酒?” 第68章 四路大军 “你小子问的够细的啊。” “这不是为了搞清楚乌骓子雄怎么就在那天不偏不倚的去湖汉楼喝酒,听说他不爱女色,从没有去湖汉楼嫖宿。” 郅正没有提到卿晨璟靓,要不是卿晨璟靓,他也不会问起孟明举这个从没有在案子中露过头的人。 “话还得从两族人械斗开始说起。 被你叔父我一番整治后,两边人是老实了下来。 可那老家伙孟明举不老实啊。 天子兴兵,先有马邑之谋,失意而归,大办马政,这马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孟明举那个钻到钱眼里的东西,依旧从乌氏收购马匹拿出去贩卖,可收购的价格不但不涨,反而往下压。 这你说乌骓子雄能干嘛?” “要是我不能干。” 郅正回应道。 “是啊,刚开始乌骓子雄也就忍了,可孟明举以为乌氏认怂,变本加厉,价格是一压再压,乌骓子雄终于受不了,于是乎就在两个月前去长安找门路。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孟明举早就算计到了,在乌骓子雄去长安前,又亲自打点了一番,乌骓子雄吃了瘪,郁郁而归,这才有了后面乌骓子雄郁闷无比,去湖汉楼喝酒放松,直到发生了命案。” “喔,事情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这乌骓子雄怎么就没事干往湖汉楼跑呢。 不过他也是够笨的啊,要是我,我就不给孟族人再提供马匹,看他孟族拿什么卖。” 郅正气愤道。 “你小子还是年轻,跟那乌骓子雄做的一样,当初有一段时候,乌骓子雄确实是按照你说的。 可人家孟明举根本就不急。 你乌骓子雄不给我卖马是吗?可以啊。 于是乎从羌狄、西域、以及关西外的其他胡人部落购马,只不过运送马的成本增加,但孟明举还是赚钱的。 乌骓子雄等的住,但是他的族人等不住了,都等着米下锅,没办法,乌骓子雄低着头认错,再度提供马匹,要不然养了那么多的马,都快成灾了,总不能杀了吃马肉吧。” 县令颢之茅说完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可以,这孟明举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连带着他祖先发财的亲戚族人都不过放过,着实可恨。” “别人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关不了,各凭本事发财,行了,赶紧睡吧,时候不早了。” 县令颢之茅说了一句,转过身睡觉了。 “孟明举,刚开始还是从书生南东晟嘴里听到的,而后又是卿晨璟靓提起,他到底在本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他没什么嫌疑,但还是想会会他,毕竟乌骓兄见到我的时候,都倔强的不提他,可见这人是有多恶心,乌骓子雄多汉子。 不行,我一定要找找他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郅正真的怀疑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卿晨璟靓说不要放过孟明举的原因,郅正在书生南东晟提到的时候都没记住,可卿晨璟靓说过后,郅正是念念不忘,就好像中邪一样,卿晨璟靓说的每一句都记在心里,交代的事情必须要办法好。 “莫非我成了舔……狗?” 郅正怀着这样的想法,回忆着卿晨璟靓的样子昏昏睡去,直到睡着。 县令颢之茅不经意地转过身,突然睁开眼看向了郅正。 “贤侄啊,叔父的命可能要因你而早丧了。” 县令颢之茅流着泪看着睡着的郅正,直到睡着。 ----------- 自打和郅正分手,宁毅带着王玄素、绣衣使者回到客栈,先是和王玄素简单的吃了一顿饭,而后让绣衣使者给王玄素熬药,待王玄素服用完药后,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回到自己屋子休息去了。 咚!咚!咚! 宁毅的门被敲响。 “谁?” “少尊使,是我,甲三。” 甲三是绣衣使者的代号,因为每个人都是天子亲手挑选,执行的任务又是极其隐秘,害怕万一某个人在执行任务的暴露,从而供出其他人的姓名,所以他们之间只用代号相称,只有天子和绣衣尊使宁成知道他们的真正姓名和来历。 “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宁毅赶紧起身开门,他口中的甲三就是在陇县找到郅正后,派往秦州府郡的那一个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甲三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进来吧。” 宁毅进屋跪坐在跪垫上给绣衣使者甲三倒了一杯茶,甲三走过来又跪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禀告少尊使,自和少尊使分开后,属下就回到了秦州府郡,联系到了本地的绣衣使者,告知了少尊使通知交代的事情。” “恩,不错。” 宁毅满意地点了点头。 “属下也从那名绣衣使者口里得到了天子给少尊使的口诏。” “哦?还不赶紧说。” “县官(天子)口诏,命少尊使务必越早办好此案越好,不能再拖下去了。” 宁毅皱着眉低头看向那名绣衣使者。 “这是为何?县官(天子)不是让我在乌骓子雄行刑之前办好吗? 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突然变卦。” “县官(天子)说匈奴左贤王五万骑兵蠢蠢欲动,已经拔离牙帐,向关西平凉县三百里外移动。 另外羌狄部落开始练兵,好像也快要动手了。 所以县官(天子)催促甚紧。” “原来如此,那朝廷发兵四路的将士可有收获?” 宁毅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这是自高祖建立汉朝以来,汉军马邑之谋铩羽而归后,第一次主动进攻匈奴,如果失败,天子必然震怒大开杀戒,而他如果处理不好此事,怒上加怒,即便是他父亲出面求情,天子必然杀他。 “……” 绣衣使者甲三不敢说话。 “快说!” 宁毅爆喝一声。 “飞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发后,遇到伊稚斜单于所统帅的匈奴主力,全军……覆没。 飞将军李广他……” 啪! 宁毅在听到飞将军李广军全军覆没后,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飞将军他怎么了?如实道来。” “飞将军李广也被匈奴骑兵俘获,好在飞将军李广陷入重围时,趁匈奴兵不备,杀死一骑兵,夺了他的马匹,只身逃回。” “哎!一万将士啊,县官(天子)能轻易绕得了李广嘛。 其他三路如何? 不对啊,那骑奴卫青出身低微,靠着裙带关系才得了车骑将军的军位,从未经上过战场,应该最先听到他战败的消息啊,怎么是李广将军?” 出自名门的宁毅不同于一般纨绔子弟,可他到底是出于官宦之家,虽然说对于出身寒门的人一般都一视同仁,就如王玄素那种,可卫青出身实在卑贱。 首先卫青就是母亲透情而生,此乃名不正,又因其在平阳公主家为骑,奴,姐姐卫子夫被天子宠幸后,其身份地位才得以提升,天子破格提拔,根据宁毅待在天子之旁时,可见卫青受到天子何等重视。 不是嫉妒,而是初出茅庐的卫青谁都不知道他适不适合打仗,就被天子委以重用,与其他三路名将竟然同时出征。 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出身卑微的卫青,任是谁都会怀疑,都会像宁毅这样想。 “其他三路将士出击后的消息均不得知,因为飞将军李广只身逃了回来,这才有了他那一路将士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但愿老天保佑他们旗开得胜吧,毕竟此战关乎天子威信,若是四路全败,估计以后再想出征,那可不是光丞相田蚡、王太后等人阻止了,估计整个大汉子民都被匈奴打怕了。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办案。” “唯!” 绣衣使者甲三退出,宁毅本来还有睡意,但他听到飞将军李广的消息后,再也睡不着,打开窗户,望着天边孤月,心中默默为其余的三路大军祈祷。 西北的天不是无情的,昨夜秋雨过后,从下午一直放晴到晚上。 这一夜,玉蝉斜照,星辰低垂,平凉城附近的雪山下,草原狼向天嗥叫,一片又一片,使得入秋后的平凉县城,肃杀之气更重。 清晨大亮,没有往日阴沉的黑云,天空格外晴朗,暖烘烘阳光洒在平凉城内,使得县里的人心情大好,就连看染秋的柳树叶都变的那样鲜艳。 县令颢之茅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将朝廷规定的当值时间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提前了一个时辰,改到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 郅正睡的正香,一旁的县令颢之茅不忍惊动郅正,悄悄起身。 但凡有一点响动就能醒来的郅正感觉到了身旁的县令颢之茅起身,同时点燃了正堂烛火。 “叔父,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郅正闭着眼睛慵懒地问了一声。 “哦,叔父去处理县里政务。” 县令颢之茅吃过早膳,吹灭灯火,退出正堂,在关门之际看着再度睡着的郅正背影哀叹了一声:留给叔父的时间不多了。 天未亮,平凉县衙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所有官吏秉烛办案,直到天亮,郅正醒来。 第69章 狗奴才 洗漱整理好衣冠,收拾好一切的郅正识趣地来到县衙大门口等候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 不多时,绣衣使者赶着马车而来,郅正才发现之前在陇县消失的那名绣衣使者居然回来了,至于办什么事,他也不想知道,上了马车,先看看王玄素身体如何了。 “玄素兄,你这身体怎么样了?” 王玄素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脸颊泛着些许红润。 “昨夜吃完饭喝完药后,被子一蒙,出了一身汗,今天身体利索多了。” “那就好。” 郅正高兴地拍了拍王玄素的肩膀。 “稼轩,你今天有何打算?” 宁毅在昨晚从绣衣使者甲三嘴里听到天子口诏后,急的都快上火了,但是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打乱郅正办案的速度和思路,所以忍住没有说。 “宁兄,孟明举这个人知道吗?” “知道啊,此人我多年前在长安家里,我曾见过那厮,一个月多月以前,又来我家,只不过我忙着办事,就没有见他,我的几匹好马都是他送的,此案跟他有什么关系?” 宁毅听了个糊里糊涂,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孟明举。 “应该是没有关系,但是我听说他跟乌骓子雄有过节,并且湖汉楼老鸨子余柒曾在燕水姑娘生前说过,孟明举要纳她为妾,所以我就想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思路。 看看从他嘴里能不能得到一些东西。” “也罢,既然你说了,那就听你的,孟明举那个老家伙认识我,所以不必带上差役了。” “善!” “甲三,问路去孟明举家。” 绣衣使者甲三得到命令,先从马车上下来,询问路人孟明举府宅在何处,问清楚在平凉县城东北边上后,与另一名绣衣使者赶着马车去找孟明举。 平凉县东北部,靠近一片大草原,坐落着两大世家,一是孟明举家族,二是乌骓习家族。 两个家族的族人所住的房屋呈品字形摆开,中间一个胡同小巷,两边都是族人的土房,少说也有五百多户,走到胡同小巷的尽头,有一个极大且豪华的宅子,仅宅子大门口就有四根柱子支撑门面,宅子大门更是镶满了铜镏,门口摆放着只有关东才有的花花草草。 马车进入胡同巷子,起的早的孟氏族人纷纷侧目,尤其是在马车最前面的那匹马,一看马的品相就知道是他们卖出去的。 “少尊使、郅先生、王生(书生)我们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瞬间被孟宅大门上高挂的巨大牌匾吸引:孟府,其字苍劲有力,大开大合,定是出自名家手笔,更有其字迹全部鎏金,边上镶满宝石,在阳光之下,夺目耀眼,璨璨发光。 “走!” 宁毅也不废话,若是不认识的人家,肯定会客套一番,通报门房之类的,可这是孟明举的家,宁毅无所顾忌,带着郅正、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就往里面闯。 一名扫地的仆人抬头一看,眼前陌生五人,赶紧询问。 “各位找谁啊?” “把孟明举叫出来。” 那仆人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了手中的伙计,轻视一笑。 “你在我家老爷府中,求见我家老爷,竟然敢直呼他老人家的名讳? 你们谁啊!好大的口气。” “我们的名字,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还没有资格知道,快去把孟明举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 宁毅何等身份,自然不会跟一个下人自报家门。 “嘿!你这人说不听是吧,我告诉你,我们老爷昨晚在湖汉楼喝酒喝的晚,这会还没醒呢,你们啊,先到门外等着吧。” 那仆人瞪了宁毅、郅正、王玄素等人一眼,继续低头干活。 “稼轩,像这等狗奴才还不够资格跟我在这磨牙,你说吧。” 宁毅双手背负,傲然看向别处。 “小哥,我们是县衙派来办案的,想询问你们老爷一点事,还望通报。” 那仆人再度抬头,一看郅正一身朴素灰色长袍,发束都是普通布料,穿的布鞋沾满泥土和牛马粪便,就知道是一介布衣,哪里能是什么县衙派来办案的,更何况他就是平凉县人,怎么会不认识官吏和差役呢。 “你看你全身上下穿的,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我一双精布长靴贵呢,就你还县衙派来的人? 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像你这种穷布衣,还没有资格见我家老爷。” 这仆人也是看人说话,前面说话的宁毅,穿着华贵,头戴名贵发束,腰佩一块翡翠,脚上更是穿的绸缎边、精布底的长靴,那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再一看郅正,穷酸模样。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是好好跟你说呢。” 郅正有些不高兴,没想到出门这么久,再不带差役的情况下,居然遇到了狗眼看人低的人。 “我管你跟我怎么说话,爷就这脾气,不愿意听就别听,别说你不是县衙的人,就是县衙的人想见我家里老爷,那也要等着,行了,别站这里碍眼,赶紧出去等着。” 那仆人瞪了一眼生着闷气的郅正,拿着手中扫把,故意将院中落叶、灰尘往郅正身上扫,驱赶着郅正。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小一个下人,如此不通情理。” 郅正跳着脚躲着那仆人手中向他扫来的扫把。 “滚!滚!滚!” 那仆人嘴里不干不净,完全没有把郅正放在眼里。 “甲三,替我教训这个狗东西,一定要把他的狗嘴打烂。” 宁毅听不下去了,没想到在他家低头走路、不敢大声说话的孟明举,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就如此猖狂,由此推断,孟明举其人在平凉县城的霸道猖狂可见一斑。 “怎么?你们居然赶在孟府闹事?恩?不想活了?” 那仆人一听宁毅叫人打他,将手中扫把一扔,往后跳了几步,伸出右手点着郅正、宁毅等人,有恃无恐地威胁。 “打!” 宁毅也不跟他废话,一歪头,手下绣衣使者甲三瞬间目放凶光,气势摄人,向着那仆人走去。 “行,你们人多,小爷忍了,等着啊,敢在我们孟府闹事,行,你们不想活了,小爷成全你们。” 那仆人赶紧往后跑了十多丈,拉开和向他走去的绣衣使者的距离,这才疯狂的喊了起来。 “管家哟!兄弟们!有人一大早就带人来咱们孟府闹事,快来人啊!……” “甲三,你回来,等会再收拾他。” 宁毅轻蔑一笑,绣衣使者甲三笑着退到宁毅身边。 “玄虚兄,这下有热闹看了。” 郅正眯着眼睛躲在一旁坏笑。 “是啊。” 经过那仆人的一番咋呼,从前院冒出二十多个不大正气的家奴,一身痞气,手里纷纷拿着棍子冲了出来,为首一人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穿着相比其他家奴华贵了很多。 “谁敢闹事?是不是乌家的人?” 为首汉子还以为是乌骓子雄的族人过来闹事,二十多个人瞬间把郅正、宁毅、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围在当中。 “恩?这五个是谁?” 为首汉子先是一愣,而后一挥手,示意手下们先别动手。 “管家,就是他们五个,来咱们孟家大宅闹事。” 仆人后援一来,脾气更大,耀武扬威,好不得意,故意将指着郅正等人的手指向下指。 “喔?” 管家到底是有些眼力见的,眼前五人,为首穿着华贵的少年郎眼神高傲、气势斐然,一看就知道出自世家或者是贵勋,再看他两边穿灰色长袍的少年,穿着虽然朴素,但其中一人英气逼人,好不风流,另一人儒雅气质,定是饱学之士。 最后两名身穿绣衣的汉子眼神柔和,但这种柔和是完全没有把他们二十多人放在眼里的那种不屑,脸上挂着笑容。 五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惧,管家不识得这五人,但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皱着眉头,当下就犯了难。 “管家,打他们啊。” 仆人挑唆道。 “闭嘴。” 管家给仆人使眼色,可那仆人依旧挑拨。 “敢问各位是谁?为何要来我孟府寻衅?” “你听着,我只说一遍,把孟明举叫出来,我们有事问他,记住我只说这一遍。” 宁毅冷着脸威喝一声。 “这……” 管家还从未见过在平凉县敢直呼他主人孟明举的人,就是县令颢之茅来了,那也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孟老爷,若是真的动手就打,万一得罪了人,那可就坐蜡了。 “管家,教训他们啊。” 仆人摇晃着脑袋继续叫嚣。 “好,我答应你们,但是你们要想清楚,如果我家老爷不认识你们,而你们又私闯民宅,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管家威胁试探一下。 “哼!” 宁毅歪头不屑冷哼。 第70章 宁毅名声的威力 “……” 管家也没招了,打吧,万一来头大,那就完了,不打吧,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混人,思虑再三之下,他决定去找老爷孟明举,即便是老爷不认识,生气之后大发雷霆,那也是拿他们几个出气,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等着。” 管家想明白后,赶紧跑到后院去找正在大睡的老爷。 哼!你们几个完了,等着吧,我家老爷来,你们五个可就出不了孟家巷子了,要出去也行,那也是横着出去,哼!” 仆人没出过平凉县城,面对所有来找孟明举的布衣,自视高人一等,一向是狗仗人势,任性使威,骄横惯了,依旧是站在宁毅、郅正、王玄素等人面前不停的叫嚣。 半刻钟后,附近传来了马蹄声,紧接着管家牵着一匹马,马上面坐着一个身着素衣的胡子壮汉,看上去约摸四十多岁,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一脸怨气往郅正等人这边赶来。 “谁啊,大早上就来我宅中闹事,活腻味了?” 那胡子壮汉骑到跟前,围成一圈的家奴们赶紧让开一个口子,那仆人谄媚着走到跟前,躬着腰走笑呵呵地喊了一声:老爷。 仆人回头怒指郅正等人。 “就是他们五个。” “哪五个啊?” 胡子壮汉微微一抬头,不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只不过在这一眼之后,眼睛瞪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一揉,再度一看,果然是他。 “孟明举,你好大的脾气啊。” 宁毅歪嘴冷笑一声。 “我的天呐,是宁大公子啊!” 还没有睡醒的孟明举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先对着那名仆人脸上狠狠一巴掌,然后跪在地上,一直跪到宁毅跟前。 “宁大公子大驾光临,小可有失远迎,千万赎罪,千万赎罪。” 那名仆人傻了,自打他进入孟宅后,还从未见过孟明举给别人下跪,整个人吓得七窍少了六窍。 “哼!” 宁毅冷哼一声。 “你们不想活了?还不赶紧跪下拜见宁大公子。” 孟明举惊慌失措,赶紧命令周遭看呆的家奴跪下拜见宁毅。 “拜见宁大公子!” “拜见宁大公子!” 包括那个先前狗眼看人低的仆人在内的二十多名家奴围成一圈跪下磕头。 “不必了,你们起来吧。” 宁毅虚荣心得了极大地满足,从县令颢之茅那边失去的荣耀在这一刻瞬间又回来了。 “多谢宁大公子。” 孟明举赶紧起来,那些家奴同样告谢才敢起身。 “你们这些王八蛋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滚,站在这里碍宁大公子的眼嘛?” 孟明举一摆手,拿着棍子的家奴迅速地退了回去,而先前那名扫地的仆人想趁机溜走,混在人群里,低着头赶紧跑了出去。 “你不能走。” 宁毅指着藏在人堆里的那个仆人。 “孟三滚过来。” 孟明举怒喝一声,仆人孟三老老实实地退了回来,颤抖着跪在宁毅跟前,孟明举回头笑呵呵地看向宁毅,温顺地像一条狗。 “孟明举啊,你这仆人辱骂我好兄弟,你说该怎么办啊?” 宁毅低着头故作姿态地把玩起腰间玉佩。 “啊?” 孟明举扫了一眼宁毅身边的人,躬着腰走到郅正等人跟前挨个询问。 “不知道这个有眼不知泰山的狗东西惹了哪位公子啊?” “我。” 郅正不知道为何,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孟明举,但是自打昨天从卿晨璟靓嘴里听到孟明举后,不知怎么了,卿晨璟靓的喜好就是他郅正的喜好,卿晨璟靓所厌恶的,也是他厌恶的,表面上笑呵呵,心里极度嫌弃孟明举。 “那这位少爷想怎么处置他啊?说,要杀要剐,小可一定照办。” 孟明举话是对郅正说,可态度是摆给宁毅看的。 “杀人是违法的,至于怎么办,你看吧。” 郅正瞪了一眼孟明举,他最讨厌的就是践踏汉律之人,最是厌恶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是啊,一定要让我兄弟满意,他满意了,我也就满意了,他不满意,哼!那我也不满意。” 宁毅给足了郅正面子。 “这……” 郅正和宁毅说了还好,这不说更加为难,处理的重了,郅正生气,处理的太轻,宁毅生气,一下就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此秋天,孟明举愣是急出了一身热汗,身上的素衣都给浸湿了。 “各位公子,小的大概知道一些经过,既然这狗东西孟三敢辱骂五位,不如这样,就把他的狗嘴打烂,如何?” 管家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心中后怕不已,好在自己处理得当,要不然挨打的就不是仆人孟三一个人了。 “我看……” 郅正想说算了,宁毅却抢先一步。 “就这么办!” 宁毅很是满意。 看到宁毅笑了,孟明举对着管家命令道:“找个手粗的,耐力好的,把这个狗东西的嘴给我往死里扇。” “是,老爷。” 管家走到孟三跟前,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跪过去,到后院领打。” 仆人孟三早已吓傻,老实地往后院爬,管家就在后面一路踹过去,直到消失在郅正、宁毅、王玄素等人的跟前。 “宁兄,这动私刑不大好吧。” 郅正劝道。 “欸,骂你就是骂我,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教训不行,你看看刚才的那个样子,指不定平时仗着孟明举的名声欺负别人呢。” 宁毅一挥手坚决不从。 “是啊,一定要打,要不然怎么出了宁公子和这位公子的气呢,是吧。” “孟明举,你很不错,哈哈哈哈。” 宁毅拍了拍一直躬着腰的孟明举的肩膀。 “只要宁公子高兴,怎么都行,是吧宁公子。 咱们到正堂说话吧,这么一直站着,那可不累坏了宁公子和各位公子不是。” “走。” 宁毅昂首挺胸背负双手在前,孟明举在一旁引路,后面是郅正、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郅正不喜欢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他的理念就是人人生而平等,不分高低贵贱,可这是古代,这是汉朝,他不想,可外周遭的人都是这样,好在他也早就习惯了跪拜之礼。 看着宁毅春风得意、耀武扬威的样子,就能想象到他平时在长安时或者在外执行天子诏命的时候,那些官员是何等的害怕、献媚,别说宁毅今天带的他们,带的人,哪怕宁毅带上一条狗,那地位也比孟明举高,他默默摇了摇头,十分不喜这种被人奉承而自鸣得意的感觉。 而王玄素确实极为享受这种感觉,若不是跟着宁毅,像孟明举这样有钱的富商巨贾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别提好好说话,羡慕嫉妒却不敢恨,隐隐把这种感觉视为奋斗目标。 到了正堂,宁毅被请坐在正堂最上面,郅正、王玄素、绣衣使者依次跪坐在宁毅右手边,孟明举识相的跪坐在了左手边(秦汉以右为尊)。 “上茶。” 六名婢女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后,这才正式聊了起来,忘记了刚才和孟三发生的小插曲。 “宁大公子来此何干啊?是不是对小可上次送的马不满意啊? 若是宁大公子喜欢,可到马厩里随意挑选。” 孟明举谄媚道,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喔,我跟随朝廷派来调差乌骓子雄杀人案的官员来平凉县城玩一趟。” 宁毅的身份只对官吏公开,而像孟明举这种商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所以看向了郅正、王玄素、以及两名绣衣使者。 “什么?乌骓子雄杀人案?不是小人多嘴啊,听闻县令颢之茅早已定案,那乌骓子雄于本月十五号行腰斩之刑啊。” 孟明举以为宁毅、郅正、王玄素、绣衣使者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趁机透露一番。 “是这样,他这个案子有些存疑,所以朝廷才派我和玄素兄来再深入的调差。” 郅正冷漠回道。 “噢,是这呀,那各位官老爷找小可是想要马匹吗?” 孟明举虽然是奸商,但是不知道实情,想着那个案子跟自己没有关系,于是乎还以为宁毅是带着他们来空手要马的。 “非也,这件案子虽说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想从你这里了解一点情况。” “但问无妨,只要是小可知道的,一定实话实说。” 孟明举心里不屑一笑:面前长安来的官吏,果然是一群酒囊饭袋,这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浪费时间嘛?不对,难不成宁公子告诉他们这几个穷官,说我极为有钱,要讹诈于我,想要钱财? “稼轩,你问吧。” 宁毅冲着郅正点了点头。 “孟明举,发生命案的那天,你在何处?” 郅正看他老不老实,说不说实话,就看这个问题了。 “喔,小可那晚在湖汉楼和长安来的客商朋友喝花酒呢。” 孟明举并不设防,实话实说。 “那跟你喝酒的都有谁?” 郅正眯着眼睛盯着孟明举看,孟明举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要不然不会问这么细。 第71章 孟 乌两家 “在长安认识的酒肉朋友,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 孟明举不假思索地回道,瞬间令郅正起疑。 “像你这样的奸……马商,想必每天都忙于应酬,怎么会将此三人记的如此清楚?” 郅正问完,所有人看向了孟明举。 “哦,小可昨天还和他们三个喝酒来着,所以记得清楚。” 孟明举点头笑道。 “这样啊,你之前可曾对湖汉楼老板余柒说过要纳燕水姑娘为妾?” 孟明举一听,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一下:他娘的,这个老婆子,这事都往外说,看来他们调查我很久了啊。 意识到不对,在这一刻起,孟明举不像刚才那样知道什么毫无防备地如实说,而是深思熟虑、小心翼翼起来。 “是啊,小人是说过,不过是贪图燕水姑娘的美色,并且也只是一时的酒话,毕竟小可已经有一妻三妾了,说过之后就忘了这事。” 郅正没有急着问话,心中暗骂孟明举:把自己推的好干净啊,若不是你想占有燕水姑娘,怎会导致燕水姑娘被害。 “你和乌骓子雄的过节我了解一些,我想说有没有可能,当然只是玩笑,是因为你和乌骓子雄的过节,而陷害乌骓子雄啊?” 宁毅和王玄素听后,惊奇地看向熟悉又陌生的郅正:不对啊,郅兄不是这种主观办案的人啊! “哎呀,官老爷,这话可不能说话,您这不是害小可嘛,我孟明举可是老实的商人,从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小可跟乌骓子雄是有些过节,不过那都是生意上的,他这个人啊,心胸狭窄、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小可虽然在生意上占着上峰,可平时那厮对小可是说骂就骂,根本就看不起小可。 我孟明举万贯家财,怎么会冒着杀人的风险去害他呢,我也没这个胆子啊。 大人千万不要听别人瞎说啊。” 孟明举暗骂这少年一上来先给他扣个屎盆子,这哪是个笑话,这分明是要他的命啊,赶紧给郅正下话,证明清白。 “你看你这个人,我就说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行了,我的话问完了,日后还有传唤,你务必要来,宁兄你看……” “小人一定随叫随到,哪都不去。” 郅正冲着宁毅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宁毅、郅正、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起身准备离开。 “宁大公子,各位官老爷别走啊,小可还准备请各位官老爷吃顿便饭呢。” 孟明举起身凑到宁毅跟前请求道。 “罢了,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 宁毅一摆手,就往外面走。 “敢问宁大公子住在何处啊?” “这也是你该问的,宁公子所住所行都是机密,你是何用意?” 绣衣使者甲三竖眉怒斥。 “不!不!不!小可想着平凉县城客栈简陋,想请宁公子住我家中,好生亲近一番。” 孟明举赶紧解释。 “不必了,告辞。” “我送各位。” 孟明举依旧在前引路,刚出了正堂大门,就看到管家躬着腰笑对他们,而管家旁边,两个家奴架着双眼迷离、鼻子、嘴巴不停流血的仆人孟三,不仅被扇的鼻青脸肿,郅正细看之下,发现仆人孟三还少了几颗牙,整个人已经被打昏死了。 “不必送了,告辞。” 宁毅笑着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孟明举的肩膀,孟明举也是识趣,站在门口笑脸目送郅正、宁毅等人离开。 “你办的不错,把这个差点害死老子的畜生扔出去,以后不许再踏进宅子一步。” 孟明举瞬间变了脸,阴沉且凶悍。 “扔出去。” 管家命令一声,两家奴架着仆人孟三走了出去,孟明举赶紧进屋,坐在之前宁毅所坐的地方,管家跟了进去,站在其旁边。 “老爷,这宁公子到底是谁啊?怎么您都怕成这样。” 管家憋了很久,就等宁毅、郅正等人离开。 “你说呢?这天下还有几个宁家?” 孟明举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难不成是长安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儿子?” 管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像他那种公子哥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你以为呢,他娘的,从长安来的都是老子的爷。” 孟明举没了压制,愤怒的一拍桌子。 “老爷犯不上生气,你们到底说了啥,怎么来的快,走的也快。” “哎,不知道那个鸟官是吃了啥了,居然调查起我了,刚才说话,热一句冷一句,明一句暗一句,好像乌骓子雄杀人案跟我有关系一样,他娘的。” “喔?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还是说趁机敲诈一笔?” 在管家的提点下,孟明举捋着胡子思考起来,边思考边摇头。 “不像是讹我的钱,长安的那些官吏我见多了,要是想从我这捞一笔,肯定是会暗示,即便是很隐晦的话,那也不会问完话就这么干脆的走了。 于我估计,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孟明举说完看向了一旁的管家。 “那怎么办?杀了他?” 管家目光发狠道。 “不可,不可,这样会把事情闹大,你赶紧出去通知那个人,让他赶紧滚出平凉。”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管家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出了孟宅的郅正、宁毅、王玄素上了马车。 “郅兄,咱们这一趟闹的动静这么大,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啊。” 宁毅没想到郅正今天审问如此之快,就几句话。 “谁说我们什么都没得到,刚才孟明举不是说那晚有跟他喝酒的客商三人嘛。” 郅正正想去调差那三个人。 “不是吧,郅兄,你为什么非要放不过孟明举,而不调查真凶啊?” 宁毅是越来越猜不透郅正的想法了。 “不是我不放过他,昨晚上我一直在想,导致燕水姑娘死亡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孟明举想要娶她那么简单。 我寻找凶手真正的杀人动机,只要找到这个,这案子立时能破。” “稼轩,那你说凶手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王玄素追问道。 “俗人活于世,无非是为了钱、权、色这三样,你们看啊,燕水姑娘是被人奸杀,所以杀人动机之一就是色,可是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栽赃给乌骓子雄? 而乌骓子雄这个人虽然有些蛮横,但对待老百姓还是很好的,从不仗势欺人。 那么是谁想要他死呢? 孟明举有很大的嫌疑,这孟明举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所以极有可能是有人受到孟明举的指示。 刚才在我故意说他杀人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看呢,在我说他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有一闪而过的吃惊,听后更是不安。 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头绪,不如从他开始调查。” 郅正认真的分析着。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刚才就是单纯的害怕呢,没郅兄你想的那名复杂。”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 宁毅和王玄素质疑道。 “行了,都听我的吧。” “那咱们现在就去调查那晚跟孟明举喝酒的人嘛?” “不急,我想去乌骓子雄家里看一下。” “也罢,甲三,去乌骓子雄家。” 绣衣使者赶着马车出了孟家巷子,询问了路人后,向着南面走了十几米就停了下来。 “到了。” “啊?这么快?” 宁毅也不知道乌骓子雄家族和孟明举家族是比邻而居,所以有些吃惊。 “喔,乌骓子雄家和孟明举家距离不远,咱们下车吧。” 郅正昨晚从县令颢之茅嘴里得知了此事,所以也不惊讶,率先下了马,可人刚下去,后面准备下车的宁毅、王玄素愣住了。 “杀!杀!杀!” 眼前的一个小巷道,跟孟家巷子差不多大和长,这才一大早,就看到穿着胡服的乌氏族人男的、女的都拿着武器在巷子里操练,上至七十老孺,下至能走路的孩子,全部如此,将巷子挤得满满当当,马车根本进不去。 站在最里面也是最显眼的一个少年,长的与乌骓子雄有些相似,郅正一看就知道是乌骓子雄的弟弟,乌骓郎雄,拿着一把长刀指挥操练,格外认真。 “他们真的要准备劫狱造反啊,这是。” 宁毅都看傻了,没想到乌骓子雄的家人如此团结,为了劫狱造反这都开始练上了。 “胡人野蛮,可见一斑。” 王玄素看着点评了一句。 “溜!” 郅正一看这架势,准备回马车。 “稼轩,你不是要看看乌骓子雄他家吗?怎么到跟前就要走啊。” 宁毅询问道。 “额……不看了,胡人嘛,跟咱们说不到一起。” 郅正没告诉过宁毅,乌骓子雄为何讨厌绣衣使者的原因,心想:这要是进去,宁毅一自报家门,那几百号乌骓子雄的族人还能让我们活着出来啊?直接杀人造反。 “那走吧。” 宁毅也没多想,就又坐了回去,不过王玄素心里了然。 “少尊使,咱们现在去哪?” 赶马车的绣衣使者对着马车内询问。 第72章 绣衣使者的恶名 “宁兄,咱们要去湖汉楼,但是后面,找人需要差役,所以先去县衙叫差役,再去湖汉楼。” “善。” 于是乎一行人先去了县衙,找了四名差役,而后又去了湖汉楼。 一下马车,在门口招呼的妓女们看到是关押她们老板的公门中人,纷纷躲开,让出路来。 郅正带着宁毅等人进去,由于是早上,来湖汉楼的宾客并不多,找一桌靠近墙角的桌子坐下。 “那龟奴,把你们老板交过来。” 那龟奴领命,赶紧去后院去找老板余柒。 人未至,叫声先来。 “哎哟,各位大人又来了啊。” 老鸨子余柒经过一晚的修养,又风骚起来,扭着腰抖着胸走了过来。 “你们是瞎嘛?还不赶紧给几位官爷上茶。” 老鸨子余柒也是被郅正搞怕了,要不然像她这种精打细算的人定会省下这一壶茶水。 “行了,别装了,我有事问你。” 郅正瞪了一眼。 “大人请问。” 老鸨子余柒嘴上笑着,心里骂着:怎么他娘的又来了,这是跟老娘耗上了啊。 “孟明举发生命案那天是来你们店喝酒了吧?” 老鸨子低头一笑:他娘的,又开始了,这人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随后赶紧抬头,实话实说。 “是啊,本来吧,孟老爷人没来,先前派家奴说晚上喝花酒要让燕水姑娘作陪,可是乌家大爷比他来的早,说心情不好,找人伺候,问哪个合适,我一吹嘘,就说了燕水姑娘。 结果就让燕水姑娘去了,都怪我这张嘴,要不然不会发生那件事。” 郅正眼前一亮。 “依孟明举那脾气,两人又有仇,不会就这么算了吧,恩?” 郅正说完盯着老鸨子余柒看。 “啊?” 老鸨子余柒听后显得有些慌张,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了。 “肯定啊。” “孟明举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郅正紧追不舍。 “这……” 老鸨子余柒显得极为为难,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 “说!” 郅正一拍桌子,吓得老鸨子余柒一哆嗦。 “也没啥,先是骂了乌家大郎几句,然后发了一阵子火,后面被我劝下去了,就没啥了。” 老鸨子余柒是叫苦不迭:好你个混账,前面害我得罪了朱子友,今天又想让我得罪孟明举,想到别想。 “你是从头陪到尾的吗?” “没有,虽说我风韵犹存,但跟我的女儿们比,那就差多了,跟着他们聊了一会,喝了几杯酒,就照看别的客人了。” “行,那当时陪他喝酒的人都有谁?” 郅正故意冲着老鸨子余柒坏笑,老鸨子余柒立刻会意:你他娘的来来回回可就练老娘一个人呗!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 “你说的是实话,他们昨晚还和孟明举来你这喝酒,所以你才记得,对吧。” “是……” 老鸨子余柒尴尬地点了点头:幸亏老娘说实话了,要不然今晚又要住牢房了。 “你倒是懂事啊,你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找你来了吧,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郅正脑袋冲着老鸨子余柒点了下。 “知道,知道,我呢就不带你们去了,这样,我知道他们住哪,我让龟奴给你们叫过来,可好?” “只要是本人,可以。” “得嘞。” 老鸨子余柒感叹郅正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你们三个过来,分别去……” 老鸨子余柒说了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所住的客栈,让龟奴们去找来。 “劳烦三位差役大哥跟着去一趟,麻烦了。” 郅正拱手向三名差役拜托。 “唯!” 三名差役跟着三名龟奴去外面找人去了。 “你先忙去吧,一会再叫你。” 郅正估计支开老鸨子余柒就是有事给宁毅交代。 “得嘞。” 老鸨子余柒一走,宁毅开口:“说吧,让我做什么?” “那三个人不比一般客商,乃是从长安来的,估计也有些背景。 如果他们说实话,那便好。 如果不说实话,你须要这样做……” 郅正交代着让宁毅办的事。 “可行。” 宁毅点头答应。 剩下六人安静喝茶等待。 半刻有余,差役领着三名目光不善的客商走了过来。 “就是你们找我们?” 为首的客商马六德摇晃着脑反客为主,其余两个也是很不屑地看了郅正等人一眼。 “坐吧,有事要问你们。” 因为是找他们问话,所以郅正说话也是客客气气,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往条凳上一坐,傲慢地看向了别处。 “到底是天子脚下来的人啊。” 郅正也不在意,调侃了一句。 “有话就问,我们正睡着呢,被你们给叫来,赶紧说事,我们还要回去睡觉呢。” 马六德看向别处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那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上个月二十五号,也就是发生乌骓子雄杀人案的那天,你们是在和孟明举在湖汉楼喝花酒吧?” “是啊,我们都快连续喝了七八天了,怎么了?喝酒也犯法?” “我还以为问什么?” “哎哟,真他娘的是浪费时间。”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随意地各回一句。 “……” 坐郅正旁边的宁毅快受不了,想要发怒,郅正赶紧用胳膊捣了一下,这才忍住没有发作。 “那,那天喝酒,孟明举有没有说过什么过激的话啊?” 郅正说完,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这才转过身看向了郅正,明白了什么,可态度依旧傲慢无礼。 “说了,就骂了一个姓乌骓的几句。” “对,就这点事。” “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可就走了。” 包括绣衣使者在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在郅正说完那句话后,三人的异样。 “就这些吗?他没有说别的话或者干了什么?” 郅正依旧和气,说话也是温柔。 “没有,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回去睡觉了。” “告辞。” “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扫兴。”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刻意躲避着什么,赶紧起身要走,嘴里还不干不净,不远处的老鸨子余柒在偷偷看着一切。 郅正也不生气,莞尔一笑:还好有所准备。 “宁兄。” 郅正看着宁毅冲那三人一歪头,宁毅点了点桌子,一名绣衣使者跟了出去。 “玄素兄,这茶不错啊。” “是啊。” 宁毅和王玄素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我敢打赌,数到二十以内,他们肯定回来。” 郅正歪着眼睛看向宁毅。 “我们绣衣使者办事哪里有那么拖沓,我赌十声以内,必到。” 宁毅自信地说完看向了王玄素。 “我就不赌了看看热闹。” 王玄素挥手拒绝。 “一、二、三、四……九、十。” 郅正刚数到十,先是绣衣使者走了进来,然后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低着脑袋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跟着,只不过脸上比之之前,显得格外惊恐,看都不敢看郅正等人一眼。 “哈哈哈哈,稼轩,你输了。” 宁毅拍手叫好。 “是啊,我输了,哈哈哈哈!” 郅正头往左边一转,看向假装擦桌子的老鸨子余柒喊了一声:“行了,别装了,过来吧。” 老鸨子余柒假笑一下,从另一边扭了过来。 “饶命!饶命啊!”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们吧。” “我等实话实说啊。”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刚走到跟前,直接跪下磕头,吓得正走来的老鸨子余柒有些迷茫:天子脚下的人就这德行? “起来!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 宁毅威喝一声,那三人赶紧站起,根本就不敢抬头,低着头发抖。 “这绣衣使者的名头有时候还挺好用。” 郅正没有说话,就是苦笑一下。 “稼轩,问吧。” 宁毅说完不管这事,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我就问一个问题,那天乌骓子雄赶在孟明举之前叫来燕水姑娘陪酒,孟明举来后大发雷霆,除了辱骂乌骓子雄外,可否说过过激的话亦或者做了过激的事? 要是敢说假话,下场你们知道!” 郅正铁着脸借着绣衣使者的名号询问。 “我说,我说,那天孟明举得知喜欢的姑娘燕水不能陪酒之后是,将乌家大郎一通臭骂。我们就说孟兄为何不教训一下乌家大郎呢。 孟明举说乌骓子雄家族的人比他们多,各个好勇斗狠,不是善类。 尤其是乌家大郎,力大无穷,有万夫不当之勇,想要教训他,那根本不可能,除非触犯汉律。” 马六德抢着话还没说话,张子林又抢过话茬说了起来,想要表现。 “我们一听,也不说话了,孟明举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喝酒,直到喝醉。” 张子林才说了一句,林三才又急了。 “孟明举突然一拍桌子,吓我们一跳,我们就问他咋了。 他就说谁要是能弄死乌骓子雄就给他黄金一万两 第73章 以为破案 我们也就当他说的酒话,后面继续喝花酒,直到喝到人事不省,就都回家了。” 林三才说完,宁毅和王玄素纷纷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郅正并没有得意忘形,要是咬着牙看向了老鸨子余柒。 “你不是说孟明举只骂人,没有说别的吗?” “哎哟,你瞧我这急性,对不住了,官爷,对不住,我也想起来了,他们三个说的一点都没错。” 老鸨子余柒假装愧疚,赶紧解释,心里却偷着乐呢:总算不练老娘我一个人了。 “哼!” 郅正瞪了老鸨子余柒一眼,继续审问。 “再没有说别的吗?” “再没了,只是我们没想到后面乌家大郎真的杀人了。”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说完擦着额头上的汗。 “听到这句的人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 “我来说,我来说,有我,还有龟奴黄强、碧萝、桃红、弄春。” 老鸨子余柒这会跳出来说,毕竟坏人有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当了,她有恃无恐,也不怕孟明举过来找她的麻烦。 “是这几个人吗?” “是,余老板说的没错。”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赶紧点头。 “好,你们四个站在墙边,等着我的命令。” “好,好,好。”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赶紧往墙边一站,看郅正态度,自己的狗命算是保住了,老鸨子余柒也不是傻子,自见过郅正、宁毅、王玄素等人后虽然知道他们是当官的,但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官,连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从长安来,其中两人家族还有人在朝廷做官,都对郅正等人如此恭敬惧怕,识相的她赶紧乖乖站好,不敢多说话。 “四位差役大哥,接下来的命令可能有点忙,需要很多人手,你们先回县衙,将两班差役全部叫来,你们四人的三人各带一人去刚才龟奴带你们去的三家客栈,也就是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三人所住的屋子寻找一万黄金,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另外告诉让其他差役来湖汉楼,分别在余柒、黄强、碧萝、桃红、弄春房间寻找一万黄金,不得延误,即可就办。” 郅正拱手命令道。 “唯!” 四名差役领命告退。 “郅兄,是不是在谁的房间内查到一万黄金,谁就是凶手?” 宁毅喜上眉梢,昨天晚上还为这事上火,今天就破案了,靠近郅正脖子笑着小声询问。 “不错。” “太好了,哈哈哈哈!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宁毅摇头感叹,这一次绝对是请对人了,要不然肯定不会如此快的就破案。 “稼轩,你可真了不起。” 王玄素这话透着一股酸味。 “休要夸赞,那龟奴你过来。” 郅正看到了路过提着茶壶的龟奴叫了一声。 “啥事官爷?” “你去把桃红、弄春、碧萝叫来。” “是。” 那龟奴赶紧去叫了那三名妓女到郅正跟前,搔首弄姿,明着勾引风流儒雅的郅正、宁毅、王玄素,老鸨子余柒看到也没管。 而后郅正仔细询问了这三人后,确定她们三人是没有作案的可能后,让她们三个也站在墙边,不让回去。 由于马上破案,郅正、宁毅、王玄素三人心情极好,喝着茶聊着天,看着后面来的差役忙碌,就等查到谁的屋子里藏着黄金了。 忙碌了一个时辰,两班差役空手走到郅正、宁毅等人的跟前。 “启禀郅公子,没有查到您所说的一万黄金。” 差役抱拳汇报。 “啊?哎哟,这可如何是好?” 宁毅听后是垂头丧气,王玄素也是十分气馁。 “哎呀,我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怎么能这么傻? 谁会把一万多两黄金放在住的地方,更何况是湖汉楼和客栈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我好糊涂啊!” 郅正闭上眼睛自责起来。 “郅兄,咱们还能破案吗?实在无计可施,就找他们几个中的一个悄悄动刑,屈打成招?” 宁毅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当着郅正的面说这话。 “不行,绝对不行!宁兄,你别急,千万别急,让我想想!” 郅正拍了拍宁毅,以示安慰,然后开始闭目思考起来,谁人都不敢打扰,就默默看着。 “问题出在哪了?” 郅正把所有掌握的证据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燕水姑娘那晚是准备私奔的,而书生南东晟在湖汉楼后院等了一晚上,湖汉楼前门是上板了,根本出不去,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在湖汉楼里发生。 燕水姑娘既然计划好了私奔,但是死在湖汉楼内,会不会是和书生南东晟商量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可是像这种事情只可能是书生南东晟和燕水姑娘二人知道啊? 不对!书生南东晟昨日说了燕水姑娘每次出来都是龟奴黄强跟着,只要二人进入室内,龟奴黄强就在门口看守。 难不成是他泄露的?” 郅正猛地张开了眼睛,宁毅、王玄素期待地盯着郅正。 “余柒你给我过来!” 郅正怒喊一声,老鸨子余柒见郅正发怒,也是识相,赶紧跑到跟前。 “官爷,怎么了?” “我来问你,燕水姑娘每次出去和书生南东晟幽会,可是龟奴黄强跟着?” “是啊,这我可不敢欺骗大人,不信吧黄强叫过来质问。”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派龟奴黄强去?而不是别人?” 郅正歪着眉毛看向了老鸨子余柒。 “并非是我命令他去,而是那个王八蛋竟然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我们看的出来,那个龟蛋喜欢燕水姑娘。 我当时想着利用他喜欢燕水这一点,他每次要求的时候我就同意了,这样他比别人尽心尽力不是。” 老鸨子余柒话音刚落,郅正一拍桌子,眼睛瞪的老大。 “你把所有的龟奴都叫过来。” 郅正捋着鬓发发出命令。 “好。” 老鸨子余柒不敢多说废话,走到大堂正中,把早中当值的三名龟奴叫来,又去后院叫来另外三名晚上当值的三名龟奴,除了龟奴黄强外,共计六名。 看着眼前一排龟奴,郅正若有所思。 “发生命案的那晚都有谁同时进入过孟明举、乌骓子雄二人所在的雅间?” 郅正问完,那些龟奴窃窃私语商讨起来。 “是黄强。” 其中一名龟奴将商讨的结论说了出来。 “那天你们当中晚上当值的往前走一步。” 两名龟奴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湖汉楼平日都是四更天,也就是丑时(晚上一点到三点)关门上板谢客,那么包括黄强在内,一直都忙到关门上板吗?” 郅正问完后,往前站了一步的两个龟奴也不商讨,张口就说。 “并不是如此,官爷。” “具体怎么回事?” “那天也是不巧,天公不作美,在进入子时后,忽然外面刮起了骆驼风(沙尘暴),不准备嫖宿而在大堂喝酒赏乐的宾客在丑时左右就赶紧回家了,所以那天关门歇业的比较早。 所留的宾客不多,我们两个想着偷懒,就让黄强一直在大堂招呼。” 其中一名龟奴仔细说着。 “原来是这样,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还有你们几个,老实在客栈待着,随时等我传唤。” 郅正指着马六德、林三才、张子林命令道。 “诺!” 三人劫后余生,赶紧跑了出去。 “官爷我们呢?” 老鸨子余柒指了指同样罚站的碧萝、弄春、桃红。 “该干嘛干嘛去,还是那句话,随时等候我传唤。” “好。” 老鸨子余柒给桃红、弄春、碧萝一挥手,赶紧离开郅正这瘟神周遭。 “郅兄,你又发现了什么?” “不好说,只是推断,还需要再一次验尸。” 郅正就害怕自己推断错了,又让宁毅白高兴一次。 “哎,你看吧。” 宁毅甚是失望。 “那位差役大哥,你现在去正阳街南记杂货铺后院,将书生南东晟叫到停尸间,说让他再见一次燕水姑娘。” “诺!” 那名被郅正点到的差役立刻出去办事。 “这位差役大哥,劳烦你去找仵作,让他准备三大块姜片,蒿叶、皂角若干,沉淀老酒一坛,火盆一个,手套一双,剃刀一把,一桶清水。” “诺……” 那差役回答的有些犹豫。 “你是没记住是吧。” “正是。” “你就对仵作说除了醋、葱、椒、盐、腊梅这几样外,其余的都按上次验尸的东西准备,再加一把剃刀、一桶水,你记住了吗?” “这次记住了。” “去吧。” “诺!” 那名差役一走,郅正又命令其余的差役可以回去了,同时在他们离开之前,起身道谢。 “郅兄,这一次可千万就靠你了啊。” 宁毅紧紧抓住郅正的手央求道。 “喔?看来宁兄有些急躁啊。” 郅正微笑回应。 第74章 滴水验尸 “是啊,哎,昨天……算了,等今天忙完再给你说吧,兄弟我是真心急了。” 宁毅是有苦难言。 “放心,只要再验一遍燕水姑娘的尸体后,我有信心破案。” 说到此处,郅正眼里放光,显得极为自信。 “有你这话,我心里就有底了,这平凉城甚是无趣,我可不想再多待下去了。” “是啊,郅兄,你可以一定要尽快啊,说真的,来之前我还想着我能帮到宁兄一些,没想到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好生惭愧。” 王玄素斜歪着头不敢看宁毅。 “玄素兄哪里的话,若不是你陪我来,我这一路上可就无趣透了,再说了,咱们来这后的第二天,还不是你发现的雅间藏有暗室,要不然郅兄怎么往后调查。” 宁毅松开郅正的手宽慰起王玄素。 “是啊,要不是玄素兄,估计就没有后面的事咯。” 郅正笑道。 “惭愧,惭愧。” 王玄素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二人。 三人又在此周旋了片刻,觉得让差役办的事差不多有着落以后,这才赶往平凉县衙旁的停尸间。 一切都有按郅正安排处理妥当,而郅正、宁毅、王玄素终于看到了书生南东晟的本来面目,长的稍逊风流,但也是儒雅气质,与王玄素有几分相像,收拾的也是格外干净,束发净衣,即便似乎旧衣服。 郅正很满意,书生南东晟是听进去他的话了,没有在继续沉沦下去。 “南东晟,一会你跟我们一起进去,看燕水姑娘最后一眼,由于尸体停留太久,尸臭难以压住。 为了不让你闻到尸臭。按照我所说,把姜切片含入舌苔之上,蒿叶卷团塞入鼻中,皂角净手,踏火盆而过,方可进入停尸房。” 书生南东晟点头答应,内心极为忐忑。 郅正命令仵作给尸体泼酒后,先是口喊姜片,再以塞入蒿叶入鼻,皂角洗净双手,箭步一迈,渡火盆而过,正式进入停尸房,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有过经历,见怪不怪,按照郅正所说也鱼贯而入,书生南东晟亦如是。 进入停尸房,由于尸体存放的时间太长,燕水姑娘的尸体已经有了腐败的痕迹,郅正决定在今天最后一次验尸后,让多苦多难的燕水姑娘入土为安。 “燕水,你死的好惨啊。” 书生南东晟在进入阴冷的停尸房后,一下就从郅正等人身后冲了过去,也不嫌弃燕水姑娘尸体发臭腐败,推开周遭冰块,趴在上面大哭嚎啕。 众人也理解书生南东晟此举是人之常情,站在一旁,尤其是郅正没有急着验尸,而是让书生南东晟最后拥抱亲吻燕水姑娘一次。 过了许久,书生南东晟还在大哭,郅正等的有些急了,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南生(书生)千万保重。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算是燕水姑娘就近没有血缘的亲人,时间不早了,我想验尸,但是必须要经过你的同意。 此次验尸与前一次验尸不同,要剃去燕水姑娘长发,所以我想问你,能否同意?” “什么?你要剃掉我燕水的长发?” 书生南东晟怒视郅正,而郅正默默点头。 “不行,我的燕水,生前虽然沦落风尘,但也是极度爱美的人。 我最是了解她,生前我不能保护,可死后还要让她遭此羞辱,我绝不会答应。” 书生南东晟将头歪向一旁,看都不看身后的郅正。 “哎,也罢,只是会放过把燕水姑娘蹂躏奸杀的恶人,如果你要是为了保留燕水姑娘最后一点所谓的尊严,而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死不能瞑目。 因为这一次验尸确实有些过分,但你最为燕水姑娘生前最爱的人,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 郅正又轻轻拍了拍书生南东晟的肩膀,给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使了个眼色,示意退出,让书生南东晟和燕水姑娘独处一会,说一下生前没有说完的话。 众人刚走到停尸房门口,书生南东晟咬着牙垂声道:“公门老爷,你确定在剃了燕水头发后,能抓住真凶亦或者让嘴硬的乌骓子雄亲口认罪?” “我敢保证,若是在剃了燕水姑娘头发后,不能给她洗冤,我愿自裁。 其实在人死一段时间后,头发会自动脱落,目前你没有看到,只是因为尸体保存得当而已。” 郅正铿锵一声。 “你记住你说的,我信你一回。” 书生南东晟说完就跪倒在殓尸的木桌下,一边磕头一边告罪。 “我的燕水啊,我本不愿在你死后还受到外人打扰,连你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剩。 可是为了让你死而瞑目,让真凶绳之以法,让已经定罪的乌骓子雄亲口认罪。 如果真如公门老爷所说,乌骓子雄是冤枉的,你生前是又如此的善良,哪怕地上的蝼蚁你都不忍伤害,如果因为我的固执,不让公门老爷验尸,冤枉了好人,他日九泉下相会,你定会怪我。 所以我不得不答应了,你切莫怪我。 我的燕水不要急,我会很快来找你的。” 书生南东晟声泪俱下,言辞感切,惹的郅正、宁毅、王玄素心里也是极不好受。 待书生南东晟说完,“咚咚咚”连磕三头,这才起身。 “公门老爷,请吧,请剃发的时候温柔一些。” 郅正赶紧答应,书生南东晟到底是读过书的人,知书达理,让在场所有人无不感动。 “玄素兄,你来记录。” “善。” 王玄素一手拿着笔墨一手拿着记录办案卷宗,准刻准备。 “仵作,拿剃刀和那桶水来。” 门口仵作赶紧将剃刀、一桶水提到郅正跟前,又被浓烈的尸臭熏了出去。 郅正先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抓住燕水姑娘的头发,不出所料,在人死了一段时间后,头发脱落,燕水姑娘已经有部分脱落,郅正小心安放,而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剃掉燕水姑娘正面头部剩下的头发。 “记!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平凉县城,绣衣少尊使宁毅命郅正二次勘验尸体,剃去死者燕水姑娘头发,正面无所得。” 郅正本想让书生南东晟搭把手一起将燕水姑娘的尸体翻过来,可他没有戴手套,所以忍住,自己去翻。 书生南东晟害怕郅正有些粗手粗脚,也不嫌弃,光这手就上前帮郅正翻过验尸姑娘的尸体。 郅正又开始剔除燕水姑娘脑后勺的头发,一丝一缕极其小心,将将快要剃完之际,在燕水姑娘右后脑勺和脖颈的交汇处,发现了异样,郅正小心地用手抚摸那个地方。 “稼轩,莫非又新的收获?” 宁毅看着郅正异样的表情就猜到了什么。 “燕水姑娘死前右后脑勺曾经遭受过重击,她右后脑勺和脖颈交汇的地方有一处微微凹起但是极其平整的伤痕,用肉眼很难辨别,主要是人死后尸体会僵硬泛青,所以我刚才用手才能摸出细微之处。 为了让这一处伤口能够做到公开,而不是我一家之言,故此要用滴水法。” 郅正提起水桶准备浇在燕水姑娘的后脑勺上。 “什么是滴水法?” 王玄素问道。 “人在死后,皮肤比之生前还要光滑且有弹性,滴水在上面水会流走,而伤口部分的皮肤在死后极其僵硬,水流到伤口附近的皮肤就会停滞不前,由此断定伤口的位置。” “还这是新鲜。” 众人听后,想一睹奇技,验证郅正所说,纷纷凑了上来,围成一圈。 “看好了。” 郅正提起水桶慢慢倒了些许在燕水姑娘的百会穴,那些浇上去的水,一部分迅速的流向了燕水姑娘的面部,一部分慢慢地从百会穴向脖颈处流去,没有伤口的地方不做停止,而流到郅正所摸到的地方后,水流由一个点分别绕着不容易辨别出来的伤口向两边流去。 “出来了!” 宁毅兴奋地喊了一声,好在王玄素知道郅正有这些手段,虽然吃惊,但不像第一次目睹那样,而书生南东晟内心波澜四起,双眼直接看呆。 郅正还不满意,又提起水桶在伤口的附近倒了比之前多的水。 “玄素兄,借笔一用。” 王玄素递过毛笔,郅正赶紧用毛笔描了一遍,燕水姑娘后脑勺和脖颈的交汇处就出现了一个像三角形的伤口。 郅正赶紧把毛笔还给王玄素。 “记!在翻过燕水姑娘身体后,剔除剩下的头发,同时在剔除头发的时候摸到了此处头皮与其他头皮不一样的地方。 故此用滴水法检验出燕水姑娘右后脑勺与脖颈交汇处一个呈三角形的伤口。 根据伤口边缘凹陷,中间隆起而平整,故此断定为凳子脚之类的钝器所伤。” 书生南东晟赶紧插嘴道:“莫非致燕水死去的手段,不是勒死,而是用钝器击打致死?” 第75章 卫青者,帝国玉璧也 “不,如果是钝器击打而死,那么力度要比造成这个伤口的力度大了不止十倍,况且用凳子角击打人的头部,一般情况下,一击之下,不会导致死亡,而是晕厥。 不过从这个伤口可以推断出,燕水姑娘生前是先和人争斗,而后被打晕,最后勒死奸尸。” 郅正说完,用剃刀从掩盖尸体的裹尸布上割下一块,将燕水姑娘的头发包裹起来,送给书生南东晟。 “还有什么知心话说说吧,今天你就可以带走燕水姑娘的尸体,盛殓下葬,耽误了十多天了,赶紧入土为安吧。 那块鸳鸯墨玉牌还是物证,等结案后再还给你。 打扰了。” 郅正脱了手套叹了口气拍了拍书生南东晟肩膀,带着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出去,腾出地方给书生南东晟独处,毕竟今天过后,他再也见不到燕水了,哪怕是尸体。 “我的燕水啊,你及笄(女子十五岁成人礼)之年,家道中落,豆蔻年华,又被卖出妓院,经历如此多的痛苦,好不容易与我决定脱离苦海,死前又惨遭非人折磨,死后更是遭人奸污。 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老天不公,让恶人活着,像你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怎么就遭遇诸多苦楚? 天呐!天呐! ……” 听着书生南东晟的悲戚哭诉,郅正感叹这人世不就是这样嘛,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坏人却能活千年,可又纵观未来,好人始终被历史铭记,而恶人终究被历史的车轮所湮灭,成了遗臭万年遭后世人唾骂的渣滓。 “仵作啊,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打扰他,我已经同意他将燕水姑娘的骨殖(死后的尸体)带走,今天就入土为安,劳烦你在这里等着。” 郅正拱手请求。 “郅公子说的哪里话,只是燕水姑娘的骨殖乃是物证之一,这样做是不是违背汉律规定啊?还有咱们县令颢之茅大人会同意吗?” 仵作面露难色,对于郅正的勘验尸体的奇技,那可以说是五体投地,可一码归一码,毕竟县令颢之茅还没发话。 “你啊你,县令颢之茅不就早就结案定罪了嘛,他那边我去说,燕水姑娘实在可怜,如今都过去十多天了,再放下去必然腐坏,我只想让燕水姑娘活的不能尽善尽美、随心如意,死后能全尸入土,就这样了。” “诺。” 仵作点头答应,郅正和宁毅、王玄素又洗了一次手,又给仵作交代,书生南东晟出来的时候也让他洗手。 “郅兄,你觉得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一切我已经了然于胸,真想即将大白于天下。” 郅正淡淡一句,心情不是很好,他多么希望天下再也不要有冤案,亦或者是被人害死人的人,每一次验尸心里都很复杂,虽然能从死者的骨殖当中找到证据,获得满足感,可死者到底是死了,再给她公平,依旧是死了,死本身就对那些善良的人不公平。 在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等人看来,郅正一身验尸好手段,视若鬼神,可郅正心里苦啊,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只有像他这种人才能感受至深,感同身受,多么希望人世间的人和谐相处,平安快乐,可这种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根本就不会实现,有人,就有江湖。 “哈哈哈哈,之前我在湖汉楼还郁闷呢,现在好多了,走,稼轩、玄素,刚好一早上没吃饭,我请你们两个喝酒。” 宁毅豪爽至极,搂着郅正、王玄素上了马车。 “仵作老哥,等南东晟带走燕水姑娘的骨殖以后,你去县衙帮我告诉县令,今晚我在外面吃了。” “诺。” 绣衣使者赶着马车到了平凉最好的酒肆,郅正、宁毅、王玄素一桌,两名绣衣使者一桌。 “宁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你变的如此着急,之前可是耐心十足啊。” 在湖汉楼找一万黄金后,宁毅以为能就此结案,可失望而出,表现的非常痛苦和急躁,郅正当时问,宁毅不说,现在一切都已清楚,该让宁毅说真话了。 宁毅也不着急说,点了酒肆中最贵的饭菜美酒犒劳郅正和王玄素后,给二人倒茶,这才幽幽说了起来。 “这不是事情出了变故嘛。” “什么变故?” “我一路而来,只带了两名绣衣使者,其中一名名叫甲三,在咱们离开陇县时,我命他去秦州府半点私事。” 宁毅说到此处,冲着郅正大笑,搞得郅正十分不解。 “什么私事?” 王玄素问道。 “也没什么,而甲三从在秦州府郡的绣衣使者嘴里得到了天子传给我的口诏。” “内容?” 郅正已经猜到。 “本来不能说,可你们两个是我宁毅的至交好友,说也无妨。 天子口诏,命我快速处理好此案。” “不对啊,你之前说天子并不着急啊。” “是啊,不是说在乌骓子雄行刑前办好就行啊。” 郅正和王玄素问一句。 “这不是边塞斥候发现匈奴左贤王十万大军向平凉三百里外集结,另外西南羌狄也在大肆征兵练兵,我主力分四路而出,羌狄那些蛮人好对付,可匈奴铁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天子急诏,命我快点处理,只要平凉不内乱,匈奴左贤王是不敢妄动的。” “哦,这样啊。” 郅正表示理解。 “其实这我也不怕,关键天子的脾气你们是不知道,只要不高兴,就有人人头落地啊。” 宁毅说起天子彻,满怀敬畏之心。 “难不成有人惹天子不开心?” “哎哟,我倒是希望有人惹天子不开心。” “那是为什么?” 郅正疑惑地看向了王玄素,二人对视一眼。 “上次跟你提到出征的四路大军,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 “统帅四路大军中名气最大的骁骑将军李广一万多人偶遇匈奴主力,全军覆没,李广将军被俘,好在李广将军神武勇壮,被俘后,寻找机会杀死一名匈奴骑兵,夺了他的马匹,射杀几人,只身逃回。” 宁毅歪着头叹气。 “那其他三路如何?” 郅正很想听到属于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战神之一的消息。 “哎,其他三路统帅如公孙贺、公孙敖名气能力皆不如李广将军,想必不是战败就是被俘啊。” “那卫青呢?” 郅正喊了起来。 “那卫青名不见经传、出身卑贱,因为他姐姐卫子夫受宠,利用裙带关系,曾在天子所创羽林军担任建章监和侍中,一起听闻朝政,而后封为太中大夫。 像他这样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首战告捷,立有军功呢。 依我看,这一次我大汉朝立国以来的首次主动出击,可能要全线战败、铩羽而归了。” 宁毅认真分析道。 “我看不然。” 郅正自信回击。 “喔?郅兄有何高见?” 王玄素歪头看向一脸莫名自豪的郅正。 “卫青者,帝国玉璧也,此番出征定有斩获!扬我大汉国威!” 郅正发自内心的夸赞。 “哈哈哈哈!稼轩啊,你这话就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 若是在勘验尸体、掌讼断狱、洗冤禁暴、大胆推理这几个方面,你说什么,我宁毅信什么,绝不敢质疑。 可你久在陇县,并未见过卫青其人,我常在天子身边,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两年前,有一次,卫青跟随别人来到甘泉宫,一位囚徒看到他的相貌后说:“这是贵人的面相啊,官至封侯。” 卫青笑道:“我身为人奴之子,只求免遭笞骂,已是万幸,哪里谈得上立功封侯呢?” 你们两个听听,哎哟,一个愿意吹,另一个还挺谦虚,笑料,当真是笑料。 所以啊,稼轩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我宁可相信剩下三路大军中的公孙敖、公孙贺其中一人能胜利,也绝不相信卫青能立功。” 宁毅主要见过卫青,所以才有此断言,再加上在世族贵勋藩王当道的大汉,像卫青这种骑奴出身的私生子,根本让人瞧不起,宁毅也只是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身份来分析的。 郅正理解宁毅的说法,但他明白,这一颗璀璨的将星将引领大汉走向第一个巅峰。 “宁兄,你这话藏私,根据你讲的故事,那也只能说明卫青将军为人谦逊低调,和善有礼,不能说明其军事才能。 拭目以待,我大汉将从此改变被匈奴常年欺辱的耻辱局面,开疆扩土,为我汉人奠定万世版图。” 郅正热血不已,能够在有生之年,目睹帝国玉璧之一,不负此生。 第76章 颢之茅的谎言 “瞧你说的,搞得我好像希望汉军出征失败一样,我也希望他们全胜,立了战功又不是我的。 再说我了,卫青将军和我关系也不错,我并不是希望他败,而是他太过稚嫩。 罢了,不说这个,免得伤了和气,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把乌骓子雄杀人案赶紧解决了,好回去向天子交差。 此刻天子必然大怒,我要是能带个好消息回去,日后就更受重用了。 来,痛饮此杯。” 宁毅没想到郅正居然如此相信卫青,看他的架势,这要是再说卫青的不是,估计就要干架了,郅正是他的贵人,自然不敢得罪,赶紧转移话题。 “来,为了卫青将军!为了大汉!干!” 郅正一腔热血还没有褪去,激昂地高高举起酒杯。 “哈哈哈哈!” 宁毅和王玄素大笑,可碍于面子,不得不顺从郅正。 “好,那咱们就为了卫青!为了大汉!干!希望剩下三路大军,打败匈奴。 干!” “那就依了稼轩,为了卫青将军!为了大汉!干!” 三人一杯饮下,又开始聊别的事情,然后上了饭菜,一边聊一边喝,直到夜幕袭来,酒意渐浓,才不舍散去。 郅正今天别提有多高兴了,不是破案,而是为卫青将军此次出征大获全胜而高兴,本来是发誓不喝酒的,可这事不得不喝,不得不庆祝,宁毅、王玄素他们不知道,但郅正熟读历史,偶像之一就是卫青啊。 双脚打滑,脑袋飘飘然,郅正哼着小曲,迈着步伐心情愉快地回平凉县衙。 此刻乃是夜里戍时(七点到九点),县衙里当值的官吏早已散去,空空荡荡,郅正摸着黑,穿过县衙大堂,走到了后府,想着平时这会老家院已经睡着了,于是乎蹑手蹑脚地靠近后府正堂。 “老家院,我这里还有些钱,明天替我挑一口寿材。” 屋内气愤沉闷无比,为了省灯油,昏暗无比,郅正刚要开口,听到这句话后,站在屋子口愣住了。 “主人,你这是为何啊?” 老家院哭道。 “你跟了我几十年,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那贤侄聪慧过人,自有法家以来,乃是不多见的天纵奇才。 前些日子,他一直忙于查案,今天居然想着去喝酒,想必是有了结果。 稼轩破案之日,就是我死之时,我这两天故意之所以装作问心无愧的样子,就是为了稳住稼轩,不能因为我是他的叔父,就让他不能或者不敢破案,这样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法家办事理念。 没想到你跟我几十年,居然也信了,太让我失望了,不过也好,是吧,大家都能高兴几天,何乐而不为呢? 你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可该为我的后事考虑。 等我死后,你赶着我的尸体回老家,安度晚年,放心,我那儿子虽然愚笨,但是孝顺,他一定会照顾好你。 我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你的后事有我儿子照料,这样,我死以后,对你,我也算是放心了。” 县令颢之茅咬着牙憋着泪,背负双手看着墙壁,声音极其哀伤。 “主人,小少爷不是说了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当时也很认同,怎么突然就想起托老奴办起后事了? 主人,老奴知道主人对抗天子诏书,可主人为官几十年,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即便是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啊。 只要主人给天子上奏,留下主人一条老命,天子必然看在主人这么多年为大汉鞠躬尽瘁的份上,一定会饶了主人啊。 请主人千万想开啊。” 老家院跪在地上哭着哀求,妄图劝县令颢之茅想开。 “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是儒家给自己做错事找借口,找台阶下。 可是我不能,我是法家。 你知道吗?如果我贤侄不来,那我定然断错了案,身为父母官,堂堂一县尊,自持聪明,枉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我问你,如果乌骓子雄真的受冤被杀,即便是我后来认错,能不能让乌骓子雄死而复生? 能不能?恩? 不能吧,县令身兼地方政事、狱事、军事于一身,在朝廷,入不得流,可在地方,那我就是他们眼中的天啊。 政事、狱事、军事,其中政事、军事一旦做错,仍有弥补的可能,可偏偏就是这狱事不能出一点差错。 如果我没有给乌骓子雄定案,我会厚着脸皮向天子上奏,饶了我这一次,可我已经给乌骓子雄定罪,他要是个普通老百姓,而不是世家,估计他早就被我杀了。 此错一旦铸就,就无法挽回,即便乌骓子雄还活着,我亦不能心安,唯有死,方能谢罪。 你明白吗?” 县令颢之茅说到此处,再也压抑不住泪水,闭上眼睛默默地流泪。 “老奴不明白,主人一生做了那么多造福百姓的好事,难不成就因为这一次就要自戕? 老奴真不明白,为何主人宽待百姓,而严于律己? 这不公平!” 老家院哭着捶打地面,铿锵有力,阵阵作响。 “哎,这就是法家的命。 只有我们这些当官的严于律己,才能让百姓得到公平。 行了,我也不废话了,给你说你也听不见去。 对了,给我买的寿材一定要最便宜的,我害怕天子不会轻易饶了我,万一将我死后鞭尸,暴尸于野,这棺材可就浪费了。 你记住了吗?” 县令颢之茅终于回头,泪花飞溅,已经不能让他看清楚老家院的样子,眼前一片模糊。 “主人,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老家院长吸一口气,这才起身。 “那老奴回去睡觉了,就不等小少爷回来了。” “恩,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老家院耷拉着脑袋抹着眼泪一步一步往自己屋子走。 站在门口憋着哭声的郅正早已哭成泪人,见老家院要出来,赶紧垫着脚尖往前面县衙大堂跑去。 “啊!” 郅正站在县衙门口张大了嘴没有发声的咆哮一声,而后泪水如瀑。 美好月色,路上有人欢笑,也有人愁,都说天气会顺应人心,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老天看到你或我,他也会流泪,用下雨的形式陪你一同悲伤,可现在的天气跟本就是跟郅正的心情反着来,他多么希望老天能够此刻陪他一起哭,一起落泪。 良辰美景,平凉县难得的一个好夜晚,可风月与郅正无关,他仰望星空,看到的是他的父亲苍鹰郅都,样子慢慢变成了县令颢之茅,在他心中,早已把县令颢之茅看作了自己父亲。 坐在路边思考了很久的郅正,终于下了决定,平复好心情,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等了一会这才再度进入县衙后府。 “叔父,我回来了。” 郅正踏着轻快的步伐,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高兴。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一想到你小子能弥补叔父犯下的错误,叔父就高兴啊,准备等你破案后,给天子上奏,饶了叔父这一条小命,你说好不好啊?” 县令颢之茅微笑着看向正大笑着进来的郅正。 “好啊,好啊,不过叔父,这案子又有了新的疑点,可能一时半会,破不了。” 郅正心里跟明镜是的,可又不能说破,县令颢之茅要骗他,那就跟着演下去好了。 “不妨事,叔父相信你的能力,行了赶紧睡吧,明日继续调查,叔父可就指着你挽回名节呢。” 县令颢之茅笑着说完,继续看着手中书简。 “好,我一定早日破案,为叔父挽回声誉。” 郅兄点了点头,宽衣躺在床上,被子一蒙,想着对付县令颢之茅的招。 一夜无话,寒风凄苦,吹乱了平凉县城,吹乱了郅正的心。 第二天一早上,宁毅带着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来县衙寻找郅正,郅正借故不见,而是躲在后堂看县令颢之茅送给他的书简:法正。 这一天轻松混了回去,郅正极为满意。 第三天,宁毅带着王玄素又来找郅正,又被郅正借故不见,宁毅有些失望。 时至下午,郅正正在看书,从屋顶落下一人,郅正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卿晨璟靓这个闲的时候就会想起的姑娘。 “哟,你小子可够闲的啊,还有工夫看书呢。” 卿晨璟靓依旧一袭白衣头戴帷帽,可不客气,问都不问郅正,好像知道老家院不在一样。 “什么你小子,我可比你大,我在闲哪有你闲啊,说吧,找我什么事?这可是我叔父家,你怎么乱闯?” 郅正最近心情不大好,说话也不是很热情。 “我进谁家都跟进自己家一样,别说这小小的县衙了。 行了,别废话,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案子怎么样了?” 卿晨璟靓走到郅正对面跪坐下,拿着桌子上其他的书简乱翻了起来。 第77章 决心已定 “还能怎么样,这不是遇到难处了嘛。” 郅正低着头看书,不敢让卿晨璟靓看他的眼睛,面对有些心动的卿晨璟靓,郅正的眼神必然会出卖了自己。 “放屁吧你,你刚来时的时候可没闲过,而今如此悠闲的看书。 要不然破了案子,哪有这闲情雅致啊。” 卿晨璟靓一下就拆穿了郅正的谎话。 “嘿,我说你一个女娃子,怎么出口就是污言秽语啊。” 郅正故意转移话题,从鸡蛋里面挑着骨头。 “本姑娘告诉你,你要是不早点破案,别说本姑娘说污言秽语,到那个时候,本姑娘可就要说比这还要难听的话了。 我可天天盯着你呢,你最好麻利点。 要是惹的本姑娘不开心,一把火给你这狗窝给点了。” 卿晨璟靓噘着嘴拿起手中的书简就扔在了郅正的怀里。 “我说我的姑奶奶,小祖宗,这书简可是要传世的经典,哎哟,可心疼死我了。” 郅正赶紧检查了一下那册书简有没有被砸坏。 “少给我来虚的,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你连无头尸案那样的奇案都能轻松破解,这小小的杀人案子到现在都破不了?” 卿晨璟靓天生就有一股自来熟,再加上郅正这个人比较好相处,说起话来就跟多年好友一样,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行,那我就给你来点实在的。 我目前破不了,行了吧。” 郅正宠溺地瞪了卿晨璟靓一眼。 “哟!哟!哟!让你少来虚的,你这可劲给我玩虚的,还没玩没了还。 前天你在停尸间说的话,我可是听到了,你不是说案子已经破了嘛。 怎么,我等了两天,你就又破不了?当我是三岁的娃娃? 我可是骗人的祖宗。” 卿晨璟靓两手交叉在胸前,十分傲娇。 “我这不是判断失误嘛,这样,你再等我几天,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如何?” “行,本姑娘就信了你的邪,要是过两天还给我整这虚词,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告辞!” 卿晨璟靓立时起身,向屋外走去。 “老家院回来的晚,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啊。” “聊个屁,你看你住的地方,都快赶上猪窝了,臭死香香的本姑娘了。” 卿晨璟靓走到正堂门口,背对着郅正旋身而起,抓住屋檐往上一爬,再随着一阵屋顶传来的脚步声,整个人消失在了平凉县衙。 “这鬼精鬼精的丫头,怎么就不走正路啊。” 郅正闭目闻了闻那股熟悉的兰花香,而后继续看书。 这一日又轻松混了过去,好在见到了卿晨璟靓这个死丫头,要不然郅正可真就无聊死了。 一连三日,郅正皆是如此,而后两天,郅正在思考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而距离乌骓子雄行刑的日子就差两天了。 翌日,早晨,宁毅满怀愤怒地来找郅正,结果被老家院挡了出来。 “告诉稼轩,他最好今天给我个准话,明日我可就要离开平凉县了,具体的后果他是知道的,打扰了。” 宁毅气哄哄地走了,郅正就躲在附近偷听,心里惭愧不已。 夜晚,一直笑呵呵的县令颢之茅拉着脸,一脸严肃地找来郅正谈话。 “稼轩贤侄,你觉得叔父聪明吗?” 郅正也是听了个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肯定聪明啊。” 县令颢之茅转过头冷漠看着嬉皮笑脸的郅正。 “你知道叔父是个聪明人,你还敢骗我?” 郅正心中一颤,听出了弦外之音,怪不得县令颢之茅会兴师问罪,难不成他看出来了?不对,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啊,可郅正也是没办法,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怎么敢欺骗叔父你啊。” “少来,根据你来平凉调差乌骓子雄杀人案的前后表现,叔父就猜到了肯定是老家院告诉你的对吧?” 县令颢之茅继续看着前方,用心在感受郅正表情的变化。 “没有,您可别诬赖老家院。” “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哎,那天我和宁毅、王玄素喝酒,回来后,以为你们都睡了,于是乎静悄悄地摸了进来,就……” 郅正的脑袋更低了,恨不得藏在怀里。 “就听到了叔父和老家院的话,对吧。” 县令颢之茅倒是很平静。 “没错,叔父,我不想你死,就这么简单。” 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郅正的胆子索性也大了起来,直接抬头倔强地看着县令颢之茅侧脸。 “稼轩贤侄,你好糊涂啊! 我以为你是会跟你爹一样,现在看来,你不仅不像你爹,更是连叔父那晚给你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搞了半天是叔父对牛弹琴啊,你太令叔父失望了。” 县令颢之茅闭上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 “叔父,你可不能冤枉我,那晚你说的话,我可全部记在心里。 知道吗?叔父,我本来就不想当官,从来都不想,只想逍遥一生,快乐自在,不求大富大贵,顿顿大鱼大肉,件件绫罗绸缎,这就是我的愿望。 在我娘亲大人的逼迫下,无奈做官,本想着做一个像我爹那样的官。 可才当了几天,就遇到了陈千秋这样的狗官,我是心灰意冷,暗暗发誓不再当官,即便是给我机会,我也不会去做。 可自打跟随宁毅来平凉县城遇到叔父你以后,那晚的敦敦教诲,一字字、一句句,就像是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 也是遇到了叔父,才燃起了我那颗当官的心,暗暗起誓,不负才华,做一个叔父所说的那样,一个以法家理念治国治民的好官。 可如今大汉的天下,是世家贵勋藩王当道的天下,老百姓苦啊,真的苦,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有像我爹、叔父一样的人才能够给百姓以公平。 可叔父这样的官有多少?在大汉朝廷,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我真不想让叔父死。 不是我和叔父感情多深,而是叔父一死,大汉朝廷、大汉百姓要是去一个好官啊。 这就是我的想法,简单、直接。” 郅正说完眼泪默默流了出来,低声啜泣。 “你个傻孩子啊。” 县令颢之茅回头擦着郅正的眼泪,郅正赶紧自己擦拭。 “稼轩,你的好意叔父心领了。 那天叔父跟老家院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叔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今天子绝非普通帝王可比,若叔父是在文帝或者景帝为官时,犯了这样的错误,叔父上奏,必然会饶了叔父。 可这是天子彻啊,一位前所未有之雄主,是你我之幸。 可不幸的就是,在叔父对抗天子诏命、割兵自治的那一刻,叔父就已经是必死之人。 若人人都像叔父一样对抗天子诏命,人人割兵自治,那么天子的威仪何在?天子的权威何在?天子的面子何在?我大汉的汉律何在? 所以天子是不愿念在叔父这么多年的劳苦功高份上原谅叔父的。 再有,你我都是法家,多的道理叔父不讲,你也知道。 你们郅家的家训:正道行天下,法不容情,人命大于天。 叔父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我身份对换,叔父会毫不犹豫地翻案,这不是私事,是公事。 法不容情啊我的贤侄。 如果凶手是你的至亲骨肉,你会怎么做? 不用说,肯定是不包庇、不宽宥,依法办事。 你的好意叔父心领了,真的。 最后叔父要说的就是,叔父也是人,不是神,也有私心。 为官这么多年,你婶娘和我儿子跟着叔父,一点福是没享,反而还要遭罪,更有甚者,是叔父所犯之罪必然会牵连到他们。 当今天子,那可是能灭一族绝不杀一人。 叔父如果不自戕谢罪,叔父的族人也难逃一死啊,可他们有没有犯错,凭什么跟着叔父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父亲受死?” 县令颢之茅长舒一口气,随即骤然转身跪在郅正跟前,搞得郅正不知所措。 “贤侄啊,你就成全叔父吧。 你要是真新为叔父好,就送叔父最后一程,把这个案子替叔父办的漂漂亮亮,叔父这样死也瞑目,清白而来,清白而去,这一生算是没白活。 贤侄,叔父求你了!叔父给你磕头!” 县令颢之茅哭着抢着给郅正磕头,郅正赶紧拦住跪在县令颢之茅跟前。 “叔父,你起来啊,你这样大礼,我怎么能受的起?” 郅正抓住县令颢之茅的肩膀死活不让他磕头。 “贤侄,你今天不答应叔父,叔父就跪死在这里。” 县令颢之茅心意已决,怎么都不肯起来,非要给郅正磕头。 “好!好!好!叔父,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郅正含泪无奈答应。 县令颢之茅面露喜色,抬头看向郅正。 “君子一言!” 郅正咬着牙闭着眼回应道:“驷马难追!” 第78章 开始讲故事 “哈哈哈哈!这样才像话嘛,赶紧起来吧。” 县令颢之茅破涕为笑,心情大好,赶紧搀扶起郅正。 “哎,既然叔父都这样说了,那我一定把这案子办的漂漂亮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郅正也明白县令颢之茅心意,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郅正就是拖延也拖延不住了,与其这样,不如满足县令颢之茅的心愿,想到这里,郅正如释重负。 “来人!” 郅正大喝一声,在县衙当值的差役闻声而来。 “郅公子这么晚有何事交代?” 那差役看向了县令颢之茅,县令颢之茅冲着他默默点头。 “劳烦差役大哥,先去东来客栈,寻找宁毅,说明日一早翻案。 然后再去湖汉楼、孟府、南记杂货店通知余柒、孟明举、南东晟、朱子友、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明日一早到衙,不得迁延。” “诺!” 差役一走,县令颢之茅很是欣慰,话已说尽,就等明日一早断案结果,然后宽衣睡觉。 宁毅、王玄素准备明日离开平凉县带军攻入,救出乌骓子雄,在等到差役通知后,兴奋地难以入睡。 而郅正、县令颢之茅辗转反侧,久久不睡。 这一夜的平凉县城,注定是一个喜悦中透着悲伤的夜晚,也是这个夜晚,每个人的命运将发生改变。 天还未亮,平凉县衙门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郅正要翻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不是平县城的百姓跟陇县的人一样喜欢看热闹,而是他们不相信县令颢之茅这样的好官会断错案,而这一天就是乌骓子雄行刑的前一天。 “让开!让开!” 绣衣使者在前开路,今天的宁毅高冠博带,一身明艳锦袍,带着身后的王玄素,在众人的瞩目下进入县衙大堂。 “郅兄,终于肯见我了,到底什么意思?” 宁毅一进来就兴师问罪,王玄素不敢搭话,静静看着。 “宁兄啊,等办完案子,我再给你解释,可以吗?” 郅正是有苦难言,实在难以启齿。 “好,稼轩,今天就看你的了!” 宁毅到底是和郅正感情笃厚,虽然前几天要见郅正,被屡次拒绝,一直生着闷气,可一看到郅正,再大的怒火也消弭于无形。 “颢之茅大人,早啊!” 宁毅可谓是春风得意。 “早。” 县令颢之茅就是看不惯宁毅那种高高在上,好像天生就比别人高上一等感觉,看都不看,冲着发声处,随便拱手回礼。 “孟明举老爷到!” 孟家家奴站在县衙门口大门吆喝一声,孟明举从轿子上下来,不用驱赶老百姓,他们自动给孟明举让出一条路来。 “哎哟,挤死了,你们是赶着投胎啊。 哪个老色坯吃老娘豆腐?” 湖汉楼老鸨子余柒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周遭百姓纷纷嗤之以鼻,横眉冷对,老鸨子余柒也不在乎,穿着暴漏,风骚的走了进去。 “南东晟,你酒醒了?” 一个酒客看着县衙里面走的书生南东晟调侃道。 “……” 书生南东晟默然,低着头走了进去,外地客商朱子友、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抵着脑袋挤过人群,进入县衙。 县衙内,县令颢之茅高坐于大堂之上,右手边一拍跪垫,分别跪坐着宁毅、郅正、王玄素,孟明举,两名绣衣使者站在宁毅身后。 左手边起,分别是县中官吏,功曹史、县丞、县尉,客商朱子友、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再往前站着的就是两班衙役,该来的人都来了,一切准备就绪。 “贤侄,可以开始了吗?” 郅正点了点头。 “平凉县官吏、百姓听着,本县于上个月所断乌骓子雄杀人案,多处存疑,且断案之中,忽略诸多证据,以至于此案可能为冤案,特有朝廷所派宁毅、郅正、王玄素三人重新查办,于今日特意重新审理,今日之结果亦是最后之结果。” 县令颢之茅对着所有人宣读,外面的老百姓可就不答应了。 “我们不信!” “颢之茅大人不会判错案!” “不必重审。” 老百姓为县令颢之茅说起了公道话。 “肃静,是不是本官办错了案,待重新审理完后,自有公论。” 县令颢之茅在本县威望之高,一句话后,所有老百姓闭上了嘴巴,安静观看审理。 “来人,传案犯乌骓子雄、黄强。” 当县令颢之茅说传龟奴黄强并以案犯称呼的时候,底下跪坐的孟明举脸色变了又变,阴沉入水:我就知道今天叫我来没有好事,还好我找好了后路。 两个差役从侧室之中押案犯乌骓子雄、龟奴黄强上前。 “颢兄,别来无恙啊。” 乌骓子雄一看见县令颢之茅在这种场合旁若无人的打着招呼。 “跪下!” 县令颢之茅严厉一声,吓得那龟奴黄强赶紧跪倒在地,而乌骓子雄没有急着下跪,而是看向郅正,对着他行了一礼,郅正亦拱手还礼,乌骓子雄这才跪下。 “请讼人郅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郅正慢慢起身,将一份讼书递交给县令颢之茅,而后站在正中。 “郅正,你首告是龟奴黄强?” 县令颢之茅看着讼书询问。 “正是,那你为何告他?” “是啊,你为何告我? 龟奴黄强插嘴道。 “大人,我告诉黄强杀人奸尸!” 郅正一语,瞬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乌骓子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你没有搞错吧?” “不会错。” 外面的老百姓更是吃惊。 “不会吧,这龟奴黄强也敢杀人?” “不是,这个郅正是朝廷派来的?” “我好像听说过这么个人,具体在哪我给忘了。” “肃静!” 县令颢之茅再喝一声,全场安静。 “各位大人,各位百姓,我想在办案以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郅正拱手请求。 “允。” 郅正冷面看了看缩成一团的龟奴黄强,看向了外面的百姓讲了起来。 “那是去年的冬天,南记杂货铺老板病重开始说起。 南记杂货铺老板早年丧妻,并未有子,一直鳏居,又因年老染病,害怕自己的家业在撒手人寰后,没人继承,于是写书,重金托人送至晋阳老家,派一族人前来,一来是为了照顾染病的他,二来是继承家业。 南记杂货铺老板族人得到书信,就派饱读诗书的穷书生南东晟不远千里来到平凉。 书生南东晟多方打听后,找到自己叔父,结果发现叔父的病早已在赶路的途中痊愈,只是落下了病根。 去年平凉县下了好一场大雪,白雪皑皑,正是踏雪寻景的最佳时机。 赏雪乃是读书人的八大乐事之一,书生南东晟照看完店铺生意,就去了柳园赏雪。 就是这么巧,老天注定的一段孽缘,同为读过书的女子也就是湖汉楼妓女燕水姑娘也被大雪吸引,来到了柳园之中。 不想二人偶遇,一个儒雅书生,一个面如皎月,二人一见之下,一见倾心,顿生情愫,相互爱慕。 交换了双方信息后,准备再度邀约。 一来二去,二人感情迅速升温,书生南东晟终于按奈不住内心喜爱,决定表白。 可燕水姑娘当面拒绝,表示只愿意做一个红颜知己,并不敢有非分之想。 书生南东晟并不气馁,在日后的见面中,继续追求,燕水姑娘连续拒绝,书生南东晟百思不得其解,燕水姑娘明明在言语和举止中表露了对他的喜爱,可为何还要拒绝。 燕水姑娘遭不住书生南东晟多次的询问,终于骨气勇气道出实情,说了自己沦落红尘,在湖汉楼中为妓,虽然是卖艺不卖身,可贵贱有别,自觉配不上正经人家的书生南东晟,这才百般拒绝。 书生南东晟难掩喜爱,早已把心交给了燕水姑娘,在听到燕水姑娘说卖艺不卖身后,抛起传统观念,并不在乎燕水姑娘出身。 燕水姑娘极为感动,激动之余,答应了书生南东晟的追求,从此二人,但逢见面,吟诗作对,谈情说爱,在认识半年多后,二人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燕水姑娘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没有欺骗书生南东晟。 书生南东晟也彻底相信燕水姑娘虽然出于污泥但并未受染,对其更是宠爱有加,二人偷偷过着琴瑟和谐犹如真正夫妻的生活。 而书生南东晟寻找燕水姑娘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惹的湖汉楼老板余柒反感并且出言侮辱: “好妈妈,就让我见一次燕水吧,我求你了。” 书生南东晟站在老鸨子余柒面前恳求道。 “想见容易啊,拿钱吧。” 老鸨子余柒伸出右手要钱。 “要多少?” “容易,见一次一锭黄金。” 老鸨子余柒狮子大开口。 第79章 决定私奔 “好妈妈,我一个穷书生哪有有那么多钱啊,求你老人家高抬贵手,让我见见她吧。” 书生南东晟抓住老鸨子余柒的手求道。 “没钱?” “真没那么多。” 老鸨余柒一把甩了书生南东晟的手。 “没钱还敢打我们湖汉楼姑娘的主意? 滚!老娘今天告诉你,你要是有我说的数目,你来,我把你当大爷,要是没钱,哪凉快哪呆着去!” 书生南东晟受此打击,本来羞于囊中羞涩,不敢去找燕水,可压制不住内心的思念,屡次去,屡次被骂。 湖汉楼老板余柒见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是油盐不进,决定不让燕水姑娘再见书生南东晟一次。 燕水姑娘虽然是女流之辈,温柔善良,但性子刚烈,再加上已经被身子给了书生南东晟,就以不伺候客人威胁湖汉楼老板余柒。 妓院老板是什么人?自然是滚刀肉,面对燕水姑娘的威胁,她先是好言相劝,燕水姑娘不听,而后是又打又骂,燕水姑娘假意答应,可在伺候客人时候,哭丧着脸。 你们想啊,那来湖汉楼的都是什么人什么目的? 无非是为了寻欢作乐,导致宾客意见不断,湖汉楼老板余柒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他们相见,但是要求燕水姑娘不能耽误挣钱,要不然死也不同意。 自此以后,每逢燕水姑娘出来与书生南东晟幽会,同时暗恋燕水姑娘的龟奴黄强会主动请缨监视燕水姑娘,以防逃走。 时间一长,这事也就过去了。 经常来湖汉楼喝花酒的孟明举早就瞧上了姿色出众的燕水姑娘,也在平日里让燕水姑娘陪酒的时候注意到燕水姑娘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不自爱,在他这样一个巨富面前,不为金钱所动,更是让好色的孟明举着迷。 人分三六九等,这行业之间也分贵贱,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本就不高,孟明举虽然有钱,但是地位比燕水姑娘高不了多少,考虑了很久的孟明举终于下定决心要纳燕水姑娘为妾,得到其妻的同意后,孟明举就告诉了湖汉楼老板余柒。 可恨这湖汉楼老板余柒是个极其爱财的人,一看是本地巨富孟明举老爷,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同时准备狠狠地敲一笔孟明举的竹杠,因为她还以为燕水姑娘是处子之身。 老鸨子余柒告诉了燕水姑娘,这让燕水姑娘坐立不安,整日洗面,在一次和书生南东晟的见面中,二人躲在书生南东晟家中商议如何应对,燕水姑娘只在哭泣,书生南东晟忙着哄燕水姑娘,少了往日的防备,屋内二人所说的话,全部被门口偷听的龟奴黄强听了去: “南郎,我们不能再这样苟且下去了,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燕水姑娘趴在书生南东晟怀中哭泣。 书生南东晟囊中羞涩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燕水姑娘从书生南东晟怀中挣脱,生气地看向书生南东晟。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带我走吗?现在你叔叔也不在了,你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没有了注意。” 书生南东晟起身看向窗外好不忧愁,龟奴黄强缩在墙根。 “燕水啊,我是答应你了,可你是知道的,我一个穷书生,没那么多钱给你赎身啊。” 燕水姑娘还以为书生南东晟之前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可一听书生南东晟这样说,离开起身抱住了书生南东晟。 “我有啊,你是不是傻?” 书生南东晟大为感动,回头抱住燕水姑娘,二人四目相对,又亲昵了起来。 “燕水,你为何这么急啊?之前可是答应了我,要等我存够了钱,明媒正娶。” 燕水姑娘被的泪水涟涟,惹的书生南东晟好不心疼。 “怎么还哭了?” “昨天老鸨子余柒给我说孟明举要给我赎身,那我为小妾,这几天正商量我赎金的事情,孟明举有钱但是抠,余柒财奴肯定死咬着高价不放,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将我卖给孟明举,可我急啊,情郎。” 燕水姑娘说完又哭了。 “啊?还有这事?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急了?” “不知这一件事,还有一件喜事,等咱们离开平凉了,我在告诉你。” 燕水姑娘羞涩低头,她要说的这件事情也就是怀了书生南东晟的孩子。 “哎,别的什么喜事先不管了,我给你赎身是肯定不行了,我就是不吃不喝一百年,估计也挣不出你的赎身钱。 不如这样,我先想办法把南记杂货铺卖了,等卖了之后,有了盘缠,咱们立马私奔,回我晋阳老家,在那里,没人知道你的身份,我爹娘看到有你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指不定有多高兴呢,你看如何?” 书生南东晟也是豁出去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出此下策,更合了燕水姑娘心意。 “南郎,我都听你的,可是你继承的这个南记杂货铺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一时半会估计卖不出去,估计等不到在孟明举给我赎身之前,所以我想着在这个月二十五号晚上,孟明举过来喝花酒的时候,我想办法让老鸨子余柒喝醉,然后你在湖汉楼后院外面等我。” “可以是可以,可如果不把南记杂货铺卖了,咱们哪来的盘缠回千里之外的晋阳老家啊?” “不妨事,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这些年赚来的钱,不但够咱俩回去,而且还能买房子买地,另外做点小生意,一辈子吃穿是不愁了。” 燕水姑娘这话不但是将自己所有的钱给了书生南东晟,更是将这辈子的幸福赌在了书生南东晟身上。 “哎,我一个大男人,枉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到头来还要靠你,羞愧啊。” 燕水姑娘赶紧用手堵住了书生南东晟的嘴。 “南朗,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也罢,只能用一生的宠爱来报答你了。 对了,最近我们少见面,但也不能不见面,要不然老鸨子余柒肯定会怀疑的。” “好,二十五号晚上你一定要等我。” “恩。” 二人商议完毕,制定好了计划,又卿卿我我了一阵子,这才回湖汉楼。 趴在墙根偷听的龟奴黄强听到后震惊不已,想着赶紧告诉湖汉楼老板余柒,他也是极其喜欢温柔善良的燕水姑娘,可一旦告诉了湖汉楼老板余柒,不但会让燕水姑娘更讨厌他,而且成全了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孟明举。 跟着回到湖汉楼的龟奴黄强左思右想,他也害怕失去了燕水姑娘,犹豫不决之下,便生出了一条歹毒的计划,就等燕水姑娘私奔了。 十几天过去,孟明举和湖汉楼老板余柒价格还没有谈妥,原因就是孟明举认为燕水姑娘出身红尘,不像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不想花那么多钱,而湖汉楼老板余柒仗着燕水姑娘才貌出众,又是处子之身,孟明举家财万贯,将赎身的价格一直咬死,双方一直没有谈妥,直到二十五号那天晚上。 乌骓子雄从长安刚回来,因为生意的事情,大为发愁,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心费力,到头来一无所获,根本斗不过孟明举。 找个人说话吧,家族里人思虑单纯,根本不是倾诉的对象,于是乎他来到了湖汉楼雅间,并且在老鸨子余柒变相的嘲讽下,不得不找来一个姑娘作陪。 这老鸨子余柒说话也是没有个把门的,在吹捧的时候,提到了燕水姑娘,乌骓子雄本来是不想让她作陪伺候,可老鸨子余柒说燕水姑娘已经被他生意上的对手孟明举预定了。 一气之下,乌骓子雄仗着自己的蛮横和武力,硬叫燕水姑娘来作陪,老鸨子余心里盘算:得罪了孟明举顶多是挨骂,要是得罪了乌骓子雄那可就是要挨打了,这才不得已将燕水姑娘叫来陪酒伺候。 然而这个意外的插曲,将燕水姑娘的计划全盘打乱,不能将看管她极严的老鸨子余柒灌醉,燕水姑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不在焉地伺候着乌骓子雄。 过了半个时辰,孟明举带着长安的朋友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来到一雅间喝酒,老鸨子余柒前来陪酒谢罪,孟明举询问起了燕水姑娘: “余柒,燕水姑娘呢?难道我的家奴没有提前告诉你?快点把燕水姑娘给老子叫来,好几天没见,我这心里痒痒的。” 比乌骓子雄稍晚来的孟明举不明所以,还以为燕水姑娘在房中休息。 “孟老爷,他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嘛。” 老鸨子余柒心虚不已,赶紧给孟明举倒酒,想要堵住他的嘴。 “什么意外?燕水姑娘生病了?” 孟明举好不关心,赶紧询问。 “不是,这不是乌家大郎也来咱们湖汉楼喝酒嘛……” 老鸨子余柒不敢抬头看向孟明举,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什么乌家大郎乌骓子雄?” 孟明举有些吃惊。 第80章 不一样的龟奴黄强 “是啊。” “哈哈哈哈!哥几个,那个王八蛋可是老子的仇人,非要跟老子在生意上比划比划,就他?我呸! 不对啊,那个王八蛋我可是了解得很,从来不近女色的啊,哎哟,没想到他平时装的跟正人君子一样,没想到也是个色坯,哈哈哈哈! 等老子哪天见了他,好好嘲讽一番。”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跟着嘲讽发笑,屋内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对啊,他也来了……” 老鸨子余柒继续暗示。 “他来了又如何?还能把你给吃了?” 孟明举不屑地瞪了老鸨子余柒一眼,随即意识到不对。 “难不成他……燕水姑娘?” 孟明举到底是商贾,脑子反应就是快,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是啊,这就是发生的意外,哎。” 老鸨子余柒终于说出来缘由。 马六德气愤不过:“嘿!他娘的,敢抢孟大哥的女人,他不想活了?” 张子林跟着附和:“他是那根葱?叫过来,让大爷好好收拾一下。” 林三才不屑道:“你把这个什么乌家大郎还是什么乌龟王八蛋给大爷叫过来,反了他了,孟大哥,咱朝廷里有人,弄他娘的。” 孟明举听后心里很是舒坦,赶紧劝住了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 “兄弟们,算了,算了。” “算了?凭什么算了?” 马六德叫嚣道。 “那厮是个胡人。” “胡人怎么了?这可是大汉朝的天下,反了他了还。” 张子林很是不屑。 “他可不是一般的胡人。” “孟兄别怕,我家哥哥就是朝廷的官,还怕他一个小小的胡人不成?打他娘的。” 林三才很是恼火。 孟明举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可在乌骓子雄这一块,哼!只有大嘴巴子。 “兄弟们,打不得。” “如何打不得?” “那厮族人多啊。” “多有如何?能比孟大哥你家族的人还多?” 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是就在长安的客商,被孟明举邀请而来,不知道本地乌骓子雄的家世背景,所以才敢大言不惭,而老鸨子余柒就在一旁偷笑。 “巧了,比我家族的人多了一千多号人,而且个个粗鲁野蛮,不服管教,一个比一个长得健壮,好勇斗狠,脑袋又极其简单,都是不要命的主,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的娃娃,都会使刀子,说跟你玩命,就跟你玩命,为首的乌骓子雄又跟县令颢之茅关系极好。 他的族人本就看我不爽,一直在等机会,我要是去找茬,这不是给他们以口舌吗? 正好给了他们开战的理由。 我孟明举今年四十有六,家财万贯,这还没活够呢,犯不上跟那些不要命的主玩命,那我要是死了,那可就亏大了。 兄弟们听我,算了。” 孟明举无奈叹气,而后将乌骓子雄的家世背景被马六德、张子林、林三才说了一遍后,三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吹嘘。 屋内气氛将到了冰点,各个老实的低头喝闷酒,老鸨子余柒这才敢说话。 “各位爷,何必跟那个胡人蛮子生气,这样,我把弄春、桃红、碧萝叫过来陪各位爷?” 四人听后,瞬间来了精神,虽然老鸨子余柒嘴里的弄春、桃红、碧萝比自爱的燕水姑娘放荡,但是姿色也属一流。 “那你还不赶紧的叫过来陪哥几个喝酒?” 孟明举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破事影响了朋友的心情,更不想扫了他们的雅兴,赶紧命令。 “得嘞,龟奴黄强,去把弄春、桃红、碧萝叫过来陪各位大爷喝酒。” “是。” 龟奴黄强从后院房间把弄春、桃红、碧萝叫了进来,这才使得孟明举几人的心情好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喝着,直到四人喝醉,湖汉楼老板余柒为了赔罪,也一直陪酒,导致她也是喝的晕晕乎乎。 “谁要是能弄死乌骓子雄,老子给他一万两黄金,决不食言。” 趴在桌子上心情不佳的孟明举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语惊四座,可大家都知道他和乌骓子雄的矛盾,又是喝醉之后,权当是酒话,大家并未在意,可这话让当时送酒的龟奴黄强听到了,并且记在心里。 说来也是天意弄人,二十五号那晚午夜子时,平凉县刮起了骆驼风(沙尘暴),像这样的天气,乃是趁机私奔的最佳时机。 孟明举等人被家奴赶紧送回了家,老板余柒就回到了自己屋子休息,大堂中的宾客也是因为外面刮起了骆驼风,早早都回了家,整个大堂空无一人。 也是因为大堂没有了宾客,同为晚上当值的其他两名龟奴没有事情做,只有还在雅间喝酒的少部分宾客如乌骓子雄,所以龟奴黄强就让另两名龟奴休息,自己负责照看剩下在雅间喝酒的宾客,一切都在龟奴黄强的盘算之中: “乌家大爷?” 燕水姑娘见乌骓子雄喝的大醉,躺在凭几上睡觉,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呼!” 乌骓子雄继续打着呼噜。 “乌家大爷,外面开始刮骆驼风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燕水姑娘走到跟前假装问候。 “呼!” 乌骓子雄继续打着呼噜。 “乌家大爷,外面刮骆驼风了,你该回家了。” 燕水姑娘心中一喜,大着胆子推了推乌骓子雄。 “呼!” 乌骓子雄继续打着呼噜。 “乌家大爷,谢谢你了。” 燕水姑娘本来以为自己今夜是不能私奔了,结果外面刮起了骆驼风,大堂里的宾客估计都走完了,再加上乌骓子雄喝醉,没人敢来打扰乌骓子雄,只要不被外面湖汉楼的看到,她就可以和书生南东晟私奔,而湖汉楼的人还以为她在继续伺候乌骓子雄,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私奔。 即便是让人看到,就说乌骓子雄命她取酒,反正一切都推到乌骓子雄身上,莫说湖汉楼的人,就是整个平凉县的人又有几个敢惹乌骓子雄。 燕水姑娘赶紧对着睡着的乌骓子雄磕了三个响头,这就大着胆子匆忙地推开雅间房门,准备下楼去后院,带上自己的多年存下来的钱和值钱的金银首饰。 四处张望,果然如他所料,如每一次刮骆驼风一样,整个湖汉楼冷冷清清,除了部分在雅间的宾客外,如此深夜,忙碌一天,定然躲起来偷懒。 燕水姑娘快速地往阁楼下走,路过乌骓子雄所在雅间右边的一间,忽然,房门被推开,龟奴黄强奸笑着走了出来。 “燕水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 龟奴黄强凑了上来,燕水姑娘故作镇定,继续往前走,只不过步子放慢了。 “哦,乌家大爷酒喝完了,命我去取酒。” 燕水姑娘边走边说。 “是吗?这些事情都是我们龟奴做的,不必劳烦燕水大小姐回去,我去取酒。” 龟奴黄强加快步伐,走到燕水姑娘旁边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欸,你们都忙了一晚上了,你去休息,我自己去拿,嘿嘿。” 燕水姑娘一把推开了龟奴黄强,往前几步。 “乌家大爷怕是睡着了吧,他打呼的声音,我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燕水大小姐,为何要骗人啊?” 龟奴黄强并不追赶,而是刻意威胁。 “乌家大爷睡着前给我说的,命我取到酒后,将他叫醒,你赶紧去忙的。” 燕水姑娘心中一颤,不以为意,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哈哈哈哈,行,你去取酒吧。” 龟奴黄强也不着急,看着燕水姑娘走到了阁楼楼梯口。 “好,你赶紧休息吧。” 燕水姑娘刚要迈出下楼的一步时,就听到身后龟奴黄强说道:“你去取你的酒,我这就给老板说你的相好的就在后院外等你。” 燕水姑娘咽了一口口水,回头怒视龟奴黄强。 “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水姑娘故作镇定,她以为龟奴黄强什么都不知道,可说的话是话里有话。 “你说呢?” 龟奴黄强眯着眼睛意味深长。 “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去取酒了。” 燕水姑娘心中存有幻想,以为龟奴黄强在诈她,于是下楼。 “燕水大小姐,识相的跟我进来,要不然你今天走的可就没有那么顺当了,不信试试!” 龟奴黄强抓住了燕水姑娘的小辫子,走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雅间,那个雅间也是龟奴黄强精心挑选的,只有那个雅间的左边、上边雅间都没有在喝酒或者嫖宿的宾客,龟奴黄强冲着燕水姑娘冷哼一声,自信地走了进去,开着门等着燕水姑娘进来。 龟奴黄强坐在凭几上得意洋洋,不出他的所料,心虚的燕水姑娘想知道龟奴黄强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了顺利的和在后院外面等她的书生南东晟私奔,不得不拖延时间,跟龟奴黄强周旋一番。 第81章 开始占有 “把门带上。” 眼前的龟奴黄强一反常态,根本就不是平日里那个低头不说话、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模样,而是一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嫖宿的宾客。 燕水姑娘言听计从,乖乖的把门关上。 “黄强大哥,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我不懂啊。” 燕水姑娘开始试探,如果龟奴黄强在诈她,立时就走。 “什么意思?呵!” 矮挫的龟奴黄强起身围绕着燕水姑娘走了一圈,看的燕水姑娘直发毛,而后又回到凭几上翘着二郎腿,好不得意。 “黄强大哥,你倒是说啊,可急死妹妹我了。” 燕水姑娘给龟奴黄强倒了一杯茶,奉承道。 龟奴黄强也不客气,摇晃着脑袋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在茶杯后,色眯眯地看向燕水姑娘。 “我也不想浪费你时间,你和你相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什么?” 燕水姑娘身体一哆嗦,可依旧不相信龟奴黄强知道了她和书生南东晟的秘密。 “具体是什么事情啊?如果是我和他相爱,大哥你每次跟着,应该知道啊。” 看着平日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极其嫌弃他的燕水,今天对着他张嘴大哥,闭嘴大哥,说话又温柔,媚态诱人,龟奴黄强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自豪感,更加放肆得意。 “十几天前,你不是和你相好的在他家说要私奔吗?恩?怎么今天就给忘了?还要哥哥我提醒你不成?” 龟奴黄强越看燕水姑娘是越喜欢,淫心顿起,起身伸手去摸燕水姑娘的脸蛋,却被燕水姑娘拒绝,往后一躲。 “难不成那天我和南郎说的话,你全听到了?” 燕水姑娘暗暗后悔,平日里都是防着龟奴黄强,就那天因为听到孟明举要纳她为小妾的消息后,六神无主,一看到书生南东晟,心智大乱,书生南东晟在听到后也是急的烦躁,二人都急着想要私奔,少了戒心和防备,这就给了龟奴黄强以可乘之机。 “没错,谁让你们一直都小心,那天却慌了神,这怪不得哥哥我啊。 不过也怪你太笨,如果那天你表现的跟往常一样,我也懒得偷听,可你那天看上去心事重重,忧虑烦躁,走路的速度跟比往常快了许多,你说哥哥我能不怀疑吗? 恩?” 龟奴黄强站在处在震撼之中想着如何应对的燕水姑娘身后,抓起燕水姑娘的秀发深深的嗅了一番。 “好香啊。” “好哥哥,我知道你心眼最好,是个老实善良的人,既然你都知道了,能不能让我走啊?” 燕水姑娘躲着龟奴黄强伸出的淫荡之手,低声恳求。 “可以!当然可以!” 龟奴黄强停止调戏,嘴角狡黠一笑,暗自得意燕水姑娘正一步一步的进入他的彀中。 “那妹妹谢谢好哥哥了。” 燕水姑娘以为龟奴黄强好心,赶紧答谢,忐忑地往外走,在打开房门的一刻,她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从龟奴黄强嘴里说了出来。 “你要走可以,但是必须要留下一样宝贵的东西。” 龟奴黄强也不阻止,而是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东西?” 燕水姑娘将伸出去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转身询问。 “你说呢?恩?” 龟奴黄强右手比了一个马蹄金的形状,燕水姑娘立刻会意。 “好哥哥,那我就把我的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和金银首饰分一半给你。” 燕水姑娘本想着拿自己存下来的钱和书生南东晟回晋阳老家过好日子,可面对朝夕相处却又如此陌生的龟奴黄强,她抱着一线希望。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恩?” 龟奴黄强拉下脸来,很明显,燕水姑娘提出的条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哎!” 燕水姑娘怒视龟奴黄强一眼,没想到一向看上去老实巴交、软弱无能的龟奴黄强竟然如此贪婪,可今天是燕水姑娘和书生南东晟私奔的最佳时机,错过了今天,可就没那么容易私奔了。 燕水姑娘一想到和书生南东晟往后余生相伴的日子,一咬牙一跺脚,点头答应,可心里那个肉疼啊,毕竟那是她赔笑丢掉尊严换来的辛苦钱,可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只不过私奔后,要和书生南东晟过苦日子了。 再转念一想,只要能和书生南东晟在一起,过苦日子也无所谓了。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燕水啊,就这样答应将自己所有的钱给了豺狼一般的龟奴黄强。 “好,我给你,我都给你,你现在跟我去拿钱和金银首饰,但是你要遵守诺言,千万不能声张。” 燕水姑娘一改对适才对龟奴黄强的和风细雨的温柔态度,拉下脸来,冷冷地回了一声,转身开门。 “等等。” 龟奴黄强摸着下巴舔着嘴巴淫荡地盯着燕水姑娘上下打量,燕水姑娘忽然意识到了龟奴黄强可能要的不止是钱和金银首饰。 “你还要怎样?” “你看你刚才一口一个好哥哥,都把好哥哥的骨头给叫化了,再看看你刚才那个风骚的劲,哎呀,是真他娘的骚啊。 本来呢,我只想你的钱,可架不住你个小贱人的勾引,都把好哥哥的欲望给勾出来了,你说好哥哥还能轻易地放了你吗?恩?” 龟奴黄强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暴漏了他的本性,两个手不停搓弄,舔着嘴巴一步一步靠近燕水姑娘。 “我都答应给你我全部的钱了,你还想怎样?恩?” 燕水姑娘害怕地往一边躲去,却又不敢出门,害怕龟奴黄强一急,把老鸨子余柒给喊来。 “我的好妹妹,实话告诉你,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每次看见你,好不难受。 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近我的好妹妹了,你说哥哥要怎么样? 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你,更不想把你送给你那个废物相好的,亦或者孟明举,只要你肯委身于好哥哥我,把处子之身交给好哥哥,好哥哥我不但只要你一半的钱,还能帮你打掩护,让那老狗余柒找不到你,你看如何啊?” 龟奴黄强此刻是无所顾忌,肆意妄为,仗着自己抓住了燕水姑娘的小辫子,像是一条久未饱食的饿狼一般,扑向眼中如同小羊羔一样的燕水姑娘。 燕水姑娘赶紧跑向一边,靠在墙角,怒斥贪财好色、蛇蝎心肠的龟奴黄强。 “你放肆,我燕水虽然沦落风尘,但也是读书识礼的正经女子,怎么会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你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的矮挫子。 我家南郎虽然穷些,可比你这个五短身材、长相丑陋、面目可憎、心如蛇蝎、贪婪无耻的小人强的太多。 我告诉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我宁可给来此嫖宿的宾客,也不能可能给你。 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可恶歹人,比那老狗余柒还要让人讨厌,让人恶心。 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就不自觉的想吐,这世间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 你爹娘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样的人? 我要是你爹娘啊,早就羞愧的自杀了。 还有,我早就把我的身子给了我家南郎,今生非他不嫁,你想要我的贞洁? 做梦去吧。” 燕水姑娘面对贪婪有余,色胆包天、包藏祸心的龟奴黄强,看着他那个无耻下流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一通痛骂。 “你骂我啥?三寸丁谷树皮?矮矬子?乌龟蛋?你这个贱人!” 龟奴黄强是气急败坏,愤怒异常,对着燕水姑娘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人都有短处,而龟奴黄强的短处太多,要不然也不至于放下男人的尊严来当龟奴,这是他心中的痛,无法消弭,再者他也是个男人,怎能受得了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此羞辱,正常男人早就愤怒了,更何况是更为敏感的他。 “我骂你怎么了?你就是这样的人?时间不早了,你现在就跟我去拿钱,之前的事情,我就当被狗咬了。” 燕水姑娘心里更加着急,这要是再跟龟奴黄强牵扯下去,必然错过了私奔的最佳时机。 “你有求于我,居然还敢骂我是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看我不打烂你的狗嘴! 老子以为你还是处子之身,没想到你不知廉耻,便宜了南东晟那个王八蛋,这么多人惦记着你,老子把你看得这么紧,结果成全了你和那个废物,真是气死我了!” 骂他,羞辱他,龟奴黄强平日没少挨骂挨羞辱,跟吃饭一样,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可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跟书生南东晟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怒火攻心,扑倒燕水姑娘旁边开始撕扯起燕水,一手打一手撕她的衣服。 第82章 再度欺骗 “你这个禽兽……” 燕水姑娘自然不从,二人扭打起来,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要是想和你相好的私奔,就给老子闭嘴!” 龟奴黄强眼神凶悍,一手按住燕水姑娘,一手堵住她的嘴巴,燕水姑娘也明白这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于是安静下来。 龟奴黄强心跳极快,担心的会有人进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龟奴黄强和燕水姑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脚步声由近及远,直到房门消失后,二人这放心下来。 “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了,咱们都不容易,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骂你,你就饶了我吧。” 燕水姑娘经此一吓,迅速冷静下来,转变策略,估计这龟奴黄强是吃软不吃硬,靠在墙上大口的喘气,胸前蟾宫玉兔一起一伏,龟奴黄强咽了一口口水,贪婪地看了一眼,也冷静下来。 “你这是要放过我了?” 龟奴黄强在听完燕水姑娘说完后,主动松开了手,转身坐回了凭几,像是来湖汉楼的宾客一般,冲着燕水姑娘坏笑。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用强。 哎,我早就该猜到你和那个废物做了苟且之事。 罢了,我不在乎了。 但是你想走,就跟别的妓女一样,把本大爷伺候好了、伺候高兴了、伺候舒服了、伺候满意了,别说你今天走了,就是走不了,日后本大爷也会帮你走的。 来吧,给大爷我宽衣解带,让大爷我也尝尝女人的滋味,尤其是你的,哈哈哈哈!” 龟奴黄强狞笑着,不时发出淫荡之声,等着燕水姑娘伺候他。 燕水姑娘还是太天真了,本以为龟奴黄强转性了,结果是变本加厉,更加无耻,说着污言秽语,实在令人作呕。 “你……” 燕水姑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想着应对之策和如何脱身。 看着犹豫不决,低头思量的燕水姑娘,龟奴黄强连忙开导。 “行了,别在本大爷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谁不知道谁啊,我答应你,只要你现在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和你那个什么南郎共度余生? 你想想啊,你都不是处子之身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恩? 而且你家南郎又不会知道,你怕什么?” 龟奴黄强舔着嘴巴望着秀色可餐、凹凸有致的燕水姑娘,尤其是刚才撕扯当中,露出的香肩,那叫一个美啊。 其实像龟奴黄强这样的无耻的下流之徒,对燕水姑娘一个柔弱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燕水呢? 他早就盘算好了,只要燕水姑娘跟他行了苟且之事,就会以之为要挟,燕水姑娘想要私奔,好啊,那就威胁燕水姑娘,说他要告诉书生南东晟,南东晟他是见过的,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燕水姑娘和他有过那种事情,书生南东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所以日后燕水姑娘日后就彻底沦为了他的玩物。 即便是被孟明举赎身纳为小妾后,得知了燕水姑娘不是处子之身,孟明举也是对着燕水姑娘和老鸨子余柒发火,跟他毫无关系,反而成全了龟奴黄强,与其让燕水姑娘私奔,一辈子也见不到,还不如留在平凉县城,反正在一个县城,她燕水哪都跑不了。 再用这件事威胁燕水姑娘,暗中偷情,成全其好事,可谓是一箭三雕,天衣无缝。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燕水姑娘已经怀有身孕,在某一刻,燕水姑娘为了能够私奔,动过这个念头,可怀孕三月有余,如何能干那种事情,所以燕水姑娘果断决绝。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以为你只是一时激动,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卑鄙下流。 就你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的矮矬子,还想碰我、碰女人? 湖汉楼的姐妹们并不是真的想成为下贱的妓女婊子,她们也是命运使然,为了生活,可你呢?当真是天生的贱人!天生的下三滥。 呵呵!我告诉你,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让你碰一下。 快快放了我,跟我拿钱,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张令人作呕的丑陋嘴脸!” 燕水姑娘心思单纯,没有无耻的龟奴黄强考虑的那么多,只是因为怀孕,再加上她的观念不允许那么做,俗话说一女不嫁二夫,真要是那样做了,不但对不起自己的做人底线,而且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妓女婊子了,故而说话有硬有软,不卑不亢。 “好你这个下贱的婊子,还敢骂我?还敢羞辱我? 今天老子豁出去了,不仅要钱,还要你的身子。” 龟奴黄强怒火、色欲同时爆发,暴跳如雷,乍然起身,再度冲向燕水姑娘,燕水姑娘没想到龟奴黄强竟然如疯狗一样,什么都不顾及,她赶紧躲闪,可她到底是个女人,龟奴黄强虽然矮小,但是常年干着粗活,力气自然比燕水姑娘大,速度更是快。 三两下将燕水姑娘压在墙边,兽性大发,上下其手,燕水姑娘誓死不从,与其搏斗,疯狂击打,龟奴黄强意欲行奸被阻,再加上身材矮小,一时之间还不能得手。 二人在房中疯狂撕扯扭打,这也就是燕水姑娘死后的尸体上明显能看到的伤痕的由来。 燕水姑娘在反抗之中,耗尽体力,那龟奴黄强立时就要得手,燕水姑娘灵机一变,立刻喊道:“你要是敢奸污我,我就敢喊人。 老鸨子余柒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不用你告诉她,我自己去说已经破了身子,换来的最多是一顿毒打,可我要是告诉她,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的手段不用我明说吧,而你,哼!” 燕水姑娘放弃反抗,冷漠威胁一声。 效果很好,龟奴黄强立时就范,乖乖地松开了燕水姑娘,呆傻地往后退去。 “哼!算你识相!之前我都答应给你钱了,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休想从我那里得到一文钱。 我现在也不怕你告诉老鸨子余柒了,不信你试试!” 燕水姑娘揉弄着被龟奴黄强抓疼的手腕,倔强地怒视龟奴黄强。 “燕水大小姐,我错了!你误解我了! 你和南东晟先生之间的事,并不是我偷听来的,而是他告诉我的!” 龟奴黄强表情忧伤,耷拉着脑袋。 “什么?是他告诉你的?不可能!” 燕水姑娘断然否定。 “哎,我就知道我这个好人不好当。 事情是这样的。 自打你和南东晟先生决定私奔后,南东晟先生担心你是一个水性杨花、放浪成性的女人,利用他假装骗他私奔,等半路上将他甩了。” 龟奴黄强言之凿凿,说话恳切,和声细语,就连对书生南东晟称呼都变了,跟以前老实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是真心想要和他永远的在一起的,我知道他对我的出身一直心有芥蒂,原来他一直在骗我,而你们冤枉我。” 燕水姑娘看着龟奴黄强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骗他,信以为真,听后更是瞬间泪目,感到极其委屈,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被龟奴黄强伤害还能故作不痛不痒,可被自己心爱的人伤害,那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是啊,南东晟先生找我说了以后,我就说燕水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可南东晟先生不信啊。 我呢,燕水姑娘你是知道的,一向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看着你们这些可怜的女子每天假笑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燕水姑娘你平日里又对我不错,不像别的妓女那样颐指气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念着燕水姑娘的好呢,决心帮你们一回,就算是行善积德,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你有这也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忍心不帮你们。 为了消除你们两个之间的隔阂,我与南东晟先生定下一计,决心最后考验一下燕水姑娘你。 刚才之举,实属无奈,不过我也看到了燕水姑娘你是真的喜爱南东晟先生,是真心想要跟他私奔。 现在得以证明,我也算是完成了南东晟先生交给我的任务了。” 龟奴黄强微笑着解释道。 “当真?可是我家南郎一向是讨厌你至深,如何会告诉你我们私奔这样机密的事情?” 燕水姑娘也不是三岁的娃娃,更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龟奴黄强所说,半信半疑地质问起来。 第83章 恐怖的黄强 “哎呀,南东晟先生是讨厌我,傻子都看得出来,可你忘了,不是人的老狗余柒,每次都是派我监视你和南东晟先生。 如果你想要逃走,肯定要过我这一关啊。 南东晟先生想着你没有那么容易逃走,于是偷偷找到我,从我嘴里套话,得知了我有心帮助你们后,才告诉了我关于你们的事情,要不然我怎么会轻易的知道你和南东晟先生私奔的事情呢? 刚才你从乌骓大爷雅间出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今晚上本该是三名龟奴当值,可是我为了让燕水大小姐顺利逃走,在人多眼杂的情况下,让他们两个去休息了。 如此之举?燕水大小姐还不能信我?还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那就这样,咱们现在就走,等见到南东晟先生你可以亲自去问,到那时,就可以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我黄强是怎么一个人了。” 龟奴黄强说完主打开雅间房门,探出脑袋一看,整个湖汉楼大堂、走廊空无一人,对着燕水姑娘悄悄招了招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被人发现,我都帮不了你了。” 龟奴黄强眉头紧皱,低声疾呼一声。 燕水姑娘自然不会完全相信龟奴黄强如此好心,刚才一幕,如同梦魇,挥之难去,可看龟奴黄强此举,确实是有心放她走,于是赶紧往门外走去。 “我来收拾一下,你到院里等我。” 燕水姑娘往外走,龟奴黄强往里去,二人相对而过,燕水姑娘心地善良,见龟奴黄强真就放她要走,和他相对而过时,冲之一笑,赶紧往门口跑去。 龟奴黄强背对燕水姑娘走向桌子,露出了阴险得意的眼神,抓起一个凳子,转身加快步伐,对着燕水姑娘的右后脑勺就是一凳子。 燕水姑娘被击中之后,迅速倒地,龟奴黄强欢快的往门口走去,一脚踢向碍事的燕水姑娘,关紧了房门。 “你……” 燕水姑娘将将要昏迷之际,怎么都没想到龟奴黄强会给他来这么一下,眼神迷离、害怕、怨恨、后悔地看向正冲他坏笑的龟奴黄强。 “我什么我? 你不答应我做那个事也就算了,居然连钱都不给我? 你真当老子是大善人?笑话! 今天老子不仅要得到你的钱,更要得到你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你肯定不知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能让我喜欢人跟别人长相厮守、了此一生吗? 你要是随了我一次,我说不定真就会放你走,可你呢? 碰都不让我碰!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经常丢贴身衣物吗? 不用用这种眼神瞪我,没错,我每天晚上都闻着抱着你的东西睡觉,我喜欢你都已经喜欢到骨子里了,即便是死了我也甘心。 行了,时间不多了,不跟你废话了! 你给老子做春秋大梦去吧!下辈子再跟你的废物相好私奔吧!” 龟奴黄强得意说完,对着燕水姑娘的脸上就狠狠一巴掌,而燕水姑娘彻底昏厥,龟奴黄强又开始起了那种心思,从里面将门栓死,开始折磨的燕水姑娘。 “不行,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容易好拿捏,我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她要是醒来,肯定会告诉老狗余柒,并且诬陷我抢了走了她的……,那我岂不是……” 龟奴黄强想到这里是又怕又悔,怕的是万一老鸨子知道后,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杀了他都有可能,悔的是,没想到一向温柔善良的燕水姑娘如此刚烈,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居然可以放弃跟南东升私奔。 可势成骑虎,骑虎难下,在此慌张时刻,龟奴黄强想到了孟明举和最后说的酒话:谁要是帮我弄死乌骓子雄我给他一万两黄金。 于是乎,龟奴黄强便有生出了另一条歹毒的金蝉脱壳的计划,考虑全盘后,觉得毫无破绽。 龟奴黄强抓着裤子四处乱找有没有杀人的利器,就在此刻,吊诡的一幕着实吓坏了龟奴黄强,可能是燕水姑娘意志比之平时太过坚定,也许是龟奴黄强在击打燕水姑娘的时候举动太过猛烈,使其逐渐清醒,燕水姑娘竟然在他面前慢慢费力地爬了起来,想要逃出房间。 龟奴黄强怎么可能给他机会,正好他手里有刚才解裤子的时候解掉的裤腰带,想都不想,直接从摇晃着爬起来的燕水姑娘背后勒住燕水姑娘的脖子。 “你去死吧!贱人!” 龟奴黄强更加用力,燕水姑娘双手疯狂地往外抓,眼中充满绝望,直到燕水姑娘气绝身亡,可怜的燕水姑娘就这样被他杀害。 看着老实不动的燕水姑娘,龟奴黄强并没有急着实施他的另一个计划,而是得偿所愿,这也就是燕水姑娘身上其他处伤口的由来。 待龟奴黄强折磨完后,他打开房门,查看附近有没有人,在湖汉楼忙了一天的人,要么休息,要么偷懒,要在就在雅间陪嫖宿地宾客,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龟奴黄强偷偷摸到了乌骓子雄所在的房间门口,听到乌骓子雄在熟睡,鼾声如雷,再加上之前燕水姑娘在雅间试探乌骓子雄是否熟睡时,他就在旁边偷听。 龟奴黄强为了确保乌骓子雄不会突然醒来,看到他背着燕水姑娘的骨殖,大着胆子轻轻推开房门,看着乌骓子雄张大了嘴巴打呼,一身酒气,再看看桌子旁摆放的七个酒壶,以及这个时辰基本上嫖宿的客人在折腾完后太累不会再出来,他便开始实施起下一步计划。 确定了乌骓子雄已经喝的烂醉不会突然醒来后,他假装没事人一样的,回到杀人现场,扶着燕水姑娘的尸体走了进去,可龟奴黄强做贼心虚,不敢靠近五大三粗的乌骓子雄,就摆放在了乌骓子雄旁边桌子的对面。 正想要走,龟奴黄强在扫过燕水姑娘骨殖上脖子的勒痕后,觉得这是一大破绽,以县令颢之茅断案的能力和名声,肯定会查到他的身上。 但是龟奴黄强不能留下自己的裤腰带,这不是暴露自己嘛,于是盯上了还在大睡的乌骓子雄腰间的蛮带。 龟奴黄强之前害怕乌骓子雄突然醒来所以将燕水姑娘的尸体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可在把燕水姑娘尸体从带过来到放下,乌骓子雄依旧靠在凭几上仰面大睡,鼾声不停,也就是现在他也不怕乌骓子雄醒来。 如果乌骓子雄突然醒来,迷迷糊糊,龟奴黄强完全可以污蔑说是他进来询问乌骓子雄要不要嫖宿,正好看到他杀人,以乌骓子雄那种烂醉的程度,即便是醒来,也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所以龟奴黄强从乌骓子雄身上偷出他杀人的证据。 一切果然如龟奴黄强所料,再加上乌骓子雄并不是躺在地上,而是靠在凭几上,凭几前后镂空,就是一个支撑人坐下时后背的,一个没有底座的木头靠垫。 龟奴黄强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就连老天都在帮他,轻松解下乌骓子雄腰部的蛮带,龟奴黄强得意地瞪了一眼睡熟的乌骓子雄,然后将他的蛮带用劲绑在了燕水姑娘的脖子上,系成死结。 等他退出后,关闭房门,就大摇大摆地来到湖汉楼大堂,等着更夫报时,只要一到四更天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正是他们湖汉楼关门上板歇业的时候,他故意先去了别的雅间询问,像乌骓子雄这种来的时候没有说明要嫖宿的宾客,由于这类客人不多,他很快问完,直到去问还在大睡的乌骓子雄: 咚!咚!咚! 鼾声变小。 “乌家大爷,今晚住这吗?” 龟奴黄强在门口敲门。 “呼!” 乌骓子雄继续在里面打呼,根本不受任何外界的影响。 “燕水大小姐,乌骓大爷今晚睡这吗?” 龟奴黄强继续敲门询问。 “恩?燕水大小姐,你在吗?你不是一直伺候乌家大爷没出来吗?怎么不说话啊?” 龟奴黄强故意高声询问,就是说给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左手边的一间里面的客人说的,以证明自己从未进来,洗去杀人之嫌疑,同时也故意透漏给旁边的客人和别的屋子的客人,证明燕水姑娘从未离开过乌骓子雄所在的雅间。 “燕水姑娘,你到底在不在里面,咱们店马上就要关门上板歇业了,必须要问清楚客人留不留宿,你倒是给句话啊!” 龟奴黄强显得有些急躁,故意继续询问。 “呼!” 依旧是乌骓子雄的呼噜声,龟奴黄强明白可以完成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了。 “那我进来问了啊,打扰了。” 第84章 讹诈黄金 咔嗤! 龟奴黄强刻意用力推开房门,一脸惊悚地高声嚎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龟奴黄强边喊边往外跑,直到惊醒了睡熟的乌骓子雄、其他雅间里的客人、湖汉楼的龟奴、妓女、老板余柒,以及后来的差役、仵作。 龟奴黄强最后完成了他所有的计划。 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没有结束,在发现燕水姑娘的尸体后,湖汉楼乱作一团,龟奴黄强根本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赶紧趁机溜到了湖汉楼后院,想要偷走燕水姑娘的金银首饰。 可他刚一来到后院,就看到比他速度还快的湖汉楼老板余柒抱着燕水姑娘的首饰盒走了出来,因为燕水姑娘是她卖来的,死后的东西也应该归她。 好一个无情无义、冷血没有人性的消金窟,这哪里是什么湖汉楼,什么妓院,什么消金窟啊,都是一些无情无义、厚颜无耻、贪财成性的活畜生。 刚发现燕水姑娘死了才没多久,不但没有人掉下一滴眼泪,更有甚者,从老板到妓女,纷纷拿走燕水姑娘弥留的东西,能用的全部拿走,一件不剩。 可笑她们枉披了一张人皮,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也就是这样,湖汉楼老板余柒率先拿走燕水姑娘的梳妆盒后,龟奴黄强才没有逃走,静观其变。 杀人凶手龟奴黄强在完成所有计划的时候,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每一步都想好了后路,说真的,我都十分佩服你,就连以断案闻名的县令颢之茅大人都被你给轻易的骗了过去。 等县令颢之茅大人给乌骓子雄定案后,你便偷偷来到了孟明举家中: “孟老爷,事情小的都给你办好了。” 龟奴黄强谄媚道。 “什么事情?” 孟明举也是一头雾水。 “孟老爷可否还记得两天前在湖汉楼喝花酒说过的一句话?” 龟奴黄强小心提醒着。 “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子在湖汉楼说的话可多了,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吗? 到底有没有? 如果没有,你是来逗你孟大爷的,你今天可出不来这个宅子。” 孟明举威胁道。 “欸,孟老爷,在乌骓子雄杀人的那个晚上,您可是说过谁要是帮你弄死了乌骓子雄,就给谁一万两黄金啊。” 龟奴黄强在说到乌骓子雄杀人案、弄死乌骓子雄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声调。 孟明举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矮挫卑贱的龟奴,惊诧地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听你的意思,是你小子制造了乌骓子雄杀人的假象?” “不错,是我。” 龟奴黄强好不得意。 “真是想不到,乌骓子雄虽然与我有嫌隙,何等的英雄,居然会栽在你的手里,县令颢之茅何等的聪明,竟然让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天呐! 你他娘的不说,我都不敢信。” 孟明举在听到乌骓子雄杀人后,一直在琢磨:像乌骓子雄这种从不碰女色的人怎么会奸杀了燕水姑娘,没想到其中果然有猫腻,竟然是这等龌龊小人做下的案子。 “正是小的所在。” 啪!啪!啪! “漂亮!漂亮!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人栽赃到乌骓子雄身上的?我真的太好奇了,太想知道了。” 孟明举从这一刻起,不敢再小瞧这个丑陋矮挫卑贱的龟奴了。 “孟老爷,这种事情怎么能往外说呢,您说是吧。” “没事,我不会告诉外人的,你要是不说,我可现在就报官了。” 孟明举继续套话。 “小的真不能说,孟老爷您就别诈我了,谁不知道您和乌骓子雄有仇,要是把他再放出来,您可就继续头痛咯。 小的一直有心为孟老爷效力,苦于没有机会,直到听说了孟老爷和无乌骓子雄那个蛮子的过节后,就为孟老爷打抱不平。 咱们孟老爷那是凭本事挣钱,他乌骓子雄嫉妒个什么劲。 孟老爷所烦恼就是小的烦恼,孟老爷的仇人就是小的仇人,谁要是敢跟孟老爷作对,那小的第一个站出来,决不答应! 小的也就是最近才找到了机会,替孟老爷除去了心头大患,小的心里叫个高兴啊。” 龟奴黄强马屁吹着,舔着捧着,说的孟明举好不高兴。 “哈哈哈哈!凭借你这个小心劲和这张巧嘴,我现在完全相信你是你干的了,好样的。 我孟明举还没有佩服过谁,可你小子当真让我刮目相看,着实佩服。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龟奴竟然如此会办事,看来让你当龟奴还真是屈才了啊。” 孟明举真心对龟奴黄强这种人喜欢不起来,即便是帮自己办了事,其实论谁都对龟奴黄强这种人喜欢不起来。 “谢大老爷夸赞,小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龟奴黄强继续奉承孟明举。 “恩,不错,我很欣赏你,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叫你。” 孟明举突然拉下脸来,就要赶人。 “不对吧,大老爷,您当初可是说过谁帮你弄死乌骓子雄就给谁一万两黄金啊,难不成您见小的可欺,要耍赖不成?” 龟奴黄强不敢撕破脸皮,假笑着回应。 “你看你,哎呀,把本老爷说成什么人了?恩? 我孟明举是什么人?那可是跺一跺脚,平凉城都要抖三抖的体面人,说出去的话,肯定是说到做到,要不然还怎么在平常城混下去,你说对吧。” 孟明举脑子转的极快,开始给龟奴黄强下套。 “咱们孟老爷就是这样的体面人,一个吐沫一个钉。” 龟奴黄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开始吹捧,没想到远近闻名的铁公鸡居然如此大气,倒是出乎意料。 “我说了谁能弄死孟明举就给他一万两黄金,这话不假,老爷我说了。 可你没做到啊,这乌骓子雄还没有死呢,况且你杀了本老爷心爱的女人,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孟明举说完,龟奴黄强立刻慌了神了,两个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 “既然孟老爷的都这样说了,小的无话可说,这就告辞。” 龟奴黄强赶紧起身,背对着孟明举迟迟不走。 “你既然敢来找我,主动承认人是你杀的,那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走吧。” 孟明举何等的老奸巨猾,自然明白龟奴黄强还有后招。 “孟老爷多虑了,我肯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什么都不要。 但是出了这个门,我可就县衙自首了。” 龟奴黄强摇着头不惧道。 “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孟明举继续试探。 龟奴黄强回头拱手给孟明举行礼诉说:“孟老爷,小的真心忠心于你,这才费尽心机设下死局,小的为孟老爷尽心尽力的办完,不求回报,就是因为不怕死。 如果我要是投案自首,交待一切,那么乌骓子雄必然放了出来。 请老爷想想,等乌骓子雄放出来了,经过这一件事,必然做任何事情都格外小心、警惕,大老爷再想除掉头痛的乌骓子雄这个麻烦,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老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燕水那个贱人,虽然是老爷心爱而不得的女人,可她该死,原来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一直和老鸨子余柒欺骗老爷呢。 如果老爷娶进门,岂不是便宜燕水和老鸨子余柒? 像她这种女的,无非是长的漂亮,如果老爷除掉了乌骓子雄,那日后的生意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赚的比现在多,那还不就是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嘛。 小的也不是贪心之辈,一万两黄金太多了,老爷你名声在外,我估计说破了大天,老爷也不会给我,这样给我五千两黄金就好。 请大老爷深思。” 龟奴黄强说完盯着孟明举的眼睛看,等待结果。 “真没想到这番话竟然能从这个乌龟王八蛋嘴里说出来!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个畜生把老子的想法都摸的透透的。” 孟明举低头沉思起来,想着怎么打发这个王八蛋。 时间一长,龟奴黄强见孟明举还在思考,直接转身向屋外走去。 “你站住!” 孟明举叫住了龟奴黄强。 “大老爷何事?可不能耽误了小的自首啊,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的绝对不会攀咬出是老爷交代我的,告辞!” 龟奴黄强心里暗骂这个铁公鸡,从一万两减到五千两,还不知足,愤愤不平之下,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待下个月十五号,乌骓子雄被处死后,你到我家账房那里领五千两黄金。” 孟明举阴险地看着龟奴黄强的后背垂声道,显得十分肉疼。 “谢了!下个月十五号咱们再见!告辞!” 龟奴黄强背对着孟明举高高拱起手道谢,而后高兴地回湖汉楼去了。 第85章 好人与坏人论 “哼!你才活到哪跟哪,居然打起了我孟明举的主意。 一个卑贱至极的龟奴居然张口就问老子要五千两,哼! 不过这件事谢了,乌骓子雄死的那天,就是你小子明年的祭日!” 孟明举看着龟奴黄强猖狂且潇洒离开的背影,歪着嘴点着头地说了出来。 孟明举之所以答应龟奴黄强无非是先稳住他,等乌骓子雄一死,他就杀了龟奴黄强,毕竟杀死乌骓子雄如同登天,错过这机会,那以后几乎就不可能了,而且自己的儿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一直住在长安和那些世家贵勋之子败家,每个月损耗巨甚,自己的岁数还比乌骓子雄大二十多岁,等他一老死,乌骓子雄定能反败为胜,孟家也就此败落,所以乌骓子雄这一次必须要死,而且要死的透透的。 可一想到要给五千两黄金,孟明举又不能让龟奴黄强去认罪,不管是真是假,要做到利益最大化,就是要杀龟奴黄强。 杀死龟奴黄强和杀死乌骓子雄一比,好似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孟明举心下一横,决定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 就这样直到朝廷派我们来查案,事情的真想和经过才付出水面。 龟奴黄强,你可认罪?” 郅正终于耗尽半个多时辰将故事讲完,回头怒指缩在地上颤抖的龟奴黄强。 “啊?杀人凶手居然是龟奴黄强?” “不会吧,就他那个挫样也敢杀人?” “这不好说,我曾经路过一个小巷子,见他活活踢死了一只野狗,人不可貌相啊。” “我还行相信颢之茅大人的判断,绝对是乌骓子雄杀的人,毕竟他是胡人。” “是啊,且看朝廷派来的大官如何审案吧。” 围观的老百姓在听完郅正讲的故事后,你一言我一语,对着案犯乌骓子雄、龟奴黄强、孟明举、湖汉楼老板余柒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稼轩你到底是人还是幽冥鬼怪?” 县令颢之茅、宁毅、王玄素同时齐声破口而出。 “我当然是人啊,不过有时候,这人的心可比幽冥鬼怪恶多了。” 郅正说话意味深长,孟明举、湖汉楼老板余柒、纷纷惭愧地底下了头。 而在场所有人包括门口的为官的老百姓都听傻了,总感觉这案子没有郅正说的那么复杂,而郅正的叙述就好像站在龟奴黄强旁边看着他犯罪一样,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龟奴黄强像一只王八一样,把脑袋从龟壳里探出,先害怕地看向了郅正,再怯懦冤枉地看向县令颢之茅,咽了半天口水,才蹦出一句话。 “各位大人,各位上官,各位老爷,草……草……草民冤枉啊。” “你冤枉?哼!你要是被我冤枉,那天下没有清白之人了。” 郅正看着又开始装老实憨厚的龟奴黄强,说不上的恶心嫌弃,若不是世间有法有律在,他恨不得像快意恩仇的任侠一样,一刀剁了龟奴黄强的狗头,让这种人多活一刻都是多余,与这种人同处一室,简直是对在场所有人的侮辱。 “草……草民识字不多,听不懂大老爷说什么,我黄强一向是低调老实做人,从不敢做出任何离经叛道、目无王法之事。 适才听大老爷讲的故事,似乎与草民有关,可草民是什么样的人,我家老板再清楚不过来,见过草民的人都知道草民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杀……杀……杀人了,就是给草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龟奴黄强可怜巴巴地看向老板余柒,希望她能说句公道话。 老鸨子余柒听了郅正讲得故事根本不信,龟奴黄强跟了她十多年了,一向是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点脾气都没有,十足的贱骨头,可当着官老爷等人的面,她不敢不说实话,其实也是为自己开脱。 “大老爷,您是不是搞错了?这龟奴黄强二十多岁就跟着我了,我对他很是了解,他根本不是杀人的料。” “哼,你是不是还想说,燕水姑娘死后,你没有拿她的梳妆盒?也是我冤枉了你?” 面对郅正的质疑,老鸨子余柒老实的闭上了嘴。 “大老爷,小可经常出入湖汉楼,那龟奴黄强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孟明举也赶紧替龟奴黄强说话,这样就间接洗脱了自己知情不报、刻意栽赃的罪名。 “你别急,一会再收拾你。” 郅正瞪了孟明举一眼,碍于宁毅的面子,他乖乖地低下了头。 “先生,不是我乌骓子雄不信你,你看他那个挫样,那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德性,你要说是孟明举这厮杀人我信,你说他,我都不信。” 案犯乌骓子雄都开始为龟奴黄强求情。 “好你个乌骓子雄,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替别人说话,我不就是跟你有仇嘛,非要把我扯进来,哼!小人行径。” 孟明举白了乌骓子雄一眼,心想这人也是心大,自己杀人的嫌隙和罪名还没有洗脱,竟然帮别人说话,可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怪不得生意上斗不过我,活该! “乌骓兄,你别急,这件事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在一旁安静听着就好。” 郅正是太喜欢乌骓子雄的性格了,都到了这会了,还帮真正的杀人凶手说话,若换了普通人,肯定顺着郅正的话,死命栽害龟奴黄强,以便洗脱自己罪名。 “郅正,本县和在场的所有人官吏、老百姓可不想听你继续讲故事了,审案、断案讲究的是证据,汉律在刑狱中明文规定,人证最重,其次物证,首告即可定罪。 我等不能因为你红口白牙这么一张一闭就给人定罪,你须要拿出有力证据才行。” 县令颢之茅办案严谨公正,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他相信郅正,可必须要以物证说话。 “诺!” 郅正低头拱手行礼,转身面对众人。 “世间有万物,人有不同心,但可以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好人,一类是坏人。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做好事行正事,为求心安理得。 坏人不一定有恶报,做坏事败德行,上天不一定急着要了他的命,若其人能活长久,那也是惶惶而不可终日,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内心的折磨比让其瞬间死去,更为痛苦,这便是老天对恶人最大的惩罚。 在此案中,好人的无奈在于他们没有演技和太过耿直,坏人的可恶在于他们善于装成可怜人,而龟奴黄强就是这一类恶人。 普通人看人,太过肤浅,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所以龟奴黄强才能隐藏至今,而不被人发觉,即便是发觉,也能利用自己善于伪装的本领逃脱制裁。” 郅正一番高谈阔论,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龟奴黄强,若你不是遇到了我,你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郅正眼睛歪转,瞥了一眼斜歪着头不敢看他的孟明举。 “草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是死人呢? 草民虽然卑贱,还望大老爷可怜,不要再冤枉和咒草民了。 若能不再冤枉草民,草民一定为大老爷立生祠,日夜祈祷供奉。” 龟奴黄强抬起脑袋,虚笑着看向郅正,继续用自己的伪装想要蒙骗郅正。 “还演?你以为我是天真善良的燕水姑娘?哼!今天我就把你这肮脏的心肝掏出来给大家看看。” 郅正咬着牙怒斥一声,吓得龟奴黄强再不敢冲他笑了。 “稼轩,你是怎么怀疑上他的?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是凶手?” 宁毅忍不住询问。 第86章 初漏端倪 “实不相瞒,在我们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曾经去过燕水姑娘的房间,刚一进去,她屋内的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被湖汉楼里的妓女搬走。 为了从燕水姑娘房中找出证据,我便命令湖汉楼老板余柒将燕水姑娘房内所有的东西回归原位。 当时我没有抱着多大希望,毕竟当时离她们搬走燕水姑娘东西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天,如果想要将搬走的所有东西原模原样的搬回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老鸨子余柒竟然满口答应,我当时就怀疑起了老鸨子余柒,可她竟然命令龟奴黄强去做。 事后,龟奴黄强把属于燕水姑娘的东西竟然分毫不差、原模原样的摆放了回去,甚至连不被人注意的梳妆盒的位置都记得那么清楚,就是燕水姑娘死前摆放的位置。 老鸨子余柒,我来问你,在你拿走燕水姑娘梳妆盒的时候,是你先进去的,还是龟奴黄强先进去的?” 老鸨子余柒羞臊着脸站了出来,用手中丝绸挡住嘴巴,惭愧地说道:“大老爷说的不错,当时我在睡觉,听到发生命案后,围过去一看,死的竟是燕水姑娘。 燕水姑娘可是我当初在南方花重金买来的,总不能赔了本钱不是,于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去燕水姑娘的房间去那装着金银首饰的梳妆盒,但并没有看到龟奴黄强。” “你们看看,这还是个人吗?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人刚死就把人家东西占为己有。” “都说婊子无情伶人无义,古人诚不欺我。” 老百姓戳着老鸨子余柒的脊梁骨。 “龟奴黄强,如果你不是对燕水姑娘别有用心,怎么可能在没有进入燕水姑娘房间的前提下,知道燕水姑娘死前最后一天梳妆盒所摆放的位置?” “小人只是胡乱摆放,早些日子进入过燕水姑娘的房间,好像记得是放在那里,当时官爷和老板命令我归放原位时,就随手那么一放,并不是别有用心。” 龟奴黄强赶紧解释。 “那其他的东西呢?你又是怎么记得如此清楚?竟然能做到一件不落。 在你摆放好之后,我们进入房中,我又问你们是否完全归位,老鸨子余柒让你再看一眼,当时你居然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告诉我们东西都归位了。 那么我想请问你,你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你记忆力这么好?过目不忘?” “这……” 龟奴黄强一时语塞,头微微一低,赶紧回道:“燕水姑娘时时与南东晟先生幽会,老板命我监视燕水姑娘,有时候实在燕水姑娘房内看着她一路到南东晟先生家中,所以这才记得。” “黄强你个乌龟王八蛋,本来老娘替你说话,可你这就有点胡说八道了,分明是你当初告密,说燕水姑娘最近不对劲,跟一个穷书生在闲暇时幽会,我才知道了燕水姑娘和那个穷……书生相好了。 后面也是你小子求老娘以后派你监视燕水姑娘,我当时一想,这活谁愿意干啊,可不得累死,再加你早就表露了对燕水姑娘的喜爱,我想着既然你喜欢燕水姑娘,肯定会比我派去的比人尽心尽力,这才一直让你监视。” 老鸨子余柒指着龟奴黄强痛骂。 “大家听到了吗? 即便是如此,老鸨子余柒是派你监视燕水姑娘啊,还是监视燕水姑娘房中的东西?恩?” 郅正看他还有何话说。 “不瞒大老爷说,小人确实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才记得如此清楚。” 龟奴黄强说这句的时候,非常自信,因为这一点根本无从考证,假如郅正拿出一本书来让短时间记住一段文字,他便说他不识字,如果郅正说一段话让他记住,他便说自己受了惊吓,影响记忆力,反正这一点他说了,别人信不信都能为自己开脱。 “我早已料到了你会这样说,因为你说有你过目不忘之能根本无法验证。 我本以为在我讲完故事后,你稍有一丝丝惭愧内疚之心,面对燕水姑娘的英灵,你能勇于承认,可万没想到你竟然毫无人性,在我说完后,竟然镇定自若,巧言令色,今天我若不让你原形毕露,死无葬身之地,我郅正愿意自裁!” 郅正咬着牙愤怒一骂,看向两班差役中的一人。 “差役大哥,拿出来吧。” 那名差役从长袖中掏出四件粉色、红色、绿色、白色的肚兜,交给郅正。 “你看看这是什么?” 郅正将那四件不同颜色的肚兜扔在了龟奴黄强面前,龟奴黄强竟然还想去摸,郅正赶紧捡起。 “你这脏手怎有资格再碰燕水姑娘的东西?” 郅正赶紧捡了起来,摆放在县令颢之茅前面的木案上。 “郅正,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哦,在我办案的最后一天,命差役去搜了湖汉楼老板余柒、弄春、桃红、碧萝、黄强五人的房间。 具体怎么发现的,让差役大哥说吧。” 郅正对着那名差役大哥点了点头。 “县令,那日郅公子命我等搜查,属下正好是搜龟奴黄强的房间,在搜查中,在其柜子里面,看到这四个肚兜。 当时属下急着搜查郅大人所说的黄金,便又放了回去。 过了几天,我突然想起此事,觉得甚为怪异,一个男人的房间怎会有女人的肚兜呢? 于是前几天去县衙后堂告诉了正在看书的郅公子,郅公子命我赶紧取上,暂且保存。” 差役如实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 县令颢之茅捋着胡子点头。 “黄强!你现在解释一下你房中为何有燕水姑娘的贴身衣物——肚兜的?” 郅正再喝一声。 “我……我……” 龟奴黄强开始心虚,面对这个证据,他根本无法辩解。 “如果不是你经常趁燕水姑娘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偷盗这女子羞于见人且好生保管的贴身衣物——肚兜,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箱子里? 你还敢说你是过目不忘吗?” 郅正朗声质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令龟奴黄强震颤一下。 “草民交代!草民交代!” 龟奴黄强哆嗦着喊了起来。 “恩,不错!”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案了。” 宁毅、王玄素纷纷满意点头。 “那你还不快说!” 郅正斜站着,背负双手看向别处,威严至极。 而坐在一旁的孟明举紧张出了一身汗。 “草民确实喜欢燕水姑娘,先前撒谎,说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是因为草民卑贱,如何配的上燕水姑娘。 日日相见,只恨不能肌肤之亲、同床共枕,故此趁燕水姑娘忙碌,院中妓女休息的时候,进入燕水姑娘房中,翻找肚兜,以解相思之情。 因为偷偷进去的次数较多,每次翻找之后,又不能让燕水姑娘发现有人进入,所以草民才能将燕水姑娘房中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草民愿领偷盗他人财物之罪,但草民绝对没有杀人!” 龟奴黄强说完猛地往地上磕头。 “好你个龟奴黄强,居然还巧言令色、避重就轻,混淆视听,意图蒙混过关,不急,你居然想跟我继续斗法,那咱们就继续。” 郅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暗怪自己太低估了龟奴黄强,以他做出的这件案子,足以说明其人心思缜密、颇有远见,并且在各种人之间隐藏自己,游刃有余,怎么可能会轻易交代呢。 “稼轩,我明白了,也就是第一天咱们去湖汉楼燕水姑娘房间,让他搬东西的时候,你就开始怀疑起他了,可是这样?” 宁毅插嘴询问,一解询问之疑。 “是也不是。” “此话何意?” “只要是牵扯于本案的人,我都会怀疑,包括关在监牢中的乌骓子雄。 请大家试想,龟奴黄强发现燕水姑娘尸体的时候,正好是湖汉楼关门上板歇业之际,也就是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 报案后,县衙派人过去调查,仵作勘验燕水姑娘尸体后,确定燕水姑娘刚死不到一个时辰。 那么能够杀人的就是房中的乌骓子雄,以及湖汉楼的所有人以及嫖宿宾客。 能够在湖汉楼在人多眼杂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必然是对湖汉楼内部、作息时间极其了解的人,当然还是不能排除乌骓子雄杀人,但这些人都是在我怀疑之列。” 第87章 羞辱孟明举 郅正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们先查看了命案现场,发现那个雅间并无打斗痕迹,所以我当时就推断,那个雅间绝对不是命案第一现场,要不然燕水姑娘身上的伤痕是哪里来的?” “郅正,本官当时审案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有没有可能是乌骓子雄堵住了燕水姑娘的嘴巴再行奸污杀人?” 县令颢之茅低着头沉吟道。 “有!绝对有可能,因为犯罪现场是可以伪造的。 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可在查看犯罪第一现场的时候,由于之前没有去过湖汉楼,所以不知道每个雅间墙壁上挂的画的后面竟然藏着一间密室,也就是供客人嫖宿之用。” “什么?每个雅间都有密室?” 县令颢之茅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断错案了,因为自爱,又是个好官,从未出入过湖汉楼,自然不知。 “老鸨子,本官当时怎么没有看到?你为何不说?” 面对县令颢之茅的质问,老鸨子余柒躬着身子低着头,惭愧地回道:“主要来往平凉县城的客商都是每个地方有头有脸的的人物,进来喝花酒没啥。 可要是让别人看到嫖宿,伤风败俗,影响名声,大家都是体面人,这脸面上挂不住啊。 再加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赶了几个月的路,憋闷已久,寻求发泄,所以特意在雅间内设一密室,一来让客人放的开,二来供客人调情,三来隔音,四来保存名声,即便是让熟人看到,大家心照不宣。 我当时以为县令您知道,所以就没说。” “混账东西!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好精啊! 本官当时进入雅间一看,以为只是单纯的雅间,再加上那晚刮着骆驼风,来你那里喝花酒的人多数都已经走了,故而自作聪明没有询问当时雅间之旁可有人嫖宿! 哎!本官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栽在你的手里!” 县令颢之茅就是没有看到那个间密室,从而错过了最大的线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叹息: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居然翻船在一个龟婆手里,这是多么可笑啊!多么耻辱啊! “这事并不能怪县令大人,如果当时我朋友王玄素没有注意到的话,像从来没有进过湖汉楼的人是不知道雅间设有密室的。” 郅正十分心疼表情懊悔自责的县令颢之茅,赶紧宽慰。 “罢了,你继续!” 县令颢之茅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当我们发现这个雅间后,就询问湖汉楼老板余柒和龟奴黄强,旁边是否住人,二人三缄其口,不愿意说,害怕他们二人在我们看燕水姑娘房间的时候不配合,所以当时就稳住二人并没有深究。 之后去了燕水姑娘的房间,在其梳妆盒中,发现了一块圆形鸳鸯墨玉牌和一册精致的书简。” 郅正从袖中掏出了那块圆形墨玉牌,王玄素交出那册书简。 “大家请看!” 郅正给众人以及外面的老百姓还有龟奴黄强展示一遍。 “鸳鸯寓意男女情侣,众所周知,当我发现那块质地便宜、雕工粗糙的玉牌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有两块,一块是方,一块是圆,但燕水姑娘出身红尘,命运坎坷,一般正经人家怎么会看的上她呢? 装着金银首饰的梳妆盒,里面随便的一样东西卖出去都够一个普通人活一辈子,那么她为什么会将不值钱的圆形鸳鸯墨玉牌放在梳妆盒内? 答案就在这册精致书简之中。” 郅正照着书简上的内容给大家诵读了一遍。 “书简上的内容在明显不过,就是表达了一个男子对女子的钟爱之情。 我的判断得到肯定。 转而,我们又问起老鸨子余柒,燕水姑娘是不是外面或者和宾客相爱。 没想到老鸨子余柒和龟奴依旧不说,那么背后必然有隐情。 由于不能动刑,我便命差役将此二人关到牢房,什么时候交代,什么时候放出来。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断定谁是凶手,只是他们二人嫌疑极大,当时我又推断,是不是此二人联合杀人栽赃乌骓子雄? 亦或者他们不愿意说出的燕水姑娘相好的那个人因为感情方面的事杀了燕水姑娘。 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湖汉楼老板余柒遭受不住常人难以入住的牢房,主动交代。 一是回答了发生命案那天,乌骓子雄所在雅间旁边雅间嫖宿的客商朱子友。 二是燕水姑娘确实与外人相爱,乃是南记杂货铺故去老板的侄子书生南东晟。 当时我又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书生南东晟身上,可根据老鸨子余柒所说,她瞧不上这个没钱来湖汉楼喝花酒的穷书生,又纠缠着燕水姑娘,每次都不让其与燕水姑娘见面,甚至还出言侮辱。 先前我早有定论,命案实在湖汉楼发生,所以没有资格进入的书生南东晟是没有作案的条件,但他作为燕水姑娘的钟爱之人,必然知道一些情况。 我又问为何第一天调查的时候为何不说? 老鸨子余柒交代,来此的客商的底细是不能告知旁人,并且因为先前让书生南东晟见燕水后面拒绝书生南东晟为燕水姑娘赎身并且出言羞辱,导致燕水姑娘死在湖汉楼中的原因,遭了书生南东晟记害,出言要报复老鸨子余柒,我们又是来重新调查此案的。 经过我的分析,老鸨子余柒没有说一句假话,从而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从那一刻起,老鸨子余柒已经不是我怀疑的对象了,这才将她放走。 在我们转而调查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客商朱子友、书生南东晟之前,与湖汉楼老板余柒一同关入的龟奴黄强竟然还不交代,从禁卒口中得知,此人自关入监牢后,安安静静,不声不响,一句话也不说。 试问,一个没有犯罪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不主动交代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况且让他交代的问题根本就不涉及他,事关客商朱子友、书生南东晟,与他何干? 这不得不加重了对他的怀疑,如果当时将他放了出来,有如此重大嫌疑的人,势必会打乱我调查的步骤,在我后面的调差中,混淆视听,当一个搅屎棍,故此一直将其关押至今,他仍旧是一句话不说。 我等而后又去寻找了书生南东晟。 南东晟,我来问你,这块圆形鸳鸯墨玉牌你可认识?” 郅正将鸳鸯墨玉牌立于书生南东晟之前。 “此物是我亲手雕刻,一共两块,圆形归燕水姑娘所有,方形归我所有。” “另一块呢?” “随身携带!” 书生南东晟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布,正是郅正第二次验尸时,从裹尸布上剪下的一块,小心打开后,里面包裹着燕水姑娘的头发以及方形鸳鸯墨玉牌,书生南东晟递给郅正。 “大家请看,这玉牌正是一对!” 众人验看后,郅正还给书生南东晟,顺手把属于燕水姑娘的鸳鸯墨玉牌还给了书生南东晟,一对玉牌终于在一起,书生南东晟睹物思人,眼角又泛起泪水。 “这册精致书简可是你送给燕水姑娘的?” 郅正又将那册精致书简拿到书生南东晟跟前,书生南东晟没有急着回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这东西属于你和燕水姑娘的,目前已经用不到了,你拿回去吧。” “谢大人!” 书生南东晟双手捧住,泪水忍受不住,给郅正磕了三个响头。 “我们来询问你时,你是否说了于上个月二十五日和燕水姑娘私奔?” 老鸨子余柒闻言暗惊:我怎么不知道呢? “还有这事?” “不过这书生确实痴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救人于水火,难得啊!” 燕水姑娘身份尴尬,老百姓可还是对着书生南东晟竖起了大拇指。 “正是!哎,本以为是新的开始,万没想到成了诀别。” 郅正将书生南东晟扶起,拍了拍肩膀。 “那你能说一下为何不早早私奔亦或者后面私奔?偏偏在那晚私奔?” “哎,之前我也曾想过私奔,只是在下实在囊肿羞涩,没有几个钱,就连私奔的盘缠都没有,再加上这可恶龟奴看守的紧,苦于没有机会。 后面是因为孟明举给老鸨子余柒说要纳燕水为妾,我们这才想着私奔。” 郅正看向了孟明举。 “孟明举,你可曾对湖汉楼老板余柒说过此话?” “说过,说过。” 孟明举点头微笑道。 “那为何在燕水姑娘死前都没有替她赎身?” 郅正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当着众人的面侮辱他了。 第88章 龟奴黄强的高明之处 “因为燕水姑娘的卖身契在老鸨子余柒手里,我们之间价格没有谈拢,所以一直拖着。” 郅正鄙夷一笑:“是吗?不因为你太过吝啬,老鸨子余柒太过贪心吗?恩?” 老鸨子余柒和孟明举同时臊红了脸。 “南东晟,你们私奔为什么非要挑在二十五日呢?” 郅正心里好不高兴,等见了卿晨璟靓一定要告诉她,转而又询问起书生南东晟。 “这个决定并非是在下决定,而是燕水姑娘决定的。 她告诉孟明举每次来的时候,一定会派家奴提前告知,而且湖汉楼老板余柒一定会作陪喝酒。 只要在二人同时在场,借机将湖汉楼老板余柒灌醉,这样我们私奔最大的威胁一旦喝醉去休息,再在孟明举面前找个借口,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名正言顺的私奔了。” 书生南东晟回忆道。 “不错,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那天从未来过湖汉楼的乌骓子雄点了燕水姑娘,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其实燕水姑娘急着私奔还有一个原因,也就是她和你商量时,没有告诉你的。” 郅正眯着眼睛看向书生南东晟。 “什么原因?” “是啊,稼轩,你当时又不在场。” 宁毅、王玄素奇怪道。 “之前我告诉过书生南东晟,南生(书生)我知道这件事关乎燕水姑娘名节,但为了让这畜生伏法,告慰燕水姑娘在天之灵,可否能当众说出啊?” “哎,人都死了,保全名节又有什么用呢,先生,只要你能替我的燕水报仇,说什么都行。” 书生南东晟心如死灰,对于这些什么名节、名声、名誉早已看淡,想都不想都答应。 “噢?” 郅正眼神复杂的看向书生南东晟:之前可是连头发都不让剃,今天怎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但目前让龟奴黄强认罪要紧,无暇分析。 “在我第一次验尸的时候,发现燕水姑娘已经怀孕最少三月! 再加上孟明举要纳她为妾这两个事情,不得不让燕水姑娘急于私奔。” “什么?” 堂内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低头哭泣的书生南东晟,尤其是老鸨子余柒眼神恶毒、孟明举眼神嫉妒、龟奴黄强眼神透亮。 堂外百姓可是议论不绝。 “看不出来南东晟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是啊,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三无婚配,竟然就干出那等勾当。” “瞧你们这帮人酸的,燕水姑娘何等姿色,又是卖艺不卖身,要是换做你们,恨不得的把头塞进去,人家男才女貌,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不知道那个汉子突然一句,围观百姓中的男人都闭上了嘴。 “谢了,南生(书生)。” 郅正又掏出汗巾,递给书生南东晟擦眼泪。 “再确定一件事情,燕水姑娘每次出来,是否是龟奴黄强跟随监视?” “是,每一次都是他。” “好了,你再别伤心了,有我在,迫害过燕水姑娘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郅正不想再让书生南东晟经受经历折磨,后面的话也不用再问他了,示意一旁静听就好。 “朱子友,我来问你,发生命案那晚,可是你睡在乌骓子雄所在雅间的旁边眼见嫖宿过夜啊?” 客商朱子友两个眼睛一转,没想到郅正从他这里得到消息后,居然食言而肥。 “大人,你可是当初答应我的,说不再提起此事,更不会对外人提起啊。” 朱子友有些愠怒。 “我答应你了?你可别胡说。” 郅正还好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天你可是点头答应了啊,那几位上官和差役都是看见的,可以作证。” 朱子友继续争辩,浑然不知郅正的套路。 “对啊,当时他们是看到我点头了,可是我只是点头而已,并没有答应你啊。 如果你现在要去杀人,我冲着你点头,难不成是我答应你杀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滑天下之大稽。” 郅正也不理亏,把头一歪,心里想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就说当初稼轩怎么没说话,只是干点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没想到郅正这有这副嘴脸,哈哈哈哈! 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宁毅把脸凑到王玄素耳边,笑着嘀咕道。 “是啊,郅兄走一步看三步,饶是这朱子友狡猾,可架不住郅兄套路深啊。” 王玄素捋着胡子点头回应。 “你……” 客商朱子友被说的哑口无言,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子友,还不如实招来?如若不招,你今天走不出县衙。” 县令颢之茅官威十足,一拍桌子,客商朱子友这才老实了。 “上官,小人那天是嫖宿在乌骓子雄所在雅间的旁边。” “郅正你继续!” 县令颢之茅见效果到了,不愿插手多问。 “那晚其实你是离命案现场最近的人,当晚你是何时入住?” “子时左右。” “何时而睡?” “丑时三刻。” “你一路奔波而来,又折腾了那么久,为何迟迟睡不着?” “旁边雅间鼾声如雷,吵得小人睡不着啊。” “这鼾声是从你入住之后一直到结束还是中间断过?” “一直持续到外面有人喊杀人了为止。” “中间可曾听到了旁边雅间有激烈的搏斗声?” “并未听到过,只不过听到了两次开门关门的声音。” “有何不同?” “第一次开门关门急促,第二次开门关门轻微。” 问到这里,县令颢之茅已经明白乌骓子雄根本就不是杀人凶手,要不然客商朱子友是不可能乌骓子雄打呼的声音持续到被人发现。 郅正一挥手,客商朱子友跪坐回坐垫,心里问候郅正全家一遍。 “知道这一点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龟奴黄强不愿意老实交代,自证清白。 他首先把我们想成了庸官,查不到他的头上,其次,他想到了老鸨余柒会说出来,查到了客商朱子友就是那晚住在乌骓子雄所在雅间旁边的客商。 但是在那样一个夤夜(深夜),根据以往对嫖宿宾客的了解,肯定早就睡了,根本不知道旁边眼见发生了什么,这就证明他的供词是真的。 可笑啊,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太聪明,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乌骓子雄在睡梦中就把自己给救了,正是他的鼾声让旁边被吵的睡不着的客商朱子友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回答我所提出的那两个问题的原因。 他知道他不说,我肯定还是不会放他出来,这样虽然加大了他的嫌疑,但是能够确保他的证词是真的,并且此案二次调查,势必要再三找他问话,所谓言多必失,他不怕被关押,就怕我们再找他问话,我的命令反倒成全了他。 如果没有朱子友的证词,他就不怕被怀疑不怕一直被关押,与其后面再调查他,还不如老实在牢房里面呆着,让我们把这个隐藏最深的人彻底忘掉。 怎么样,龟奴黄强,你没有想到吧?” 郅正冲着他怒甩长袖,等着他下一谎言。 “大胆龟奴!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做伪证! 说!为何本官第一调查的时候,你说乌骓子雄、燕水姑娘一直都没有从雅间里出来呢?” 县令颢之茅怒不可遏,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对龟奴黄强用刑了。 “草……草民记错了,忙了一晚上,草民实在忙晕了,就记错了,还望大人见谅。” 不出郅正所料,龟奴黄强会负隅顽抗到底。 “记错了?你竟然还有脸说是记错了?这种事情都能记错? 好你个巧言善变、奸诈狡猾的奸佞之徒,看本官……” 县令颢之茅晚节不保就是毁在这种小人之手,怒气更盛,却被郅正阻止。 “大人莫急,慢慢来。” “哎!” 县令颢之茅压住怒气,黯然失落:不知道湖汉楼有雅间,是我品行正道,说是毁在这些小人之手,不如说毁在自己手里,如果是个庸官,品行不端,时常出入湖汉楼,岂能被这猪狗给欺骗?细细想来,太过讽刺!着实可笑! “在我等知道了龟奴黄强做伪证后,我在思考,雅间房门两次一开一关是为什么? 是乌骓子雄出去过?燕水姑娘出去过? 根据乌骓子雄的鼾声,他绝对没有出去,那么就是燕水姑娘出去过,再结合书生南东晟的证词,他们是要私奔,那么燕水姑娘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是不是在她回来之后,被乌骓子雄给堵住嘴杀死了呢? 一切的问题又回到了燕水姑娘身上。 根据我两次用洗尸和滴水法勘验尸体,得出以下证据: 第89章 自己就是证据 一,燕水姑娘脖子一下腰部以上有多处淤狠。 二,燕水姑娘大腿内侧有淤狠。 三,燕水姑娘怀孕。 四,燕水姑娘右尻处有数次手掌击打形成的叠状淤狠。 五,燕水姑娘下阴门户大开。 第六,右后脑勺有一处呈三角形的淤狠,三边向下凹,中间向上凸起且平整。 从这些证据当中又得出以下结论: 一,生前与人发生剧烈搏斗。 二,燕水姑娘生前遭人强横侮辱。 三,燕水姑娘不是处子之身,定有相好。 四,燕水姑娘死后遭人凌辱,玩弄了她的尸体。 五,燕水姑娘不是被人蹂躏后遭奸污,而是死后被人蹂躏奸尸。 六,燕水姑娘乃是被人先打昏,再勒死,然后奸尸。” 随后郅正敢接解释了什么是洗尸,什么是滴水法,众人信服,龟奴黄强咽了一口口水。 “得出这些结论后,再综合仵作第一验尸的结论,也就是燕水姑娘尸体脖颈处的勒痕,断定行凶者乃是身高绝对不会高于燕水姑娘。 大家可能还不明白,致燕水姑娘死亡的那道勒痕就是本案最大的破绽!最有利的证据之一! 也正是这一点,暴露了真正的凶手。” 所有人在听到后震惊之余,感到不可思议。 “稼轩,那道致燕水姑娘的勒痕怎么就暴露了真凶?” 宁毅问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拿所谓的证据——乌骓子雄的蛮带。” 郅正高喝一声,县丞将当做物证的蛮带交给郅正。 “大家请看,这一条蛮带长六寸宽约四寸,估计整个平凉县也不出这样宽的一条蛮带了。” 郅正说完请跪着的乌骓子雄站起,将蛮带交到乌骓子雄的手里。 “乌骓兄,再勒我一次。” “好!” 这一次为了让大家看的清楚看的信服,郅正背对比他高处一个头的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先将蛮带绕过郅正的脖子,然后稍一用力,勒住郅正脖子,片刻后,郅正抬手,乌骓子雄松手。 “郅正,你想说明什么?” 县令颢之茅也不解此举。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乌骓子雄身高七尺八寸,比正常人高出许多,我身高七尺有余,他要是想勒死一个人,那么手中的蛮带必然是往上抓,所以造成的勒痕必然是过脖颈相交向上,燕水姑娘身高六尺,比乌骓子雄足足矮了将近半个身子。 如果是乌骓子雄杀人,死者脖子处勒痕必然如同吊死,也就是过脖颈相交向上。 而燕水姑娘尸体上的勒痕居然是过脖颈向下。 乌骓兄慢慢打我胸口,照着那天再做一次。” 乌骓子雄伸出右臂向郅正胸口打去,由于身子太高,不得不半蹲。 “大家看到了吗?他如果要面对面击中我胸口都要半蹲,那么要打中比我还矮一个头的燕水姑娘,就要蹲的跟深,请问谁打人的时候蹲着打? 即便是遇到了比自己矮的,那也要利用身高优势击打人的面部、头部。 所以乌骓子雄根本就不是杀人凶手。” 郅正解释一番,已经准备好解释下一个问题了。 “刚才上官做出的例子乃是站着的情况,万一是躺着呢?” 龟奴黄强一直在等着机会狡辩,只不过郅正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你果然擅长随机应变,你问的不错,大家可能都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躺着的情况? 我现在演示给大家看。” 郅正面对地板躺下,命令乌骓子雄蹲下勒他,结果发现在郅正脖子被勒住后,蛮带过脖颈的交汇处慢慢向上移动,停到后脑勺就不动了。 啪! 郅正拍了拍地板,乌骓子雄赶紧把郅正搀扶起来。 “稼轩,为什么你面对地面躺下的时候,也会造成过脖颈相交向上的情况?” 宁毅和众人一样感到惊奇。 “在坐各位要么是少爷,要么是老板,要么是富商,要么是官吏,平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怎么跟死人打交道,更不会没事干细究人的各种死法,这不怪你们。 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面对地面也会躺下。 人在面对地面躺下时,本来受力均匀,保持平衡,但是一旦有人从上面或者旁边勒住,身体上半部分受力,下半部分向下沉,原本受力均匀、保持平衡的状态立在受到外力的时候被打破,因为想要将一个人勒死的力度绝对不轻,从而造成头重脚轻的情况,所以包括脖子在内的上半身会微微向上或者一边倾。 这样原本应该是过脖颈交汇不动的勒痕就慢慢向上移动。 面对面勒死人效果一样,这一点自不必再验证。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燕水姑娘被绑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被乌骓子雄击打。 女子躺在地上后,胸部会自动下垂,那么乌骓子雄蹲下打的话,胸部和肋骨之间被下垂的胸部压住的地方是打不到的。 可是我验尸的时候发现,燕水姑娘胸部和肋骨之间竟然有淤青,那就是燕水姑娘站着时,挺着胸膛,胸部以下的位置被打打中,且全身的伤痕全部集中在肩膀以下,膝盖以上,这就更能说明不是乌骓子雄殴打杀人,是一个比燕水姑娘还要矮的人才能做到我说的这些。” 郅正说完所有人看向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龟奴黄强,其中老鸨子余柒用手中方巾擦着后怕的汗水:我的天老爷!看不出来这个畜生还真他娘的狠,还好发现了,这要是算起我平时欺负他的账,我指不定被他怎么杀死呢! “玄素兄,拿那个手印!” 王玄素递给郅正那张,留有从燕水姑娘右尻处拓下来的手掌印的糙纸,龟奴黄强暗叫不妙,大着胆子看向郅正手中那张留有手印的糙纸,眉头紧皱,总感觉自己好像有关系,但又说不上来,毕竟此时的一张糙纸价格不菲,他怎么可能跟这么值钱的东西有关呢。 “这世上不能有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凡杀人必有破绽,要么在此,要么再彼。 龟奴黄强你做梦都没有想到吧,最后能让你定罪的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 大家抬头看,这张糙纸上面的手掌印,是通过洗尸从燕水姑娘尸体右尻处发现一因手掌不停拍打造成的手掌叠印。 这手掌叠印长五寸三分、宽三寸,比普通弱冠之年的人要小,比十岁的孩子要大。 通过先前燕水姑娘脖子上的勒痕判断出勒死她的人个子矮于六尺,再通过这个与众不同的手掌印就可以找出真凶。 湖汉楼里面的人,全部七名龟奴和部分妓女矮于六尺,那些妓女早已排除,而二十五号当晚当值的龟奴只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龟奴黄强。 龟奴黄强,都到这会了还要嘴硬吗?” 龟奴黄强脸色顿变,他还以为郅正在搞什么花样,没想到是之前没有说过通过洗尸留在燕水姑娘右尻处的手掌狠拓印,他就在怀疑自己在整个杀人过程中没有见过如此贵重的糙纸,原来在这里等他呢, “还请大人将另外两名龟奴叫来一同审理,找出真凶。” 龟奴黄强依旧负隅顽抗,想把其他两名龟奴叫来,胡搅蛮缠,从而再想办法脱身。 “哼!不必了,在我最后一次去湖汉楼时,曾经审过那六名龟奴,他们的手掌我都悄悄看了一遍,他们身材虽然矮小,但是手掌与正常人无异,在六寸到七寸之间。 乌骓兄,请把你的右手给我。” 乌骓子雄身伸出右手,郅正把他手掌往糙纸上一按,为了让所有人看清楚,高高举起。 “大家看到没有,他的手掌比这张糙纸都大,怎么可能是他蹂躏奸污了燕水姑娘呢!” 书生南东晟:是我冤枉了他,当初还咒其不死,真是惭愧之极。 孟明举:完了!完了!放虎归山!日后麻烦不少! 县令颢之茅:我命休矣! 龟奴黄强:他怎么可能发现?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龟奴黄强,将你的手伸出来!” 郅正严厉命令一声,吓得趴在地上的龟奴黄强把手直往袖子里缩。 “来吧你!” 郅正蹲下来,抓住龟奴躲闪的右手,使劲往上一拽,贴在糙纸之上,众人看的清楚,龟奴黄强的手掌竟然与糙纸之上的手掌印严丝合缝、不偏不倚,完美贴合。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龟奴黄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第90章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没想到真是他啊!” “人不可貌相啊!” “这畜生当真狡猾,就连颢之茅大人这样的好官都让他给骗了!” “这少年到底是谁?怎么比颢之茅大人还厉害啊,得亏有他,要不然县令颢之茅大人可就冤枉好人了。” 外围的老百姓纷纷对着龟奴黄强指指点点,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叫好喝彩。 郅正一把甩开龟奴黄强的脏手,在糙纸蹭了几下。 “龟奴黄强,你这个蛇蝎一样的歹人,在你做下的整个案子的过程中,心思缜密,大胆行事,利用每个人之间的矛盾,游刃有余,不可谓不高明。 本来我是对乌骓子雄、湖汉楼所有人、甚至是书生南东晟都怀疑过,却很少怀疑你。 可是你的愚蠢暴漏了你自己。 在你搬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上你了,在老鸨子余柒向我自证清白后,你居然心安理得的躲在监狱,更加深了我的怀疑,因为你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我依旧对你保存一丝幻想。 直到我第一次验尸后,主要怀疑湖汉楼龟奴和书生南东晟、乌骓子雄。 见到乌骓子雄、书生南东晟后,我排除了他的嫌疑,将目标锁定在湖汉楼的龟奴上。 在我第二次验尸和最后一次去湖汉楼后,排除了其他龟奴,最终认定就是你杀人凶手。 本来你犯下的案子堪堪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你自作聪明,将燕水姑娘的尸体留下,栽赃给乌骓子雄,如果没有燕水姑娘的尸体,而是将其烧毁,恐怕我也不能破了此案,可就是因为你的贪心,才让你露出了破绽。 等将杀人凶手锁定你之后,我一直在想你的作案时间为什么要选择在二十五号晚上,不偏不倚就是燕水姑娘和书生南东晟私奔的日子,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人外,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湖汉楼老板余柒忙着应酬,照看生意,无暇去管燕水姑娘和南东晟之间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要么是书生南东晟和燕水姑娘密谋时让旁人听到,即便是让旁人听到,可与那人并无利益冲突,只有你这个对燕水姑娘自以为很了解的人才有机会靠近当时六神无主、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燕水姑娘和书生南东晟。 作案时间有了,那么杀人动机呢? 于是推断出,定然是你这个畜生日夜和燕水姑娘相处,自以为很了解她,看似温柔如水,逆来顺受,当你威胁她以后,才发现你根本就不了解她,燕水姑娘性格实则猛烈如火,像你这种狡猾的人,枉你能做出这样的巧案,能看到燕水姑娘为了能见书生南东晟而挨打挨骂,怎么就想不到她为了书生南东晟怎么可能答应你呢? 在我知道你喜欢燕水姑娘后,我想你既然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将她杀死? 那么一定是她说了让你必杀的理由,就是燕水姑娘说即便不私奔,也要向老鸨子余柒告发你,可这也没必要下毒手啊,你完全可以放她走。 于是我又开始推测,一定是你当时欺骗了燕水姑娘说之前强暴之举乃是和书生南东晟安排,你要是和燕水姑娘出去拿了她的金银首饰,再燕水姑娘见到书生南东晟后询问此事,定然将你暴漏。 一个谎话是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的,一个错误要用无数个错误弥补,你为了不失去那一盒的金银首饰,为了圆了骗燕水姑娘的谎话,再加上想完全占有燕水姑娘,所以才将其打晕而后勒死。 杀人动机有了,我又开始想你完全可以趁人不备抛尸啊,亦或者现将燕水姑娘的尸体藏起来,可为什么要去栽赃跟你从没有过节甚至没有打不过交道的乌骓子雄呢? 原来孟明举早就告诉我了。” 众人又齐齐看向了孟明举。 “大人,小可什么时候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冤枉人啊?” 孟明举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久不说话的龟奴黄强,没想到龟奴黄强用一种满含怒火的眼神正在看他。 “就是你的一句酒话:谁能帮老子弄死乌骓子雄,我给他一万两黄金。 我就说为什么龟奴黄强在杀死燕水姑娘后,明明可以偷走燕水姑娘梳妆盒里的金银首饰再溜走,他要选择栽害乌骓子雄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到现在还兀自做着等你兑现承诺的美梦呢。 这样做的好处有二。 一,得到你的一万两黄金。 二,洗脱杀人的罪名。 在县令颢之茅大人定案后,并没有规定平凉县城许进不许出,这个时候有了替罪羔羊,龟奴黄强得了一万两黄金为什么还不走呢?这有违常理啊。 我瞬间明白他想要偷走眼燕水姑娘梳妆盒里的金银首饰被老鸨余柒拿走,也根本就没有从你那里得到黄金,再联想到孟明举这人除了行贿、享受之外,是个十足的吝啬鬼,一定是你骗他等乌骓子雄死后再给他钱,可笑他至今做着有钱人的美梦,殊不知你已动了杀心。 如果不是我来,恐怕这畜生早已命丧黄泉,成了你的刀下之鬼了。 有了杀人时间,有了杀人动机,有了栽赃的原因后,我便大胆推断,就是我之前所讲的那个故事。” “妙啊!秒!郅正今天宁毅算是彻底服你了。” 宁毅鼓掌赞叹。 “稼轩,咱们认识多年,没想到你居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王玄虚之前是羡慕嫉妒郅正,现在不知为何居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惧意。 “郅正,你是怎么做到的?本官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县令颢之茅仍旧处在震撼之中,也意识到即便是自己当时发现了湖汉楼雅间有密室,估计在后面的审理中被狡猾的龟奴黄强玩弄欺骗,依旧会冤枉好人,不是乌骓子雄就是别人,因为他的能力跟郅正比,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很简单,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底下不可能完美的犯罪。 验尸得来的证据,再根据证据做出假设,从每一个假设之中,做出合理的推断。 我之前说了,编织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弥补,犯一个错,就要用更多的错来弥补。 如果戳不破第一谎言,抓住不住第一个错,那就想办法戳破、抓住后面的谎言和错误。” 郅正认真的解释着,忽然感到背后有人站起,所有人惊悚的看向了郅正的背后,郅正赶紧一转身,就看到龟奴黄强居然自己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真厉害,我死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无怨无悔!” 龟奴黄强一改之前唯唯诺诺、怯懦无能、害怕哆嗦之态,面带傲色,昂首挺胸,背负双手,极其嚣张,简直就跟之前所见的他是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 “你这个畜生,我见过不少杀人凶手,可那些人被发现后,都十分愧疚、害怕。 可你呢?贪财好色,狡诈奸猾,善于伪装,做出这禽兽不如之事。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笑的出来?枉你披了一张人皮,可心如蛇蝎,毫无人性,麻木不仁,若是稍有后悔之心,说明你人性未泯,天良未灭。 可你居然至今还不思悔改,于众人之前高声浪笑,恬不知耻,狂妄至极,真真是厚颜无耻、猪狗不如之极! 你还有资格为人吗?你不配!我骂你都嫌脏了我的嘴!” 郅正伸手怒指痛骂,以泄心中怒火。 “杀了这个活畜生!” “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杀了他!” “除了这个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 外面的老百姓看着龟奴黄强那猖狂的样子群情激愤、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要往县衙大堂里面冲打死龟奴黄强,好在被两班差役给拦住了,要不然龟奴黄强肯定被外面的老百姓活活打死。 第91章 最终伏法定罪(求一波月票) “你说对了,我不是人,我早就不是人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还算是人吗? 我出身就是奴籍,祖孙三代为奴,幼年时,被主人驱策如同猪狗,生在牛圈,住在牛圈,吃着狗食,一家三口,大冬天只能盖一张破被子,主人心情不好,便连我爹娘在内,一同毒打,每日遭受非人折磨,生不如死。 我爹娘为了让我活下去,豁出性命让我逃了出去。 你们看看我的样子,恩?身高五尺多,即便是我逃出去又能如何? 遭人白眼,受人嘲讽侮辱,所有人都歧视我这个矮子,歧视我这个穷鬼。 为了活下去,我跟了余柒这个老狗,没想到她比我的主人还过之而无不及,好在生活上有了着落,本来我是打算自杀的,反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直到遇到了燕水姑娘,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才觉得我像个人,一个大活人,一个活生生人! 奸污完燕水姑娘后,我当了一回人,一回男人,今天,在死之前我还要当一回男人人,想让老子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地怕你们、奉承你们,让你们看到老子跪在地上哭泣磕头求饶,再可怜我,怕是做不到了。” 龟奴黄强终于在所有人面前暴露本性,展现真实的自我,说起话来,也是毫无愧色,相当骄傲。 “我去你娘的!” 郅正再也忍不住了,提腿就是一鞭腿,踢在龟奴黄强的下巴,龟奴黄强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请大人先判此人腐刑(割鸡儿),再判五马分尸车裂之刑,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他也不能对燕水姑娘亡魂再行此事。” 郅正低头拜请,主要五马分尸的车裂之刑早在汉文帝时期废除,凌迟之刑还未发明,车裂之刑算是当时最为痛苦的刑法,没有之一。 “准,此贼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死前仍不知悔改,藐视公堂,目无王法,狂妄已极,以废弛的车裂将其正法最好不过,上顺天意,下抚人心。 本官现在宣判……” 县令颢之茅准郅正所请,正欲宣判,郅正赶紧打断。 “大人且慢!” 县令颢之茅先是一愣,而后询问:“你还有话要说?” “我要告别人!” “还要告谁?” 郅正走到老鸨子余柒跟前朗声:“一告湖汉楼老板余柒,偷盗他人财物,不修德行,贪财如命,以至于燕水姑娘枉死。” 继而走到孟明举跟前痛诉:“二告本地马商孟明举,知情不报,意欲栽赃,而后更要杀人,应与凶手黄强同罪。 我的话说完了,请大人定罪!” 郅正说完跪在县令颢之茅之前,等着结果。 “元光一二九年,三辅西北,平凉县县令颢之茅与朝廷特使重审乌骓子雄杀人案。 此案疑点重重、盘根错节,索性朝廷特使心细如尘、智慧过人,手段高明,有了大量物证、人证后,彻底翻案,还冤屈者清白,抓真凶到案。 根据郅正所告之人,所犯之罪,现由如下判决: 杀人凶手黄强,因爱奸污,因财杀人,而后栽赃,实属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依大汉律,先判其腐刑,三日后再行车裂之刑,即可执行。 湖汉楼老板余柒,偷盗财物,不修德行,制造伪证,本该施以重型,但念其配合调查,使案情得意顺利结案,功大于过,酌情考虑,不施重刑,依汉律肉刑大板二十。 马商孟明举,知情不报,栽害他人,而后意图杀人,依大汉律,知情不报者,与案犯同罪,判腰斩之行,三日后行刑。 因朝廷特使在此,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不予重审。” “大人英明!” 郅正、乌骓子雄、书生南东晟俯首而拜。 “哼!我早就想死了,多谢成全!” 龟奴黄强还是不惧,一脸不屑,擦了擦嘴角流着的血,被差役带了下去,老鸨子余柒本来想要喊冤,架不住差役直接把她押到一旁就开始行刑。 “宁公子!宁公子!你要救我啊!我跟你爹关系那可是好的很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孟明举听到宣判结果后,赶紧跑到宁毅跟前跪下,哭着喊着让宁毅帮忙。 “滚!” 宁毅一把推开孟明举,一脸嫌弃地怒视。 “你还有脸提我爹?我爹要是知道你做出了这般伤天害理、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事情,判的罪肯定比颢之茅大人定的罪还重,到了此刻,你还厚颜无耻地来求我?滚!” 宁毅愤而起身,对着孟明举脸上就是一脚,孟明举滚到郅正、乌骓子雄爬起,他不敢惹宁毅,自然敢惹郅正和乌骓子雄。 “哼!郅正,你的底细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在你来找我问话后,我就派人去杀了龟奴黄强,没想到那厮竟然藏在牢房,我下不了手,我纵横商贾数十年,怎么会栽在你这个宵小鼠辈的手里? 哼!老子早就到退路了,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乌骓子雄,你也别得意,咱俩的事情还没完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明举也是急了,反正他早就想好了退路,更不想在平凉这个穷乡僻壤住下去了,与其受辱,不如痛痛快快的骂上一顿,以泻心头之怒。 “赶紧将这厮押下去!” 县令颢之茅怎能容他在这里放肆,两名差役赶紧架着孟明举退出县衙,孟明举骂骂咧咧地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离开县衙,去了监狱。 “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好在有颢之茅这样的好官,要不然乌骓子雄可就必死无疑了。” “颢之茅大人好官!” 欢呼声后,老百姓满意散去,原本热闹的县衙大门,瞬间冷清了下来,门可罗雀。 县令颢之茅走大堂上走了下来,亲自扶起郅正。 “都起来吧。” 郅正等人乖乖起身。 “县丞、县尉、门下诸吏、两班差役,今天本官特意给大家放一天假,案子都处理完了,都回去吧。” 县令颢之茅从刚才的痛快之中走出,心情平静,语气和善。 “诺!” 各大小官吏除了功曹史全部回家去了。 “功曹史,告诉守城将领,此刻起,平凉城恢复如初,不必锁城,可进可出,之后你也回家休息吧。” “诺!” 功曹史领命退出。 “稼轩啊,叔父先去后衙休息一会儿,你的担子可别叔父重,任重道远,你可要千万保重啊” 县令颢之茅笑着流泪,像是抚摸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而后在郅正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头也不回的往县衙后府走去,背影孤单,身形寂寥,蹉跎之间,好像老了很多。 “叔父,我一定保重!” 郅正看着县令颢之茅那悲伤的背影,流出热泪,高声一喊。 “南东晟,你以后好生过活吧,别再糟蹋自己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回去吧。” “……” 书生南东晟一句话也没说,拱手告辞。 “先生,你可是某(我)的救命恩人啊,受某(我)一拜!” 乌骓子雄激动地跪在郅正跟前。 “起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记住,赌博败人品,嫖娼失德行,以后不要在进这种地方了,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郅正扶起乌骓子雄顿顿教诲。 “某有此教训,自当记住先生的话,某多日未见家中老娘,乞请先生随某一同回家,让某全族好好感谢先生,排宴七日,以为感谢。” 乌骓子雄热情发出邀请,但是郅正此刻哪里有还有心情去他家吃饭啊,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你赶紧回去吧,今天你的族人一个都没来,肯定都还不知道,估计还在练兵,如今你免于死刑,破困顿而出,劝他们千万不要做出造反之事,这是当务之急,不可迁延,速速去办。” “诺!先生!” 乌骓子雄急于回家,拜别郅正,出来府衙,就看到一袭白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向他走了过去。 “卿晨璟靓?” 郅正虽然心中一动有些欢喜,可知道县令颢之茅大限将至,无暇去找卿晨璟靓,落寞地回头看看县衙后府的方向,跪坐在跪垫上发呆,内心每次要去阻止,又被压抑了下来。 “稼轩,你怎么了?如今案子都破了,你该高兴才是啊。” “是啊,郅兄,咱们该喝酒庆祝一番。” 宁毅、王玄素看着心事重重、面无表情的郅正上前询问。 “罢了,你们去吧,晚些时候我去找你们。” 郅正挥手拒绝。 第92章 颢之茅大人走好 “也罢,想来你是为了破解此案,太过操劳,你赶紧去休息吧。” “我和宁兄随时恭候,先告辞了。” 宁毅、王玄素了解郅正脾气,不愿意说的事情再怎么问都是徒劳,于是拱手拜别。 二人走出几步,回头一看,两名绣衣使者却不见移动。 “恩?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不跟我走!” 宁毅面有不悦。 “……” 两名绣衣使者听后依旧不走。 “你们两个想造反?” “非也,非也,少尊使,咱们来平凉县城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绣衣使者躬着身子解释道。 “何事?我怎么不知道?” 宁毅也是一怔。 “就是……” 两名绣衣使者看了一眼发呆的郅正,然后往宁毅那边走去。 “站住,在这的都是我兄弟,有什么不能说!要说当着我兄弟的面说。” 宁毅一下就猜到了肯定跟郅正有关,为了讨好郅正,避嫌自清,就让他们站在原地。 “这……” 两名绣衣使者犹豫不决,面露难色。 “快说!” 宁毅再三逼问,那二人坚持不住,慢慢道来。 “天子诏命,逮捕平凉县令颢之茅进京。” 二人说完,眼睛一转,看向郅正,郅正早已料到,并不吃惊。 “这……” 宁毅为难的看向了王玄素,碍于郅正和县令颢之茅的关系,一下没了主意,可天子诏命不得违背。 王玄素两个眼睛一转,吓唬道:“你们两个不知道守城五千将士都听命于县令颢之茅? 你们现在抓他不是找死吗?” “启禀少尊使,尊使大人在咱们来的时候,已做好万全之策。 其实早在咱们进入平凉县城的第二天,守城大小将领已经被悄悄进入县城的其他三十多名绣衣使者控制,整个平凉城早已在咱们的控制之中。 尊使大人交代,如果少尊使能够妥善处理好此事,就不允许属下告知。 如果处理不好,就让属下告诉少尊使,再将县令颢之茅抓拿押解,平凉危局其实早已破解。 另外据其他绣衣使者所说,匈奴左贤王部,三日前连夜拔营,往匈奴祭天圣地龙城而去。” “什么?我爹居然瞒着我早就……” 宁毅也是大感吃惊。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在这里辛苦查案,乳虎宁成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其能力可见一斑,到底是老谋深算啊,他如此贪财,嗜杀成性,居然被天子重用,不是没有理由的。” 郅正听后震骇,再看看自己的验尸断案之术,跟乳虎宁成的手段相比,简直可笑的像儿戏。 “少尊使,咱们是不是……” 两名绣衣使者还没说完,被宁毅阻止。 “你们不必说了,既然我爹已经安排,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宁毅一摆手拉下脸来,怀着忐忑的心情跪坐到郅正身旁,试探性地问道:“稼轩,我知道你和颢之茅大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其实我个人也是着实钦佩颢之茅大人,虽然他对我不友善,但我知道他是难得的好官、清官。 可是所犯之罪,罪在不赦,我也有心放了他,然天子诏命……” “你们可以抓走他。” 郅正干脆一句,宁毅和王玄素也是十分震惊,没想到郅正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恩?” 宁毅冲那两名绣衣使者一歪头,二人准备进入后堂去抓县令颢之茅。 “等等!” 宁毅低下头又蹦出一句。 “稼轩你……” 宁毅以为郅正反悔,这就下不来台了。 “你们可以抓走,但是要在半个时辰之后。” “没问题,半个时辰之后再抓。” 宁毅放心,安静跪坐在郅正之旁,王玄素、两名绣衣使者也乖乖等待。 半个时辰后,郅正叹了一口气,率先起身。 “走吧,去抓县令颢之茅吧。” 郅正也不搭理宁毅、王玄素,自己一个人就往后府闯。 “还愣着干嘛,你们两个混账!” 宁毅瞪了绣衣使者一眼,暗怪这两个不会办事,如果早点先跟他出去说,再想办法支开郅正,最后抓捕县令颢之茅,这样谁的面子都过得去,可非不走,害怕县令颢之茅跑了,逼问之下,破坏了和郅正的感情。 四人走了进去后府,正堂大门紧闭。 “抓人!” 宁毅命令一下,那两名绣衣使者就要破门而入。 “我来吧。” 郅正见他们二人太过粗鲁,惊扰了县令颢之茅亡魂,轻轻推开房门,就看到县令颢之茅身穿补丁素衣早已吊死在房梁,下面整齐的摆放着折叠好的官服和一册家书。 “叔父走好!” 郅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原来郅兄早就知道啊,怪不得前番拒绝不见,今有让我们等半个时辰,郅兄你糊涂啊,县令颢之茅被绣衣使者带走,还能多活些日子。” 可话刚说完,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就是屁话,如果颢之茅不自杀,被带到长安,接下来的日子必然要被用刑毒打,生不如死,现在死了,也就少了皮肉之苦。 不过从中感到了郅正的用心良苦,着实不易,想必在郅正知道后,内心是何等的煎熬,对于之前郅正拒绝不见所生的闷气瞬间消弭。 出于对颢之茅的人品和官品的敬佩,宁毅赶紧跪下,王玄素也跟着跪下。 “颢之茅大人走好!” 宁毅、王玄素伤感磕头,这样一个好官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是不胜唏嘘。 “小少爷!小少爷!” 披麻戴孝的老家院哭喊着走了进来,跪在郅正旁边。 “老家院,你可要保重啊!” 郅正抹着眼泪看着老家院这一身的行头就猜到他早已准备好了县令颢之茅的后事。 “小少爷放心,老奴肯定保重,要不然谁给老主人操办后事啊。 对了,那一封家书其实是老主人给小少爷你写的,之前命令老奴,说在他死后,让小少爷看。” 老家院指了指那封家书,郅正先起身把县令颢之茅悬挂于房梁的尸体放下,然后打开家书观看起来。 “稼轩贤侄,当你看到这份所谓的家书时,叔父已经自杀谢罪。 为官容易,为清官、好官不易,做到不惧天子更是不易。 叔父此生痛快,自为官以来,从没有做过一件有违法家之事,对得起百姓、对的起大汉、对的起天子。 死有何惧?死又何妨!大丈夫坦坦荡荡而来,问心无愧而去,此生不悔。 但叔父生前担心天子对外用兵,从而导致国库空虚,耗尽文景之治所积累下的财富。 天子志大,不灭匈奴誓不会罢兵,非一日之功,百年内不能消灭。 匈奴虽然是我大汉劲敌,然亦是华夏同袍,我有国策,死前未献。 针对匈奴,做不到不可全而歼灭之,暴雪、飓风、炎热的气候为天时,其有广袤草原、沙漠、戈壁为地利,进可攻退可守,故要做到先打后剿,再剿再抚,以胡制胡,最后做到收服匈奴,由此方可保我大汉万年昌盛。 叔父对抗天子,险些挑起战火,无颜面对关系数十万百姓,无颜面对天子。 拜请稼轩一定当官,面见天子,抓准时机,当面陈情,针砭利弊,若能做到,叔父不啻为虽死犹生。 最后就是叔父希望你做一个好官,丞相田蚡、窦家窦婴在朝形成党争,势同水火,全国大小庸官、贪官、豪强皆出自二人门下,可谓是危害社稷,戕害百姓。 像你爹、像我这样的官已然不多,为大汉百姓计,你必须要挑起这个担子,不能懈怠。 帝有心术,王行霸术,叔父不惧生死对抗天子诏命,此乃人霸之术,即以死维法、以死正法,若天子做违法之事,你即可行人霸之术。 日后做人做官谨记法家理念:刑罚不避天子布衣。 叔父颢之茅顿首再拜,绝笔。” 郅正看罢失声痛哭,双手捧着县令颢之茅生前就给他写下的家书,在其尸身前连磕三头。 “小少爷,你与老主人生前虽认识十几天,但情同父子,少主人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等他前来为老主人守灵,恐怕要两个月之后了,老奴请小少爷代为主持,以老主人义子的身份盛殓入土,守灵七日。 待送走老主人后,老奴再将老主人的骨殖送回老家入土为安,还望小少爷千万成全。” 老家院跪倒在郅正跟前恳求。 “老家院,不用你说,自当代少主人办好后事,送叔父最后一程,赶紧起来。” 郅正扶起老家院,把那册家书与颢之茅生前送给郅正的法家经典:法正,堆放在一起。 第93章 火龙肆虐 “宁兄,你来一下。” 郅正走到卧榻之旁,对着宁毅招手。 “好。” 宁毅也没多想,走了过去。 咔嗤! 郅正关上房门,一下跪倒在宁毅跟前。 “宁兄,颢之茅大人若不自裁,其罪名必然牵连亲族,兄弟有一请求,千万答应。” 郅正眼神期待地看向宁毅。 “郅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俩之间还用说个请字吗?有话直说,兄弟我照办。” 宁毅可能猜到,虽然难办,但看在郅正面子上、看在颢之茅为人的份上,也一定会尽力办好。 “颢之茅大人自裁,天子必然迁怒于其尸体和亲戚族人,兄弟还请宁兄上奏保住其亲眷,罪名不可不可连坐,千万不要让天子下令鞭尸于众。 宁兄,你与天子亲近,说话必然是有分量,还望玉成。” 郅正说完磕头不起,等待结果。 “……” 宁毅听后没有急着答应,略加沉吟。 “好,我和我爹一起上奏,但结果兄弟我可不敢保证啊。” “事在人为,若宁兄肯帮我,即便不成,兄弟我也感激涕零。” “好了,赶紧起来吧,本来我急着回长安,可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是。 咱们一起操办完县令颢之茅的后事后,我再送你回陇县。” 郅正果然没有看错人,宁毅果然与乳虎宁成不同,大为感动,郅正坚持磕头,宁毅坚持不受。 二人拉扯了半天后,这才从卧榻之旁走了出来。 “老家院,咱们就以县衙为灵堂,送叔父最后一程。” “善。” 因为之前县令颢之茅早就让老家院着手开始准备后事,纸钱、蜡烛、寿衣、孝服、寿材全部准备妥当。 郅正亲手为颢之茅换了寿衣,和老家院、宁毅、王玄素把县令颢之茅大人抬入棺材,开始了为期七天的大丧。 由于县令颢之茅在这一天给县衙中大小官吏、门下诸吏、两班差役放假,郅正和老家院又不想麻烦别人,所以这个后事办的简简单单、冷冷清清。 时至夜晚,郅正让宁毅回去写奏章赶紧上奏天子、让王玄素回去养病,自己和老家院轮换守灵,直到第二天天亮,来县衙当值的官吏、差役知道。 “功曹史拜谒颢公之茅!” 老家院站在一旁招呼,郅正跪在蒲团上给功曹史还礼。 “县丞拜谒颢公之茅!” “……拜谒……” 县衙内所有官吏差役在拜谒完后,也没有办公,而是帮衬c郅正和老家院照料,一起瞻仰颢之茅遗容。 时至中午,郅正正伤心地烧着纸钱,一名差役冲了进来。 “郅公子,劳烦你跟我到外面看一下吧!” “何事如此匆忙?” “哎呀,你看了就知道了。” 差役匆匆忙忙,搞得郅正还以为又发生了命案。 “老家院你来烧!” 郅正交代一声,跟着差役跑到了县衙大门。 放眼望,成千上万的平凉县老百姓,主动披麻戴孝,老老实实排成五列,有白发苍苍拄拐的耄耋老人,有牙牙学语的垂髫幼子,有脱牙老妇,有怀孕之妻,有守城的将军,有勇敢的军伍,有过往的客商,有讨钱的乞丐,有汉人,有胡人,其中还有不少郅正熟悉的面孔。 乌骓子雄全族,除孟明举外的全族,有书生南东晟,有湖汉楼老鸨余柒,有丢羊的侯莫山冲,有偷羊的郎思,还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还没有入冬,白茫茫一片,雪花花草原,银装素裹,整个平凉城内到处都是白色,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呼喊,到处都是伤情。 是平凉县令颢之茅一身的奉献,染白了这泛黄的平凉土地,想必平凉县令颢之茅在死前,已经看到了这壮观哀伤的场面,真正做到了虽死犹生这四个字。 郅正的眼角湿润了,几度哽咽。 “叔父!叔父!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老百姓没有忘记!老百姓没有忘记你!你永远活在平凉城百姓的心中,永远活在老百姓的心中!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前有古人,后有继者!汝之精神必将永穿后世!” 几度模糊的视线,泪如泉涌,郅正跪在老百姓之前磕头感谢。 “我代我叔父谢过各位乡亲父老!” 郅正连磕三头。 “少年,你说错话了,是我们要感谢颢之茅大人!我们全县百姓都欠着颢之茅大人一份永生都还不起的人情。” 拄拐耄耋老者费力喊了一声,由前往后,全部下跪。 “这……” 赶来的宁毅、王玄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撼之极,内心卷起万丈波澜。 郅正请大家赶紧拜谒。 “王家老叔公拜谒颢公之茅。” 拄拐耄耋老者费劲跪下,众人劝他意思一下就行了,老者坚决要磕头。 “颢公啊,老儿我生于高祖三年,生于平凉,长于平凉,经历高祖、文帝、景帝直到天子,见过来平凉当县令的父母官一十二人,唯独你,是老儿我最佩服的一个,你这样的好官怎么就走了?” 老者眼泪如线,摇头痛苦。 “赶紧扶老人家回去。” 郅正害怕这刚送颢之茅走呢,别又要送走眼前这个。 “李家大娘拜谒颢公之茅。” 李大娘跪倒的那一刻,哭哭喊喊,悲戚丛生。 “颢公,几年前大灾,老身家里三天吃不到一粒粟米,是你,把自己的口粮送到我家,才没有饿死我的家人,事后又派钱粮到我家,老身一家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大恩大德不敢忘。 本想着存钱为你立生祠,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啊?” 李大娘哭的几度昏厥,又被人抬了出去,而后一直到晚上,堪堪整个县城的人才拜谒完。 这一天郅正、宁毅、王玄素经历了太多的感动和感伤,震撼最大的就是宁毅:不知道我爹百年之后,会不会有这么多百姓来拜谒。 县衙门口,老百姓自发生火搭锅,坐在地上一起为县令颢之茅守灵,大风大雨坚持不走,夜深冷清坚持不睡,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尽着自己的一份力,表达着内心由衷的感激,送颢之茅最后一程。 后面几天,宁毅、王玄素、老家院见郅正一人太过劳累,眼睛里全是血丝,胡子更是长的老长,于是他们三人决定轮番守灵,这样让郅正可以减轻一些压力。 第三天中午,郅正正在灵堂烧纸钱,就看到东南方向生起一股浓烟,好似一条桀骜不驯的黑龙,在天空张牙舞爪、游荡盘旋。 “来人!” 郅正站起身抬头愿望,感觉冒烟处离县衙不远,不知道是哪家着火了,心急如焚。 “郅公子何事?” 差役上前询问。 “你看看那黑烟。” 差役看了一眼,回道:“属下看到了。” “看到了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扑灭火龙,定是哪家着火了。” 郅正急躁喊了一声。 “不会吧,应该谁家生火做饭的炊烟吧。” 郅正嫌弃地瞥了那差役一眼。 “你家炊烟这么大啊?啊?你们家点房子生火做饭啊?赶紧带人去扑火!一定要控制住火势,不要蔓延到别家!” “唯!” 差役赶紧带人奔往冒烟处。 “老板,着火了!” 一名龟奴冲进老鸨子余柒的房间,老鸨子余柒三天前挨了二十大板,疼的下不来地,正躺在床上养伤。 “啊?” 老鸨子余柒听后忍住剧痛赶紧下床,被那名龟奴扶着走了出来。 “你他娘的还傻站着干嘛?去灭火啊!老娘的湖汉楼没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湖汉楼老板余柒站在后院看着烧着冒烟的湖汉楼破口大骂,肉疼的快要哭出来了,就连生疼的屁股都感觉不怎么疼了。 第94章 卫青首胜,龙城大捷 “我的天呐,这是哪个天杀的,居然点老娘的湖汉楼,这可是老娘一辈子的心血啊,这不是要了老娘的命嘛。” 湖汉楼所有人都去扑火,附近的百姓也都来帮忙,湖汉楼老板余柒又怕死,站在后院尖着嗓子呼喊着指挥。 “我确实要要了你的命!” 湖汉楼老板余柒背后窜出一人,从后面狠狠撕住湖汉楼老板余柒的头发,掏出袖中匕首,对着后心,就是几进几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 “哎呀,这叔父才走了三天,又至秋季,怎么会在大白天失火呢?” 郅正心中存疑,继续烧纸。 半个时辰不到,另一名浑身沾着黑灰眉毛被烧掉一半的差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郅……郅……郅公子不好……” 差役跑到郅正跟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好着呢,别急,慢慢说,先喝口水。” 郅正给那差役端了一碗水,那差役一饮而尽,拍了拍胸脯,缓了一缓,这才慢慢道来。 “郅公子,不好了,湖汉楼失火。” “湖汉楼?那烧的严不严重?火龙有没有被控制住?有没有蔓延到别人家?” 郅正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火势蔓延到了别人家,此时的建筑主体上基本都是木质结构再加以土夯,如果一家失火,又靠的近,风力也大,极有可能蔓延成一片,整个区域都要被烧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要流离失所。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没有时间给颢之茅守灵烧纸了,也要跟着去救火。 “烧的不算严重,但是估计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开张了,好在平凉县民风淳朴,附近百姓都出来救火,所以只烧了湖汉楼一处,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我们正在扑火的时候,一个龟奴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告诉我们,湖汉楼老板余柒被人杀死了。” “什么?余柒被人杀死了?” 郅正皱着眉看向差役,感到有些震惊。 “是啊,被人从后心捅了三下,我们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全无,脸上还有被人踩过的脚印。” “走!” 郅正起身,把手中的纸钱扔在地上,刚一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你说她的脸上还有脚印?” “是啊,整个脸上全是被踩的脚印,鼻梁都被踩塌了。” 差役认真的叙述着。 “我明白了,你叫上其他差役,现在就去南记杂货铺抓书生南东晟。” 郅正命令道。 “唯!” 差役赶紧又往外跑。 “回来!” 郅正暗忖片刻,觉得没这么简单,又把那差役叫了回来。 “他绝对不在南记杂货铺,也没有逃离平凉,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必然是抱着必死之心。 你们现在赶紧去南记杂货铺附近打听,书生南东晟把燕水姑娘葬在何处,他一定会在燕水姑娘坟前自杀。 你们要赶在他自杀之前,将他抓住,绑缚手脚,堵住嘴,他在死前必须要接受汉律的制裁! 没有人也绝不可以能在死前逃脱汉律的制裁! 听明白了吗?” 郅正一脸严厉,若是人人都像书生南东晟一样杀完人自杀,那还要汉律干嘛,那要那些刑狱官员干嘛。 “唯!” 差役心里也是泛着嘀咕,郅正怎么连现场都不去就知道是书生南东晟杀人呢,可郅正断乌骓子雄杀人案的时候他也在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按照郅正命令去办了。 郅正望着那差役背影直到消失,扬天叹了一声:“怪不得三天前我断案时,为什么你会那么痛快的答应我说出燕水姑娘怀孕的事,原来你早就不想活了。 南东晟,你这又是何苦呢? 哎,当初我说对你说的话,你一句是都没有听进去,哎!” 一个时辰后,那名差役又回来寻找郅正,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匆忙。 “郅公子,你可真是神了!” 差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先别废话,人呢?看你慢慢悠悠过来,说话也不急不躁,是不是……” 郅正心中有些不安,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甚至觉得有些惋惜。 “是啊郅公子,我们听你的,先去了南记杂货铺附近问南东晟把燕水姑娘葬在哪里了,结果没有人知道,后面我们去寿材铺才打听出来,南东晟把燕水姑娘葬在县里西南柳园附近。 等我们赶到时,并没有看到书生南东晟,只在燕水姑娘坟包旁看到有一个墓坑,里面有一口合上新棺材,我们打开一看,书生南东晟自杀在里面了多时了。 身上放着两块鸳鸯墨玉牌、头发,喉咙处插着一把匕首。 现在派人看着呢,请问郅公子如何处置?” 差役细细地讲着。 “哎,罢了,一命抵一命,我还能说什么,你让看守的人,把墓坑埋了,葬在一起,入土为安吧。 既然他们两个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咱们就成全他们。 去吧。” “唯!” 差役一走,郅正继续烧着纸钱。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可惜了南东晟也是个痴情的性情中人,这些纸钱就当是给你和叔父一起烧的吧。” 往后四日,郅正、宁毅、王玄素、老家院一直在操办颢之茅的后事。 头七那天,全城的人又来送颢之茅,盖棺定论。 夜深,郅正、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老家院围在盛殓颢之茅尸身的棺材前。 “宁毅,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郅正看着宁毅问道。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宁毅支支吾吾,嘴角藏着笑容。 “好消息吧。” 郅正不知道宁毅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郅正,你可真是神了,你之前所说没错,卫青将军首征果敢冷静,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首虏700人,取得龙城大捷,正班师回朝呢。 另外三路大军,一路失败,两路因为迷路未找到匈奴主力,无功而还。 天子听到只有卫青胜利凯旋,心情极好,欲封卫青为关内侯,趁此机会,我上奏请求不要连坐颢之茅族人,天子准奏。” “那么坏消息呢?” 郅正似乎猜到了。 “坏消息就是,天子说不能让县令颢之茅开了这个坏头,如果人人都跟颢之茅大人一样,在对抗天子诏命后自裁,天子威仪何在?权威何在?面子何在? 所以……” 宁毅没有继续往下说。 “所以要掘坟鞭尸吗?” 郅正叹了一口气。 “没错,而且是当着全平凉县城的百姓,通告全国府郡,以之为戒。” “这可如何是好?我心难安。” 郅正摇着头、咬着牙,心里极为难受。 “哈哈哈哈!郅兄,放心,兄弟我办案可能不如你,但是办事比你强多了,绝对不会让颢之茅大人死后受辱的。” 宁毅炫耀起来。 “何意?” 郅正不解地看向宁毅。 “在我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派绣衣使者从秦州府郡找来一死囚,提前行绞刑,尸体明早就到。” 郅正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走到宁毅跟前,抓住他的手半天不松开。 “好兄弟,我替颢之茅大人谢了。” 郅正说完就跪倒在宁毅跟前,宁毅坚决不受,面带喜色。 “稼轩,你先起来,还有一个好消息。” 宁毅扶起郅正,把王玄素拉了过来,三人围成一圈。 “玄素兄,看你如此高兴,莫非是……” 王玄素喜形于色,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是啊,我已上报天子,替你们两个邀功了,天子亲派贴身内监八官令圣(汉朝太监称呼之一)春陀传口诏,命你们二人面圣赏功。” 宁毅说完,王玄素猛地击打手掌,嘴里嘀嘀咕咕:祖先们,孩儿这就改变家族命运了。 “哎。” 郅正挣脱宁毅的手,走到一旁,背负双手,望着斑斓夜空长叹一口气。 “郅兄,你不高兴?” 宁毅的笑容逐渐僵硬。 “你我之前有约,办完乌骓子雄杀人案后,放我回家。 可你…… 罢了,反正我答应叔父要做个好官,为天下百姓造福。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悉听尊便,宁兄,多谢了。” 郅正到底还是没有摆脱宁家的影响,可是他如果不让宁毅帮自己请功,那么他当官的愿望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第95章 八官令圣春陀 “这就对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咱们,见八官令圣春陀,再直奔秦州府。” 宁毅这才继续又笑了起来。 “善。” 郅正转而走到老家院旁边,抓起老家院粗糙的手,叮嘱道:“老家院,你现在赶紧再买一口棺材,放在县衙大堂,然后在连夜赶着马车送叔父尸身回老家安葬,千万不可延误。” “好的小少爷。” 老家院听后赶紧去卖棺材,待买好后,赶来马车,带好行李,郅正等人帮着把棺材抬到马车上,目送老家院最后一程。 夜深,风寒,冷清。 “郅兄,跟我们回客栈住吧。” 宁毅想着郅正现在住在县衙一是身份不合,二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邀请。 “好,我正有此意。” 宁毅、王玄素帮郅正收拾好书简、行礼后,跟看守县衙的差役告辞,回风来客栈居住。 一夜无话,郅正、宁毅、王玄素各怀心思睡去。 四日前,长安,宁府,书房。 “大尊使,这是少尊使给天子上奏书简,属下还未转递天子,带给大尊使验看。” 一名绣衣使者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宁毅为郅正、王玄素请功的书简,一动不敢动。 “拿过来。” 大尊使放下手中书简,接过书简仔细观瞧了起来。 “我儿还是年幼无知啊,殊不知现在的朋友,一旦进入朝堂,为了在县官(天子)面前争宠,再好的朋友势必要闹到水火不容,相互抨击,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老夫和苍鹰郅都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这份书简你看过了吗?” 大尊使把书简放在桌案,继续看起自己的书简,看也不看那绣衣使者一眼。 “属下看过了,要不然就直接上交给天子了。” 绣衣使者如实道。 “那你看过了就好,把这份书按照老夫的意思改一下,我儿功力最大,其次是郅正,最后是王玄素。 至于验尸的地方,还是属于郅正,毕竟县官(天子)是看着毅儿长大的,知道他几斤几两,你明白了吗?” 大尊使幽幽一句。 “属下明白,这就去改,等改完后,以少尊使的名义,上交天子。” “恩,不错,去办吧。” -------------- 天刚蒙蒙亮,一队羽林簇拥着一顶奢华轿子进入平凉县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喜欢看热闹的还一路跟随。 平凉县衙门口,郅正、宁毅、王玄素、绣衣使者、以及县衙大小官吏、守城大小将领恭敬等候。 羽林军至,让出一条路来,轿子被人抬到中间,下来一微胖、红光满面、面无胡须的汉子。 “咳!咳!” 那汉子咳嗽几声,宁毅赶紧凑上前,搀扶着那汉子往前走。 “八官令圣,您老人家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再辛苦,哪有你们这些出来卖命的辛苦。” 八官令圣春陀天子身边的人,自然高傲无比,骄横跋扈,眼中只有宁毅,郅正、王玄素等人皆躬着身子不敢抬头看。 “县官(天子)最近好吗?” 宁毅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扶着八官令圣春陀上了台阶,进入县衙。 “那可是好的很,皇后的弟弟卫青打了大胜仗,这可是自高祖建立大汉以来,第一次对战匈奴主动出击取得胜利,最近又听说了你的事情,双喜临门别提县官(天子)有多高兴了。” 八官令圣春陀尖着嗓子说完,勉励地拍了拍搀扶着他的宁毅的手。 “只要县官(天子)高兴就好。” 宁毅扶着八官令圣春陀进去县衙大堂,郅正等人后面跟着,直到八官令圣春陀坐下,众人依旧不敢跪坐,站在大堂两旁躬着身子站着。 “郅正、王玄素可在此处?” 八官令圣春陀扫了一眼所有人。 “在此处!在此处!” 王玄素赶紧站了出来,跪了下来。 “……” 郅正拉着个脸走了出来,昂首挺胸,拱手行礼,也不下跪。 “在下郅正。” “有点意思。” 八官令圣春陀看着一站一跪的二人点头发笑。 “稼轩,这位是天子近侍八官令圣春陀春大人。” 宁毅害怕郅正不给八官令圣春陀面子,得罪了春陀,那就等于得罪了天子,指不定哪天就给天子告郅正的刁状。 “春大人,有礼。” 郅正依旧不卑不亢,而王玄素则内心狂喜。 “郅正,苍鹰郅都郅大人是你什么人?” 八官令圣自景帝时期入宫,历经两朝,自然是见过郅正父亲苍鹰郅都,尤其是郅正的样子,七分像苍鹰郅都,三分风流隽秀。 “是在下的父亲。” 郅正说的时候,无比自豪。 “恩,是郅大人的种,当年你老子见到本令圣时,也是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缘分啊!缘分!” 八官令圣春陀开怀大笑,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是啊,是缘分。” 宁毅帮腔,见八官令圣春陀没有生气,反而跟着假笑,心安不少。 “那原平凉县令颢之茅的尸身现在何处?” 八官令圣春陀看向了一旁的宁毅。 “就在后府灵堂之内。” 宁毅说完,看着郅正慢慢点了点头。 “宁毅、郅正、王玄素接诏!” “诺!” 郅正、宁毅、王玄素齐齐跪成一排,在场所有官吏、差役跪在两边,八官令圣春陀从随身的一个小黄门(小太监,黄门,太监的另一称呼)双手恭敬奉上天子诏书,八官令圣春陀接过,大声宣读了起来。 “元光一二九年,天子下诏: 绣衣少尊使宁毅带郅正、王玄虚至平凉翻案乌骓子雄杀人案,使清白之人得解冤屈,使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破解关西危局,使数十万关西百姓免于兵愆之祸,功在社稷,朕心甚悦。 特命八官令圣春陀率羽林军命三人即刻赴长安面圣,之后再论功行赏。 原平凉县令颢之茅慵懒懈怠,失职不查,以至于枉害人命,造成冤案,更有甚者,对抗皇帝诏命,其罪一也,割兵自治,对抗朝廷,其罪二也,使匈奴左贤王、西南羌狄蠢蠢欲动,险些改变天子国策,致使关西百姓陷于战火,罪在不赦。 然念其多年为地方县令,兢兢业业,治理有方,官风极好,深受百姓爱戴,传播天子教化,功劳不小。 特此,按大汉律,该夷九族,念其功劳,饶过九族,只对其一人定罪行刑。 因原平凉县令颢之茅畏罪自杀,生可逃过惩治,死亦要受罚,特命羽林军在集市鞭尸,死后不得入坟,更将此事同传全国,警示各地官吏。 钦此。” “诺!” 八官令圣春陀诵读完天子诏命下堂亲手扶起宁毅、郅正、王玄素。 “都起来吧。 你们三个即刻启程,羽林校尉去后堂把颢之茅的尸身抬出来,在集市鞭尸,不得延误。” “诺!” 羽林军去后堂抬尸体,宁毅、郅正、王玄素跟八官令圣告别。 “少尊使,王玄素,你们两个先出去,本令圣有话要问郅正。” 八官令圣特意留下郅正,宁毅、王玄素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 “稼轩,我们先回客栈搬行李,一会儿县衙门口见。” 三人拱手告别。 此刻大堂除了部分羽林军外,就是平凉县呀大小官吏。 “你们都去忙吧。” 八官令圣春陀支开了众人,看着一头雾水的郅正,以一种赞许的眼神冲着郅正点头。 “你应该是郅家的老三吧。” “不瞒上官,郅正正好排家中老三,上有五十老母,中有两位兄长。” 郅正本来是极其讨厌宦官的,可眼前的八官令圣春陀怎么都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一种亲近感,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伶俐。 第96章 子雄来投 “老三啊,你知道为何本令圣把你留下吗?” “自然不知。 “你爹当年救过本令圣的命,我春陀虽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但知道礼义廉耻,知恩图报,世人都对阉人有偏见,皆因齐国之易牙,秦国之赵高。 此次入京,本令圣一定会在天子面前替你美言,保举你做一个大官,你看如何?” 八官令圣春陀眯着眼睛笑看郅正。 “上官美意,郅正心领了,我只求能入颢之茅大人一样,到一个小地方,治理好一方百姓即可,今生不求做大官,只求施展心中抱负,仅此而已。” 郅正规矩地行完一礼,背负双手,退出大堂。 “那以后咱俩可要多亲近亲近,也好有个照应,你年幼无知,资历尚浅,这朝堂的事可不像一县一郡的事,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 八官令圣春陀扯着嗓子对着郅正背影喊了起来。 “不必了!” 郅正背对着八官令圣春陀挥手告别。 “这臭小子……真是跟他老子一个臭德行,有脾气,有血性,甚是合我心意,着实喜欢呐。” 八官令圣春陀摇头苦笑。 天子诏书在诵读完毕后,张贴在了县衙大门,知道要把颢之茅大人鞭尸后的老百姓纷纷前来阻止,郅正也不想看到这一幕,可只有他知道宁毅的帮助下,找来别的死尸代替,心安理得,赶紧去宁毅、王玄素汇合。 “平凉城!告辞!” 郅正掀起窗帘看了一眼这个曾经风起云涌的地方,感慨万千,最终放下窗帘,闭目深思。 走出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马铜铃声,由远及近,咆哮而来。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马车被二人拦住,绣衣使者赶紧停下马车,大声质问。 “我们要见郅正郅先生!” 说话者正是乌骓子雄。 郅正赶紧掀起车帘,就看到乌骓子雄和他弟弟乌骓郎雄二人跨在马背上,腰佩弯刀,手持一杆霸王长矛,十分奇怪的兵器。 “找我何事?” “先生莫非要抛弃子雄?” 乌骓子雄一脸不忿,怒视郅正,宛如一个怨妇。 “郅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啊?哈哈哈哈!” 宁毅调笑着拍了拍郅正的肩膀,放声浪笑。 “你胡说什么呢?一边呆着去。” 郅正瞪了宁毅一眼,下了马车,同时乌骓子雄和他弟弟乌骓郎雄二人同时下马跪地,低头抱拳。 “乌骓兄,你这是何意?快快起来说话!” 郅正想要扶起二人,可乌骓子雄、乌骓郎雄天生力大无穷,往那一跪,就是两座小山包,郅正如何扶的起二人。 “先生莫非忘了子雄说过的话?” 乌骓子雄坚决不起,歪头气愤看向一边。 “什么话?” 郅正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认为自己救了乌骓子雄乃是分内之事,无足挂齿,更不用感恩戴德,以死相报。 “先生,我乌骓子雄曾发下誓言,能洗我冤屈者,以今生性命相报,生死相随,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子雄在遇到先生之前,以为必死无疑,早已是心灰意冷,可遇到先生之后,先生不但替子雄洗去冤屈,更是抓住真凶,还有……” 乌骓子雄嘴角狡黠一笑,噘着嘴十分得意。 “还有什么?你不会是想着要威胁我吧?” 郅正心中一疑。 “先生,你说呢? 某(我)与颢之茅大人多年交情,他长什么样,某(我)能不知? 今天某(我)本欲带族人抢出颢之茅大人的尸体,不想让他死后受辱,结果过去一看,那尸体根本就不是颢之茅大人,某心中大喜,命令族人赶紧回家。 从差役那里打听到先生要走,赶紧带着我家弟弟火速追赶,好在追上了先生。” 乌骓子雄冲着郅正点了点头挤了挤眼睛,表现自己的聪明之处。 “哈哈哈哈!也难为你了,可是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啊? 在你的平凉好好当你的山大王不好吗? 告诉你,我可是一介布衣,家中只有几亩薄田,上有老母,中有兄长,下有弟弟,养不起你这个饭桶。” 郅正记得乌骓子雄发过的誓言,可并没有当真,没想到乌骓子雄居然当真了,这倒让他有些难办了。 “欸,先生说的哪里的话,我乌骓子雄虽然比不得孟明举那畜生,但也是家财万贯,何须先生养某(我),某养先生都行,只要先生留我在身边。” 乌骓子雄再度恳求。 “这像什么话,你看你说的,好像我郅正就像是一个废物一样,真是的,不行!坚决不行!” 郅正将头一歪,连连摆手拒绝。 “先生,你就收下我兄长吧,人活于世,以信义为重,我哥哥都说谁救他,就以今生报答,生死相随,先生怎么可以推却我兄长的一番美意呢? 我兄长一向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如果先生不收留,这不是陷我兄长于不义吗? 这要是传出去,言而无信,威信全无,还让我兄长怎么做人?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乌骓郎雄言辞恳切,一通天花乱坠,这说的好像是郅正的不是一样,好像郅正做错了事一般。 “好你一利嘴,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倒是我郅正的不是咯?” 郅正看着乌骓郎雄笑着反问。 “稼轩,君子成人之美,我要是你啊,肯定收留。” 宁毅在一旁劝道。 “这样,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才能答应。” 郅正略加沉吟。 “好!” “乌骓子雄、乌骓郎雄,有意思,一个老大,一个老二,哎呀,可笑死我了,这样,我叫你雄大,叫你弟弟雄二,你们没意见吧?” 郅正捂着嘴大笑道,丝毫不遮掩内心的欢喜,抒发着自己的恶趣味。 “先生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乌骓子雄朗声道,听不出郅正的弦外之音。 “你突然追随我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郅正瞬间严肃下来。 乌骓子雄和乌骓郎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咬着牙叹着气说道:“不瞒先生,颢之茅大人后事办了七天之久,龟奴黄强早已行刑完毕,湖汉楼老板余柒,也在当天被打,可唯独不见对孟明举行刑。 某(我)询问了监狱牢头,说是孟明举在定罪那天,连夜被绣衣使者带走了,而后某去孟宅,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孟府空无一人,并且宅子托人代卖。” 乌骓子雄和乌骓郎雄说完,一脸怒气的看向宁毅。 “放心,郅兄,孟明举落入我父亲手中,定然死的比当初定的罪要惨多了,下场不会比龟奴黄强好到哪里去。” 宁毅好不自信,并无愧色,只是一脸的疑惑,歪头看向前面赶马车的两名绣衣使者,二人默默点头,宁毅得到肯定,在他眼中,他父亲是个执法严明、秉公办案的人,绝对不会假公济私、收受贿赂,轻饶了孟明举的。 “雄大,你过来。” 郅正听后脸色变了又变,背对着宁毅冲着乌骓子雄使着眼色,再往一旁走去。 乌骓子雄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你无非是想着,以我之能,迟早有一天,能做到大官,然后利用我的关系,再找机会除掉孟明举。 如果你要是这样想,那你可就找错门路了。” 郅正背负双手,傲然孤迥,看向远方的雪山。 “果真是什么都骗不过先生你,不过先生也把我乌骓子雄看错了。 先生你不但智慧超群、英明果断,推断如神,更是人品贵重、志趣高洁、行为坦荡,县令颢之茅大人是何等样人,能如此对待先生,那必然是我乌骓子雄今生可以追随的人。 实不相瞒,我是这样想过,可随后觉得此举龌龊,不是君子所为。 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乌骓子雄想要建功立业,如今匈奴时常进犯我汉土,正是用人之际,我乌骓子雄的志向并不在养马卖马,只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第97章 收服乌骓子雄 只因我是胡人,屡次参与入伍都被拒绝,苦于没有门路,如今遇到先生这样的人,如鱼得水,我乌骓子雄捡了一条命,更不该浑浑噩噩、糊糊涂涂的这样活下去了。 愿以我七尺血肉,报答百姓,报效国家,跟随在先生这个一个奇人的身边,伸张正义,惩奸除恶,他日若有机会,保家卫国、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才不枉在人世活一遭,这一辈子才算是活的痛苦!活的舒心!活的像个爷们!像个男人!” 乌骓子雄说道激动处,激昂高亢,手中的霸王长矛不停抖动,吐沫星子乱飞,胡子上粘了不少口水。 “你说话就说话,别往我脸上喷口水。” 郅正嫌弃地擦了擦脸,适才乌骓子雄说的实话,郅正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神表情,恳切赤城,有几分自己当初的影子,这个样子、眼神、语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你说的容易,你真的愿意放弃一身的富贵? 再说了,你是家中老大,族里的族长,你们家族的生意怎么办?” 郅正被乌骓子雄说的有些感动,很想成全他,但是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路,充满坎坷荆棘,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朝不保夕不说,更是死无葬身之地,那是一项艰巨而伟大、正义的任务,他自己死也可以,可不能带上乌骓子雄,毕竟乌骓子雄不是法家弟子亦或是儒家弟子,这不是他的义务和责任。 “我乌骓子雄既然决定了,那肯定是甘愿放弃,家族中的生意已经交给我弟弟了,他脑子比某(我)活络,又喜欢做生意,求之不得呢。” 乌骓子雄笑着指了指弟弟乌骓郎雄。 “你可能还不明白,我郅正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条路,那可是有去无回、粉身碎骨的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一族人死的都是轻的,甚至还会恶名狼藉,遭人唾骂,遗臭万年啊!” 郅正苦心劝道。 “我说了,今生生死相随,性命相报!” 乌骓子雄坚定道。 “跟了我,那可就要跟这个世界为敌、跟天子为敌,跟世间一切的丑恶、黑暗、不公为敌,你可要想明白了?” 郅正摇头劝道,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感到多么的孤独和凄凉,直到遇到了县令颢之茅,如一盏明灯,鼓励着他前进,照亮了他前进的路。 颢之茅大人一死,他又变的孤独、寂寞、凄凉,说话真心话,他真的想答应乌骓子雄,这样相伴而行,不会感到寂寞和孤独,也好有个照应,但会害了乌骓子雄的命,这样的事情他干不出来,也做不出来。 “先生越是说,我越是想去试试! 这样一条路,不正是大丈夫、正气男儿该走的路吗? 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先生收下我吧! 让我也当一回男人,也当一回大丈夫,不求名留青史,只求成为这世间一把抹去不公的利刃!” 乌骓子雄激动着说完,涕泪横流,跪在郅正面前连续磕头。 “好!好!好! 我答应你,可是咱们有言在先,如果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随时逃走,不要管我,明白吗? 还有如果你要是作奸犯科、违反汉律,我依旧会秉公执法,将你明正典刑,不但不会轻饶,反而会定以比你所犯的罪要重十倍不止! 这些道理,你现在就应该想透彻,免得日后相互难堪,到那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郅正赶紧扶起乌骓子雄,最后眼神狠辣地警告。 “我都这么有钱了,还会作奸犯科?笑话!” 乌骓子雄起来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啥?” 郅正很是诧异。 “没啥,没啥,某(我)来为大人牵马坠蹬,扶大人上马车。” 乌骓子雄身体打了一个机灵,赶紧扶着郅正往马车上走。 “在我替你翻案那天,大家都走了,于是我也让你赶紧回家,可你一出县衙大堂,我看见卿晨璟靓找你去了,他人呢?” 郅正故作镇定地小声询问,两个眼睛看向别处,害怕别人听到,心可是砰砰乱跳。 “走了,早就走了,在翻案后的第二天,我们得知了颢之茅大人自杀的消息,前来吊唁,她身份不便,就在县衙外,磕了几个响头,以为悼念,然后回长安了。” “哦,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郅正心中竟然有些惆怅甚至有些失落。 “老二,把你的神骏雪照玉麒麟留下,自己走回去吧,以后家族就靠你了!” 乌骓子雄刚把郅正扶上马车,擦干眼泪,冲着自己的弟弟喊了一声,既然郅正成全了他,总不能空着手见面吧,于是打起了他弟弟乌骓郎雄坐骑雪照玉麒麟的主意,自己的马骑了多年,早就有了感情,肯定是不会给。 “啊?大哥,你不是跟弟弟我开玩笑吧?” 胡人爱马如爱自己,一匹上好神骏比性命都重要,乌骓郎雄如何舍得。 “找打是不是?赶紧滚!” 乌骓子雄不耐烦地怒骂一声,乌骓郎雄愤愤不平,可一想到上一次乌骓子雄喝醉的时候,那两双铁拳打在他身上,到现在还疼呢,识时务地赶紧下马,把马缰绳交到乌骓子雄手里,显得极为肉疼。 “雄大,咱们刚认识,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更何况是你弟弟雄二的马。” 郅正连忙摆手拒绝,他对马可不感兴趣。 “是啊,是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 乌骓郎雄苦着脸附和着,表情显得极为难受。 “这马……” 乌骓子雄还没说,早就盯着乌骓郎雄胯下那匹神骏上下打量、露出喜爱贪婪神色的宁毅抢先插嘴。 “稼轩,这可是匹上等的神骏啊,先看这马头,额头隆起,双眼突出,眼神锐利,灵气十足,再看周身,浑身漆黑,无一点杂毛,肋骨浑圆,大腿粗壮有力,蹄子好像垒起的酒药饼,乃是不多见的神骏啊。” 宁毅一脸羡慕嫉妒地说着,恨不得将那匹马占为已有,越看是越喜欢,越喜欢是越想要,可这是乌家兄弟要送给郅正的,君子不能夺人之美,但是可以蹭人之美啊,只要说服郅正手下,没事了自己也可以借着骑骑,为了达成心愿,说的是十分卖力。 “他说的不错。 相传周朝周穆王姬满喜好游猎,专门去昆仑瑶池相见西王母,相约喝酒,当时驾驭着八龙之骏。 这八龙之骏分别是: 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 而这匹马就是神骏超光的后代和汗血宝马的串种,因其全身漆黑,如同泼墨,鬃毛细长厚实,眼神威武霸气,黑夜中乍一看,如同瑞兽活麒麟,神奇之处,四蹄雪白,如处雪中,又极为通人性,故名雪照玉麒麟,放眼全天下,只此一匹,再无其他。 今日特将此马献于公子,如公子不要,我立时将其斩杀!” 乌骓子雄说完拔出腰刀,对准了雪照玉麒麟的脖子,反正不是自己的,一点也不心疼。 “嘶!” 雪照玉麒麟想要挣脱,可马缰绳在乌骓子雄手中,看到乌骓子雄拔刀,吓得它赶紧往郅正身边走,不停大声喘着粗气。 “大哥,你要是杀了它,我可就要跟你玩命了!” 乌骓郎雄也是急了,一向不敢违逆乌骓子雄的他,挑起霸王长矛,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稼轩,快收了吧,这匹神骏要是死了,那可是真是太可惜了!” 宁毅赶紧劝道,说话的态度语气就好像是自己的一样,恨不得替雪照玉麒麟亲自挨上一刀。 “罢了,我收下了,多谢雄大美意。 雄二,你且放心,我一定善待它,看待它比看待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你赶紧回吧。” 郅正拱手感谢,没想到刚收留乌骓子雄,就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心下十分感动,可并不觉得这雪照玉麒麟有他们说的那样好。 “好!先生千万记住,它只吃粟米。 大哥,我走了,你千万保重! 想家了记得回来!族人随时等你回来主持大局!” 乌骓郎雄念念不舍那匹神骏,而不是大哥乌骓子雄,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雪照玉麒麟,直到彻底消失。 第98章 长安三辅和长安城的区别 “那咱们走吧!” 郅正看向宁毅,询问意见。 “走!走!走!” 宁毅自然是比郅正高兴,得此神骏,夫复何求啊! 快速地拉上车帘,两名绣衣使者赶着马车,乌骓子雄骑着马牵着雪照玉麒麟在一旁护卫。 “稼轩,说好了,这马一定要让我骑一下!一定啊!兄弟我求你了!” 宁毅搓弄着双手,满是激动,害羞地求道。 “骑!骑!骑!” 郅正不胜其烦地回了一句,慢慢掀起窗帘帘,在彻底关上的前一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安所在的东南方向,他充满了期待同时充满了敬畏,天子彻,那是一个怎样长相的皇帝,才能成为千古一帝啊! 一路风尘,一路风霜,君子自强不息,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长安三辅,即是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左冯翎在长安城以北,靠近河南地,与匈奴王庭最近,京兆尹在长安长安城以南,右扶风就是郅正、宁毅、王玄素口中的关西,靠近匈奴左贤王部,其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胡汉混居,民情复杂。 靠近关中,由于走的官道,地势平坦,历经半月,从草原、戈壁,再到满是黄土的关中老秦,一路上惯看秋月,村乡镇甸,人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农夫、公门中人、南来北往的商贾,西域而来的,赶着骆驼,汉地而来的赶着牛马,道路两边的酒肆客栈多如牛毛,商贾繁茂,一派繁华气息。 “长安!长安!长治久安!我汉人荣耀之都,尊严之地,天子龙城,繁荣昌隆,万民之福!” 郅正掀起车帘,看着不远处的高墙城楼、红墙黑漆,不由得大呼起来,引得路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下土佬。 “稼轩,别喊了!别喊了!咱可丢不起你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宁毅和王玄素起身,纷纷从后面抱住高高站起两臂往外伸,像是在拥抱长安城的郅正,拍打其背,放声大笑。 “宁兄啊,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时代!而这个时代对于汉人意味着什么,我是真心羡慕啊!” 郅正闭上眼睛尽情地吮吸着泥土的芬芳,和长安百姓身上的热情。 汉长安城共有十二个城门,每门有三个门道,东面自北而南为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自东而西为覆盎门、安门、西安门,北面自西而东为横门、厨城门、洛城门,西面自北而南为雍门、直城门、章城门,渭水、霸水穿插长安城而过。 由于郅正、宁毅、王玄素、乌骓子雄由西北向东而来,进入的洛城门,再加上有绣衣使者开路,他们几人可谓是畅通无阻,一路无碍。 走过一半的杜门大道,向左来到了位于尚冠后街的长安东市,各种店铺,挑担的小贩,身着华丽长袍、长裙的俊男美女,应接不暇。 “好热闹啊!丝绸之路开通了吗?越狱候回来了吗?” 郅正看着眼前此情此景,不禁忘乎所以。 “丝绸之路?越狱候?” 宁毅一脸困惑地挠了挠脑袋,看向了在长安寄居他家许久的王玄素寻求答案,还以为是自己才疏学浅。 “没说过啊!” 王玄素也是一脸懵,二人再确认完毕后又问向郅正。 “啊?没啥,没啥!我一时高兴,太过激动,胡说八道呢。” 郅正尴尬一笑,差一点就暴漏了自己。 穿过东市,走过尚冠后街,路过酒池、高庙、尉宫,来到将长安城一分为二的章台街,接续向左,来到夕云街,街道尽头是横门与西市。 相比东市,西市胡人居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更多,琳琅满目,基本上来自西域、大月氏、小月氏、羌狄,而此处的老百姓穿着较为朴素,大多是长安城外的农夫,亦或是本地的小老百姓。 而宁毅的府宅宁府就在横门和西市交汇处的华阳街左侧,此一处区域大多是三公九卿所住之处,往下就是桂宫、北宫(明光宫)、未央宫、东南角是长乐宫,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是丞相府和武库。 进入城内的郅正明显的感觉到城内百姓要比城外的百姓要少了不止十倍,城内建筑虽然宏伟大气,可人气比城外要少了很多。 “宁兄,恕我少见多怪,长安城乃是我大汉国都,为何城内百姓要比城外要少?” 宁毅笑了笑,拍着郅正肩膀解释:“这长安和长安城不一样。 长安包括长安三辅:京兆尹、左冯翎,还有咱们一路过来人非常多的右扶风,也就是关西,这三大行政区域区域组成了长安,大多数百姓都居住在这三个区域。 而长安城是这三大区域的核心,多是三公九卿、世家贵勋、巨富商贾、藩王军将所住之地,所以小老百姓相对要少一些。 但整体室居栉比,门巷修直,乃是大汉最好的地方。 这也不怪你,毕竟你从未来过长安和长安城,并不知道两者的区别。” 绣衣使者赶马车到宁府门口,停在下马石旁,郅正、宁毅、王玄素依次下车。 “你看,南面气势恢宏、雄伟壮观的宫殿就是未央宫露出的一角,正是天子日常处理朝政的地方,也就是你我明日进宫面见天子的地方。” 宁毅搂着郅正指着华阳街尽头桂宫、北宫中间露出的一部分宫殿解释,又热心的介绍起来。 “长安未央,真是巧夺天工啊!” 郅正不由得摇头赞叹。 “行了,别看了,以后有你看的时间,走,到我家门口了,我请你们吃饭。” 宁毅豪爽的拉着郅正、宁毅往自家大宅子里走。 “罢了,冒昧打扰,实在无礼,不如就在外面吃吧。” 郅正赶紧扯开宁毅抓着他胳膊的手,面无表情。 “这是为何?你我兄弟,我家便是你家,你到了家门口,反倒客气起来了?” 宁毅有些尴尬,还以为是郅正太过客气,并不知道真实原因。 “不是我客气,这……怎么给你说呢。” 郅正面露苦色,显的十分为难。 王玄素知道其中缘由,只是碍于宁毅的面子,不能说破,赶紧解围。 “宁兄,不是我说,你们家的厨子做的饭味道是不错,可跟东市竹林苑的饭菜一比,那可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郅兄,远道而来,还没尝过长安城最好吃的饭菜,你就带着他去你家吃,这可有违待客之道啊。” 宁毅松开王玄素的手,两手猛地一拍脑袋,自责道:“哎呀,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稼轩还嫌弃我家的饭菜,走,竹林苑!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为稼轩接风洗尘,我请客!” 郅正得已解脱,轻松不少,好在有王玄素在,要不然这可就要闹得不愉快了。 “来人,把行礼搬进西厢房!” 宁毅冲着自家府宅喊了一声,门房赶紧带人出来搬行礼。 第99章 少年舞阳 “天子交给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两个回绣衣苑述职,若有任务,再听差遣。” “诺!” 那两名绣衣使者退出宁府大宅门口,回绣衣使者专属公署绣衣苑去了。 “走着!今天咱们要看尽长安花!哈哈哈哈!本少爷高兴啊!” 宁毅命人换了辆崭新、华贵的马车,把雪照玉麒麟拴在门口拴马柱上,命令家奴宁三赶车,三人上了马车,乌骓子雄一旁跟随,五人又从华阳街直奔东市竹林苑。 刚靠近东市附近,人声鼎沸,热闹吵杂,跟西北小县陇县、平凉县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地,一个天。 “何人造次!” 宁府家奴突然怒喝一声,猛地停住马车,车身一抖,车内正在说笑的郅正、宁毅、王玄素被车一颠,差点扑倒。 “宁三,怎么了?” “雄大,发生了什么?” 郅正、宁毅同时发问,而后掀起车帘询问。 “驭!” 宁府家奴宁三来不及回答,连忙安抚受惊的马匹。 适才一坦胸壮汉被三人追赶,正朝着宁府家奴宁三所赶的马车跑来,要不是宁府家奴宁三眼疾手快,肯定就撞在了那壮汉身上,不撞死也撞残。 “兀那贼人,你且站住!” 身后追赶的二少年,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精瘦少年见壮汉被马车阻路,暗中得意,稍一停顿,凌空一飞脚,直接将那壮汉踹倒。 “我大汉国都,繁荣闹事,且容你们在此寻衅滋事!雄大,拿下!” 郅正来不及管他谁对谁错,如此热闹拥挤的街道,原本畅通无阻,被他们几人一闹,瞬间堵住,整个街道尚冠后街拥塞在此处,东来的不能西去,西来的不能东行,人是越挤越多,看热闹的人更是纷纷驻足,只要一旦发生骚乱,必然发生踩踏事件,这正是郅正所担心的。 不由分说,那精瘦少年看上去有些拳脚功夫,不过在乌骓子雄看来是师娘教的,乌骓子雄早就技痒难耐,长矛一挺,向那精瘦少年刺去,那精瘦少年反应极快,身体一旋,向后两步,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郅正、乌骓子雄看到清楚,明白那精瘦少年腰间定然是不俗之物,神兵利器。 哐当! 精瘦少年剑花一挑,一剑劈去,乌骓子雄右臂往回一撤,轻松躲过一剑,精瘦少年得势不饶人,手腕飞转,脚下如电,飞速向乌骓子雄心口刺去。 “哼!” 乌骓子雄不屑一笑,右臂猛地发力,以更快的速度横向向精瘦少年肩膀扫去,势大力沉,威力无穷,扫起一阵如无数无形利刃的劲风,长矛矛头未至,如利刃的劲风刮的那精少年子脸生疼。 “不好!” 精瘦少年暗忖不妙,赶紧撤招,将剑一横,堪堪挡住扫来长矛,只是在剑身和长矛对撞的那一刻,虎口一震,如同击打在顽石之上,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酸麻疼痛,精瘦少年手中利器脱手而出,飞向路边行人。 “不要伤到其他人!” 郅正看的清楚,瞧的明白,那精瘦少年手上是有点功夫的,可遇到乌骓子雄这又能打又能抗,武艺高强,力大无穷的真正高手,那可真就好像是露着自己的腚给别人看,活活在众人面前献丑。 一击之下,精瘦汉子手中利器被打飞,朝着围观的路人面部飞去。 “好嘞!” 乌骓子雄得意一笑,好不自信,手中霸王长矛好似是自己胳膊的一部分一样灵活,先是快速朝飞剑刺去,击中剑柄,手腕猛地一翻,长矛矛头挑着利器剑柄在空中盘旋飞舞。 “着!” 长矛矛头轻轻一点剑柄,那柄利器兀自向乌骓子雄飞来,乌骓子雄轻舒猿臂,看都不看,左手抓住向他飞来的利器剑柄,不偏不倚,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右手的长矛矛头已经指向那精瘦少年喉咙不足三寸的地方。 “彩!” 围观百姓爆发出阵阵喝彩,乌骓子雄极其受用,傲慢一笑,在马上耀武扬威,十分得意。 “哼!” 那精瘦少年低头生着闷气,十分不爽,后面赶来的一身材娇小的少年看到自己人落败,赶紧安慰着精瘦少年。 “先生,这人怎么处置?” 乌骓子雄微笑着看向郅正。 “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大侠不惧!” 那精瘦少年长相稚嫩,却说着老江湖人常的话,可身上一点江湖气都没有,嘟着个嘴,十分俏皮可爱。 “朗朗乾坤,在大汉国都闹事,险些造成人命,移交京兆尹法办!” 郅正瞪了那一伙人一眼,就要进入马车内。 “且慢!” 宁毅在看到那精瘦少年的一刻,口水差点没流出来,知道是熟识的人以后,连忙制止。 “哦?” 郅正斜眼看向一旁如花痴一般盯着那精瘦少年看的宁毅,不禁起疑,随即也顺着宁毅目光看去。 只见那精瘦少年束发系带,浑身雪白,五官精致,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尤其是整个相貌,似乎有胡人血统,再往下看,那精瘦少年竟然没有喉结,身材凹凸有致,而身披的大红色长袍根本遮掩不住胸前高高拱起起的蟾宫玉兔。 “竟然是女扮男装?” 郅正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下败将,居然是你!” 那精瘦少年在听到且慢的时候,和身后身材稍微娇小的少女齐齐抬头看向了一脸花痴的宁毅,不屑来了一句。 “舞阳,你怎么又从宫……家里跑出来当你的大侠行侠仗义了?” 宁毅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名唤舞阳的少年郎,一把推开郅正,飞速从马车上跳下,走到了名为舞阳精瘦少年旁边。 “你们认识?” 郅正一脸的吃惊。 “废话,赶紧让乌骓子雄收了长矛,伤到了舞阳,我跟你没完!” 宁毅一会左边看看舞阳的脸,一会右边看看舞阳的脖子,看看哪有有没有受伤,一脸的宠溺。 “雄大,收了长矛,把剑还给她!” 郅正命令完,也和王玄素下了马车。 “对不住,不知道是宁兄的朋友,刚才多有得罪,千万海涵!” 郅正从乌骓子雄手里接过利剑,双手奉上致歉。 “哼!下次管好你的人!” 舞阳夺回宝剑,也不言谢,而是根本就没有把郅正、乌骓子雄、宁毅等人放在眼里,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径直从郅正身边走过,一把揪住被她踢飞的壮汉后衣领。 “你这蟊贼,偷了人家的东西,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殴打人家,本大侠今天就要为行侠仗义、为名除害,抓你去官府定罪。” 舞阳好不盛气凌人,那壮汉虽然与她一般高,可以一种鄙夷地眼神向下怒视那壮汉。 “小花萝,你家公主又出来当游侠了?” 宁毅站在那身材稍微瘦小的少年旁边,以调侃地语气询问,双眼从未离开过舞阳。 “那可不,没见我家公主刚一出宫就抓了一个胆大妄为的蟊贼吗?” 小花萝骄傲的不行,冲着宁毅就吹嘘起来。 “唉哟,今天又有人倒霉咯,这下可有热闹看咯,哈哈哈哈!” 宁毅摇头晃脑的等着接下来的好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啪! 那坦胸壮汉一把打开舞阳抓着他衣领的手,两手叉腰,无所畏惧,怒道:“你这汉子,怎地如此不晓事理,这一袋五铢钱分明是我的,怎么能说是我偷别人的呢?” “看你七尺高的汉子,偷了别人东西,还打人家,要不是被本大侠看到,指不定要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呢。” 舞阳双手交叉插在胸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我打他?我他娘的倒是想打,这种孬贼,偷了我的东西难道不该打? 你若是个明白人,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待我找出他来,好好教训一番!” 壮汉怒气冲冲地说完,就在围观的人群中寻找他口中的孬贼。 第100章 得罪了方丈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可怜人,你出来,别怕!今天有本大侠给你做主!看他能把你怎样。 这厮蛮横,大家伙做个见证,一起将这无耻混人捉拿移送官府定罪。” 舞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着大家伙的面,撕开那壮汉的虚假面具,好好出一下风头、抖一抖威风和侠名。 “那可怜人,你在哪?快出来!不要怕!在场的老百姓都会帮你!” 舞阳对着周遭百姓呼喊一阵,不见其人出来,而围观的百姓见舞阳长相隽秀,举止得体,又自称大侠,此时的大汉到处是游侠,那想必一定是好人,再看看那坦胸的壮汉,一脸横肉,气势汹汹,一副恶人嘴脸,纷纷是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 那可怜人见情势都是往他这边转,尤其是风流儒雅的宁毅、郅正、王玄素,威风凛凛、高大威猛的大汉乌骓子雄竟然是帮他的少年的朋友,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大侠,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那可怜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众人一瞧,果然没有失望,十分瘦小,骨肉如柴,面黄肌瘦,破烂衣服全是补丁,脚下破鞋都露出了大脚趾,再看看那坦胸壮汉,凶相毕露,相比之下,大家相信了舞阳的话,对那可怜人顿时充满可怜之心,指着那坦胸汉子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 “你看看人家都多可怜了,你还欺负人家?” “七尺高的汉子,不做正经营生,竟然行偷盗之事,你羞是不羞?”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比他强壮就欺负人家嘛,偷了人家的钱,还打人家,畜生不如!” 顿时间群情激愤,老百姓纷纷破口大骂,那坦胸的汉子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拱手向周遭百姓点头解释。 “是他偷我的钱!” 坦胸汉子向一老叟解释。 “你有什么证据?” 老叟白了那坦胸汉子一眼。 “当时没人看见啊。” 坦胸汉子转而又向一老妇人望去。 “大娘,你可不能听他们胡说啊,他们都是一伙的,我真没偷钱,更没有打人啊。” 那老妇人气的摇晃着脑袋骂道:“亏你也是个七尺高的汉子,看看那几位公子,几位大侠,人家身上随便一块玉佩就够你吃十辈子的,人家抱团成伙的坑你的钱?少放屁了!” “哎!” 坦胸汉子自觉失言,又连续向周遭百姓解释,可根本没有人信他,转而看向了离他最近的郅正。 “这位公子,我真没说谎啊。” “……” 郅正不想第一天来长安就开始逞能,他的性格还是比较谦虚低调的,既然有宁毅的朋友舞阳主持大局,他也不想插手此事,既然那少年自称大侠,那就让这个大侠处置吧。 那可怜人赶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下。 “这可是我给我娘治病的钱啊,全给我抢走了,这个天杀的!不是个人!” 舞阳听到这里,更是怒火中烧,指着壮汉骂道:“大家伙听到了吗?人家给老娘治病的钱都偷,这还是人吗?” “不是人!抓他去官府!” “送去官府!” “押送京兆尹法办!” 老百姓越说越气,纷纷往壮汉身边挤去。 “罢了!老子就当是喂狗了!把钱给他!” 坦胸壮汉面对这种局面,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想要逃走,更是没有可能,尚冠后街在此处被堵的死死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乖乖交出那一袋五铢钱,气愤将头一歪,头疼的把怀中一袋五铢钱交给郅正,让郅正交给舞阳,再由舞阳转交给那可怜人。 “算你识时务!” 郅正训诫一句,在接过钱袋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不对:这钱袋子怎会如此油滑腻手,心生一计,打开钱袋,自顾自地数了起来。 “我检查一下,少了没有!” “还检查什么,整整一贯五铢钱,是老子一个月杀猪卖肉赚来的辛苦钱。” 那坦胸汉子两手叉腰,显得极为无奈和生气。 “恩?” 郅正眯着眼睛仔细地摸了一下数十枚五铢钱,而摸钱的那种感觉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心中已然了然。 “给你。” 郅正把钱袋子递给高傲的舞阳,不出所料,舞阳看都不看郅正一眼,麻利的抓起钱袋子往后随后一抛。 “接着!” 那可怜人身手极为敏捷,两个细长的胳膊轻轻一探,抓在手里,往怀里一塞,高兴地冲舞阳告谢。 “多谢大侠出手相助!要不然今天我娘亲的病可就没法治了。 没想到咱们长安还有像您这样的大侠,乃是我们长安百姓之福啊。” 可怜人一起哄,周遭百姓跟着吹捧。 “大侠好!好大侠!长安出了个好大侠!” 听着周遭百姓的吹捧,舞阳傲娇极了,一脸的骄傲得意,十分受用那可怜人和周遭百姓拍的马屁。 “哼!今天算老子倒霉,给我让开!” 坦胸壮汉转身就要走,怒气冲冲地推搡着堵住他路的百姓。 “且慢!” “且慢!” 前一声来自郅正,后一声来自舞阳,二人听到对方的话后,同时愣了一下。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今天本大侠才是主角!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舞阳瞪了一眼从未正眼瞧过的郅正。 “是,是,是,你先说。” 郅正没想到这个叫什么舞阳的少年,竟然这么爱出风头,可是一个女子,又是宁毅的朋友,自然是忍气吞声。 “算你识相!” 躲在舞阳身后的宁毅捂着嘴偷笑:郅正,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舞阳一撸长袖,露出雪白细长玉臂,指着那壮汉怒道:“钱你是还了,现在不能算你是盗贼,可把人给打了,这事怎么算?” “啊?” 坦胸壮汉见那少年还没完没了,回头忍不住怒骂一句:“你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真当我郑某人是软柿子好欺负? 骗了老子的钱,也就算了,老子忍了,如今你还想做甚?” “你嘴里最好少不干不净的,你说本大侠要怎地?肯定是要将你抓送官府,问你无故伤人之罪!” 舞阳理直气壮,听得一旁的郅正是哭笑不得。 “什么?老子损失钱物就算了,还想治老子的罪?做梦!” 坦胸壮汉也是心大,瞪了舞阳一伙人后,横冲直撞地往外面挤,想要挤出去,可正直的老百姓不干了,尤其是京师天子脚下,教化之地,民风淳朴,岂能轻轻饶了他,纷纷组成人墙,推搡着他不让他走。 “得罪了本大侠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舞阳气势如虹,几个箭步,从郅正跟前跑过,抓住那壮汉的后衣领,往后一拉,右脚踢向那壮汉的右腿后膝盖,壮汉右腿先一软再一弯,后衣领被舞阳一拉,失去平衡,向后一倒,狠狠地摔在地上,舞阳拔出长剑架在壮汉的脖颈上,那壮汉瞬间不敢妄动,任由宰割。 “跟本大侠去京兆府认罪!” 坦胸壮汉慢慢小心爬起,生怕舞阳手中的长剑不小心划到了他,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乖乖听着舞阳的话。 “走!” 在众人的簇拥下,舞阳押解着坦胸壮汉在拥挤的尚冠后街慢慢地往前挪。 “哎哟,这什么情况?怎么还动刀动剑的?” 靠在后面挤不过去的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询问起来,盯着高傲的舞阳和长吁短叹的壮汉评论。 “咱们长安出了个好大侠,刚抓住一贼人,准备移交京兆尹。” 一个从头到尾看热闹的百姓竖起大拇指解释道。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路人们纷纷翘首观瞧,由衷的佩服舞阳见义勇为、路见不平的行为。 “稼轩,看到了吗?这就是咱的舞阳!” 宁毅站在原地嘚瑟道。 “看个屁,冤枉好人了!快拦住她!” 郅正白了一眼还还在自鸣得意的宁毅,冲着骑在马上的乌骓子雄使了一个眼色,赶紧去救人。 好在尚冠后街经舞阳这么一闹,变的十分拥挤,她们所行不快,郅正也不顾身份,什么素质,推搡着路人一路挤着横冲直撞追去。 “嘿!你挤什么挤?投胎啊!” 一路人骂道,郅正无心理会,挤了一会,前面就是簇拥着舞阳的百姓。 第101章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站住!” 郅正一身高喝,舞阳等人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居然是宁毅的朋友。 “你要阻止本大侠行侠仗义、见义勇为?” 舞阳高傲一句,瞥了郅正一眼。 “你不要再胡闹了!” 郅正严苛一声,挤了过去,冲着乌骓子雄一歪头,乌骓子雄立刻会意,手中长矛如游龙,旋转着从手中飞去。 哐! 挑起了舞阳手中架在坦胸壮汉脖子上的剑。 “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郅正检查了一下坦胸壮汉的脖颈,确定没有受伤。 “你到底是哪头的?莫非要是帮这贼人不成?” 舞阳眉峰紧蹙,娇嗔一声。 “我不管你是谁,倘若你要是再敢胡闹,我连你一起收拾!” 郅正威喝一声,威严无比,目光如炬,浑身散发着摄人的磅礴正气,一下就让舞阳、小花萝、可怜人心虚,尤其是舞阳,心中有一种说不上的奇妙感觉,身体为之一怔。 “哎呀,稼轩,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可千万别吓坏了我的小舞阳!” 宁毅和王玄素也挤了过来,赶紧帮忙劝和。 “谁是你的,滚一边去。” 舞阳见郅正是个硬茬子,转而发泄在温润如玉的宁毅身上。 “行,我滚!我滚行了吧。” 不知道为何宁毅这样一个风流公子,在舞阳面前就是拿不出男人的气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没有一点男人的尊严,舞阳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可能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舔狗吧,伤心的说完,就往一边躲。 “你到底想干嘛?莫非要相助歹人,迫害好人?是非不分?” 舞阳挺起长剑,怒指郅正。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再胡闹下去了。” 郅正眼神再变,犹如苍鹰俯视大地,自信且威严,舞阳就好像自己光着身子,被郅正看穿了心肝脾肺肾。 “狗东西宁毅,你朋友居然说我胡闹?” 舞阳顿感委屈,眼泪星子就在眼珠里打转,惹的宁毅好不心疼。 在这时候,宁毅要面对一个抉择,是帮兄弟,还是帮女人,宁毅果然是个好男人,大丈夫,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女人说话。 “她还小,胡闹就让她闹呗,稼轩你可不能胡来啊。” 宁毅见舞阳跟他说话,赶紧凑到舞阳跟前安抚。 “你别碰我。” 舞阳嫌弃地打开宁毅偷摸伸出想要搂住她的胳膊。 “行了,都听我的。” 郅正朗声一句,再也不看宁毅和舞阳等人。 “嘿!你谁啊……” 舞阳还没说完,宁毅小声在舞阳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这几句话,舞阳彻底安静下来,眼中充满好奇,异样的看着比他大几岁的少年郎郅正,再也不敢插嘴了。 “那少年,我看你知书达理的,你要干什么?” “是啊,你这是帮坏人说话?” “你不会是跟他一伙的吧。” 围观的百姓中年长者纷纷质问。 “大家不要急,稍安勿躁,听我说完,你们就明白了。” 郅正冲着大家伙喊了一嗓子,而后行礼致歉,可那些百姓依旧不听,都认为郅正和那坦胸汉子是一伙的,郅正的声音不但没压住,那些人的质疑声反而一浪高过一浪,吵得郅正脑仁疼。 “肃静!” 看不下去的乌骓子雄粗壮嗓子爆喝一声,声如洪钟,音如虎啸,响彻街道,听着肝胆俱裂,六神无主,良久之后,还有余响回荡。 这一下都老实了,彻底安静了,老百姓纷纷被乌骓子雄一声吓得不敢说话,郅正也趁此机会从容办事。 “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平日以何为营生?” 郅正温和地对着那坦胸汉子问话。 “老子叫郑屠,是长安城外的屠夫。” 郑屠还以为郅正跟舞阳是一伙的,说话也没有好脸色好态度。 “郑大屠?” 郅正听后一愣,本想问你的外号是不是也叫镇关西,可以想到这是西汉,就忍住了。 “你呢” 郅正没给那可怜人好脸,冷着脸询问。 “小的叫鲁小达,在长安城外以务农为生。” 鲁小达佝偻着腰笑着回道。 听到两个人的名字后,郅正恍惚了一下,不经意地冒出一句:“嘿!真他娘的巧!这世道都反过来了啊。” “他说什么呢?” 舞阳等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要说话,你看着就明白了。” 宁毅对于郅正,那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管郅正说什么做什么,绝对事出有因。 “鲁小达你……嘿,这名字念起来怎么这么辣舌。” 郅正自嘲一句,随即又严肃起来。 “鲁小达,我来问你,你说是他偷的你的钱袋可是这样?” “是这样,就是他偷的。” 鲁小达嘚瑟回道。 “郑大屠,我来问你,你说是鲁小达偷你的钱?” “是的,这厮不但偷我的钱,我正追赶上,本想要教训其一番,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位大侠要主持公道呢,结果不但不帮我,反而帮助这厮。” 郑大屠不爽地看向了舞阳等人。 “当时可有别人看到?作为人证!” “没有!” 鲁小达爽利回应。 “没有啊,要不然我能说不清楚嘛,是吧。” 郑大屠苦着脸回应。 “这么说咱们的这位大侠也没有看到是谁偷谁的钱?只看到你追着鲁小达追打?可是这样?” 郅正脑袋微微一斜,以调侃的语气询问起来。 “我……” 舞阳脸上一羞臊,宛如夕阳红霞,分外好看,可经郅正这么一问,依旧不知悔改,高傲的她,倔强傲娇地看向别处,转移视线。 “没错,是这样,你看看他们两个,一个那么高大蛮横,一个那么瘦小可怜,一个一脸横肉,一个破衣烂衫,本大侠肯定信鲁小达。” 舞阳依旧自负,相信自己的判断,替鲁小达辩解。 “罢了,以前我让麒麟趾金说过话,今天便让这铜钱说话。” 郅正想要快点解决此事,毕竟这路是越堵越挤,一旦发生意外,那可就要因为恐慌而踩踏死人了。 “能死你了!本公……大侠不信你这个邪!” “是啊,你这么能的人还在这里瞎逛,哼!我家大侠肯定没错!” 舞阳和小花萝自然是以为郅正得了失心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可宁毅、王玄素、乌骓子雄见识过郅正的手段,淡淡一笑,等着看好戏。 “少年郎,你小小年纪可就如此能说大话,以后还怎么得了?” “小心牛皮吹破了!” “你又不是楚地大巫,搞得自己跟世外高人一样,哼!今天我们就看看你怎么吹下去!” 跟舞阳和小花萝抱着一样态度的周遭百姓,纷纷嗤之以鼻,有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铜钱一死物,怎么可能说话呢,纷纷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等着一会好好羞辱郅正。 “来一桶清水,便可见分晓!” 第102章 拆穿把戏 郅正也不在乎别人如何说他看他羞辱他,央求附近谁家店铺能提一桶清水出来,有好事的店铺老板听到后,从自家后院井中打来一桶清水,提到了郅正跟前,等着看郅正笑话,反正一桶水又不值什么钱。 “鲁小达,把那一袋五铢钱先给我。” 郅正向鲁小达所要那袋五铢钱,鲁小达有些犹豫,总觉得这少年透着那么一股邪性,想给又不敢给。 “给他!是你的钱,你怕什么!” “是啊,也让咱们开开眼,看他是怎么让铜钱说话的。” “赶紧给他,别耽误时间,瞧这堵的。” 老百姓就等着这一刻呢,纷纷催促鲁小达给郅正钱袋。 “哼!给就给,反正是我的钱,我又什么好怕的” 鲁小达在众人的怂恿下心虚的递给郅正钱袋子,他知道这铜钱死物是不会说话的,所以心虚之余,有恃无恐。 “大家伙看好了!” 郅正打开钱袋子,将里面的一贯五铢钱倒在水桶之中,最后还把钱袋子一同扔进了水桶之中。 众人看的清楚,这铜钱根本就没有说话啊,这一下就不乐意了,这不是郅正把他们当傻子耍嘛。 “少年郎,你倒是让铜钱说话啊。” “是啊,小爷我可看着呢。” “你定然是跟郑大屠一伙的,想要拖延时间,是与不是?” 面对众百姓的质问,郅正莞尔一笑:“大家伙别急!再等上一等!好戏在后面。” 大家伙于是都耐着性子等着,宁毅、王玄素、乌骓子雄、舞阳、小花萝以及周遭百姓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希望看到郅正口中那神奇的一幕。 良久,神奇的一幕没有出现,铜钱也没有说话,但是吊诡的一幕出现了,水桶内的清水水面上漂浮上了许多油花、油渍,一坨坨、一片片,像是湖面上散落的小舟,在水面上不停自主飘荡。 “铜钱说话了!它告诉我,谁说假话了,它的主人是谁,谁又是偷它的蟊贼!” 看着水面上的从水底冒出越来越多的油花、油渍,郅正的判断得到验证,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故弄玄虚地叫喊了起来。 “啊?我怎么没有听见啊?” “是啊?莫非是我耳朵不好使?” “没理由啊,分明没有说话啊。” 周遭百姓的疑问也是舞阳、小花萝心中的疑问,只有宁毅、王玄素、乌骓子雄暗暗称奇,但这跟郅正其他的手段相比,小巫见大巫,也就见怪不怪了,其中鲁小达、郑大屠作为当事人,已经慢慢明白了郅正此举何意。 “怎么没有说话?你们耳朵不好使,难道是眼睛不好使吗? 你们几个看看水面上飘的什么?” 郅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叫来几个人走到跟前看看,那几个人低头一瞅,不甚了解这漂浮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抓在手里,捏了一捏,尝了一尝。 “是猪油花!” “没错!是猪油!” 那几人明白是什么东西后,向着众人喊了起来。 “大家可能在想这铜钱没说话啊,只是从水里冒出许多油花、油渍啊。 但是它却从侧面告诉我们这铜钱属于谁。 你们想想,这铜钱为何会冒出许多猪油花、油渍呢?” “恩?” 众人摇头不解,答不上来。 “那是因为这一袋铜钱原来的主人,售卖猪肉时,在给客人切好肉后,来不及洗手,所有经手的铜钱都被沾着猪油的切肉的手摸过,还有不少铜钱是来买肉的客人把铜钱随意地扔在了满是猪油的案板上。 这世间一长,经手郑大屠手里的铜钱都比普通人手里的铜钱要油要滑要腻,尤其是那个钱袋子,上面全是常年累积的油渍,大一块,小一块,只要放到水里这么一泡,这铜钱和钱袋子便开了口,告诉我们它真正主人是谁。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这郑大屠是贩肉的屠户,鲁小达是庄稼汉,如果这一贯五铢钱是鲁小达的,漂浮在水面上的应该是些许灰尘、沙粒,而不是猪油花、油渍。 现在大家知道谁说谎了吧?知道这钱应该是谁的吧?知道是谁偷谁的钱了吧?” 郅正笑着解释完,众人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纷纷对郅正竖起大拇指称赞。 “神了!虽然这铜钱没开口,但是知道这钱本该属于谁了。” “后生可畏啊!这少年真是聪明。” “我就说这风流的少年郎不会信口开河,更不会胡说八道,我说的没错吧。” 刚才还在为舞阳、鲁小达说话的周遭老百姓在看懂这个简单的验证后,纷纷转而为郅正、郑大屠说话。 那些话就像是一张张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舞阳的脸上,羞臊的舞阳、小花萝惭愧地低下了头。 “大事不妙!遇到高人了!溜!” 鲁小达两个鼠眼那么一转,想趁乱逃跑,郅正早就想到,看着郑大屠,随意反手一抓,就抓在了鲁小达的后衣领上。 “你别急啊,我可要为你好好主持公道呢。” 郅正讥刺着鲁小达,胳膊一用劲将鲁小达拽到了人群正中,水桶之旁。 “鲁小达,你刚才说他打你可是这样?” 心虚的鲁小达为了反败为胜,赶紧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指着郑大屠骂道:“定然是我搞错了,但是这混人也不该打我不是!看给我打的!遍体鳞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恩公,谢谢你为我洗冤,可我真没有打他啊。 我是想要教训他一顿,可谁窜出这么不分是非的货色,还没来得及动手就……” 郑大屠以为郅正信了鲁小达的话,指着被人指指点点、恨不得把脑袋藏在怀里的舞阳、小花萝解释。 “你不必说,我自然明白。” 郅正冲着郑大屠一摆手,折服于郅正的郑大屠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鲁小达,你光说郑大屠打你,可有证据?” 郅正背负双手,散漫地看着别处问道。 “大家伙可看清楚了!” 终于等到了鲁小达露脸和反败为胜的机会了,麻利的把破烂补丁上衣一脱,露出了后背给别人看,但见鲁小达后背满是伤痕,青一块紫一块,横一块,竖一块,惨不忍睹,不下死手,不会出现这种伤痕的。 “郑大屠,那厮虽然偷你钱财,可在我大汉律明文规定,凡有私怨者,非官府定罪,不得动私刑,你看你给人打的。” “是啊,你交给官府就是,自然有官府的人收拾他,你看给他打成什么样了。” “你们两个都有错,一起移交官府!” 老百姓虽然不为鲁小达说话了,但公道在人心,为了保证公平,汉律可是明文规定不得动私刑的。 “你看吧,本大侠就说我没错吧,没有冤枉好人。” 舞阳为了面子,指着鲁小达受伤的后背倔强的辩解,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恩公,他这伤我真是不知道啊,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他啊!” 郑大屠也是懵了:自己明明没有碰过他,哪来的一身伤呢。 “哈哈哈哈!行了,你别说话了,且听我的,自有分晓。” 郅正摇头大笑不止,拍了拍鲁小达满是后背的伤痕,鲁小达还配合的发出痛苦哀鸣,表情十分痛楚。 “唉哟,疼死我了,你可轻着点!” “可笑你这无耻的孬贼,也就是你遇到我了,那也是天意,怨不得旁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鲁小达一脸的不屑。 “瞧好吧你!” 郅正本来想在他身上吐一口吐沫,再用手擦一下,可看那人后背,刚才拍的时候就感到这鲁小达最少半个月没洗澡了,身上一层老泥,索性走到水桶旁,拨开猪油花、猪油渣,洗了洗手。 第103章 舞阳公主的复杂背景 “你想干什么?” 鲁小达眼神充满恐惧,知道自己的把戏是骗过这个明眼人了,可他年岁如此之小,怎么会深通此下三滥的门道呢? “你说呢?” 郅正猛地抓起水桶,狠狠地泼在了鲁小达后背,不少桶中铜钱落地,周遭百姓帮着捡起,还有不少贴在了鲁小达的身上。 “你为何无故泼我?是何居心?” 鲁小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往后躲闪,郅正抓其他的破烂衣服,一手撕住他的头发,就拿着鲁小达的破烂衣服在他后背上使劲擦来抹去。 “恩?”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甚者还抹了抹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郅正竟然能将鲁小达后背上红一片紫一片的伤痕给抹掉,没有抹到的地方,在水的影响下,红红紫紫青青一片,颜色混在了一起。 “这……” 包括舞阳、小花萝、郑大屠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欲要发问,却被震惊压住,迟迟说不出来。 “他身上的伤乃是用橡树叶放在背上,站在太阳底下,照上两三个时辰后,橡树叶没有了枝干,在太阳的照射下,里面的汁水就拓在了人的皮肤上。 看上去像是被人殴打过的痕迹,但凡是人被打,伤口如果淤青或者泛紫,必然由于血液运行不畅而臃肿,他这背后被打的这么惨,我刚才试着拍了拍,居然还平整光滑柔软,那么伤口一定是伪造的。 用橡树叶制造被人殴打的办法常人不多见更是鲜为人知,乃是地方无赖泼皮、惯偷流氓为了讹诈别人钱财或者是偷盗别人钱财的惯用伎俩,一旦没有讹诈成功亦或者是偷盗不成反被抓,这些无赖泼皮、惯偷流氓便又生一计,说是被讹诈的人或者是被偷的人殴打所致。 一来博取同情,二来反咬一口,三来想要被讹诈的人或者被偷的人息事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而放了他们。 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恩?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郅正点着头微笑调侃。 “我……我……” 鲁小达眼神慌乱,四处乱看,并不害怕,只想着如何赶紧脱身,毕竟这种事他已经经历了不少,多数适合没有被人拆穿,基本得逞,少数时候被人看破。 “我去你娘的!” 鲁小达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猛地推搡了郅正一把,向一边窜去。 “找死!” 乌骓子雄欲要下马教训鲁小达,其人却被附近的老百姓死死按住,为了不误伤挤在一起的百姓,没有出手,郑大屠先是跪谢郅正,郅正连连摆手,说这是应该做的,而后捡起地上的铜钱,和闲的没事干的老百姓押解着鲁小达送往京兆府。 相比舞阳的好大喜功、爱出风头,郅正还是比较谨慎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 “行了,都散了吧,赶紧办事吧,该干嘛都干嘛去,把路都让出来,不要再瞧热闹了!” 郅正拱手感谢夸赞他而迟迟不肯走的老百姓,连续招呼几声后,人群散开,东西横向的尚冠后街顿时恢复了秩序。 “现在看看你是不是在捣乱,冤枉好人?还好意思自称什么大侠?恩?人呢?” 郅正转过身看向舞阳和小花萝所在的地方,找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二人。 “早就灰溜溜地跑了,这可真是本来想露脸,遇到稼轩,结果把屁股给露出来了,哈哈哈哈!还不走,等着老百姓戳她俩的脊梁骨啊。” 宁毅和王玄素走了过来,看看郅正有没有受伤。 “这两个丫头到底是谁啊?”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马车内的郅正、宁毅、王玄素摇头大笑,觉得舞阳这丫头确实有趣。 “是啊,舞阳公主名叫刘文姬,乃是匈奴六十多岁的军臣单于和当年景帝之女也就是当今天子的亲姐姐南宫公主(匈奴阏氏)所生。 在舞阳公主出生不久后,伊稚斜单于觊觎汗位,杀死军臣单于顺利夺位,并且娶了南宫公主封为阏氏。 他们匈奴习俗和咱们大汉朝不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羞耻,毫无伦理,子承父位,只要是跟自己没有血缘的女的都可以占有,即便是父亲的女人,依旧可以再娶。 南宫公主结果成了自己继子的老婆,地位尴尬,所以就派人送来还在襁褓中的舞阳公主,交给母亲王太后、亲弟弟天子彻抚养。 在天子彻荣登大宝,窦太后死后,拿到虎符,掌握实权,忙于政事,又把舞阳宫主托付给皇后卫子夫抚养。 皇后卫子夫为天子生有三个公主一个太子,分别是长女卫长公主、诸邑公主、石邑公主,和太子刘据。 舞阳宫主虽然不是卫皇后亲生,但视如己出,极其宠爱,乃是当今天子、皇后、太后最喜欢的公主,当今太子最喜欢的妹妹。 可能是舞阳宫主身上有胡人血统吧,自幼是极不安分,喜欢打打闹闹,舞枪弄棒,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长的那般漂亮,突发奇想,想成为一个在外领兵打仗的将军,替当今天子征战四方,你说咱们大汉朝打仗什么时候轮到女人了,那咱们男人还活个什么劲。 天子自然不肯,舞阳公主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当将军,好,当江湖游侠。 没事干就贴身宫女小花萝女扮男装,偷偷出宫,号称什么长安大侠,想着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锄强扶弱,往往啊,都是闹出一出又一出的笑话,都是我这个绣衣少尊使背着她给她擦屁股,息事宁人。 今天多亏郅兄,要不然啊,估计我又有的忙咯。” 宁毅如释重负,今天得亏有郅正在,要不然他就要挨天子的骂了。 “这丫头虽然顽劣无知,懵懂天真,不谙世事,倒也透着一股俏皮可爱,难得啊!” 郅正笑着点评。 宁毅本来躺在马上上,听后整个人瞬间弹起来了,一脸的嘲讽。 “俏皮?可爱?哟!我的郅大公子啊,你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 宁毅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 郅正很是不解。 “咱们这位刁蛮任性的小公主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今天你没让她出风头,反而灭了她的威风,以她的性格,能轻饶了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太了解她了,告诉你,不出几天,你小子必然要被她报复,我可管不了,你要是想躲过此劫,就老实在我家待着,我家她还不敢放肆,要不然……哼!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宁毅想起来就后怕,担心郅正必然要被舞阳公主报复,一脸担忧地看着郅正。 “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郅正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有天子彻在,谁胆子这么大,皇室贵胄敢无故杀人? “杀人倒不至于,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但捉弄你折腾你玩弄你是少不了咯。” 宁毅也其实蛮期待舞阳公主是怎么捉弄郅正这一出好戏呢,毕竟一个刁蛮公主,一个法家弟子,绝对有看头,想想就高兴。 “我就不信这一丫头片子她……阿嚏!” --------------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气死本公主了!” 舞阳公主在长乐宫椒书房内躺在凤塌上,把身旁木案果盘上的水果使劲往地上砸,发泄着心头之怒,嘟着嘴瞪着眼吹着鬓角的秀发,两条又细又长的白腿还不停的蹬。 “公主,别气了,为了那种人犯不上!” 贴身宫女小花萝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捡着地上的水果,一边哄着舞阳公主。 “小花萝,你调查出跟宁毅那个狗东西在一起的人是谁了吗?” 舞阳公主翻过身,靠在凤塌上质问小花萝。 (盗版狗,再盗我书,你全家不得house)第八十三章正在解禁中,稍等 第104章 皇后卫子夫 太子刘据 霍去病 “查到了,奴婢本以为是宁少尊使的手下,结果询问了八官令圣春陀的贴身小黄门(小太监)后,才知道那人名叫郅正,字稼轩,是前雁门太守苍鹰郅都的三儿子,无官无职,家住陇县,因跟宁少尊使在平凉翻案乌骓子雄杀人案立功。 陛下下诏,命其进京面圣,当面封赏。” 小花萝走到凤塌旁,为舞阳宫主捶肩。 “本公主当是什么京畿大员亦或者是什么世家豪强公子呢,原来是个臭布衣,竟然当面训斥堂堂大汉公主,哼!” 舞阳公主不屑一句。 “公主可不能这么说,我听八官令圣春陀大人贴身小黄门(小太监)讲那郅家公子挺有本事的,最是擅长查案验尸,要不然今天也不会……” 小花萝还要说,舞阳公主那双丹凤眼一蹬,吓得小花萝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来人,端一盆清水来,本公主可要好好洗洗手,哎呀,本公主金枝玉叶,竟然碰过一个经常和死人打交道的人,他碰过的钱袋,真是晦气。” 门外小黄门(太监)听到命令后端来一盆清水进来,小花萝伺候着舞阳宫主洗手。 “再端一盆!” 舞阳宫主足足洗了六次才觉得干净。 “不行,今天抢了本公主的风头,灭了本公主的威风,那么多人面前,竟然让本公主别捣乱,对着本公主使威风,吆三喝六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不让本公主知道他是谁还好,既然知道了,那就要给点颜色看看。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坏本公主的好事。” 舞阳公主心里盘算起怎么整治整治郅正,小花萝却又在一旁多嘴了。 “公主,其实吧,这事也不怪人家,错在咱们,要不然算了吧……” 舞阳公主歪头瞪向小花萝,怒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起身走到小花萝旁边,捏住小花萝的耳坠就不松开了。 “好你一个小花萝,你到底是哪头的?啊?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不帮本公主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敢让本公主就这么算了。 本公主自长大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不行!这事没完!” “是,是,是,公主,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奴婢不说了还不行嘛。” 小花萝低着头噘嘴道。 “呀哈!长本事了啊,还跟本公主顶嘴!看本公主今天不撕烂你这张巧嘴。” 舞阳宫主说完就松开小花萝的耳朵,跟往常一样,先给小花萝逃跑的机会,然后再追。 原本安静的长乐宫椒书房瞬间吵闹了起来。 “你以后还敢不敢帮别人说话?” 舞阳公主骑在小花萝的肚子上,一手捏住小花萝的鼻子,一手挠着小花萝腋下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小花萝忍不住大笑,一边挣扎一边浪笑。 “这还差不多。” 舞阳公主刚打算饶了小花萝,长乐宫椒书房大门被人推开。 “皇后、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小黄门一声尖锐的传命,一端庄大气、温柔贤惠、风韵犹存的女子走了进来,左右各跟着一少年。 右边少年长相文弱,但是儒雅气质更重,高冠博带,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走起路来也是一板一眼,微微驼起的后背,就知道在学问上没少下功夫,年仅十几,就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左边少年长相英武,三分痞气七分阳刚,脸上有些许伤疤,乃是小时候在老家乡下跟人打斗得来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乡野痞夫的气质,走路也是不规不拒,眼神四处乱看,手脚也不安分,一会扣扣鼻子,一会摸摸头发,显得机灵极了,跟右边那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哟!舞阳!听说你被人欺负了,没想到你拿小花萝撒气啊,是谁家的孩子敢惹我们的舞阳啊?” 皇后卫子夫捂着嘴笑着走了过来。 “是啊,舞阳姐姐,谁胆子这么大?” 左边少年冲在皇后卫子夫,搂着舞阳宫主歪着头讪笑。 “去病,你就少说几句吧,还嫌不够乱啊。” 右边少年搀扶着皇后卫子夫走到跟前,训了霍去病一顿。 “皇后!太子殿下!” 小花萝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免礼!赶紧起来吧。” 皇后卫子夫随意一挥手,抓住舞阳公主的手。 “诺!” 小花萝这才往后退了三步,让出位置,一动不动。 “母后,孩儿被人欺负了,您一定要替孩儿做主。” 舞阳公主知道皇后卫子夫和天子彻就吃撒娇这一套,赶紧挣脱霍去病,钻在了皇后卫子夫怀中,像是受了委屈地小孩,干打雷不下雨,假装哭着,照人心疼。 “哎哟哟!舞阳啊,你说,是谁,让你刘据哥哥替你报仇。” 卫皇后抱着舞阳公主看向了一旁的太子刘据。 “母后,您怎么也跟着小舞阳捣乱啊!” 太子刘据头都大了。 “你说谁捣乱?母后这是宠我,你懂啥。” 舞阳公主先是把埋在皇后卫子夫怀中的脑袋猛地抬起,冲着太子刘据摇晃着脑袋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把脑袋埋在皇后卫子夫怀中。 “据儿,为娘这不是逗舞阳玩呢吗?你以为娘不识大体? 舞阳行了,别闹了,一会你刘据哥哥又要给你讲儒家的大道理了。” 舞阳公主乃是卫皇后亲手养大,自然知道如何吓唬她,舞阳公主一听刘据要给她讲什么儒家的圣贤经典,一下就不敢再闹了。 “舞阳姐姐,没事,大哥不管咱们当弟弟、妹妹的,弟弟我管,说是谁?我现在就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霍去病没那么多大道理可讲,只要是跟他家人过不去的,他必然放不过,尤其是最宠爱他的舞阳公主。 “叫郅正,是绣衣少尊使宁毅那个狗东西的朋友,前雁门太守苍鹰郅都的三儿子,就在长安城,估计住在宁毅家里。” 舞阳公主来了精神,若论受宠,就连当今太子刘据都不能和霍去病这个弟弟相比,天子彻对于霍去病的宠溺在皇宫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如天子正在议论朝政,霍去病就可以随进随出,当面顶嘴,不但不生气,天子彻还高兴的不行,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这要是换了别人,就是长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见大哥太子刘据不管,霍去病倒是满讲义气,又凑到霍去病旁边讨好。 “宁毅家里,那还是颇为棘手啊,他长什么鸟样?” 霍去病两个眼睛一转,嘴角坏笑,就有了主意。 “样子嘛,长的那叫一个丑啊,丑的吓人,不过他明日好像要面见父皇,到时候姐姐我指给你看。” 舞阳公主心里那叫一个美啊,霍去病一向是说一不二,说帮她报仇,肯定会报仇,最关键的是惹出事了,父皇还高兴的不行,天子亲自替他擦屁股。 “行,那弟弟我明天就看看他究竟长了几个胆子,敢惹我姐姐。” 霍去病点着头思忖道。 “哎呀,舞阳、去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嘛?父皇知道了,那还了得?你们是很少挨骂,哥哥我常常遭父皇训诫。” 太子刘据心里也苦啊,身为长子,管不住十六岁的皇妹就算了,现如今连十五岁的表弟都管不住了。 “大哥,你一向疼我、宠我,今天是怎么了?” 舞阳公主低下头委屈撒娇,两个手指头不停的在太子刘据胸口点来点去。 太子刘据一看,这哪还受得了,一改严厉的态度,摸着舞阳公主的脑袋笑着解释:“像你往常闹也就算了,大哥我肯定帮你啊。 可那是苍鹰郅都的儿子,有功于大汉,他家的人已经够可怜了,你往常欺负……” 太子刘据还没说完,舞阳公主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太子刘据,两个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太子刘据无奈叹了口气,昧着良心,赶紧改口。 第105章 翁主刘陵 “往常欺负你,欺负你的人都是世家豪强,蛮横无理,恃强凌弱,仗着祖宗立下的荫功,欺负老百姓,那大哥肯定要为你出头不是。 可人家郅家大哥我是知道的,尤其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郅正,他的两位兄长来京叙职时,大哥我见过,都是忠良之后,官位不大,可是难得的好官。 像这样的世家公子,家风极好,怎么会欺负你呢。 再说了,圣贤有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圣人还说了: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 不知者不怪,小舞阳,听大哥的,算了,要不然你欺负,不是,你找个欺负你的人最好是大哥我说的前面的那种公子,大哥我肯定不含糊,替你撑腰,你就把天捅个窟窿,也有大哥顶着呢。 你看如何?” 太子刘据不急不躁地讲着,听得舞阳公主困意来袭,差一点睡着了,将将听完,嘟着嘴冲太子刘据吐了吐舌头。 “不理你了,跟个木头一样,母后、去病,咱们去昆池边,孩儿和去病弟弟练剑,母后一旁观赏可好?” 卫子夫自然愿意,看了看身后的拉着脸的太子刘据,征求他的意见。 “不要理大哥了!天天就什么子啊,曰啊什么的,十足的书呆子,他哪懂什么人生的乐趣啊。” 舞阳公主拉着皇后卫子夫、霍去病就往椒书房外跑去。 “据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当大哥就是要包容弟弟妹妹,随他们吧,舞阳虽小,但是不会闹出大事的。” “孩儿何尝不知道当大哥的要包容弟弟妹妹,可……” 太子刘据还没说完,皇后卫子夫、霍去病就被舞阳公主拉出老远。 “圣贤还曰:朽木不可雕也……” 太子刘据看着霍去病、舞阳公主欢快的背影,幽幽来了一句,可他到底是还是跟舞阳公主、霍去病比较亲,比亲兄弟、妹还亲,想了一想还是极不情愿地跟了去。 ---------- “阿嚏!” 宁毅也在马车里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宁兄,怎么我打你也打啊?” 郅正擤了擤鼻子,感觉这喷嚏没完没了。 “不知道啊,估计要犯小人,咱们哥几个出门千万要记得看黄历啊。” 宁毅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就是被活祖宗舞阳公主咒骂的时候。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郅正心里想着这事应该没这么灵验吧,自己就真倒霉吗?旁人都羡慕被公主惦记,可舞阳公主的这份惦记,怕是常人难以消受了。 马车外越来越多的嘈杂声,穿过尚冠后街,来到东市,马车又继续走了阵子后,想比之前,陷入了安静。 “少爷,到竹林苑了。” 宁家家奴宁三将马车停在竹林苑下马石旁,对着车厢内通报了一声。 “到了!走!郅兄,今天兄弟我请你吃好吃的,为你接风洗尘。” 郅正等人忘却刚才的不愉快,哥三勾肩搭背地往竹林苑里走,乌骓子雄跟随,家奴宁三照看马车。 “哟!宁大公子,可有日子没见了。” 竹林苑掌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在酒柜里喝茶,一打眼就看到了宁毅带着两个穿着寒酸的少年勾肩搭背的走了进来。 在坐酒客纷纷侧目,一看是宁大公子,酒都不喝了,赶紧起身给宁毅行礼。 “宁大公子,少见啊。” “宁大公子,最近气色不错啊。” “宁大公子,尊上最近可好啊?” 众人起身奉承着宁毅,竹林苑掌柜自然早就凑了过来引路。 “多谢各位,闲了的时候陪你们喝酒,少陪!少陪!” 宁毅跟那些人没仇,说话又好听,自然应当还礼,可看的郅正、乌骓子雄有些不舒服了。 “一群狗!” 乌骓子雄幽幽来了一句,好在说话的声音小,宁毅忙于应酬,没有听到,郅正赶紧瞪了他一眼。 穿过三层高的竹林苑,来到后院,与竹林苑大堂不同的是,里面都是一个个单独的雅间,雅间之外,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里面锦鲤条条,荷花已经结藕,荷叶泛黄,荷花池旁,全是生长茂盛的竹子,再由长廊连接每个雅间,气氛环境极好,当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 郅正进来之前还在怀疑为何叫竹林苑,进来才知道,这竹林苑后院占地面积极大,大小雅间二十余间,错落摆开,到处都是竹林,乃是长安最大最好的酒肆。 “宁大少爷,这雅间自您上次来过后,一直勤勤打扫,就等着您再次莅临呢。” 竹林苑掌柜推开雅间竹门,请宁毅、郅正、王玄素、乌骓子雄上座。 所幸里面还有一张小桌子,乌骓子雄独自一个人坐一桌,郅正、宁毅、王玄素坐一大桌。 “宁兄,怎么这雅间是专门为你留的?” 郅正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宁毅一直不来,竹林苑老板就不做生意了? “是啊,这个雅间是你兄弟我瞧上的,除了我爹,谁都别想坐。” 宁毅自豪不已。 “那只有你们宁家这么做?” “哪啊!你看前面那间,是专属丞相田蚡的,左手那间是属于御使大夫的,右手那间是专属于太尉的,再前面是最近受宠一年连续升迁四次中大夫主父偃的,每个雅间啊都有专属的主人,无非都是当今朝廷的权贵,亦或者是受宠的官员,就连藩王、世族、豪强、商贾也只能坐在阁楼里挤着喝酒,他们啊,还没那个资格呢。” 宁毅无心地说着,却深深的刺痛了郅正的心。 “掌柜的,把那个门也开开,光线太暗了。” 宁毅指了指已经被打开的那扇竹门,相对应位置的竹门。 “得嘞。” 竹林苑掌柜的温顺如狗,恭恭敬敬,推开了另一扇竹门,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前后的雅间都能看见,只不过被竹林所掩映,看的不大清楚。 看着屋外花草竹林,池塘荷花游鱼,郅正平复了一下心情:宁毅怎么说也是出自大家族,这样奢侈也能理解,哎,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 乌骓子雄来长安多次,也来过竹林苑,不过也只能坐在竹林苑阁楼内喝酒,四处观望之下,叹了一句:“现在看来,平凉的湖汉楼跟竹林苑比,简直就是一个小酒肆。 “宁大少爷,各位少爷,想吃什么?” 竹林苑掌柜给宁毅、郅正、王玄虚分别倒了茶后,才问了起来。 “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全给本少爷上,什么碧粳粥、糟鹅掌、枫露茶、糖蒸酥酪,梅花香饼、木樨清露、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绿畦香稻粳米,该上的都上。 还有西域的葡萄酒,器具一定要用夜光杯,这样喝酒才有感觉。 今天请的可是本少爷的贵客,若是招待不周,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宁毅点着桌子说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几个菜,竹林苑掌柜点着头心中默默记着。 “既然是宁少爷请几位贵客,那小可可不能怠慢,我亲自去伙房盯着,要是一个菜的味不对啊,宁大少爷你烧了小可的竹林苑。” 竹林苑掌柜拍着胸脯答应着。 “有你这话就行,去吧。” 宁毅很是满意,端起茶杯敬了郅正、王玄素一杯。 “宁兄,不是我说,这也太铺张浪费了吧,就连喝酒都要夜光杯,是不是……” 郅正拉下了脸来,很是不高兴,忍了半天了。 “稼轩,我还不知道你,放心,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以为我天天来啊,也就是玄素兄来的时候我请了一顿,如今你来,也就来这一次,咱们下次就随意吃点喝点,如何?” 宁毅早就料到了一向朴素的郅正肯定会生气,果不其然。 “这还差不多,来干!” 郅正宽心不少,这才又笑了起来。 饭菜一上,众人吃喝聊了起来,不亦乐乎。 “章掌柜,你来一下。” 专属丞相田蚡的雅间,传出一狐媚之声。 “翁主(藩王之女),找小可有何事啊?” 竹林苑掌柜章立财一听就知道是翁主刘陵,不敢进去,乖乖地站在门口躬着身子询问。 “这宁大少爷什么时候来的?” 翁主刘陵询问一声。 “刚来不久。” 竹林苑掌柜章立财如实回答。 第106章 翁主刘陵的试探 “喔,他们从这边路过的时候,本翁主看了一眼,没太在意,看跟他一起的三个人,两个少年,一个胡人,两个少年似乎穿的有些寒酸啊。” 翁主刘陵婉转的套着话,竹林苑掌柜章立财自然不是傻子,除了天子、皇后、太子,什么大官没见过啊,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什么人没接触过,自然通透的很,一点就通,知道翁主刘陵想问什么。 “是啊,一位公子三个月前见过一次,这一次来的公子从未见过,小可也纳闷的很,但不敢问啊。 不过宁大公子说那两位公子是他的贵客,必须要招待周到满意,而且对待那两位公子的态度,极其尊敬,这倒是很少见。” “喔,这样啊。” 翁主刘陵若有所思,看向了靠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一个黑矮汉子。 “翁主还有事吗?” 竹林苑掌柜章立财见里面不再问话,赶紧询问。 “没事了,你去忙吧。” “那翁主您喝着。” 竹林苑掌柜章立财在离开前,奋力吮吸了一下从房间内飘出的香味,满足的离开。 “郭解,你先喝着,妾身先去试试他们的成色!” 翁主刘陵心思活跃,推开搂着她的游侠郭解。 “怎么?见到俊俏的少年又按不住你骚动的心了?” 游侠郭解低下头冷着脸,吃醋的斥责,翁主刘陵总是这样,可一这样,他心里难受。 “哼!你最好不要跟本翁主这样说话,我这可是为你好,为你铺路呢。 最近天子有意收拾你们这些所谓的游侠、大侠、任侠,你名气这么大,首当其冲,我不得为你考虑啊。” 翁主刘陵刚推开竹门,听着自己以前的家奴兼保镖,现在的情人,这么来一句,气的当即转身解释。 “是为我还是为你爹,你自己心里清楚。 早点过去,早点回来,别看见美少年就不知道迈哪条腿了。” 游侠郭解低着头喝着闷酒,嘲笑一声。 “喝你的酒吧!废物!” 翁主刘陵瞪了游侠郭解一眼,狠狠一摔门,收拾了一下衣服、头饰,向郅正所在的雅间走去。 “他娘的,这个臭婊子!老板,上酒!上酒!” 游侠郭解狠狠地拍着桌子发泄心头不满,桌上酒碗里的酒,连续震动几下后,全部洒出。 “来了!来了!” 竹林苑掌柜章立财不敢怠慢,赶紧进来添酒。 “那女子是谁?怎地无辜冲我微笑?” 郅正坐在靠门的一边,就看到走廊上有一风姿绰约、长相美艳、看上去聪慧过人,但是穿着暴漏的一女子扭着屁股,刻意露着小腿腿和肩膀,胸前蟾宫玉兔若隐若现冲着他们这间雅间盈盈而来。 郅正怎么看那女子都不像是个正经女子,还没靠近,就能看出从那女子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骚浪劲。 “不会是她吧!” 宁毅隐约猜到了是谁,赶紧起身压在郅正身上,顺着郅正所看的方向定睛一看,确认完毕后,身体一怔,赶紧跪坐回自己的位置。 “谁啊?” 郅正好奇不已。 “马上来了,不要问,不要多说,记住你们千万不要对这个女人动一点心思,老老实实,等她走了,我再给你们说。” 宁毅正襟危坐,昂首挺胸,目光冷峻,再不说话。 郅正、王玄素也是好奇,什么女人都让宁毅变成这样,难不成他们之间有过一段那种往事? 带着疑问,郅正、王玄素瞪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哎哟,宁大公子,你回来也不告诉姐姐一声,可把姐姐给想坏了。” 翁主刘陵也是不客气,不征求宁毅、郅正、王玄素、乌骓子雄的意见,直接走了进来,假装摔倒,一下就躺在宁毅肩膀上,耳鬓厮磨,贴着耳朵说话。 “翁主,请你自重,咱们不熟。” 宁毅嫌弃地一把推开,随即弹了弹翁主刘陵靠在宁毅肩膀处的衣服,表示不屑,态度不言而喻,翁主刘陵也不生气,端起宁毅的茶杯,看向王玄素、郅正一眼。 “恩?这少年长的怎么这么像苍鹰郅都啊。” 翁主刘陵看了一眼儒雅温润的王玄素,王玄素哪里受得了翁主刘陵那狐媚勾人的眼睛,害羞地赶紧低头。 在看向郅正的时候,原本媚笑着的脸,在某一刻,瞬间凝固,好在她擅长此道,继续笑着盯着郅正看,郅正不像王玄素那样,没见过女人,就像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位公子有些面生啊。” 翁主刘陵往王玄素那边挪了一挪,佝着身子由低往高往王玄素身上蹭,直到最近距离王玄素耳朵不远,先是吹了一口气,使得王玄素更加羞臊,而后紧紧贴着王玄素的肩膀,通过胸口,王玄素感受到了翁主刘陵的心跳。 “在下,王……玄素我家在……琅琊郡,来长安……城不久。” 王玄素支支吾吾、羞羞答答地回答,有些精瘦的脸此刻早已涨红,面对翁主刘陵这样一个尤物,王玄素一个还没有碰过女人的少年郎,他哪里顶得住啊。 “哦,这样啊。” 翁主刘陵放过不经风月的王玄素,通过这一番试探,大概猜到了王玄素是个怎么样的人了,继而又起身,走到郅正旁跪坐下。 “刚才吃醉了酒,头有些晕,这位公子可否借肩膀靠靠啊?” 翁主刘陵伸出灵活的蛇头舔着茶杯杯沿,魅惑风骚地明着勾引着郅正。 郅正慢慢转头看向翁主刘陵,一脸的冷漠和不屑,没有表现出反感亦或者是喜欢,随即转回头,肃然危坐,端起一杯茶,爽快的一饮而尽。 “你随意。” 郅正冷冷一句,再无别的话说。 “这位公子可真通情达理啊。” 翁主刘陵暗自得意,自打来长安后,还没有哪个男人不吃她这一套,更何况是这种嫩的跟雏一样的郅正。 宁毅心中暗急,手心攒了一把汗,担心郅正经不住诱惑:稼轩啊,你可是以正人君子自称,学惯法儒,有所为有所不为,不会这点诱惑都受不了吧? 翁主刘陵极尽魅惑之能事,在宁毅身体周遭,明的暗的勾引,又是摸手又是蹭肩膀又是吹气又是挤眉弄眼。 第107章 天子秘闻 “这女子看着端庄漂亮,身份尊贵,怎会行如此卑贱至极啊? 宛如乡间瓦舍的半掩门,甚至比半掩门还下贱,真是丢了皇家贵族的脸面。” 郅正碍于自己的身份低微,乃是一介布衣,若无宁毅这样的朋友,自己贸然得罪了这什么翁主刘陵,必然要遭到报复,毕竟这竹林苑雅间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好一个郅正,不卑不亢,不急不怒,不羞不躁,巍巍如山,心无杂念,任凭巫山千嶂起,大河涛涛春色浓,但稳如江中乌篷船,你自风流我是我。 “来,翁主,我郅正敬你一杯,以茶代酒。” 郅正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心里装着那个一袭白衣的画中女子,怎会看的上,甚至是对这样极度不自爱的女人感兴趣呢,即便是长的分为妖娆。 用肩膀用力一怼,将缠绕在身旁的翁主刘陵挤开,恭恭敬敬、大方得体,高高举起茶杯,目光威严,面目表情,语气冷漠且不失礼貌。 “本翁主这脑袋又不晕了,既然郅公子敬本翁主,自然要回礼不失,来!干!” 翁主刘陵狐眼一咪,暗藏愤怒和震惊和不屑:真能装啊!臭男人!天下男人一个样,就你不一样? 二人一饮而尽,郅正端端正正跪坐在跪垫之上,再不看她一眼。 “哼!” 翁主刘陵难得自降身份去引诱他这个穷布衣,居然还不领情,当然碍于宁毅的面子,她也不敢当面发作,冷哼一声,粉色长袖一甩,从郅正脸上拂过。 “你好骚啊!” 郅正忍俊不禁,想起了后世一个叫品如的姑娘,差一点笑出来。 “别!别!别!刘陵姐,咱们有话就好,就别靠这么近了!” 看着扭着水蛇腰的翁主刘陵魅惑地向宁毅走去,吓得宁毅赶紧站起,伸出双臂两掌立于身前阻止,连连往后退。 “哎哟,宁大公子,你这是怕姐姐吃了你啊?恩?” 翁主刘陵咬着嘴飞着媚眼继续往宁毅那边走去。 “刘陵姐,不是我怕你吃了我,是害怕你扒光我,咱们就此打住,有事说事,没事就饶了弟弟们吧。” 宁毅拱手缩在墙角,可怜地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根本不敢看眼前这个风骚的尤物。 “瞧你这是什么态度,无趣!无趣透了!亏你们还是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呢,一点意思都没有,罢了,姐姐累了,那就告辞了。” 翁主刘陵把原本宁毅喝的茶杯在放回前,又舔了一舔,心满意足地退出郅正、宁毅、王玄素所在的雅间,妖娆而去。 “我的天啊,咱们可算是躲过一劫了。” 宁毅拍打着心口,后怕不已,想和一杯茶压压惊,刚把水壶端起准备倒茶,一脸恶心地隔着袖子夹其被翁主刘陵碰过的茶杯,扔到了雅间外的池塘之中。 “真他娘的晦气!我回去了,肯定要把这件衣服给烧了,平白无故染了一身狐骚!” 宁毅气的歪过了头,良久不说话。 “哈哈哈哈!这长安城内,看来不止舞阳公主一个人能欺负你宁大公子,如今还多了一个刘陵翁主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郅正拍着桌子放声大笑,一想起刚才宁毅那惧怕的样子就乐不可支。 “稼轩,你这风凉话说的可有失偏颇。” 宁毅有些不服。 “怎么?” “她这个贱货也配跟我的舞阳公主相提并论?笑话!” 宁毅一脸的不悦。 “是我失言,可是你堂堂宁家大公子,绣衣少尊使,天子身边的红人,怎么会怕一个藩王的女儿?这没道理啊。” 郅正早就想问了,碍于翁主刘陵在,不敢直说,如今没了那勾魂的妖媚,赶紧发问,一探究竟。 “告诉你!我不是怕她,我是怕死。 这翁主刘陵的背景可复杂着呢,这根子可深着呢。” 宁毅噘着嘴煞有其事的说着。 “喔?说来听听!” 这一下郅正的兴趣更浓厚了,竖起两个耳朵倾听。 “这翁主刘陵,乃是当今淮南王刘安的女儿,高祖血脉,生的是极其聪明漂亮,刚及笄(女子成年礼)的时候,那向淮南王刘安提亲的权贵、世家、豪强、巨富,都快把淮南王府的门槛给踩破了。 可人家看不上啊,心比天高。 后来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成了名冠京师的京城名媛,绰号:睡长安!” 从宁毅的表情上看的出来,他挺为翁主刘陵感到可惜的。 “睡长安?有意思!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郅正也觉得一个皇室公主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啊,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这还不明白吗?就是跟长安的所有权贵以及正受天子宠幸的人都……,不论老少,不论美丑,照单全收,只要是能够利用的,无一不去主动诱惑……” 宁毅说着说着,脸上突然一红,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爹,这可太丢人了,一下就下不来台了,场面极其尴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郅正。 “那她怎么会在专属于丞相田蚡的雅间里啊?” 郅正是明白人,为了打破尴尬局面,赶紧转移话题。 “所有在京畿当官的官员,都知道她是丞相田蚡的姘头,可丞相田蚡不知道的是,这翁主刘陵不但跟他是姘头,更是把大大小小的官员那啥过来了,也没人敢告诉丞相田蚡,这事多丢人啊。 比如现在正受宠的中大夫严助、主父偃,据说曾经还引诱过卫青将军,结果让平阳公主知道后,抓住翁主刘陵后,一通臭骂,再也不敢引诱卫青将军了。” 宁毅歪着头继续说着。 “那可不,我大卫青将军是何等样人,岂会被这种不知羞耻的卑贱女子引诱,笑话!” 不提起卫青还好,这一提起,郅正一身的热血,像翁主刘陵这种女人,看一眼卫青将军那就是对卫青将军的亵渎,要是郅正刚才就知道她曾经试图诱惑过卫青将军,当时就一个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咱们是自家兄弟,向你透露个事,当然也是坊间流传啊,当不得真,而且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对外人讲起,就算你说出去,问起罪来,我可不承认是我说的啊。” 宁毅缩着个脖子,四处乱瞅,看看有没有闲人路过或者附近雅间里的人在偷听,确认完毕后,隔着桌子,把头伸向郅正,附耳叙说。 “啥事这么神神秘秘啊?” 郅正也配合的把脑袋伸了过去,竖耳倾听。 “翁主刘陵啊,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听说当年,天子彻刚登基不久,由于象征军权的虎符还在窦老太后手里,淮南王刘安来京觐见窦老太后的时候,带着女儿刘陵。 这赶巧不巧,咱们天子他那会也是个大小伙子,骚气的厉害,看到貌美如花、少女怀春十几岁的翁主刘陵,趁着没人,给那啥了,然后装不认识了,你说说这事闹的。” “哪啥啊?” 郅正听得明白,可他知道古代是同姓不能婚娶的啊,更不可能那个,故而想一探究竟。 “哎呀,稼轩,你也是男人,你说呢,就那啥了呗。” “啥啊?” 郅正还是不懂。 宁毅一急,身体往回一缩,做了一个极其不要脸的动作。 “不会吧,天子和她算起来那可是堂兄妹啊。” 郅正震惊地半天合不上嘴,这在古代算是乱德了啊,天子彻居然带头…… “可不就是嘛,别看当今天子儿孙满堂,年轻时候那可风流着呢,要不然怎么会发现当时是奴隶的卫子夫皇后啊。 你说……啊……是吧。” 宁毅冲着郅正坏笑。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 郅正震惊之余,依旧不信。 “可说呢,男人嘛,年轻那会都能理解,天子嘛,不是凡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断,这想法就跟咱们与众不同,能理解,能理解。” 宁毅这会都不忘拍天子彻的马屁。 “呵呵!” 郅正笑容僵硬,一阵苦笑,这又引出郅正的另一个好奇心:这样的皇家秘闻,宁毅是从哪里听来的,还美其名曰坊间传闻,正当郅正好骗。 第108章 大侠郭解 “所以啊,你想啊,这皇帝的女人,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碰吗? 也就是自那以后,这知书达理、温文儒雅的皇家闺秀翁主刘陵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名冠京师的睡长安了。 最关键的是啊,这翁主刘陵目的性很强,一直勾引有权利的官员,总感觉背后藏着点啥秘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不是。 你要是得罪了她,哼!从丞相田蚡往下的京畿大小官员以及正受宠的官员就在天子跟前告你的刁状,不让你好活。 我还有一个怕她的原因就是,她知道的很多,只要是朝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基本上她都知道,比我这个绣衣少尊使有时候知道的还多。 都说红颜祸水,这可一点不假啊。 记住,稼轩,以后当官了,千万离这个危险的女人远一点,要不然啊,哼! 下场你知道的。” 宁毅郑重其事地说完,开始警示郅正。 “原来如此,我说你堂堂天子亲授的绣衣少尊使怎么会怕她一个小小的藩王之女,这女人不简单呐。” 郅正这才彻底明白,像这种能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且游刃有余的女人绝对不是他看到的表面那么简单。 “罢了,不提这个骚狐狸了,晦气,来,咱们继续喝咱们的!” 宁毅刚要举起酒杯,发现久未说话的王玄素一直心不在焉、目光呆滞地看着专属丞相田蚡的雅间,也就是自翁主刘陵走后,一直盯着翁主刘陵那销魂的后背直到其人进入雅间,等郅正和宁毅聊完,他还在看。 “嘿!” 宁毅示意郅正别动,伸出右手手掌在王玄素眼睛前晃来晃去,王玄素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喝酒吧你!” 郅正猛地拍打了一下王玄素的左肩膀,王玄素如梦初醒,赶紧端起酒杯尴尬一笑。 “你小子不会看上那个骚狐狸了吧?” 宁毅当面嘲讽,这王玄虚一向是以舒雅君子自称,如今见到妖媚的翁主刘陵,也是招架不住了。 “没,我想起一些高兴的事情,见谅,见谅,来,咱们干!” 王玄素惭愧地摸了摸脑袋,高高举起酒杯。 “行了,你先把你的口水擦一下,真丢人。” 宁毅狠狠地瞪了一眼跟没见过女人一样的王玄素。 “哈哈哈哈!” 三人又继续聊着喝着,只有王玄素时不时偷偷向专属田蚡的雅间偷看几眼,看看能不能看到翁主刘陵。 咔嗤! 专属丞相田蚡的雅间被从外面推开,就看到游侠郭解已经喝了两壶美酒了,红着脸,微微抬头侧目看了一眼翁主刘陵,继续低头喝酒。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几个少年还不如丞相田蚡那个老东西生猛?不会吧?” 游侠郭解冷嘲热讽一句。 “你胡说什么呢?妾身心里只有你,跟那些人都是逢场作戏,随俗应酬,当不得真,算不得数,当今大汉谁不知道你大侠郭解的名头啊。 英雄配美女,妾身迟早嫁给你,就这一会都等不了,死鬼,看把你给急的。” 翁主刘陵太了解游侠郭解了,稍微给点甜头尝尝,肯定还会把她爱的死去活来,毫无怨言,再大的火气也能消弭。 “这还差不多。” 游侠郭解一把就搂住翁主刘陵的水蛇腰,准备抱着亲吻。 “行了,行了,今天找你来,不光是为了跟你那个,先说正事。” 翁主刘陵端起酒杯亲手为了游侠郭解喝了一杯,游侠郭解自然受用,喝完之后,紧紧把翁主刘陵揽在怀中,低着头点着翁主刘陵的鼻子笑道:“什么事还能比咱们的那个事重要啊?啊,你个骚狐狸。” “哎呀,就是河内郡的那一块地,妾身终于帮你搞到手了。” 翁主刘陵躺在游侠郭解怀中也不拒绝,摸着黑矮的游侠郭解的脸邀功。 “当真?” 游侠郭解激动的不行,连续捏了翁主刘陵的脸蛋几下。 “但是你记住,这六百倾地每年所得的粮食要分田蚡那个老东西和王太后一半,要不然你想都别想。” 翁主刘陵语气陡变,绵里藏针,游侠郭解本是个杀人犯,而后流窜,时大汉到处都有游侠,在淮南王府为奴时,他结识了几个贵人,名声大噪,从一个杀人犯变成家财万贯、富甲天下的第一大侠,其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别说六百倾地,就是三百倾都够他吃一辈子的。 “给!给!给!这事你办的漂亮,没想到郭解现如今都比那些豪强的地都多,哈哈哈哈!以前你还瞧不起我,现在我郭解配的上你了吧?” 游侠郭解高傲地抬着脑袋,宛如就把自己当做了世家豪强。 “配的上!配的上!妾身不早就是你的人了,陈旧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为妾身好好办事,你想要什么,妾身就给你什么。” 翁主刘陵猛地起身,紧紧的抱住游侠郭解,可看着游侠郭解后面的脸色变得阴戾暴虐:刘彻!你给我等着! 酒足饭饱,就连乌骓子雄也跟着沾光,吃惯了牛羊马肉的乌骓子雄,多次来过长安,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可口精致的饭菜。 月上柳梢头,自是归期,在宵禁之前,郅正想和乌骓子雄找一家客栈住下,可宁毅死活不肯,盛情难却,非要把郅正邀请到他家去住,再加上王玄素一旁劝着,郅正几次拒绝后,实在是架不住宁毅和王玄素二人的劝说,就答应了。 “先生,某(我)之前来过长安,一直住在西市的朋乐苑,那边环境不错,某(我)这几天暂且去住那边,待先生忙完记得找子雄啊。” 乌骓子雄骑在马上向郅正告辞。 “放心,我都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弃你而去,你暂且等我几日,然后找你,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郅正对于乌骓子雄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尤其是帮他在尚冠后街控制住局面,看来以后自己办事一定要带上乌骓子雄,这个人使着实在是顺手且明白事理。 “诺!” 二人拱手而别,乌骓子雄骑着快马离开,郅正上了早已等候良久的马车,跟着宁毅、王玄素去了华阳街宁府。 到了宁府大宅,三人下了马车,宁毅拉着郅正就往自己家闯,王玄素就在后面跟着。 郅正猜到宁府很大,可在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比竹林苑整体还要大,三进三出,东西跨院,石屏风、池塘、走廊、花圃、草地、亭台、马厩样样俱全,堪比一个小皇宫了。 穿过大堂,来到二堂,转入西跨院时,二堂的灯火还亮着。 “毅儿,听说你的同门好友来了,也不让为父见见?” 二堂里传来一温和之声。 “这就是与我爹齐名的乳虎宁成?” 郅正心中一颤,说实在的,世人畏惧宁成有甚于老虎,可他还从没见过,出于好奇,他想看上一看,这传说中贪财好色、嗜杀成性、恶名狼藉但是位高权重的乳虎宁成到底长什么样? “爹,都这么晚了,您赶紧休息吧。” 宁毅知道郅正他爹和自己父亲过去那点事,害怕自己的父亲宁成为难郅正,所以极不情愿,再对着二堂里回了一声后,宁毅拉着郅正快速地往西跨院走。 “站住!你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客人来了都不带为父看看的嘛,有失体统。” 二堂走出二人,站起前面的,体态臃肿,面目和善,眼神柔和,身着华贵,不高不矮,手里拿着一本书简,眉眼跟宁毅极为相似,就是体态发福,估计年轻的时候长的也很俊俏,后面站着一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一脸严肃,看样子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 “爹!” 宁毅赶紧走到乳虎宁成旁边行礼。 “我以为传说中的乳虎宁成长的有多凶恶,亦或者是气势十足,旁人看了就怕,没想到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子,大失所望。” 见面不如闻名,万万没想到当年整治济南郡豪强与苍鹰郅都齐名的乳虎宁成,居然是这个样子,郅正抬头仔细地观瞧了一遍乳虎宁成,乳虎宁成也同样打量着郅正。 第109章 不一样的乳虎宁成 “叔父好!” 王玄素拱手行礼,注意到郅正有些发愣,在行礼的时候顺手用胳膊肘捣了捣郅正,好心提醒。 “哦,叔父好,有礼了!” 郅正赶紧低头行礼。 “你就是苍鹰郅都的老三郅正?” 乳虎宁成冲着郅正微笑,眼光太过柔和慈祥,说话和风细雨,一点架子都没有,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如果换做在街道上偶遇,郅正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绝对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百官畏惧如虎的宁成。 “小侄正是郅正。” 郅正有礼有节,虽然心中讨厌,但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说明他成熟了,换在以前,那心里想啥都在脸上。 “令高堂身体可好?” 乳虎宁成在宁毅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到了郅正、王玄素跟前,一脸欣赏地看着郅正。 “有劳叔父挂念,我娘亲大人自然体泰康健。” 郅正这才敢直视乳虎宁成,他跟很多人对视过,如陇县县令陈千秋,那人的眼神总是不善,多是狡猾,平凉县令颢之茅,眼神十分正派,而乳虎宁成的眼神,如普通人一样,和善柔和,但这恰恰是其人最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你从他的眼神中,根本看不透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把这扇窗户关的死死的,一点光都射不进去。 这种人的为人处世的境界已经超过大部分人,喜怒不形于色,永远一副表情,越是看不透,越让郅正害怕,因为根本就猜不到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给你任何破绽,反而给人一种极其和蔼亲切的感觉,甚至是招人喜欢,想亲近一番。 “那就好,贤侄啊,老夫跟你爹那当年可是金兰之交、袍泽之情,没想到你能和毅儿延续上一代人的感情,太好了,叔父实在是有些感动。 你在长安也没有家,以后把叔父这里就当自己家,算半个少爷,家里的奴仆下人,谁要是不听你的话,告诉叔父,叔父好好收拾他。 还有这长安啊,比不得你们陇县,这里啊说好听点就是风云际会、诡谲汹涌,说不好听了,就是水深王八大,水浅王八多,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上叔父的名号。” 乳虎宁成笑容可掬,伸出胖乎乎的手拍了拍郅正的肩膀。 “这就开始拉拢我了?” 郅正早就防着呢。 “多谢叔父厚爱,可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大汉国都,我郅正行事低调,不会轻易招惹别人,如果有人招惹欺辱,自有大汉国法惩治,有劳叔父费心了。 郅正自然不会轻易也不会被乳虎宁成拉拢,一旦有求于乳虎宁成,那日后可就成为其爪牙了,郅正婉言拒绝,自己住在他家也是被迫。 “贤侄能这样想,那可就太好了,叔父我也不必操心了,早些休息吧。” 乳虎宁成依旧和善微笑,看向身旁的宁毅叮嘱道:“你一定要招呼好你的这个两个朋友,不可怠慢,别让人家说咱们宁家一点礼貌都不懂,听到了吗?” “孩儿知道,那孩儿带着稼轩、玄素兄去厢房睡了。” “去吧,你们之前赶了那么久的路,应该好好休息。” “是,父亲。” “叔父告辞!” 郅正、王玄素对着乳虎宁成拱手告别。 “走,稼轩,玄素兄。” 宁毅搂着郅正、王玄素就往西厢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交代:“稼轩,你看看人家玄素兄,人家就不客气,你也千万一定啊,我家就是你们的家,一定不要客气,不要见外……” 乳虎宁成和管家看着三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准备回二堂里面。 “老爷,这郅家老三跟他爹一个脾气啊,又臭又硬,老爷好意,他竟然拒绝,真是给脸不要脸。” 管家跟在乳虎宁成的后面煽风点火,不是他坏,而是比较了解乳虎宁成,像老爷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甚至要表现的比主人还要愤怒,这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让别人以为乳虎宁成是个非常大度和善容易相处的人,这也是当主人的高明,下人的无奈。 “籍禄,你不明白,这才是苍鹰郅都的儿子,如果要是跟那个什么王玄素一样,见到老夫又惧又怕还想着攀附,那他就不配是苍鹰郅都儿子,你懂吗?” “老爷,我不懂啊,他是个什么东西,老爷给他,那就是给他脸,他不接着也要接着,可他呢,还挺会说话嘿!” 管家不明白老爷宁成在想什么。 “要么说你只是个管家呢。” 乳虎宁成和管家籍禄又进入二堂,乳虎宁成坐在上位,端着茶喝了起来。 “这样的人,老夫才喜欢,说真的,他还真像当年的我和郅都,只认死理,把什么国家大义装在心里,挂在嘴上,放心,在大势之下,所有人都会变的,迟早的事情。” 乳虎宁成眯着笑眼,看向二堂外的花花草草。 “老爷说啥就是啥,咱也不懂不是,不过,苍鹰郅都这厮还挺会起名,给这小子叫郅正,死了还想着让天下至正呢。” 管家又开始取笑郅正的名,想方设法的讨好宁成乳虎。 “是啊,这就是当年苍鹰郅都生前最大的愿望:天下至平(等)、至公(平)、至正(正道)。” 乳虎宁成又想起了当年和苍鹰郅都公事的一幕幕,玩味地人生,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境遇。 “这不是笑话吗?谁不知道这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人世,苍鹰郅都可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管家嗤笑着,却看到乳虎宁成冲他微笑,赶紧闭上了嘴。 “不是苍鹰郅都可笑,其实当年文帝、景帝治下的年轻官吏,谁不是这样想,可是到头来呢? 周勃悲惨,贾谊屈死,晁错冤杀,周亚夫治罪,郅都自戕,冯唐易老,都是一个个悲剧。 老夫早就活明白了,要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像苍鹰郅都这种人,追求绝对的公平正义,不是他可笑,而是如果嘴里一直喊着公平正义的人,那只是还没有真正尝过权利的滋味。 可世上有几个真正尝过权利的滋味呢?” 乳虎宁成说完又喝了一杯茶。 “老爷高论!” 管家籍禄虽然听不大懂,但是继续讨老爷宁成开心。 “行了,从平凉县来的那个马商叫什么来着?” “孟明举。” 管家籍禄一旁提醒着。 “安顿好了吗?” “早就安顿好了,保命的二十万金也交了,同时交代了让他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绝对不会出现在少爷面前。” “恩,不错,咱们家少爷啊,看着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现在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你一定要办好,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免得他伤心。” 乳虎宁成就担心宁毅什么都明白了,只怪自己一直暗中护着保着宁毅,他也是出于无奈,自己活成了自己年少时最讨厌的样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变成自己这样,老了也有这种遗憾。 “放心,已经派人暗中跟着少爷了,只要是去了孟明举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有人提前通知孟明举,让其消失。” “好,但愿我儿能将这个美梦一直做到老吧。” 乳虎宁成这才继续低头看起了书简。 这一夜睡的十分安稳,不是郅正适应了宁毅的家,而是赶了许久的路,风餐露宿,太过劳累,不过这也算是郅正自讨苦吃,一路而来,他本来可以跟这宁毅享受,作威作福,在官驿行馆中休息,接受一路官吏的宴请,可他坚持住外面,谁都不见,所以这一路吃了不少苦,但也乐在其中,亲身观看了这个时候大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 第110章 贾宝玉级别的待遇 玉蝉西去,金乌东来,直到睡到第二天的巳时。 屋外鸟语花香,十分恬静,屋内鼾声渐息,一扫疲惫。 “郅公子,该洗漱了。” 门外一女子温柔问候。 “啊?哦!” 郅正本想还睡,可不知道屋外那女子到底是干嘛的,总不能让人家干等不是,郅正赶紧起身穿衣,揉着惺忪地睡眼,推开房门。 “郅公子,你醒了。” 郅正以为只是一个女子,没想到是五个漂亮女婢,为首的女婢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肩上放着一条新的汗巾,第二个女婢手里拿着一盒盐粒和一杯浓茶浓茶身后有个痰盂,第三名女婢手里捧着一件黑红龙纹长袍,第四名女婢手里端着紫金发冠,第五名女婢手里端着一双银丝云纹绸缎履。 不等郅正命令,后三名女子径直走了进来,前两名站在郅正旁边。 “你们这是?” 郅正有些懵啊,自打自己出生以来,还没有这么多女人同时伺候过自己,再加上还没睡醒,懵懵懂懂。 “我们伺候公子洗漱穿衣。” 众女婢齐声回答,同时行礼,甚为乖巧。 “不好吧,这样,你们都放下,我自己来,这多不好意思啊。” 郅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不可,公子若不同意,我等回去必然要挨骂,少主人多次交代,必须如此,还望公子可怜我等,千万成全。” 为首女婢恳切求道。 “这……” 郅正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众女婢,想来是宁府规矩森严,不可怠慢来客,宁毅好心如此之举,若是宁毅来,自己可以当面拒绝,可这些女婢这般说,郅正害怕宁府的人因为自己拒绝而惩罚她们,于心不忍,于是点头答应。 “难得当一回贾宝玉,哈哈哈哈!” 郅正捋着鬓发站在原地傻笑。 “公子,你说的这贾什么是哪家的公子啊?” 一女婢好奇询问。 “没啥,没啥,那咱们就开始吧。” “诺。” 为首女婢端着铜盆,郅正站着把脸洗干净后,那女婢把铜盆里的水泼到附近花圃地下,然后拿着汗巾亲自为郅正擦脸,搞得郅正极为不自然。 “请公子张嘴!” 第二名女婢吩咐一声,郅正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张开嘴,那婢女从盐盒里挖出半勺粗盐粒,喂进郅正嘴里,再喂郅正一口浓茶,郅正开始洗牙。 “咕!咕!咕!咕!” 郅正嘴里翻天覆地,使劲让粗盐粒摩擦自己的牙齿,这也是古代有钱人才能拥有的特殊刷牙方式,普通老百姓只能用柳树枝亦或者不刷牙,郅正在此之前都是用柳树枝刷牙,这般待遇还是头一遭,而且还是美女伺候,心里那个爽啊。 良久过后,女婢估摸着郅正嘴里的盐粒磨损的差不多了,又端出一个痰盂,对着郅正的嘴。 “公子吐出来吧。” 郅正嘴里那个齁啊,早就忍不住了,一口连茶水、盐粒一起吐了出来。 “公子请。” 那女婢把痰盂放下,又把那杯浓茶端在郅正跟前,郅正这回不想人家喂了,自己接过,一口饮下。 “哈哈哈哈!” “公子你可真好玩。” 众婢女见郅正一口把杯中剩下的浓茶一饮而尽,纷纷捂着嘴调笑。 “啊?怎么了?” 郅正不明所以,一脸懵。 “这浓茶是漱口的,不是让公子喝的,也罢,喝就喝吧,哈哈哈哈。” 那女婢解释完,剩下的女婢跟着捂嘴偷笑。 “原来是这样啊,我穷苦人家出身,不知道这规矩,不好意思啊。” 郅正红着脸摸着脑袋,显得极其丢人,尤其是这么多美女面前。 “请公子穿衣。” 第三名女婢吩咐道。 “好……等等!” 郅正看着那女婢手里捧得那件大气的黑红龙纹长袍,袍角和边线、针脚竟然都是金丝的,觉得这件长袍定然价格不菲,再看看后两名女婢手里捧得紫金发冠、银丝绸缎履,也不是寻常之物,随便一件,估计都是郅正一辈子买不起的,瞬间犹豫起来。 “公子觉得不好看?那我们就给公子再换几件,供公子挑选。” 后三名女婢说完就要给郅正多拿几件,让郅正自己挑选。 “且慢!” 郅正赶紧叫住了她们。 “怎么?” 三名女婢疑道。 “罢了,我就穿我自己的吧,这些你们都拿回去,谢谢各位姐姐了。” 郅正低头拱手对着众婢女挨个行礼。 “公子,这可千万使不得,少主人交代,务必给公子换上,要不然我们……” 众女婢面露为难之色,低着头给郅在还礼。 “没事,如果你们少主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放心,有我的面子,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郅正虽然很想穿戴那些名贵服饰,但终究不是自己的,而且他是一个严苛的法家弟子,严于律己,估计自己的亡父苍鹰郅都生前都没有这般待遇,都没有见过穿过这些名贵服饰,爹都没有过,儿子怎么能享受呢,想到这里,郅正就很坦然。 “来我家居住的人,哪个像公子这般知书达理,礼顺人情,平易近人,每个人对我们都是吆三喝六,颐指气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遇到那色痞子啊,还不忘吃姐妹们的豆腐,像公子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为首女婢冲着之夸赞道。 “是吗?” 郅正让她们说的更不好意思了。 “燕儿,你少说几句,别让管家听到了。” 其后一女婢低声提醒道。 “公子是我失言了。” 为首女婢赶紧致歉。 “不妨事,不妨事,你们赶紧回吧。” 郅正交代一声,还准备回屋穿衣服呢。 “不行,我们带公子去见少主人呢。” 为首婢女解释道。 “也罢,你们暂且等候。” 郅正赶紧回屋关门,戴上自己的粗布发束,穿上自己的朴素长袍和普通长靴,在铜镜前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出来。 “各位姐姐,前面带路吧。” “诺。” 众婢女在前引路,郅正在后面跟着,适才所发生的一幕幕就被不远处躲在柱子后面的一双眼睛全部看见。 第111章 王玄素的无奈 一行人从西跨院出来,穿过长廊,从二堂走到大堂外,乳虎宁成、宁毅以及换了一身新袍子新发束的王玄素,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乳虎宁成、宁毅二人脸上挂着笑容,而王玄素一脸的失落和伤心。 “叔父,在下有礼了。 宁兄,玄素兄。” 郅正分别给三人行礼问候。 “稼轩,你怎么没换衣服啊?是不是这几个婢女见你是布衣可欺,故意捉弄你呢?” 宁毅一看郅正没有换上自己亲手挑选的紫金发冠、黑红龙纹长袍、银丝绸缎履,瞬间来了火气,怒视后面不敢靠近的众女婢,那些女婢一看少主人发怒,纷纷低下了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她们让我穿,可我穿粗布衣物惯了,哪里穿的了这些名贵的服饰啊,是我的原因,你可不能迁怒于她们。” 郅正赶紧解释。 “稼轩,你怎么如此糊涂,今天是你第一次面见天子,你就穿着一身啊?啊?” 宁毅急的不行,这不是给宁家丢脸,而是会脏了天子的眼,本来天子打算给郅正封个大官,一看郅正那身破衣服,明显是轻视天子,那天子必然给他封个小官,宁毅也不是为自己急,是为郅正着急。 郅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是宁毅够意思! “没事,天子以才取人,并非以外貌取人,宁兄,不要担忧。” 郅正笑着解释。 “这怎么行呢?听兄弟的,换了吧,你这也太寒酸了,像是平时,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就是不穿,兄弟我也不会管你,可这是面见天子,何等的重要,你也太过儿戏了吧。” “不妨事,瑕不掩瑜,我希望天子能看到我的才能,而不是我的衣服,你说呢。” 宁毅一听更气。 “不行!坚决不行!你赶紧回去换!” 一直不说话的乳虎宁成笑嘻嘻地拍了拍宁毅的肩膀,冲着郅正赞许地说道:“人家郅正这才叫我行我素的大丈夫,既然他不愿意,我儿就不要强求了,他说的对,天子以才取人,穿什么并不重要,时辰不早了,赶紧上路吧。” “多谢叔父宽宥。” 郅正赶紧给乳虎宁成行礼致谢。 “这……罢了,爹爹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当儿子当朋友的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上路吧。” 一架马车两匹马,十名护卫早已大门内侧等候多时了。 “玄素,你在这里等我们啊。” 宁毅交代了一声,就搀扶着乳虎宁成去大门内侧上了马车。 “怎么?玄素兄你不是也要面见圣上吗?” 郅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失魂落魄、痛苦非常的王玄素问道。 “哎,早上皇宫黄门通报,只让你一个人去面圣。” 王玄素歪着头看向别处,险些哭了出来。 “啊?这是为何?” 郅正明白王玄素这个三代为农的布衣就指着今天面见天子打一个翻身仗呢,从他换的新长袍、发冠、长靴来看,诚意十足,结果没想到…… “我也不知道啊。” 王玄素眼泪不争气地流出,咬着牙憋着气倔强地看向别出。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走,咱们去问问宁大人!” 郅正很是不爽,拉着王玄素就要去找乳虎宁成。 “稼轩,你是个好人,多谢你的好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赶紧去吧,今天见了天子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许丢人,我先回去休息了。” 王玄素苦涩地笑了一下,推开郅正的手,擦干眼泪,生着怨气,独自一人黯然神伤地往房间走去。 “玄素,你别灰心,天子一定会召见你的。” 郅正冲着王玄素远去寂寥的背影喊了一声。 “稼轩,我多么想像你一样活着!哈哈哈哈!” 王玄素凄然地说了一句郅正听不懂的话,跑出郅正的视线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郅正抱着这样的疑问去找乳虎宁成、宁毅。 前方不停传来马的嘶鸣声,郅正就看到一大伙人围着乌骓子雄送给自己的雪照玉麒麟,宁毅想要骑它,可雪照玉麒麟死活不让宁毅骑,宁毅往左边走,雪照玉麒麟就往右边跑,宁毅往右边跑,雪照玉麒麟就往左边躲,周围的护卫帮着宁毅堵住雪照玉麒麟的路。 “你就让我骑一下嘛,乖听话。” 宁毅冲着雪照玉麒麟示好,可雪照玉麒麟不吃他这一套,嘴里不停嘶鸣,表示拒绝。 “来吧你!” 宁毅趁着雪照玉麒麟看向郅正的时候,赶紧往前一蹿,想要上马,可雪照玉麒麟那可不是普通的马,看着高头大马,但速度奇快,冲着郅正跑去,宁毅一下就扑了个空。 “宁兄,这雪照玉麒麟还不让你骑?” 在从平凉县来长安城的一路上,宁毅一直惦记着雪照玉麒麟,就想着骑一下,可雪照玉麒麟就是不给他骑,一直惦记到现在,搞得是丑态百出,洋相尽露,就好像一个没见过女人的老光棍看到一个美女一样,使劲往上扑。 “是啊,这雪照玉麒麟也是邪门了啊,我可是照顾它一路过来的,可它就认你,不认我,气死我了。” 宁毅还不认输,还想骑雪照玉麒麟,坐在马车内的乳虎宁成看不下去了,冲着宁毅怒斥一声:“不就是一头畜生嘛,你堂堂绣衣少尊使像个什么样子,在家里丢人就算了,跟个长不大的娃娃一样,还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行了,就骑你自己的那一匹。” 宁毅就怕两个人,一个是乳虎宁成,一个当今天子刘彻,寻常不容易生气的老爹都发火了,宁毅老老实实地上了马。 “宁兄,别急,在我离开长安城之前,你都有机会。” 郅正看着跟孩子一样的宁毅不禁摇头苦笑,他虽然比宁毅成熟,但是少了宁毅那一份童真,有时候人傻一点,天真一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像郅正一样,能够敏锐的看到这人世间的黑暗和肮脏,往往刺痛的是自己的心,自我折磨,说真心话,郅正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羡慕宁毅这个大孩子的。 郅正骑上雪照玉麒麟,加入队伍,郅正、宁毅各骑一匹马在乳虎宁成所乘的马车两边,而他们两边各五名带刀护卫,从大堂前的空院子从宁府侧门而出,因为大门里外都有台阶,马车不能出入。 出的宁府大门,向南直穿华阳街,走到头,乃是未央宫北阙城墙,再向东走过一半的横贯驰道,再向下就是章台街东路,这条路上主要建筑就是武库和丞相府,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中间。 走了小半个时辰,向西来到了太长街西安门,也就是进入未央宫的主要通道之一。 这大队人马,纷纷引的路人侧目,在长安的大小京畿官员,除了丞相田蚡外,也就是绣衣尊使乳虎宁成有这一份待遇了,别的官员出门,如果不办事,也就是一架马车而已,根本没有护卫。 恰恰就是多了这十名护卫,陡增了威风和霸道,十分威武,尤其是当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郅正和宁毅,路过的行人、官吏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第112章 在坐的各位都是大佬 “好威风啊!” 一路人羡慕道。 “不知道是丞相田蚡还是绣衣尊使家的车队啊?” 另一路人问道。 “我看看啊。” 那路人盯着马车的上刻的族徽看了半天,确认完毕。 “看马车上的族徽不像是丞相田蚡家的,应该是绣衣尊使宁家的车队。” “好气派啊!老子怎么就没这份待遇。” “你说话声音小点,让绣衣使者听到了,抓你下大狱。” 郅正骑在马上,看着路上行人,睥睨众生,在看看那些人的惧怕和羡慕,郅正明白自己的威风来自宁家,仗了宁家的势,可这威风不是自己的威风,那便不算威风,只能算是狗仗人势。 但凡路过的人亦或者官员都对他们肃然起敬,郅正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骑着马路过百姓时,那些百姓投来的是温柔和善的眼神,而不是眼前这种嫉妒且惧怕的眼神,这种眼神说明他们跟老百姓是有距离有等级有尊卑的,那么这官就当的有问题,算不的好官。 “哎!” 郅正悄悄叹了一口气,也顿时明白适才在宁府时,王玄素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含义了,这一切虽然看着威武,让人羡慕,但并不是郅正想要的。 因大汉规制,诸侯觐见,从未央宫北阙北三门进入,士人布衣觐见,从未央宫东阙东三门进入,而上朝官员要从未央宫南三门进入,西安门就是南三门之一,而西安门距离未央宫前殿最近,郅正虽然是一介布衣,但跟随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绣衣少尊使宁毅而来,卑微从尊,按规矩,要从西安门进入,这也是乳虎宁成不从未央宫北阙三门进入、舍近求远的原因。 煌煌大汉未央,恢弘大气、雄伟壮观,此世代,无有可比拟者,红墙黑漆,高墙城垣,观之令人热血,望之令人生畏,郅正真想用手抚摸那一块块城墙,感受风雨的变迁。 城墙之上,乃是羽林守卫,城墙之下,乃是未央卫尉卫士看守,各个威武之极。 “下马!” 右都候也就是宫殿掖门司马(看大门的官职),对着宁家车队喊了一声。 宁毅冲着郅正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下马,刚一下马,就有未央宫卫尉卫士牵走了二人马匹,郅正站在原地不动,宁毅去马车旁请乳虎宁成下马车。 “示腰佩。” 右都候以及一干未央卫尉卫士认识宁氏父子,可这是朝廷规定,除了天子、太子,任何人都不得骑马进入,并且还要不厌其烦的验看腰牌。 “右都候,辛苦了。” 乳虎宁成把自己和宁毅的腰佩给右都候验看。 “属下不敢。” 右都候恭敬地回了一声,验看完腰佩后,双手奉上。 “你呢?” 右都候走到郅正面前,盯着郅正上下打量:这厮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啊! “……” 郅正没有说话。 “他是天子今天要传见的人,并无官职,所以没有腰牌。” 宁毅松开乳虎宁成,搂着郅正对着右都候不屑地说道。 “哦,这样啊。” 右都候见那布衣与绣衣少尊使宁毅勾肩搭背,一看就知道关系极好,也不敢再大声询问郅正了。 “少尊使,您是知道规矩的,即便是天子传见,可有手诏?” 右都候按规矩办事,但不敢得罪宁毅,再无之前威严,搓弄着双手等着接过手诏。 “给。” 宁毅从长袖中掏出一封锦帛诏书,右都候早有准备,双手恭敬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诏书内容。 “属下明白了,郅正,既然有天子诏书在此,你自然能进去,但某(我)还需要查验一下你的过所(身份证),确定一下身份,请拿出来吧。” 郅正赶紧从长袖中掏出过所,右都候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郅正的过所,确认完毕后,还给郅正。 “放行!” 右都候先给乳虎宁成、宁毅拱手,看着他们二人往后退了三步,这才放行。 “走!” 乳虎宁成带着宁毅、郅正正式进入西安门,直奔未央宫,随行带来的十名护卫在外面等候。 大汉未央宫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宫殿,而是一个极大的建筑群,分别有未央前殿、后阁、麒麟殿、朱鸟殿、宣室殿、清凉殿、宣明殿、广明殿、昆德殿、玉堂殿、金华殿、承明殿等等数十座宫殿,连接在一起。 郅正不曾知道,不进来不要紧,一进来人都傻了,没想到内有乾坤,宫殿楼阁如此之多,应接不暇,数都数不过来。 “别看了,以后就知道了。” 宁毅拍了拍愣住驻足张望的郅正。 “是,是,是。” 郅正在宁毅一拍之下,跟随着乳虎宁成从正在早朝的未央前殿绕过,来到稍后面的麒麟阁。 “绣衣尊使宁成大人到!绣衣少尊使宁毅大人到!绣……” 传报的中黄门(太监)推开麒麟阁大门,乳虎宁成先进入,中黄门传报一声,其次宁毅进入,再传报一声,再看到郅正的时候,习惯性地喊了个绣之后,擦了擦眼睛:这人没见过啊。 索性省了嗓子,略带歧视地看了一眼郅正,然后规规矩矩站在麒麟阁门口。 “呵呵!” 郅正苦笑一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天子在未央前殿上早朝,自然不在,里面跪坐着高冠博带的官员,纷纷起身笑呵呵地给乳虎宁成、宁毅行礼,在看到郅正时,所有人都随意瞟了一眼,毕竟当初他们进入麒麟阁的时候也是一介布衣,见怪不怪。 原因简单,这就要从天子刘彻登基后说起。 自天子刘彻登基后,上有手握虎符的窦太后把持朝政,外有丞相窦婴统率百官,天子彻手中并无实权,名为天子,尊贵无比,实则谁都不听他的,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天子刘彻发明了内外朝制度。 外朝,以三公九卿为主,讨论国家大事,内朝,以从民间拔擢的能人名仕商讨制定国策。 在窦太后去世后,把象征军权的虎符交给天子刘彻,虽然握有了权利,但没有废除内外朝的制度,沿用至今。(东汉内朝全部换为太监,也就是宦官乱政的开始) 每次外朝完毕,天子必然会开内朝,众官员也在此耐心等候。 乳虎宁成一来,瞬间热闹了起来,那些人纷纷围绕着乳虎宁成寒暄起来,郅正自然受到冷落,毕竟不认识,宁毅也就陪着郅正聊天。 “这些人都是谁啊?” 郅正跪坐在最后一排,小声询问。 “看见跪坐在我爹旁边右边那个人没?” 郅正看了一眼乳虎宁成右边跪坐的一四十多岁穿着考究的官员。 “看到了。” “那个就是中大夫主父偃。” 郅正眼中放光,瞬间来了精神。 “他就是主父偃?” “没错,别看他现在神气,早年间就是个泥腿子,奔走于燕国和赵国、中山国,没人理他,自认为读了几本书,狂妄的不行,如今得势,更是目中无人,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宁毅从后面瞪了中大夫主父偃,郅正则不这样认为,有才气有能力的人往往都桀骜不驯,自然理解,以一种崇拜的眼光偷偷看着和乳虎宁成聊的正欢的中大夫主父偃。 “我爹左边跪坐的那个少年叫桑弘羊,任侍中,是个理财能手,陛下颇为信任,这一次四路大军出征的军费,就是由他绕过丞相从国库调拨的,是个了不得人的,就是为人有点吝啬,没大毛病。” “又一个狠人。” 郅正咽了一口口水,赞叹一句。 “我爹后面那个就是严助,任中大夫,就是天子刚登基不久,陪卫青将军兵不血刃的征服东瓯、闽越国的那个。” “开疆扩土之臣,膜拜!膜拜!” 郅正嘴巴张的老大,人都听呆了。 “我爹前面那个美男子,韩嫣,韩王信的曾孙,出生在匈奴,而后辗转回到长安,天子为太子时,他就是天子的伴读,曾为太子冼马。” 宁毅看向最前面那个美男子时,有些嫉妒,毕竟此时大汉第一美男当属韩嫣。 第113章 千古一帝大汉天子刘彻 韩嫣这个人郅正是知道的,天子发小,两人天天一块吃一块住,好的没边,曾有传闻,江都王进京拜见皇帝哥哥,老远看见皇家马车来了,以为皇帝出巡,就着路边赶紧下拜,后来才知道,出行的是韩嫣,十分郁闷,跑到老娘王太后那哭诉:儿子不做江都王了,干脆进宫给哥哥做侍从,侍从比藩王还风光。 由此可见,韩嫣跟天子的关系那可真不是主父偃、桑弘羊这些人能比的。 “就是他跟天子有龙阳之癖?” 郅正由于太过震惊,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可一说完感觉后悔了,好在只有宁毅听到,要不然必死无疑。 “嘿!稼轩,你可真神了,这事你都知道?可以啊。” 宁毅对郅正没有害人之心,再加上对郅正的欣赏佩服,就没想那么多,就是好奇郅正从未来过长安,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又是知道卫青必胜,又是天子秘闻,啧啧称奇之下,令人起疑。 “瞧你这话说得,他长得那般俊美,兄弟我看到都动歪心思了,别说天子了。” 郅正总不能说实话吧,赶紧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搪塞。 这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吓得宁毅靠在郅正旁边的身体往一边一缩,脖子一歪,脑袋一横,脸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恶心感觉,就是感觉后庭花有些紧张,没有风吹进来,但是感觉凉飕飕的。 “那我以后可要理你远点了,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勘验尸体,原来喜欢这个调调啊。” 郅正一看宁毅那架势那动作那表情就知道当真了,赶紧伸出手要解释。 “你别碰我,你可千万不能有占我的美色为已有的想法,那兄弟可就没的做了,本来一直还想着跟你同榻而睡,得亏没有,要不然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小爷给霸占了,想想真他娘的后怕。” 宁毅一把打开郅正伸来的手,又往后躲一躲。 “哎呀,你傻啊,你还当真了?我逗你的。 中大夫严助后面那个是谁啊?快给我说说。” 郅正捂着嘴偷笑,指了指严助身后那个长的有些难看的汉子。 “他叫上官桀,救过天子的命,说归说,你可碰我。” 宁毅还是不信。 “天呐,居然能跟这么多名臣同堂,是我的天大的荣幸啊!” 郅正看着那些未来名留青史的名臣由衷的感到荣幸,再拿自己的那点本领跟他们比,简直不堪一提,那些人才是国之栋梁,虽有有些人品行不端,但人无完人,瑕不掩瑜,都是值得敬佩和尊敬的人。 宁毅介绍完后,扫了一眼麒麟阁,眼神中充满疑惑。 “怎么了?宁兄?” 郅正盯着宁毅的表情发问。 “不对啊,往常他都是要凑热闹的啊!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宁毅四处张望,就是没看到那个人。 “谁啊?又是哪个狠人?” 郅正好奇心也被宁毅的表情勾引起来了。 “就是皇后卫子夫的外甥霍去病。” 宁毅随意来了一句,郅正听到霍去病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身体不停震颤,眼中充满崇拜,咽了好几次口水。 “猛人大哥在哪?我一定要见他,给他磕头下跪。” 郅正此刻的激动那可比听到什么桑弘羊、主父偃、严助这些人激动多了,在他眼中,对霍去病视若神明,不论哪朝哪代,还是现在,那都是年轻人的楷模和偶像啊。 “嘿!嘿!嘿!又上劲了是不是!还说你没有龙阳之癖,还没见到人,你就这副下三滥的德性,要是见着本人,你还不疯了。” 宁毅还以为郅正又犯病了,在刚才警告后,不敢对自己有想法,开始对霍去病有想法了。 “不是,兄弟我是崇拜他,你懂吗你?” 郅正赶紧辩解。 “我不懂,反正我以后理你远点就对了。” 宁毅更加坚信郅正有龙阳之癖,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心下盘算好,要和郅正划清界限,免得哪天不注意,被占了便宜。 “你啊你,霍去病大哥在哪?让我见一见啊,死也无憾。” 郅正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目睹霍去病的风姿,四处乱瞅,就是不见其人。 “别瞎叫,他虽然是皇后卫子夫的弟弟,可比咱们小多了,今天没来,我也正奇怪呢。” 宁毅也跟着四处乱看起来,等了许久,也不见来,郅正略感失望。 不过今天收获还是蛮大的,见了这么多猛人狠人,随便一个,那都是搅弄风云的治国良臣,名气自不必说,那能力眼光不是郅正这种人可比的。 良臣遇明主如鱼得水,那么能驾驭这些猛人狠人的天子刘彻那得是多高明多厉害的人呐? 郅正想都不敢想,心情稍加平复,心中既期待也忐忑,后面他就要见到这个时代的主宰者天子刘彻,在他脑海中开始不停幻想天子刘彻的龙颜仪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驾驭着汉朝这艘大船在风浪中勇往直前。 空想是多余的,也是徒劳的,只有一睹为快才是最切合实际的,郅正使劲的拍打自己时起时伏的胸口,控制着自己难以平复的心情,静静地期待带着天威的天子降临。 咚! 朝鼓一响,外朝已经散朝,那么天子刘彻必然就在来的路上,郅正赶紧整理自己的衣冠,和众人一样,停止说话,正襟危坐在跪垫之上,看向麒麟阁的大门。 其中韩嫣、乳虎宁成、宁毅起身站在了麒麟阁门口,迎候天子。 “陛下驾到!” 中黄门(太监)高声传报一声,麒麟阁门内包括郅正在内的所有大臣朝着门口的位置,俯首跪拜,郅正更是五体投地,大气都不敢喘。 “恭迎天子圣驾!” 所有人跪在地上磕头,唯独韩嫣、乳虎宁成、宁毅站着行礼。 “他来了!” 郅正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一声踏入麒麟阁内的脚步声,在郅正耳中,犹如山崩海啸。 “宁尊使,你儿子平凉那件事办的不错,朕心甚悦。” 一厚重之声,传入郅正的耳朵,犹如耳畔龙啸而过。 “这不是依仗县官(天子)洪福,要不然就小犬(儿子)那点能力,还不够丢人的。” 乳虎宁成躬着身子微笑回道,从容不迫,跟在天子刘彻身后一起往中间的三层龙阶上走去。 “是啊,全来天子威德,属下才能办好此事。” 宁毅也赶紧奉承道。 “哈哈哈哈,行了,就你们两个会说话,要是全都仰仗寡人的威德,那李广、公孙贺、公孙敖三人,怎么会一个兵败,两个无功而返。” 天子刘彻从郅正跟前走过,郅正本是不敢抬头看,对视天子视同行刺,罪在不赦,可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啊,期待了许久,一直从平凉县惦记到现在,内心的亢奋让他忘却生死,竟然大着胆子要抬头看。 这一举动吓的宁毅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赶紧抢在郅正正要偷看的时候,站在他前面,瞪了郅正一眼:你想死啊! 被宁毅身体一遮,经宁毅一瞪,郅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再度低头。 “人今天都来了吗?” 天子刘彻走到正中龙椅之旁,询问了一声。 “到了。” 乳虎宁成笑着说完,识趣地站在天子刘彻之旁,待天子刘彻落座,威严一声:“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诺!” 众官员这才起身,转向天子方向,跪坐在跪垫上,不敢说话。 也就是这个机会,郅正才有机会躲在众官员后面一窥龙颜: 淡黄色皮肤紧致,眉宇如剑锋倒插,英气逼人,眼如一望无边的苍穹,包含宇宙,墨黑的双瞳雍容自信,不怒而威,高挺的鼻梁如倒悬的山石,嘴上的胡须更添男子气概。 总体瞻仰,身材颀长,容貌清秀,天庭饱满,且额头上有伏犀骨,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双目炯炯有神,仅仅从面相来说,就是大富大贵的面相。 以及那落座时高高扬起的龙袍袍角,汹涌大气,全身散发着令人折服的霸气、豪气,最直观的就是能感到从容淡定的自信,那种自信绝非一般人拥有,而是一种唯我独尊、天下无双天之骄子的自信。 大汉皇帝,天子刘彻,如此这般,当真千古一帝也! 第114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郅正躲在人后,天子刘彻也没有看到他,但总感觉自己藏无可藏,躲无可躲,即便是千嶂在前,面对天子刘彻,觉得自己一丝不挂,被天子刘彻包含在眼中。 “适才寡人与众臣商议,奖赏卫青大军,那些老家伙心疼钱,意思随意奖赏一番就算了。 朕偏不! 龙城大捷乃是我大汉朝对战匈奴的第一战,一定要大肆犒赏,一点都不要心疼钱,寡人就是耗空国库,也要奖赏他们。 并非寡人败国,好大喜功,而是要告诉全天下的大汉百姓一个道理。 匈奴是可以打败的!匈奴是可以战胜的! 寡人坚信一句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天子刘彻激昂一句,惹的众人热血沸腾。 “天子圣明!” 众臣齐声高呼。 “寡人设置内朝,不是想听你们说着跟那些老家伙说的一样的话,而是要听到最真实的声音,最有效的治国方略。” 天子刘彻眼放精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官员。 “诺!” “桑弘羊,犒赏将士的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不求多么奢华,但求让每一个将士感受到寡人的诚意和决心。” 天子刘彻看向桑弘羊命令一声。 “诺。” 桑弘羊点头回应。 “面子上的活说完了,咱们说说里子。 这一场出征耗费多少钱粮?” 天子刘彻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毕竟打仗就是打钱,将士们后勤有了保证,打仗的时候才能用命。 “额……” 桑弘羊先看看天子刘彻,在低下头,吞吞吐吐,害怕说出来天子发火。 “说,寡人心中有数。” 天子刘彻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次出征,所消耗的钱粮约是国库的一半。” 桑弘羊如实交代。 “这么多?” 天子刘彻虽然是当家的,但钱粮这一块外由丞相田蚡负责,内由桑弘羊管理,知道损耗很多,可没想到损耗国库的一半,表现的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也明白为何外朝的大臣执意阻拦他重赏将士。 “是啊,一个将士的后勤要三个征夫负责,再加上骑兵的战马吃的都是粟米,不但要购买价格不菲的战马,以保证骑兵的优势,马蹄消耗半月最少一下,还要拿出一部分钱粮安抚死去将士的家属,在前线打仗的将士其实耗费不了多少钱粮,主要是负责粮道和安抚、马政这三块比较费钱粮。” 桑弘羊给天子彻算起来张,听到天子彻一下就不耐烦了。 “你的意思也跟外朝那些老东西一样?能省则省?” 天子刘彻脸色顿变,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杀气弥漫而来。 “不!不!不!得胜将士自然该重赏。 这段时间,仆臣一直在苦思冥想填充国库的办法。” 好在桑弘羊早就想好了,要不然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说说。” 天子刘彻再度变脸,一脸祥和,刚才肃杀之气瞬间消弭,放眼天下,能做到这种收发自如的也只有天子刘彻了。 “仆臣制定以下几个国策: 算缗(min四声)(对商人、手工业者、高利贷者和车船所征的赋税。)。 告缗(即鼓励告发算缗不实。凡揭发属实,即没收被告者全部财产,并罚戍边一年,告发者奖给被没收财产的一半。可以理解为老百姓举报有钱人为了躲避征税而藏钱的一种重要经济措施) 盐铁官营(增加财政收入而实行的对盐和铁的垄断经营,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实行专卖。在产盐和产铁的地方,分设盐官和铁官进行管理。盐专卖采取在官府的监督下由盐民生产,官府定价收购,并由官府运输和销售。铁专卖采取官府统管铁矿采掘、钢铁冶炼、铁器铸造和销售等一切环节。)。 均输(统一调配运输)。 平准(贵卖贱买以求稳定物价的措施) 币制改革。 酒榷(官府控制酒的生产和流通,独占酒利,不许私人自由酿酤。)。 这七项国策,皆是与民争利,推行起来,有些困难,再加上仆臣官职不高,恐怕一旦提出,会遭到外朝官员阻止,所以……” 桑弘羊说着自己困难,毕竟这七大国策每一项都是针对眼下世族、豪强、巨富垄断财富所制定的,推行起来,一定会遭到巨大的阻力,能够平稳的施行一项,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而他所指定这七项国策中的几条,影响了后世几千年。 “寡人就知道你有办法,要不然不会在你十三岁时就召你入宫了。” 天子刘彻很是满意,在他眼中没有难以施行的国策,如果有,那就杀死阻止国策施行的人,毕竟军权在他手中,可以做到无所顾忌。 “你们记住,没有与民争利这一说法。 只是在跟那些巨富、豪强争利,那些人穷了、死了,寡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寡人早就看定陶那些盐商、盐枭,南阳郡那些铁商不爽了。 高祖、文帝、景帝主张无为而治,对盐铁采取放任政策,使经营盐铁的商人富比王侯。 如今对匈奴用兵,事关每一个大汉子民,他们这些人不出钱,谁出? 富国不一定是强国,强国不一定是富国,富的弱国如肥羊,穷的强国如饿狼,寡人宁可变成饿狼,也绝不会变成待宰的肥羊,谁都想着来吃一口,想都不要想! 其他六国策,再做商议,这盐铁官营,你即可就开始施行,下一次用兵的钱就从他们身上找补了。 朕现在就封你为治粟都尉,原来那个废物就让他赶紧滚,如果大司农羊荀一敢阻止你,让他一起跟着前治粟都尉一起滚蛋。 寡人要的治国之臣,能臣干吏,不是会吃饭遗矢(拉屎)天天称颂寡人功德的废物。” 天子刘彻主意已定,只是在场所有人没想到,这卫青大军还没回来献捷,就已经开始筹划起下一场战争了。 “谢陛下隆恩,仆臣先着手盐铁官营的事情,赶在陛下再度发兵之前,做好军饷、军粮、后勤的准备。” 桑弘羊有了天子支持,说话自然硬气。 “恩,这事寡人就不再过问了,主父偃!” 天子刘彻又看向了主父偃。 “仆臣在!” 主父偃赶紧回应。 “今年朝廷祭祀宗庙,各地王侯都通知到了吗?” 天子刘彻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狡黠的笑容,适才的穷国、富国论同样适用在这些王侯身上,在天子刘彻眼中,所有的藩王都是他圈养起来待宰的肥羊,什么时候打仗,什么时候就宰了他们,今年的朝廷祭祀宗庙就是一场极大的阴谋。 “都通知到了,不过有些王侯欲以染病的借口不来,仆臣亲自派人警告,那些王侯一看是仆臣派的人,仰仗天子威德,吓得病也瞬间好了,今年朝廷祭祀宗庙,所有王侯必然全部前来。” 第115章 推恩令(刘皇叔卖草鞋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主父偃这个人其性格与早年经历有关,一朝得势,便狂妄至极,此刻语言、态度上对天子恭敬,可竟然敢对着天子狞笑,表现自己的才能和威名。 “主父偃,你果然是王侯克星,他们哪是怕寡人啊,分明是怕你主父偃。 寡人已经制定好下一步对战匈奴部署,现在就差的是钱、粮,寡人已经等不到年底朝廷祭祀宗庙,就这个月底,提前举行,年底再来一次。” 天子刘彻也不生气,很是欣赏主父偃的才能和名望,对付诸侯王,比天子还有效,放眼天下,唯主父偃一人耳。 “诺!” 主父偃点头答应。 “削藩的国策你想好没有?寡人很急,不能让寡人在前面打仗,那些藩王在后面看着热闹。 这些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的诸侯国自以为他们不造反,朕虽然是皇帝也不能把高祖皇帝封给他们的爵位、封地随便剥夺,这就导致了那些藩王时时在骄奢淫逸之余不理睬甚至对抗寡人的政令。 这不行!天下是寡人的!是朕的!没有人能跟寡人作对,也没有不能不听寡人的诏命,既然他们抱团对抗,那寡人就离间而分,分而灭之,哼!” 天子刘彻生前有三大目标,一是消灭匈奴,祛除北患,二是开疆扩土,打下万世版图,三就是削藩,要将所有能与中央朝廷对抗的潜在势力全部消灭,而主父偃能四十多岁,一下被起用,连升四级,就是为了这一目标得以实现,而实现人就是主父偃。 “文帝晚年,景帝初年,大才子贾谊在《藩强》一书中说道: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疏者必危,亲者必乱。 以法儒大家贾谊早年所提出的削藩政策,仆臣认为可行。” 主父偃献策答曰。 “不可,法儒大家贾谊的所有书籍寡人都看过,他的削藩办法,太过柔和,太过缓慢,适用于文景二朝,寡人要的是最快最有效最安全的国策,时不我待,如果寡人在于匈奴对战中,打光了朝廷各路军马,那那些藩王不就可以起兵作乱了吗? 到那时,外有匈奴掠地,内有藩王谋反,即便是朝廷军马具在,也不能两头相顾,大汉顿时危矣。 难道尔等希望大汉毁在寡人的手里吗? 难道你们想让后世百姓说寡人是亡国的暴君吗? 难道想让寡人成为夏桀商纣秦二世一样的亡国昏君吗?恩?” 天子刘彻脸色一沉,厉声质问。 “臣不敢!” 见天子刘彻发怒,所有官员低头认错。 “主父偃,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看看人家桑弘羊,才二十出头,就能为寡人打仗充盈国库提出七大国策,你呢?只是名声在外、徒有其表?恩?” 天子刘彻此事表情阴晴不定,熟悉他的人如乳虎宁成、宁毅、韩嫣,知道天子刘彻一旦做出这个表情,说明已经动了杀心,能不能救命,就看主父偃他自己了。 “哈哈哈哈!陛下心急,仆臣其实早已想好如何对付那些藩王了。” 中大夫主父偃镇定自若,面对天威,毫不畏惧,不紧不慢、不急不忙得从袖子出掏出一封书简。 “寡人就知道你有办法,哈哈哈哈!还不赶紧献上!” 天子刘彻的贴身内侍八官令圣春陀还在来长安的路上,所以乳虎宁成暂时代替,下了三层龙阶从中大夫主父偃手中接过那册书简,献给天子刘彻。 “此策名叫推恩令,思路来自法儒大家贾谊,只是部分条款还有待商榷,主体办法请陛下阅览。” 主父偃摇晃着高傲的脑袋稽首拜请。 “……” 天子刘彻如饥似渴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审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导致后世刘皇叔贩卖草鞋影响深远的《推恩令》?” 郅正低着头捂着嘴偷笑。 “妙!妙啊!哈哈哈哈!主父偃你果然是天生的藩王克星,这《推恩令》朕以为可行,只是有些条款太过霸道,有些条款太过柔和,回去再好好斟酌,直到寡人满意为止。” 天子刘彻看到中大夫主父偃献上的《推恩令》如获至宝,阅览完毕后,摸了摸胡子开心大笑,而后将其藏在龙袍长袖之中,有了这《推恩令》就不怕再给藩王分封。 “仆臣一定尽快将《推恩令》修改到所有人都满意为止,让大小藩王在不知不觉中还以为得到了多大便宜一样,饮鸩止渴,自我消亡。” 主父偃信心十足,对付藩王,他有的是办法,这也是他早年的经历有关,出身贫寒﹐早年学长短纵横之术,后学《易》﹑《春秋》和百家之言,在齐受到儒生的排挤,于是北游燕﹑赵﹑中山等诸侯王国,但都未受到礼遇,其中还被中山靖王刘胜羞辱过,而这个中山靖王刘胜就是后世刘皇叔刘备的祖先,所以主父偃挖空心思的想要向高高在上的藩王们复仇。 “不是都看不起我主父偃吗?恩?《推恩令》一旦施行,你们的后代都等着喝西北风吧,哈哈哈哈!” 主父偃内心狂喜,他等着一天等了二十多年了,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推恩令概括来说就是让分封的藩王每一个子孙都能瓜分其封地,这样嫡出、庶出的藩王王子、王孙们都有继承瓜分封地的资格,一个领地极大的藩王,不出三四代人,就变成七八个小国,这些小国再往下瓜分,就只能瓜分一地一县,最后什么都得不到,高明之处在于那些原本没有资格继承藩王领地庶出的王子王孙都有了好处,不但不造反,反而会感谢朝廷,而中山靖王刘胜有一百多个孩子,中山国就那么大,但一百多个孩子都要有分封,这就是为什么后世刘皇叔穷到买草鞋的真正原因。 破解之道就在于只生一个王子,一代一代往下传,这样才能保持原封地不变,可那些养尊处优、骄奢淫逸的藩王能管住自己的下面呢,这无疑于要了他们的命,根本不可能实现,即便是没有子孙,推恩令也想到了,直接剥夺封地,逃不出主父偃的算计之内。 “今天寡人甚是开心,不仅有桑弘羊的七大国策,更有主父偃的《推恩令》,对于战胜、消灭匈奴,寡人更有信心了。” 天子刘彻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国策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战胜、消灭匈奴,洗刷高祖皇帝白登之围的耻辱,以及近百年来大汉对匈奴卑躬屈膝的和亲政策,天子刘彻视之为国耻家恨。 “陛下圣明!” 群臣又是一阵称颂。 “宁成,处理平凉那摊子事的人呢?” 天子刘彻明知顾问,他早就看到了郅正,只是郅正没有资格从他的嘴里说出,看向乳虎宁成。 “来了,郅正还有小犬宁毅。” 乳虎宁成拱手说完后,转过身站在高处俯视郅正。 “郅正,上九步,陛下要召见你,绣衣少尊使宁毅跪圣驾前。” 郅正赶紧起身低着头躬着身子向前走了九步,也就是众官员之前,天子所在的三层龙阶之下,宁毅也赶紧跪了过来。 “陛下圣安!” 郅正、宁毅齐声高呼。 “抬起头来。” 天子刘彻命令一声。 “诺!” 郅正、宁毅抬头看向天子刘彻,心中忐忑,宁毅就担心郅正这副打扮会惹的天子不高兴,一直为郅正捏着一把汗呢。 “绣衣少尊使宁毅,此次妥善处置平凉乌骓子雄杀人案,朕心甚悦,然,宁毅乃是绣衣苑出身,是寡人的心腹耳目,年岁又轻,日后还有大用,功劳自不必说,委屈你一下,官职不变,赏食邑千户,官俸增五百石。” 这个封赏,按照天子刘彻对别的有功之臣的封赏想比,简直不堪一提,但宁毅才十九,所有封赏必须要一点点增加,如果一次给的太多,听天子刘彻的意思以后要让宁毅接替乳虎宁成绣衣尊使的职务,到了那时,如果再立大功,现在封赏太多,那以后可就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对于一个臣子来说,走到了这一步,就是死期将至的时候。 乳虎宁成极为满意,这份封赏虽然不大,但透漏了一个信息,宁毅日后还会被重用,绣衣尊使的职务还属于他们宁家,这不啻为最大的封赏。 “谢陛下隆恩,宁毅定当竭尽所能,报效天子。” 宁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赶紧磕头谢恩。 第116章 天子刘彻名的由来 “郅正,寡人为太子时,见过你爹苍鹰郅都,那是个了不起的人,没想到你居然和他长得这么像,寡人刚看到你时,还以为苍鹰郅都没死呢,颇为震惊。” 天子刘彻端详着郅正的样貌说道。 “不瞒陛下,亡父有三子,两位兄长长得像娘亲,只有我长得像亡父,如果惊扰圣驾,是草民之罪。” 郅正磕头告罪。 “欸,如果因为长相就顶你的罪,寡人岂不是无道昏君? 之前看过宁毅给寡人的奏折书简,里面说你有勘验尸体、掌讼断狱、洗冤禁暴、奇技神断之能?可是这样?” 天子刘彻自幼就有过目不忘之能,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求知欲特别强,尤爱读书中古代圣贤帝王伟人事迹,过目不忘。 时景帝深感诧异,刘彘“讼伏羲以来群圣,所录阴阳诊候龙图龟册数万言,无一字遗落。 至七岁,圣彻过人”,景帝遂改刘彘名“彻”。 “彻”字表示充满智慧,达到圣德的要求。 所以只要是他看过的奏折还是书简亦或者是图画,看过一遍,终身不忘。 “陛下谬赞了,宁毅是草民的同门师弟,曾在董贤(董仲舒)门下学儒,而后草民再拜法家大贤明机子为师,学法四年。 草民只不过平日喜欢研读汉律,摆弄死人尸体,时间一久,从中收获破案之道。 此次办理平凉乌骓子雄杀人案,多亏宁毅提携,得入天子圣聪,否则草民就是有这般能力,也无处施展。” 郅正谦恭谨顺,不敢有贪天之功,这是为什么乳虎宁成能让郅正面见天子,而王玄素没有机会,如果王玄素来了,以乳虎宁成的观察,王玄素跟中大夫主父偃一个德行,必然抢功。 天子刘彻之旁的乳虎宁成非常满意,果然看没有看错人,在一旁欣慰点头。 “有意思,有意思,寡人从出生至今,还没有遇到听说过像你这种才能的人。 学惯法儒,看来又是一个贾谊啊,整治吏治,寡人目前很是需要你这种人才,但是你所立之功,说大不大,说小也小,该封赏你什么才好呢?” 天子刘彻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眼下吏治不清,各地豪强巨富仗势欺人,杀人之事屡见不鲜,民怨四起,地方管理与豪强勾结,如果让其去打击那些豪强贪官墨吏,再将所犯罪之人的家产没收国库,这不是又一笔财路吗? “……” 郅正很想当一方小县令,可封赏这种事情不是他说的,必须是天子自己来说,要不然这就是僭越之罪,所以郅正静默不语。 “这样,暂且封你为侍中,在寡人身边,待寡人想好了封你什么,再行封赏。” 天子刘彻就是想着把郅正当他爹一样,对付豪强,顺手没收家产,充盈国库,但奏折书简上所说的郅正的能力,并没有眼见为实,不能冒用,天子刘彻准备把郅正留在身边考察一段时候后再说,如果名不副实,直接赶走,如果真有奇能,在天子对外用兵时,可让其对付藩王、豪强,转移百姓视线,对天子歌功颂德、感激涕零。 如果乳虎宁成、宁毅是天子刘彻的耳目,那么他想让拥有奇能的郅正成为一把利剑,杀尽贪官墨吏,就是不知道郅正能堪大任否,天子刘彻抱着迟疑的态度,如果今天就此放过,未免以后有沧海遗珠之恨。 “谢陛下隆恩。” 郅正赶紧谢恩,侍中这个官职,说大可大,毕竟是天子身边的人,说小可小,手中没有一点权力,郅正何等样人,自然明白皇帝苦心。 “行了,明日寡人要去骊山以北便服狩猎,除了桑弘羊、主父偃外,都随朕狩猎,你们都不许穿官服。 李夫人病重,寡人就不陪你们用膳了,你们自便吧。” 天子刘彻口中的李夫人,乃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女人,因为染病,心里极其着急,想去看看,像往常的话,肯定和内朝的官员们吃午膳,再讨论国事,直到深夜,才算罢休。 “恭送天子圣驾!” 天子刘彻急匆匆的走了,当皇帝的人不少,但是能做到江山、美人两者相顾的皇帝不多,天子刘彻就是其中之一。 天子刘彻一走,群臣如释重负。 “少年郎,刚才县官(天子)不说,本官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些奇能,了得啊!了得!” 中大夫主父偃拍着郅正的肩膀对着众人夸赞道 “主父偃这厮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会夸人?” 宁毅心中一疑。 “主父大人过誉了,都是一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郅正谦逊回应。 “不!不!不!你这怎么可能是雕虫小技呢,本官实在羡慕,不像我等,为国效力。 这样啊,等哪天我家里要是发现了一只死老鼠,一定请郅公子,不,郅大人帮本官验一验老鼠的尸体,看看它是怎么死的,本官一定要替我家老鼠报仇!哈哈哈哈!” 中大夫主父偃摇晃着脑袋大笑着潇洒而去。 “……” 在场官员,没人大笑,除了主父偃,一番讥刺后,搞得留在原地的郅正脸上绿一阵紫一阵,脸色极为难堪。 “告辞!告辞!” 最会做人的治栗都尉桑弘羊和上官桀二人,拱手告辞,不想跟郅正或者是中大夫主父偃做过多的牵扯,赶紧回府了。 “郅大人,别在意,小事情,小事情!” 侍中韩嫣出身在匈奴,久闻苍鹰郅都的大名,看到郅正颇为亲切,拍着郅正肩膀安慰了一句后,也走了。 “各位大人告辞!” 中大夫严助冲着宁毅、乳虎宁成、郅正笑了一下,恭敬退出。 “稼轩,别在意,那个主父偃就这个德行,你要是气不过,等兄弟我哪天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好好替你整治一下他。” 郅正是宁毅提携,刚才当着天子和众人的面都说清楚了,这侮辱郅正,就是侮辱宁毅,宁毅本就是郅正的好兄弟,当然第一个气愤不过,搂着郅正安抚。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主父偃大人是有真材实料的能官干吏,我郅正你是知道的,只佩服有能力有才能的人,不拘小节,人嘛都有缺点,就随他去吧。” 郅正心中早就对这些猛人狠人心怀尊敬,能处一室,就已经是最大的荣耀,讥讽他几句,又算的了什么,郅正摆了摆手,摆正心态,显得极为大度,根本没有记挂在心里。 “可以啊,稼轩,现在境界越来越高了,走!喝酒!” 宁毅也是没想到郅正胸襟这么大,这要是换做了主父偃,哼!一旦得势,必须要往死里整。 “陇县县令陈千秋对他的评价果然没错,有容人之量,却系枭雄之姿,不得不防啊!” 乳虎宁成突然有些后悔,让郅正面见天子了,如果郅正关系跟宁毅一般,他肯定不会让郅正觐见,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哄儿子开心,不让宁毅生气。 “爹,我走了,您去绣衣苑处理政务吧。” 宁毅搂着郅正走到了麒麟阁门口,回头对着老爹喊了一声。 “早些回来。” 出了麒麟阁的二人,宁毅拉着郅正就往外走,郅正还想看看雄伟的未央宫,却被宁毅训了一顿。 “行了,都是侍中了,以后有你看的,等你跟我一样,天天看,日日看,总有一天会看烦的,走了,不要耽误咱俩给你庆功喝酒,走着!我的郅大人。” 郅正苦笑一下,和宁毅出了未央宫,找个小酒肆喝酒去了。 就在郅正和宁毅从麒麟阁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白玉栏杆有两双滴溜溜的贼眼一直盯着。 “出来了!出来了!就是他!宁毅那个狗东西旁边那个人,就是欺负你姐姐的人。” 舞阳公主兴奋的不行,蹦蹦跳跳地指着远处看不到他们的郅正和宁毅。 “这长的不丑啊,但到是一表人才啊。” 霍去病摸着下巴幽幽来了一句。 啪! 舞阳公主一巴掌打在霍去病的脑袋上,两手叉腰嘟着嘴:“你个混小子,姐姐我是让你记住他的样子,不是让你夸他!明白没?” 第117章 被盯上了 “记住了!记住了!姐姐,你就等着瞧吧!” 霍去病点着头坏笑。 “行了,赶紧派人跟上,别跟丢了,这要是进入宁府,可就不好办了。” 舞阳公主急道。 “得嘞,弟弟我亲自盯着他,保证他跑不了。” 霍去病向着后面站岗的两个未央卫尉卫士招呼一声。 “你们两个跟我走。” “诺!” ---------------------- 宁毅和郅正出了未央宫,各自骑上自己的马,从西安门前的太长街直奔章台街,一路向北,骑了小半个时辰,再向西穿过夕云街,来到西市,随便找了一家小酒肆后,二人点菜喝酒。 “宁兄,乌骓子雄就住在西市的朋乐苑,我想把他叫来一起喝酒,不知可否?” 郅正恳求道。 “这……” 宁毅极不情愿,自认识乌骓子雄后,在来长安的一路上,乌骓子雄跟宁毅很少说话,除了必要的谈话外,几乎不怎么说话,本来宁毅是挺欣赏乌骓子雄的,可乌骓子雄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甚至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甩脸子,时间一长,宁毅也不喜欢乌骓子雄了。 “要不这样,郅兄,我先陪你简单的吃点喝点,一会儿呢,你自己去看看乌骓子雄,毕竟他一个人在长安,没个朋友,挺孤单的,我呢,就回去安抚一下玄素兄,你看如何?” 宁毅两个小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可行!” “那就这么定了!” 宁毅看向酒肆店小二招呼一声:上酒。 二人在酒肆中主要是聊天,随便吃了一点,郅正这官职来的不容易,所以宁毅很是为郅正感到高兴,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后,宁毅告辞,郅正去朋乐苑乌骓子雄,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被人跟踪了。 找到乌骓子雄后,二人又找了一家小酒肆坐下喝酒,攀谈。 “先生,你真的当官了?还见天子了?” 乌骓子雄瞪了眼睛看向郅正,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三公九卿之一的太仆卿,丞相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是啊,明天还要陪天子去狩猎,估计三四天是回不来了,只是苦了你,让你一个人待在无依无靠的长安城,对不住啊。” 郅正面有愧色,乌骓子雄跟着他是来实现心中抱负的,自己去跟天子受宠,把他一个人落在这里,自然十分惭愧。 “不妨事,这是某(我)自己的选择,非先生之过。” 乌骓子雄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让郅正宽慰不少。 “放心,我在长安待不了多久,到时候带你走遍天下,惩治外地恶徒。” “好啊,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听到先生喜讯,十分高兴,不醉不归啊。” 乌骓子雄打心眼里为郅正高兴,如果像郅正这种人才都被埋没,那可真是大汉的损失。 “欸,我明天还有事,不是我一当官就跟你摆官威,如果喝醉,必然误事啊!” 郅正也很想陪乌骓子雄大醉一场,毕竟像乌骓子雄这种坦荡豪爽又忠心的人不多了。 “这样,先生少喝一点,陪着我喝,喝多少随意,我喝多少,先生可不能管啊。” 郅正这样就愿意了,赶紧给乌骓子雄倒酒:“你今天就是喝死,我也不管,来!干!” 乌骓子雄豪饮六壶美酒,吃光了点的所有饭菜,郅正也喝的有点头晕,二人大概喝了一个半时辰,天色渐渐发黑。 “先生别走,咱们继续喝!” 乌骓子雄洒脱汉子,遇到高兴的事情就是喝酒,即便是喝醉了还想喝,郅正执拗不过,又让店小二上了一壶酒,直到喝完才算罢休。 “先生,某(我)送……送你。” 乌骓子雄靠在墙角上闭着眼睛,身体软的跟棉花一样,胡乱说着酒话。 “就你现在这德行,喝的跟醉猫是的,还送我?得了,我送你。” “不行!不行!某(我)是先生的仆人,哪有主人送仆人的道理,不……行啊,先生要送(某),某就跟你急啊!” 乌骓子雄随意一推郅正,差点把郅正给推倒。 “咱俩之间没有主仆这一说,不分高低贵贱,你就是我郅正的兄弟,行了,别说话了,我送你!” 郅正抬了乌骓子雄几次,可乌骓子雄那是何等的身量,再加上吃喝了这么多,一个人根本抬不动。 “小二,算钱,帮我扶他回去可好?” “小事,小店时常有这种客人,我经常帮着抬人,那就请公子先把酒菜钱付了,我就帮你抬走。” 店小二擦着桌子笑道。 “好嘞,算账!” 郅正往酒柜那边,支付了酒菜钱后,和店小二用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把乌骓子雄抬起来,扶着出了小酒肆。 “公子,不是我说啊,这胡人怎么比猪还重啊,可累死我了。” 店小二两个胳膊扛着乌骓子雄粗壮的右臂,费力的前行,走了没几步,累出一身汗。 “可说呢,我这边也不轻松啊,腰都抬不起了。” 郅正咬着牙扛着乌骓子雄的粗壮的左臂,下定决心,以后不能让乌骓子雄喝醉,这谁受得了啊这。 好在朋乐苑就在西市,距离小酒肆不远,这要是在东市喝酒,漫长的尚冠后街扛着乌骓子雄走上一遭,不累死也累残。 郅正和店小二终于走到了五百多米外的朋乐苑,在朋乐苑掌柜的帮助下,合力把乌骓子雄抬上楼,送入房间,郅正关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先是谢了朋乐苑掌柜,再出来的时候给小酒肆的店小二赏钱。 小酒肆店小二得了好处,早已累垮的身体浑身充满了劲,高兴地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了。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小二哥……” 郅正骑上拴在朋乐苑门口马桩上的雪照玉麒麟,原路返回,向南顺着华阳街往宁府走。 月朗星稀,好一派风光,万家灯火璀璨,惹的郅正心情极好,骑在马背上哼着小曲。 将将快要到宁府大门的时候,路边窜出一汉子挡住了郅正的去路。 “小哥,覆盎门怎么走啊?” 那汉子摸着脑袋微笑着询问。 “哦,你顺着这条路华阳街一直走到头,然后向东进入横贯驰道,走到长乐宫附近,然后……” 郅正仔细地说着,刚说到一半,就看到那微笑的汉子脸色顿变,两手插在胸前,得意地抖着大腿,郅正眉头刚皱,后脑袋被人从后面一闷棍,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长安城外北角的藕池,一个巨大的湖泊,乃是长安城百姓平日游玩的好去处。 如镜面一般的湖面,经清风这么一拂,水面波光粼粼,四周柳林发出怪声,进入深秋,还有些许蝉鸣,蛙叫更是不停,少数萤火虫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 一个叼着柳树枝少年坐在湖边看着身后被绑在树上的郅正。 “弄醒他!” 少年就是霍去病,一声命令,站在郅正两旁的未央卫尉卫士,松开帮着郅正的绳子,抓着郅正的肩膀往湖边走。 第118章 被霍去病教训 “哇!” 昏迷的郅正脑袋被按进水里,经水这么一泡,郅正一呼一吸之间,鼻腔吸入了不少湖水,瞬间清醒,睁开眼两个眼睛看着清澈的湖水,脑子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我在哪? 郅正奋力挣扎,就是挣脱不了那两名抓着他的未央卫尉卫士,连续喝了好几口湖水。 “拉他起来。” 霍去病把看着远处的目光移向脖子以上全部湿透的郅正。 “醒了吗?” 霍去病调侃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抓我?” 郅正吐了一口湖水,甩了甩被水沾湿挡住视线的刘海,厉声质问,当然还不忘反抗。 “看来他还没醒,喂公子喝水。” 霍去病得意地把头转向别处,那两名未央卫尉卫士不由分说,又把郅正的脑袋按进湖水里。 咕嘟!咕嘟!咕嘟! 郅正上一口气还没喘匀乎,又被按进水里喝水,整个人都快懵了。 “拉他起来。” 霍去病终于起身,往郅正那边走,两名未央卫尉卫士把郅正扶起,郅正不停地吐水,甩着头发和耳朵里的湖水。 “怎么不说话了?恩?你不是挺猖狂吗?” 霍去病摇晃着脑袋抖着身子,一副地痞模样,刚走到郅正跟前。 “呸!” 郅正嘴里还藏了一口水,等着那少年过来,对着那少年脸上喷去。 “我躲!” 霍去病身手敏捷自不必说,也防着郅正报复他呢,身体快速往右边一移,躲过郅正喷来的湖水。 “嗨!嗨!嗨!没喷到吧,想碰到小爷没那么容易,怎么样?你要是还想喷我,再喝点?” 霍去病一脸的贱样,嘚瑟的抖动着肩膀捉弄郅正。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跟你什么仇?为何要捉弄于我?” 郅正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行为动作跟个地痞无赖一样,暗暗寻思自己来长安城才两天啊,没得罪本地的无赖地痞啊,不对,难道是他? “谁是孩子?恩?谁是孩子?小爷我早就长大了,你竟然说小爷还是孩子,看来你还没醒啊,继续喂他喝水。” 霍去病出身跟卫青有些相似,都是偷情后的私生子,早年在乡下跟同乡的孩子打架,染了一些痞气,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是个孩子,他可是要急着长大,证明自己的少年。 郅正强撑着身子,不让那两名未央卫尉卫士往湖里案,冲着少年愤怒的质问:“莫非你就是那蟊贼鲁小达的同伙?见我拆穿你讹诈人的把戏,今天特意报复?” “什么蟊贼?什么鲁小达,给小爷按水里,继续让他喝!” 郅正自己看着少年的表情,在郅正说到鲁小达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就说明他不认识鲁小达,既然他不认识鲁小达,郅正来长安城才两天,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 “你是舞阳公主的什么人?你把她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郅正眯着眼睛眼中满是怒火,宁毅所说不错,这舞阳公主当真惹不得,昨天下午不停的打着喷嚏,今天晚上就被她的人给抓来了。 “哟!哟!哟!好大的口气,我姐姐金枝玉叶,也是你说见就见的?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霍去病依旧高傲,说落着郅正。 “姐姐?你是太子殿下?不对吧,太子殿下是个知书达理的饱学之士,没你这么痞吧?” 郅正这才得空仔细地盯着那少年上下打量。 “那可不……” 霍去病正自鸣得意呢,忽然觉得自己失言,瞪着郅正怒道:“你说谁痞呢?小爷我也不怕告你真实身份。 听好了,别把你的腿吓软了。” “我倒想听听你怎么把我的腿给吓软?岁数不大,口气挺小!” 郅正还就不信了,谁还能吓的他腿软,天子来也不信。 “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霍去病霍小爷是也。” “壮士!” 郅正听后双腿还就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霍去病磕头。 “恩?” 这一幕实在变的太快,郅正刚才还誓死抗争,转眼间就跪地磕头,不仅霍去病没反应过来,就连两边押着他的未央卫尉卫士都没有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看着郅正七尺高的汉子,说跪就跪,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恩?我名头这么响吗?” 霍去病看着跪地磕头的郅正泛起了嘀咕:不对啊,我很少出宫啊,要说名气大,那也是老家啊。 “将军,您这名头何止是响,那简直就是响彻华夏,名传千古啊!” 郅正一点怨气和愤怒都没有,换之的是无上的崇敬和仰慕,激动地浑身颤抖。 “真的假的?小爷我打架打的全大汉都出名了?没理由啊?” 霍去病看着郅正那炽热的眼神,和激动的表情,不像是骗人啊,可自己哪有郅正说的那样,一下陷入了高度的自己我怀疑之中。 “将军,你太谦虚了,受我一拜!不九拜!” 郅正又虔诚地给霍去病连续磕了九个响头,这一下把霍去病给搞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将军,你是想打我吗?那就打吧,您怎么爽,怎么来,打在我身,爽在我心,您就放开了打!” 郅正跪挪向看傻了的霍去病跟前,抱着霍去病的大腿是又亲又抱,嘴里还念叨着霍去病也听不懂的话:“这可是战神的大腿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抱着战神的大腿,真香! 这要是传出去,那我得多荣耀啊!” “你们两个看到了吗?这就是小爷我的名头的威力,看看这个贱骨头,哎呀,这叫一个贱啊,这事你们两个可别传出去,小爷丢不起这个人。” 霍去病两手插在胸前,一个腿嘚瑟的抖着,一个腿被郅正抱着,郅正时不时地还用手指头关节敲一下,听听声。 “诺!” 两个未央卫尉卫士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就是天子也没有被人这么跪舔过啊,霍去病还是个孩子呢。 “我说你有完没完?小爷的裤子都快让你舔湿了。” 霍去病使劲的推着郅正的脑袋,郅正死命的抱住霍去病的大腿,不舍得分卡一丝一毫。 “你……休……想……” 郅正狰狞的表情,用脖子顶着霍去病推开他的手,非要抱住霍去病的大腿。 “你……给……我……滚……开……” 霍去病受不了这个人这么夸张的献媚,用两个手去推郅正的脑袋,半天都推不开。 这一来回拉扯,一会郅正快要用脑袋碰到霍去病的大腿,一会霍去病快要推开郅正的脑袋,折腾了半天。 咚! 霍去病猛地发力去推郅正的脖子,郅正用全力抱住霍去病的大腿,两个力道碰撞在一起,就是霍去病被抱住的那条腿,一下失去平衡,郅正抱着霍去病一起摔倒在地。 第119章 极尽吹捧之能事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一堆篝火旁边,郅正与霍去病并肩而坐。 “是啊,将军,你说这事能赖我吗?” 郅正把事情的原委给霍去病说了一遍,霍去病也认真听着。 “不赖你,如果没有你即使出现,我姐姐可就冤枉好人了。” 霍去病虽然有些痞气,但是非分明,恩怨两清,即便是自己的姐姐,拍了拍郅正的肩膀,表示愧意。 “对吧,你说你姐姐也是啊,非要跟我过不去,我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嘛。” 郅正一脸的委屈,吐露自己的苦水。 “放心,等我回去,我就给姐姐说清楚,你看如何?” “别!别!别!” 郅正差一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想起舞阳公主那张脸,和干的这缺德事,郅正哪还敢硬碰硬啊。 “怎么你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霍去病还以为郅正得理不饶人呢。 “不是,你这也回去告诉她,那还不捅了马蜂窝了,她绕得了你,绕得了我吗? 今天派你来,明天又派别的什么人来,那我还能安生过日子吗?” 郅正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舞阳公主了。 “那你说怎么办?” 霍去病平日只想着怎么对付匈奴,对于这些家长里短、生活琐事还没什么应对之策。 “简单,将军你回去了,就告诉你姐姐,你说你把我狠狠地美美地揍了一顿,打的是跪地求饶,求爷爷告奶奶的向你姐姐认错,你只要这样说,她后面就算是把我当个屁给放了,要不然没完没了啊。” 郅正眼里,舞阳公主就是个好面子的孩子,只要顺了那一口气,就不会再找郅正的麻烦了。 “这样说行吗?你看你也比我大好几岁,这要是传出去,你被一个被你小好几岁的少年给打了,不丢人吗?” 霍去病在郅正讲完后,对郅正那可是刮目相看了,相当佩服郅正的手段,考虑到大家都是男人,长安看着大,可发生点什么事,那可是藏不住,他也不得不为郅正的面子考虑一下,所以有些拒绝。 “我骄傲啊!我自豪啊!被将军你给打一顿,那是我的荣耀,我以后走路都有点飘了。 这要是传出去,那可真是我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郅正这句话说得是真心话,他可没有把霍去病当个少年,而是看作威震天下的少年战神。 “得!得!得!你别吹了,既然你没皮没脸,那按照你说的这么做,行了吧。” 霍去病有自知之明,自知出身不好,要不是有个当皇后的姨娘,有个当将军的舅舅,天子的独宠,谁尿他这一壶啊。 “我可不是吹,说的都是实话,将军日后必然名冠华夏,千古流芳……” 郅正又开始一阵跪舔,说的那叫一个花哨,听得霍去病都不好意思了,旁边站岗的两个未央卫尉卫士都听不下去了。 “呸!这厮不阉了进宫当黄门(太监)可惜了了,太他娘的屈才了。” “得,打住,赶紧打住,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又在朝中为官,有些本事,我霍去病最是佩服有本事的人,怎么样?交个朋友?告诉你,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 霍去病就这点好,虽然出于乡野,带有痞气,喜欢交朋友,但也不是什么朋友都交,最起码能让他佩服的,郅正就是这种,一个是他姐姐舞阳公主那件事,一个是平凉乌骓子雄杀人案,他也有所耳闻,虽然郅正看起来像个宦官,能舔能吹能忍,但根据他做的事情来看,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大哥在上,请受小弟郅正一拜。” 郅正说着又要下跪,旁边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都没眼看了,觉得这人咋这么能贱呢。 “不对啊,你比我大啊,我应该叫你大哥才是啊。” 霍去病拦住郅正,不让其下跪。 “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郅正的大哥。” 郅正态度坚决,霍去病觉得郅正这个人有点奇怪,对他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不好吧,你算是我的长辈,我当了你的大哥,我怕折寿啊……” 霍去病还没说完,郅正赶紧堵住霍去病的嘴巴,一脸严肃地叮嘱道:“可不敢乱说,咱要活就活他个长命百岁,活他个万寿无疆,活他个福如东海,活他个寿比南山……” “大哥,你别说了,我求你了。” 两旁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终于受不了,抓住郅正的手喊着眼泪求饶,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能受得了这没完没了的马屁啊,打又不能打,其实早就想打了,骂又不能骂,早就想骂了,无奈之下,赶紧求饶。 “真不合适,这要是旁人听到了,岂不笑话咱俩?” 霍去病心里偷着乐呢,自己之前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会说话的人。 “也是啊。” 郅正低头思忖,不是怕旁人笑话,他才不管旁人怎么说他,自己确实比霍去病大,让他叫大哥,确实不好,迷信的讲,违心的说,确实有点折寿的意思。 “罢了,将军你吃点亏,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一声将军,这样谁也不吃亏,你觉得呢?” 郅正一咬牙一跺脚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喜形于色。 “行,大哥,你怎么叫我一口一个将军,你是怎么知道小弟我想带兵打仗的?” 霍去病一直就在纳闷,自己这个想法只有舅舅卫青、姨娘皇后卫子夫、天子陛下几人知道啊,并没有告诉过别人。 “这用说嘛,啊!刚才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天生打仗的料,以后肯定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啊。” 郅正总不能说实话吧,估计还没等霍去病病逝,就给吓死在这了。 “巧了,小弟我一看你,就知道大哥你是个聪明人,借你吉言!” 霍去病豪爽地搂住了郅正,心里暗爽。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合着这拍马屁的毛病还能传染。” 两个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本来就受不了郅正一个人在那很吹,这一通瞎聊,传染给不经世事的霍去病了,两个开始互拍马屁,这谁顶得住啊,为了自己不被传染,两个卫士眼神一对,就催促着霍去病走。 “霍爷,咱们该回了,眼瞅着是宵禁的时候了。” 霍去病望了望夜空,郅正明天还要陪天子狩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依依不舍的告别。 “那小弟我先回宫了,等小弟得空,咱们未央宫麒麟阁见。” “好,千万记住我给你交代的事情,跟你姐姐舞阳一定要这么说。” “放心,你的马在外面拴着呢,我们就先回去了,大哥保重!” “将军保重!” 二人不舍而别,不是霍去病喜欢郅正吹捧他,也不是郅正就是个贱骨头,而是霍去病感觉郅正非常懂自己,所谓友有千人,知己难求,郅正呢,是对一代战神由衷的钦佩和仰慕,能见到活着的霍去病,不免激动失态,才有刚才荒唐之举,要不然他不会这样。 “你这匹马真是好马啊!” 霍去病率先走出去,指着郅正的雪照玉麒麟夸赞。 “愿送与将军!” 郅正也是大气,想都不想。 “罢了!能让我霍去病骑的马,只有匈奴单于坐下的马!早晚有一天!我会骑着匈奴单于的马,让匈奴单于给我牵马坠蹬!哈哈哈哈!告辞!” “保重!” 二人挥手告别,相忘于藕池柳树林,郅正目送霍去病等人离开后,自己湿了的衣服也早已被篝火烤干,通过这一个意外的插曲,郅正看的出来,霍去病虽然年少,甚至还有些乡野痞气,但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炙热的心。 郅正心里也清楚,再过几年,这一刻冉冉升起的将星必将流芳千古。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为了大汉!” 郅正冲着霍去病消失的地方喊了一句,这才去找自己的雪照玉麒麟,踏着浓浓月色,回到了宁府。 第120章 洗澡 前面家奴带路,郅正后面跟随,还没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就看到门口又站着早上那五名女婢,手里依旧提着东西。 “我说各位姐姐,你们怎么又来了?” 郅正有些疲惫,也懒得看她们,推开自己房门一看,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好的浴桶,只是没有水。 “你们这是?” 郅正指着空浴桶问着那些女婢。 “少主人交代,命令我等给公子沐浴。” 为首女婢也不害羞,估计时常如此。 “啥?啥?啥?” 郅正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少主人说明日公子要去狩猎,所以让我等伺候公子沐浴净衣,这些是打猎的戎装,难不成公子明日打猎还要穿这宽大的长袍?就不怕肥大的袖子把公子从马上给拽下来?就是公子不心疼自己,姐妹们也心疼不是。” “哈哈哈哈!” 众女婢捂嘴大笑。 郅正这才扫了一眼后三名女婢端着的镶玉抹额(额带,头上绑的)、戎装、牛皮长靴。 “是啊,明日打猎总不能穿这肥大的长袍吧。” 郅正低头思忖,觉得这个戎装必须要接受,要不然怎么打猎。 “这戎装我要了,替我谢过你家少主人美意,说实在的,我也好久没有洗澡了,找人帮我把水添上,我自己洗,这样可以吧。” 众女婢一听,又是一阵嗤笑。 “公子,你傻啊,如果我们不帮你,你怎么搓背啊?难不成你长了三只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郅正不好意地摸了摸脑袋,寻思这话也对,如果不搓背,那等于没洗一样。 “各位姐姐,这样,我先洗,等搓背的时候你们找一个男的来帮我搓背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宁府有宁府规矩,男的家奴、仆人只能干重活粗活,不能给伺候客人,公子你想啊,粗手粗脚的,肯定不会让客人满意不是。” 为首女婢坏笑着解释道。 “也罢,那等会我要搓背的时候,你们进来一个就好,记得蒙眼睛啊。” 郅正有些害羞,毕竟自己还没婚娶,男女有别,如何能跟陌生女子如此亲密接触呢。 “好!” 为首女婢回头冲着后面四名女婢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而后家丁烧水添水,先给浴桶内到了一半的热水,而后再一点一点的倒冷水,直到温度适宜,郅正关上门,脱光衣服,进入浴桶泡澡。 “哎!出来这么久,不知道老娘和孟浪那厮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我一定要早点回去,看看老娘。” 郅正泡了半刻钟有余,冲着房门外喊了一声:“请一位姐姐把眼睛蒙上,进来,麻烦了!” “好嘞!” 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五名女婢全部冲了进来,把戎装放在木塌上后,站在浴桶周围,撸起袖子,两手叉腰的看向郅正。 “你们想干嘛?” 郅正缩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惧怕地看着那些女婢。 “你说呢?公子!姐妹们上!” 众女婢一拥而上,郅正打开了那个女婢的手,另一个女婢的手又伸了进来。 “救命啊!” 郅正发出疯狂的叫声,拼命挣扎。 半个时辰后,郅正安逸地躺在一个板子上,闭着眼睛好不享受。 “真香啊!” “把腿抬起来!” 一女婢命令,郅正赶紧抬腿,那女婢给郅正擦大腿。 “伸出胳膊!” 郅正又在女婢的命令下伸出胳膊。 “沾了宁毅的光,难得享受一回,真舒服啊。” 郅正就好像一个褪了毛的鸡,任由众女婢摆布,也逐渐适应了下来。 终于洗完澡了,郅正光着身子钻入被窝,众女婢和家丁收拾完后,准备离去。 “各位姐姐,谁能不能闲的时候把我的长袍和靴子洗一下啊?等我打猎回来的时候穿。” 郅正那件长袍和靴子,在来长安的路上,沾染了风尘沙土,看着就十分旧,再加上适才被霍去病抓到湖边,衣服又沾了湖水,靴子彻底被湖水泡湿,靴子外面是泥土和湖水搅拌在一起留在鞋面上,十分难看,郅正又没时间洗,只能央求众女婢了。 “小事,我们洗好以后,就把公子的长袍、靴子放在屋内显眼的地方,告辞了!” 众女婢争着抢着拿走郅正的长袍,得手的女婢还深深嗅了一下。 “你们……” “哈哈哈哈!公子当真好玩,是个正人君子。” 众女婢簇拥着跑了出去,把门关上。 “这一个个的……” 郅正谁都能收拾,就是收拾不了这些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第二天,也就是月中,晌午,一对车马在未央宫西阙白虎门集合完毕。 天子刘彻也换了便装,但即便是普通的便装,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是王侯贵勋。 二十名便装带刀护卫在两侧,乳虎宁成骑着马在最前面,后面是宁毅、中大夫严助、上官桀、郅正。 马车内是天子刘彻、侍中韩嫣、霍去病。 “宁尊使,都准备好了吗?” 天子刘彻在车内询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 “出发!” 随着天子刘彻的一声命令,车队人马浩浩荡荡而去。 “父皇!父皇!等我!” 白虎门冲出一英姿飒爽的少年。 “她怎么又来了!” 宁毅和郅正同时闭着眼睛绝望地摇头。 马蹄声渐渐逼近,停在了马车之前,逼停了车队。 “看什么看?” 那少年骑马经过郅正,瞪了一眼这个仇人。 “你……” 郅正自然是没给好脸,依旧威武不屈。 “恩?” 那少年先是鄙夷瞪了郅正一眼,而后高傲地转过头去。 “得,我认怂还不行,要不然我和霍去病之间的谎言就被这鬼丫头拆穿了。” 郅正舔了舔嘴唇,学着宦官的样子尖着嗓子以讥讽地语气回来一声。 “公主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少年噘着嘴,无动于衷,可内心狂喜,直夸这个弟弟办事靠谱。 “哼!” 少年摇晃着脑袋嘚瑟地从马上下来,也打算放过郅正,毕竟霍去病把他打的跪地求饶了都,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 “稼轩,你现在知道兄弟我有多难了吧。” 宁毅感同身受,同样苦着脸拍了拍郅正的肩膀,表示安慰,看郅正的表现,不用问,已然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那少年给报复过了。 “兄弟,你真不容易啊,这些年!” 两兄弟就差抱在一起痛哭了。 “父皇,你好狠心,为何不带上女儿我啊。” 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舞阳公主,不由分说,上了马车,挤了进去,一把推开离天子刘彻较近的霍去病,坐在了他的位置。 “舞阳,你凑什么热闹啊?我们这一次狩猎的都是男人,你一个公主瞎凑什么热闹? 你要想狩猎,等入冬时的诸王狩猎带上你,听话,赶紧回去陪你母后。” 天子刘彻一把将舞阳公主搂入怀中,宠溺地盯着舞阳公主看,一边哄,一边拍着舞阳公主的后背。 “父皇此言差矣,女儿我虽然是女子身,可长了个男人心,父皇千万不能把女儿当女人啊,就跟看待去病一样看待女儿。” 舞阳公主躺在天子刘彻怀中撒娇。 “哎哟,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天子刘彻对舞阳公主也是颇为头痛,闭上眼睛靠在垫子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请求赐婚的藩王、贵勋、世家不在少数,可舞阳公主就是看不上,像天子刘彻的大公主、二公主在这年龄都嫁人。 “女儿一辈子就在父皇身边,谁也不嫁。” 舞阳公主说的是真心话,她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得!得!得!父皇斗不过你,别说这气话气父皇了,行了,带上你,总行了吧。” 天子刘彻刚一答应,舞阳公主高兴地在马车内蹦蹦跳跳。 “出发!” 浩浩荡荡地队伍再次启程,有了舞阳公主的加入,增加了些许欢乐,不过是在郅正、宁毅的痛苦之上建立的。 第121章 再来报复 骊山位于长安城以西一百里外,属于长安三辅中的右扶风,是秦岭山脉的一个支脉,由东西绣岭组成,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而得名。 晌午出发,夜幕才至。 为了不受拘束,不暴露行踪,深处天地之秀色,天子刘彻坚持不住在骊山盖的宫苑,将行营搭在野外,若是还住在骊山行苑,那跟住在未央宫有什么区别。 一个大的营帐四周有十多个小的营帐包围,明哨暗哨最少五十余处,最中间点燃一团篝火,使得四周野兽不敢靠近。 吃过晚膳后,天子刘彻躺在大帐内休息,由韩嫣伺候,旁人不敢打扰。 “稼轩啊,今晚一定要早点睡,保存好体力,明日好好在天子面前表现,多多狩猎,射中的野物越多啊,天子越高兴,赏赐的东西也就越多,对你就多看重一眼。” 宁毅和郅正躺在帐篷内,看着乳白色的帐篷顶,享受着山野惬意。 “……” 郅正没有回答。 “听到没?” 宁毅又问了一句。 “……” 郅正依旧没有回答。 “你聋了啊?” 宁毅转过头拍了一下郅正的肩膀,吓得闭上眼睛的郅正一哆嗦。 “哎呀,我刚有点睡意,就让你这一巴掌给打没了,真是的。” 郅正又往一边移了移,缩着身子,想要继续睡觉。 “不是,我说的你听到没?兄弟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宁毅看着郅正的后脑勺再三叮嘱。 “知道了,虽说咱们是儒家弟子,学的君子六艺,可射箭我不在行啊,多少年没摸过弓箭了,不知道能不能拉开弓呢。” 郅正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明天就是你拉不开也要拉,射不中也要射,咱们天子要求可严格着呢,不但看你的治国才能,也要看你会不会搭弓拉箭,上战场杀敌,你们这些文官,关键时刻就要像中大夫严助一样,带着兵去打仗呢,能文能武才能被天子重要。 就说治栗都尉桑弘羊吧,你别看他岁数小,身体瘦弱,那上次陪天子狩猎,射中三只野兔、六只野鸡。 再说那中大夫主父偃吧,为人猖狂,上次狩猎,射中一只野鹿、两只狐狸。 别看内朝的那些文官平常右手握毛笔,左手握刀笔,都能着呢。 你刚入内朝,可一定不能丢人啊。” 宁毅就是为郅正担心呢,尤其是这一次狩猎,如果不好好表现,天子刘彻只认为郅正是一个不能打仗的穷酸腐儒,很多事就不会交给郅正去办。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尽力行了吧,赶紧睡吧,困死我了,这一路颠簸的,哎哟,你再打扰我睡觉,小心我抱着你睡觉。” 郅正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今晚睡觉我可得把蛮带打个死结,不能让你得逞。” 宁毅赶紧起身,把腰间蛮子打了个死结,这才放心睡觉。 帐外篝火在寒风中跳舞,十分撩人,把整个行营照的如同夕阳发出的黄晕,为了明日的好好表现,所有人都开始睡觉,养精蓄锐,鼾声四起,除了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 玉蝉挂在天边,山里的野物们开始出来活动,一会狼叫,一会狐狸叫,有时候不知道哪里的凶兽发生了厮杀,惊起阵阵飞鸟。 两个黑影从宁毅、郅正所在的帐篷外一闪而过。 睡觉一向不踏实的郅正,慢慢睁开了眼睛,通过连接着地面的地毯,郅正在半睡不醒之中听到了鬼鬼祟祟、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宁毅,起来……” 郅正拍了拍一旁的宁毅,警惕地看着帐篷四周:不对啊,天子出行,必然是做好了保护措施,这么这夜半时分还有人行刺? “干啥啊?你这是,你又犯病了吗?可别打我的主意啊。” 宁毅背对着郅正打开郅正善意的手。 “不是,有动静,不信你听。” 郅正这一句倒是让宁毅瞬间清醒,紧张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 郅正慢慢地从枕头底下拿出胜邪,悄悄地向帐篷外走去,每一个动作是那样的缓慢。 噗! 郅正刚一推开帐篷门帘,一桶水直接从他脸上泼了过来。 “狗东西,睡的挺香啊,这桶水好喝吗?恩?哈哈哈哈!” 舞阳公主两手叉腰抖着右腿垫着脚尖,好不得意。 “我……” 一旁的霍去病那也是很无奈啊,一脸的愧疚和无奈,冲着郅正眨眼睛,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水桶,摊了摊手,表示这事与自己无关。 “怎么了稼轩?” 宁毅听到动静,握着剑就冲了出来。 “哎哟喂,这不是我的小舞阳吗?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来,进来坐坐。” 宁毅一看到小舞阳,两个眼睛直放光,就如后世所说的舔狗一样,也不管郅正如何,掀起门帘,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给本公主闭嘴,你要是再说本公主是你的,小心本公主割了你这个狗东西的舌头。” 舞阳公主今天是来找郅正算账的,不打算收拾宁毅,暂且先放过他,过几天再收拾。 本来舞阳在昨晚霍去病回去后,得知了收拾了郅正后,高兴的不行,大仇得报,可今天晌午见到郅正的时候,发现郅正脸上、脖子上一点伤都没有,说明霍去病教训的还不够狠,不甚满意,所以一直惦记着再收拾一顿。 “小舞阳,你就是把我宁毅的舌头割了,我还是要叫啊,是吧,我的小舞阳。” 舞阳公主见宁毅没皮没脸惯了,今天主要报复的目标又不是他,白了一眼后,理都不理。 “今天没你事,过几天本公主再治治你嘴巴的毛病,滚一边去。” 舞阳公主推开郅正旁边的宁毅,撕住郅正的衣领威胁道:“你以为这事就完了?” “你他……” 郅正本来要发火骂人,后面霍去病偷偷地摆摆手,示意卖他一个面子,忍了算了。 “舞阳公主,我真错了,饶了我吧,天色不晚了,赶紧睡觉去吧。” 郅正假笑着和颜悦色地说着。 “本来呢,本公主是打算放过你,可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脸上一点伤都没有,肯定是我弟弟看你可怜,打的不轻,所以啊,本公主又找上门来了。” 郅正瞪大了眼睛斜视向霍去病,霍去病赶紧张嘴没有发声的说:我可没出卖你啊! “那公主你想怎么样嘛?” 郅正真的是醉了,这舞阳公主刁蛮任性也就算了,怎么非跟自己扛上了,也怪自己,当初这个谎话没遍圆,舞阳公主今天非要跟来,这才暴漏了,心中叫苦不迭,他就想睡个好觉。 “简单!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这晚上月色不错,你到林子里给本公主抓一百只萤火虫来,然后用布包起来,给本公主当灯笼。 你若满足本公主心愿,本公主今天对着宁毅、霍去病发誓,日后一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舞阳公主一个少女,十六岁的姑娘,少女心十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看到深山里的萤火虫十分好看,分外浪漫,别人都调遣不动,让宁毅去的话,他肯定去找他爹,让自己弟弟霍去病去,又心疼的不行,一下就想到了多灾多难的郅正。 “啊?一百只?你杀了我得了。” 郅正一寻思,一两只的还好说,这要是抓来一百只,不得把整个骊山给走遍了啊。 “公主教训的好!” 宁毅听不下去了,走到舞阳公主旁边,面对郅正来了这么一句。 “嘿!宁毅你哪头的啊?” 郅正一下就愣住了,看着宁毅这舔狗模样,不用说,就知道为了女人出卖兄弟,助纣为虐了。 第122章 抓萤火虫 “那可不!” 舞阳公主也是没想到宁毅居然会帮她说话,有些出乎意料,高傲的脑袋抬的更高了。 “稼轩,瞧你这话问的,我肯定是我家公主这头的啊,是吧,公主!” 宁毅谄媚地冲着舞阳公主浪笑。 “今天你小子表现不错,暂且收你为小弟。” 舞阳公主像个男孩子一样,拍了拍宁毅的肩膀,这一拍一夸不要紧,宁毅跟个宦官一样,更上劲了。 “公主,这样教训他未免太便宜这臭小子了。” 郅正气的大口喘气:没看出来,你宁毅还是个卖主求荣当宦官的料啊。 “那你的意思是?” 舞阳公主见宁毅这样说,想必宁毅有更狠的招,竖起两个耳朵认真倾听。 “按我的意思啊,等咱们回长安了,把他脱光了吊起来打!这个过瘾吧,公主!” 郅正一听高兴地拍了拍大腿:兄弟,够意思!还是你会办事。 舞阳公主又不是三岁小孩,更不是傻子,能听不出来宁毅这是帮郅正躲过此劫吗?真要是听了宁毅的,等回了长安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指不定郅正就藏在哪里再也不出来了。 “滚!你再废话,连你一起收拾!” 舞阳公主怒骂一声,宁毅叹了口气,可怜的看着郅正,拍了拍郅正肩膀往帐篷里走。 “兄弟我尽力了,我就不陪你一起抓萤火虫了,太遭罪了,哈哈哈哈!” 宁毅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钻进帐篷里面睡大觉了,舞阳公主这个魔头就连天子刘彻都没什么办法,更别说宁毅和郅正了。 “公主,你就饶了我吧,这一百只也太多了,能不能少点啊? 这真要是抓一百只,我今晚还睡不睡了?” 郅正脸如苦瓜,得罪吧,日后必然没完没了,还要卖霍去病一个面子,不得罪吧,今晚就别打算睡了,更别提明天狩猎的事情了。 “这可就不关本公主的事情了。” 舞阳公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两手插在胸前,摇晃着脑袋看向别处。 “你……我……” 郅正恨不得把这个混世魔王就地暴打一顿,好好教训一顿,可霍去病在场,这魔头的身份又是何等的尊贵,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如今知道了,更何况她皇帝老子就最里面的帐篷里呢,是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还惹不得。 搞得郅正很是难堪,左右为难。 霍去病看不下去了,趁着舞阳公主看向别处的时候,走到了郅正旁边,附耳小声提醒一句:大哥,我姐姐这脾气你也见识了,你不从她,她能跟你折腾一晚上,不如这样,你先去抓,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上一会儿,我姐姐性子急,如果等不到你,觉得无聊,就自己回去了,实在不行随便抓一点,装到布里,总不成她一只一只的数吧,这事啊也就过去了。 “去病,你跟他说什么呢?是不是说你姐姐我的坏话呢? 我说你小子一向那么能打,对他竟然下不去狠手,原来你认识他啊。” 舞阳公主看着二人亲密的动作,一下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我是再警告他呢,不信你问。” 霍去病连连摊手,赶紧又站到舞阳公主身边。 郅正知道自己不能出卖了霍去病啊,赶紧指着霍去病骂道:“霍去病,别以为你吓唬我,我就听你的,告诉你,我只怕公主一人,你吓唬我没用!” 舞阳公主仔细地盯着郅正和霍去病二人的表情,看看霍去病是不是说的真话。 “行!你不听小爷的话,那你就听我姐姐的话,说啥你就赶紧去做。” 霍去病再说的时候,右手不停的向后摆,示意郅正赶紧去做,再说下去就穿帮了。 “公主,你老人家等着,我这就去抓!” 郅正昂着头拱手告辞,就往行营西边一望无际的密林走去,头都不回。 “本公主要亲眼看着你进去。” 舞阳公主给霍去病使了个眼色,也跟了过去。 守卫的未央卫尉卫士自然不敢阻拦,顺利放行。 三人走到了密林之旁,郅正看着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还发出怪叫的密林,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赶紧着吧,等啥呢?你不睡觉了吗?你不睡,本公主还睡呢。” 舞阳公主催促着不敢往里走的郅正。 “我抓!我抓!我抓抓!” 郅正眼前刚还有一只萤火虫飞过,追着那只萤火虫就往密林里钻了进去,稍等一会儿就不见了郅正的踪影。 “我抓你个头啊,这个魔头赶紧嫁出去吧,没人能收拾得了还啊。” 钻入密林的郅正走到了舞阳公主和霍去病看不到的位置,回头对着舞阳公主的方向不忿地骂了一句。 “一百只萤火虫?疯了吧你,不知道要保护小动物啊,真是的,你等着吧,等着!等着大爷给你抓。” 郅正嘴里还不停抱怨,此处密林十分恐怖,不时会遇到什么毒蛇啊老鼠之类的东西,郅正拔出胜邪,保护周身,往更深处走了去,好在今晚月色不错,树木错落之间,有月光照耀,路勉勉强强能看的清楚,觉得走的差不多了,找到一处月光照耀下的大树旁的山石,检查了一番后,坐在上面开始,开始思念老娘。 这一通胡闹,郅正不急啊,反正他在哪不是休息,可急坏了在外面等着的舞阳公主和霍去病了。 “这厮不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了吧。” 舞阳公主感觉无趣透了,在密林外面急躁地来回踱步,霍去病心里那个担心郅正会出意外,毕竟骊山中的凶猛大兽极多,所以天子才来此处狩猎。 “怎么会呢?谁会找这个地方休息啊,又是狼又是熊的。” 霍去病随意地反驳着。 “哟,去病,还说你们不认识呢?啊?这都关心起来了,行啊你,看回去了姐姐怎么收拾你小子。” 霍去病这个人不善掩饰自己,这跟天子刘彻的宠爱有关,说话的时候脸上一脸的紧张和担忧,舞阳公主自然瞧的清楚,看的明白。 “……” 霍去病低着头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又过了良久,行营内许多帐篷里的灯火都熄灭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舞阳公主实在是等不住了。 “去病,你在这里看着,姐姐我先回去睡觉了。” 舞阳公主松了松脖子和胳膊,准备离开。 第123章 突遇黑罴 “好嘞!” 霍去病巴不得舞阳公主赶紧走呢,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欢喜,喜形于色,毫不遮掩。 “欸,姐姐我突然又不想走了,等就等呗。” 霍去病一阵失落,心中暗暗祈祷郅正别出啥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郅正进去的时间太久了,霍去病想要进去找出郅正,一是确认郅正安全,二是偷偷帮忙,却被舞阳公主阻止。 “不许去,我就说他肯定躲起来休息了吧,哼!姐姐我亲自进去,吓他一跳,看他有何话说,哼!真以为本公主可欺?” 舞阳公主拦住霍去病,让霍去病在这里望风,顺着郅正做过的路,在根据直射下来的月光,看着郅正踩过的脚印,一路追去。 “这个魔头啊,我一个大男人,被十几岁的小丫头各种欺负,他娘的,真丢人! 不行,我要找个机会,好好报复她一下,一下就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霍去病都跟我做了朋友,别说你个丫头片子……” 看着自己处境,郅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思念玩家乡老母和书童孟浪后,一想起舞阳那张嘴脸,恨不得把她的嘴给撕烂,坐在山石上不停的骂骂咧咧。 走了许久的舞阳公主背后发出奇怪的一声,一瞬即逝,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些许担心之下,赶紧拔出宝剑护身,继续顺着郅正的脚印往前走。 走了五六百米,就听到了前面大树后面有个人在不停的骂人,舞阳公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稍一靠近,就听到郅正骂人的声音,最关键的还是骂的自己。 “哼!我就知道这厮在这里偷懒呢,怪不得等了那么久还不见踪影,不想着回来,看本公主怎么吓死你个狗东西。” 舞阳公主主意打定,握紧宝剑,蹑手蹑脚地冲着月光照射下的大树旁山石走去。 “再想想卿晨璟靓,跟舞阳这个刁蛮的公主比,简直可以说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了。 话说这丫头去哪了?许久都不见人,乌骓子雄不是说她来长安了吗?怎么遇不到啊?” 孤单的郅正骂着骂着就想起了卿晨璟靓,在平凉县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只要一闲,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卿晨璟靓那张清秀的脸。 密林间土地松软,舞阳公主走过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摸到了那颗大树后面,猛地窜出,冲着山石上的郅正怪叫一声。 “呜!” 正想着卿晨璟靓的郅正,突然冒出一声怪叫,郅正手中胜邪还没来得及刺出,整个人从山石上滚落,掉在大树和山石旁边,心有余悸地看着两手叉腰冲郅正得已坏笑的舞阳公主。 “喽!喽!喽!吓死你了吧!让你这个狗东西在这里偷懒!” 舞阳公主觉得背后有些热有些痒,但顾不上回头看,尽情地取笑着郅正,发泄着内心的狂喜。 “你……” 郅正挺起胜邪怒指舞阳公主,可他的眼神一变再变,由刚开始的愤怒变为疑惑,再变为害怕,最后整个人怒目圆瞪,眼中充满惊惧、担心、着急,整个人扭曲地看着舞阳公主身后那个高大怕人的黑影。 “本公主有这么吓人吗? 你还敢用剑指着本公主? 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还不敢赶紧放下?” 舞阳公主依旧两手叉腰,颐指气使,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陷入了死亡的笼罩之中。 “……” 郅正咽了一口口水,身体虽然倒地,但全身绷直,蓄力待发。 “你聋了啊?没听到本公主说话吗?你是不是被吓傻了?说话啊!” 舞阳公主见郅正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于是抬腿准备踢开郅正手中的胜邪,也就在她抬腿的一刻,头顶上的月光不知为何被遮蔽,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小心!” 郅正爆喝一声,手、脚、腰同时发力,腰部猛地一弹,手中胜邪急速向舞阳公主面部刺去,在此之前,在身体弹起前,左脚使劲一踢舞阳公主支撑身体的左腿。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吧?公主都敢打?” 舞阳公主在郅正的一踢之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身后倒去,可奇怪的是,舞阳公主向后倒下的时候,后背撞到了一坨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正在疑惑见,向后倒去的脑袋终于看到了郅正所看到怪物。 “黑罴(黑熊)?” 舞阳公主一下就给吓哭了,往日见过熊皮、豹皮、虎皮的舞阳公主根本不怕黑罴之类的凶猛大兽,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活物,都是被杀死后的或者是皮毛,以为不甚厉害,个头不大,可今天见到了活物,才知道这东西是有多恐怖,多吓人、多凶猛。 “哇!” 一头几百公斤重的黑熊跟个巨人一样,站在跟前,黑影将舞阳公主覆盖,舞阳公主瞬间吓哭,全身发抖,一动不敢动。 咔! 郅正那一剑刺去,刚好扫在了黑罴抓向舞阳公主的爪子上,若是普通利剑,这一剑是伤不到黑罴的,可郅正握的是神兵胜邪,直接一剑将黑罴抓去的爪子的锋利指甲砍去,黑罴的爪子末端被削去一块肉,露出森森白骨。 这一举动直接激怒了黑罴,黑罴吃痛咆哮一声,将目标转移到郅正身上,又伸出左爪向郅正抓去。 此刻的郅正极为尴尬,如果往后跑,那么黑罴必然往前要追,绝对会踩到躺在地上发抖一动不敢动只能哭泣的舞阳公主。 为了舞阳公主不被踩死或踩伤,郅正只能硬着头皮硬抗这一击。 一道寒芒闪过,那黑罴也不是傻狍子,反应速度奇快,刚才就见识了郅正手中胜邪的厉害,不敢硬碰硬,伸出的熊掌将将要碰到胜邪的时候,熊掌陡然翻转,躲过郅正一剑,狠狠地打向了郅正握着胜邪的手腕。 郅正曾在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学儒时,剑击之术就冠绝同门师兄弟,无论是出剑、收剑、速度、力度、角度都是当时佼佼者。 黑罴反应变快,郅正反应也不慢,连忙撤力,可人的速度终究是不可能超过长期生活在野外的野蛮大兽,武松打虎更是杜撰,赤手空拳的人见到野外大兽只有等死的份,除了等死,不可能逃生。 郅正紧咬钢牙,脸颊痛的抽搐一下,适才一躲,虽然堪堪躲过一爪,手腕仍旧是被黑罴的熊爪划到了一下,对于黑罴来说,可能是轻轻一下,对于郅正来说,那就好像皮肤被利刃轻松划开一个口子,痛的直接丢掉了手中的胜邪。 “过来!” 趁此空隙,郅正选择先救人,置生死于度外,这是他本性使然,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他都会选择这么做。 郅正抓住舞阳公主的脚踝,往自己的防线奋力一拉,舞阳公主整个人带着泥土向郅正滑去。 黑罴心中大喜,往前一扑,一个泰山压顶,如同两把利刃的熊爪挥舞着向郅正扑去。 值此为难时刻,郅正手中神兵脱手,再无防御武器,情势陡转急下,生死就在眼前。 “着!” 郅正脑海飞速的转动,寻找救命之法,眼疾手快地郅正看到了舞阳公主身下压的着一把利剑,此剑名为青芠,亦是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二十八把名剑之一,原本在汉皇武库,后被赐予舞阳公主。 右手受伤,只能左手握剑、提剑、刺剑,郅正身体往后一仰,一气呵成,争取时间,而左手的青芠也刺在了黑罴的左腹。 嗷! 黑罴一声惨叫,惊起无数飞鸟,郅正旋身而起,终于得以起身站立,身前一道寒光引着月光刺向黑罴脖子。 这黑罴到底是野蛮大兽,山野精灵,虽然郅正和舞阳公主都不够它一个熊收拾的,可惧于郅正手中宝剑,杀人容易,但郅正剑击之术高明,剑法纯熟,即便是用左手,出手速度、力度、角度也丝毫不逊色于黑罴。 第124章 动心的舞阳公主 黑罴左腹被刺入三寸之多,本欲兽性大发,可吃痛不住,鲜血直往外喷,为了活命,赶紧转身向后跑去,郅正不想动杀心,黑罴此举也是本性使然,在野外遇到猎物必然选择捕杀,所以将那一剑刺在黑罴肥大的屁股上。 嗷! 又是一声惨叫,黑罴拖着肥大的身躯狼狈地消失在密林深处,所过之处,尽是断枝惨叶,还有些许新鲜黑熊血。 一切又都回归平静,郅正在刚才拼命搏杀之中,看到那黑罴的肚子大腹便便,必然是吃饱了再出来的,所以在饱食的情况下,就没有选择跟郅正玩命,郅正也在庆幸,遇到的是一头吃饱的黑罴,若是一头饥饿的黑罴,黑罴为了生存,定然会跟郅正玩命到底,直到杀死郅正。 适才一番搏斗耗尽郅正精力,只要出一点差错,他和舞阳公主今天就进入了黑罴的五脏庙,给黑罴打了牙祭,真真可谓是做到了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吭! 郅正疲惫地跪倒在地,将左手所握的青芠倒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一脸担心地看着缩成一团还在地上发抖的舞阳公主。 “公……主,那黑罴……已被下官……赶走,无……碍了,你没受伤吧?” 郅正大口喘着粗气,半低着脑袋,跪在地上关心询问。 “……” 舞阳公主没有回答,依旧低声啜泣发抖,郅正心中担忧,害怕没办法给天子刘彻交代,还以为舞阳公主是不是受伤了,跪着往前挪到舞阳公主身边,松开青芠,一把将身体软如玉的舞阳公主搂起,仔细观瞧。 “公……主,你没事吧? 郅正看着怀中舞阳公主早已吓得哭成个泪人,挡住脸的手也慢慢松开,看着郅正,如获新生,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抱住郅正开始嚎啕大哭。 “哎,你这孩子,要是懂事的话,就不会出闹出这么多事,怎么样?吓坏了吧。” 在郅正眼中,十六岁的舞阳公主就是个少女,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二人虽然差了只有三岁,可这三岁足比舞阳公主三十年的阅历,看着郅正就比他大几岁,可按心理年龄来说,郅正都可以当他叔叔了。 “哭吧,哭吧,哭完就没事了。” 郅正抱着舞阳公主起身,不停的拍着舞阳公主的后背安抚,毕竟他作为一个大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可是有义务来哄这个可爱调皮的妹妹。 舞阳公主哭了片刻,鼻涕眼泪抹了郅正一脖子,郅正自然是有些嫌弃,只恨怀中女子不是卿晨璟靓,更是没有一点旁的心思,心无杂念,只不过站着被舞阳公主抱着,通过身体,能明显的感觉到舞阳公主身材不错,凹凸有致,才十六岁就如此,那以后不得长的跟一朵花一样啊。 “行了回去吧。” 郅正试着推开还在大哭的舞阳公主。 “蒽……” 舞阳公主心有余悸,脑子里还是那个凶恶黑罴站着的样子,十分可怕,虽然被郅赶走了,但还是感觉就在附近,刚一推开,又猛地扑上,把郅正抱得更紧了。 “哎呀!” 郅正疼的嘴都咧歪了,差一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你怎么了?” 舞阳公主这才松开郅正,关心地询问起来。 郅正咬着牙费力的抬起刚才被黑罴爪划到的右手手腕,月光下看到清楚,一条明显的爪痕惨不忍睹,足有两寸,浮肿高高凸起,不停的流着鲜血,郅正整个手腕越来越肿了。 “啊!对不起!” 舞阳公主眼泪又跑了出来,左臂从郅正右臂腋窝穿过,再度把郅正抱在怀中。 “你这个孩子啊……哎!” 舞阳公主一个少女,懂得多感恩方式不多,就是用拥抱来表达愧意和感激,郅正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左手摸着舞阳公主的秀发和脑袋,让她哭完发泄完,就好了。 玉蝉大盛,月光濯濯,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照射在郅正和舞阳公主的身上,二人如同画中的人物一般,吸收着月光精华。 而舞阳公主心心念念的萤火虫,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飞了过来,几十只、几百只从舞阳公主后背飞过,再飞到郅正后脑勺,盘旋而上,整个萤火虫群绕着二人向上飞去,成了这大山中一道温柔甜蜜的风景线。 “舞阳,快看!萤火虫!” 郅正赶紧拍了拍舞阳公主的后背,提醒她不要错过。 “哪呢?哪呢?” 舞阳公主把埋在郅正怀中的脑袋抬起,激动之下,鼻孔冒出一个鼻泡,郅正为了不打破眼前气氛,憋笑忍住没说。 “真美啊!” 眼前无数萤火虫组成的一缕碧绿丝带缠绕着二人,一下就惹起了舞阳公主的少女心,松开抱着郅正的一只手,伸手去摸眼前的萤火虫。 部分萤火虫躲开舞阳公主的手指,有那么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了舞阳公主的指尖,舞阳公主甜美一笑,将带有萤火虫的手指高高举起,天真地傻笑起来,眼前这一幕,不就是多少少女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的一幕嘛。 “哈哈哈哈!” 舞阳公主终于笑了,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傻傻地笑了,随即含情脉脉地看向了这个之前令她讨厌入骨的落拓少年。 “高兴了吧?再不用我抓了吧?” 郅正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眼前舞阳公主的脸蛋越来越绯红,好似熟透了的红苹果,滚烫绯红,有胡人血统的她,想法天真烂漫且大胆,没有那么多汉人的礼节,没有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敢爱敢恨,羞涩之余,大胆地闭上了眼睛,风情万种,仰起隽秀面容,等着那深情一吻,虽然十分别扭,自己都不适应。 一阵山风刮过,那些萤火虫群随着风向飞向了远方,消失不见。 郅正看着舞阳公主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熟悉:她不会是…… 舞阳公主不懂事,可郅正不能不懂事,舞阳公主一直是娇身惯养,金枝玉叶,放在手里怕丢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那可是天上的星星,可望而遥不可及,一向是被爹娘宠溺惯了,被旁人奉承惧怕惯了,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危急时刻,所以感激之下,才会对郅正动情。 这不是爱,而是一时的感恩而已,再加上郅正心有所属,十六岁的舞阳公主还是个少女,如果再长大机会,郅正或许会动心,可她可不还没长大呢吗?对一个孩子下手,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很多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人干的事,可郅正不会趁人之危,配合误以为感恩就是喜欢的舞阳公主。 郅正一脸坏笑地抬起左臂,舞阳公主早就期待了很久,心中小鹿乱撞,忐忑地抿了抿嘴唇,歪着脑袋,稍微底下,月色朦胧,舞阳公主的脸更是美不胜收,害羞待放,等待着心中期望很久的那一幕的到来。 噔! 舞阳公主鼻孔处的鼻泡被郅正轻轻戳破。 “郅正,我恨你!” 舞阳公主是又羞又怒有气,对着郅正胸口猛地暴打几拳,抓起倒插在地上的青芠往回跑了回去,心中暗骂郅正这个不懂风情的木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干出这样煞风景的事情,伤透了舞阳公子的心,她也就在刚才,才觉得自己是个女孩,以前一直都把自己当男孩子。 “哈哈哈哈!” 郅正摇晃着脑袋坏笑不止,笑声充满了得意和嘲讽。 舞阳公主胡乱踢着脚下的东西往前跑出几十米后,猛地一回头,挺起青芠,怒视郅正。 “你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本公主就阉了你!哼!” 舞阳公主这才一个劲地往回跑,头也不回。 第125章 清点猎物 “姐姐,你怎么了?” 早在之前,惊起飞鸟的时候,一直等候的霍去病感觉出了问题,于是就进入密林寻找郅正和舞阳公主,这才走到一半,就看到脸上有勒痕的舞阳公主撅着个嘴往外跑。 舞阳公主有气没处撒,正好遇到了一个野生的撒气桶,先是没有说话,瞪着眼睛围绕着霍去病上下打量,饶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姐姐,你都把弟弟给看毛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郅正呢?” 霍去病看着奇怪的舞阳公主关心询问,可这不提郅正还好,这一提郅正就捅了马蜂窝了,舞阳公主脸都气歪了。 “呸!你们这些臭男人!” 然后撇下霍去病往行营里跑去,再也没有露过面,只是那凶恶黑罴的样子,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嘿,怎么了这是?我又没得罪她,难不成郅正那厮……” 霍去病还以为舞阳公主被郅正给轻薄了,但转念一想不可能啊,舞阳公主什么脾气,什么性格,什么身手,郅正什么身份,带着这个疑问继续往下走,而后赶来的郅正,握着剑的手按在受伤的右手腕上,一脸痛楚地快步走来。 “大哥,我姐姐怎么了?你不是她给……那啥了吧?” “嘿!你个混小子,一天不琢磨怎么打仗,吓寻思什么呢?” 霍去病从郅正的扭曲表情中看出郅正非常难受且痛苦,走到跟前,顺着月色才看到郅正的右手手腕受伤了,此刻肿的跟个猪蹄一般,赶紧搀扶着郅正往回走,郅正也在路上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没有交代和舞阳公主的那个事情。 “少将军,这件事别往外说,你姐姐那么好面子,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救了她,嘿!我又要被她捉弄了,你记住没?” “放心,我霍去病的嘴巴可紧着呢,绝对不会往外说。” “赶紧扶我去找随行御医治伤,这伤口越来越疼了。” “行,不过大哥你可以啊,看不出来你剑法还挺厉害,有时间过过招?我霍去病可不服人,你在受伤的情况下都能赶走黑罴,那要是不受伤的话,那得多厉害啊。” “得!说死了,等我伤好,一定陪少将军万万,一较高下。” 郅正被霍去病搀着进入行营后,叫醒已经睡着的随行御医,给郅正治伤。 随行御医检查完郅正的伤口后,给郅正敷上创伤药饼,并且交代了几句。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等结疤以后,用银针刺破脓血,挤出来再敷上药就彻底好了,只不过手腕上可能要留疤了。” “不伤到性命就好,多谢御医夤夜(深夜)诊治。” “应当的。” 处理好一切后,为了不吵醒早就睡着的宁毅,郅正被邀请去了霍去病的营帐睡觉,郅正也乐的如此。 东方早已大亮,山中升起一层浓雾,笼罩山头,近处鸟叫蝉鸣,各种各样的鸟儿飞来飞去,灵鹿探头奔蹄疾,长蛇钻洞不见影,野狐寻物身影忙,草丛深处动静小。 远处溪水潺潺,云雾缭绕,还有山中猎户家中生起的袅袅炊烟,树木挺拔枝叶茂,翠色一片连接天,山石危立悬崖头,千嶂千峰如刀插,蜿蜒山路九曲绕,一道白练挂前川。 骊山美景从早到晚,每一个画面如梦中仙境,此时,半阴半晴的天最是狩猎的好时节。 行营内的所有人都用过早膳,整齐的排成两列站在打仗两侧,天子刘彻搂着舞阳公主扫视了一眼随行官员和未央卫尉卫士。 “大汉的老百姓种地是春种秋收,这狩猎时春养秋猎,顺应天时,恪守自然规则,尔等随寡人出行狩猎,猎获最多者,寡人重赏!” “诺!” 而后给随行官员分发头盔、护肘、护膝、弯弓、箭袋,天子刘彻搂着舞阳公主牵着五头猎犬从队伍前走过,走到郅正旁时,询问起郅正。 “你知道寡人此次狩猎为何要带上你啊?” “卑臣愚钝,望天子告知。” 郅正费力的拱手回应。 “往日寡人狩猎,每次射出几十余箭,射中猎物的只有二十多箭,可清点猎物的时候,发现寡人所猎的猎物竟然比射中猎物的箭还多,你不是擅长查案吗? 寡人今天就看看是谁是在刻意逢迎寡人。” 天子刘彻说完继续往前走,一旁的舞阳公主看都不看郅正一眼,就好像不认识一样。 “诺!” 郅正心里就犯嘀咕:你这都当面说出来了,谁还敢啊?我怎么能调查的出来呢?真是的。 不过郅正转念一想,天子刘彻这是告诉随行官员,不得在狩猎这种展现男子气概的事情上弄虚作假。 待天子刘彻上马,众官员这才敢上马,在其后摆成两队。 “出发!” 狩猎人数不多,可气势十足,为首天子刘彻左牵黄右擎苍,背着一弯做工精美的长弓,带头呼啸而去,冲入山中密林,而后随即像一张大网向四周散开,快速的包裹着眼前这一座高峰,开始了一天的狩猎。 擂鼓声起,骏马驰鸣,激情四射,好男儿狩猎如猎天下,一把铁臂揽弯弓,弓弦乱弹似雨漕漕下,马鞭乱舞奔蹄疾。 大丈夫赤诚热血,教那胡酋儿无处藏,这边寒芒点点,那边银光璨璨,若让男儿出塞外,定教虎狼不敢度阴山。 下午回巢,天空荫蔽,见雨龙藏于阴云之中,隐没于黑气之间,似有大雨浇山头,不时就要倾盆而下。 骑着骏马的好男儿悉数归营,趾高气昂,虽然疲惫不堪,但兴致不减,劲头尚在,马背上挂满了各种猎物。 篝火撩人,东方渐渐黑,天子刘彻高坐大帐之前,众官员分列坐在木桌之后,所有人跟前摆满了大块肉,大碗酒,不亦痛哉! “清点猎物!” 天子刘彻准备犒赏今日猎物最多者。 “陛下射箭五十一弦,射得猎物野雉(野鸡)二十一只、仙鹿八只、狐狸六只,所获猎物共计三十五只。” 乳虎宁成向群臣宣读。 “陛下威武!” “舞阳公主射箭三十六弦,射得猎物野雉六只、仙鹿一只,所获猎物共计七只。” 乳虎宁成向群臣宣读。 “公主威武!” 天子刘彻一手搂着舞阳公主,一手点了点舞阳公主的鼻子。 “舞阳,往常你可是厉害得很呐,今天怎么才猎获野物这么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父皇,女儿我初来乍到,昨夜没有休息好,且看明日如何?”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点头称是。 “好,明天看且看你表现。” “霍去病射箭八十三弦,射得猎物野雉三十、仙鹿十八、野狼十一头、黑罴一头,所获猎物共计六十头。” 乳虎宁成向群臣宣读完毕,包括天子在内纷纷对霍去病称赞不已。 “少年英雄!了得啊!” “天子洪福,有此子在左右!” “出了一个卫大将军,又出了一个霍少将军,大汉洪福啊!” 霍去病一拍桌子,拍案而起,面容不甚喜悦,对着天子、忠臣道:“那黑罴在捕获之后,检查一看,奄奄一息,竟然之前就受过伤,我是趁人之危,捡了他人的便宜,故而算不得数,请绣衣尊使计作五十九头。 此言一出,天子及众人对霍去病更是钦佩不已,只是好奇,如此深山之中,那大兽黑罴是如何被人所伤的?山中猎户?不对啊,早就有卫士提前告知猎户不得在此期间狩猎 第126章 当众训斥 “绣衣少尊使宁毅射箭六十一弦,射得猎物野雉十三、野鹿三头、野狼一匹,所获猎物共计十七头。” 乳虎宁成向众人宣读,天子刘彻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射箭……弦,射得猎物……头,所获猎物共计……头” 除了官职最小的郅正外,乳虎宁成全部宣读完毕,而所有人都看向了还没有清点猎物的郅正,尤其是最为期待的天子刘彻,郅正乃是新进入内朝,必须要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而舞阳公主和霍去病最为担忧和忐忑,神色变了又变。 “侍中郅正射箭……” 乳虎宁成尴尬地看了看低着头闭着眼的郅正,嘴角微微一笑,继续宣读,而舞阳公主和霍去病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侍中郅正射箭零弦,射得猎物零头,所获猎物共计零头。” 乳虎宁成宣读完毕,最为吃惊的就是好兄弟宁毅,歪头看向低着头的郅正,心中大惊:郅兄就算是多年没有摸过弓箭,那也不至于一头猎物都没有射中啊,那野雉跑的虽快,但是飞不高,只要骑马靠近,受到惊吓,必然射中啊,怎么会…… “……” 群臣默然,齐齐把头看向了郅正。 啪! 天子刘彻面露不悦,把举起的酒碗狠狠地撂在了龙案上,吓得所有官员纷纷低头。 “郅正啊,你爹苍鹰郅都那可是能文能武,下马治国,上马治军,匈奴人都望风而逃,怎么你就如此废物?恩? 倘若寡人予你一县之地,封你为一县之尊,若敌人打来,难不成你要用毛笔戳瞎敌人的眼睛?啊?” “哈哈哈哈!” 群臣讥笑,乐不可支,郅正的脑袋低的更低了,好在没带主父偃,要不然以主父偃那性格,郅正定然被毒舌羞辱。 霍去病再也听不下去了,感激起身为郅正说情。 “陛……” 郅正眯着眼睛对着霍去病摇了摇头。 “你有何事?” “无事,无事。” 霍去病无奈地斜着脑袋又跪坐回去。 “我大汉武将众多,文臣更是多如牛毛,那武将打完了怎么办?出使他国怎么办? 还不是你们能文臣上,在寡人眼中,能文能武者,方能委以重任,可你呢?哼!丢人现眼,玷污了你爹威名……” 郅正此刻是百口莫辩,不想说昨晚受伤的事,毕竟答应了舞阳公主,即便是天大的委屈,那就自己受着吧。 舞阳公主看着郅正那为难且委屈的样子,再看看其他众臣得意洋洋的讥讽,对郅正有一张说不上的心疼和内疚,看到父皇冤枉他,舞阳公主就好像自己被冤枉一样,赶紧凑到天子刘彻耳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天子刘彻听后停止训斥,看了看舞阳公主,舞阳公主赶紧点了点头,天子刘彻捋了捋胡子,依旧严厉。 “郅正,你且拉弓给寡人看。” “诺!” 郅正起身拿着弓走到了天子之前,郅正自知一旦发力,必然触及伤口,疼的拉不开,可天子命令,他不得不从,咬了咬牙,憋着一口气,左手搭弓,右手拉弦,不明状况的宁毅在心中默默为郅正祈祷。 “嘶!” 郅正在拉弓弦的那一刻,手腕就如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在一处,疼痛的脸都扭曲了。 “哼!” 天子刘彻不屑冷哼,端起酒碗慢慢饮下。 郅正没办法,又换手拉弓,右手拉弦,左手拉弓,钢牙一咬,刚一用力,右手手腕如万千毒虫,同时噬咬,不仅疼出了一身汗,更是感觉到伤口在两次拉弓之下裂开,一股钻心的疼。 天子刘彻慧眼如炬,自然看到了郅正在搭弓拉箭时,右臂宽袖下右手腕包扎的白色布条,在两次拉弓之后,露出殷红的血色,从而知道舞阳公主没有骗他。 “想当年苍鹰郅都那可是名震匈奴啊。” “是啊,在雁门关为太守十多年,匈奴人一次都不敢进犯。” “怎么会生下这样的儿子?” “人家不是说了吗?只好摆弄死人尸体、骨头,哈哈哈哈!” 群臣低头用长袖捂嘴窃窃私语,不时发出讪笑,听得宁毅、霍去病是十分生气。 “虎父无犬子,寡人相信你能知耻而后勇,想必你来自乡野小县,不曾涉猎,既然如此,今夜便由霍去病教你射箭,明日必须给寡人射中猎物,记住,你射中不是猎物,是匈奴人的脑袋! 记住了吗? 响鼓不用重锤,今日寡人还是用重锤敲醒你,寡人相信,在寡人这番训斥之下,你一定会有所改变。” 天子刘彻威喝一声。 “诺!” 郅正拱手答应。 “行了,都用膳吧,吃饱喝足了,就给寡人在营帐中休息,保存体力,别没事找事。“ 天子刘彻这话就是说给舞阳公主听的,舞阳公主听后,捶打了天子刘彻后背几下,天子刘彻大笑,这才化解了压抑的气氛。 用膳之际,舞阳公主按奈不住好奇心,先是给天子刘彻夹了一块肥美的野雉腿,天子刘彻很是高兴,没想到舞阳公主居然学会孝顺了,高兴地连连拍打龙案,天子高兴,舞阳公主知道这是询问的最佳时机,不能错过。 “父皇,女儿不是给您说了事情的原委嘛,父皇你怎么还拉个脸训他呢?” 天子刘彻向右看了一眼侍中韩嫣正在大口吃饭,身子一歪,附耳对着舞阳公主小声道:“此子隐忍,能屈能伸,是大才,面对天子之怒,依旧不卑不亢,为了守信而不说实话,父皇很是喜欢,但他稚嫩,需要好好敲打敲打,雕琢雕琢,我儿(女儿)别急,看父皇明日如何说。” 舞阳公主这才满意大笑,在随后的用膳之中,有心无心地偷看郅正,然而这一切都被天子刘彻看在眼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用过晚膳,众人回帐休息,宁毅出于好奇,非要跟郅正睡,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而郅正害怕自己忍不住告诉了宁毅,惹得宁毅吃醋,故而连连推却,跟着去了霍去病的营帐。 “大哥,我从御医那里要来要换的药饼,小弟我给你换上吧。” “有劳将军了。” 郅正却在想明日该如何怎么应对天子诏命,他右手所受的伤,非一两天能够好的,而天子刘彻当着众人的命面他明日必须射中猎物,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十分苦恼。 “大哥,结的血痂又裂开了。” 霍去病心疼地看向郅正,拔出匕首,小心地刮去郅正右手腕上敷了一天一夜粘在胳膊上的药饼渣滓。 “不妨事,伤口迟早会长好,可是明天怎么办?我还是疼的拉不开弓啊。” 郅正一脸忧虑之色,不担心自己的伤口,就是担心明天狩猎依旧无所收获,被天子刘彻当众训斥。 “大哥这就不要操心了,兄弟我替你想好了,大哥你只管骑马,游游走走,权当是出来散心,到了回营的时辰回来便是。” 霍去病盯着郅正伤口,小心翼翼地换上药饼,敷在伤口之上,再用粗布包好,嘴里微笑着回应郅正。 “恩?” 郅正盯着霍去病看了良久,猜到了霍去病要做什么,只是担心被天子看破。 第127章 暗中帮忙 “这样行吗?” “放心,我小弟我呢!出了事小弟我一肩承担,天子跟小弟我的关系极好,即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动怒的。” 霍去病对这一点是确信无疑,其实早就在天子刘彻诏令训斥郅正时,他就替郅正想到了办法。 “罢了,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小子真够意思啊!” 郅正欣慰地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不仅欣赏霍去病的战功,更是欣赏霍去病的人品,只不过霍去病仗义这一点是一把双刃剑,未来可能会因此杀了李广之子李敢。 望着少年霍去病,他发誓一定不会让这一幕重现,从而保住霍去病的命。 “那可不,我霍去病那可是出了名的仗义,行了,大哥,累一天了,赶紧睡吧。” 郅正行动不便,霍去病替郅正宽衣解带,盖好被子,吹灭灯火,郅正忐忑睡去。 昨日雨龙成型,隐没于山水之间,潜藏于黑云之中,但未吐纳,整夜未曾下雨,早今日一早,天空下起了牛毛细雨,温柔的扑在众人脸上。 “尔等可准备好随朕狩猎?” 天子刘彻搭弓拉箭对准密林,周遭官员枕戈待旦。 “愿随陛下猎天下!” 群臣激昂回应。 “今日似要下雨,为了寡人安全着想,寡人就不陪你们去了。 若雨大,山中常有山洪,尔等不可贪恋迁延,一定要及时回营,尔等性命还是寡人的,要为寡人治理天下,不可毁伤在此。 昨日去病所猎最多,寡人并未封赏,待此行狩猎完后,一同封赏! 去吧,替寡人狩猎天下!” 天子刘彻一声令下,早已跃跃欲试的群臣一哄而出。 “郅正,你过来,寡人有话问你。” 官阶最低的郅正在队伍最后,也是最后一个出发的,还未来得及上马,就被天子刘彻叫了过去。 “陛下。” 郅正跪在大帐前。 “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寡人希望你今日有所斩获。 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吗?”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眯着眼睛,说话也意味深长。 “卑臣不太明白。” 郅正心里跟明镜似的,可他是法家出身,怎么可能骗人、骗天子呢。 天子刘彻盯着郅正久未说话,一旁的韩嫣有些替郅正着急。 “哈哈哈哈,你明白,在寡人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去吧。” “诺!” 郅正怀着忐忑的心情骑上马冲入密林。 “这小子的马不错啊。” 侍中韩嫣盯着郅正坐下的雪照玉麒麟突然来了一句。 “寡人早就看出来了。” 天子刘彻眼露欢喜之色。 “那陛下的意思是?” 侍中韩嫣开始冲着天子刘彻坏笑。 “是什么是?你以为寡人是匈奴人啊,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抢来? 行了,回大帐伺候寡人。” 天子刘彻搂着侍中韩嫣进入大帐,无人打扰。 伤依旧没有好的郅正骑着马在密林里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反正他又拉不开弓,无论走到哪里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每每一回头,细细看去,就是看不到人。 “我太敏感了吧,估计是让那黑罴和舞阳公主那魔头给吓得。” 郅正不喜狩猎,不愿杀生,别的官员为了在天子面前露脸邀功,十分卖力,如中大夫严助、上官桀、宁毅,还有像霍去病这种,单纯的好动,展现自己的武力,郅正就当是出来踏秋,欣赏着骊山秋景,走走停停看看,总之心态极好。 秋日骄阳,黄昏雨后,骊山更是美不胜收,郅正看着骊山美景,心旷神怡,陶醉不已,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可不疼了,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造化之中。 “呜!呜!呜!” 远处疾驰来一匹骏马,手中挥舞着汉剑呼啸而来。 “去病,你慢点!” 郅正看着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霍去病大声呼喊。 “要我慢下来的只有老天!大哥,时辰不早了,回营咯!” 看着霍去病马背上和身后跟着的随从马背上满满的猎物,郅正知道今天必然还是霍去病所获的猎物最多。 郅正没有急着回营,看着中大夫严助、上官桀等人回营后,这才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地回营。 天空雨龙早就消失,迎来一个大好的天气,可惜是的夜近黄昏。 大帐前的篝火再度被点燃,燃烧着大汉的希望,象征着大汉的未来。 所有人今天所吃的美食食材就是昨日他们狩猎来的猎物,天子刘彻龙案前的黑漆龙碗中放着一只黑罴爪,只不过黑罴爪的少了一个指节。 “清点吧,寡人看看,今天谁猎获的最多。” 天子刘彻没有急着动筷子,乳虎宁成开始清点宣读。 “……射箭……弦,射得猎物……头,所获猎物共计……头” 不出天子所料,果然还是霍去病猎获最多,共计五十,其次是宁毅、中大夫严助、上官桀、舞阳公主。 有些官员抱着取笑郅正的心态,而舞阳公主、霍去病、宁毅今日也毫不为郅正担心,纷纷等着乳虎宁成宣读结果。 “估计又要挨骂咯,还好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郅正斜着脑袋,不停的宽慰自己,准备好天子发怒。 “侍中郅正,射箭九弦,射得野雉三只,所获猎物共计三头。” 乳虎宁成念完,郅正猛地抬起头,看向乳虎宁成,还以为他念错了。 “恩?” “恩?” “恩?” 舞阳公主、霍去病、宁毅纷纷大惊,心中同时起疑:不对啊,我害怕天子怀疑,所以就给了郅正一只野雉啊,怎么还多了两只? 三人纷纷同时看向更是一脸懵的郅正,而郅正也看向了他们三人,从他们三人的表情中,郅正才明白原来是舞阳公主、霍去病、宁毅每人都给了自己射中的一只野雉,没有通过商量,要不然三个人的表情不会跟他一样吃惊。 “哈哈哈哈!好样的!” 天子刘彻龙心大悦,他以为是郅正听进去了临走时交代给郅正的话,举起酒碗,众人陪同。 “郅正啊,寡人为你感到高兴,你果然不错,知耻而后勇,是个大丈夫。” 天子刘彻转而又看向了群臣,十分得意。 “你们看到了吗?被寡人一番点拨,其人必然能脱胎换骨,点石成金,枯木逢春,此乃寡人之能也。 寡人也希望尔等跟郅正一样,日后遇到困难和解决不了的问题,想一想寡人时常说的话,对你们的敦敦教导,一定要有他这个态度和决心,再加上寡人天威,问题和困难必然迎刃而解,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大汉办事、为寡人办事。” “天子洪福齐天,仆臣必当为大汉尽心竭力!” 群臣一阵歌功颂德,天子刘彻满心欢喜,开始了晚膳。 “我……” 郅正欲言又止,本来想要告诉天子刘彻实情,可眼下天子刘彻龙心大悦,借故又吹嘘了一番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当着群臣的面说了实情,他绝对活不过今晚,即便是任何人求情,为了保存天子颜面,他也只能默默地低头吃饭,同时理解了早上天子刘彻所说的话的含义。 天子高兴,一旁的舞阳公主、底下的霍去病、宁毅更是高兴,没有让郅正挨骂,反而受到口头嘉奖,这一天总算是平稳的度过了。 入夜,气寒,微凉。 躺在霍去病营帐的郅正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哈哈哈哈!” 帐篷口传来霍去病和宁毅爽朗的笑声。 “稼轩今天没被天子骂,有你的功劳啊。” “哪里,哪里,大家都帮忙了。” 二人谦虚地走了进来,就看到郅正无精打采地躺在毯子上。 “大哥,怎么样?小弟我今天表现不错吧?” 霍去病坐在郅正旁边自夸着邀功。 “哟!哟!哟! 霍去病啊,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臭不要脸,不还有一只是我的啊。” 宁毅笑着推搡了一把霍去病。 第128章 自动认错 “啊?你就一只?” 霍去病还以为另外两只是宁毅给郅正的。 “怎么?我以为你是两只?难不成你也是一只?” 宁毅也以为另外两只是霍去病给郅正的。 “不对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盘算起来。 “那另外一只是谁给郅正的?” 宁毅、霍去病带着好奇心看向了苦主郅正。 “稼轩,你不是拉不开弓吗?怎么自己还射了一只? 哎哟,你早点说啊,要不然我们就不帮你了。” 郅正受伤的事情只有霍去病、舞阳公主、天子刘彻、御医几人知道,没哟告诉宁毅,所以宁毅此时此刻还以为郅正只是单纯力小,久未触碰,拉不开弓。 “是啊,大哥,你不是拉不开弓吗?” 霍去病两个眼睛一转,顺着宁毅的话往下问。 “我估计是舞阳公主给我的。” 郅正眯着眼睛回想着舞阳公主今天听到的时候那个吃惊的表情。 “啊?是我的小舞阳?” “我姐姐?” 宁毅和霍去病最是了解舞阳公主,不仅把自己当个男人,更是瞧不起除了她们家族外的任何男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帮郅正呢。 “我的小舞阳怎么不帮我帮你呢?” 宁毅顿生醋意,摸着下巴盯着郅正打量。 “你看我干吗?你不会以为我对舞阳公主那个活祖宗有意思吧?” 郅正一下就不淡定了,赶紧反驳。 “不好说,不好说,我的小舞阳虽然顽劣调皮,但是长得那可是没的挑,大汉一枝花。 稼轩,你可不能这样做啊,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兄弟我为了娶舞阳公主,拒绝了多少王公贵族托人来求亲的,守身如玉到现在,女人碰都没碰过,你要是敢半路趁火打劫,这朋友就没得做了。” 宁毅心中好不担忧,论出身、论长相、论学问,郅正可不比他差,只不过郅正老爹死的早,要不然风头不会稍逊于他,宁毅这一点很清楚。 “宁兄,你想多了,兄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对你的小……哈哈哈,小舞阳起那种心思,你就王八吃秤锤,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郅正笑着拍了拍宁毅的肩膀。 “兄弟我信你,你是不会骗我的,可我的小舞阳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帮你啊?没理由啊。” 宁毅看着郅正那自然的表情,相信了郅正的话,可想不明白背后的关节,而一旁的霍去病已经猜到了,碍于之前答应郅正不说出去,所以就憋着没说。 “估计是她捉弄我以后,内心感到愧疚吧。” 郅正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敷衍。 “不对啊,她欺负我那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愧疚过一次啊?” 宁毅越发的觉得有问题。 “谁让你没皮没脸,你看我,一身正气,不屈不挠,看都不看她一眼,所以啊,她良心发现,见可怜的我昨日被天子训斥,急于补偿,你要是以后在她面前像个男人,估计她也会对你如此。” “我不男人?” 宁毅看着郅正和霍去病寻求答案。 “……恩……” 郅正和宁毅同时点头。 “不会吧,我咋觉得我挺爷们啊?” 宁毅低下头开始思考自己和舞阳公主之间的关系日后该如何相处,做到舞阳公主像他那样对他。 “你慢慢想,我还有事。” 郅正起身拍了拍可怜的宁毅。 “大哥,你不老实睡觉养伤干啥去啊?” 霍去病随意地询问一声。 “恩?” 郅正赶紧给霍去病使眼色,霍去病两个手堵住了嘴巴。 “霍去病,你刚才说啥?” 陷入思考的宁毅被霍去病打断,还好没听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询问霍去病。 “没啥,没啥。” 霍去病尴尬一笑。 “好弟弟,你给我分析分析,你姐姐为啥这样对我? 你是她最喜欢的弟弟,你给哥哥我支支招,我就不信拿不下她个小丫头片子。” 宁毅缠住霍去病,不让他离开,郅正也趁此机会,赶紧出了帐篷。 “天子聪慧过人,我这样弄虚作假,他必然是知道了,罢了,我还是去老实交代吧,免得日后哪天看我不顺眼,用这件事要了我的命。” 郅正走到了灯火还未灭的大帐前。 “卫士大哥,帮我通报一声。” 郅正央求大帐门口站岗守卫天子刘彻的未央卫尉卫士。 “启禀陛下,侍中郅正大人求见。” “进来吧。” 侍中韩嫣从里面喊了一声,郅正整理一下衣冠,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 “陛下。” 一进大帐就看到侍中韩嫣正在给躺在龙榻上看书的天子刘彻暧昧地捶肩,郅正赶紧跪下。 天子刘彻放下手中书简,慵懒地看了看郅正,眼神复杂。 “你来的正是时候,寡人等你很久了。” “啊?” 郅正诚惶诚恐,一脸惊惧。 “说吧,何事面见寡人?” 天子刘彻说完又拿起书简阅览。 “陛下,卑臣欺骗陛下,欺君罔上,触犯汉律,此乃大罪,请陛下治罪。” 郅正拱手低头,等待结果。 “罢了,寡人以为早上你临走时,听进去了寡人的话,没想到你还是个榆木脑袋,如果寡人没有猜错的话,今日是舞阳公主、霍去病、宁毅帮你了对吧。” “不敢欺瞒陛下,的确如此。 不过卑臣并未请求舞阳公主、霍小爷、宁少尊使帮卑臣。 卑臣也是出乎意外,始料未及。 卑臣斗胆,敢问陛下是如何得知?” 郅正大着胆子询问。 “天下事,没有能瞒得过朕的眼睛、朕的耳朵。 在宁尊使宣读完毕后,寡人看到了他们三人的表情还有你的表情,寡人就知道他们三个在没有跟你商量的情况下,害怕寡人今日又责骂你,于是暗中帮你。 只是没想到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都暗中帮你了。 郅正,寡人都没想到,你才入朝几天,没想到这么多人帮你,你面子不小啊。” 天子刘彻这句话意味深长,就连郅正都猜不出来天子刘彻是在警告他,还是在夸他,甚至是嘲讽他。 “卑臣不敢,卑臣只知道爱国,忠于汉室江山。” 郅正婉转地否认自己刻意逢迎讨好天子刘彻身边的人。 “爱国好啊,但是你记住,这天下是寡人的,你不但要爱国,还要忠君。 有时候忠君比爱国,更让寡人喜欢。” 天子刘彻点拨着郅正,希望郅正能够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国家即使陛下,陛下即使国家,爱国家就是爱陛下,两者并无区别。” 郅正用于回击天子刘彻,这也就是他爹、叔父颢之茅所说的人霸之术,如果换做旁的官员,此刻定会表明决心,说尽好话,忠于天子。 “你说的这句话,就足以让寡人杀了你。” 天子刘彻霸气尽显,吓得身后给他捶肩的侍中韩嫣为郅正捏了一把汗。 “但是你救了寡人心爱的女儿舞阳的命,根本到底,寡人还是由衷的感谢你。” 看着书简的刘彻,郅正用眼角余光根本看不到天子刘彻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怎么一会说话硬,一会说话软,天子刘彻城府深如海,雷霆雨露具是天恩,郅正也不得不受着。 第129章 坟前寡妇 “卑臣不敢。” 郅正赶紧回道。 “你可曾婚娶?” 天子刘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郅正更是猜不到天子刘彻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不曾。” “可有婚约?” “不曾。” “哦,这样啊,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本来寡人还想治你的罪,可你敢勇于承认欺瞒寡人,功过相抵,无事了。 不过有时候寡人还真希望你们当臣子的多骗骗寡人,这样寡人就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了,像你这么正且直,这让寡人怎么看的透你。 记住了,物极必反,直易折,弯易断,取中庸之道才是为臣子的处世之法,这样才活的长久,其实寡人并不希望你来,可你还是来了。” 天子刘彻微笑着转过头看向身后捶肩的韩嫣。 “韩嫣啊,你看看,这就是法家的人,个个都是认死理的木头,哈哈哈哈。” “陛下,有时候认死理并不失为一件坏事。” 韩嫣笑着回应。 “是吗?” 天子刘彻还没转过头看向郅正,郅正就骨气勇气反驳。 “陛下,并非卑臣认死理,而是遵从汉律,遵从法家理念,有错就要认,不论是谁。” 颢之茅用生命告诉郅正的道理,此刻郅正变着法的给天子刘彻说。 “滚!滚!滚!” 天子刘彻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卑臣告退。” 郅正咽了一口口水,后怕不已,才明白给天子说这种道理,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颢之茅大人那身胆气还真不是他一时半会就能拥有的,赶紧退出了大帐。 郅正刚一走,侍中韩嫣大笑着聊起了郅正。 “陛下,这少年郎年纪不大,但胆子不小啊。” “是啊,都给寡人当起了老师。” “哈哈哈哈!陛下圣彻过人,岂能是凡夫俗子所能教的。” 侍中韩嫣还不忘拍天子刘彻的马屁。 “就你嘴甜! 还好这世间像他这样的人只在少数,要不然人人都像他一样,还要这朕皇帝作甚?” 天子刘彻埋怨一句。 “那陛下是不打算重用他了?” 侍中韩嫣颇为欣赏郅正,不想郅正的官途就此而废,赶紧套话。 “先看看吧,如果是块好料,待对匈奴作战时,让他来震慑后方官吏,收拾豪强,杀尽趁着大战时趁机渔利欺压百姓的贪官墨吏,替寡人搏圣君之名,桑弘羊的七大国策一旦实施,后方必然有世家、巨富甚至是藩王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趁机造反作乱,为了充盈国库,从老百姓征收的赋税突然一下变多,老百姓压力顿增,怨气丛生,而后离心离德,让他来惩办贪官墨吏豪强巨富,来转移百姓视线,拉拢百姓人心,不但不生怨气,反而歌功颂德,稳住大后方,寡人可以全心全意的对付匈奴,而郅正不失为一把震慑群臣利刃。 宁尊使如同暗器,伺机而动,让那些想要夺取寡人江山的人身体不敢妄动,那郅正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剑,随时斩杀,让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心里不敢妄想,更是能间接替寡人收拢财富,一举两得。 可他要是没那个能力,哼!从哪来回哪去吧。” 天子刘彻转过身继续看起了书简。 “仆臣也暗中观察了此人很久,不热衷名利,不卑不亢,不惧天威,法家理念深入骨髓,估计能堪大用。 不过以他们法家的性格,估计以后陛下少不了要头疼咯,哈哈哈哈。” 侍中韩嫣了然了天子刘彻想法,想着以后有机会暗示一下郅正,好好提拔一下他。 “治国之道,儒皮法骨,再加以黄老无为,一张一弛,文武相济,三者不可缺一,只要他有能力,寡人不怕头疼,就怕他是个废物,让寡人头都疼不起来。” “哈哈哈哈,看陛下说的,他这才进入内朝几天,如何看的出来。” 侍中韩嫣说完不敢打扰天子刘彻看书简,等过了半个时辰,吹灭灯火,伺候天子刘彻安寝。 “陛下啊,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我可是过来人,要是今天犯了小错不说,明天犯了小错不说,那后天一旦犯了大错错,激怒天子,之前所犯的任何小事都能要了我的小命,你当我傻啊,哼!” 郅正既然把实情告知了天子刘彻,又承认了错误,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帐篷。 “去病啊,你说我这样行吗?你姐姐应该会对我动心吧。” 宁毅还苦苦纠缠着可怜的霍去病,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让舞阳公主喜欢上他,霍去病在一旁被烦的头都大了,一看到郅正回来就跟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样。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小弟我都快被他给烦死了。” 郅正了解宁毅为人,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跟个婆娘一样,没完没了,见他们已经说了很久,赶紧替霍去病解围。 “宁兄,你赶紧回去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郅正说完就开始铺被子,示意让宁毅赶紧滚蛋。 “是啊,你赶紧回去吧。” 霍去病也在一旁催促。 “小舅子,这事一定要说清楚,要不然你姐夫我睡不着啊,这事一天不解决,你姐夫我一天食不甘味,寝食难安。” 宁毅不要起脸来,谁还真都比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自称姐夫,唤霍去病小舅子。 “行了,行了,明天再说,啊,听话!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赶紧回去睡觉吧。” 郅正推搡着不愿意出去的宁毅出了帐篷。 “稼轩,你也要帮兄弟我出谋划策啊……” “行行行!明日!明日!” 宁毅又站在帐篷门口絮絮叨叨一阵子,才肯回去休息。 打好地铺,郅正、霍去病躺在毯子上,盖好被子,准备入睡。 “大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刚才被宁毅纠缠不得空的霍去病终于有了机会一解疑惑。 “没啥,赶紧睡吧,你可别跟宁毅那个婆娘式的男人一样,我出去方便了一下,没啥,赶紧睡吧。” 郅正身体转向另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得,不说算,小爷我还不问了。” 霍去病也转向一边,徐徐进入梦乡。 翌日,天晴,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寡人在此处驻跸两日,与群臣狩猎野物已逾两百之多,故此,放养此处野物,不可斩尽杀绝,待来年春育繁衍之后再行狩猎。 尔等随寡人进山中更深处,换地狩猎。” 天子刘彻穿好戎装,背披金丝龙纹披风对着群臣命令道。 “诺!” 群臣回礼。 “诸臣随寡人先行,挑选好去处,负责勤务的卫士待收拾好营帐后,追随寡人而来! 出发!” 天子刘彻上得了马,率领群臣顺着山路向骊山更深处进发,霍去病、舞阳公主更是如狼似虎一般,风风火火,不忘肆意狂奔,吓着山路两盘的大小野兽。 翻山岭,穿莽原,浩浩荡荡而去,郅正很享受这种诗意一样的环境,如果跟着几名风流雅士,在一长亭内,促膝而坐,吟诗作对,流觞曲水,那可真是夫复何求啊。 行得一个时辰,远处一座俊秀山峰,山脚下是一平原,平原上坐落着一个小村落,四周是颗粒饱满的庄稼,里面的农夫正在忙碌的收割。 “驾!” 舞阳公主、霍去病不知疲倦,二人相比谁骑得更快,交叉着从天子刘彻跟前奔来奔去,放眼天下,敢在天子之前的如此骑马的也就是只有他们二人了。 一大队身穿戎装的狩猎队伍从庄稼地旁经过,那些忙着收割谷子的农夫也见怪不怪,毕竟骊山常有富贵人家组队来狩猎,前不久还来过一队人马。 农夫们随意瞟了一眼,本来也觉得没啥,可看这一队人马各个器宇轩昂,威武非凡,尤其是在队伍正中最前面的那个汉子,天生贵气,给人以不俗,其后的人更是各个气势斐然,与平常来狩猎的人形成鲜明对比,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提着镰刀驻足观瞧。 走过整个村落,往山脚下骑赶时,路过一片坟地,不巧的是,有一新坟前,一妇人披麻戴孝的哭丧,周遭几个老妇人陪同。 “晦气!” 天子刘彻瞪了那正在号丧的妇人,加快了骑马速度。 “啊!我的夫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那夫人见有人路过,号丧的声音更大,周遭几个老妇人赶紧劝她。 第130章 哭声中的冤情 “李氏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千万保重啊。” 一老妇人劝道。 “是啊,你才二十六岁,一个人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就再找个不嫌弃你的嫁了,总比一个人独活强啊。” 另一夫人劝道。 “老六去的早,你可别哭坏了身子,他家田婶子说的不错,你跟老六又没有孩子,家里没了顶梁柱,长的又是如此漂亮,肯定能再嫁出去啊。” 还有一老妇人跟着劝道。 “哎呀,我家丈夫尸骨未寒,各位婶子又是当长辈的,当着我夫坟头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那夫人哭的更伤心了。 “李氏,你这话可就丧良心了,我们几个老姐妹还不是为你好,现如今,你一个寡妇,家里没了靠山,没了顶梁柱,你要是不找好后路,小心老六的族人吃绝户,什么都不敢给你剩下,还把你扫地出门,到时候你就后悔了,即便是后悔了,都没地方哭。 老韩家的媳妇就是个教训,听婶子的话没错。” 田家婶子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 “哎呀,老六我的夫啊,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啊!你这没良心的……” 那夫人再也不说,哭天喊地地号丧。 路过的队伍中郅正一直在默默观察,放慢了骑马的速度,骑在马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听了许久,忽然眼前一亮。 “有诈!有冤!有问题!” 郅正又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速度也慢了下来,不知不觉在队伍的最后。 “什么人啊,人家刚死了丈夫就劝人改嫁。” 骑马而过的人都大概听到了那妇人和三个老妇人的谈话,舞阳公主年少,压不住性子,随口骂了一句。 “绝对有诈!必有冤情!” 郅正观察许久,已经确定那妇人有问题,可碍于天子刘彻在此,不敢贸然卖弄,行为就如出丑卖乖,可按捺不住内心,正气使然,马鞭一挥,加快速度,赶了上去。 “陛下,卑臣有事启奏陛下。” 郅正赶到了众人前头,天子刘彻之后。 “何事?” “请问陛下适才可曾听到了那寡妇和那几个乡村老妇说的话?” 天子刘彻用一种很奇怪很愤怒的眼神看向郅正,感觉郅正说话一点规矩没有,太自以为是了,搞得全天下就他聪明就他长了一双耳朵、眼睛。 “你说呢?寡人莫非是聋子?” “卑臣失言,请陛下宽宥。” 郅正赶紧告罪。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不要跟那晦气的寡妇一样,扫了寡人的雅兴。” 天子刘彻志在山水,再加上郅正说话无礼,心生厌恶,故意看向前方,冷对郅正。 “陛下,卑臣适才从那妇人嚎啕声中,听出冤情,请陛下明断!” 郅正坚定道。 “呵!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天子刘彻冷哼一声,先有晦气的寡妇刚死了丈夫,这又有自以为是、喜好卖弄的郅正,故意抬头看了一眼苍穹,做给郅正看。 “郅大人,你可是想在陛下面前逞能?你可敢保证?不是戏耍陛下?” 另一旁的侍中韩嫣太了解天子刘彻了,看天子刘彻的架势就知道根本不想听郅正废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子大多数时间都在长安城,为了皇权、为了打败匈奴,有时候甚至废寝忘食,忧愁难眠,连最爱的李夫人都不管了,好不容易难得出来放松打猎,还让郅正这般呱噪,刻意逞能卖弄,出丑卖乖,还是跟死人打交道,根本就不想听郅正说,索性装个没听见,给郅正台阶下。 可他害怕郅正这个愣头青一直烦扰天子刘彻,那激怒了天子刘彻,那郅正可就完了,赶紧在一旁提醒郅正识时务。 “陛下,卑臣不敢戏弄陛下,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来烦扰陛下的。” 郅正皱着眉一脸的着急,害怕一耽误,时间一长,出了变故,让那妇人给跑了,天子刘彻、侍中韩嫣都给他台阶下,可他居然不领情。 “好,反正此刻骑马闲来无事,你且说说你是如何在不认识、不知道、不了解的情况下,知道人家就有冤情的。” 天子刘彻压着火耐着性子听郅正如何是说。 “陛下,凡普通人对于他们所爱的亲人,亲人开始有病的时候就会感到忧愁,知道亲人临死的时候就会感到恐惧,亲人去世了就会感到哀伤。 那个妇女适才在哭他已经死去的丈夫,可是她的哭声却让人感到不是哀伤而是恐惧,正常人死去,其亲人哭声定是如夏雨磅礴,有雷有雨,而那妇人哭声如旱地焦雷,哭声甚于眼泪,声音哀伤中夹杂害怕恐惧,因此卑臣可以肯定那妇人内心有鬼,其丈夫死的不明不白,定是冤死。 请陛下明察秋毫,将那妇人抓起审问,定然能还死者公道。” 郅正把刚才自己的观察分析来的结果如实告知天子刘彻。 “哈哈哈哈!你听听。” 天子刘彻摇头大笑,而后看向另一旁的侍中韩嫣,侍中韩嫣脸色极为难堪:郅正啊郅正,你这不是胡闹嘛,把所有人当傻子嘛,想立功想疯了吧你,这一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么说,你仅从哭声之中,就能听出那妇人心中有鬼,从而得知她丈夫冤死?可是这样?” 天子刘彻讥讽道。 “是的,陛下,请陛下定夺。” 郅正认回道。 “寡人都听不出来,你就能听出来?你把你当什么了?恩? 寡人取笑于你,你竟然还回答的有模有样,真是滑稽至极。 罢了,寡人看的出来你是想替寡人办事,这不怨你。 既然你耳朵如此伶俐,能辨别声音真伪,这样,等这次狩猎后,你去乐府协律都尉李延年手下当个乐官,平日呢,就用你这伶俐的耳朵听听乐府内有什么乐器失音啊、坏了啊,他要是不要你,就说是寡人的意思,行了,就这样吧。 驾!” 天子刘彻狂挥马鞭,加快速度,疾驰而去,而另一旁的侍中韩嫣失望地对着郅正摇了摇头,知道郅正的官途这辈子就这样了,随后也疾驰而去。 “贤侄啊,你啊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跟你爹一样,性子太急了,办事要看人看情况,更何况是当今天子呢,哈哈哈哈!” 乳虎宁成微笑着冲郅正面前骑了过去,点拨了几句。 “哎!” 郅正气的怒叹一声,面对执拗自负的天子刘彻,他也是无可奈何,一点办法都没有,回头眯着眼睛怒视了远处在坟包前还在号丧的妇人,心有不甘,只能乖乖地骑在队伍最后一路跟着。 找到一处小溪旁,杂草不多,四周空旷,适合安营搭帐,后续负责后勤的卫士赶上,将拆分好的帐篷再度搭建,十几个营帐像是开花一样,散落四周。 夜晚将至,点燃篝火,准备用膳。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天子刘彻似乎没有前两日高兴,也不说话,就和舞阳公主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吃饭,底下官员哪敢打扰,纷纷低下头细嚼慢咽,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第131章 “怎么了这事?一个个的。” 不知道情况的霍去病抱着一块散发着浓烈香味的炙烤野猪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他,如狼似虎,疯狂咬了七八口,沾了一嘴的油。 “寡人让人给咽着了。” 天子刘彻说着气话,明显就是说给郅正听的。 “啊?让人给咽着了?这怎么咽啊?哈哈哈哈!” 霍去病咽了一口也猪腿肉,笑着向着天子求解。 “吃你的饭吧。” 天子刘彻像是看亲生儿子一样,看了一眼不谙世事的霍去病,而后继续低头沉闷用膳。 压抑的气氛一直到天子刘彻用完膳后才结束。 “保存好体力,明日寡人亲自带你们狩猎。” “诺!” 天子刘彻说完瞪了一眼站在最后的郅正,和舞阳公主、韩嫣进入大帐,再也没有出来过。 宁毅、中大夫严助、上官桀等官员为了明日在天子刘彻面前好好表现,早早睡去了。 入夜,行营内鼾声四起,躺在地毯上的郅正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白天的事。 “不管吧,有违良心,管了吧,还惹怒了天子,这可如何是好?” 郅正摇着头咬着嘴唇苦苦思索解决之道。 “哎,在天子刘彻面前当个诤臣怎么就这么难呢? 搞得天子以为我今天是刻意想要在群臣面前露脸,天子百般都好,杀也天恩,赏也是天恩,骂也是天恩,夸也是天恩,百般种种,雷霆雨露具是天恩,可就是自负、多疑。 自负是皇帝的优良美德,多疑是皇帝的优秀传统,可天子刘彻那可是将自负、多疑这样的优良美德、优秀传统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皇帝啊。” 郅正摇头长叹,若是文帝、景帝在位,他这般说,必然今天就把从那妇人哭声中看出的问题得以解决,还冤屈者以清白,可天子刘彻呢,不仅要对付匈奴还要对付那些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更是要治理好国家,哪里瞧的上看的起郅正这点验尸的微末伎俩啊。 又过一个时辰,山脚下四周的山林中、溪水四周又是野物相互之间不停的厮杀,惊起的飞鸟在天空盘旋,搞得郅正心情更加难以压抑,他的法家思想、家训、原则都不允许他就这样袖手旁观、坐以待毙,让冤屈者蒙冤而死。 “罢了!死就死吧!爹、叔父,孩儿这次看到冤情,必然要洗冤禁暴,还死者以清白,让凶手伏法,死亦不悔!” 郅正明白面对天子刘彻这种人,必须要跟平凉县令颢之茅一样,是时候行人霸之术了,为了稳妥起见,不出现错误判断,验证内心推断,郅正要夤夜造访那个村落,了解实情和初情。 “去病!” 郅正悄悄爬到睡熟的霍去病耳边,对着霍去病的耳朵怪叫一声。 “啊?” 霍去病先是吓的一哆嗦,然后习惯性地从枕头下拿出汉剑,拔剑四顾心茫然。 “匈奴人打来呢?他们在哪?” 身为天子刘彻意志载体的霍去病,养成了这种随时准备打仗的习惯,瞪大了眼睛警惕地四处乱看,一顿困意也没有了。 “嘿,这是关中,匈奴人打的过来吗?你可真是想打仗想疯了啊你。” 郅正搂着霍去病狂笑不止。 “哎呀,大哥,刚才小弟我刚做梦梦到偷袭了匈奴伊稚斜单于的王庭,正要准备亲手杀了伊稚斜那敌酋呢,你怎么就把小弟我给吓醒了?真是的。” 霍去病通过之前发生的几件事,越发的喜欢郅正和佩服郅正的为人,所以也没有生多大气,放下汉剑,准备再睡,看看能不能把刚才做的梦给续上,完成没有完成的任务:亲手斩下伊稚斜单于的头颅。 “我的少将军啊,别说了,大哥我带你玩去,绝对比做梦有意思多了。” 霍去病一听身体猛地弹了一起来,十五岁的他对好玩的事情充满期待,就是不知道郅正说的是什么事情。 郅正从霍去病充满兴趣和期待的脸上就知道他上钩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少将军,你有没有过查案、审案、断案的经历啊?” “小弟我早年在乡下老家,后来被接入皇宫,自然是没有过这也的经历了。” 有些懵懂的霍去病憨厚地摇了摇脑袋,表示否认。 “其实查案、审案、断案跟打仗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都需要敏锐的判断和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策略,可是这样?” 郅正煞有介事的胡说八道,就是为了让霍去病感兴趣,然后陪同自己去查案,实际上打仗比查案、审案、断案要难的更多,事关将士生死,国家存亡,战场上战局、战事瞬息万变,只要有一点失误,必定会遭至全军的溃败,战死沙场,而查案、审案、断案则轻松不少,因为证据是凶手犯罪是留下的,只要细心多动脑子就能发现,两者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不错,打仗确实是这样,不过小弟我认为《兵法》是武将必读经典,所以会让武将在打仗时主观的以《兵法》上的内容去打,可为武将者,甚至是如今的匈奴人都读起了《兵法》,所以小弟认为目前打仗必须要抛开《兵法》,打破《兵法》上的条条框框,做到天马行空,随心所欲,随机应变,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这就是小弟我的打仗之道。” 既然郅正跟他扯起了打仗,那霍去病可是极有发言权,根据郅正所说,聊起了自己的见解。 “你也听说过大哥我往日所断的案子,如果把查案、审案、断案比做一场无声的战争,你愿不愿意跟大哥我打这一场仗?赢下这一场战役?” 郅正心里七上八下:战神,快点进入大哥我的彀中!麻溜的! “愿意!” 霍去病不假思索地激情回应。 “大哥我果然没看错人。” 郅正内心狂喜,夤夜探陌生的村落,他郅正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这是要收下乌骓子雄的真正原因,人多好办事,乌骓子雄又不在,叫上宁毅,必然惊动了乳虎宁成,搞不好乳虎宁成就拆郅正的台,舞阳公主那样顽皮,不但帮不上忙,只能坏事,其他官员官职不大,早已功成名就,哪里是郅正能请的动的。 所以就盯上了办事靠谱的少年霍去病。 而后郅正将今天白天路过村落坟地时,从那号丧的寡妇身上听出看出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霍去病。 “大哥,这也太神乎其技了吧,小弟怎么感觉大哥你这是断案断魔怔了,明显的胡说八道,今日我也听到了那妇人号丧,我怎么就没听出来有问题,有冤情。 怪不得今天陛下会生气,若是换做了我,听到大哥你这样说,我也不信,天下人谁都不信。 我当是什么呢,行了,大哥,小弟我还要保存体力,明日狩猎呢,饶了小弟我吧,赶紧睡吧。” 霍去病大失所望,就知道郅正在胡说八道,哪里从哭声中就能听到冤情的呢,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道理霍去病是明白的,霍去病摆了摆手,倒头又要睡觉。 “啧!去病,大哥求你了,随同大哥夤夜探那村落!” 郅正俯下身子抱着霍去病好声好气地央求,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下贱。 “大哥,别闹了,洗洗睡吧。” 霍去病使劲把被子往自己头上蒙,不想听郅正疯言疯语了。 “你真不去?” “不去。” 郅正见霍去病态度坚决,无可奈何之下,从枕头下掏出胜邪准备溜出帐篷。 “去病啊,大哥想跟你打个赌,不知道你给大哥这个面子嘛?” 郅正在出帐篷的那一刻,看到玉蝉藏于黑云后,帐篷外一片昏暗,除了点着的篝火和行营四周的火把,心里一下就反了嘀咕:这么黑,我一个人如何行事啊!所以又打起了霍去病的主意。 “打什么赌?” 霍去病不得不给郅正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一个面子,头藏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第132章 悄悄进村 “你看!” 噌! 郅正拔出腰间胜邪的那一刻,宝剑出鞘,神兵发出摄人的剑鸣。 “恩?” 喜好兵器的霍去病从剑鸣中听得出来,郅正手中那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被子随手一扔,盯着郅正手中那把残缺的神兵看去,其实他在前天晚上在郅正受伤的密林中就看到了,只不过当时注意力全在郅正的伤口上,他又是个极其仗义的汉子,所以今天再仔细看时,那眼中充满了欢喜和贪婪的神色。 “好剑!剑鸣摄人,剑身残缺,剑刃无锋,剑柄厚重大气,示人以残,浑身上下却不光而透,散发着一股不利而威的剑气。 如果小弟没有猜错的话,此剑乃是胜邪!” 霍去病一番点评,如数家珍,郅正听后就知道霍去病是爱剑的行家里手。 “喜欢吗?” 郅正此时就好像手里拿着糖宝逗弄小孩的大人,肆意的勾引着爱剑的霍去病。 “自然是喜欢。” 霍去病压抑着内心的欢喜,表面无动于衷,说话也比较拘谨,但是他在看到胜邪时咽了一口口水的动作,深深的出卖了他。 “今夜你陪大哥去,一探虚实,如果没有大哥所说的冤情,这把胜邪大哥我就送给你。” 郅正说完低着头随意地把玩起手中的胜邪,看的不爱女人爱打仗的霍去病是口水直流。 “那如果有呢?” 霍去病肯定不会傻到就随口答应。 “如果真如大哥所说,你我洗冤禁暴、抓拿凶手,自然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你要答应大哥我一件事。” “什么事?” 霍去病眼睛里全是胜邪,看到不看郅正那得意的嘴脸。 “等大哥想起来再告诉你,如何?这笔买卖划算吧。” “划算!划算的很!走!咱们这就夜探那村落。” 霍去病急不可耐,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大哥你是聪慧过人,有验尸的奇能和推断断案的过人能力,可我就不信,你能神到能从哭声中听出冤情,不用想,这一次肯定是我赢了,你的胜邪马上就是小弟我的咯。 霍去病独受天子刘彻恩宠,收藏的神兵宝剑何止十把,可对他来说,这笔买卖太划算,就好像是郅正找个理由送给他一样,对于打仗的将军来说,神兵宝剑就好似自己的第三条命,第二条命是神骏宝马,肯定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不要白不要。 “好兄弟!走着!” 郅正将胜邪回鞘,搂着霍去病出了帐篷,骑上快马,直奔白天路过的村落。 夜深静悄悄,可村落里的老百姓可没有闲着,白天收割来的麦子,晚上在麦场上喊着号子打着谷子,所以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等着家里的男人忙完农务回家。 站在村口大树下的郅正和霍去病二人不敢贸然进去,尤其是这样的夜晚,很容易被人当做偷东西的蟊贼,手持武器,又是外乡人,肯定不能说进来打探消息啊,这样会让村民以为他们两个是准备洗劫村落的强人(强盗)。 “大哥,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咱们怎么找你说的那个寡妇啊?” 握着长剑的霍去病看向了一旁的郅正。 “去病啊,打仗的时候,一招制敌的精髓是什么?” 郅正炯炯有神地扫着村里的家家户户。 “自然是打人先打马,擒贼先擒王啊。” “那就是了,大哥我早就想好了,既然他们家刚死了男人,没了顶门立户的男人,所以在这个乡民热火朝天打谷子的时候绝对休息了我们只要悄悄找到村里灯火灭着的一家就是那寡妇的家。” 郅正在来的路上就盘算好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那要是这个时辰有人早早睡了,也是灭着灯火,屋里一片漆黑,难不成咱们还进屋确定一下?” 霍去病很是不解,当即反驳。 “当然不是,既然那寡妇家里是刚死了人,肯定会做白事,找到灭着灯火的屋子,以及屋子外的院子里有几张招待帮忙客人的桌子、凳子,还有七七(头七)那天用的招魂幡、纸钱,那就可以确定是她家了。” 郅正说完抬头向村落四周寻摸,看看有没有比村落高的山坡,这样找起来也会方便许多,省下来不少力气,不易招人耳目,更不会暴露行踪。 “那要是那寡妇睡了怎么办?咱们今晚不是白来了?什么都打探不到,要不然咱们问村民?” 霍去病觉得郅正的计划有欠稳妥,这样做不但浪费时间,而且会导致无功而返,这和郅正打的赌等于没打,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少将军啊,你觉得咱们夤夜进入村里找人打探那寡妇的消息,你觉得人家一个村的是帮咱们这两个外乡人呢还是帮自己村的人? 大哥之所以夤夜悄摸进村,就是为了抓奸,从而确定我的推断。” “抓奸?” 霍去病更听不懂了,一脸疑惑地看向郅正。 “今日你们都看到那妇人哭丧,却没有注意到那妇人孝服之下竟然穿的素红长裙,而且那夫人这种死了丈夫的情况下,竟然又是戴头钗又是抹胭脂,面色红润,脸上没有一点疲态,甚是轻松自在,所跪的地上竟然还放了一层粗布,害怕双腿粘上泥土,所以大哥我断定此女子必有奸夫。” 郅正适才所说的这一点也是他为何怀疑那妇人的原因之一。 “大哥,你观察也太仔细了吧,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呢。” 霍去病听明白了郅正的意思,哪个妻子死了丈夫,会在丧期内穿着比较违和的鲜艳素红长裙并且还要收拾一番呢?正常人家中有亲人去世,尤其是女子,定然是素颜朝天,为了守灵,不但不会收拾自己,更是懒于打扮,一脸疲态和伤心。 郅正这样一说,通透的霍去病茅塞顿开。 “大哥,我明白了,之前小弟我还不信,听你这样一分析,看来那妇人的丈夫死的确实有点奇怪。” 霍去病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今晚等到所有人都休息了,那梳妆打扮一番的寡妇,其奸夫一定会来,所以只要抓到奸夫,稍加一审问,真相就都浮出水面了。 少将军现在相信大哥我了吧?” 郅正摇晃着脑袋嘚瑟地看着霍去病。 “信不信的咱们今晚就知道了,大哥你说怎么办吧?” 霍去病真心折服于郅正的这番推断,仅从哭声、打扮中就能看出常人观察不到的东西,这一点霍去病是自愧不如,但还是半信半疑,万一是那妇人有相好的,只是通奸,但是没有谋害亲夫,这种情况也未可知。 “西北角有一处山坡,咱们到那里观察一下村里面的情况,也省的一家一家的跑,不仅累还会惹人怀疑、打草惊蛇。” 郅正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在村落的西北角找到一处高于村落的山坡,只要站在山坡上,就能尽收村落于眼底。 “走!” 郅正、霍去病把骑来的马拴好,向着郅正所说的山坡跑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村落西北角的山坡上,放眼望,整个村落里的土屋尽收眼底,只有几间土屋看的不大清楚。 “少将军,你从东南往西北看,我从东北往西南看。” “好!” 郅正、霍去病眯着眼睛扫视着山坡下村落里的每一间土屋,直到二人全部看完。 “西南角有一家灭着灯火的。” 郅正观察完后汇报。 “东南角有一家灭着灯火的。” 霍去病观察玩后汇报。 “村子正中还有一家灭着灯火的。” 二人同时喊了出来。 “万幸麦场在东北角,咱们先从西南角那一家查起,再到东南角那一家,最后到村子中间那一家。” “好!” 二人又快速地奔下山坡,赶往村落西南角。 进入村落,到处都有树木遮掩,郅正、霍去病有了隐藏掩护的茂盛的树木,犹如天助。 第133章 嚼舌头 围墙外,二人偷偷抬起头朝那家灭着灯火的院子里窥测,发现院中什么都没有,于是趁着夜黑,游走于树木之间,脚踏于青草之上,直奔村落东南角。 汪!汪!汪! 二人刚一靠近东南角那一家房屋比较考究的院子,里面就有一只看家护院的土狗冲着郅正、霍去病方向狂吠了起来。 “不必看了!走!” 郅正拉着扒在墙沿上的霍去病就往村落正中摸黑走去。 “啊?为何不看?” 霍去病自然是猜不到郅正想法。 “这家既然有狗,那妇人的奸夫如何进的来?” 郅正小心看着前方,生怕走出一人。 “蹲下!” 郅正是怕啥来啥,前方正好有一打完谷子的农夫扛着锄头走了过来,在郅正的提醒下,霍去病钻到树木旁的草丛里,一动不动。 “大哥,为什么咱们不看刚才那家啊,小弟我不明白啊。” 霍去病靠在郅正旁边压着嗓子询问。 “……” 郅正赶紧堵住了霍去病的嘴,路过扛着锄头的农夫朝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好在有树木和草丛遮挡,今晚月光被黑云挡住,要不然郅正和霍去病肯定就暴露了。 待那扛着锄头的农夫消失,郅正悬着的心才平稳落地。 “你啊你,怎么跟你姐姐一样,不该说话的时候偏要说话,好在今天天公作美,要不然那农夫把咱俩当来此偷窃的蟊贼了。” 郅正等着一脸愧疚的霍去病训斥一声。 “哎呀,那小弟我不是好奇嘛,你又不说。” 霍去病自持理亏,不敢强硬地回击郅正。 “你啊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郅正又提醒道。 “你说啥了?小弟我咋就没听明白。” 郅正绝望的闭上眼睛同时朝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巴掌:我本以为霍去病是个机灵的人,没想到反而给我添乱,早知道不叫他了。 “大哥你说呗。” 霍去病看着郅正的样子就是知道郅正被自己愚蠢的问题气着了,赶紧扯着郅正的肩膀寻求答案。 “罢了,听不懂也不能怪你,谁让你们长在规矩森严、远离人间烟火的深宫皇阁之中,怪我,怪我就不该带上你。” 郅正对着稚嫩的霍去病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大哥你倒是说啊。” 霍去病急的不行,郅正又害怕霍去病后面继续给他添乱,就耐着性子说了。 “你听好了啊,这家里养狗的,无非是防着盗贼,看家护院,只认主人,不认旁人。 如果那妇人真有奸夫,大半夜来那妇人家里,那看家的狗见到不熟悉的奸夫,一定会狂吠不止,人不走,狗吠就不会停。 所以那妇人要是与那奸夫深夜幽会,自家狗疯狂乱吠乱叫,惹的邻里的注意,那还幽会个什么劲啊,一定会惹人怀疑,出来查看,尤其是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寡妇。 你现在明白了吗?” 郅正解释完,深感心力交瘁,本以为霍去病会帮到自己,结果是差点露出马脚,现在是真心后悔不已,可眼下势成骑虎,不好让霍去病回去,毕竟是自己当初求着霍去病来的。 “小弟我明白了,既然那家有狗,必然会影响那妇人和奸夫幽会,从而惹人怀疑,所有那妇人家中一定没有养狗,可是这样?” 霍去病点头赞许。 “哎呀,你小子可算是明白了,刚才有打完谷子的本村农夫扛着锄头回来,想必在麦场上那些打谷子的农夫们快要忙完农活了,一定要赶在他们回家之前,赶到最后一家灭着灯火的地方。” 郅正说完赶紧从草丛里起身,尽量走着狭长黑暗小道往村落中间赶。 时不我待,二人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终于摸着黑,靠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村落中间那一间灭着灯火的院落,缩着身子藏在附近的树木草丛里。 “李氏,你今后有何打算?” 三四个老妇人站在院子门口围着李氏聊着未来的打算。 “还能怎么办,本来亡夫刚死,我准备一个人过下去,可亡夫的族人盯着老六的财产,随时准备霸占。 我也想开了,既然丈夫死了,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找个愿意接受我这寡妇的好人家嫁了,免得老六的族人吃绝户,占了老六的家产,又把我扫地出门。 田婶你今天说的没错,我决定听你的。” 李氏颜面哭泣道。 “这就对了,村东老张家媳妇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嘛。 情况跟你家差不多,都是上没有老人,下没有孩子,大家伙劝她改嫁非不听,结果倒好,老张家的族人吃绝户,能拿的全都拿走了,能用的全都抢走,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连一床厚实的被子都没有,为了有一口嚼头,那么重的农活还要亲自去干,多可怜。 听婶子的没错,婶子可不就是为了你好吗?” 田婶搀着李氏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着。 “哎,为了日后能好好活下去,我也只能对不起老六了。” 李氏叹息一口,开始啜泣。 “这就对了,你说你家穷点也就好了,可谁让你家是本村首富,惦记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老六是死了,可你孤苦伶仃一个人,年纪轻轻,长的又漂亮,总不能守活寡吧。 婶子看你表哥就不错。” 另一位妇人建议道。 “婶子你说啥呢。” 李氏突然娇羞一下,轻轻地推搡了一下那位老妇人。 “别说啊,你表哥确实长的一表人才,又读过书,是咱们村里最有学问的人,比里正还能呢,等给老六做完七七(头七),过上几个月,找个媒婆说和说和,没准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呢。” “是啊,你表哥确实听好,知书达理,一表人才,就是家里穷了点,到现在还没娶老婆呢。” 两妇人一唱一和的劝了起来。 “我是一个寡妇,名声多不好听,老六的族人都说我克夫呢,我表哥能要我吗?” 李氏低着头思量起来。 “哎哟,你和你表哥都是婶子们看着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小的时候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你爹看上老六家有钱,估计你现在是你表哥的媳妇啦。” 一妇人说起了李氏的从前。 “嘿,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她爹看上老六家的钱啊,老六人模样长的不差,就是打小体弱多病,要不然啊,哎……” 田婶子赶紧提点着那多嘴的妇人。 “你们又在嚼谁家的舌头呢?赶紧回家去。” 三四个老农从东北方向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李氏啊,赶紧早点睡吧,婶子们走了。” 那几个老妇人的男人都忙完了,正好路过李氏家宅,叫自己的老婆娘回家休息,自己在麦场打谷子,这几个老婆娘倒是闲的聊着家长里短。 “各位婶子、大伯慢走啊。” 李氏目送三四个老农、老妇人回家后,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在宅子大门的铜环上绑了一条丝巾,这才关门回家去了。 第134章 计划全乱了 “怪不得在小小的村落里,就李氏他们家盖得是宅子,住的是瓦房,原来她死去的男人是村里首富啊。” 躲在树木草丛里的郅正捋着鬓发幽幽来了一句。 “大哥,那妇人为何要在家门铜环上绑个丝巾啊?” 刚才李氏和众老妇人的对话都被霍去病、郅正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而李氏那个奇怪的举动引得霍去病疑窦顿生。 “你看李氏的穿着,带着金银首饰,抹着胭脂水粉,穿着素红长裙,这能有啥好事。 大哥我推断不错的话,她之所以往房门的铜环上绑着丝带,估计是幽会的信号,给她奸夫看的。” 郅正眯着眼睛分析道。 “真的假的?大哥,没见过还以为是传说呢,这亲眼看大哥查案,才知道大哥你真不是一般人啊。” 霍去病对郅正那可是五体投地了,不管真的假的,就从来的路上到此刻,那一番推断出乎霍去病意料之外,像普通人还真没郅正想的那么多,就算是郅正推断错了,那也够厉害的,郅正不说,寻常人哪里能想得到呢。 “等吧,只要大哥我没有推断错,今晚就能抓到奸夫。” 郅正往树边一靠,草丛里一坐,闭着眼睛,在漫长的夜晚耐心等待。 郅正性子好静,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可霍去病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极其好动,见没事干,又无聊,趴在草丛里抓虫子,一会抓一只放在手心里玩一会,一会抓一只拔掉虫子的腿,搞得郅正是不胜其烦,他也明白为何舞阳公主跟霍去病关系好,两个人都是不安分的主。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大哥你看。” 霍去病手里捏着一条小蛇的脖子拿给郅正看。 “哎呀,吓死我了,你到底想干啥。” 郅正苦叹一声,顺着斑驳月色,观察着霍去病手中那条蛇的头是圆的还是三角形的,圆头的蛇基本上没有毒性,要是三角形的蛇头,肯定是毒蛇,而且毒蛇中毒性最强的就是毒蛇小的时候,毒性会随着毒蛇的生长逐渐变弱,但也足以毒死一个弱冠(成年)的人了。 确认那条小蛇是普通的草蛇后,气的牙根痒痒的郅正从霍去病手里夺过那条小草蛇,直接扔出老远。 “我的小祖宗欸,咱消停会好吗?就算是大哥求你了。” 郅正就差给霍去病跪下了,霍去病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目放精光,盯着郅正脑袋左边一直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哥,你看。” 霍去病指了指那个方向,郅正知道是鱼儿上钩了,赶紧转头向霍去病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半的时辰里,天边乌云散去,光芒大盛,月光濯濯,霍去病所指的地方突然露出一个在月色下拉的老长的身影,显得有些恐怖,可他俩是谁,一个战神,一个神断,自然无所畏惧。 “再别闹了。” 郅正叮嘱一句,和霍去病死死地盯着月色下的那个身影。 身影由长变短,来者靠的越来越近,郅正和霍去病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人。 来人乃一书生模样打扮的汉子,长的还算清秀,就是身材略微消瘦,穿的更是衣衫褴褛,一件长袍上到处都是补丁,脚下的布鞋全是泥土。 “咕!咕!咕!” 那书生探头探脑地四处乱看,确认无人后,解下李氏宅子大门上的丝巾,学着杜鹃叫声,对着李氏宅子叫了起来。 “大哥,抓吗?” 霍去病跃跃欲试,极想一展拳脚,在郅正面前露露脸。 “不急,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再等等。” 郅正冷静地窥测着一切,像一只极有耐心地凶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好,大哥你说的不错,这确实好玩的很,哈哈哈哈!小弟我还是第一次跟人查案呢,还有什么捉奸。” 霍去病兴致渐浓,觉得十分刺激又好玩,童心未泯。 “得了,小祖宗,别说话了。” 现在可比不得一个半时辰以前,那会光线昏暗,又是在村落之间,有大树作为掩护,现在可是月光大盛,只要暴漏出一点声响,不但会打草惊蛇,反而会暴露自身,等待他俩的只有无功而返。 咔嗤! 李氏所在的宅子从里面打开房门,由于角度问题,看不清开门的是谁,不过可以断定就是李氏本人。 “可想死奴家了。” 李氏一下就抱住了那书生。 “着急了吧?我就知道。” 那书生摸着李氏的下巴以一种玩弄的口气回应。 “死鬼,还不赶紧进来。” 看上去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李氏一把将那书生拉进宅子,而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把宅门关死。 “大哥,抓不抓?” 霍去病急不可耐,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查案,第一次抓奸。 “你个生瓜蛋子,抓奸抓奸,那就要捉奸在床,猴急个什么劲,人家要是没干那种事情,咱们冲进去岂不尴尬? 搞不好人家反咬你一口,说咱们深夜私闯民宅,咱俩倒成了贼人了,被押解送官,一旦惊动了一村的人,想跑都跑步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 见那书生进去,郅正胆子也大了起来,取笑起不懂风月的霍去病。 “行行行!那就再等等。” 霍去病搓弄着双手,随时准备从草丛里飞出,翻墙而去。 约摸过了个半刻钟,郅正觉得时机成熟,此刻抓奸,必然是抓奸在床,任凭她李氏和那奸夫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那种局面,李氏与奸夫书生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再威压审问,必然如实招供。 “走!” 郅正一声令下,霍去病却死死的按住了准备起身的郅正。 “恩?” 郅正一脸狐疑地看向霍去病,而霍去病神情严肃,歪着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大哥,你听。” 霍去病细细一声,郅正也歪过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如此安静地夜里,从不远处传来细微连续不断的声响,不知是何物,但是从细微的声音中判断,应该不是人,正常人走路声音绝对不会这么轻,那么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郅正万幸带上了霍去病,自己眼睛虽然毒辣,能从细微之中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耳朵没有霍去病敏锐,不由得佩服起霍去病:到底是轻松穿插于匈奴各部落之间而不被发现的战神,果然有一手。 郅正感激地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如果突然蹿出一条野狗,冲着二人乱吠,那郅正和霍去病岂不是要暴漏了? 细微的声音越来越厚重,出乎郅正和霍去病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是什么在夜里游走的野物,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细胳膊细腿,穿的破破烂烂,但眼神极为机灵,贼头贼脑,躬着腰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李氏宅子的墙根。 “他娘的,上次就没偷到东西,如今你死了丈夫,孤家寡人一个,老子今晚就让你变成穷光蛋。” 那汉子果然是蟊贼,怪不得走路轻声,接近于无声,要不是霍去病在,郅正肯定听不到有人靠近。 “大哥怎么办?” 霍去病越发的兴奋,人来的越来越多,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霍去病自信能把他们全部收拾了,神兵天降,大展神威,想一想霍去病都觉得兴奋,早就在皇宫内憋得难受的霍去病,终于有了除狩猎以外的乐子。 第135章 抓贼 “……” 突然杀出的那蟊贼,打破了郅正原本的计划,郅正一下乱了阵脚,快速思考应对之策。 “大哥你快说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搞不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咱们可就白来了。” 霍去病嘴角上扬,对于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此刻变得异常兴奋和激动,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带上一样喜欢胡闹的舞阳公主,要是她在场,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眼下骑虎难下,突然冒出这个家伙,十分头痛。 咱们是来抓奸审问的,这蠢贼以为宅院内就李氏一个人,早早睡去,想趁机偷东西,可奸夫在里面啊,如果让以为李氏入睡的他进去,必然被发现,奸夫定然逃走,咱俩今晚算是白费工夫了。 不管了,先收拾了这厮,打晕之后,再进入抓奸,不能让他破坏了咱们的计划。 少将军,咱们一招将他制住,并且不能让他出声,记住了吗?” 郅正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偏远的村落之中,居然还有惯偷,既然计划被打乱,那就随机应变。 “大哥,你就瞧好吧。” 霍去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那能不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盯着那贼人伺机而动。 墙根下的蟊贼果真是个惯偷,为了不被宅院内的李氏听到响动,先搬来一块石头,踩在上面,这样就能不声不响地翻墙而入。 “上!” 郅正一声令下,霍去病宛如一只灵动的雪豹,从草丛里扑腾而出,郅正速度也不慢,两三个箭步,直奔那正在翻墙的蠢贼。 “恩?” 两个胳膊搭在墙沿上的蠢贼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疑惑:这深更半夜的,乡民们应该都睡了啊,什么东西撕住了我? 不容蠢贼多想,他自己身为盗贼自然也不敢出声,后脖颈像是被火钳子夹住一样子,一股奇大的力道拽扯着他往后倒,那股猛烈的力道随即便的轻容,控制着他的身体,就如羽毛一样轻盈地落在地上。 “哪里来的外乡人?” 蠢贼在倒地的一刻,正好顺着月光看清了郅正和霍去病的脸,由之前的疑惑变为吃惊。 既然是外乡人那就好办了,本村的他正好可以叫喊起来,贼喊抓贼。 郅正看着他那两个吃惊的小眼睛滴溜一转,就知道他想喊人,郅正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把手中在剑鞘中的胜邪反抓,握紧剑鞘,对着蠢贼的嘴巴就是一剑柄。 咔! 声音清脆,不用想,郅正这一下不知道捣碎了那蠢贼几颗牙,整个剑柄塞在了蠢贼的嘴里。 “这他娘的是要命啊!” 蠢贼还以为郅正和霍去病二人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跟自己一样,早就盯上了寡居的李氏家的财产,不仅要谋财,还要害命啊。 嘴巴里面浓烈的血腥,也顾不上疼了,保命要紧。 霍去病身上爆发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惊人武力,表情轻松自在,双臂也微微弯曲,可那蟊贼就是动弹不得,双肩被抓的生疼,郅正也被霍去病的武力所震撼:小小年纪就能制伏一个大人,这还了得。 既然喊不出来,上半身被霍去病这个少年制住,动弹不得,此时蠢贼唯一可以活动的就是双腿了,于是拼命的乱蹬,一不小心就踢到了他刚才用来垫脚的石头。 咚! 石头撞击在墙壁上,像在平时,声音不大,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静悄悄地夜里,犹如焦雷狂作,尤其是在里面同床共枕的寡妇李氏和奸夫书生。 郅正和霍去病同时大惊,齐齐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怒火,恨不得把这多事的蠢贼给活吃了。 不出郅正和霍去病、蠢贼所料,宅院里传出一声恐慌、害怕且试探的一声。 “谁啊?” 从李氏的声音当中,能感觉到她故作镇定、色厉内荏,用高声刻意掩饰着内心的惶恐。 “瞄!” 霍去病灵机一动,学着猫叫,而他手中的蠢贼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霍去病当机立断,松开一只手,并做铁拳,对着那蠢贼的脑后勺就是一铁拳,而那蠢贼以为大限将至,出来偷盗忘了看黄历,遇到这么两个狠角色,尤其是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武力吓人的霍去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郅正赞许地看向霍去病,同时拔出了塞在蠢贼嘴里的胜邪剑柄。 “表哥,瞧把你给吓的,是夜猫子。” “不行,刚才这一声把我汗毛都吓的竖起来了,今夜就这样,明日我再来。” “你看你,就这点出息,真是的。” 李氏不依不饶,估计还没有满足。 “行了,表妹,下次!下次!咱两这事在没有彻底成功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别急,等表哥娶了你,每日每夜都陪着你。” 奸夫书生匆忙地穿着衣服,准备逃离此处。 “他娘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抬着这厮走!” 郅正和霍去病明白时机已然错过,就算是现在进入,那奸夫书生穿好了衣服,这抓奸审问算是彻底泡汤了。 村落西北的山坡上,也就是之前郅正、霍去病之前观察整个村落的制高点。 那昏死过去的蠢贼靠在一颗树上,霍去病站在旁边,而这一次是郅正嘴里叼着一根树枝,风水轮流转,前几天还是郅正被打昏绑在树干上,霍去病叼着树枝坐在湖水旁,今天轮到郅正了,怪不得看着眼前一幕极为熟悉,郅正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曾经被霍去病手下打昏的地方,隐隐作痛。 “弄醒他。” “是大哥。” 霍去病用手掌轻轻拍打着那蠢贼的脸,就是不见醒。 “大哥,怎么办?” 霍去病看向郅正寻求帮助。 “上次你咋把我给弄醒的,今天就怎么把他弄醒。” 郅正话中带着怨气,上次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 “哎呀,大哥,你咋还生气呢,上次不是误会嘛。 再说了,上次在藕池旁边,到处都是水,这穷乡僻壤、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水啊?” 霍去病心里偷着乐,不论是谁被打昏,反正自己没有吃过亏。 “我的笨弟弟,最近不是下雨了嘛,到附近找找,然后把靴子脱了,把水往里面一舀,不就有了?” 郅正冲着霍去病所穿的靴子坏笑。 “啊?这行吗?” 霍去病不是不愿意,就是害怕找不到水源。 “放心,你多走走,附近水坑多的很,谁让这厮暴漏了咱们的行踪。” 郅正本来想亲自上阵,但仔细一想,自己好不容易当一回大爷,想着偷个懒,就不想去找。 “得,让小弟好好找找。” 霍去病在山岗附近,来来回回的走,寻找水坑。 “行不行啊?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啊?” 郅正趁机奚落起霍去病,一报那晚被打之仇。 “你眼睛才不行呢。” 霍去病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那麻溜的啊。” 郅正急道。 “等着,小爷再往远处找找,别急,有的是时间。” 霍去病走出数十米,终于找到一个水坑,里面还有泥鳅爬来爬去,霍去病脱去长靴,把脏水舀进靴子里,走回来倒在蠢贼文强的头上。 “水!我要喝水!” 刚洒了过去,那蠢贼被打昏后,满嘴血污,此时更是口干舌燥,当泛黄的脏水在他脑袋周遭是,迷迷糊糊的伸出来舌头,舔着从头顶留下的脏水。 “我的天呐,这人什么口味。 去病啊,你从哪里找来的脏水?不会给他喝出毛病吧。” 郅正早已笑开了花,可心里着实有些羡慕那蠢贼,嘴里嘀咕道:“这蠢贼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喝上战神靴子里的脏水,那以后跟人打架都更有力量了,多好的上等补品啊。” “大哥,要不你也来点?” “饶了哥哥我,还是自己享受吧。” 一番脏水灌浇,被糊了一脸泥水的蠢贼意识越来越清醒,刚开始还主动张嘴,随着意识的清醒,鼻子、嘴巴也敏感起来。 “啊呸!” 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弥漫在那蠢贼的鼻孔附近。 “啊?你他娘的居然给老子喂脏水,找死!” 那蠢贼彻底清醒,由于没有被绳子困住,行动自如,发现自己喝了那少年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脏水后,先是往地上呕吐,而后用脏衣服抹了抹脸,起身就要痛打霍去病。 第136章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来,陪小爷玩玩!” 霍去病两手交叉于胸前,表情很是不屑,显得极为自信。 “小畜生,找死!” 那蠢贼发疯一样的扑向霍去病。 “有好戏看咯!” 郅正观赏着霍去病教训那蠢贼,同时见识一下霍去病的拳脚功夫。 半刻钟里,惨叫声不断,半刻钟后,求饶声不停。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那蠢贼被霍去病打的是鼻青脸肿,宛如一个猪头,眼睛肿的跟驴蛋一样,就露着一条缝,嘴上挂了两条香肠,说话都费劲,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去病,算了,你再打下去就打死他了。” 郅正看着那蠢贼跪地求饶,就知道审问的时机已然成熟,吐掉了嘴里的树枝,懒散地走了过去。 “两位好汉饶命!饶命啊!” 那蠢贼此刻就害怕郅正和霍去病接力继续暴打,那少年就十分能打,从一开始,再跟霍去病的搏斗中,就没有碰到那少年的衣袂一下,要是比那少年大几岁的郅正继续暴打,不得把他活活打死啊。 “我们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哼……” 郅正威胁完冷着脸冲着霍去病一歪头,霍去病会意,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拦腰砍断了一颗手腕粗细的小树。 “我说!我说!只要两位好汉饶了我的性命。” 那蠢贼看着被拦腰砍断树木光滑的横截面,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要是砍在我的脖子上……这荒郊野外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个村落叫什么?” “骊村,是附骊山里最大的村子之一,向西南走五十里,还有几个村子。” “你叫什么名字?是骊村的吗?” “我叫文强,是骊村人氏。” “这么说,你是在骊村长大,经常在村子里偷东西咯?” 蠢贼文强被问到自己缺德的营生,惭愧地低下了头。 “说!” 郅正怒斥一声。 “是,我大小生在骊村,长在骊村,由于家里实在是太穷,又没多少地,就以偷盗为生,毕竟来钱快,骊山里的几个村落,我几乎都偷过来了。” “恩,不错。” 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蠢贼文强在这一番对话中,再根据郅正、霍去病二人的武力、气质断定不是普通老百姓,更不是四处害人的江洋大盗,而是公门中人(衙门里抓人的官吏),两个驴蛋一样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祈祷郅正和霍去病不是自己所猜到的公门中人。 “敢问两位好汉可是公门中人?” 郅正冲着霍去病眨了眨眼睛,笑着回道:“你小子果然是当贼的料,眼睛挺尖啊,不错,我们两个的确是宫门中人,隶属京兆尹门下贼曹(负责抓贼的部门)的公人。” “啊?难不成两位大老爷特意是来抓小人的?” 蠢贼文强听到的跟自己所料不错,心如死灰,真真后悔今天出门偷盗没有看黄历,往常都没有失过手,这一失手就被京兆尹门下贼曹的人给抓了。 “不,我们是为了李氏刚死去的丈夫而来。” 郅正也懒得套话了,夜深不耐五更寒,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喔,这样啊,那小人就放心了。” 蠢贼文强放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你今日偷盗未遂,按照汉律治不了你的罪,但是你要是敢在接下来说一句假话,哼!你以前偷盗的罪名可是消不掉的,这一点你明白吗?” 郅正见那厮偷笑一下,又开始威胁。 “小人明白,两位大老爷问什么,我文强说什么,绝对不敢有一句虚言。” 蠢贼文强心里也在好奇:李氏怎么了?怎么会来找她? “我来问你,李氏的丈夫是几天前死的?” 郅正正式开始审问,一旁的霍去病也插不上话,悄悄学着。 “三天前,如果算上今夜的话,是第四天。” “那他是怎么死的?” “听村里人说是,病死的。” “病死?” 郅正想起在李氏宅子门口听那些老妇人交谈的话,说过李氏丈夫老六自小就体弱多病,这一点反而让郅正的推断站不住脚。 “没错,是病死的,好像是突然暴死,至于什么病,这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李氏他男人老六打小就身体不好,就是个药罐子,突然病死也在情理之中。” 蠢贼老六如实道。 “喔,是这样啊。” 郅正有些失望,目前看来只能断定李氏的丈夫老六是病死,并不存在谋杀或者是冤死,只能断定李氏和她表哥通奸,而通奸这个罪名必须是李氏的丈夫活着才能定罪,要不然没有了丈夫的寡妇和别的男人厮混,算不得通奸,只能说是伤风败俗。 如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抓李氏和她表哥,二人说是在李氏丈夫老六死后才幽会的话,根本定不了她的罪名,最多也就是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怎么样?大哥,你的胜邪是小弟我的了,哈哈哈哈! 今晚没有白来。” 听到这里,霍去病喜形于色,恨不得现在就将郅正手中的胜邪拿走。 “我记得你刚才准备翻入李氏院墙的时候说一句:上次就没偷到东西,可是这样?” 郅正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打退堂鼓,即便现在看来李氏和她表哥是清白的。 “正是,大老爷。” 蠢贼文强不敢否认。 “你这句什么意思?上一次偷盗为什么没有成功?具体是哪一天?” 郅正一直记着蠢贼文强说过的这句话,总觉得这句话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故而有此一问。 “大哥,你就别挣扎了,没用的。” 霍去病在一旁讥讽道。 “说!” 郅正威喝一声,表情也变得十分暴躁,吓得那蠢贼文强直哆嗦。 “那是四天前,也就是老六突然暴死的前一天。” “什么?难不成你当时就在屋外?” 郅正和霍去病同时大吃一惊。 “也不尽然,那老六家是本村首富,是往来于长安城和骊村之间做生意的,富的流油,家里又不养狗,小人早就盯上了。 那天白天,小人明明记得老六出村了,想着就李氏一个人在家里,于是等到深夜才去他家偷盗。 等我翻过高墙,靠近卧室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地上疯狂地翻来翻去,动静不小。 小人心想老六不是不在家里嘛,怎么又开始犯病了。 就这样,小人见她家有男人,就赶紧溜走了。” 蠢贼文强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除了有人来回翻滚的声音外,你可听到了别的声音?” 郅正如获至宝,赶紧追问。 “大老爷,你别急,让小人好好想想。” 郅正和霍去病不敢打扰,让那蠢贼文强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蠢贼文强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老爷,小人想起来了。” “快说。” “当时小人不仅听到了里面有人来回翻滚,而且听到了几声脚步声,根据小人多年偷盗的经验,里面应该是一男一女,似乎在有意躲避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人。” 蠢贼文强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着。 “噢?你为何肯定是一男一女?” “男子比女子身体重,脚掌宽厚,走路的话声音沉重,女子的话脚掌细且短,走路的声音很轻。” 蠢贼文强一个惯偷,深谙此道,绝对不会判断失误,要不然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被抓过。 “也就是说,老六的卧室中,有另外两人不停的躲避在地方翻滚的人,发出了一重一轻的声音? 而根据你多年偷盗的经验,判断出里面有一男一女,对吧。” “正是如此。” 蠢贼文强说完,郅正捋着鬓发开始思忖起来。 “……” 郅正没有说话,霍去病也不敢插话,那蠢贼文强更是不敢多说一句废话,静静地等着。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郅正幽幽来了一句,随后发声大笑。 第137章 寻找书生具耀文 “少将军,咱们可以回营了。” 郅正很是满意,他已经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等天一亮,便可当面拆穿寡妇李氏和奸夫书生的鬼蜮伎俩。 “那他呢?” 霍去病看着可怜的蠢贼文强。 “带走!” 郅正头也不回地寻找拴在村口附近的雪照玉麒麟去了。 “啊?大老爷,你们不是说不是来抓小人的吗?为何还要带走小人?” “走吧你!” 霍去病对着那蠢贼文强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蠢贼文强被迫跟着郅正、霍去病来到村口附近,他们二人骑上了马,如同驱赶放牧的羊一样,在蠢贼文强身后拿着马鞭驱赶,只要文强稍微一慢,霍去病就是一马鞭,文强苦不堪言,却也无可奈何,一直被抽打着驱赶到行营外,精疲力竭。 “你,你,你们两个把他关押起来,好生看管。” 霍去病指着两个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命令道。 “诺!” 那两个身着便服的未央卫尉卫士押着蠢贼文强进入一帐篷内,好生看管。 “大哥,你发现什么了?告诉小弟呗。” 霍去病看着郅正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郅正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一路苦苦央求到现在。 “你啊你,性子就是这么急,明天你就知道了。” 郅正下了马,把雪照玉麒麟交给站岗卫士,回到帐篷,只脱了鞋,衣服都不脱,躺在毯子上盖好被子就要睡觉。 “大哥啊大哥,你就告诉小弟我呗,我都求你一路了。” 霍去病进得帐篷,躺在郅正身旁继续追问。 “得了,别问了,再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不差这一会儿。” 郅正干脆拒绝,刚闭上眼,想起了明日看着这出戏的主角——天子刘彻还没有请到位。 “去病,明天早上你醒来,你去找舞阳公主,然后……” 郅正附耳给霍去病一通交代,霍去病就一直嗯嗯嗯的点头。 “睡吧,明天大哥我带你审案、断案,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大哥我的手段。” “好嘞。” 郅正和霍去病折腾到了深夜丑时,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再不睡觉,就没得睡了。 随行天子刘彻出来狩猎第三天的早上,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空气中甚至有些潮湿,乃是最是适合狩猎的日子。 天子刘彻站在大帐前,扫视了一眼底下群臣,唯独不见了郅正和霍去病,心中暗暗起疑,但没有发作。 “出发!” 天子刘彻一声令下,群臣呼啸而出,飞奔向眼前山峰中的密林。 两匹马上面各坐一大一小少年郎,马脖子上有一根绳子连接着前面慢慢走着的一个一脸淤青没有门牙的汉子,赶到了骊村附近的坟地周围,就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身穿孝服的李氏和一群老妇人在老六的坟前聊天。 “哟,那不是文强吗?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是啊,还跟犯人一样,被人绑着。” “他家田婶,咱们赶紧去找里正(村长)过来,外乡人欺负咱们本乡的人了。 李氏,你且在这里等候,我们去叫人。” 那几个老妇人看着本村的文强被两个陌生人绑着停在坟地附近,赶紧回村找里正帮忙。 而跪在老六坟包前的李氏随意瞟了郅正、霍去病几眼,也未曾放在心上,毕竟文强的名声在村里本来就不好,都在背后说他手脚不干净,就是找不到证据,想必是偷别人的东西被抓了,无足挂齿。 过来小半个时辰,从村里走出乌央乌央地一群村民,手里举着锄头,为首的老者气势十足,应该就是本村里正了。 “文强!” 里正从远处看到明显被打过一顿嘴角还有血污的文强,更是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乡亲们,走!” 里正冲着骑在马上的郅正、霍去病一摆手,举着锄头的乡民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 “文强,你没事吧。” 里正等村民走到了郅正、霍去病跟前,先是看了看被绳子绑住的文强,关心询问。 “里正大伯啊,你看我这样能没事吗?牙都没了几颗。” 文强低着头哭丧着脸抱怨。 “放心,有里正和乡亲们为你做主呢,别怕!” 里正拍了拍文强的肩膀,怒视着郅正、霍去病,但被二人气势所摄,尤其是郅正浑身上下散发的正气、霍去病眉宇之间的勇武英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百姓。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到底是赳赳老秦地,共赴国难的老秦人,十分团结,见自己村民被打成这样,纷纷举起手中锄头叫嚣。 “且慢!” 里正不是眼拙的人,不像这些村民一样鲁莽,两个胳膊往两边一伸,拦住身后叫嚣的村民。 “敢问二位为何要如此对待我骊村的村民? 即便是他得罪了你们,那也动不得私刑,应该交给官府才是。 尔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则罢了,若说不出个什么?今天我们这些村民也绕不过你们二人。” 里正先礼后兵,就是害怕得罪人。 “说!” “快说!” “反了你们了!” 里正身后的村民仗着人多有恃无恐,继续叫嚣,而文强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自己做下的丑事早已如实交代了,不敢抬起头。 “我们二人乃是京兆尹府下门下贼曹,专门捉拿盗贼。 昨夜路过此地,看到此贼欲要行窃,我们二人抓住,见他不肯说实话,这才下手。” 郅正面无表情地编着谎话。 “你们说你们是京兆尹府下的门下贼曹,可有官凭?” 里正自然不敢贸然相信,虽然郅正和霍去病不惧的行为已经告诉他们了自己的身份。 “京兆尹门下贼曹的人?” “不会吧,怎么会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 “是啊,有问题啊,昨天还看到有一队打猎的人马路过,不会就是他们吧。” 村民们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指着郅正和霍去病指指点点。 “拿好了。” 郅正从怀中掏出能证明身份的官凭之一的玉牌(官凭有锦帛和玉牌两个),附身递给里正。 “郅正,侍……” “恩?不要念出来,你自己知道就好。” “是,是,是。” 里正一看那官凭玉牌上郅正的职务乃是侍中,那可比京兆尹门下贼曹官职大多了,得亏自己先礼后兵,要不然那可就是大罪过了,打了天子身边的人,那可不就是找死嘛,赶紧恭恭敬敬地抵还给郅正。 “乡亲们,适才里正我看过了他们的官凭,确实是京兆尹门下贼曹的官吏,都把锄头放下吧,不是坏人。” 里正回头冲着不识字的乡民们呼喊一声,众乡民不认什么京兆尹门下贼曹,只认本村里正,既然里正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有错了,这才放下手中锄头,彻底安静下来。 “敢问上官来此何干啊?” 里正不明白郅正为何要隐瞒真实身份,但也不敢问,只能恭恭敬敬地对付着。 “来此办案、审案、断案,抓人定罪。” 这一下包括里正在内的所有人都听懵了,大眼瞪小眼:这人不是抓住了吗? “上官,你们不是说这文强偷盗吗?这人已经被上官抓住了,应该移交京兆尹定罪才是,为何又来本村啊? 恕在下不懂。” 里正问着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那是因为我们还有另一件案子要查。” 郅正看了一眼霍去病,霍去病微微一笑,莫测高深。 “敢问是什么案子啊?” 里正又问道。 “这就不干你的事情了,那个李氏的表哥在何处?” 郅正扫视着眼前那群村民,寻找着李氏表哥,就是没有看到人。 第138章 一出好戏 “敢问上官是找哪个李氏?我们骊村李氏女子很多。” “就是刚死了丈夫的李氏,呶,就那个女子的表哥在何处?” 郅正指向了不远处跪在老六坟前的李氏。 “她?” 众人更是不解。 “她表哥具耀文?” 里正皱着眉头看向郅正。 “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但是是个读书人,跟她年龄相近的那个。” 郅正解释道。 “错不了,那就是她表哥具耀文。” 里正知道郅正要找的谁了。 “上官,他不在此处,此刻估计在家里吧。” 里正身后的乡民都是本地农民,他自然清楚,书生具耀文根本不会种地,后面的乡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那就把他请来,本官有事要问,对了,顺便带上一把椅子。” 郅正在等着那个男人的出现,为他的出现做好准备。 “好!” 里正赶紧吩咐左右两个老农去李氏表哥具耀文家请他,顺带带上一把椅子。 “我表哥?京兆尹的人?为何要找他?” 李氏故作姿态,只在开头看了一眼郅正和霍去病,而后再也没有看过郅正,在郅正提到她表哥的时候心里一颤,还以为是东窗事发,但是听那公门中人说了一个请字,李氏这才心安,继续跪在老六坟前,纹丝不动。 “去病,给你交代的事情,你办好了没?” 郅正内心忐忑,就害怕今天的主角不来,这一台准备好的大戏也就没人看了。 “放心,估计在路上了。” 郅正这才心中稍安,和霍去病安静等待。 “哪位上官找学生啊?” 小半个时辰后,就是昨晚见到的那个书生,在叫他的村民指点下,朝着郅正、霍去病这边跑来,同时还不忘看一眼跪在老六坟前的李氏。 “各位大伯、婶子,让一下,让一下,让我过去。” 书生具耀文向挡着他路挤在一处的乡民告饶,奋力的往里面挤。 “大家伙都让一下!让一下!” 里正回头指挥着众村民给具耀文让出一条路来。 “耀文啊,这两位是长安城京兆尹门下贼曹来的上官,找你问话,快过来。” 里正拉着挤过来的具耀文走到郅正跟前,书生具耀文来的匆忙,整理一番衣冠,赶紧给正气凛然、英气勃发的郅正、霍去病行礼。 “上官找学生何事啊?” 书生具耀文笑着询问,十分有礼。 “你随本官来。” 郅正和霍去病骑着马赶着被缚的文强往老六的坟头走,众乡亲一路跟着,而书生具耀文心头微微一颤,但不害怕,跟里正说着笑着后面跟着。 “里正,烦请把那个椅子放在本官刚才停留的地方。” 郅正指了指刚才所停留的地方,距离老六坟头不远的地方。 “好。” 里正也不敢多问,就命令抬椅子过来的乡民按照郅正所说,把椅子停放在了那个地方。 然后郅正和霍去病就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敢问这是何意?” 里正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审问的。 “不急,我们等个人。” 郅正正说着,骊村西南角有一队人马呼啸而来,那些人村民是见过的,就是昨日路过来此附近打猎的那一队人马。 早在昨晚,郅正交代霍去病通过舞阳公主,今早一定要将天子刘彻请来,舞阳公主不负众望,在天子刘彻狩猎伊始,进入密林后,群臣四散而开,舞阳公主骑到天子刘彻身旁,说请天子刘彻看一出好戏。 天子刘彻何等样人,自然不会轻易前来,在天子刘彻的再三逼问下,舞阳公主说了实情,天子刘彻脸色变了又变,本来是不想来的,见郅正费尽心机,又是请霍去病,又是找舞阳公主,用心不可谓不深。 所以不仅自己前来,更是吹向号角,把四散而开开始狩猎的群臣召集过来,一同赶赴来看郅正这一处好戏,至于是不是好戏,那就看郅正怎么表演了。 马背上还放着猎物的马队迅速骑了过来,瞬间吸引了众村民的注意力,翘首以待。 “驭!” 为首的天子刘彻停在了郅正早就准备好的椅子旁边,从马上下来,而一旁的舞阳公主冲着霍去病挤了挤眼睛,似在邀功。 “郅正啊,你这可是在玩火自焚啊。” 侍中韩嫣看着不远处的郅正摇头叹气。 “陛下,这郅正怎么能让尊贵无比的陛下来这种晦气的地方,以仆臣愚见,还是回去继续狩猎吧。” 乳虎宁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以他对郅正的了解来看,郅正今日必有斩获,为了不让郅正立功,在犬子宁毅跟前抢了风头,赶紧阻止。 天子刘彻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郅正准备好的椅子上,众村民看着那被人簇拥而坐的男子,浑身上下贵不可言,举手投足威武十足,连那些村民都看的出来,这人不是一般的大官。 “昨夜寡人休寝时,一直在琢磨郅正所说的话,想起春秋时期的一个故事。 传说春秋时候郑国的著名大夫子产曾经破过这样一个疑案:有天清晨,他正坐车去上朝,经过一个村庄时,听见远远的传来一个妇女的哭丧声,他按住赶车人的手要他把车停下,仔细听了一会,就通知官府把那个哭丧的妇女抓来审问,那妇女很快就承认了亲手绞死丈夫的罪行。 寡人有心效仿古时先贤轶事,如今能亲眼目睹,开开眼界,亦不失为一件美谈。 既然郅正摆下这么一个局等着寡人,你们看看,连椅子都给寡人准备好了,可谓是煞费苦心啊,寡人岂能不来。 再者,寡人想看看这郅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他想要寡人看,寡人今天就给他这个面子,试试他的成色,顺便验证一下那个经典轶事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天子刘彻脑子里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乳虎宁成常年待在天子刘彻身边,对他太过了解,知道这不是天子刘彻来的真正原因,但又猜不到,见天子刘彻都这样说了,那也只能在心里期望郅正把事情办砸了。 众大臣自然不知道郅正何意,但是都抱着与自己无关的心态瞧着热闹。 而舞阳公主和宁毅自然是知道郅正手段,尤其是对郅正更为了解的宁毅,在一旁等着再看郅正神奇的手段,心里为郅正鼓劲。 “龙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郅正和霍去病赶紧下马,又不能当着村民的面说破天子刘彻的身份,于是就以龙大人代替陛下尊称。 “恩。” 天子刘彻微微点头,再不说话,而所有人都在等着郅正如何处置。 第139章 大胆的书生具耀文 “上官,那些人就是上官要等的人吧。” 里正见郅正一个侍中都对那个姓龙的大人如此恭敬,那必然是身份尊贵至极的人,但没有猜到是大汉天子刘彻。 “正是。” “既然上官要等的人已经来了,那请问上官请具耀文前来所谓何事啊?” 里正对郅正更加恭敬,不敢怠慢。 “书生具耀文!” 郅正背负双手,看向别处,怒喝一声。 “学生在!” 书生具耀文再度行礼,不知何时。 “李氏!” 跪在老六坟前祭奠的李氏这才起身,走到郅正跟前行礼。 “小女子在。” “你们二人可知罪否?”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乡民们纷纷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书生具耀文和寡妇李氏,最后又把焦点放在了郅正身上。 “学生不知!” “小女子不知!” 书生具耀文和寡妇李氏说之前相互偷看一眼,然后镇定回答。 “上官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二人一直在本村,从未离开过本村啊,如何犯罪?” 里正自然要替本村村民辩解,要不然要他这个里正作甚。 “还说不知,那老六不是你们二人设计给弄死的吗?” 郅正所说,一次比一次震撼,周遭乡民更是面面相觑,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 “老六明明是病死的啊。” “是啊,那具耀文知书达理,李氏贤惠温柔,如何能做下这等勾当。” 周遭村民开始为寡妇李氏、书生具耀文辩解。 “肃静!肃静!” 里正连声喝止,走到郅正跟前微笑道:“上官是不是搞错了啊?本里正可以为他们作保,绝对没有杀人,况且上官似乎是第二次来到本村,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道李氏、具耀文的为人,就贸然定罪,是不是有点血口……” 里正自知失言,赶紧捂嘴,尴尬一笑。 “血口喷人是吧。” 郅正看着里正威严道。 “就是这个意思。” 里正根本不信郅正所言,虽然郅正长的确实正派,但说不定就是一个草包呢。 “上官,你又不是本村的人如何这般污蔑人啊?” “大老爷,您还是查清楚再说吧。” “长安来的官怎么都这样啊。” 村民们纷纷为寡妇李氏、书生具耀文求情,是你一句,他一句,顿时热闹了起来。 书生具耀文趁机混乱冲着李氏一歪头,走到郅正跟前,拱手求道:“上官冤枉了学生啊。” “大老爷,你可不能胡说八道,凭空污蔑小女子的清白,我家男人刚死,就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各位大叔大伯、大娘大婶,可不能眼看着别人欺负孤苦伶仃的小女子一人啊。 我李氏是什么人,那可是各位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谋杀亲夫呢,请各位大叔大伯、大娘大婶、里正大伯为小女子做主啊。” 李氏一席话,更是惹的村民群情激愤,纷纷对着这个什么从长安来的鸟官指指点点,有甚者在背后偷骂。 书生具耀文和李氏看着村民们义愤填膺的样子,效果达到,嘴角偷偷一笑。 郅正依旧不为所动,背负双手,看着远处。 “陛下,这郅大人昨日就出丑卖乖,今日又欺弄陛下,可见其人是徒有虚名,不如早些回去狩猎吧。” 乳虎宁成在一旁煽风点火。 “爹,话可不能这样说,您没有亲眼目睹过郅兄的验尸奇能和出人意料的推断,怎么能凭空污蔑郅兄呢。” 宁毅一听就不乐意了,即便是自己的爹也不能这样在天子面前污蔑郅正,这样有失偏颇。 “你个小兔崽子,懂个什么,闭上你的嘴,你才活了几天啊你。” 乳虎宁成没想到宁毅和郅正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都敢在天子面前违逆他了,可他打的算盘一切都是为宁毅,他知道郅正这种人,其人品、其能力绝对会出人头地,而郅正所干的事往大了说就是乳虎宁成这个绣衣尊使所干的事,只不过目前是对付这些草民,这不是当着乳虎宁成的面抢他的饭碗嘛,这种苦心宁毅这个做儿子的居然看不透,乳虎宁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来都来了,不如就看看,咱们也好了解一下这个苍鹰郅都的儿子是不是名不副实。” 天子刘彻微微一笑,乳宁宁成再度闭嘴。 “上官,里正我知道你们来此一趟不容易,如果是误会的话,不如到村里吃顿便饭,这事就这样算了,你好他好大家好,您说呢。” 里正为了给郅正台阶下,想出了这个办法,他估摸着是郅正知道老六家有钱,想趁着老六死后从李氏手中讹诈一笔钱财,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这种官吏他见多了,于是想着让郅正进入村里,商量一下讹诈的价钱。 “不!” 郅正冷漠地挥了挥手,表示拒绝。 “那上官你到底何意啊?” 里正也是急了,总不能一直跟郅正就在这坟地上耗下去吧。 “本官今日来,就是要还给死去的老六一个清白,废话少说,本官给你们二人一次机会,如实交代,本官可以考虑留你们二人全尸。 若是死不招认,等天威降临,定教尔等粉身碎骨。” 郅正对着寡妇李氏、书生具耀文怒斥一声,极为霸道。 “上官这是何意?学生并无罪过,为何认罪?若是非要污蔑学生,那学生自然要去京兆府鸣冤叫屈。” 书生具耀文见郅正态度坚定,就知道不是为了讹诈钱财而来,那自己并没有杀人,何须惧怕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下贼曹而已,跟长安城的三公九卿相比,入不得流。 “老六,你死的早啊,这才死了几天就有人欺负到奴家身上来了,老六!你赶紧活过来吧,替奴家说一句公道话吧。” 寡妇李氏跑到老六坟前,鸣冤叫屈,哭声哀怨,惹得众老妇人赶紧上前安抚。 “好你一个死不认罪、勾奸成双的恶徒具耀文! 好你一个惺惺作态、谋杀亲夫的恶妇李氏! 今日本官就在老六的坟前,让尔等亲自认罪。” “上官说的好啊,多正气啊,可您平白无故冤枉我等,可能拿出证据? 若是不能,不如趁早滚蛋,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遭人唾骂。” 书生具耀文阴阳怪气地说着,既然郅正非要置他于死地,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索性撕破脸皮,真刀真枪面对面的硬碰硬,反正他不怕。 “耀文,你住嘴,怎么敢和上官这么说话。 上官,不如就回去吧,我们村里人只当是上官您跟村民们开了一场玩笑,就此别过,如何?” 里正还在给郅正台阶下,考虑着郅正的面子,要么说这个村里一千多人,就他能当上里正,那办事可圆滑着呢,谁都不得罪,更何况是天子近臣侍中呢。 “里正,多谢你的美意。” 郅正微笑着给里正行了一礼。 “你这刁顽狡猾的恶徒,枉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却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哼!” 书生具耀文看向别处,不屑的冷哼一声,若不是怕事的里正在场,他一定会跟郅正唇枪舌战一番,哪里轮到郅正在这里耀武扬威,欺压善民。 “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可否敢让本官验尸?恩?” 郅正的拿手好戏之一就是勘验尸体,而老六的尸体就是郅正看到发现的最大的证据。 “有何不敢?又不是我男人,不过你要问问老六的妻子李氏才行,与我有何相干。” 书生具耀文已经完全不怕郅正,他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他早已做下无人能解的死案,有恃无恐。 “啧!耀文,注意你的态度。” 里正捣了捣背对着郅正的书生具耀文,让他不要太过放肆,可书生具耀文不但不领情,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第140章 激怒郅正进入彀中 “上官,你果真要验尸?” 里正寻求郅正的答案,可也明白,这要是验尸验不出个啥来,那郅正罪过可就大了,还在善意的提醒郅正。 “他具耀文不是要证据嘛,本官就拿出来给他看看,今日非验不可。” 郅正态度坚决,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里正我去问问李氏是否同意。” 里正还没说完,趴在老六坟前的李氏就冲了过来,冲着郅正大吼一声:“我不同意!我丈夫刚入土为安,难不成死后还要不得安生?” 书生具耀文非常满意,赶紧添油加醋道:“上官,我是读过汉律的,依汉律,县官及以下官吏,以莫须有之罪开人之墓、启人之棺,该当何过?” 书生具耀文其实也一直在等一个人来验尸,不怕人来调查,就怕人不来,这样他和李氏就可以瞒天过海,再无别人怀疑,此案也就成了铁案,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他们二人和老天了,郅正来的正巧,刚好可以借郅正之手,堵住村民们的嘴,而后名正言顺的娶李氏为妻,明目张胆地霸占老六家产,而这个有缘人就是倒霉的郅正。 “本官身为大汉官吏,自然知道县官及以下官吏,以莫须有之罪开人之墓、启人之棺,查不出犯罪情节,就要按照“故入人罪”处罚(反坐所加给他人的罪名,折为行政处分,革职罢官),可是这样?” 书生具耀文微微一笑,心中嗤笑郅正这不明道理的蠢官在作茧自缚,既然郅正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了他。 “那上官就不怕吗?如果现在后悔,我具耀文以及众乡亲只当是上官放了个屁,就此算了,如果执意验尸,开人之墓、启人之棺,又没有罪证,那就不要怪学生我不客气了,即可将上官告到京兆府,丢官罢职那可是轻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书生具耀文内心狂喜:快点答应!快点答应!哈哈哈哈!可别让我吓跑了这草包,日后又要搅扰,让人不得安宁。 “本官执意验尸,自然不怕,李氏你可同意?” 郅正微笑着看向李氏。 “大哥,要不然算了吧。” 霍去病担心郅正搞砸了,丢官罢职还算轻的,这天子就在眼跟前,看着郅正的一举一动,如果没有结果,那郅正今日必定要被天子杀死,而且是死的很惨的那种。 “别慌,大哥我心里有数。” 郅轻松一笑,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 那一抹笑容就如一缕阳光,照进了霍去病的心里,暖洋洋,瞬间温暖了霍去病的心。 “恩,大哥我信你。” 霍去病心里做好了郅正失策的准备,决定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郅正的命给保住。 “哎呀,我的夫啊,你这刚死了几天,就有人要开棺掘墓,这是丧尽天良、惨无人道啊……” 李氏又跑回老六的坟墓前开始哭喊。 “上官,这……” 里正夹在中间就难做人了,一个执意要开棺验尸,一个坚决不同意,搞得他也没了主意。 “李氏,你若同意,本官以莫须有之罪开人之墓、启人之棺,查不出犯罪情节,不仅就要按照“故入人罪”处罚(反坐所加给他人的罪名,折为行政处分,革职罢官),更是当着大家伙的面,以死谢罪,你可愿意?” 郅正微微一笑,置生死于度外,不过这个要求确实太过大胆,惊的众村民都不得不有些佩服冤枉好人的郅正了。 “这大老爷真狠啊。” “是啊,为了冤枉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死也就死了,跟个疯子一样,大早上就来咱们村子里找晦气,死了活该。” 众村民有的有些痛骂郅正,有的甚至有些可怜郅正,有的甚至觉得郅正的失心疯。 “上官,你记住了你说的话,你若不反悔,学生倒是可以劝一劝李氏。” 书生具耀文内心欢喜极了,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继续激怒郅正,他此时动了杀心,既然郅正找死,那就让郅正跟老六陪葬吧,以陌生人性命堵住他人之嘴以及后面的再度调查,这笔买卖怎么想都划算。 赶紧嬉笑着面带嘲讽给郅正装模作样得意的行礼,两个眼睛充满鄙视,冲着郅正欢笑,刻意激怒郅正。 “本官自然不会反悔,那你就帮本官劝劝李氏吧,有劳了。” 刚才还势若水火的二人,此刻又相互客气了起来,搞得里正以及村民都看傻了眼。 “好!这里有这么多人听到了上官的话,就希望上官到时候不要食言而肥,出尔反尔。” “放心,本官说到做到,在场的乡亲们就是保人。” 郅正再度背负双手,看向别处:你以为本官作茧自缚,其实自作聪明的你才是玩火自焚。 天子刘彻旁的舞阳公主替郅正担心不已,没想到郅正为了断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不知为何,脑子里那么讨厌郅正,可心里就是放不下郅正,忍不住的想要关心他,赶紧走到天子刘彻旁。 “父皇,女儿想去说说,这都开始玩命了。” “哈哈哈哈,玩命好啊,寡人就是需要这种玩命的臣子,你且一旁站着,不许再插手此事。” 天子刘彻眼睛放光,只觉得这一次没白来,没想到郅正玩的这么大,那可真是有乐子看了。 舞阳公主嘴角噙着忧伤愁容,咬着牙握紧了手,手心全是汗水,心中默默为郅正祈祷。 “哼!找死!当真是找死!” 乳虎宁成极其满意,还好天子刘彻坚持不走,要不然还真就错过了郅正自杀这一幕了。 “稼轩,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宁毅知道见过郅正手段,可往常那些凶手都是被发现杀人后,恐惧不已,而那书生不但不惧,雍容镇定,有恃无恐,更是挑战郅正最拿手的验尸手段,这说明什么?说明郅正这一次也搞错了,宁毅也顾不上吃醋了,还是为郅正默默鼓劲助威。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是啊,敢赌命的人还真不多见了,颇有些江湖豪侠的风采。” 中大夫严助、上官桀在天子刘彻后面小声的讥讽着郅正这不知死活的举动。 书生具耀文走到寡妇李氏身旁,先清了清嗓子,而后朗声喊了起来:“李氏啊,人家大老爷说咱两合谋杀了你家丈夫,岂不可笑? 但是今日不让大老爷验尸,万一村里的人嚼起咱两的舌头,说咱们不让大老爷验尸,是因为做贼心虚,那你我日后还如何在村中生活下去啊? 不如成全了大老爷,让他验上一验,洗脱你我的罪名不好吗?” 书生具耀文就是说给所有人听得,免得以后娶了李氏乡亲们说是为了图他家的财产而杀了老六,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了日后娶李氏、耳根清净、乡亲信服铺好后路。 “我家老六这才入土三天啊,这样好吗?” 李氏心中有鬼,不如书生具耀文镇定,带着疑问的哭腔询问书生南东晟。 “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贱人,是想害死我吗?” 书生具耀文心里怒骂一声,而后自信一笑,对着李氏又道:“如果能洗脱你我罪名,老六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毕竟他是你丈夫嘛。 现有京兆府大老爷执意验尸,如果老六还活着,为了帮你这个孤苦伶仃妇道人家得已清白,一定也会同意的,不如顺从大老爷,就开棺验尸吧。” 书生具耀文笑着说完,瞬间变脸,严肃下来,背对着众人,冲着李氏微微一点头。 寡妇李氏得到奸夫具耀文的信号,于是先没有答应,一阵嚎啕大哭。 “老六啊,你可怪不得妾身我啊,要怪就怪冤枉你贞烈妻子的恶人吧。” 寡妇李氏对着老六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烧了一把纸钱,这才起身。 “那大老爷,既然你非要冤枉小女子,小女子为了洗脱罪名,没他法,只能同意了。” 寡妇李氏带着哭腔无奈地答应了。 “好!开棺验尸!” 郅正就等着李氏同意了,兴奋地大喊一声。 “上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里正看着这个年轻人,不想就这样断送了他的性命,刚死了一个老六,再搭上一个郅正,还是为了一个死人,这也太不划算了,为了避免郅正自杀,他还就苦口婆心的劝解。 第141章 不知好歹的郅正 “开棺验尸!对了,里正,请托人找来一火盆,一双手套,一盆清水,一些皂角,本官多谢了。” 郅正向屡次给他台阶下的里正行了一个大礼,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罢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把性命当做儿戏,既然你执意如此,不知好歹,那就照办吧。 大家伙搭把手开馆取尸,动作尽量轻点。 那个谁谁谁,按照上官所言,把他需要的东西拿来。” 里正也对郅正死心,既然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一个旁人苦苦相劝又有什么办法,索性遂了郅正的心愿。 “好!里正等着啊。” 在此处的村民分成两拨人,一拨掘开老六坟墓,抬起棺材,一拨人去准备郅正所需要的东西去了。 半个时辰后,老六的棺材被抬了上来,郅正所需要的东西也都拿了过来。 “恩,是口新棺材,既然是死了三四天,那么尸体还没有腐烂,估计只是微微发臭,好!好啊!” 郅正这一次验尸没有让人准备什么一坛酒啊、蒿叶、生姜、大蒜之类的,往常所勘验的尸体都是死了七天以上了,尸身开始腐烂,故而要准备那么多零碎,而老六只死了三四天,所以用不到那些东西了。 “那上官就请吧。” 书生具耀文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一脸的小人得志的样。 “开棺!” 郅正瞪了一眼书生具耀文,不再理会,高喝一声,几个庄稼汉帮郅正打开了老六的棺材,可又嫌隙碰到尸体,不愿意搬出在棺材里老六的尸体,纷纷拒绝。 “那就我来吧,李氏把你跪在腿下的白布拿来,盛放老六尸身。” 李氏那边去拿白布,郅正先把皂角放在水盆里,洗净了双手,而后戴上手套,踏过火盆,此举意为去污辟邪,不出郅正所料,老六的尸体果然并未腐烂,仅仅是有浓烈的尸臭,尸身保存还算得当。 周遭村民遭不住老六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纷纷往后退让,正好让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天子刘彻看的更加清楚,再无任何阻碍。 郅正准备完毕,寡妇李氏也把白布拿来,往棺材旁的地上平整一扑,郅正附身探入棺材,抱着老六的尸体放在了白布之上。 “哎哟!老六死的可真惨啊!” “是啊,怎么是这副死相!” “真他娘的瘆人,估计今晚要做噩梦了。” 在郅正摆放好老六尸体后,所有人都看的清楚,瞧的明白,老六死相极惨,面目狰狞,五官扭曲,死前必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尤其是双手好似在疯狂的抓着什么东西,呈鸡爪状散开,死后这么久手的形状依旧还保持着那个状态。 “李氏,大家都看到了,你丈夫怎么这副死状?你可能解释?” 郅正没有急着验尸,而是质问李氏。 “瞧大老爷说的,我家丈夫乃是暴病而亡,死前并无一点征兆,那夜他就说身体疼的难受,疯狂乱吼乱叫,小女子就去给他熬药,谁知药熬好了,人却没了,啊!我的夫啊,你的好惨啊。” 寡妇李氏抱着脸又开始哭丧。 “上官,这老六身体一直就不好,打小就体弱多病,那可是药不离身啊,这大家伙可以作证啊。” 书生具耀文为了让李氏的供词更有说服力,扇动起村民为其证明。 “是啊,老六的情况我们都是知道的。” “他时常说自己身体莫名的疼。” “总不时的疼的乱叫,搞得我们邻里都听的瘆得慌。” 不出书生具耀文所料,周遭村民开始证明老六确实是暴病而亡。 “上官,这一点我里正可以证明,李氏绝无虚言,老六啊、具耀文啊、李氏啊都是我们大家伙看着长大的,知道他这点毛病,所以他这死相也不足为怪了。” 里正说的话公道话,没有藏私,不偏袒郅正也不护着李氏。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郅正轻松一笑。 “啊?上官是从哪里知道的?” “等会再告诉你们,本官这就验尸。” 郅正先翻了翻老六的眼睛。 “死者瞳孔放大,眼角有淤血,说明死者绝非正常死亡,死前经历了巨大的折磨和痛苦。” 郅正又脱光了老六的寿衣,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尸体,包括下阴和尻门。 “死者身体上并无一点伤痕,说明死者死前并未遭人打杀。” “能死你了。” 书生具耀文一旁冷嘲热讽。 郅正又仔细地检查了老六的尸体,又是使劲按,又是摸着每一寸皮肤,均为找到任何伤口。 “有意思!” 郅正脱下手套,站在一旁闭上眼睛晒着太阳,不顾他人感受,就这样冷落。 “上官可验尸完毕?” 书生具耀文急道。 “完了。” “那上官可找到学生和李氏杀人的证据?” “不曾!” 郅正干脆的回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上官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恩? 看上官模样,不像是食言而肥、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是不是……恩?” 书生具耀文挑动着眉毛,高兴地是眉飞色舞,好不激动: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怪不得我了! “本官当然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 郅正依旧闭着眼睛,悠闲无比。 “那上官还在等什么?” 书生具耀文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誓要郅正当众自杀。 “你他娘的……” 郅正一旁的霍去病看不下去了,见不得那书生具耀文那得理不饶人、小人得志的嘴脸,压抑不住怒火,即便不是为了郅正,也要教训一番书生具耀文。 “去病,别急。” 郅正一摆手拦住了冲动的霍去病。 “各位乡亲看看他们这些当官的嘴脸,不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还要动手打人,哼!什么东西!” 书生具耀文继续煽动周遭村民的情绪。 “大老爷,你倒是兑现你的誓言啊?” “是啊,你刚才那个蛮横的劲呢?” “看你年岁也轻,这样,给老六、李氏、具耀文磕头谢罪也就算了,别死撑着了。” 跟书生具耀文关系好的村民看不惯郅正适才那得意蛮横的嘴脸,非要致郅正于死地,那些心善的老实庄稼汉则劝着郅正磕头谢罪,这事也就过了。 “上官,你看……” 里正的意思也是让郅正磕头认错,就是就当没发生,寻求郅正的意见。 “恩?别急,本官在等。” 郅正伸出手堵住了里正的话匣子,而后背负双手,闭目养神,对于村民之话,不为所动。 “父皇,你看,那些无知村民居然当着父皇的面要逼死内朝官员,就允许孩儿教训一顿那些村民吧。” 一身戎装的舞阳公主再也看不下去了,生怕郅正在众村民的讥讽之下,愤而自杀,赶紧向天子刘彻请求帮助。 “舞阳,不许胡闹,村民们没有错,那是郅正他自己说的,那要对自己说的负责,你要是敢贸然帮忙,看父皇回去怎么收拾你,要是不听父皇的话,父皇把你送回匈奴,哼!” 天子刘彻瞪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舞阳公主,舞阳公主一听到父皇居然来真的,还说要把她送回匈奴,这才闭上了嘴,可心里依旧为郅正担心不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哎,稼轩啊,没想到智慧如你,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哎,兄弟我有心帮助,可天子最喜欢的女儿为你说情都没用,我这个做臣子的说话又有多少分量,你自求多福吧,也怪我,没有劝住你,也怪你,都不告诉我,要不然兄弟肯定阻止。 放心,你的后事兄弟我一定办的风风光光的,亲自把你的尸身送回陇县老家。” 宁毅还没有到为了郅正豁出性命的地步,即便是豁出性命在天子面前为郅正求情,可天子会给他这个面子吗?肯定不会,舞阳公主都不行,就更别说他这个外人了。 第142章 莫测高深的天时 “可怜呐,这才进入内朝几天就要死了,哈哈哈哈!” “是啊,就是可惜了他那张好看的皮囊,哈哈哈哈!” 中大夫严助、上官桀在天子刘彻后面继续嘲讽,对于郅正的死一点都不可惜,毕竟这是郅正自己没事找事,自寻死路,有道是: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随他去吧。 “敢问上官在等什么,难不成是想拖延时间?” 书生具耀文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对于郅正这个他想求都求不来的人,必须要让其死掉,这样后面就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老六的死法,继续逼迫着郅正。 “本官在等天时!” 郅正也不急躁,就闭着眼睛慢慢等着,说着莫测高深的话,更让周遭乡民讨厌郅正了。 “天时?莫不是等着老天看不过眼,不等你自杀,一雷劈死你吧,哈哈哈哈!” 书生具耀文阴阳怪气地嘲讽完,找个地方坐下,看郅在还有什么把戏。 “兀那汉子,你切莫得意,逼死我大哥,小爷也不会放过你!” 仗义的霍去病要不是有郅正阻拦,早就上去暴打那书生具耀文了。 “我好怕哦!只要有官府在,我又没犯罪,谁能奈我何?更何况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书生具耀文不知道郅正和霍去病的身份,里正不便明说,以为是京兆府门下普通的小吏,郅正又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一下就狂的没边了。 “敢问上官所说的天时指的是什么?” 里正很是不解,既然已经验尸完毕,那么还有什么可等的,郅正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以他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郅正这副模样,必有后招。 “天机不可泄露!等吧,等到午时左右,一切必有分晓。” 闭着眼睛的郅正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老天,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行!” 里正也是被郅正的话气的不知道说啥了,既然郅正如此故弄玄虚,那他也看看郅正嘴里所说的天时具体是什么,找个地方也坐了下来。 郅正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烈日高照,巳时三刻(早上十点半),可还要等到午时,也就是说还要等半个时辰左右,没柰何,谁让郅正是官呢,大家伙也跟着陪着,到时候看看郅正怎么自杀。 “陛下,午时已到,是否腹中饥饿?可要回行营用午膳啊?” 宁毅找到机会,赶紧上前禀告,欲救郅正一命。 “不碍事,寡人不饿,你们也都在这里等着,寡人就想知道这郅正到底要干什么?此刻就连寡人都猜不透了。” 天子刘彻的好奇心被郅正撩拨的极其浓厚,越发的觉得有意思了。 天子不肯走,最高兴的就是乳虎宁成,在见识了郅正人品、奇能后,他就对郅正充满了敌意,正怕他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如今倒好,既然天子都不愿意走了,那何乐而不为呢。 时间一刻一分的过去,金乌的位置也逐渐在西移,中间等不住的部分村民回家拿来水桶,一边等待一边喝水,而书生具耀文也一直在苦苦等待,看到金乌盖头,大方光芒,自知午时已到,时不我待,赶紧起身走到闭着眼睛的郅正旁边。 “上官该上路了!” 书生具耀文也是狂妄,竟然主动去拔郅正腰间所佩的胜邪。 噌! 郅正腰间的胜邪被书生具耀文拔出一半。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本官的家传神兵!” 郅正怒气顿生,愤怒一巴掌打开书生具耀文的脏手。 噌! 被书生具耀文拔出的半截胜邪再度回鞘。 “午时已到,难道你还不肯自杀?” 书生具耀文气急败坏,咬着牙怒视郅正。 “耀文,里正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竟然如此狠心?倒是里正我小看了你。” 里正不想帮好话说尽的郅正,但是也看不惯书生具耀文急于夺人性命的样子,当即怒斥。 “里正大伯,那话可是他说的,又不是我逼他说的,与我有何相干?我只是让他兑现他的诺言,大家伙说对不对!” 书生具耀文又开始煽动村民的情绪。 “对!” “是啊,这一早上啥农活都没看,就看那厮猖狂了!” “他也太装了,该当有点教训,耀文做的没错,要是我被别人这般冤枉,我也会如此。” 村民们早就受够了郅正的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就被猴似的,被郅正耍了一早上,最关键的是耽误了农活,哪里能轻易放过了郅正。 “上官,你此时不上路,更待何时?” 郅正没有理会书生具耀文和起哄的众村民,而是睁开眼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金乌,烈日当头,光芒四射,又无云彩,当真是一个好天气。 “闭嘴!连老天都让你死,那本官不得不顺应天意了!” 霍去病以为郅正要杀了那书生具耀文,又害怕郅正亲自动手,从而激怒天子,让天子杀了他,所以就想自己替郅正动手,这样天子就不会怪罪。 “大哥,我等你的命令呢!” 霍去病握紧了宝剑,随时准备一剑封喉,结果了书生具耀文的性命。 “大家伙仔细听!” 郅正没有理会霍去病,而是闭上眼睛歪头仔细倾听。 哇!哇!哇! 附近山里飞来十几只黑漆一般的乌鸦,盘旋在老六尸体上方,不敢靠近人。 “大家伙再听!” 郅正又提醒一声。 嗡!嗡!嗡! 附近死水潭、村里、山里飞来数十只大头苍蝇,不停的发出让人烦躁的声音,落在了老六尸体之上。 天子刘彻目放精光,仔细地观察着一切。 “听什么听?难不成这些乌鸦、苍蝇能替你受死? 笑话,你这是完全把我们当……” 书生具耀文得意狂狷的笑容逐渐凝固,落在老六尸体上的苍蝇逐渐向老六的腹部汇聚,密密麻麻,形成一个长条装。 “哈哈哈哈!天时已到,就是尔等受死之时。” 郅正由衷的感谢老天爷今天帮了他一把,若不是金乌光芒大盛,温度升高,使得到处都是暖烘烘的,这苍蝇也不会来,若是阴雨天气,郅正今日只能兑现自己的誓言,自杀谢罪了。 第143章 暴躁的霍去病 众人不懂,纷纷起身观看,依旧看不出个眉目,而寡妇李氏和书生具耀文终于明白了郅正所说的天机是什么了,同时惊恐地看了对方一眼,李氏也不顾旁人闲言闲语,直接靠在了书生具耀文旁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希望郅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样天衣无缝的杀人方法,郅正是怎么能想的到呢? 看着老六尸体腹部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大头苍蝇,寡妇李氏和书生具耀文害怕地身体开始哆嗦,尤其是寡妇李氏的眼神,看那些盘旋头顶的乌鸦,就仿佛看到了九泉下老六的冤魂在向她索命,目瞪口呆之下,那乌鸦暗红色眼睛,就像是老六临死前那不甘的眼神,从上而下,俯视着她,躲无可躲,只能黯然哭泣,心里埋怨书生具耀文同意郅正验尸,如果当初没有同意,那么最多闹到大吵一架而已,可现在……正是骑虎难下,只要郅正再进一步,必死无疑了。 “上官,可否借一步说话?” 书生具耀文一改之前猖狂至极之态,谦虚有礼的走到郅正跟前儒雅随和地说话行礼,眉眼举止之间充满了媚态和心虚。 “你想说什么?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吧,不必躲躲藏藏。” 郅正盯着老六腹部的苍蝇,已经完全打通了背后的关节,胜券在握。 “上官,适才是学生我无知无礼,被冤枉后,太过激动,所以多次出言侮辱得罪了上官。 既然事情闹到了这步田地,都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不如这样,到我家中吃顿便饭,以为赔罪,至于让在下怎么赔罪,还不是上官你说了算嘛?恩? 以后呢,大家各走各的路,上官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如此不好?” 书生具耀文挤眉弄眼,同时在长袖下的手做出一个数着铜板的动作,意思在明显不过,那就是要贿赂郅正,让郅正放他一条生路。 郅正本来想当众训斥一番,可性子急躁的霍去病看不过眼了,根据书生具耀文前后不一的表现,再看看郅正之前狂喜的样子,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郅正是怎么抓住书生具耀文的小辫子的,但可以断定郅正之前所说是没有错的,不等郅正说话,早就想教训书生具耀文的霍去病身形如风,以鬼魅的身法出现在书生具耀文跟前,抬腿对着书生具耀文的胸口就是一飞脚。 只见书生具耀文身体在飞出和落地之间,呈现出一条完美弧线,狠狠地摔在三丈远的地方。 “你们想干什么?” “为什么无故打人?” “身为官差就可以恶意行凶吗?” 众村民也跟霍去病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书生具耀文态度前后不一,但毕竟是本村的人,肯定会袒护自己村的人,纷纷拿起锄头对着年岁不大身手了得的霍去病。 “去病,不得放肆!” 郅正赶紧拉住了霍去病,给众村民行礼道歉,众村民这才放下手中锄头,怒瞪霍去病。 “里正,请你现在派人给本官找来一把锋利小刀和一把火把,对了,再拿五双手套。” “诺!” 里正老狐狸一般的人物,虽然跟那些村民一样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根据书生具耀文前后的变化,就知道书生具耀文绝对有问题,要不然不会突然之间变的如此谦恭、儒雅随和,命令几个村里人,回村去拿郅正所需要的东西去了。 “打的好!弟弟!打的好!” 不远处的舞阳公主兴奋地为霍去病摇旗呐喊,这一次天子刘彻没有去管舞阳公主。 “这场戏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摇头哈哈大笑。 乳虎宁成稍微往前一站,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宁毅,通过眼神寻求自己的答案:我儿,你可知道这郅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宁毅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父亲,孩儿从未见过郅兄这般验尸啊! 书生具耀文在寡妇李氏和村民的搀扶下慢慢爬起。 “表哥,你没事吧。” 寡妇李氏自然是担心表哥具耀文,但更担心的是郅正,老六尸体上的苍蝇已经说明一切,二人惕然心惊,却又无可奈何。 “没事,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死扛到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表妹,记住一定要死不招认,你明白吗?” 书生具耀文咬紧牙关,握着自己刚才被霍去病踢中的胸口。 “恩。” 寡妇李氏也明白,此间便决生死,大意不得。 “上官,你踢我一脚无所谓,但是如果你再折腾下去依旧没有结果,我必让你兑现你的诺言。” 书生具耀文不知道为什么郅正就是跟他过不去呢,世间不平之事那么多,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倒霉?不!我绝不认输,因为这案子只有天知道,凡人不可能破解!不可能! “恐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郅正就在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到来,便能让寡妇李氏和书生具耀文伏法。 “里正,来了!东西拿来了!” 三名乡民一个手里抱着五个手套,一个举着火把,一个手里拿着锋利小刀。 “上官请!不过再没有结果,我等乡民可不会再容你胡闹下去了。” 里正说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他明白郅正快要触碰到乡民忍耐的极限了,再纵容郅正胡闹下去,他这个里正到时候恐怕也控制不住局面,郅正带来的人虽多,可本村有一千多号人,一口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瞧好吧!” 郅正接过火把和锋利小刀交给霍去病,并且叮嘱道:“将这把小刀放在火把上炙烤,等快要烫手的时候交给我!” “是大哥。” 霍去病按照郅正所言,一手抓火把,一手炙烤锋利小刀,而郅正戴上了五个手套,还有之前验尸的一个,总六个手套,使得双手手指非常不灵活,但没办法,他害怕碰到老六腹中腐烂的脏东西,这样自己也会染病。 “大哥,锋利小刀有些烫手了,小弟我快握不住了。” 霍去病手中的锋利小刀刀刃被火焰烤的发黄,足见霍去病的忍耐力也是十分惊人。 “快给我!” 郅正害怕被烤黄的锋利小刀烫伤霍去病的手,赶紧接了过来,虽然有六层手套,郅正依旧能通过六层手套感受到锋利小刀刀身那烫手的温度。 “你要干什么?” 书生具耀文走到郅正旁边想要阻止,他猜到了郅正要给老六开膛破肚,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你说呢?” 郅正毫不客气地推开拦住他的书生具耀文,走到老六尸体旁,蹲下了身子。 第144章 大汉未来霍去病 “乡亲们,老六、我、我表哥具耀文都是各位乡亲们看着长大的,这鸟官无缘无故冤枉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给老六的身体开膛破肚,丧尽天伦!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李氏在这里求大家了,尤其是老六的族人,若能让老六的尸身得以保全,我李氏愿将家中财产分与各位乡亲们,决不食言!” 寡妇李氏也是豁出去了,为了保住性命,连老六家产都不要了,不舍财必死无疑,舍财就能保命,只有村民能帮她渡过此劫,她什么都不要了,钱再多再重要,哪有自己性命重要,这一点她在郅正的步步紧逼下,彻底想清楚了。 “真的假的?” “不会吧。” “李氏,你此言当真?” 村民们一听到李氏愿意舍财,立马就不淡定了,他们已经不在乎老六是怎么死的了,毕竟又是自己的亲人,即便是,老六也死了,既然能得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一提到钱,村民们的眼神都变了,各个如同打了鸡血,双眼放光,幻想着得到老六的财富。 书生具耀文明白必须还要煽动一下村民的情绪,要不然当惯了顺民的村民们,是不敢对贸然公开对抗官府的。 “乡亲们,这两个鸟官仗势欺人、欺压善民,无缘无故血口喷人、恶意栽赃,他不是说我具耀文为了贪图老六家的财产吗? 我表妹李氏都说了,钱愿意分与大家,只要大家保住老六的尸身。 大汉律虽然明文规定不得对抗官府,但法不责众! 咱们先把这两个鸟官打死,然后平分了老六家的财产,即便是官府来了,又能拿咱们村一千多号人有什么办法? 此事必然不了了之! 乡亲们,老六家的财产给每家每户平分后,足以让各位乡亲父老过上好日子!盖新房、住大屋,买田又买地。 乡亲们!为了老六!为了钱!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杀了他们!” 书生具耀文一番煽动,穷了一辈子的村民见钱眼开,男的不论老幼纷纷举起了锄头,女的不论岁数大小,都撸起了袖子,就要往前一步一步的冲,他们不知道什么汉律,但是知道法不责众,所以这才有了杀人分钱的勇气和胆气。 “去病!护卫!” “是大哥!” 郅正疾呼一声,此时绝对不能让人打扰,只见郅正高高举起手中烤黄了的锋利匕首,金乌光芒更盛,七色玄光照射在郅正手中的锋利小刀上,整把锋利小刀如有镀了一层黄金,分外耀眼,郅正右臂狠狠地插在了老六腹部苍蝇汇聚的地方。 “恩?” 准备带着村民们打死郅正和霍去病的书生具耀文看着眼前举起锄头、撸起袖子的村民们居然一脸惧怕,纷纷放下了手中锄头。 “我乃大汉战将霍去病是也!今日若尔等敢从本将军面前踏过一步!杀!斩!灭!” 犹如天神下凡的霍去病站在书生具耀文身后,横斜着身子,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住剑柄,低头看向地面,气势骇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折服的霸气和摄人的杀气。 “你这个小杂……” 书生具耀文之前是背对着郅正、霍去病煽动村民,见村民们气势陡然衰弱,还以为怎么了,心想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毛都没长全,还能吓的住他。 可书生具耀文一回头,就看到生猛无匹、神威无两的少年霍去病遍体金光闪烁炫目耀眼,狂态毕露,还未拔剑,已然感受到了无穷杀气和腊月寒气。 “恩……” 书生具耀文被少年霍去病的气势吓得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嗯?” 霍去病微微一歪头,眉宇间神采飞扬,着实英气逼人,左眼眼角向看书生具耀文、众村民,吓的他们不自觉地往后一退。 书生具耀文不知为何,此刻觉得那少年比郅正还要恐怖,还要吓人。 “汝等可想一尝本将军宝剑锋利否?” 霍去病身体保持不变,脑袋彻底转向书生具耀文、村民所站的位置,嘴角得意坏笑,整个人邪魅狂狷,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在所有人来看,那就是无数把无形的利刃,在霍去病转头的一瞬,插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虽然他们都活着,但心气已经被霍去病那无形的剑气眼神杀死,害怕地再退一步。 唰! 如春草冒土,如夏雨簌簌,如秋之落叶,如冬之霜华。 所有人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只看到金色阳光下一道白练,霍去病早已完成了拔剑、出剑、收剑的动作。 哐当! 老六尸体旁的棺材横截断为两段。 “有敢妄动者!死!” 霍去病回过头,面对地面,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那些村民快要跳动到爆炸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也快! 村民们瞠目结舌,一脸呆滞,握紧锄头的手不自觉地松开,落在了地上,人早已呆若木鸡,好似一群行尸走肉,一动不敢动。 “去病,谢了!” 郅正感激一声,把插在老六腹部苍蝇聚集的位置的锋利小刀,按照苍蝇之前所汇聚成的形状,开始来回切滑。 “陛下,郅正对着尸体所行肮脏污秽晦气之举,实在污了陛下的圣眼,仆臣请陛下回营。” 乳虎宁成赶紧跳了出来,以这个借口想要让天子刘彻回去,不让他看到郅正破了此案,而这也是最后能阻止郅正立功的机会了。 “寡人乃上天之子,俯视世间万物,既看得了海清河晏、朗朗乾坤,也看得了污秽肮脏、腌臜龌龊,不妨事! 你怎么老想着让寡人回啊?恩?你究竟打的什么心思?” 天子刘彻诡笑着看向急不可耐的乳虎宁成。 “陛下,仆臣……” 乳虎宁成脑袋吓出一头汗,刚要解释,被天子刘彻阻止。 “再有言离开此处者,斩!” 天子刘彻看戏看到了最吸引人的地方,怎么能就这样走呢,这一句诏命一下,群臣默然,不过也在刚才天子刘彻从霍去病身上看到了大汉的未来。 郅正切开老六尸体的腹部,害怕锋利小刀割到里面的藏着的东西,在切开一个窟窿后,放下锋利小刀,直接盯着老六尸体上的窟窿伸手去抓,一边抓一边仔细的观察。 “恶心死了。” 舞阳公主赶紧用手挡住了眼睛。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不想活了?那具耀文分明是胡说八道,谁说法不责众,你们今天要是敢打他们一下,咱们村也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里正对着那些呆滞的村民说完,转过身怒视书生具耀文。 “具耀文你给我等着,不管上官有没有查出罪状,但我里正今日绝对不会放过你。” 里正刚才在书生具耀文煽动村民情绪后,就一直死死拦住,好在有霍去病在场,要不然只有知道郅正真实身份的他,知道杀死郅正和那个少年,天子必然派人来屠村,他身为里正,首当其冲,所以对往日看上去文弱的书生具耀文此刻是恨之入骨,若不是有霍去病在,险些酿成大祸。 郅正的右手在老六尸体腹部的窟窿里抓来抓去,忽然他眼前一亮。 “大家且看!” 郅正猛地起身,同时手里还抓着一条全身腐烂尾巴被烧焦的小死蛇。 “死蛇?” 众村民齐齐疑惑地看向郅正手中的小死蛇。 “死蛇?” 霍去病走到郅正旁边仔细看了几眼。 “死蛇?” 天子刘彻这边异口同声地惊诧一声。 “不错!这就是杀死老六的罪证! 本官终于明白之前我验尸,为什么在老六身体上找不到一处伤口,原来他是被蛇钻破肠胃给杀死的。” 郅正猜到老六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弄死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是一条蛇。 “我的天呐!” 靠在书生具耀文旁边的寡妇李氏在看到那条小死蛇的时候心如死灰,自知完蛋,身体一下瘫软在地。 第145章 老六捉奸 “你到底是人是鬼?” 书生具耀文颤抖着右手指着郅正,双眼充满恐惧,而这种恐惧不是面对死亡,而是他自认为只有老天才能破解的案子,居然让一个凡人给破了,这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惊恐之余,书生具耀文赶紧回忆起自己和李氏所犯下的罪恶勾当时,明明没有一点破绽,为什么就会被发现?为什么?书生具耀文怎么想都想不到,直到想的脑子有些疼,不甘心就这样认输,郅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老天之能呢? “你说呢?” 郅正嘴角上扬,现在是该他表现的时候了。 “你到底是谁?是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书生具耀文疯狂地呼喊起来,举止有些癫狂,眼神充满暴戾之色,不是他想杀了郅正,而是怎么可能有郅正这样的人呢?他究竟是人还是神?他是人?不!只有神才能破解!不!他是明明是人,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啊! 书生具耀文脑子里疯狂地肯定又否定,最终无能狂啸一声。 “本官叫郅正,怎么?害怕了?后悔了?恐惧了? 不不不!你只看到了本官的一面,还没有见识到本官的另一面,哼!” 郅正冷哼一声,随即背负双手低下头在众村民和书生具耀文跟前来回渡步。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官的另一面吧。 我想此刻大家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要急,在我给大家一一解答之前,先给大家讲个故事!” 咳!咳! 郅正清了清嗓子,朗声讲了起来。 “故事还要从二人小时候说起。 话说李氏自小与表哥具耀文要好,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二人早已被村中人认为是一对神仙眷侣、宿命鸳鸯。 直到二人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李氏长的美艳漂亮,书生具耀文饱读诗书,长的也算一表人才。 本来李氏他爹是想将女儿许配给打小看着长大的外甥书生具耀文,可突然杀出一个本村首富老六,托媒婆向李氏他爹提亲,李氏他爹权衡利弊,思量再三,决定违逆女儿心意,为了厚实的彩礼,为了女儿李氏日后能过上好日子,狠心地把女儿李氏嫁给老六。 老六虽然善于经商,家中有钱,但是身体从小就不好,可谓是药不离身,喝过的药比喝过的水还多,自打娶李氏进门后,一是身体原因,二是生意原因,不能时常陪伴李氏,对其更是心有愧疚,只能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供养之,以为弥补。 老六父母去世后,家中只有李氏一人,时常孤在闺房,虽然吃得好住得好,可心里是十分孤单,别人觉得李氏在享福,嫁了个好人家,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李氏自己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坐牢,李氏的苦恼更无法与人说。 时间一长,李氏心里觉得愈发不是滋味,总想着那种事情,腌臜想法,孤单的心犹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每每借着回娘家的机会,跟书生具耀文诉苦。 一来二去,每每如此,李氏和书生具耀文想起往日在一起的日子,终于遭受不住,背着老六做起了那等勾当。 而后更是胆大,李氏熟知了老六每次出去收账都会在长安城过夜的习惯后,便在老六出去收账时,将随身丝巾绑在宅门铜环之上,以为暗号。 直到四天前。 老六因为生意不畅,久居家中,这就让那种勾当的李氏心中不悦,只要老六在家,就耽误了他们相约幽会。 所以就在那天,屡尝相思之苦的李氏以强硬的态度让老六出去收账。 老六被其夫人也就是李氏指派去长安城收账,而一向身体不好的老六对李氏那可是敬爱有加,自然乖乖听话,于是一大早就去长安城收账。 文强,本村惯偷,家中贫寒,一直以偷窃为生,早就盯上了村中首富老六家的家产,一直寻找机会。 不巧,老六出村收账这一幕刚好被躲在暗处的惯偷老六看到,于是乎计划好夜里趁着老六家只有李氏一人,摸黑偷盗。 天色渐晚,李氏如往常一样,在自家宅门铜环上帮上随身丝巾,等待奸夫具耀文到来,一消半月之久的相思之苦,。 果不其然,书生具耀文深夜出来假意闲逛,看到老六宅门铜环上的丝巾,赶紧解下敲门,学做山间杜鹃叫声。 李氏得到信号,赶紧给奸夫具耀文开门,李氏知道老六但凡收账,必定在长安城过夜,所以肆无忌惮地与奸夫具耀文做起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 “死人,你可想死奴家了!” “这不是来了吗?看本大官人今晚如何教训你!” 二人半月未见,自然相思之深,想念之苦,不由分说,共入梦乡。 哐! 宅子大门被人打开,有人走进院子。 “娘子!娘子!哎!那狗东西的李家掌柜这一次索性把我躲了起来,根本就不见我,气死我了!” 老六气愤地朝自家卧室走了过来。 “老六?” “怎么是老六?” 二人震惊之下,赶紧穿戴衣物。 “你怎么没有栓好门栓?” “不是你栓的门栓?” 二人害怕之余,迅速穿衣质问对方。 “哎呀,都怪我,太过想你,谁让你一来就拥住了我,如今祸事临头,该如何是好?” 李氏快速的穿着衣物,寻求意见。 “哎,你这妇人!老六就要进来,罢了!我先躲床下吧。” 书生具耀文惊慌失措,未来得及穿好衣服,就躲到了床下。 “娘子!娘子!你睡了吗?” 老六推开房门,就见李氏只穿着一件薄绸衫,一件贴衣长裙,头发散乱,眼神慌张,可老六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吵醒了李氏。 “官人,奴家这不是刚睡下吗,被你给吓醒了,这是的。” 李氏假意关心老六,上前抱住了老六。 “娘子今日为何如此情意绵绵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官人我的身体,月初的时候已然有过,罢了,罢了” 老六笑着推开了李氏,独自往床边走去。 “官人,今日怎么不在长安居住过夜?” 李氏询问起老六怎么就突然杀了回来,破坏了她的好事,而且未曾让奸夫具耀文逃走,心中是又恨又怒又怕。 “哎,可说呢,欠账的李家掌柜这一次故意躲着我,根本就不见我,账是收不回来了,可我一想娘子一个人在家,不免担心,在长安城又无生意可做,于是就连夜赶了回来,哎呀,可累死我了,赶紧给我倒杯茶,润润嗓子,这一路走的。” 老六摸了摸自己快要上火的嗓子,李氏赶紧走到桌边给老六倒茶。 “恩?这是什么?” 老六在坐在床边的时候,脚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伸出手一抓,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男人的破鞋。 “你这个臭女子!说这是谁的鞋!” 老六抓起破鞋就扔向了正在倒茶的李氏。 “哎呀!” 躲在床下的奸夫具耀文后悔的砸胸口,刚才太过害怕,以至于一只鞋子落在了床底,而没有拿进床下。 “啊?” 李氏一看拿鞋,就知道是奸夫具耀文的,可她不能承认啊,敢接笑着辩解道:“官人,这不是你的鞋吗?” 老六一听更怒,对着李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放你娘的臭屁!老子什么时候穿这种粗布快要把鞋底磨掉的破鞋了? 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我? 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做生意挣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他娘的在老子背后背夫养汉,让老子当了绿头王八,事到如今,你还敢胡说八道,你这是把老子当傻子啊?恩?” 老六对着李氏的脸上又是一巴掌。 啪! 李氏自然是惭愧难当、理屈词穷,老六虽然发现了奸夫具耀文的鞋,却没有发现奸夫具耀文其人,所以就闭口不言,死扛烂缠。 “哦!我知道了,这只破鞋是不是你表哥具耀文的? 怪不得你这个臭女人今天逼迫着老子去收账,原来是为了见相好的啊! 恩?” 老六点着头冷笑,李氏吓得一直往墙根里缩,老六追着李氏打。 啪! 老六对着李氏的嘴巴又是一巴掌。 第146章 危言恐吓李氏 来回扇了李氏的脸颊七八下,床底的奸夫具耀文是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很想帮助李氏,可他这个身份尴尬,此刻老六就是杀了他,也不算触犯汉律,所以一直缩在床底发抖。 “行!你不说是吧!哼!老子就拿着这一只破鞋叫上里正大伯去找那奸夫具耀文质问! 你个贱货在这里等着!” 老六捡起地上的破鞋,悻悻而去。 “天助我也!” 床底的奸夫具耀文心中好不欢喜,只要老六一走,便可脱身。 “别!” 李氏做贼心虚,本来只要什么都不说,等老六一走,书生具耀文便可逃脱,此事可以化解于无形,只不过等着她的是老六的休书。 “哈哈哈哈!你真以为我是傻子? 老子刚才诈你呢,其实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谁,看看你刚才关心的样子,错不了!就是跟你一起长大的表哥具耀文,哼! 你还把老子当傻子吗?恩?” 老六不愧是做了多年生意的老手,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一试之下,李氏果然中计,不打自招。 “这个笨女人!” 书生具耀文此时也已明白老六什么都知道了,就是老六走了,自己逃出了这里,但已经从李氏嘴里得到了答案。 “老子先收拾你!再收拾你那奸夫!放心!等我告到京兆府,你表哥一定会死的很惨!” 老六随手一扔手中破鞋,虽然戴了绿帽这么多年,但是总算是看清楚了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休了李氏,自己那么有钱,随便再娶几个老婆都行,这绿帽也就摘了去,想到这里,老六准备报复李氏。 “别!官人!饶了我表哥吧,我求你了!” 李氏到了此刻,还不认错,心心念念地就是担心她表哥,一下跪在老六跟前求情。 “你这个贱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护着你那穷表哥!行!老子让你护! 你这个臭婊子……” 老六气急败坏,人已疯狂,没想到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心里一直装着那个穷鬼,想一想自己什么都比那个穷鬼好,这贱货为何就那么喜欢那个穷鬼呢? 老六开始疯狂的毒打李氏,李氏所在墙角一边躲一边哭喊,床底的奸夫具耀文见老六要在毒打完李氏后要去报官,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于是乎,奸夫具耀文为了保命,突然想出一个歹毒的计划,嘴角得意一笑。 “一不做二不休,你要想要我的命?我他娘的先要了你的命!不仅要了你的命!我还要你的家产和你的女人!” 奸夫具耀文放下手中抱着的衣服,悄悄从床底摸出,而老六已近疯狂,失去理智,根本听不到周遭发出的轻微声音。 一个黑影逐步摸向了老六身后。 “我去你娘的!想要我的命?我他娘的先要了你的命!” 奸夫具耀文对着老六的腰眼就是一脚,老六万万没想到奸夫胆子大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走,吃惊之余,身体孱弱的老六一脚被踢飞。 “哎哟!” 老六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抱着腰部转过身子一看,果然是坦胸露腿的奸夫具耀文。 “你这个奸夫,还敢打我?我去你老娘!” 老六被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奸夫具耀文给踢了一下,这男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可他却不想想,体弱多病身体孱弱的他如何打的过奸夫具耀文,欺负欺负让着他的女人还行,可跟一个弱冠(成年)的男子打,他不是找死吗? 奸夫具耀文三两下就放倒了老六,将老六制住,使其不得动弹,吃亏后的老六这才清醒了过来,恢复冷静,对着屋外就开始喊人。 “杀……” 老六还没来得及喊,嘴巴就被奸夫具耀文堵住。 “你还傻愣着干嘛?把你的袜子脱了!快!赶紧!” 奸夫具耀文大声提醒着已经吓傻的李氏,李氏此刻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听了奸夫具耀文的话,把脚底袜子一脱,奸夫具耀文接过,老六还想要喊,奸夫具耀文直接把李氏的袜子使劲塞进了老六的嘴里,使其不得出声。 “快找个绳子来!” “哦。” 李氏也知道不制伏了老六,她和奸夫具耀文别说送官到京兆府,就是村民知道了也会活活打死他们这两个奸夫**。 所以听了书生具耀文的话,李氏走出了卧室,从杂物间找了一根粗壮的绳子,和奸夫具耀文合力将老六五花大绑,死死地绑了起来,打了个死结。 “表哥,怎么办?咱们跑吧?” 见制伏了老六,二人开始商议起后面的事情。 “跑?哼!” 奸夫具耀文眼含杀气,奸诈一笑。 “表哥,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要杀了老六吧?” 李氏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杀丈夫老六,因为老六对她往日还是不错的。 “对极了,咱们的丑事已经让他知道了,所以他必须死!” 奸夫具耀文眯着眼睛看着在地上发抖的老六,而老六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 “表哥,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老六活生生一个人不见了,这迟早要让村里人知道的,到时候肯定先怀疑的你我啊,不行!咱们还是带上金银珠宝远走他乡吧。” 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心慈手软,自然不会同意。 “往哪走?恩?你告诉我?只要老六把咱俩的样子告诉官府,画出画像,再张贴出海捕文书,咱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啊。” 奸夫具耀文见表妹李氏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便开始吓唬李氏。 “啊?这可怎么办啊?” 李氏心中更慌,彻底六神无主。 “怎么办?肯定是杀了他!” 奸夫具耀文又看向了开始哭泣的老六。 “杀了他还是难逃一死啊! 表哥,这样,你先回去,我好好劝劝他,大不了就是把我休了。 好不好表哥?咱们不杀人。” 李氏良心未泯,天良未灭,自知有负于老六,如果在做了对不起老六的事后还杀了他,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李氏催促着表哥离开,自己愿意承担一切。 “表妹,你怎么那么傻啊? 老六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咱们做下的丑事他都知道了,并且还打了他,你觉得他能放过我们吗?” 奸夫具耀文杀意已决,今夜是不打算放过老六的命了,因为他还想幻想着以主人的身份入住老六的宅子。 “老六是要面子,可他心眼不坏,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没必要闹到这步田地。 表哥,我求你了,就放了他吧,只要你放了他,他便会放过我们。” 李氏苦苦哀求,被绑住不能出声的老六赶紧点头同意。 “哼!表妹啊,可能你不知道通奸是什么刑法吧? 今天表哥告诉你,汉律规定,通奸者五马分尸。 你知道五马分尸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吗? 就是在你的脖子、双手、双脚各绑上一根绳子,连接到五匹马上,然后同时驱赶五匹马往五个方向走,你的身体被五股力道疯狂地撕扯。 嘶!你的双手被扯断!” 书生具耀文围绕着李氏空言恫吓,表妹李氏听得是惕然心惊。 “嘶!你的双脚被扯断!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直流!” 书生具耀文吓唬的时候不忘在李氏的脖子上吹一口气,吓得李氏瑟瑟发抖。 “嘶!你的脖子被扯断,但是在你死的一瞬间,你还能清楚地看到你的脑袋和身体分离……” “啊!表哥你别说了!” 李氏吓得抱住了奸夫具耀文。 第147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 “哈哈哈哈!怕了吧?” 奸夫具耀文看着怀中早已吓得不敢支声的李氏疯狂大笑。 “……” 李氏默默地点头承认。 “如果我们今天放了老六,等待我们的就是这个下场,难道你想看到这一幕吗?难道你想看到你的脑袋和身体分开吗?难道你想被五马分尸吗?” 书生具耀文连连恐吓,可并不识字的李氏哪里知道五马分尸也就是车裂之刑早就在文帝时期废除了,而他这样说就是为了让表妹李氏答应跟他杀了老六。 “不想!不想!不想!表哥,我不想!我不想死!” 李氏开始疯狂哭泣,吓得早已是个泪人。 “欸,这就对了,听表哥的没错。” 书生具耀文搂住了表妹李氏开始安抚,而他也终于说服了表妹李氏跟他一起杀人。 “那表哥你想怎么做?如果不行,我还是坚持放了老六,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真不想杀人。” 李氏哪里是念着老六对她的好,她早已将老六对她的好当成了习惯,认为这是老六欠他的,之所以还不愿意杀人,那是害怕杀人偿命,自己怕死,所以才这么说给老六和表哥具耀文听得。 “表哥我刚才就在床底下想好了一条天衣无缝,世间无人可解之局。” 书生具耀文得意的冲着吓得半死的老六奸笑。 “是什么表哥?怎么可能是天衣无缝呢?” 李氏心中好奇。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只要按照表哥的办法杀了他,等你成了寡妇,稍等几月,我便找人上门提亲,咱们不仅可以霸占他的家产,更是可以衣食无忧的厮守一生,这样岂不美哉?” 书生具耀文暗暗得意,俨然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了老六宅子的主人了。 “表哥,你先别说后话,到底是什么办法?” 李氏自然没有奸夫具耀文想的那么长远,只想着渡过眼下这一劫,看着奸夫具耀文得意的样子,她十分好奇。 “等下你就知道了。” 奸夫具耀文开始穿衣穿鞋,出了老六卧室。 “表哥,你到底要干嘛?” 李氏站在门口着急询问。 “等我!” 书生具耀文跑到了老六宅子门口。 “表哥你不会抛下我不管了吧?” 李氏忽然担忧起来,不过这也同时提醒了奸夫具耀文。 “当然不会,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本大不了我,也跳不走你,对了,我先回趟家,你一定看好老六,不能一时心软放了他,如果你要是敢放了他,就算是他饶过了我们,我也会去京兆府认罪,大不了咱俩一起死。 你想想五马分尸吧! 如果你要是想咱们都死的话!” 书生具耀文回头发狠地说完,打开宅门,四处观察,夜深人静,此刻,村里的人忙碌了一天农活,自然早早睡去了。 “快把门关上,记得我学杜鹃叫声,你再开门!千万不要忘了。” 书生具耀文跑了出去,而表妹李氏也赶紧关上了宅门,把门栓一横。 在此期间,李氏表妹看着疯狂哭泣哆嗦的老六,想要发善心放了他,可一想到表哥具耀文临走前说的话,她又放弃了。 “如果……如果表哥真的能办到他所说的,这样不也挺好吗?” 李氏不敢再去看一眼大哭不止的老六,害怕自己真就不忍心放了他,于是关上卧室房门,站在院子里紧张地来回渡步,焦急地等待着奸夫具耀文回来。 不多时,老六宅子门口响起来约好的信号杜鹃叫声。 咕!咕!咕! 李氏心知是奸夫具耀文回来了,赶紧打开了房门,这一次就做的比较小心,再把门关好后,奸夫具耀文搂着李氏一脚踹开了卧室房门,就看到老六缩在地上妄图爬出去,可手脚被缚,房门必须站着才能打开,所以没有爬出去。 “见了吗?他还想逃,说明什么? 只要他能活下去,一定会找咱俩报仇,表妹,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奸夫具耀文又给李氏灌迷魂汤,加大了李氏跟他杀人的决心,可是李氏已经中了奸夫具耀文的奸计,试问谁在这情况下不会想方设法的逃走,李氏听了奸夫具耀文的话,心中更怕,同时也下决心要杀了老六。 “表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李氏一直想知道奸夫具耀文所说的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到了这时候应该可以说了。 “表妹,你看!” 奸夫具耀文炫耀着亮出手中一直握住的一个细竹筒。 “这是干什么?” 李氏更加不解。 “表妹,你再看!” 奸夫具耀文饶有兴致的打开西竹筒的一端,一条小蛇冒出了脑袋。 “蛇?” 李氏这才明白,可她还是不明白。 “莫非表哥想要用毒蛇毒死老六?” “不!不!不!咱们骊村附近的蛇都是没有毒性的草蛇,有毒的毒蛇在骊山更深处,老六经常往来于骊村和长安城之间,怎么可能会被毒蛇毒死呢? 这样反而会露出马脚,让人怀疑,从而查到咱俩身上。” 奸夫具耀文赶紧拿竹筒盖子盖住了想要钻出的小草蛇。 “那表哥到底是何意啊?” 李氏继续追问。 “你可曾记得咱们村有人在田地里睡觉时,一条草蛇钻进了他的嘴里……恩?” 书简具耀文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奸笑,开始炫耀起自己的杀人于无形的方法。 “难不成你想要把这草蛇放进他的嘴里?那在拔出他嘴里的袜子后放草蛇进去前,他岂不是要喊人了?” 李氏终于聪明了一回,可依旧没有理解奸夫具耀文的意思。 “表妹,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哈哈哈哈!” 书生具耀文点了点李氏的鼻尖,此刻还不忘亲昵。 “那要这草蛇作甚?” 李氏依旧不懂。 “如果把这条草蛇从他嘴里进去,且不说他会不会乱叫,就说他这种死法咱们村的人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这样做,遇到眼睛尖的,一定会看出来的。” “那表哥的意思是……” 李氏眯着眼睛看向了奸夫具耀文,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没错,表哥我反其道而行之,让小草蛇从后面钻入腹中,小草蛇再去肠胃中钻来钻去,搅的他肠穿肚烂,这样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一副暴死的模样,就是天神下凡,也想不到老六是这样死的,谁让老六打小就体弱多病呢,突然暴死大家也不会多想的。 哈哈哈哈!” 奸夫具耀文往老六那边走,老六不停往后挤着挪。 “可是那后阴乃是凡人最隐秘之处,那小草蛇如何能乖乖钻进去呢??” 李氏觉得不妥,那样根本不可能做到,人能听话,可蛇这种长虫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呢。 “表妹,你看!” 奸夫具耀文把手中细竹筒倒转过来,拔掉了细竹筒底部的竹盖子。 “恩?细竹筒两边都能拔掉?” 李氏看的出奇,彻底明白奸夫具耀文脑子聪明。 “没错!只要将细竹管中的小草蛇头部的一端对准了老六身后,拿着点着的蜡烛去烧小草蛇的尾巴,那么小草蛇吃痛不住,细竹管只有它身子那么细,所以它必然会乖乖就范,钻入老六身后,然后……哈哈哈哈!” 奸夫具耀文狂妄大笑,十分嚣张,认为此法不仅可以要了老六的命,更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而那桀桀怪笑反而让一直听着却不能说话的老六吓得浑身颤抖、魂飞魄散。 “表哥,这条小草蛇不会是你刚抓的吧?” 李氏已完全明白奸夫具耀文的计划,仔细一想,确实如奸夫具耀文所说,当真是天下无人能解之局,无人能破之案,只要老六一死,对外说是突然暴病而亡,即便是有官差、仵作来,也不会从身上知道一点破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 “哪!都这会了,表哥我哪有这个闲工夫。 我家不是穷吗,他娘的,穷成那样了,还有耗子经常偷吃粮食,抓又抓不住,于是我想到了抓一条无毒的小草蛇先养着,然后等它长大了,在其尾巴上绑一根长绳子,绑在粮食麻袋附近,这样它跑又跑不了,等到晚上还能帮表哥抓老鼠,哈哈哈哈! 只不过它再也抓不了老鼠了,只能要了老六的命了,哈哈哈哈!” 第148章 老六暴死 “妙啊!妙啊!老六一向是体弱多病,就算是死了,我对外直说是他突然暴死,大家也不会怀疑,即便是怀疑,让他们验尸就是。 表哥,你小时候就聪明,如今是更聪明了啊。” 两个无耻禽兽把谋害他人性命这等丧天良之事还能说得如此高兴,如此得意,相互夸赞,当真天下再也没有比这二人更无耻的人了。 “那可不!表面你按住老六,我来脱他裤子!” 奸夫具耀文一声令下,表妹李氏便死死地按住了不停挣扎的老六,而奸夫具耀文更是轻松脱掉了老六的裤子。 “拿蜡烛!” 李氏把点着的蜡烛拿到了奸夫具耀文的跟前,再度死死按住老六。 “老六啊,我知道你最是喜欢我,最是疼爱我,可我心里只有我表哥一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疼爱我,那就成全我吧。 你好生上路,在你死后,我一定为你风光大葬,给你多烧纸钱,我知道你最爱的不是我,其实是钱,既然如此,我一定给你多烧,让你在九泉之下也花不完。” 李氏此刻完全成为了奸夫具耀文的帮凶,甚至比奸夫具耀文更可恨,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这般话来,对着奸夫具耀文喊道:“还不快点动手?” 书生具耀文十分满意,将手中细竹管里面小草蛇蛇头的那一头对准了老六,然后拔掉细竹管的另一头的竹盖子,把准备好的点燃的蜡烛向着细竹竿小草蛇尾巴的一端移去、 李氏和书生具耀文也吃不准那条小草蛇会不会要了老六的命,于是吹灭蜡烛,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进入老六腹中的小草蛇果然不出二人所料,它也需要呼吸不是,于是钻的比烧它尾巴的时候还要卖力,在老六腹中翻江倒海,大闹五脏庙,钻来钻去,闹得老六是五内翻腾不止,就好像一把软刀子从他腹内不停来回穿梭切割。 老六疼的是肝胆俱裂,痛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体被缚,嘴巴被堵,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两手拼命乱抓。 而此时,正在得意洋洋的李氏和奸夫具耀文怎么都没有想到准备晚上去她家偷盗的惯贼文强在这个偷偷翻墙而入。 看着屋内一片漆黑的卧室,惯贼文强以为今夜必然得手,靠近藏放金银珠宝的老六卧室时,听到了里面有人在地上不停滚来滚去,而李氏和奸夫具耀文不得不抬脚躲避滚来滚去疯狂挣扎的老六。 “恩?他娘的,老六不是不在吗?老子早上看见了啊,怎么里面有人在。” 惯贼文强不想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于是又听了一会,但是他从李氏和奸夫具耀文躲滚来滚去的老六时跳起前后落地的声音判断出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男人。 他本想继续偷听下去,可他是来偷盗的,不是过来看戏的,既然老六在,还有一个男人在,于是不得不放弃了以为能趁着老六不在、李氏一个人在家偷盗的计划。 “他娘的,早知道出门看黄历,害老子白跑一趟,过几天再说!” 惯贼文强害怕待的时间长了,必然被人发现,于是又翻墙而出,悻悻而归,回家睡大觉了。 “……” 老六挣扎了很久,翻滚了很久,终于他被那条钻入腹中的小草蛇给活活弄死,驾鹤西去。 “点蜡烛!” 蜡烛被点着,屋内瞬间又亮了起来。 “老六?” 奸夫具耀文试着叫了叫早已死去多时死相恐怖的老六。 “……” 老六一动不动。 “你来。” 奸夫具耀文推了推一旁的李氏。 “老六,你还活着吗?” 李氏大着胆子踢了几脚老六的尸体,也不见老六说话。 而后二人便拔出了塞在老六嘴巴里的袜子,老六依旧不动,保持死前惨状,奸夫具耀文俯下身子伸出右手两指在老六的鼻子尖感受鼻息。 “怎么样?” 李氏一旁焦急等到结果。 办事谨慎的书生具耀文没有说话,依旧感受着老六的鼻息。 过了半刻钟,奸夫具耀文会心一笑,猛地起身抱住李氏。 “成了!成了!过几个月表妹你就是表哥我的女人啦!哈哈哈哈!” 李氏和奸夫具耀文激动地抱在一起,李氏一脸甜蜜,心想终于得偿所愿,而奸夫具耀文则扫视着屋内值钱的东西,老六的家产过几个月是他的了,花着别人的钱,玩着别人的老婆,书生具耀文成就感十足,感到无比自豪。 “那他怎么办?” 二人简单的亲昵之后,看着死相骇人甚至是极为恐怕的老六,正常人估计看到会吓得乱吼乱叫,而他们二人则异常兴奋,不但不怕,反而更加从容淡定,因为老六的死相虽然惨,但是更像是突然暴病而亡,这样可以说是锦上添花,毫无破绽。 “咱俩解开绑着他的绳子,然后把他抬到床边,我呢,就先回去,你就开始喊人,就是人来了,一定要大哭不止,表现的极为伤心,你明白了吗?” 凶犯具耀文盯着李氏严肃地叮嘱道。 “放心,这一点还用你教我。” 李氏靠在凶犯具耀文怀中开始撒娇,而这种见不得人的偷偷幽会,只要稍加忍耐,便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老六爹娘早已病逝,别人自然不能插手,只是他的族人惦记老六财产,可能会纠缠不休,如果有人怀疑,要来验尸,你当时先别不同意,加深他们的疑心,然后再同意,等他们验完尸后,便可高程无忧,再不怕有人怀疑了,记住了吗?” 凶犯具耀文又交代几句,这演戏可比杀人简单多了,想必李氏一定会为了自己,为了他好好配合的。 “记住了,你赶紧去吧,我这就喊人。” “恩,我走后,把门栓上好,喊人过来帮忙后,再给他们开门,这样就不会显得太刻意,给人早有准备的感觉。” 凶犯具耀文交代好最后一步后,抱着李氏亲吻一番,先解开绑着老六的绳子,二人又把老六的尸体抬到了床边,在搬老六尸体的时候,老六尸体还有余温,凶犯具耀文更加佩服自己了。 “我走了,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凶犯具耀文又趁着夜色逃出老六宅子,李氏关上宅子大门,上好门栓,回屋看着老六尸体,开始大声呼喊乱叫求助。 引的周遭邻居赶紧过来帮忙,李氏赶紧拿下门栓,打开房门,邻里询问情况,李氏对答如流,对于老六的死当场之人无人怀疑。 即便是后来老六的族人前来找事,看到老六的死相就知道李氏没有说错,谁让老六打小身体就不好,时常犯病,出了名的药罐子,于是李氏给老六大办丧事,直到昨天。 第149章 继续斗法 本官和少将军霍去病以及其他官吏路过此地,本官当时就看出有问题,于是夜探骊村,站在骊村西北的山坡上看谁家灯火是灭的,因为那是本官看到本村村民在村头东北角麦场打谷子,家家灯火通明。 而当时所观察,只有西南角一家、东南角一家,以及村正中一家灯火是灭的。 看到这三家后,本官和少将军分别先去了西南角观察,那家院子院中没有白幡,也没有办白事的东西,又前往东南角那家,刚一靠近,就有狗叫,本官已断定李氏家中一定没有狗,要不然李氏如何与奸夫具耀文幽会,岂不呱噪,吵得邻里怀疑。 于是本官又和少将军摸黑躲避来到了村中那家附近的树木草丛之中,听到了李氏与其他村妇的谈话,确认了老六宅院,一直等到夜深。 李氏将随身丝巾绑在了宅子铜环之上,稍后凶犯具耀文便来到老六宅子门口,先是摘去丝巾,而后又学杜鹃叫声,李氏开门,二人幽会温存。 本来此案昨夜就可以在本官和少将军抓奸审问后定案,谁知半路又来了那不肯死心的惯贼文强,竟然抢在我们前面想要进入老六宅院。 我等害怕此贼在不知道李氏在跟奸夫具耀文幽会偷情的情况下打草惊蛇,所以将正在翻墙的惯贼文强拿下,在搏斗之中,惯贼文强看到本官和少将军乃是外乡人,以为是哪里来打家劫舍的强人(强盗),所以疯狂挣扎,踢到了他想要翻墙垫脚的石头。 咚! 石头和墙壁发生碰撞,轻轻一声,可在此时犹如焦雷。 里面正在幽会的二人受到莫名惊吓,向外询问。 少将军反应极快,便学了一身猫叫,可那凶犯具耀文心中有鬼,极为心虚,为了小心起见,在没有娶到李氏、霸占老六财产之前,他必须要小心任何未知的事情,害怕地要逃离老六宅院。 既然打草惊蛇,那么捉奸审问必然不能,如此,本官和少将军抬着打昏的惯贼文强的身体去了西北处山坡审问,一问之下,印证了本官的判断,跟本官昨天见到李氏时的猜想、推断严丝合缝,一分不差。 于是我们押着惯贼文强来到了狩猎行营,等了一夜,直到跟尔等见面。” 郅正终于说完,所有人都已听傻。 啪!啪!啪! “好一个郅正,果然神断!妙啊!妙啊!” 天子刘彻亲眼所见郅正验尸、推断奇能,不管真假,打心里佩服,郅正故事讲完的一刻,天子刘彻知道日后必然要重用郅正,要不然让他当个小小的乐官,岂不是大材小用,埋没人才嘛。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 乳虎宁成摇头微笑,虽然可恨郅正在天子面前抢了宁毅的风头,但不得不佩由衷的佩服郅正的验尸、推断奇能,心里为郅正今天的表现作,再根据郅正人品、品行,做出点评。 “了得!了得啊!” “是啊,后生可畏啊。” 中大夫严助、上官桀二人明白以后要对郅正恭敬有礼,绝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出言讥讽,要不然犯一点小错,在郅正那里,那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稼轩,你可吓死我了!” 宁毅拍着胸脯不停地安抚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郅正你个狗东西,要不是本公主我帮你请来了父皇,你还想露脸?吃屎吧你!” 舞阳公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嘟着小嘴,两手叉腰,就是眼神越发的崇拜郅正了,而天子刘彻自然看在眼里。 “你老子够厉害的,没想到你比你老子还厉害,看来是我杞人忧天咯!” 侍中韩嫣默默点头赞许。 “难不成昨晚那声夜猫子叫是你们……” 凶犯具耀文已然是不敢直视犹如神明一般的郅正了,颤抖着手指向了霍去病。 “没错,是小爷叫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霍去病高昂起头,十分高兴。 “大哥,小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当的起我霍去病的大哥,哈哈哈哈!” “你啊你!就是性子太急了。” 郅正对着霍去病翻了个白眼。 “上官!真乃神人也!” 缩在坟头一直没有说话看热闹的惯贼文强直接跪倒在郅正面前不停磕头。 “这么说你是真的杀了老六?” 里正恍如做梦,还没有从郅正的故事中醒来。 “里正大伯,休听他胡说,如果真是我具耀文和李氏做下的这等勾当,他自己都说了,从未来过骊村,见过我、老六,又如何知道我和李氏小时候的事情,又是如何就如在我们旁边看着我们作案一般? 岂不可笑? 上官你这个编的故事果然精彩,连我都险些相信了,可惜你只是个人,你不是神。 如果是我和李氏真的如你所说,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恩?难不成你天赋异禀,神人传授异能?能通晓未来过去? 再者说了,那条小草蛇是从老六肚子里发现的,可你又是怎么知道是我和李氏给那种办法弄进去的,而不是老六他不甚自己吃进肚子了呢?” 人在面临死亡面前,如果不是一瞬间的,那么一定会拼命的挣扎、反抗,书生具耀文就是这种,郅正虽然查案、审案、断案,但是不能定罪,这就有了书生具耀文巧言令色、百般抵赖的机会。 他着实害怕郅正这个恐怖如斯的人,可为了活下去,他即便是不要了老六家的财产,不要了李氏,也要保住性命,他不反抗,不挣扎,那他就不是个人。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硬着头皮跟郅正继续斗法,看谁能笑到最后。 “耀文,你说的话才是可笑,老六身体是不好,可不是傻子,而是精明的商人,他会傻到自己吃一条活蛇进肚子里吗?” 里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凶犯具耀文此时为了活命都有些疯言疯语了。 “哈哈哈哈!听到了吗?不用本官说,都有人替本官解释了。” 郅正摇头苦笑,可怜这人如此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太过可惜了。 “里正大伯,你是咱们村的人,应该帮本村的人才是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老六就算是被那蛇弄死的,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是吧。” 书生具耀文开始了耍起了市井街头泼皮下三滥的招数:胡搅蛮缠。 “那你说你没杀人,你倒是拿出你没有杀人的证据啊?” 里正在听后郅正讲的故事后,越发觉得此事就是书生具耀文干的,要不然他不会刚才问一句那声猫叫的话。 “我……我没有杀人还怎么证明,没有就是没有,我拿什么证明啊我!” 书生具耀文每次出来幽会自然是不会让旁人知道的,所有没有人能帮奸夫具耀文证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抵抗。 “本官猜到了你不会就这样容易认罪。 行了,还是本官来说吧。” 郅正背负双手走到奸夫具耀文旁边,奸夫具耀文畏惧郅正眼神,不敢抬头看,赶紧低下了脑袋。 “其实你想出和做到的这个歹毒计谋,如果本官晚来几天,即使再看到,也发现不了,老六从而冤死,无人能知,巧的是你们偏偏在昨天遇上了本官,这是天意,是老天让本官来给老六洗冤的,怨不得旁人,要怨也只能怨你们自己,是你们愚蠢的举动暴露了自己。” 第150章 上官真乃神人也 “什么?我们自己暴露了自己? 哼!可笑!如果真是我和李氏做下的勾当,如何能让你一个从未来过此地从不了解我们的人知道?” 凶犯具耀文转身讥笑,很是不屑,正好可以躲避郅正锐利的眼神。 “高明之人往往是高明有余而慎查不足,只在乎计谋的关键所在,而忽略了旁枝末节。 昨日本官路过此地时,就听到了你们第一个破绽。” “听?哼!你可真是厉害,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听出破绽的。” 凶犯具耀文故意在听这个字上加重声音,妄图继续煽动周遭村民。 “听?这也太神了吧。” “是啊,听怎么能听出破绽呢?” “这位上官不是凡人,乃是神人,没准真的听出来。” 周遭村民对着郅正指指点点,期待答案。 而不远处的天子刘彻等人早已知道,因为郅正昨日说过,只不过他们都当是郅正想要立功想疯了,不曾在意。 “凡普通人对于他们所爱的亲人,亲人开始有病的时候就会感到忧愁,知道亲人临死的时候就会感到恐惧,亲人去世了就会感到哀伤。 昨日李氏在老六坟前祭奠哭丧她已经死去的丈夫,可是她的哭声却让人感到不是哀伤而是恐惧,正常人死去,其亲人哭声定是如夏雨磅礴,有雷有雨,而那李氏哭声如旱地焦雷,哭声多于眼泪,声音害怕恐惧,因此本官可以断定李氏内心有鬼,其丈夫死的不明不白。” 郅正开始答疑解惑,不过周遭村民却嗤之以鼻。 “里正大伯、各位乡亲,看看这位上官,听听他说的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这人哭的声音只有一种,怎么可能千奇百怪,如你所说,简直闻所未闻。 今日听上官高见,当真是长见识了。” 奸夫具耀文听后直觉可笑,心里十分害怕,觉得郅正真的不是人,要不然不可能从哭声中听出破绽,但是表面上还要装的十分可笑。 “上官,你说的也太悬了吧。” “是啊,哪有上官你说的那么花哨?” “就是说啊,哭声可不就是一种嘛。” 周遭村民见识不多,再加上平日就惦记着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心里头装的都是如何伺候土地,哪里像郅正那样细心于观察这些,赶紧质疑。 “上官,你这也……是不是……啊。” 里正觉得郅正这般人物,肯定不会判断错误,但郅正所说的太勉强太扯淡了,换谁谁都不信。 “这不怪你们,只有精于此道者才能如本官一般。” 郅正稍微一顿,又说了起来。 “当本官停下马来,就被坟头附近的盘旋的乌鸦和在老六坟头左右飞来飞去的苍蝇吸引住了,这也就是你们暴露出来的第二个破绽。” 郅正现在所说这一点,并没有在昨日告知天子刘彻等人,故而天子刘彻等人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想着这乌鸦、苍蝇到底有什么说法。 “苍蝇?乌鸦?哈哈哈哈!难不成它们都会说话,告诉了你,我和李氏杀人不成?” 这一点奸夫具耀文也不大明白,故意套话。 “不错,它们确实告诉了本官,也是因为它们,本官才彻底怀疑上了李氏。” 郅正微微一笑,如往常断案一样,等着别人的嘲讽。 “上官,你怎么越说越玄乎啊?” “是啊,哪有人能听得懂苍蝇、乌鸦叫声呢?” “它们又不会说人话,怎么告诉你。” 周遭村民越发觉得郅正这个人有些荒诞,现在想想是不是错怪了奸夫具耀文,他们可能只是通奸,并未杀人。 “乌鸦,草原胡人蛮夷之图腾。 因其能敏锐的察觉到刚死或者死去不久的人或者牲畜、野外动物,即便是距离死物十里之外,依然能够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所以胡人在冬季如果找不到吃的,只要跟着乌鸦就可以找到白送的食物。 那老六都死了三天了,怎么可能会招来乌鸦呢? 但乌鸦也喜欢吃腐败肉质,所以这一点并不能判断老六是否冤死。 而老六坟头的那些苍蝇才让本官的推断得意印证。” “苍蝇?” 里正赶紧追问。 “不错,蚊蝇嗜血,尤其是鲜血最是钟爱。 老六已经死了三天,其血液早已腐坏,根本就不是鲜血,所以根本招不来苍蝇。 可是老六坟头就是有挥之不去的苍蝇,那么本官就推断老六身体内必然藏着什么刚死不出一两天的东西,那么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而他的体内为何会有刚死的东西,还能溢出鲜血? 所以本官就推断老六绝对不是并非暴病而亡,而是吸引着苍蝇来的东西致其死亡。 今日开棺验尸,发现苍蝇落在了他的腹部,慢慢汇聚成长条状,待本官破肚而入后,发现了一条死去一两天的草蛇。 这一条死一两天的草蛇鳞片部分肉身被胃中酸液腐蚀,所以才能露出鲜血,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苍蝇从远处而来,却只汇聚在老六的腹部的原因。 因为咱们围绕着老六的尸体,而乌鸦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是不祥之物,代表了死亡,但它也是鸟类中最为聪明的一种,看我们都在附件,所以不敢落下,只有苍蝇敢飞来。 好在今天是个好天气,若是阴冷的天气,那苍蝇也不会从远处飞到老六尸体的腹部。 这也就是本官口中的天机。 还好老天庇佑,要不然本官今天也只能阴沟里翻船,以死谢罪了。”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我们平时怎么没有发现啊。” “上官果然心细,怪不得每次用菜刀割完肉,那苍蝇就往菜刀上飞,原来如此。” 周遭村民纷纷点头称是,觉得郅正说的没错,苍蝇、乌鸦他们都是见过的,确实如郅正说的那样,一点不假。 “……” 凶犯具耀文咬了咬牙,自觉是老天要他亡,人算不如天算,并非自己无能,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真可谓是时也,命也。 “本来本官以为是那李氏自己做下的案子,可是她自己却愚蠢地暴露了与她同伙作案的凶手,而那凶手跟她关系极好,甚至有可能就是她的情夫。” 郅正又看向了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失魂落魄的寡妇李氏。 “我?我何曾告诉过你?” 寡妇李氏也是听得雾里看花,丈二高的金刚摸不到头脑。 “难不成是这贱人怕死,早就背着我告诉了京兆府的人?” 凶犯具耀文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李氏。 “不错,当本官听到你的哭声,见到那些乌鸦、苍蝇后,就已经断定是你杀了人。 于是本官又仔细观察,发现你行为妖荡,自己的丈夫死了,竟然在孝服之下穿着素红长裙,带头发冠,手带玉镯,指戴戒指,又是抹胭脂又是在跪的地上铺了一层白布,不让地面上的土沾到你的衣衫之上。 不仅如此,而且面色红润,眼中并无血丝,全无疲态,根本就是在别人走后,没有替老六守灵,而是与人幽会之后,心安理得的好生睡觉休息。 本官瞬间明白,定然是你有了奸夫,而且如此打扮,晚上必然是为了取悦奸夫,所以在自己丈夫死了才三天就如此打,行为妖荡。 如果坟地里躺着的是你的亲族,你如此打扮可以理解,可死的是你的丈夫,你居然还敢如此,哼! 第151章 装疯卖傻 故此,本官断定死者必定冤死,但是依旧不能肯定是你一个人谋杀还是与奸夫合谋,只是确定了你有奸夫。” 郅正分析完,周遭村民都盯着寡妇李氏孝服下的一件臧红色长裙打量起来。 “看看,今天又换了一身。” “我就说她怎么丈夫刚死就打扮的骚哄哄的,本以为刚死了丈夫没人要,故意勾引别家男人,没想到是穿给奸夫看的。” “这上官不说,谁能注意到这一点啊,谁家丈夫刚死,就穿的花红柳绿的,还梳妆打扮,哎呀,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 周遭农妇也才明白了,李氏为何这番打扮,本以为是死了丈夫嫁不出去,刻意勾引村里别家男人,没想到是为了夜里幽会,取悦于奸夫。 “我……我……” 李氏含着悔恨的泪水先看看咬牙切齿的奸夫具耀文,再看看一身正气的郅正,然后抱着头哭了起来。 “为了确定老六是被你一人谋杀还是与奸夫合谋杀死,本官于昨晚和少将军夤夜打入骊村。 先是看到了你在自家宅子门口和其他村妇商量改嫁的事情,等那些村妇被自家男人叫走后,你又在自家宅子大门的铜环上绑了一条随身汗巾。 本官立刻就想到这是你与奸夫长期幽会的暗号,不出我之所料,奸夫具耀文没有贸然进门,而是学着杜鹃叫声,你听到后才来开门,进而在屋内做着见不得人的腌臜之事,本官说的可有一点错?” 郅正知道书生具耀文不好对付,转而攻向心里防线快要疯狂的李氏。 书生具耀文暗骂郅正心肠歹毒,专挑女人下手,为了堵住李氏的嘴,赶紧冲着里正和众乡民跪下,拉着李氏给他们磕头,瞬间是声泪俱下。 “里正大伯,各位乡亲,我具耀文自小就是和表妹长大,情愫早生,什么感情,想必大家也看的出来。 今日不瞒各位大叔大伯、大哥大姐、大娘大婶,我具耀文确实与表妹李氏暗中幽会,但绝对没有杀人啊! 请各位长辈看在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帮我们说几句话吧,我求求各位了!我求求你们了!” 奸夫具耀文给面前所有村民疯狂磕头,李氏也被奸夫具耀文抓着一起磕头求救。 “先不说老六怎么死的,就你们干的这些丑事,如何让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开口啊?” “你们还好意思说出来,上官说的太对了,真是恬不知耻。” “别说了,污了老娘的耳,咱们骊村一向那是民风淳朴,教化之地,怎么出了你们两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呢?” 在场农夫老实庄稼汉实在是骂不出口,嫌脏了自己的嘴,可那些老娘们可不管这些,直接开骂。 “骂得好!” 书生具耀文心中暗喜,他也料到了村民们不会帮他们说话吗,更是恶语伤人,但是趁机转移了他们的关注点,从杀人变成通奸,这样可以保住性命。 “哎!你们两个啊……” 里正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 “行了,具耀文别演戏了,知道吗?本官在这里陪你浪费了一早上的时候,你这不是浪费本官的时候,而是谋杀本官的生命。 差不多了,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本官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郅正看向了另一旁跪在地上的惯贼文强。 “文强,本官之前所说的故事中,关于你的部分可曾是胡编乱造?” “神人!不曾。” “可曾添油加醋?” “神人!不曾!” “当着众乡民的面,本官可曾逼你这样说了?” “神人!不曾!” “之前李氏曾说老六当时发病,她去伙房熬药,你可曾看到?亦或者闻到草药味?” “神人!不曾。” “好!” 郅正准备最后一击,让二人认罪。 “文强,四日前,也就是老六死的那个晚上,你夤夜去老六家中偷盗,在其卧室门口,到底有没有听到一重一轻的两种脚步声?” 郅正厉声呵斥。 “有!小人听得仔细。” “那你为何肯定是一男一女?” 郅正再高喝一声。 “小人十五岁开始偷盗,在没有遇到神人之前,从未失手,多年经验,根据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小人根据多年经验分析出,男子比女子身体重,脚掌宽厚,走路的话声音沉重,女子的话脚掌细且轻,走路的声音很轻。 所以当时老六卧室之内除了地上不停翻滚的人外,还有一男一女,如此深夜,老六家大门从里面栓好门栓,所以那一女必然是李氏无疑,至于另外一男人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神人没有说之前,小人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是老六还是站着的是老六,至于具体是谁,就要问李氏了。” 惯贼文强两个跟驴蛋一样的眼睛又移向了另一边跪着的李氏和奸夫具耀文。 “李氏,说吧,老六被你们杀死的那夜,既然你没有熬药,必然就在房中,在地上翻滚的是老六还是站着的是老六?当着众乡民的面,如实交代吧。” 郅正给李氏下了个套,就等她进入彀中呢。 “你倒是说啊。” “是啊,文强都交代了,你还不如?” “这可不是上官捏造的,而是文强听到的,你躲不了的。” 众乡民们开始逼问李氏,而李氏自然是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倒是说啊,一定要说实话。” 奸夫具耀文希望李氏说文强听错了,当时卧室内只有老六一个男的,这样他就洗脱了嫌疑,继而想办法办李氏洗脱嫌疑。 可李氏会错了意,如此众人逼迫之下,奸夫具耀文居然要让她说实话,还不停的挤眉弄眼,以为奸夫具耀文让她回答郅正的问题,到底谁才是躺在地上的人。 “上官,老六被杀的那夜,躺在地上的是老六,与我表哥无关,他根本就不在场。” 李氏还自鸣得意,殊不知已经中了郅正的圈套,奸夫具耀文先是用手掌拍了自己脸上一巴掌,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噢,老六被杀的那夜……” 众村民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我……我说错了!是老六死的那天。”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这可是她自己招供,怨不得旁人。 “凶犯具耀文,你还有话说吗?” 郅正就等着奸夫具耀文招供完,此案就将二人押解至长安城京兆府定罪了。 “哈哈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 奸夫具耀文自认倒霉,直感叹这是天命,并非人力能够左右。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奸夫具耀文乍然起身,眼神疯癫,行为狂躁,先是抓住郅正的身体猛摇,嘴里不停呼喊。 “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 奸夫具耀文随后又抱住里正双臂疯狂。 “哎!” 里正推来了疯癫的奸夫具耀文。 “我真的没有杀人?恩?谁杀人了?是谁杀人了?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人?” 奸夫具耀文又跑向那些像是看瘟神一样看他的村民,挨个抓住他们的肩膀摇晃,嘴里还疯狂乱叫,总是重复着一句话。 “这具耀文不会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吧?” “估计是。” “如果不是遇到这位上官,咱们险些错怪了上官,被这奸诈恶徒具耀文给利用了。” 众村民躲避不及,纷纷打开奸夫具耀文伸来的手,认为奸夫具耀文得了失心疯。 “行了,别再演了,妄图挣扎,你之前不是说你熟读汉律吗? 即便是疯子杀了人,依旧会被按汉律治罪,明正典刑,死了这份心吧。” 郅正看着有些可怜但近乎可笑但十恶不赦的具耀文摇头长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书生具耀文停止了癫狂举止,回头看向鬼神一般的郅正。 “哼!你说呢? 像你这种不会轻易去死的人,怎么会轻易的会疯呢。” 郅正再度摇头,而后背负双手看向别处。 第152章 封赏 “里正!” “有!” “在场所有人除了你都不知道我的真是身份,派村里人押送犯妇李氏、凶手具耀文至长安城京兆府。” “诺!” 郅正脱下手套把那条死草蛇包在了六层手套之中,交给里正。 “这条尾巴被烧焦的死草蛇乃是本案最大的物证,切记好生保管,一同送予京兆府,不得迁延,即刻就办。” “诺!” 里正接过那个被六层手套包住的死草蛇,对着七八个村民命令道:“那个谁,那个谁,那个谁谁谁,你们八个即刻押解犯妇李氏、凶手具耀文至京兆府,说明情况,并保管好此物证,送予京兆府官吏。” “是,里正!” 八个村民拿好物证死草蛇,押解着犯妇李氏、凶手具耀文往骊山下长安城京兆府走去。 “文强,本官念你在此案中如实招供,先被动后主动的配合,以至于助本官顺利破解此案,抓住杀人真凶,又因昨晚偷盗未遂,将功折罪,功过相抵,不予治罪。 现你们骊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惯偷,日后必然自会小心,所以你好生种地过活,切莫再做偷盗之事,如若再犯,数罪并罚,你明白了吗?” 郅正走到此案中最冤枉也是最不冤枉跪在地上的惯偷文强跟前亲自为他解开绳子,好生叮嘱。 “有神人在上,就是借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行偷盗了,日后一定好好老实种地,不敢再犯。” 惯贼文强没想到郅正居然会放过他,激动之余,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罢了,起来吧,昨夜对不住了,下手是有点狠了,本官这里有些钱财你拿去好生治病吧。” 郅正从怀中掏出一袋铜钱递给惯贼文强。 “神人,这小人怎么好意思呢?若不是神人出现,小人自以为日后不会被抓,贪婪之心膨胀,从而做下大案,等那时小人再被抓,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一切悔之晚矣。 今番多谢神人出现,使小人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该有此教训。 小人该谢谢神人才是,怎么还好意思要神人的钱呢。” 惯贼文强感动之余,坚决不授。 “其实此事本官也有错,情急之下,妄动私刑,作为补偿,你就收下吧,切莫推辞。” 郅正看着惯贼文强那鼻青脸肿又被打碎几颗牙的可怜样,着实不忍,非要补偿,多番推脱之下,惯贼文强还是磕头接受了。 “上官,今日里正我算是长见识了,上官该受我全村人一拜,要不然我等非但要放跑了杀了老六的真凶,助纣为虐,更是引天威降至,祸及全村啊。” 里正对着郅正说完,又转身看向身后村民。 “你看看你们刚才那见钱眼开、财迷心窍的样子,还不向上官下跪道歉? 若不是今日有上官和那少将军在场,你们公然殴打公差,天威一来,粉身碎骨,尔等就可就成了死人了。 快来跪谢上官!” 里正大伯带头下跪,后面村民意识到错误,在惊叹中看着郅正破了案子,对于刚才凶犯具耀文挑拨打杀官差的事情是面红耳赤、懊悔不已,纷纷跟着里正大伯对着郅正下跪。 “里正如此说那可真是羞煞本官了。 并非在下乃是神人,而是有幸得见天子龙颜,时常受皇帝点拨。 当今天子仁德恭谦,温仁恭俭,上应天意于内,下顺百姓于外,威加海内,贤名远播,继大汉神器,造万土之疆,举国上下,海晏河清,九州内外,安居乐业。 更是以法治世,以律治官,使得汉律深入人心,刑法上不避天子,下不避草民,天子在,国法就在,大汉在,汉律就在。 而当今天子圣彻过人,天纵奇才,随便一句,点石成金,微微一言,枯木逢春,在下今日能有此能力,全赖天子之功,在下能破此案,仰仗天子之福,在下能洗冤禁暴、还死者冤屈,福荫天子之训诫。 故此,我等应该向东南长安城未央宫天子所在方向跪拜谢恩。” 郅正朝着东南方向长安城未央宫跪了下来俯首不起。 “上官说的是!村民们,向东南跪谢天子。” 里正改变方向,村民也改变方向,全部朝东南长安城未央宫方向跪拜。 三磕九拜,仪式简单而隆重。 “好了,耽误大家一早上干农活了,帮忙把老六的尸身埋葬后,都各自回去吧。” 郅正又给众村民、里正行一大礼,众村民、里正简单还礼,而后又给老六下葬了一回。 “真他娘的没看出来,还是个马屁精!这一点倒是比他爹强啊。” 乳虎宁成看着春风得意的郅正和霍去病往这边走来。 “稼轩何时变得这么世故了?这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 宁毅摸着下巴,隐隐有些担忧,出于同门师兄弟、朋友、兄弟,他为郅正所作所为感到高兴,可作为同朝为官的同僚,他有些黯然,有些失落。 “此子不俗!必成大器!” 侍中韩嫣不仅从郅正那验尸奇能和出人意料的推断外,更是感受到了一个只认死理的法家弟子中透着些许世俗的儒家的人情世故,尤其是对天子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 “这狗东西办事做事总是出人意表,让本公主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舞阳公主用满是汗水的手心摸了摸自己紧张到发烫的绯红脸颊。 “……” 天子刘彻表情阴晴不定,眼神复杂,看着朝他走来的郅正,怎么都笑不起来。 “虽顺朕心,但此话藏私,尤其是那一句什么刑法不避天子百姓,这是教育寡人呢,郅正你好大的胆子啊你!” “陛下!卑臣不得已引群臣至此,卖弄唇舌,出丑卖乖,有损天子威仪,请陛下赎罪。” 郅正直接跪在天子刘彻跟前,不敢抬头。 “大哥,你说的哪里的话,今日明明当着陛下的面,还冤死者以清白,使作恶者得到应有的报应,怎么还请罪呢? 快些起来。” 霍去病跟天子刘彻大大咧咧惯了,很少下跪,但郅正这事办的漂亮,且不说能不能得到郅正手中的胜邪,就说郅正这本事,他霍去病这辈子是别想有了,对于郅正那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赶紧要扶郅正起来。 “哈哈哈哈!郅正啊,之前是寡人错怪你了。 此事你办的漂亮,既还冤死者以青天,又远播寡人贤名,恩威并施,智、能兼用,寡人龙心大悦,你说寡人要赏你什么好呢?” 天子刘彻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大笑着亲自去扶起郅正。 “若陛下真的听进去卑臣的话了,那便是对卑臣最大的赏赐。” 郅正这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出来,还以为郅正太过高兴,以至于胡言乱语,而天子刘彻心中了然。 “自然,自然,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一笑而过,用力一抬郅正,郅正从天子刘彻扶他的力度中,感受到了天子刘彻内心的愤怒,吓的赶紧起身,只不过此中关节,只有他们君臣二人知晓。 “舞阳,你过来。” 天子刘彻笑着把舞阳公主叫了过来。 “父皇,叫女儿何事?” 舞阳公主走到天子刘彻旁边,一把搀住了天子刘彻的胳膊,躺在天子刘彻的肩膀撒娇。 “舞阳,你说父皇该赏他什么好呢?” 天子刘彻搂着舞阳公主假意试探道。 “这是父皇的事情,女儿怎敢僭越。” 舞阳公主一害羞,一手小手抓进天子刘彻的龙袖中,在天子刘彻宽厚的手掌中不停的画着圈圈。 “舞阳啊,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说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天子刘彻眉毛一高一低,捉弄起舞阳公主。 “怎样?” 舞阳公主有些期待甚至有些紧张地看向天子刘彻。 “陛下不会是?” 乳虎宁成和宁毅心中同时一颤。 “寡人有意把太石公主许配给郅正,你看如何?” 天子刘彻就等着舞阳公主的表情呢。 “父皇,太石妹妹才十二岁,长发不及腰,如何能嫁人,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爹,不问自己女儿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就贸然许配,简直是岂有此理。” 舞阳公主说完就像男孩子一样用脑袋去撞天子刘彻的肩膀。 第153章 许配公主 “哟!哟!哟! 是啊,这倒是寡人思虑不周,不如这样,把你嫁给他?” 天子刘彻试探着刚一说完,吓得郅正不顾礼节,直接抬头看向当做妹妹的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一看郅正这个表情,就猜到了郅正什么意思,当即两手叉腰,媚眼一瞪。 “你这个狗东西配的上本公主?我呸!” “嘿……你……” 不等郅正、天子刘彻说话,舞阳公主推搡着众官员,骑上快马朝行营奔去。 “郅正,你这个狗东西!天底下男人就是死绝了,本公主也绝不会嫁给你! 你等着!本公主再帮你一次!就是你养的! 驾!” 异于平常的舞阳公主骑马奔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郅正啊,寡人还没有想好如何封赏于你,待此次狩猎完毕,待寡人想好再议! 对了,这老六不是有钱嘛,又是个绝户,即刻传令,没收老六家产于国库。 你们不要笑话寡人盯着老六那点财富,这国库不就是一点一点充盈起来的嘛,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转过身对群臣命令道:“回营狩猎!” 一出好戏就此落幕,接下来的就是激情四射,不知疲倦,狩猎天下。 郅正今天分外高兴,不仅证明了自己,更是让无辜死去的老六得已瞑目,心情大好,上马挽弓射大雕,多少次,右手手腕带来的剧痛让他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和哀鸣,但是他没有放弃,这点苦难又算的了什么,右手拉不开弓,那就用嘴咬住了弓弦,直到整个嘴磨出了血泡,弓弦被染成了血色。 夜幕至,又到了清点猎物的时候。 不出意外,霍去病再度名列冠首,而郅正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竟然射中了一只,不应该说是被他射的千疮百孔的野雉。 “霍去病!” “有!” 霍去病走出两旁木案,跪在篝火前。 “你屡次拔得头筹,寡人之前许诺,封赏冠首者。 朕着即封你为骠姚校尉,统领前方战死将士的遗孤组成的一千羽林,由寡人亲自管治。” 天子刘彻心里极其清楚,内忧外患的大汉不仅需要一个大将军卫青,更需要一个骠姚校尉霍去病,只要这样,才能将他制定的对外军略发挥的淋漓尽致,毕竟卫青和霍去病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完全能够领会自己的战略意图,从而达到出奇制胜、屡战屡胜的目的。 而骠姚校尉这一官职,千百年来,只有霍去病一人担任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谓千古第一人。 “谢陛下!” 霍去病抱拳感恩,同时霍去病也从天子刘彻所封的官职当中,明白自己将要在未来不久,披挂上阵,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用膳吧。” 天子刘彻高兴,所有官员也不必担心,放开自我,有说有笑有欢乐,尤其是得到封赏的霍去病,更是舞剑助兴,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夜幕悄然而至,一切又回归平静。 “陛下,仆臣今日很是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侍中韩嫣站在龙椅后,给躺在龙椅上看书的天子刘彻捶肩。 “你跟寡人什么关系,有话就说,不必藏着掖着。” 天子刘彻认真地看着书简上的内容。 “陛下,今日当真打算把小舞阳下嫁给郅正?” 侍中韩嫣对于天子刘彻此举,很是不解,心中藏疑甚久。 “玩笑而已。” 天子刘彻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可陛下该是知道,绣衣尊使宁成宁大人的儿子宁毅很是衷情于舞阳公主,再加上宁毅又跟郅正是同门好友,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 侍中韩嫣话说到一半,天子刘彻自然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是想说寡人有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子刘彻嘴角微微一笑。 “仆臣是这个意思,以陛下的智慧,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侍中韩嫣抵着声音暗示道。 “哈哈哈哈!你啊你,何时跟寡人如此见外了起来,你想说寡人愚蠢,就说寡人愚蠢,何必藏着掖着,真是的。” “仆臣不敢。” 侍中韩嫣赶紧认错。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方设法的套寡人的话吧。” “哈哈哈哈!陛下说笑了。” “没错,寡人是故意的。” 天子刘彻直言不讳,倒是出乎了侍中韩嫣的意料之外,本以为天子刘彻会婉转的说,没想到毫无顾忌。 “哦?这是为何?恕臣愚钝。” “你是知道宁成的职务的,绣衣使者都是寡人亲自挑选,虽说由宁成统率,但都是寡人的心腹。 可最近一个叫江充的绣衣使者秘报寡人,这宁大人有些不安分守己,似乎背着寡人做着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至于是什么,绣衣使者江充仍在秘密调查。” 侍中韩嫣也是第一次从天子刘彻嘴里听到这个绣衣使者江充的大名。 “莫非这宁成有反心?” “不!不!不!他这辈子不敢造反,这一点寡人可以肯定,他所有的权利来自寡人,若没了寡人,他便狗屁不是。” “那陛下今日此举莫非是为了警告宁大人不要在陛下背后做着偷偷摸摸的事情?” 侍中韩嫣最聪明的地方就是踹着明白装糊涂,这也是天子近臣的为官之道,如果什么时候都能猜到天子在想什么,那不是显得天子太过愚蠢,而是自己太过聪明,所以他故意南辕北辙、声东击西地套话。 “此乃寡人用意之一。 宁成知道寡人的事情太多了,权利又如此之大,这些年依赖寡人恩宠,一个小小的绣衣尊使竟能与百官之首的丞相并驾齐驱,这不能不让寡人担忧,寡人必用要找个人分化他的权利,打压他的势力,而郅正就是最好的人选。 此人刚正不阿,不惧权贵,又是法家弟子,只要寡人对他施以厚恩,提拔重用,那么宁成必然会感受到无穷压力,给他一种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感觉,这样他会更加为寡人卖力的办事,更加忠心于寡人。 寡人赏郅正,他便担忧。 寡人罚郅正,他便高兴。 如果说宁成是一条狗,那么郅正就是打他的鞭子和狗粮。 治理朝臣与治理老百姓不同,老百姓只要求穿衣吃饱,那么他们便会对寡人感恩戴德,而治理朝臣,则需要平衡之道,以一方打压一方,不落骂名,寡人乐的坐山观虎斗,。 郅正现在仅仅是个侍中,如果不出寡人所料,宁成接下来必然会采取行动,只要他想方设法的打压算计郅正,过上几年,两家仇恨一深,寡人封郅正以高位,到时候咱们就有热闹看咯。” 天子刘彻说完嘴角狡黠一笑。 “陛下高明!” “哈哈哈哈!” 大帐内充斥着天子刘彻那得意的笑声,而侍中韩嫣一直在想乳虎宁成到底是背着皇帝做了什么事情,致使天子刘彻开始不信任他了,可天子刘彻都不跟他这个发小铁哥们说,那么乳虎宁成必然是做了令天子刘彻都三缄其口,令其害怕的事情了。 “尊使大人,你叫属下前来有何事?” 一名未央卫尉卫士跪在微笑着的乳虎宁成跟前。 “本尊使大意了,太过低估郅正其人了,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乳虎宁成摇着头叹气,他提防了宁毅的好友王玄素,却放松了郅正,这才使得天子刘彻有了将最心爱的女儿舞阳公主嫁给郅正的想法,这也意味着天子刘彻未来必将重用郅正。 “尊使大人,今日属下也得知了此事,想必尊使大人夤夜招属下到此,必然是商量此事吧。”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真实身份也是绣衣使者,乃是乳虎宁成心腹之一。 第154章 李夫人 “没错,本尊使甚为头疼,不知你有何良策?” 乳虎宁成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询问。 “尊使大人,是杀还是留还是吓唬?” 那么未央卫尉卫士抬起头阴戾地看向乳虎宁成。 “你说呢。” 乳虎宁成说着莫测高深的话,让那么未央卫尉卫士自己去想,即便出事了被发现,自己也没说什么,一切与自己无关。 “尊使大人,属下有一万全之策,不知当讲否?” “说来听听。”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起身走到乳虎宁成身边,附耳叙说。 “…………” 乳虎宁成眯着眼睛认真倾听。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保证不会暴露我们,不,你吗?” “属下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 “好,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诺!”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说完便出了乳虎宁成的帐篷,找个借口出了骊山深处,连夜直奔长安城。 “我儿,为父还不知道你的心意。 舞阳公主必须要嫁给你,只要有了舞阳公主为纽带,我宁家和皇亲贵胄结为秦晋之好,我就不信,天子刘彻敢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我也不会傻的像周勃、周亚夫、晁错、郅都那样把命交给皇帝。” 在那名未央卫尉卫士走后,乳虎宁成咬着牙幽幽来了一句,下定决心要实施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计划,一旦成功实施了那个机会,乳虎宁成三代以内,任凭换上多少皇帝,他宁家绝对屹立不倒,天子不但不敢杀,反而要讨他的开心。 普通人的一生犹如平静的湖水,微风一来,卷起些许涟漪,可皇帝身边的官员一生就像是与天子博弈。 而乳虎宁成从来不是一颗棋子,反而想一直跳上桌面成为棋手,想要撼动棋盘就需要筹码,他目前要做的就是争取到最大的筹码,避免棋输人亡,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宁毅经历了天子问郅正亲事,从郅正的表情中,他明白郅正是不喜欢也不会娶舞阳公主的,只是对天子颇有微词,他也算是在天子身边长大的,自己喜欢舞阳公主是皇宫所有皇族、宫女、黄门都知道的事实,可天子为何就不把舞阳下嫁给他呢? 宁毅很是生气,但又不敢妄言,只能躺在毯子上,生着闷气。 “大哥,今天陛下封小弟为骠姚校尉,估计离小弟出征打仗不远了,小弟高兴的睡不着啊。” 成为骠姚校尉的霍去病兴奋地怎么都睡不着,非要拉着郅正说一会话,可郅正一直在苦苦思索天子刘彻今日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他只是个断案高手,对于复杂的朝局和深似海的帝王心术一知半解,想来想去都猜不透。 “……” 骠姚校尉霍去病见郅正眯着眼睛想事情,理都不理自己,骤然起身骑在郅正身上。 “大哥,跟我说会话啊!小弟我兴奋地睡不着。” “行行行!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陪你说,陪你说。” 郅正斗不过洋溢着少年活力的霍去病,多番搅扰之下,不再去想那么多,而是陪霍去病攀谈,扯东拉西,说着有的没的,直到夜深,霍去病才消停下来,和郅正在梦中与周公相会。 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舞阳公主就在今天被天子刘彻当做了引两条狗互咬的肥肉,也就是这一天发生的事,这一夜里,郅正和宁家父子、天子刘彻、舞阳公主之间关系发生了为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在未来彻底影响了几人的命运,一场尔虞吾诈、勾心斗角的好戏即将拉开。 往后三日,天子刘彻带着群臣狩猎,乐不思蜀,宛如世外逍遥仙人,无忧无虑,忘却一切烦恼。 “报!长乐宫急报!” 一名鸿翎急使一大早就从冲进行营。 “请通传陛下,长乐宫急报!” 浑身是汗的鸿翎急使跪在天子刘彻所在的大帐前大口喘着粗气,显得极为着急。 “恩?鸿翎急使?” 穿戴好衣物的群臣在听到急报后,纷纷从帐篷里出来,看着只有边关发生大事才会出动的鸿翎急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想必是想要快活的这几日里,后宫发生了大事,不由纷纷猜测起来。 “鸿翎急使?” 郅正没有听过这个官职名,也没有见过,看着那全副武装背上背着一杆急字旌旗的鸿翎急使大疑。 站在郅正旁边的霍去病自然从郅正疑惑的眼神中看出了郅正心底的疑问,赶紧解释道:“鸿翎急使,乃是来往汉庭与边关传递紧急塘报(军报)的军卒,往往是五百里加急,无论夜里紧闭的城郭,还是挡路的军队,都要为其让开道路,挡着不论是何身份,鸿翎急使可当即斩杀,直到胯下马累死,人绝对不能休息,这一大早的,从长乐宫来,想必是后宫出了大事。”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怎么以前没有听过。” 天子刘彻正在休息,鞋都没穿就从大帐里跑了出来。 “莫不是寡人的李夫人出事了?” 天子刘彻从未在郅正面前表现过如此的紧张和担忧,一脸的伤心。 “陛下,李夫人病重,皇后请陛下速度回宫看望。” “火速拔营!立即回宫!” 天子刘彻急喝一声,可见其对李夫人的宠爱,群臣赶紧收拾好东西上马,天子刘彻骑上马,一马当先,率先冲出行营,马不停蹄,连早膳都不用,心心念念地担心李夫人不要出事。 “驾!” “驾!” 一队人马风似的从骊山伸出往骊山脚下冲去,所过者,一路披靡。 “去病,这李夫人是?” 郅正骑在霍去病后面不由得好奇起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才能让雄才大略的天子刘彻如此紧张呢。 “那个女子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这么给你说,如果让陛下在江山和李夫人之间只能选一个,陛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夫人。 若不是这个女人,我姨娘也不会天天守空房,要不是我舅舅卫大将军在外面立有战功,估计现在入住椒书房的就是李夫人了。 这女人啊死了最好。” 霍去病说话带着一股怨气,他是皇后卫子夫的外甥,而天子刘彻自打在李夫人入宫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而冷落了年老色衰的皇后卫子夫,所以霍去病对李夫人的恨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姨娘皇后卫子夫。 第155章 突然杀出的刺客 “哦,这样啊,那我倒是想见见,此女子到底是何姿色,竟能令天子刘彻如此神魂颠倒,方寸大乱,紧张至此。” 早上众人行的是山路,速度极快,而下了骊山后,到了右扶风,到处都是来往行人,天子刘彻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害怕如此庞大的队伍在疾驰之下,撞到了无辜百姓,在下山后,选择了六马牵引的龙辇,一是老百姓容易看到,老百姓容易躲避,二是动静不小,老百姓可以闻风避之。 时至下午申时(三点到五点),行至所行队伍距离长安城不足三十里的一个集市。 “驭!” 赶驾马车的太仆卿(九卿之一,负责给皇帝驾车)突然拉住了龙辇。 “何事停下?” 天子刘彻猛地被一颠,差点从龙椅上滚落,着急之下,一探究竟,掀起车帘,就看到前方有一辆掉了一个车轱辘的牛车,挡住了去路,那牛车主人赶紧给龙辇上的太仆卿、依旧后面紧跟着群臣道歉。 “大老爷,对不住了,小人这牛车突然断了车轱辘,一时之间,难以移动,横在路中,甚为不便,往各位大老爷见谅。” 那汉子自然不知道龙辇内坐的就是天子刘彻,说完又抬起牛车,想要把车轱辘按上,可是他一个人又要装车轱辘,又要扶着歪倒的牛车,甚是难堪,扶起了牛车,掉了车轱辘,拿起了牛车,又扶不起牛车,样子极为狼狈,更是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紧张的连连擦汗。 “你们几个,快去帮他!速速清除路障!” 天子刘彻指了指马车两旁护卫的未央卫尉卫士,那几名未央卫尉卫士放下手中长枪,一起帮那汉子扶起牛车,而那汉子先是冲着那几名未央卫尉卫士表示感谢,随即去拿车轱辘。 天子刘彻瞪了一眼那汉子,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人都有意外,换位思考。他知道那汉子也是不想如此,横在路中间,挡住去路,极为尴尬,随即要放下车帘。 “恩?” 天子刘彻眼中尽是疑惑,却没有一丝恐惧。 “来人护驾!” 往常跟在天子刘彻身后的乳虎宁成今日不知为何在队伍正中,见那挡路的汉子袖中寒光一闪,突然露出一把匕首,冲着龙辇狂奔去,赶紧对着宁毅胯下马匹的马屁股狠狠一鞭子。 “护驾!护驾!” 那几名帮忙的未央卫尉卫士怎么能想到那挡路汉子居然是刺客,想要护驾已然是来不及了,眼中惊恐,手刚放下牛车,那刺客早已飞奔而去,一个起跳,人如射出的一只弓箭,手中匕首宛如一点寒星,刺向正在放下车帘的天子刘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防不胜防,骑在龙辇后的群臣是来不及救驾,唯独宁毅一人单枪匹马地冲了过去。 “陛下小心!” 宁毅胯下马匹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奔至龙辇之旁,宁毅双腿齐齐发力,从马背上弹起,刺出一剑。 噔! 火星四溅! 那乔装打扮成农夫的刺客,见一击不中,身体在半空中半旋一周,稳稳落地。 “今日我必杀一人为我父报仇!” 宁毅哪里能在给他行刺的机会,挺起长剑,手腕翻飞,剑花一挑,身先士卒,冲向那刺客,而那刺客并不与宁毅多做纠缠,堪堪躲过一剑,脚下速度奇快,就地翻滚一圈,竟然看都不看,朝着郅正面门刺来。 群臣拥挤在一处,郅正怎么都不想到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刺客为何要朝他刺来,瞬间是惊慌失措,想要拔剑已是不能。 刺客双脚前后使劲一踏,跃着身子,集全身之力,给与郅正致命一击。 “找死!” 霍去病爆喝一声,眼疾手快,先是推开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郅正,郅正身体向一旁倒去,躲过一刺。 “看不出来啊!” 那刺客万没有想到看着年岁不大,但是反应极快,身手敏捷,集全身之力竟不能一击即中,不等他多想,想要撤力变招,朝着郅正的喉咙划去。 “去死吧!” 霍去病哪里能让别人伤害他的好大哥,右臂挥出如矢,先是抓住那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腕,随即五指同时发力,死死地钳住了那刺客的手腕。 哐当! 那刺客手腕吃痛不住霍去病一捏,手中匕首落地,眉头紧皱,没想到他一个学艺十几年的江湖游侠竟然会轻易的输在少年霍去病手中。 可他仍旧不愿放弃,索性借力打力,双手齐齐抱住霍去病伸去的右手,身体靠向霍去病,双脚踏在霍去病坐下马匹的两肋之间。 左手松开变掌,形成手刀状,带着一股劲风,力大势沉,劈向惊魂未定的郅正喉咙。 “啊!” 霍去病怒吼一声,右手松开那刺客的右手手腕,凌空抓住那刺客的脖子,先是往下一压,那刺客身体失去平衡,手刀劈去的方向方向改变,打在了郅正胯下的雪照玉麒麟的脖子上。 嘶! 雪照玉麒麟乃马中神骏,虽然这一击没有伤到雪照玉麒麟,但使其脖子一阵痛楚,雪照玉麒麟前双蹄猛地抬起,眼睛瞅准时机,对着那刺客的左腿膝盖就是一马蹄。 啊! 那刺客惨叫一声,又被全身绷直,挺立于马上的霍去病提起,抓着那刺客的脖子,高高举过头顶。 “就你这点微末的本领,也敢在小爷面前卖弄?真真是可笑至极!” 霍去病轻松说完,有说有笑的慰问其郅正。 “留活口!” 郅正见那刺客被霍去病制伏,迅速冷静下来。 “宁少尊使,这功劳就给你了!” 霍去病也不贪功,对着用剑顶在那刺客后心的宁毅说完,准备把那刺客狠狠地摔在地上。 嘶! 霍去病坐下马匹突然受惊,嘶鸣一声,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宁毅还没来得及收剑,那刺客闷哼一声,面如死灰,双眼呆滞,所有人就看到那刺客心口冒出的宁毅手中长剑的剑尖,直接贯穿刺客心脏,整个人瞬间死去。 郅正赶紧下马,天子刘彻也从龙辇上在侍中韩嫣和舞阳公主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谁让你杀的他?” 天子刘彻眉峰倒竖,怒不可遏。 “我的马突然受惊,这种三流刺客死就死了,不能怪我啊。” 霍去病骑在马上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啊你!” 天子刘彻自然是不会舍得痛骂霍去病,心中却暗暗高兴:死得好! 郅正跪在地上开始检查起那刺客的尸体,先是脱了他的衣物,就看到那刺客浑身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想必近日遭人毒打过,同时还在怀中发现一袋马蹄金。 郅正又往下勘察,看了看那汉子的脚掌,眼前一亮,似乎看出些门道,随即又看了看那刺客的手掌,心中已然了然。 “陛下,卑臣……” 郅正正要汇报勘验尸体的结果,却被天子刘彻痛骂一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寡人的面,哪里能轮到你在此卖弄?” 天子刘彻看着郅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表情十分不悦。 “不是,陛下,这刺客……” 郅正还要解释,天子刘彻转身走到龙辇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你最好闭嘴,否则寡人现在就杀了你。 别以为就你聪明,寡人虽然贵为天子,但觊觎那把龙椅的人多不胜数,仇家不可谓不多矣。 此事交给宁尊使去办,你不要再插手此事。” 天子刘彻拉着脸进入龙辇之内。 “父皇说了,让你闭嘴,别再卖弄了,狗东西。” 舞阳公主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欺负郅正,冲着躬着身子的郅正耳朵故意重复一遍,然后屁股一扭一扭高兴地上了龙辇。 “绣衣少尊使宁毅护驾有功,着即封赏食邑五千户。 绣尊使宁成办事不力,致使寡人险些遭遇行刺,罚俸半年,待寡人回宫后,宁尊使务必查清此案,给寡人一个交代。 速度回宫!不可再耽搁下去。” 天子刘彻不耐烦地说完,命令起驾回宫。 第156章 太庙失火 “诺!” 乳虎宁成、宁毅暗自得意,心中好不欢喜。 “诺……” 郅正不知道为何天子不让他说,他明明已经根据那刺客的尸体,一番勘察之后,得知了那刺客乃是久困于牢狱之中的囚牢,再加上他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定是这些年犯了重罪的江湖游侠,只要按此线索查下去,彻查长安三辅的大小监狱,便能查出此人身份,从而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罢了,天子不让查,那就不管了,反正这事归廷尉署张汤和绣衣苑乳虎宁成管,我一个小小的侍中就不参合咯。” 如果死者乃是一冤死者,即便是天子动怒,他必然一管到底,一查到底,可那死者乃是刺客,他也懒得管,悻悻地上了马,在未央卫尉卫士清理完牛车后,跟着天子龙辇随行到长乐宫覆盎门后,就此拜别。 “宁成、宁毅、去病、舞阳公主、韩嫣随寡人进宫看望李夫人,其余回家去吧,待开内朝再行入宫。” “诺!” 宁毅、霍去病和郅正就此告别,宁毅交代郅正先回自己家等候他,郅正答应,骑着雪照玉麒麟往宁府赶去,而舞阳公主再进入覆盎门前,偷偷不舍得看了郅正一眼,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赶到宁府内,郅正进入西厢房,路过旁边王玄素屋子的时候,就看到王玄素所在的屋子门口摆满了酒瓶,屋内酒气熏天,郅正捏着鼻子探头一看,王玄素躺在木塌上喝的酩酊大醉。 “哎!玄素兄,何必如此糟蹋自己呢,卷入朝政的漩涡之中,你以为是一件好事吗?” 郅正看着呼呼大睡的王玄素叹了口气,随后给王玄素盖上被子,关好门,回自己屋子去了。 “这宁府的丫鬟手还挺巧。” 郅正在打开房门的一刻,就看到木塌上摆放着自己临行前交代的那五个丫鬟帮他洗的灰色长袍和长靴。 不仅洗的干净,更是缝缝补补一遍,再原有的针脚之上,穿针引线,宛如新的一般,放在手里,手感极为舒服,细细一闻,芳香无比。 郅正在骊山随同天子狩猎七天,没有洗一次澡,每日挥汗如雨的狩猎骑马,浑身早已是臭不可闻,找来宁府家奴,命令抬浴桶来洗澡,不出郅正所料,那五个之前给郅正洗澡的女婢又来给郅正洗澡搓背。 “今天那刺客为何行刺天子不成,非要刺杀我呢? 此人我从未见过啊,到底是谁派来刺杀天子和我的? 最近天子有些奇怪啊。” 郅正躺在木板上任由五名女婢给他搓背、搓腿、搓胳膊,享受齐人之乐。 “抬脚!” 一名女婢命令郅正抬脚,打断了郅正的思考。 “我说姐姐们,你们轻着点,我这是人皮,不是猪皮。” 搓着郅正胳膊的婢女故意猛地发力,抓着郅正的胳膊使劲玩命的搓着郅正身上的老泥。 “公子要是长的猪皮还好,我等姐妹拿火把这么一燎,倒也省事。” “哈哈哈哈!” 宁府规矩森严,而到了有了郅正的存在,宁府的女婢难得这么开心。 “哎呀!疼死我了!” 给郅正搓弄身体的五个女婢同时猛地发力,郅正惨叫连连,众女婢则欢笑不止,一时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郅正梳洗完毕,穿戴整齐,众女婢退出,家奴收拾浴桶,而郅正被宁毅老娘请去一起吃晚膳,郅正看到了宁毅的弟弟宁宏。 “宏儿,快给你哥哥的朋友行礼。” 宁毅老娘对着正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吃饭的宁宏提点。 宁宏端着玉饭碗看了一眼郅正。 “兄长我有礼了。” 郅正恭敬的行了一礼。 “什么狗屁朋友,还不是来投靠我们宁家往上爬的穷布衣。” 宁宏态度不善,郅正自己的扫了一眼宁宏,看其吃饭姿势,掂着个二郎腿,桌子上二十多道菜,每一道菜只吃一口,再看看全身的精美袍服,不等客人来,不等他娘先动筷子,一个人就吃了起来,后面还有四个女婢伺候,郅正断定这宁宏必然是个被宠坏的狗少爷,简直和宁毅这样知书达理、儒雅随和的公子形成了鲜明对比,要不是宁宏和宁毅长的有些相似,还以为是两个娘生的呢。 郅正此时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极其尴尬。 “娘亲大人,昨日孩儿与丞相田蚡的儿子斗狗输了十万金,今日须挣回面子,再给孩儿十万金。” “好!好!好!” 宁毅老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怎么宁毅那样的君子会有这样的饭桶弟弟。 想来也是,宁兄出生时,乳虎宁成只是个地方小吏,而宁宏出生后,乳虎宁成已经位极人臣,家中环境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可同日而语,罢了,不与这狗货一起吃饭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郅正赶紧给宁毅老娘行礼告辞。 “叔母,小侄今日今晚约好了人,就在别处用膳了,告辞!告辞!” “别啊,饭都最好了,一起吃啊。” 宁毅老娘虽然溺爱宁宏,但还算是识得大体,郅正是客,怎么也要挽留一番,郅正坚决不吃,宁毅老娘见郅正态度坚决,便没有强留。 “什么玩意,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郅正刚退出大堂,宁宏冲着郅正背影来了一句,若是宁毅在场,估计宁宏的脸上少不了大嘴巴子。 “你胡说什么?吃你的饭吧。” 宁毅老娘骂了十三岁的宁宏一句,然后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郅正一阵苦笑,没柰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郅正出了宁府大门,直奔西市朋乐苑,找到了苦苦等待他的乌骓子雄。 “先生,某当是你把我给忘了呢。” 乌骓子雄在朋乐苑这七天里,不是吃就是睡,不是做梦就是被梦给做了,无聊透了,最关键无聊的地方就是连找个说话的体己人都没有,见到郅正虽然高兴,但也生了不少怨气。 “这不是陪天子狩猎吗,走之前告诉过你了,走,请你吃饭喝酒。” “这还差不多。” 二人出了朋乐苑,在西市找了一家小酒肆,吃喝了起来,在此期间,郅正把发生的事情细细乌骓子雄说了一遍。 “先生,某就知道没有跟错人,先生真乃神人也,啥时候也教教子雄这从声音之中听出冤情的本事呗。” 乌骓子雄听后是大开眼界,本以为郅正够神了,没想到这么神,世间人有千千万,为何郅正就如此厉害,乌骓子雄自觉没有跟错人,日后一定有用武之地,大放异彩。 “行,就怕你到时候不愿意听。” “哈哈哈哈!且说!且说!” 乌骓子雄也明白郅正的那些手段,不是像他这种脑子的人能学会的,随意一说,继续吃饭喝酒,好不自在。 遇到郅正的乌骓子雄憋了七天,打开了话匣子,那个话是没完没了,郅正也就当是陪乌骓子雄傻乐了,一旁不停附和大笑。 晚上戍时(七点到九点),天气骤变,黑云压城,遮挡月色,刮起寒风,在西市里挑货售卖的城外货郎逐渐减少,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长安城宵禁的时辰。 “失火了!失火了!” 酒肆门口路过一行人,突然停下脚步,惊慌地朝汐云街看去。 “老板结账!” 郅正身上的钱昨日早上都给惯贼文强治伤了,自己喊来小二,就跟其他想要看热闹的食客一样,冲了出去,朝着汐云街望去。 “嘿!先生,不是你请某吗?怎么变成某掏钱了。” 乌骓子雄家里富得流油,腰缠万贯,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盘缠,这点钱对于他来说算不了啥,付完钱后,跟着冲了出来。 汐云街尽头,往东的尚冠后街中部冒起浓浓黑烟,但未见火龙,估计火势不大。 “先生,失火的地方是哪啊?” 乌骓子雄看见远处黑烟冲天,但是猜不到哪里失火了。 “那个位置,估计是天子祭祀天地、供奉祖先牌位的太庙。” 郅正来长安日子不久,但在跟着宁毅进入长安城时,细心记住了长安城的各处建筑、街道,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太庙失火了。 “喔,太庙啊。” 乌骓子雄也不知道太庙是干嘛的,即使是郅正说了,他也不懂,他们普通胡人没有祭祀祖先的习惯,只有匈奴单于才有资格祭祀祖先,而祭祀祖先的龙城也让这一次出征的卫青将军给端了。 第157章 天子火速召见 “看什么看,走过去帮忙啊!” 郅正拉着乌骓子雄就往太庙所在的尚冠后街冲去。 还没有走到一半,天空中一声闷雷,随后大雨瓢泼。 “罢了,老天帮着灭火了,回!” 郅正身上没钱,乌骓子雄帮郅正买了一把油纸伞,郅正回宁府,乌骓子雄回朋乐苑。 而后三天,乳虎宁成一直没有回家,宁毅也只是回来了几次,不多做停留,郅正询问之下,才知道天子刘彻的爱妃李夫人之前病重,在天子刘彻回来照顾以后,病情居然好转,但是依旧不能下地,他们宁氏父子,就帮天子刘彻寻遍天下名医为李夫人诊治,忙的是焦头烂额,他们不仅顾不上郅正,天子刘彻就连未央宫的早朝、内朝都不开了,天子刘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救治李夫人身上。 郅正也乐的如此,每天天还没大亮,就和乌骓子雄到处游玩,不仅吃尽长安美食,更是欣赏了长安城中的美景,生活极其滋润且自在。 但是在这三天里,位于尚冠后街的太庙,连续三天发生大火,要么是早上,要么是中午,总之每天都会升起浓浓黑烟,此事虽然诡异,但归三公九卿之一的将作大匠、太常卿管,郅正也曾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去太庙附近偷偷查看。 就见太庙里里外外重兵把守,不停进入修缮太庙的匠人,有的拿着楔子,有的扛着木头,十分忙碌,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 郅正第一次在未央宫麒麟阁中听天子刘彻和中大夫主父偃提到过这个月月底要召所有藩王祭祀先祖,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太庙居然连续着火三次。 “哎,不关我的事,我又是操哪门子心呢。” 郅正想着太庙里里外外都是看守的卫士,如此之下,不可能再发生火灾了,想到这里,继续和乌骓子雄享受生活。 到了第四天一早,郅正还没有起床,就听到门外有宁府家奴喊了起来。 “太庙又失火了!太庙又失火了!” “啊?” 睡意朦胧的郅正没穿衣服,拖着长靴就跑了出来,顺着路过喊叫的宁府家奴看去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太庙失火!” 太庙连续失火,已经成为长安城甚至是长安三辅家喻户晓的事情,人心惶惶,并且是那些酒客饭后的谈资,郅正与乌骓子雄喝酒时,常常能够听到那些酒客喋喋不休的争吵,各自发表着观点,基本上都是针对天子对外用兵所致。 “不可能啊!太庙最近是重兵把守,有将作大匠、太常卿亲自坐镇,里里外外都是人,怎么还能失火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见过大场面的郅正对此也讳莫如深,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郅公子,你不去看看热闹?” 一家奴调侃道。 “这热闹有什么可看的。” 郅正忧心忡忡,觉得太庙连续失火,如果不是人为,怎么可能做到连续四天,在那么多双眼睛下,自己着火呢。 “是啊,宁六,这一次太庙失火,估计要抓不少人呢,那个地方如今路过的人都绕着走,你这让郅公子去,安的什么心。” 另一家奴为了讨好大少爷宁毅的朋友郅正,捎带提醒着郅正。 “罢了,你们两个小厮赶紧去忙吧,别在这里看热闹了。” “诺。” 郅正支开那两个家奴,捋着鬓发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约摸在半刻钟后,许久未见的八官令圣春陀在众人的簇拥下,闯入了宁府。 “郅大人在哪?郅大人在哪?” 八官令圣春陀吆五喝六地询问着宁府的家奴。 “春大人,奴才可以带路。” 宁府管家籍禄不敢怠慢八官令圣春陀,一见到八官令圣春陀,就下跪磕头。 “还假模假样的跪什么啊,赶紧带路吧,可急死本令官了。” 八官令圣春陀眼里哪还有旁人啊,急匆匆而来,跑了一声的汗,就是为了找郅正。 “好的,好的。” 管家籍禄赶紧起身在前引路,从大堂带到二堂,再往西跨院走。 在此之前,郅正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太庙为何总是失火,既然想不出来,又与他无关,所以郅正开始洗漱,准备在和乌骓子雄游玩长安。 “郅大人!郅大人!八官令圣春陀大人找你。” 宁府管家籍禄奋力敲打着郅正的房门,力度极猛,打落门口上的些许灰尘。 “嘿!嘿!嘿!拆呢!” 郅正拿着一块汗巾走了出来,先擦完脸后,后擦着脖子、胸口,不以为然。 “哟,春陀大人,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这十几天没见,怎么又胖了。 莫不是从平凉回长安的一路上被各郡府官员伺候着过来的?” 郅正在平凉的时候,就对这个太监颇有好感,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接受的太监,看着多日不见的八官令圣春陀又胖了一圈,估计没少在各地郡府衙门里收受贿赂和款待。 “郅大人,你怎么敢跟春陀大人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就是自己家主人宁成见了八官令圣春陀也要客客气气,礼让七分,管家籍禄见郅正这说话没大没小的,表面紧张,心里偷着乐。 “不碍事。” 八官令圣春陀瞪了一眼宁府管家籍禄,走到郅正旁边,拽起他的耳朵就不松开了。 “小畜生,还有闲功夫跟本大人调侃呢,赶紧走吧,陛下火速召见你,麻溜的吧,别洗了。” “得!得!得!走着!走着!” 郅正把汗巾一扔,换上了侍中朝服,走了宁府大门,坐上了进出与皇宫的马车。 “敢问八官令圣春陀大人,陛下为何突然就就召见卑臣了?我都约好跟朋友玩去了。” “还玩?你心可真大啊,再玩就玩火自焚了。” 八官令圣春陀看着稚嫩的郅正苦笑摇头,只感觉郅正都当了侍中了,居然没有一点当官的样,浮浮躁躁,轻轻狂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在的危险境地。 若是人人都像郅正在内朝为官,估计都被天子刘彻杀的差不多了。 “怎么?什么叫玩火自焚,我这不是没事干嘛,春大人,怨不得我。” 郅正虽然叫八官令圣春陀叫大人,即便他是个太监,郅正俨然把他当做了长辈,像八官令圣春陀这样官职小,但一句话能让朝中任何官员处于生死之间,既然会在平凉城主动帮郅正,郅正自然觉得此人不错,所以还是礼敬有加,格外敬重的。 而八官令圣春陀的暖心举动也改变了郅正对太监传统的看法,觉得历朝历代以来,并不是所有的太监都让人嗤之以鼻、恨之入骨的。 “你啊你,看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要是你爹在,以你爹的脾气,早就上赶着打你了。” 八官令圣春陀也是在平凉城见到郅正后,有一种说不上的喜欢和亲近,可能是郅正他爹救过他的命吧,还有就是平日除了天子外,所有人包括太子都对他敬而远之,阿谀奉承,唯独郅正这个说话做事不着边际的小伙子对他的感觉更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并没有表面上尊敬,心底里歧视他是个不完整的男人。 八官令圣春陀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看的清楚,心里了然,打心眼里喜欢郅正这个臭小子,郅正给他的感觉就跟骠姚校尉霍去病一样,大大咧咧,豪爽的性格,没那么多鬼心思,历经两朝的八官令圣春陀,看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生死悲欢,可郅正和霍去病给人以清爽,霍去病是没心没肺,郅正是不虚伪做作,在没有人情味的皇宫内,八官令圣春陀多么希望跟这样的少年多说说话,这样才感觉自己是个活人,不是一个替天子传令的工具,在深宫内院里的行尸走肉。 第158章 李延年的神作 “哎呀,我的春陀大人啊,您有话就直说,可急死我了。” 郅正凑到八官令圣春陀旁边,讨好道,他也想知道天子三天不见他,为何今日一早就火速召见,看来必有大事。 “最近长安三辅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你小子这么聪明的,又这么闲暇,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郅正想了一想,最近长安三辅发生的大事就是太庙失火啊,不假思索地回道:“莫不是太庙失火?” “正是。”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事不是归将作大匠以及宗正(管理刘氏皇族事物的官职)、太常卿管吗? 怎么又扯到我了?” 郅正之前在太庙第一次失火后,还想着去救火呢,思考了三天为何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失火的原因,就是想不出来,可这是真不归他管,不是职责之内,与自己毫无相干啊,他只负责给百姓以公平,洗冤禁暴。 “你小子啊!混账东西一个。” 八官令圣春陀咬着牙恨不得撕烂了郅正的嘴,咬牙切齿,不明白苍鹰郅都那样的明白人怎么就生了郅正这么个糊涂蛋,再说完后,悄悄看了下马车四周,确认没人偷听后,附耳轻声告诉郅正:“小王八羔子,你身为侍中,太庙的事确实不归你管。 “那怎么……” 郅正刚要反驳,脑袋被八官令圣春陀打了一巴掌。 “听着。” “是,是,是,您说。” “太庙失火的事情,关乎天子地位、权威、脸面,如今连连失火,外面谣传甚广,负责太庙和祭祀事宜的将作大匠那延罗、宗正刘懋、太常卿三人已经被天子多番训斥,说再要是失火,就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杀了三人。 天子以为是有人在月底太庙祭祀之前,故意放火,派出廷尉(审理全国所有重案的官职)酷吏张汤将负责看守、修葺太庙的卫士、匠人全部抓了起来,一一用刑审问,可还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哦,我明白了,所以天子就想到了我来调查太庙失火,可是这样?” 郅正恍然大悟,可脑袋又被把八官令圣春陀打了一巴掌。 “你知道个屁,你看你这个猴急的劲。” “您继续。” “本来陛下没想起你,命绣衣少尊使宁毅调查,可绣衣尊使宁成鼎力保举你,在天子面前把你夸的跟仙人下凡一样,这才命本官召你入宫,商讨此事,询问你的意见。 什么叫捧杀,这就是。” 八官令圣春陀详细地说完,郅正腰板一挺,竖起大拇指,好不谦虚地自夸道:“那这是就交给我吧。” “你这个混账东西,小王八羔子,可是气死本令官了,老子刚才跟你说那么久,你愣是没听进去,真是对牛弹琴。” 八官令圣春陀气的牙根痒痒,浑身颤抖。 “那您的意思是?” 郅正见八官令圣春陀也是好心,赶紧询问生气的缘由。 “告诉你,这个差事接不得,谁接谁死。” 八官令圣春陀用手堵着嘴巴,就害怕这大逆不道的话被外面护卫的卫士听到。 “这是为何?” 郅正不明白其中道理。 “为何?哼!见到陛下,你就知道了,记住本令官的话,陛下问你能不能调差,你一定要婉言拒绝,千万不要逞能。 实说了吧,太庙失火关系重大,关乎陛下皇位是否稳固,如果赶在月底众藩王侯爷进京祭祀前,不能调查清楚,所有负责调查的官员一定会被陛下当做替罪羔羊给杀了。” 八官令圣春陀看着郅正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才放心。 “我明白了。” 郅正严肃地点了点头。 “本令官再多一句嘴,你啊最好离宁家远一点,要不是宁成啊,今天也没你的事。 宁成在外,老百姓叫他乳虎,可在朝内,百官背后叫他笑面虎,别看他一天对谁都是笑呵呵的,指不定哪天就在你背后捅一刀,今天他为了他儿子才保举的你,你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包藏祸心,用心不良。 本令官的话就说到这,望你好自珍重吧。” 八官令圣春陀说完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多谢大人提点,我明白怎么做了。” 郅正拱手拜谢,快速地思考应对之策,马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队人马走到华阳街底部,向东走到横贯驰道的一半,穿过武库和丞相府,来到长乐宫覆盎门。 郅正来过长乐宫覆盎门,就是没有进入过皇帝后宫长乐宫。 长乐宫看大门的左都候赶紧凑到马车旁,扶着八官令圣春陀下了马车,又检查了郅正的腰牌。 遂放二人以及众随从进入。 郅正也着实是大开眼界,长乐宫内有长乐前殿、长信宫(即长信殿)、长定殿、长秋殿、永寿殿(即长寿殿)、永宁殿、临华殿、神仙殿、温室殿、椒房殿、建始殿、广阳殿、中室殿、月室殿、大夏殿、长亭殿。 还有诸多没有盖好的宫殿,虽然没有未央宫内的宫殿多,也不及未央宫宫殿雄伟,但多了一份田园诗意,到处都是花圃草地、长廊阁楼、花池湖泊,织室、作室、凌室、弄田、敬法、柏梁台、兰台、渐台。 到处都是供天子和皇后、众妃子游玩观赏的好去处,空气清新,环境优雅,更有那时常路过的宫女,各个貌美如花,看的郅正有些神往:怪不得都相当皇帝,换了我,我他娘的也想过这神仙一般的生活。 绕着花草池塘走了半刻钟,郅正就看到远处有一大的湖泊,中间有一长堤,绵延数百米,直至湖心,湖心长堤尽头处,有一圆形长亭,长亭下,根据服饰,看出长椅上坐着天子,天子刘彻周遭站满了人,他怀中抱着一女子,看的不大真切,而他们前面正有乐府的乐官吹吹打打敲着编钟正在为二人演奏,一群身着艳服的宫女为二人跳舞。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吟唱指挥者正是李夫人的哥哥乐官李延年。 第159章 天人三策 对于李延年,郅正绝对不陌生,因为这一首小诗就是他为天子刘彻的爱妃自己的妹妹李夫人创作的。 此诗以简括而觉单调的语言,赞颂了一位举世无双的绝色美女,也就是天子刘彻最爱的李夫人。 全诗出语夸张,情真意切,以简胜繁,以虚生实,体现出一种自然、率真之美。 在这种环境下,郅正不由得闭目驻足欣赏起来,虽然从湖心传来的声音不大,但郅正依旧神往,沉浸其中。 “嘿!嘿!嘿!天子叫你来干啥来了? 要不然把陛下的龙椅搬过来,你坐下来好好欣赏?” 八官令圣春陀走着走着就发现郅正人没了,回头一看,郅正站在湖边,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幸好郅正不是他儿子,要不然就地暴打一顿,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势,郅正居然还有心跟天子一样,当是自己家,自在欣赏了起来,气的八官令圣春陀是头疼不已。 “哈哈哈哈!” 跟着的几个小黄门(太监)捂着嘴偷笑。 “别了,走着!” 郅正脸上一红,赶紧跟了过去,众人走到绵延至湖心的长提头时,乐府乐官李延年又换了一首《秋风赋》。 而这首《秋风赋》乃是天子刘彻早年即兴之作,一波三折,抒写得曲折缠绵,后世更是评价此赋乃是继屈原所作之《离骚》之后的绝响,传唱至今,后世唯未有能超越者。 寻常百姓对天子刘彻的印象仅存在于加强集权,独尊儒术,币制改革,首开丝路,开疆拓土,建立年号,更是少有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大师、迷信拥护者,但鲜有人知道天子刘彻还是个出色的文学家。 在文帝时期时,大才子贾谊开创赋之先河后,在天子刘彻时期更是将其发展到顶峰,其中以司马相如、李延年、天子刘彻最为出名,时称为长安三绝。 “妙啊!妙……” 郅正被正在演奏的《秋风赋》所感染后,刚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欣赏时,就感觉到一双满含杀气的眼神盯着他看,吓得赶紧睁开眼一看,果然是想要快要杀了郅正这个小畜生的八官令圣春陀。 “上劲了是不? 是不是上劲了? 想听是吧,行,你在这慢慢听。” 八官令圣春陀在第一次见到郅正时,觉得此子仅从外貌上看,就是个聪慧的人,更是以其断案的手段啧啧称奇,可十几天没见,郅正居然跟个乡下土佬一样,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要看看,什么都要问问,搞得八官令圣春陀是不胜其烦,眼瞅着就要见到天子刘彻了,又耍起了名士派头,郅正不想要命了,他还想要命了,怒甩长袖,弃郅正而去。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郅正赶紧小跑着跟了过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跟着,再无旁的心思。 一行人来到湖心亭后,郅正就看到宁毅、廷尉张汤、宗正刘懋、太常卿(九卿之一,掌宗庙事,一般不参加具体的行政事务,是九卿之首)、太医令(铜印黑绶,掌医药。)、太仆卿纷纷低着脑袋,眉头皱在一处,大气不敢喘,显得格外紧张。 就连一向狂妄无边的中大夫主父偃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着,汗毛乍立,两手在袖中不停搓弄。 郅正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外朝官员,原本正在演奏的乐官李延年把气氛用汉乐烘托的很好,但在见到那些官员后,郅正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再也不敢轻浮下去,那些官员是如踏针毡,郅正是如芒在背,还未至腊月,犹处漫天大雪之中,感觉到了些许寒意。 唯独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在一旁冲着郅正微笑。 八官令圣春陀走到了正在抱着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李夫人的天子刘彻身旁,躬着身子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天子刘彻微微一抬手,示意让他们再等等,继续抱着怀中美人欣赏汉乐。 乐官李延年终于将天子刘彻所创的《秋风赋》演奏完后,天子刘彻示意他们退下。 “郅正,你过来。” 天子刘彻没有起身,依旧抱着怀中美人,郅正得了命令,绕过龙椅,走到了天子刘彻所在的龙椅前面,跪了下来。 “陛下圣安。” “起来吧。” “诺!” 郅正这才起身,为了见识一下传说中倾国倾城的李夫人,郅正低着头大着胆子,用眼角余光盯着天子刘彻怀中的女子偷看。 “这……” 郅正眼前的李夫人,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她的美了,只能说是此女本是天上来,人间绝色绝对没有能与其美貌比肩者,就是郅正心心念念的卿晨璟靓,论外貌,只能望其项背,高山远止。 只是那李夫人面沉似水,皮肤虽然白皙,但透着一股病态,全身上下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再看其暗淡的眉宇,估计这李夫人药石无灵,病入膏肓,天妒红颜,活不了多久了。 “你可知寡人火速召见你因为何事啊?” 低着头的郅正瞟了一眼站在天子刘彻之后的八官令圣春陀,正冲他微微摇头。 “卑臣不知,但近日闲暇,偶然得知了太庙屡次失火的事情,故而卑臣大胆猜测,陛下召见卑臣,乃是为了这件事。” 听着郅正说完,八官令圣春陀才放下心来,毕竟内侍什么都告诉朝臣的话,太过亲近,会令天子猜疑。 “不错!寡人急匆匆地召见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在说这件事之前,寡人请你看一样东西。” 天子刘彻一歪头,中大夫主父偃走到天子刘彻身前的摆放水果点心的龙案之前,从宽袖中掏出一册书简。 “郅大人,请看。” 中大夫主父偃说完,转身退到一旁,郅正这才看到中大夫主父偃背后的官服,被冒出的冷汗浸湿了一大片,能够让中大夫主父偃都能紧张到这般地步的书简,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郅正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书简上字还没有被刀笔刻之,再根据有些湿哒哒的笔墨,郅正判断出这书简是刚写出来不久的。 “恩?这不是恩师的笔迹吗?” 郅正心中一颤:怎么还把我恩师董仲舒给牵扯进来了? 书简开头四个大字:天人三策。 郅正当着群臣的面仔细地观看起来,待看到一半后,郅正觉得恩师董仲舒写的非常好。 儒家大贤也就是郅正的儒家授业恩师以儒家学说为基础,以阴阳五行为框架,兼采“黄老”等诸子百家的思想精华,建立起一个具有神学倾向的新儒学思想体系。 其大致思想就是一个既能总结以往兴亡治乱的历史经验教训,又能解决国家现实问题,从而保证汉朝强盛的长久治安之道。 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春秋大一统,尊王攘夷,推明孔氏,抑黜百家,建立太学,改革人才拔擢制度,反对任子訾选制(子承父官)。 郅正十分自豪有这样的老师,看到欢喜处,会心点头。 可是看到后一半后,郅正背后瞬间惊出冷汗。 其内容和思想由治国之道,转变为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神学,大致内容可以用八个字概括:君权神授,天人感应。 这君权神授本无不妥,正好可以加强皇帝权威,而后面的天人感应的思想就是在肯定君权神授的同时,又以天象示警,异灾谴告来鞭策约束帝王的行为。 郅正明白恩师董仲舒的苦心,其思想和法家的理念:刑罚不避天子,不谋而合,只不过董仲舒是以儒家神学的角度来阐释这个道理。 而这种说法无非就是使得臣下有机会利用灾祥天变来规柬君主应法天之德行,实行仁政,君王应受上天约束,不能为所欲为,这在君主专制时期无疑具有制约皇权的作用,有利于政治制约和平衡。 作用与平凉县城颢之茅所送给郅正的法家经典《法正》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法家是以法、律来约束天子,儒家是以神学的角度约束天子。 通过此书简,郅正了解到了恩师董仲舒的苦心孤诣,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都害怕天子任意胡为,败坏纲常,践踏汉律,从而导致天下大乱,兵愆之祸,国破家亡。 这些其实对于天子刘彻来说,都无足挂齿,反而十分认同,而《天人三策》中的天人感应无疑是让天子刘彻内心最为恐惧的,因为最近太庙连连失火,这无疑更加准确的印证了天人感应学说是正确的。 其中君权神授、天人感应足足影响了后世封建王朝几千年之久。 第160章 有点邪性的太庙失火 “敢问主父大人,此书简从何处得来?” 郅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本恩师董仲舒所写的《天人三策》,之前从未在外面听到过或者市面上买到过这种书简,自己又时常看书,所有断定此书必定是恩师董仲舒最近刚写出来的。 “噢,此书简乃是昨日本官去拜访董贤(董仲舒)时……” 中大夫主父偃说到一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怕什么!” 天子刘彻喊了一句。 “是……是……本官趁董贤不注意的时候,偷来的。” 中大夫主父偃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哦,这样啊,本官说怎么之前没有读过。” 跟郅正所料不错,只是没想到中大夫主父偃不仅为人狂妄无礼,手脚还不大干净。 “郅正,你相信这个世间有鬼神吗?”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看向郅正。 “卑臣从来不信,要不然也不会擅长于验尸之道。” 郅正铿锵一声。 “寡人就等的是你这句话。 告诉你们,寡人也不信。” 天子刘彻大气一句,群臣点头,郅正却差一点笑出来:只怕是你还没到信的时候。 “好在此书简还未大肆流传,乃是董仲舒最近所写。 最近太庙接连失火,坊间谣传说是寡人对外用兵,穷兵黩武,不修德政,弑杀不仁所致,所以老天不停的让供奉寡人先祖神位的太庙一直失火,从而警示寡人。 这倒罢了,可正中那些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的下怀。 更有甚者以此事为基础,大逆不道说寡人不配当这皇帝,不配当大汉的天子,让寡人自动禅位,另择贤能,禅让于他。 那些江湖术士在大汉各处散播谣言,妖言四起,致使民心不稳,各地藩王又蠢蠢欲动,妄图以此为借口,逼寡人退位! 休想!寡人这皇帝,乃是上天赐予寡人,谁也别想坐,谁也别想妄图染指。 如此言论,不啻为意图造反,给了那些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以冠冕堂皇的借口。 郅正,你初来乍到,刚入内朝不久,理解不了寡人的这份忧心忡忡和心急如焚。 那太庙失火的事情,寡人派人一查到底,就连廷尉张汤也无可奈何,查不出半点头绪。 可月底就要太庙祭祀,没几天时间了,寡人害怕再度失火,于是寻找能臣彻查。 这不刚才绣衣尊使宁大人鼎力保举你来彻查此事,你可否能堪此重任,解寡人烦忧啊?” 天子刘彻说完,在场所有大臣纷纷侧目看向了岿然不动的郅正。 “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虽然我不信鬼神,可太庙能在那么多双眼皮底下失火,里面的道道可没有那么简单。 答应吧,查的出来还好,查不出来,估计就被天子刘彻当替罪羔羊给杀了,说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办事不力,以至于太庙失火,根据事情的严重性,涉事的官员如此之多,估计天子要杀的话,算上涉事大小官员及其家眷,怎么也要五六千人,而这五六千人里面肯定有自己还有老娘、两个兄长,书童孟浪。 不答应吧,无人能查,搞不好那些乱臣贼子、各地藩王以此事为借口,起兵作乱,郅正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就是担心这些乱臣贼子、各地藩王勾结匈奴人来推翻天子刘彻,一旦引狼入室,战火四起,遭殃可就是老百姓了,生灵倒悬,我汉人社稷有累卵之危。 哎,难啊难!” 郅正没有急着回答,前思后想,觉得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性命做赌注,万一他也查不出来,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可又想起亡父苍鹰郅都和叔父颢之茅的敦敦教诲,身为法家弟子的他,必须要迎难而上,为了大汉社稷,更多是为了大汉子民。 “罢了,是时候施行人霸之术了。” 郅正一咬牙一跺脚,陡然跪在地上。 “卑臣愿意替陛下分忧,查清太庙失火之缘由,不负陛下期望,一定驽力办好,赶在月底太庙祭祀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好!好!” 天子刘彻连叫三声,他知道这事一般人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是不愿意把自己掺和进来的,万没想到郅正竟然能勇于承担,要不是怀中有生病不得动弹的美人李夫人,天子刘彻就想亲自扶郅正起来。 “快扶郅大人起来。” 天子刘彻满脸喜色,同时心里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杀人顶罪。 “诺!” 八官令圣春陀躬着身子快步走到郅正跟前,一脸厌恶地看向郅正,小声嘀咕一句:你这个蠢货! “春陀,你嘀咕什么呢?” 由于此刻没人说话,极为安静,天子刘彻隐约听到了一句,但是听的不大真切。 “哦,陛下,仆臣夸赞郅正大人胆气过人,是咱们大汉难得的好官,是不是啊,郅大人?” 八官令圣春陀急着冲郅正直眨眼睛。 “多谢春大人谬赞。” 郅正这才起身,八官令圣春陀放心离开,不过通过此事,对郅正人品更加信任。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乳虎宁成依旧微笑。 “稼轩,你好生糊涂啊。” 宁毅急的直拍大腿。 “有个人陪葬,在去黄泉的路上,要不那么寂寞了。” 涉及此事的官员如太常卿、宗正刘懋等官员低头苦笑。 “尔等接招!” 天子刘彻威严一声,群臣下跪领诏。 “绣衣尊使宁成即刻派人进驻董仲舒家中,遣散其学儒门徒,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日夜严密监视,不得让其天人感应学说流传出去。 待月底太庙祭祀后,再行处置,此书简交由你好生保管,不得外泄。” “仆臣领诏。” 乳虎宁成起身从龙案上拿走《天人三策》后,出宫办事。 “侍中郅正,在调差太庙失火期间,所有于太庙有关的官员,听其指挥调遣,如敢有违逆者,郅正即可当即斩杀,不用启奏。” “卑臣领诏。” 郅正依旧跪着。 “尔等其余官吏,在此期间,在家休息,出入以及会见任何人须向寡人报备,又私下妄议此事者,连坐家人,夷灭全族,绣衣少尊使宁毅负责派人监视。” “仆臣领诏。” 宁毅以及其余官员跪地领诏。 “好了,散了吧,该办事的办事,该回家的回家,不要再打扰朕的美人休息。” “诺!” 群臣散去,涉事的官员想着回家准备后事,不辞而别,八官令圣春陀本来有话给郅正交代,可是要伺候天子,脱不开身,所以作罢。 “稼轩,你不要命了?啊?你怎么就答应了?” 宁毅一边走一边冲着郅正抱怨。 “为了陛下天下,兄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郅正出于本心,更是为了大汉子民着想,如果他不答应,一旦中大夫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施行,各地有远见的藩王一定会以此为理由,打着顺应天意的借口,起兵造反,郅正考虑的是这一层面。 “哎呀,那你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啊,哎,你完了,你完了,哎,罢了,到时候你的后事我一定亲手为你操办。” 宁毅搂着郅正摇头苦笑。 “宁兄,往大了说,兄弟是为了汉家社稷,这往小了说,可是为你了啊,如果我不上,你认为天子会让谁去办?肯定是你啊。” “这……” 宁毅被说的哑口无言,郅正虽然贸然答应,可无异救了他一条命,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大恩不言谢,兄弟晚上请你喝酒。” “得了吧,兄弟我还是先查清楚再喝你这酒,别到时候成了断头酒了,哈哈哈哈!” 郅正满不在乎地说笑,可心里打鼓啊,毕竟这是太玄乎了,好像真就是老天逼着天子刘彻退位一样,他不信邪,但这事还真就透着一股邪性。 第161章 瘆人的太庙 “你小子倒是想的开啊,心挺大啊,稼轩啊,兄弟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你了,得了,兄弟我先去绣衣苑办事去了,闲了再聊。” 二人在长乐宫覆盎门挥手告别,宁毅心里也偷着乐呢,毕竟郅正的出现和答应让他得以逃过此劫。 “宁兄啊,你爹真不是个东西,我今天就是不答应这事,估计后面又给我下别的套,早点过过招总比背后被捅一刀强吧。” 郅正望着宁毅潇洒离去的背影叹气,隐约觉得未来他可能要跟宁家为敌了,但愿这一天不要发生。 “郅大人,上车吧。” 天子刘彻特派公车司令(掌殿司马门,夜缴宫中)调用皇宫车辇送郅正去太庙。 “善!” 长乐宫与太庙距离不远,可中间隔了正在修建的建章宫,所以只能绕道而行,原路返回,行了多半个时辰才赶到太庙。 “郅大人,手下留你听用差遣,在下告辞了!” “告辞!” 太庙,祭祀汉朝历代皇帝的处所,从外面看,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院,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柏,树龄多高达数百年,千姿百态,苍劲古拙。。 郅正给看守的卫士说明情况后,走进太庙大门,就看到宏伟奢华的大殿。 大殿耸立于整个太庙的中心,面阔十一间,重檐庑殿顶,三重汉白玉须弥座式台基,四周围石护栏。 “虽然占地面积比未央宫小了不止十倍,可总体结构却比未央宫奢华多了。” 郅正进入殿内,就看到梁栋外包沉香木,别的建筑构件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随便一样,都够后世的人吃穿不愁一辈子了。 不进去是不知道,这一进来只剩下惊叹之声了。 天花板及廊柱皆贴赤金花,制作精细,装饰豪华。 大殿两侧各有配殿十五间,东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异姓功臣神位。 “兵仙韩信?运筹帷幄张良?萧何?” 郅正赶紧下跪给这三位猛人上香磕头。 而后里里外外把太庙逛了个遍,看着那些雕梁画栋,精美奢华的建筑,郅正打心眼里赞叹老祖宗的智慧和手艺。 假借办公事,趁机游览了一番后面消失在战火中的西汉太庙,郅正心满意足,只当是自己来旅游了。 等欣赏完那些精湛的建筑后,郅正开始办起了正事,来到太庙大殿门口,对着听用的长乐宫卫尉卫士命令道:“把负责太庙的所有官吏全部叫来。” 什么太常丞、礼官大夫、掌故、太常掾、太祝令等等一大推郅正没有听过的官职所属人员,以及将作大匠那延罗(人名)手下东园主章(官职名)乱七八糟念起来极为绕口的官吏们集合起来,拱手站在郅正跟前。 “各位同僚,陛下特派我郅正调差太庙失火一事,在此期间,尔等须听命于本官,不可随意走动,今夜起,就吃住在太庙,有敢违逆者,可先斩后奏,尔等可明白?” “明白,明白。” 诸官吏同时点头回应,本以为天子刘彻会派一位德高望重、能力出众的来调查,没想到这一个眉清目秀的落拓少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令人费解。 “太常丞何在?” “在下就是。” 太常丞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你留下,其余的该干嘛干嘛,负责修缮太庙的东园主章(官职名)一定要赶在月底之前,修缮好太庙。” “诺!” 诸官吏退散,只留下太常丞一人。 “太庙失火的地方,刚才本官都看过了,大致有四处,皆在不同的地方,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见解? 本官想听听你的意见。” 郅正第一次来太庙,自然要过问对太庙再也了解不过的太常卿手下太常丞。 “下官不敢妄言。” 值此人人自危的时刻,多说一句话,可能就要掉了脑袋,郅正也很理解。 “你不愿说,本官也不会多问。 本官就是好奇,你们这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就当着你们的面就失火了呢? 这也太诡异了吧。” “郅大人说的是啊,我们也很纳闷,往年太庙都有失火的情况,可没有这一次连续失火这么邪性。 为了保证不再失火,我等分为两班,夜里站在太庙大殿及其偏殿内,一晚上都不敢合眼,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盯着,还是失火了,我们也很纳闷啊。” 太常丞歪着脑袋无奈道。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 郅正绝不相信什么天人感应,更不会相信神神鬼鬼,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人为造成的。 “不会!绝对不会!” 太常丞坚定地回道。 “何以此言?” “在连续失火两次后,我们每个官员每晚都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可以说不仅盯着太庙,更是相互监视,如果有人故意纵火,必然早就发现了,可是事到如今,依旧没有头绪,哎,甚为恼火啊。” 郅正捋着鬓发在太常丞面前来回踱步,自言自语。 “这就更奇怪了,怎么可能呢?” 郅正百思不得其解。 “郅大人,你说会不会是有鬼魂作祟啊?” “住嘴!” 郅正怒喝一声。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身为太常丞,怎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呢? 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 郅正白了太常丞一眼。 “是在下失言,郅大人莫怪。” 太常丞没想到郅正官威如此之大,赶紧解释后闭嘴。 “罢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自有公论,今夜你们还是如往日一般,夜里盯着太庙各处宫殿、偏殿。 命人在大殿前给本官支一张床,本官还就不信了,本官要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诺!” 太常丞给郅正去办事,郅正又命人找来一张椅子,就干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庙大殿,直到晚上用过膳后。 月儿圆,月儿绵,千里玉盘星点点,北斗七星北斗斜,南斗八卦南斗叠,此夜好月,此夜好夜。 一阵邪风天边来,吞噬苍穹太阴滅,夜幕一黑全不见,只有雨龙其中歇,黯淡不明难透光,闷雷闪电来开光,似有一场大造化涅槃风里、云里、雾里。 “郅大人,今夜似乎要下雨啊。” 太常丞从大殿内冲了出来,望着诡异的夜空。 “不碍事。” 阴风阵阵,苍劲有力的柏树在大风的吹动下,发出阵阵怪叫,在风中摇曳,宛如千万阴兵鬼哭狼嚎,就连郅正的发束差一点被吹掉。 “郅大人,你是来负责查案的,如果一会下雨还在外面守着,又值此深秋凉末,外面一宿,明日必定生病,还如何继续查下去啊? 天子怪罪下来,又说我等不是,那可如何是好? 望郅大人顾及我等官吏安危,千万不要淋雨啊。” 太常丞走到郅正旁边恳求。 “也罢,在我的床榻四周支一个棚子,再生炉火,谢过了。” “善。” 夜越来越深,四处越来越静。 簌!簌!簌! 天街小雨润如酥,牛毛细雨击打在郅正的脸上。 顺着那从阴云之中偷偷溜出的惨淡黯然月光,将太庙大殿屋顶檐兽身影拉的老长,落在郅正面前。 第162章 扶我起来 “这檐兽为何造的如此奇怪?” 郅正顺着地上的檐兽身影一直沿着太庙大殿往上看到本体,似饕餮,嘴大且歪,似麒麟,多出七八只脚,似蛟龙,猪一样的身形。 “这大汉的檐兽怎么地会如此难看?” 郅正还以为自己不了解此时大汉族民族图腾,不是龙,不是瑞兽,而是一种奇奇怪怪难以名状的怪物。 刷!刷!刷! 隐藏于云雾之间的雨龙终于大动肝火,摇头晃须,盘旋而动,大展神威,搅弄天地变化,日月无光,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而至,挥洒长安城。 雨打芭蕉叶,潇湘夜里更难眠,此中无声胜有声。 郅正躲在棚子里,盖好被子,一旁的灯火一闪一灭,随时都会被狂风吹灭,但依然奋力挣扎着燃烧自己,更热烈,从外面看郅正所在的粗布搭的棚子,里面似有一个细腰美人在雨水为伴奏的鼓动下,不停的炫耀舞姿。 时至夜深丑时一刻,郅正已然睡熟,轻轻地发出鼾声,可早已与棚外的雨水混为一体,水乳交融。 轰! 一声闷雷,就像是在郅正耳边打的一样,快且猛,迅且疾,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吓得郅正从床榻上差一点掉下来,浑身汗毛倒竖,而床榻上早已留下了郅正被梦魇所惊出的一床冷汗。 “哈!哈!哈!哈!吓死我了。” 郅正惊魂未定,脑子里依旧是那一声闷雷狂做不止。 “失火了!失火了!” 太庙大殿左侧的偏殿的一面木墙,兀自着起火来,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几个官吏惊悚地喊了起来,跟见鬼一样。 “这怎么可能?” 郅正官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拿着胜邪冲了过来。 太庙大殿左侧的偏殿的一面木墙有一条火龙肆虐,穿插着木墙内外游走,火势所到之处,火苗点点,火势乍然如突然爆发的山洪一般,开始蔓延。 “这……” 所职太庙大小官吏,不顾雨势,且早有准备,每个人提着水桶,往那面木墙上泼水,人少还好说,人多郅正根本挤不进去,索性站在一旁监督思考起来。 火龙势大,雨龙势也不小,二者一高一低,一个隐遁于云雾之间,一个施威于木墙之上,因为有人的干预,火势迅速被控制了下来,那条火龙在人所泼的井水和雨龙的雨水之间,被彻底消灭。 “叫醒白天干活的匠人,连夜顶着雨修好这面木墙。” 东园主章对着手下命令一声,本来人手就不够,现在又被烧毁了一面木墙,太常卿冲着郅正一摊手,告诉了郅正他们的无奈:不是我们没能力,只是这事太诡异! “行了,你们忙吧,本官就不打扰了,这件事就算本官查不出来,当着大汉历代皇帝神位发誓,本官绝对不会最后推脱到你们身上。 本官查不出来,是本官没能力,与你们不不相干,在天子面前,本官一肩承担。” 郅正说完,潇洒离去。 “早就说了这鬼怪作祟,天子就是不信,非要派人来调查,前几天还无辜挨打审问,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一个太庙的小官抱怨了一句。 “闭上你的臭嘴吧,天子特使郅大人都在高祖皇帝神位前发誓了,你们啊,就别抱怨了,赶紧把这面木墙赶在月底之前修葺好吧,真是的。” 太常丞瞪了那小吏一眼,转过头看向郅正那高大的背影,改变了对郅正的看法:没想到这落拓少年竟然有如此担当,了得,了得啊。 郅正回到棚子内,钻进被窝,心里起疑:难不成真是鬼怪作祟?妖人作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即便是有,那也是藏在人心中那见不得光的鬼。” 郅正立刻否定了自己那可笑滑稽的想法,眼睛仔细的盯着太庙大殿上下左右打量,脑袋不停思索原因,最后眼神落在了太庙大殿上奇怪形状的檐兽上,时间一长,困意再袭,郅正躺在床上睡着了。 喳!喳!喳!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整个太庙柏树上的麻雀、乌鸦飞来飞去,忙个不停。 “嘶,啊,我头好疼啊。” 郅正后脑勺莫名疼的厉害,这种疼就好像脑后勺不停被人击打,且伴随着一种昏昏沉沉的晕厥感觉。 “郅大人,该起来了,日上三竿了。” 太常丞双眼血丝,眼颊凹陷,胡子拉碴,头发歪斜,头顶发冠勉强箍住他快要散开的头发。 “什么时辰了?” 郅正很想起来,可身体困意无穷,一点力气也没有,皱着脸眯着眼睛想要爬起,可怎么都爬不起来。 “已经是午时了,郅大人。” 太常丞看着郅正十分难受的样子,再看看他泛青的脸颊,一脸的病态,赶紧把手放在了郅正的额头之上,感受体温。 “恩?” 太常丞只觉得郅正额头宛如被一团火焰围绕,极为烫手。 “郅大人,您到底是病了,昨日劝你不要在外面,你非不听,一场雨来,怎么样,感染风寒了不是。” “我说我怎么这么难受,以为是没有睡好,没想到真的生病了,哎。” 嘴皮泛白的郅正闭上眼睛苦叹一声。 “郅大人,您是在这养病呢还是回府养病。” 太常丞突然有些可怜这个少年,自己的儿子与郅正一般大,着实有些心中不忍,顿生怜悯。 “扶本官起来,案子还没有搞清楚,本官不能回。” 郅正倔强地喘着粗气迟缓地说着,此刻只觉得一呼一吸都是那样的费劲和难受。 “啊?郅大人,这样太勉强了吧,不如先回去养病,等稍微病情稍微好转再来调查不迟。” 太常丞也是好心,一旁苦心劝慰。 “……” 郅正慢慢地半睁开眼睛,双眼浑浊无光,但是有一股怒气。 “你懂个什么?本官晚查清楚一天,你们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快……快扶本官起来。” “诺。” 太常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郅正费力的从临时搭建的木塌上扶了起来,披上官服,走出棚子。 好在今日是个大好的天气,郅正犹如处在冰窖之中身体瞬间暖烘烘的,即便是如此,郅正身体还不停的哆嗦,摇晃着身体,在太常丞的搀扶下,绕着太庙大殿走了一遭,就看到昨夜当着他面被烧着的木墙已经被换上了新的木墙,匠人们马不停歇地雕刻、画图、上色,而那面木墙之上的屋檐也被昨夜的火龙黑烟熏黑。 “昨夜……思考之中,若有所得,拿梯子让本官上大殿殿顶,一探究竟。” 郅正昨夜似乎想到了为什么太庙屡次失火,只不过要等到天亮才行,此刻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第163章 跪爬太庙 “啊!” 郅正这个要求吓的太常丞、东园主章原差点蹦跶了起来。 “怎么?不行?” 郅正费力地说着,半睁着的眼睛威慑极其为难的太常丞和东园主章。 “郅大人,这太庙别的庙殿,你想上就上,可这大殿里面供奉的可是我大汉的历代皇帝神位,若是爬到屋顶,恐怕有……” 太常丞不敢再说下去,索性闭上了嘴。 “恐怕什么?” 郅正虽然生病,但眼神还是如往常一样威严。 “你说吧。” 太常丞用胳膊捣了捣一旁的东园主章。 “但说无妨。” 郅正看着他们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有啥事不能明说。 “恐怕有……恐怕有……大逆不道之嫌,立于皇帝神位之上,那是对大汉历代皇帝大不敬,一旦查实,依大汉律,要夷灭全族。 我等为官二十多年,到目前为止,只上去过一次。” 东园主章架不住郅正苦苦追问,实在没招,就实话实说了。 “但本官今日必须要上去,有没有折中通融的办法?” 郅正也是病糊涂了,忘了这一点了,这可是等级森严的西汉。 “有倒是有。” 太常丞两个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那你还不快说?” 郅正有些着急。 “那就是先到列位皇帝神位前上香祈祷,三拜九叩,请求赎罪,然后顺着梯子跪在上去,上去后,也要跪着移动,最后要跪着下来。 但是郅大人好像生病了,似乎有些困难啊。” 太常丞担心郅正这身子骨,没从梯子上跪着上去,就从梯子上掉下来了,到时候旧病新伤一起来,够郅正喝一壶的,不少半条命,也要脱层皮。 “本官就说当初这太庙是怎么盖的,要不然那些匠人怎么给大殿殿顶铺瓦修遭檐兽的,这就对了。 那就准备梯子吧,不得延误。 你们两个一起陪本官上去。” “诺!” 郅正微微一笑,忍住浑身难受,把披在身上官服和手中胜邪放下,准备一探究竟。 先是到了汉高祖刘邦、惠帝刘盈、文帝刘恒、景帝刘启神位前三拜九叩,然后准备跪着爬梯子。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叫人准备了三把梯子,连接地面和太庙大殿殿顶。 为了害怕郅正生病力小,再跪着爬上的半路上,掉下来,太常丞在郅正之前,东园主章在郅正之后,三人跪爬着从三把梯子中间的那个,依次往上跪爬上去。 “郅大人小心!” 梯子底下一群官吏伸手接着郅正,以防万一,而郅正有几次头晕力竭之下,险些从梯子中间镂空的地方掉下来。 若是正常从梯子上爬上去,生病的郅正也费不了多少力气,此刻他的是头疼浑身疼,没劲又难受,停在梯子半中,咬了咬牙,憋着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一个字:爬他娘的。 快要爬到太庙大殿顶时,太常丞赶紧扶着衣衫被虚汗浸湿的郅正,东园主章也紧随而至。 咔嗤! 三人只要往前跪挪一步,膝盖下的瓦片就裂成几片,很显然是时间太长了,太庙建成距今一百多年来,愣是没有换过瓦片。 郅正一直跪倒危立于檐角的奇怪檐兽旁,盯着看了起来,同时还摸了一摸。 “太常丞大人,这檐兽叫什么?” 郅正身体实在是累的不行,靠在檐兽一旁的角落里休息。 “嗥天!” “嗥天?” 郅正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瑞兽呢? “就是龙的异种,因其外形俊朗,姿态威武,昂首对天嗥叫,所以太庙大殿上的檐兽都是嗥天,而其余庙殿之上,都是瑞兽麒麟、苍龙。” 太常丞细心地解释着。 “哦,是这样啊。” 郅正就说自己怎么没有听过见过,而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奇奇怪怪的檐兽嗥天,总觉得老祖先的审美不会这么差吧,不由得一问。 “这檐兽嗥天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还是怎生模样?” “哎哟,瞧郅大人说的,哪有这么丑的瑞兽啊,肯定不是本来面目,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檐兽嗥天的样子越来越丑,越来越奇怪。” 太常卿嫌弃地看了一眼奇形怪状的嗥天。 “不仅是太庙大殿上的檐兽嗥天,就是前殿、后殿、偏殿上的檐兽瑞兽麒麟、苍龙的样子与之前不一样,每次失火之后,样子就有了变化。 没想到郅大人才来了一天,就如此心细,好些在此当值的官吏每天看都不曾在意发现呢。” 东园主章冲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是说每次失火之后,样子都会大变?” 郅正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正是。”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异口同声道。 “那这些檐兽为什么变形你们知道吗?” 郅正赶紧追问。 “这就不知道了。” 太常丞直接回道。 “估计是失火之后给烧化的吧。” 东园主章分析道。 “是吗?不会吧。” 郅正休息片刻,攒了一把子力气,爬到凌空危立的檐兽之旁仔细观察。 “其上无裂痕,但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火花留下的黑火点,其整个兽身头顶好像被一股极高的温度快速击中,使其融化,故而看不清楚兽头。 而整个兽身被融化后呈液态的铁汁液包裹,不但失去了本来面目,而且变得异常丑陋。 再看融化后的兽脖上一道崭新的痕迹,估计是昨晚造成的。 整个太庙除了檐兽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可木头燃烧的温度绝对不足以使其融化,达到这种程度,必须要将檐兽放置于火中三四个时辰,中间还要加大火力,方能达到眼前这种效果。 难不成是……” 郅正猛地抬头看向了无限苍穹。 “本官问你们,你们如实说。” 郅正似乎已经明白了到底是为何太庙屡次失火的原因,无神的眼睛直放精光。 “太庙每个庙殿顶部的檐兽都是由何物质铸成?” “是六分铜水四分铁水混合后,倒入模子中而成。” 东园主章就是专门负责修建、修葺、修缮皇宫的官职将作大匠那延罗的属下,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每次发生火灾都是何时?” 太常丞微微一想,反问道:“敢问大人说的是大火还是小火?” “大火如何?小火又怎样?” 郅正自然不懂此中区别。 “太庙失大火时,一般都是夏季,也就是前几个月吧。 小火都是秋季,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 每次被人发现的失火,无论是大火还是小火都是在下雨之时。 被人发现不了的小火一般都在秋季,也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 本官在太庙任职多年,每次失火基本上都是如此,只不过这一次次数颇多。” 太常丞摸着胡子细细回想道。 “哦,我明白了。” 郅正听完二人解释后,茅塞顿开,会心一笑,原本以为此事极为复杂,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呢,可查到现在竟然如此简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哈哈哈哈!咳……咳……” 郅正没笑几声,就开始咳嗽起来,太常丞赶紧拍打郅正后背,帮其顺气。 “大人明白什么了?如此高兴?” 东园主章看着郅正高兴地样子,大为不解。 “下去再说。” 这一次郅正肯定是不能跪在爬下梯子了,这上去就已经费力,下来更是不能,为了让郅正轻松下来,底下的官吏叫来十多个匠人,抓住郅正所在的梯子的末端,直接把郅正所在的梯子慢慢抬了下来。 而后太常丞、东园主章从另外两个梯子上爬了下来。 “你们两个分别爬上太庙的前殿、后殿、偏殿以及各大小牲室(宰牛马猪的房子),检查殿顶的檐兽是否与太庙大殿上的檐兽一样的情况啊。” 染病的郅正遭此折腾,身体体能几近虚脱,赶紧被太常丞扶回了木塌上休息。 “郅大人,不必了吧,本官断言,基本都是如此。” 太常丞大胆断言。 “不行,必须一一检查,大意不得,此事关于尔等性命,切莫不敢偷懒,速去,然后告知于本官。” “罢了,谁让你是天子特使呢,就听你的。” 而后一个时辰,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分别检查了所有的太庙内的大小庙殿、牲室。 别看太庙比未央宫小,可比寻常两进两出的大宅子多了,大小建筑更是一应俱全,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在检查完时,爬上爬下,跪来跪去,累的是腰杆子都挺不起来了。 “郅大人,我们回来了。”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大口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没有一点当官的矜持,坐在郅正所趟的木塌两旁歇息。 “结果如何?” 难受的郅正蜷缩在被窝里,险些睡着。 第164章 身体难受 “郅大人,我们两位同僚,把太庙内的所有建筑都爬着检查了一遍,果然情况一样,只不过没有太庙大殿上的檐兽嗥天那么严重,基本上都已经变形,有的甚至不知为何裂开。” 太常丞、东园主章一口气说完,就怕郅正再让他俩干啥,最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还要监督匠人修葺损坏的庙殿,再遭不住郅正折腾了。 “果然于本官所料不错,此案已解,尔等无事了。” 郅正费力爬起,开始穿戴官服、发冠去面见天子。 “不是吧?这就完事了?”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听后震撼地从木塌上弹了起来,面面相觑。 “那你们还想怎样?把所有人抓起来一一审问?” 郅正白了二人一眼,继续穿戴。 “不是,这也太快了吧,我们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二人心中已然处在万丈波澜之中,惊奇未定。 “本官要去面见天子,禀报此事。 尔等将太庙所有建筑顶部的檐兽换成石头雕刻的,并且每日开窗通风,每隔半个时辰命人在每个庙殿里泼洒水,记住一定要每个地方都泼到,尤其是房梁之类平日够不到的地方。” 郅正再交代一句,穿好官服,带好发冠,准备离开。 “长乐宫卫尉卫士,给本官备车,这就去长乐宫,面见天子。” “诺!” 棚子外的长乐宫卫尉卫士去给郅正准备马车。 “郅大人,且慢。”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同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郅正。 “又怎么了?” 郅正头疼的不行,这二人还一直烦个没完。 “适才郅大人所说的都好办,只是那太庙内建筑的檐兽不能用石头代替。” “这是为何?” “郅大人,这样有失皇家威仪,天子定然不允,祭祀那天见到必然申斥。” “那就没有别的东西不是铜器、铁器的东西代替?” 郅正闭目摇头,觉得这些人都是死脑筋,一点都不会办事。 “有,玉石,只不过就是比较昂贵,最近天子在削减朝廷各项支出用度,恐怕……” “恐怕天子不允?” “正是。” “放心,此事关乎月底藩王进京祭庙,所以天子一定会答应的。” 郅正说完就摇晃着走出了出去。 “郅大人,即便如此,换了之后有用吗?就能不再失火?”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抱着怀疑地态度质问。 郅正慢慢转过头侧目看了二人一眼,再度转了回去。 “即刻就把那些铜铁所铸的檐兽全部换下,赶在月底之前修缮好太庙,尔等无事,本官也无事。 如果你们不按本官所说,那大家就一起死。 天子给本官下的死命令,难道你们想活下去,本官就想死? 行了,本官染病难受,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你们赶紧按照本官所说去办吧,不得延误。” 郅正背对着二人一挥手,马车也在太庙门口准备停当,郅正就此告别。 “太常丞大人,他说的行不行啊?” 东园主章半信半疑地看着郅正离去的背影。 “行不行的就试试吧,难不成你有别的办法?” 太常丞回呛了东园主章一句。 “我是没办法。” “行了,老伙计,昨夜在下和别的小吏在大殿内盯着的时候,那些小吏提起来天子特使郅正,说别看这郅大人这般年纪轻轻,官职不大,那可能着呢,名声在外,有名的断案神手。” “是吗?” 东园主章有些不信。 “赶紧按他的办吧,既然有一线生机保命,那就试试吧。” “好。” 太常丞和东园主章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郅正所说,指挥人手,一一去落实。 上了马车的郅正在马车的颠簸下,本来就难受的昏昏沉沉,走出没多远,就在马车内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长乐宫覆盎门。 “请郅大人下车。” 长乐宫看大门的左都候(官职名)恭请郅正下车。 “……” “请郅大人下车接受检查。” 车内无人回应。 左都候再恭请一声。 “……” 车内依旧无人回答。 “嘿,人呢?” 左都候冲着赶马车的长乐宫卫尉卫士质问。 “就在里面啊。” “放你娘的狗屁,你敢戏耍本官,本官让你夜夜站岗。” 左都候掀起车帘,就看到郅正缩成一团,抱着怀中胜邪,闭着眼睛睡着了。 “郅大人,别睡了,下来吧。” 左都候轻声轻语地叫醒郅正,毕竟内朝的官员不敢得罪,虽然目前每一个人官职都很小,但是说不准哪一天就正式入主内朝当大官了,所以左都候态度还算温和。 “啊……” 郅正缓慢的半睁开眼睛,给人一种翻白眼的感觉。 “郅大人到长乐宫了,必须下来接受检查。” 左都候再提醒一声。 “哦,劳烦军头大哥扶本官下来。” 郅正咬着牙使劲用两个胳膊捣着车厢臂,借力起来,可怎么都起不来。 “嘿,他娘的,才来几天就给某装上了。” 左都候心里颇有微词,但依旧温顺地进入马车扶郅正下来,检查一番后,放郅正进去。 “这个军伍大哥,劳烦扶本官进去,染病体弱,实在难以正常行走,多谢了。” 郅正靠在马车车厢边上,给一名长乐宫卫尉卫士行礼道。 “这……” 那名长乐宫卫尉卫士看向了上司左都候。 “恩。” 左都候一歪头,示意让那名长乐卫尉卫士听话,就这样,郅正步履蹒跚地进入了长乐宫内,这一次他可没有闲心欣赏四周美景。 找了一个路过的黄门(太监)询问天子在哪个宫殿。 “去,去,去,没见本黄门忙着呢吗。” 那黄门还没见过郅正,再看其官服颜色,断定是个小官,自己又有事忙,直接断言拒绝,手里端着东西,急匆匆地走了。 “军伍大哥,你们是负责长乐宫守卫的,应该是知道天子爱妃所在的宫宇吧?” 郅正见求人不行,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这个自然知道。” 长乐卫尉卫士如实回应。 “那可否知道陛下最爱的李夫人所在的宫宇叫什么?所在何处?” “哦,李夫人所居住在永寿殿,位于前面皇后所在的椒书房后面,就是永寿殿。 只不过李夫人病重,故此天子最近将永寿殿改名为长寿殿,希望李夫人早日脱离病海,健康长寿。” “哦,是这呀,那就扶本官去长寿殿。” 郅正的脑袋越来越烫,身体却愈来愈冷,冷热相激,十分难受,想着赶紧复命,回宁府养病。 “大人,贸然闯入后宫,那可是要杀头的。” 长乐卫尉卫士自然不肯。 “别废话了,走就是了,天子必在那里。” 长乐卫尉卫士从昨日中午一直陪郅正在太庙,也不大清楚天子所在何处,所以多了个心眼,害怕郅正害死自己,多了一句嘴。 “如果天子龙驾不在长寿殿门口,我等就走。” “善。” 那名长乐卫尉卫士搀扶着几乎靠在他身上的郅正走了一刻钟,来到人满为患的长寿殿门口。 “怪不得一路上来不见那些宫女、黄门,原来都在长寿殿啊。” 那名长乐卫尉卫士幽幽来了一句,扶着郅正走上六层台阶,就看到焦急、担忧来回踱步天子刘彻,身后有一大气雍容穿着相对朴素的女子在不停的劝慰天子刘彻,郅正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霍去病的姨娘大汉皇后卫子夫。 “陛下,卑臣不辱使命,已经查清太庙失火一案,特来回禀陛下。” 郅正跪在拥堵的长乐宫门口,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宫女、黄门,还有站在门外排成长队的民间神医、方士、给皇族看病的太医令等大小看病官员,如此阵势,必然是体弱多病的李夫人旧病复发,随时有性命之虞。 天子刘彻甩开皇后卫子夫,走到郅正跟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165章 太医治病 “什么?已经查清楚了?” “启禀陛下,已然查清楚了。” 郅正上次不接下气地回道,跪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身体不停哆嗦。 “怎么会如此之快?一夜之间便已查清?” 天子刘彻急躁担忧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可依旧带着七分质疑。 “也不是卑臣快,只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快起来。” 天子刘彻赶紧扶一直哆嗦的郅正,还以为他尿急,等扶起来一看,才从郅正那病态的脸上看出他生病了。 “那你说,是不是有邪祟作祟?” “不是。” “是鬼怪作祟?” “不是。” 天子刘彻微微一顿,期待道:“那是不是就如你恩师董仲舒所写的《天人三策》所说,天人感应,是老天降罪于寡人,逼寡人退位。” “更不是,此乃无稽之谈。” “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转过身子对着长寿殿外面放声大笑,这也是皇后卫子夫以及所陪同的官员从昨夜李夫人染病至今,见到天子刘彻唯一的一次笑容。 “寡人身为天子,怎么可能老天会降罪寡人呢,又怎么会逼寡人禅位呢,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又转到郅正身边,露出得意,询问道:“那你告诉寡人,为何太庙屡次接连失火?究竟是何缘由?” “陛下,经过卑臣一番调查后得知,并非是什么鬼祟、天人感应,而是太庙内屋顶的容易遭雷劈的铜铁檐兽每逢下雨之际,引天雷击中檐兽,檐兽乃是铜铁所铸,自然不会瞬间烧化。 但天雷威力强大,顺着铜铁檐兽,将能量传递至干燥的木头,从而引发火灾。 而每次深秋太庙失火,也只是因为深秋天干物燥,每座庙殿紧闭门窗,从而不通风,里面闷热,以至于失火。” 郅正说完,天子刘彻的笑容逐渐僵硬。 “没了?” “没了。” 天子刘彻瞬间变脸,拉下脸来。 “若是再失火,你想让寡人如何处置你?” 天子刘彻自然不信郅正所说,太庙接连失火不会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吧?不会!绝对不会! 郅正赶紧跪下,铿锵道:“卑臣已命负责太庙的太常丞、东园主章换掉所有檐兽,以玉石雕刻替代,并且命令每座庙殿,日日开窗通风,以水泼洒。 定万无一失,若是太庙在卑臣所安排后,依旧失火,卑臣愿一人承担太庙失火之罪,抄家灭族,请陛下定夺。”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怪寡人拿你顶罪。” 天子刘彻已然做好了两手准备,若再失火,那就杀郅正堵住天下人之口,若不失火,那也乐的如此,反正天子刘彻是盯上不怕死的郅正了,只要是能保住自己的皇位,别说郅正,就是亲儿子太子刘据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 “届时愿听陛下发落。” 郅正坚定道。 “好,看你的样子是病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寡人还有要事,你就不必陪着了。” “诺……” 郅正说完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变的十分模糊且缓慢。 “你们这几个废物,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天子刘彻瞪着所在长乐宫门口的太医令等官员,命令他们给郅正就地医治。 而天子刘彻的话传入之的耳朵,是一会大一会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诺!” 太医令等官员由于治不了李夫人的病,一直被天子怒骂,可终于撞上了郅正,可以证明自己了,几个人围成一圈,有的给郅正搭脉,有的翻郅正的眼皮,有的用丝带绑住郅正的右手中指,有的拿着针灸准备扎郅正被绑住的右手逐渐血管堵塞之下,胀起来的中指。 郅正这辈子也没有过这么多人给他看病啊,还是太医署的太医们,但他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热情,反而是躺在地上那犹如冰块做成的地板,让他身体越来越冷。 银针刺破郅正被绑住的右手中指,流出暗黑的鲜血,众太医捋着胡子点头,经过一番望闻问切,知道了郅正的病情。 “启禀陛下,这位大人得的是风寒之症,只需要开上几味药,静养几天,便能痊愈。” 太医令邀功道。 “你们这群废物,只会看着一点病吗?恩?寡人的李夫人的病你们怎么就治不了?怎么?还等着寡人夸你们? 还不赶紧给他配药。” 天子刘彻看着太医令那副嘴脸就气的气不打一处来,一同训斥。 “诺。” 每个太医署的太医来的时候都背着药箱,治疗郅正所染风寒的几味草药就在药箱之中,几名太医给郅正配了四天的草药后,写上服用剂量和时间,包在锦帛之中,放在躺在地上的郅正的手中。 “告诉你们几个废物,寡人的李夫人要是没……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群废物也跟着陪葬,哼!” “……” 太医署的几个太医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发抖,既然天子都这样说了,在根据他们对李夫人的诊治结果,李夫人的病是没法治的,所以他们自觉大祸临头,必死无疑。 “陛下,太医们也是能力有限,一切尽力而为,并非他们之过,不可乱杀无辜啊。” 郅正脑子里是这么想的,想要劝解天子刘彻不要乱杀无辜,践踏汉律,可话到嘴边,就是难受的说不出口。 “陛……下……” 郅正闭上眼睛说着说着就没音了,自己还以为自己说完了,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 “春陀,赶紧把他送回去,里面躺着一个,外面还躺着一个,成心给寡人添堵。 并且严令绣衣少尊使宁毅监视郅正,明其在月底藩王祭庙之前,足不出户,不得与任何人相见。” 天子刘彻之前就不相信郅正,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要堵住郅正的嘴。 “陛下,郅大人是住在宁尊使的家中的。” 八官令圣春陀提醒着天子刘彻。 “什么?他居然住在宁尊使家中?那怎么宁成会……”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思索起来:这郅正到底和宁家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复杂?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八官令圣春陀又开始装傻充愣,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必须要装的什么都听不到,这就是他历经两朝伺候皇帝而不被嫌弃的高明之处。 “没什么,你赶紧派人把他送回去。” “诺。” 八官令圣春陀叫了两个随身小黄门抬着昏迷的郅正走出长寿宫后,天子刘彻眯着眼睛阴晴不定地看着被抬走逐渐消失的郅正,嘴里小声嘀咕一句。 “这宁成到底在想什么?” 郅正竖着进入长乐宫,横着被抬了出来,左都候以为郅正咋了,但看见后面的八官令圣春陀后,就不敢上前去询问了。 其后直到西汉灭亡,太庙再也没有失火过一次。 “备车马。” “诺!” 左都候赶紧给八官令圣准备车马,待车马一来,抬着郅正的两个小黄门把郅正抬到了马车内,八官令圣春陀命令二人即刻回宫,自己一个人去送。 “你小子病的还不清啊。” 八官令圣春陀把手放在郅正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关心地来了一句。 “啊……” 郅正迷瞪着个眼,只知道眼前有个人,但是模糊地看不清是谁。 “嘿,让你小子逞能,不听老人言,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 此时的郅正只想睡觉,不想听人废话。 第166章 一剑光寒十九洲 “行了,事已至此,也怪你年轻气盛,看来这一次你是难逃此劫。 等到了地下,托你帮本令官给九泉之下的你爹带句当年都没来得及说的话。 就说谢谢你爹当年在太子刘荣案中的救命之恩,至于你,哎,本令官也无可奈何,谁让你摊上这么大个事,若是小事,本令官一定替你求情,再告诉你爹,本令官对不起他,不能救他儿子的性命,你记住了吗?” “……” 郅正脸颊越来越滚烫,被一股无穷的倦意拖入梦乡。 “嘿,你小子听没听到倒是给句话啊。” “……” 看着郅正已经昏睡着,八官令圣春陀对着自己光滑的嘴巴轻轻一巴掌。 “得,就当老子放了个屁。” 行了半个时辰,赶到宁府,宁府从管家到家奴全部出门磕头迎接。 “得了,得了,赶紧搭把手。” 管家籍禄命令四个家丁把昏睡着且身体发烫的郅正抬到二堂旁西跨院郅正的房间,八官令圣春陀在后面得知了天子刘彻和郅正被行刺的事情,心里对于宁家十分不放心,也不嫌累,亲自护送郅正到房间后,对着宁府一干家奴威胁道:“ 陛下口谕,郅大人为大汉江山社稷日夜操劳,感染风寒,特命尔等好生照看,若是因为生病发生点意外,导致郅大人丧命,尔等一起陪葬。” 八官令圣春陀假传天子口诏,不是他活够了,嫌命长,而是他根本不怕,他明白如果太庙再度失火,天子刘彻必然杀了郅正当替罪羊,所以狐假虎威,即便是天子刘彻知道了,他也可以有理有据地反驳,明面上说,那是为了陛下,可以在众藩王太庙祭祀那天当面杀了郅正,假公济私的说为了郅正,天子刘彻不但不会怪罪他,反而会更加信任他,这才无所顾忌地胡说八道,假传天子口诏。 “春陀大人,我等一定好生照看郅大人。” 管家籍禄宛如一条哈巴狗一样,跪在地上拱手回应。 “呶,这是陛下亲自让太医令给郅大人诊病后开的几副药,早中晚各一次,共计四天。” 八官令圣春陀从袖子里拿出太医令当着天子刘彻的面给郅正开的中草药所在的锦帛,管家籍禄伸手去接。 “行了,本令官走了。” 八官令圣春陀拂袖而去。 “送春大人。” 管家籍禄笑呵呵地准备起身送八官令圣春陀离开。 “不必了,照看好郅大人。” 八官令圣春陀再交代一句,就回宫去了。 “稼轩,稼轩。” 郅正屋子旁边的屋子内还没喝醉,一直偷听的王玄素端着酒壶在八官令圣春陀走后,冲了出来,跑到郅正所在的屋子看看郅正怎么了。 “……” 郅正已然被脱去衣物,躺在被窝里睡觉。 “你没事就好。” 王玄素看着气息匀称,胸口一起一伏的郅正这才放心下来。 “王公子,这皇宫的春陀大人交代了,要好生照顾郅大人,不妨您先出来,等郅大人病好再行探望?” 管家籍禄就害怕王玄素喝醉了在郅正屋内耍酒疯,赶紧劝他离开。 “我的朋友我不能看吗? 哼! 罢了,我知道你们想的什么,有劳尔等照看他了。” 王玄素不舍得看了一眼郅正后,瞪了一眼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的管家籍禄,回到自己屋子喝酒去了。 “你们三个赶紧给郅大人熬药,你们两个在郅大人屋内生火炉,你去叫来三名女婢伺候郅大人喝药,晚上褪衣为郅大人取暖。” “唯。” 管家籍禄本来对郅正的态度跟对王玄素的态度一样,可八官令圣春陀都亲自护送,所以他不敢不好生照看。 众家奴领命,分头行事,最后管家害怕这些粗手粗脚的家奴开门随意,引冷风进来,就再命令两个家奴在郅正门口站岗,命令除了主人、少主人,以及伺候郅正的三名女婢外,谁都不能进去。 觉得安排妥当后,管家籍禄才安心离去。 火炉一上,郅正屋内是热火朝天,昏睡着的郅正被屋内高温折磨的口干舌燥。 “水!水!” 一名婢女给郅正喂水,另外两名婢女给郅正擦额头、腋窝、后背上的热汗,又是喂着喝水吃药,又是喂着郅正喝粥。 到了晚上,那三名女婢也就是之前伺候过郅正洗澡的五名女婢中的三个,褪衣挤进郅正被窝,用自己的体温给郅正取暖,不过郅正自己不知道,迷迷糊糊之中,梦到了卿晨璟靓,在所有人都睡熟之后,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郅正在这种近乎神仙般的伺候中,身体逐渐好转,期间一直忙碌的宁毅也回来看过郅正一次,再叮嘱家中家奴、女婢好生照顾郅正。 直到第四天,意识彻底清醒的郅正终于知道了前几天夜里为何迷迷糊糊之间感到了绵软且温热的感觉是来自伺候他的三名女婢。 羞的郅正是再也没有脸见她们三人了,给郅正服用过药以后,郅正坚决不允许再这样,郅正是客,是半个主人,她们三个也就答应了。 “活着就是好啊,总比死了强,不是吗?” 郅正自嘲了一句,其实他也希望自己在这一场病中死去,这样没准就能回到过去的地方,可这点小病,怎么可能能要了他的命呢,既然没死,那就继续累下去,继续实现自己的价值和抱负。 到了第五天,郅正是彻底好利索了,也得知了自己不能出宁府,索性就在宁府中练剑,那些伺候过郅正的女婢就在附近偷看。 夜幕未至,夕阳西下,宁毅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未靠近郅正,就听到了远处传来凌厉的剑风。 “稼轩,好剑法。” 宁毅本想跟郅正过过招,可奈何自己最近一直在皇宫里忙,一身的疲惫,走到郅正跟前,两手插于胸前欣赏叫好。 一剑光寒十九洲,剑气纵横三万里,莫问孤影向谁去,儒门风流有侠名。 “好!” 宁毅在一旁鼓掌叫好。 “宁兄客气了,你的剑法也不错啊。” 郅正一路剑法练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宁毅走去。 “兄弟我这点剑法还不够你看的,早年就打不过你,如今看来,更不是你的对手咯。” 宁毅自谦道。 第167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怎么?闲了?” “终于得闲,后天就是月底太庙祭祀,今晚咱俩喝点?” “喝!” 二人勾肩搭背地去找王玄素,结果王玄素依旧如往常一样,早已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哎,罢了,就咱俩吧。” 宁毅和郅正看着浑浑噩噩度日的王玄素不禁摇头叹息。 二人给王玄素盖好被子,关好门,从西跨院来到二堂吃饭。 “娘亲大人。” 宁毅先给老娘行礼。 “叔母好。” 郅正也规矩行礼。 “来吧,毅儿,为娘和你弟弟等候你多时了。” 宁毅老娘招呼着宁毅和郅正坐在饭桌的左侧,本来也觉得没啥,可宁毅弟弟宁宏竟然不等客人,就已经开始埋头吃饭了。 “弟弟,你怎么不等娘亲大人和哥哥朋友动筷,你就先吃上了? 爹几天不在,你就如此失礼?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宁毅分外觉得极其丢人,他去郅正家时,郅正家里虽然不大,但是待客有道,就是那小小的书童孟浪都知道给客人添水倒茶,他们坐着,书童孟浪只能站着,自己的弟弟反倒一点规矩都不懂,虽然是有十几岁。 “啊?” 宁宏扫了一眼宁毅和郅正,随口道:“大哥,我饿的不行了,所以才……” “算了,你弟还小,正常。” 郅正也在一旁劝着。 “哈!哈!” 宁毅压住了火,既然自己弟弟都这么说了,弟弟不懂事,他不能不懂事不是,长舒了两口气,堪堪忍下。 “罢了,你坐到左边来吃,哥哥和你郅大哥坐右边。” 秦汉以右为尊,郅正又是客人,又是自己的好兄弟,自然是上宾,坐在右侧吃饭,方显对郅正的重视。 “喔。” 跋扈如宁宏,见到老哥宁毅不敢犯浑,乖乖地和郅正换了位置,心里却十分不爽。 “娘亲大人,这是孩儿的好兄弟郅正,想必母亲早就知道了吧。” 宁毅热情地给老娘介绍郅正。 “自然知道,上一次为娘还请他一起吃饭呢,只不过郅正贤侄有事,没吃成,哈哈哈哈!” 宁毅老娘对郅正可是很是欣赏,毕竟是苍鹰郅都的儿子。 “那孩儿就不多说废话了。” 宁毅又看向了低头吃饭的宁宏。 “弟弟,这是大哥我最好的朋友,郅正,字稼轩,你以后就叫他郅大哥吧。” “……” 宁宏低着头吃饭,假装没听到。 宁毅脸上挂不住,但还是强忍着,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血浓于水,依旧给着好脸。 “弟弟,快给郅大哥行礼,一会再吃不迟。” 宁毅微笑着说着,宁宏依旧低头吃饭。 郅正前些日子就见识了宁宏小小年纪就是个混账东西,所以也不在意,一旁劝着。 “算了,你弟还小,怕生,宁兄,叔母,咱们吃饭吧。” 郅正缓解着尴尬,劝宁毅老娘先动筷子,要不然他这个客人不敢动筷子。 “是啊,毅儿,赶紧吃吧,你弟还是个孩子,算了。” 宁毅老娘拿起筷子给郅正和宁毅夹菜。 “这话怎么这么熟啊?” 郅正就想到了后世之人,那些没有素质极度溺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爹娘不就是最爱说这句话,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无懈可击,让人哑口无言。 换言之,谁还不是个孩子,郅正上有五十老娘,那在郅正老娘看来,不论郅正是三四岁,还是七老八十,那可不就是郅正老娘的孩子嘛,谁还不是个孩子呢,你在你娘这是孩子,我在我娘这也是孩子啊,大家都是孩子,都是人世走一遭,何必要让你这个孩子呢。 郅正也瞬间明白宁宏为何会成为这样,估计是宁毅老娘给宠坏的。 “谢谢叔母。” 郅正低头也狠吃了起来,吃了几道菜以后,觉得这宁家的厨子手艺可不比竹林苑的差,各领风骚,各有各的味道,一个字:香啊。 “宁兄,这道菜可真是了得啊,真好吃。” 郅正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味道果然了得,入口即化,口齿之间留有余香,回味不绝,堪称绝味佳肴。 “郅正啊,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宁毅老娘又给之夹了一片。 “稼轩啊,咱俩不仅志向抱负一样,而且口味一样。 这道菜叫做牛唇鹿腿。 乃是我家里厨子拿手好菜。” 宁毅开始自夸起来。 “牛唇鹿腿?有什么说法?” 郅正放下筷子请教起宁毅,洗耳恭听。 “这可有讲究了,第一,这牛肉乃是最是奢侈之肉,你是知道的,杀耕牛那可是犯法的,这还是从官府重金买来的死牛肉。 第二,这牛唇肉是牛身上最软的肉,就嘴巴下面那一点点,多了不要,少了不行,然后燔(放火上靠,秦汉吃肉的方式之一)至半成熟。 再割下一条刚杀死的小鹿的大腿,在鹿腿之间,挖一个眼,把燔至半成熟的牛唇肉塞进鹿腿的眼里。 在养育兰花的土上浇上一半的泉水,记住一定是山泉水,把土和山泉水使劲搅拌,再均匀的抹在鹿腿之上,炰(秦汉一种烧烤方式)至全熟。 最后一步来了,剥下鹿腿上的泥后,切掉鹿腿外面一层的皮,将鹿腿切割成片,撒上西域重金买来的香料,只吃带有牛唇肉的那一部分。 哎呀,妙啊。” 宁毅说完赶紧夹起一片,塞在嘴里,细嚼慢咽。 “稼轩,吃的时候再配上西域葡萄酒,哎呀,那叫一个香啊。 对呢?酒呢?来人,上酒。” 宁毅对着伺候他们的女婢命令道。 郅正人都挺傻了,此时此刻的大汉,先不说那普通老百姓吃不到的牛肉,就说这西域香料,“越狱候”张骞还没回来开通丝路呢,这西域香料可比黄金还要贵重啊,郅正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宁兄,这也太贵了吧,兄弟我吃一次就算了,尝尝鲜,酒也就算了,这也吃的挺好。” “乡下土佬。”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宏张口就来了一句。 正要劝郅正喝一点西域葡萄酒的宁毅,笑容逐渐消失,拉着脸看向依旧低头的宁宏。 “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 宁毅一咬牙,眼中全是怒火。 低头吃饭的宁宏感觉到了宁毅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抬头害怕地看向宁毅。 “弟弟,给郅大哥道歉。” 宁毅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宁宏确实还小,又是一家人,自然能压得住火。 “我凭什么给他这个臭布衣道歉?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个靠咱爹关系当官的穷鬼吗?弟弟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那么重视这个穷布衣。” 宁宏估计是没见过宁毅发火,仗着有老娘撑腰,吃准了宁毅不会打他。 “你说啥?” 宁毅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当着他的面,侮辱他的好兄弟郅正,整个脸扭到一起,咬着牙眼睛喷着火怒视宁宏。 “我就说了咋了嘛?” 宁宏也是人小鬼大,放下筷子就往老娘怀里钻。 “郅正贤侄啊,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宏儿还小,这才出言得罪,这样,等吃完饭啊,看老身怎么收拾他。” 宁毅老娘虽然嘴上发狠,可抱着宁宏的手是抱的更紧了。 “对,对,对,他还小,来,咱们吃饭,不碍事,不碍事。” 郅正心里早就想毒打一顿这个狗少爷了,可毕竟是在人家家,郅正和颜悦色,赶紧劝盯着宁宏怒视的宁毅吃饭。 “哼!” 宁毅这才又开始吃饭,同时不忘给郅正夹菜。 “大哥,弟弟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结交这样的乡下布衣,无权无势,无钱无人。 你看弟弟我的朋友,丞相田蚡的三儿子田齐,宗正刘懋的小儿子刘谋,那可是都是大官的儿子,和弟弟我身份相符,那出去玩,多有面子啊,路过的人都躲着走。 哥哥你再看看你,那边还有一个天天喝酒的无能废物,这边又是个靠咱爹当官的穷布衣。 哎,大哥啊,有时候弟弟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愁死弟弟我了。” 宁宏心自然是向着宁毅,他只不过站在出身在权利高层的富贵之家俯瞰穷人的角度看问题,自以为还是为了宁毅好,临说完还少年老成地摇头叹气。 第168章 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 “……” 郅正和宁毅同时僵住了,场面十分尴尬,尴尬至极,尴尬的不能再尴尬,这种情况郅正真的没法劝了,宁宏就是缺少像郅正这种人的毒打,可碍于面子还是要表现的客客气气。 宁毅老娘都懵了:宏儿什么时候成这种人了,到底跟谁学的,一定是丞相田蚡的三儿子给带坏的,跟自己儿子没有一点关系。 “我让你嘴贱!我让你嘴贱!我让你无礼!我让你无礼!” 宁毅老娘摸出宁宏的小胖手,抓在手心,假模假样地拍打宁宏的手掌心。 “嘿!嘿!嘿!” 宁毅老娘自然是没有下多大力气,宁宏还得意地笑了出来。 “弟弟,你过来。” 宁毅强压住怒火,假笑着哄骗宁宏到他这边来。 “大哥,你当我傻啊,你肯定想打我,我才不过去呢。” 宁宏说完又对着宁毅做了个鬼脸。 “他娘的!” 宁毅再也受不了,他和他爹常年在皇宫亦或者是外地办事,很少回家,本来对自己的弟弟是疼爱有加,可今天突然之间,让他觉得这个弟弟怎么那么混账,小小年纪就跟长安城里那些仗着祖宗福荫不学无术、纨绔败家的世家贵勋藩王一样,彻底的一个混账东西,如果他今天不教训一下,以后他这个弟弟一定会让他爹和他格外头疼,遇到天子刘彻这样的雄主,要是不改了这一身臭毛病,搞不好等长大了因犯法被杀死。 宁毅为了教育自己的亲弟弟,更多的是发泄自己的怒火,当着他老娘的面,直接把筷子狠狠地扔在了宁宏的脸上。 “娘,大哥要打我。” 宁宏这就搬出了宁毅老娘当挡箭牌。 “毅儿,你这是干什么?当着客人的面如此无礼。” 宁毅老娘先训了一顿宁宏,又微笑着对着郅正说道:“郅正贤侄,对不住了,老身这就出去教训宏儿。” “叔母慢走啊。” 郅正笑着起身目送宁毅老娘搂着宁宏离开。 “娘,就不必劳烦你了,孩儿替你代劳,今日不打、不教育,日后必成祸患,孩儿也是为了弟弟好,请娘千万不要怪罪。” 宁毅恭敬地说完,几个箭步跑到老娘身后,一把夺过被她牵着手的宁宏。 “啊?” 宁毅老娘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宁宏早已被宁毅撕住了后衣领。 “你个小兔崽子,大哥我忙于公务,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今天大哥我就替爹爹好好教训你。” 啪! 宁毅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宁宏肥嘟嘟的胖脸上。 哇! 宁宏直接吓哭了,不是疼哭的。 “教书先生给你请了八个,你气走了六个,打跑了两个,你咋这么能?你咋这么厉害?” 啪! 宁毅又是狠狠反手一巴掌。 “都十二岁了,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 我怎么有你这样丢脸的弟弟,啊!” 啪! 宁毅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哎呀,爽啊。” 宁毅的巴掌打在宁宏的脸上,爽在郅正心里,可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郅正赶紧起身去拦。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可郅正心说: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小畜生!这种暗爽的感觉,是真他娘的爽啊。 “告诉你,明天开始,再给你请一个教书先生,到时候大哥我每半月考考你,要是还认不了几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毅反手又是一巴掌,看着宁宏那被扇肿的脸,宁毅这才把宁宏放了。 “我说稼轩来家中数日,怎么才跟你吃了一次饭,原来你小子早就作妖呢,以后不管谁来咱们家做客,你要是再敢这样,我把你的狗腿打断。” 宁毅指着宁宏的鼻子痛骂一声,宁毅老娘赶紧搂着哭喊不停的宁宏往外走,边走还边训斥宁毅。 “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看给宏儿打的,等着吧,看你爹回来,为娘不告你的刁状, 宏儿走,不跟你大哥吃饭了。” 宁毅老娘搂着宁宏就往别处走去了,边走边哄。 “气死我了,都怪我爹和我,一直忙于政务,疏于对弟弟的管教,稼轩,今天让你见笑了,扫了你吃饭的雅兴,兄弟我在这里赔罪了。” 宁毅低头拱手给郅正行礼道歉,态度极其诚恳。 “哎呀,哪里的话,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日后多多管教就是,你看给打的。” 郅正装作为他弟弟说话,心说:怎么没打死这狗少爷,宁兄,你是没吃饭吗?要是宁毅能听到,肯定回一句:可不就是没吃饭嘛。 “放心,等兄弟我见到我爹,请他老人家亲自管教,今天还反了他了,成精了还,小小年纪不学好。” 宁毅纷纷不平地又骂了几句。 “少爷,还吃吗?要不要把饭菜热一下?” 一旁伺候的女婢提点道。 “哎,罢了,没动筷子的菜你们几个吃了吧,我和我兄弟去外面吃,真他娘的火大。” 一向温文尔雅的宁毅发起火来,郅正还真劝不住。 “那行,兄弟我请你,走着!竹林苑!” 郅正搂着还在生气的宁毅就往二堂外走,这时一名绣衣使者从大堂走了过来,和他们相遇在大堂二堂之间的石子路上。 “少尊使,十万火急。” 那名绣衣使者跪在宁毅之前。 “怎么了?” 宁毅只感头大,这才刚回家没多久,估计又有事情来了。 “……” 那名绣衣使者微微看向郅正,示意有旁人不能说,而这个绣衣使者并非是当初跟着宁毅去平凉县城破解乌骓子雄杀人案的那几个,所以不知道郅正和宁毅的关系,在一旁明着暗示。 “不妨事,直说。” 宁毅一摆手,闲得很不耐烦,如今郅正都是内朝侍中了,怎么还这般对他。 “各路进京的藩王陆陆续续从各封地来到长安城郊外三十里的地方,陛下命令少尊使即刻派人暗中保护并且监视那些藩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重点监视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二藩王。” “知道了,你退下吧,本尊使这就赶赴绣衣苑着手此事。” 宁毅和郅正没想到那些藩王来的如此之快,往年都是赶在太庙祭祀的时候当天达到,今年倒是新鲜,居然提前一天就到了,可见这主父偃这个藩王克星的威名,在那些藩王心里造成了多大的恐惧。 “诺。” 那名绣衣使者退出返回绣衣苑。 “宁兄,这淮南王刘安兄弟我知道啊,就是找人编撰《淮南子》一书,并且发明了豆腐,可这衡山王刘赐是……” 郅正对淮南王刘安可是熟悉不过了,找人所编撰的《淮南子》,里面不仅有修仙养生的仙法妙术,更是有难以启齿的御女之术,可这衡山王刘赐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大名。 “哦,这衡山王刘赐跟淮南王刘安是亲兄弟,话还要从高祖皇帝说起。 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二藩王的祖先叫刘长子,高祖皇帝的皇孙,也就是淮南厉王。 孝文八年,追尊淮南王刘长子谥为厉王,因文帝怜悯淮南王平生,封其子刘勃安阳侯。 文帝16年(前164年),文皇帝念在淮南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早夭,极其拥戴文帝,所以立厉王三子王(称王)淮南故地,三分之: 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 因前朝吴楚七国之乱,刘勃坚守无二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徙封衡山王刘勃为济北王,而后薨(天子死为崩,王死叫薨),把原衡山王刘勃的封国封给了庐江王刘赐,摇身一变由庐江王变为新的衡山王。 全国所有藩王之中,在刘氏皇族宗谱中,当今各藩王中,除了陛下的兄弟外,其余所有藩王之间的关系都是长辈或者晚辈,不是同辈,唯独这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是亲兄弟,所以天子对此二王是极度的不信任,尤其是淮南王刘安,早在前朝景帝时期七国之乱时,竟然坐山观虎斗,其心可诛,行为叵测。 而且此二王的封国兵力加起来如果造反,那可足以又掀起一场七国之乱了,且淮南王刘安在诸藩王心中地位及尊,皇族长者,能文能武,有的藩王甚至是马首是瞻,在其封地百姓心中,口碑甚好,深的民心,所以陛下对此二王是极度的警惕,藏匿在此二王封地内的绣衣使者多达一百多人,稍微有风吹草动,亦或者是僭越不轨之举,天子立时就知。 稼轩你明白陛下用意了吗?” 宁毅虽然有些着急,急着去绣衣苑办事,但还是耐着性子给郅正详细地讲了一遍。 第169章 长安少年帮 “我明白了,只要淮南王刘安安心在自己的封地安心做菜就没事了,是这样吧。” 郅正着实佩服淮南王刘安发明的豆腐,那叫一个好吃啊。 “哈哈哈哈!你这比喻有些滑稽可笑,但不为过,确实如此。 稼轩啊,兄弟我本来想跟你好好喝一顿,这不巧,又来事了,过几日闲了再说。” 宁毅又给郅正拱手赔罪。 “能理解,你赶紧去吧。” 郅正冲着宁毅挥手告别。 “兄弟,你要是饿的话,就找我家厨子再给你做一桌,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 宁毅担心郅正不好意思,嫌太过奢侈,刚好路过一家奴,命令再给郅正做一桌。 “谢了!你赶紧去吧。” 郅正觉得宁毅这朋友真够意思。 “对了,宁兄,太庙可曾在兄弟养病的期间失火啊?” 郅正突然想起了这事。 “兄弟,你可是真的神了,前天也下了一场雨,至今没有失过火,你的命算是保住了。” 宁毅喊着说完的时候,郅正已经看不见他的人了。 “那兄弟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出入啊?” 郅正想着给乌骓子雄打个招呼,要不然又等急了。 “今晚帮你问问,明日派人告知,回见咯!驾!” 郅正就听到一身马蹄狂奔,宁毅彻底消失。 “这饭也没吃饱,罢了,再享受一顿吧,免得浪费。” 回到自己屋子的郅正,等了半个时辰,宁府家奴给郅正端来八个菜一个汤,好在每一道菜的分量不是很多,郅正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再加上大病初愈,将将把端来的饭菜吃完吃尽,拍了拍滚圆的肚子睡觉休息。 翌日。 在屋中焦急等待的郅正来回踱步,直到等到了下午未时(一到三点),一名绣衣使者找到郅正,告诉他可以自由出入去见任何人了,并且在明天也就是月底参加藩王太庙祭祀活动。 “终于可以出去浪了。” 郅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乌骓子雄,换上便装,直奔西市,乌骓子雄所在的朋乐苑。 郅正前脚刚走,后面就有好几双眼睛等着他。 “跟上。” 西市依旧是那样的热闹繁华,等郅正走进朋乐苑找乌骓子雄时,发现乌骓子雄在郅正没有找他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和朋乐苑掌柜混的烂熟,两个人坐在一角谈天说地。 郅正一来,乌骓子雄自然是乐不可支,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生气,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郅正一番解释,乌骓子雄一阵关心,二人搂着到附近酒肆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郅正想着跟乌骓子雄去湖边逛逛,可乌骓子雄说长安城最近常来了一班南方来的优娼(戏子)杂技伶人,乌骓子雄一直在等郅正,一同观赏,见郅正大病初愈,非要拉扯着郅正前往勾栏瓦舍观赏观赏,郅正自然是见的多了,可乌骓子雄一个就在西北平凉小县的胡人哪里见过。 郅正推却不了,遂跟着去了。 地方不远,就在西市西北角的一个二层阁楼里,乌骓子雄掏钱请郅正观赏,来到稍微安静一下些的雅间。 说是雅间,也就在大堂之内,只不过就是在大堂两边的隔段。 叫来小酒、果干,二人跪坐在跪垫之上,等着表演。 第一个表演就是几个优娼唱着南方吴越侬语的地方小戏,郅正和乌骓子雄跟其他看客一样,都听不懂,可依旧叫好喝彩。 第二个表演就是十多个侏儒挑着一种极其奇怪的舞蹈,没办法,图的就是新鲜,依旧叫好喝彩。 第三个表演那就有意思多了,一个汉子身穿兽皮,披头散发,身上画的五颜六色,先是在舞台上胡乱跳了一阵大神,然后说着不大利索的汉人语言,命令手下抬出一个土鱼缸那么大的竹篓。 “大家伙千万别怕啊!” 那汉子掀起竹篓盖子,就冒出一个蛇头,足足有碗口那么大小。 “哟!是蛇!” “哪有这么大的蛇啊?” “你瞎啊,那可不就是蛇吗?” 众看客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家伙看好了。” 那汉子把竹篓盖子一扔,抓着蛇头往外扯,一条斑斓蟒蛇呈现在大伙面前,不停的吐着信子,长约十多米,十分骇人。 这长安城的人哪里见过南方的蟒蛇啊,坐在前排的看客吓得就往后面跑。 “哟,还真是条蛇!” “这蛇怎么这么大啊?” “少见多怪了不是,这叫蟒蛇,没毒。” 几个客商对着那条蛇评头论足。 “先生,这蛇恁地如此之大啊?” 乌骓子雄也是少见多怪,站起身探着脑袋看。 “蟒蛇而已,南方多的很,以后你就知道了。” “先生,你见过?” “那可不,以前还养过呢,不过被没收了。” “啊?” 乌骓子雄心想怪不得郅正这么厉害,倒是是个猛士啊。 而后那表演的汉子把玩起蟒蛇,让蟒蛇在他身体上游走,看的不明其理的看客是不时发出尖叫,阁楼内气氛瞬间是达到了高潮。 而后就是身体纤细,皮肤洁白如玉,长发如瀑的南方女子表演舞蹈,郅正有心无心的看着,觉得这也没啥,也乌骓子雄就不一样,边看边夸赞:“这人间还有皮肤这么白的女人啊!” “你以为哪都跟你的平凉县一样,都是皮肤偏黑的女人啊,真是的。” 郅正和乌骓子雄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欣赏着。 “齐哥,就是那个穷布衣得罪了兄弟我。” 阁楼门口十多个家奴模样的汉子前面站着三个小胖子,为首者岁数稍大一些,估计在十五岁左右,两旁是两个岁数稍少的小胖子,而其中一个就是宁毅的亲弟弟宁宏。 宁宏歪着嘴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指着还没有发现他们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他娘的,敢得罪我们长安少爷帮,找死,看你齐哥我怎么教训他俩。” 为首的大胖子就是昨日宁宏嘴里提到的丞相田蚡的三儿子田齐,另一个小胖子就是宗正刘懋的小儿子刘谋。 “奇哥,刘谋,这里面有我大哥的事呢,兄弟我就不出面了,就拜托你们两位了,只要教训了郅正那个穷鬼,上次欠兄弟我的赌账一笔勾销,另外送两位两匹好马。” “宏弟,你就瞧好吧。” 田齐身为百官之首丞相田蚡的儿子,当今天子的表弟,自然是有恃无恐,说着就要往里面闯。 “齐哥,等等。” 刘谋可不像是他们两个那么无脑,拦住了田齐的去路。 “怎么?你怕了?” “怎么会呢?就是有些事要先问清楚。 刘谋走到宁宏旁边,搂着他指着郅正细细问道:“宁宏,这个叫什么狗屁郅正的,朝廷里有没有什么人啊?” “兄弟我打听过了,没有!” 宁宏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这么说也没什么背景咯?” 刘谋还是不放心。 “肯定没有啊,最大的背景就是仗着我宁家的势,当了个什么狗屁侍中,两位哥哥可尽可放心,这一点兄弟我敢保证,绝对出不了事。” “那就行。” 刘谋问清楚后这才下定了决心,帮宁宏教训郅正。 第170章 两个狗少爷 “我说刘谋啊,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多,就是那个什么狗屁郅正有背景咱们也不用怕啊,放眼整个长安城,哪家的少爷背景强的过咱们三个? 不要再废话了,打他妈的!” 田齐在听完刘谋问完宁宏后,更加肆无忌惮,比之之前还要猖狂。 “那就听齐哥的。” 刘谋胆气也壮了起来,他之所以这么小心,无非就是他爹宗正刘懋的官职比较特殊,宗正这个官职就是负责管理皇族事物的,像犯错啊之类的,都是宗正处置,再想想自己的辈分,岁数不及当今天子,可辈分要比天子大一辈,即便是天子见了他,也要叫一声小叔,身为皇族,犯罪那可是罪加一等。 “两个大哥赶紧去吧,这说下去都快要宵禁了。” 宁宏有些着急,看着里面郅正不感兴趣的样子,估计一会就要走了,赶紧催促。 “上!” 田齐带着刘谋以及是个家奴就冲了进去,在门口收钱的汉子一看那当首的两个小胖子,穿的绫罗绸缎,尤其是那个小胖子,身上的衣服竟然绣着四爪蛟龙,就知道是刘姓皇族之人,本来不敢收钱,谁知为首的大胖子倒是大气,看都不看,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扔在了那个收钱的汉子手里。 “谢谢两位小爷。” 为首的田齐装模做样的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大堂,看似在寻找位置,看着看着就把目光落在了郅正和乌骓子雄身上。 “刘谋,你说那个位置如何?” 田齐指着郅正的桌子故意问道。 “不错,不错,就那了。” 刘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田齐在众家奴的簇拥下就走到了郅正、乌骓子雄旁边。 “嘿!那个穷鬼,你眼睛瞎吗?” 郅正看那些无聊的表演都快睡着了,谁知道突然冒出这么一声,转身无精打采地扫了一眼,再看到刘谋身上的王服后,不敢大意。 “嘿!嘿!嘿!说谁穷鬼呢?” 没见过世面的乌骓子雄在听到后,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对方气势汹汹,但为首的是两个小杂毛,然后回头继续看表演。 “两位少爷有什么事吗?” 郅正初来乍到,自然是小心的更小心,虽然没有拱手行礼,但态度还是比较和蔼的。 “你这位置,我们两个小爷看上了,你得让让!” 田齐也不正眼看郅正,因为郅正不配,低着头摇晃着脑袋抖着肥硕的大腿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你们两个小东西是眼睛不好使吗?没见这有人啊,去,去,去,那边空着呢,就坐那边去,挺大个孩子,长了张嘴不会说人话。” 乌骓子雄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们看上了这个位置,好心指了指右边空着的雅间。 “哟!你个蛮子,竟然跟本少爷这么说话?反了你了!给我打!” 田齐等的就是郅正和那个胡人不服气,结果还真顺了他们的心意,两个手一挥,刘谋让出位置,身后十名家奴就要去打郅正和乌骓子雄。 “别,别,别,两位少爷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不就是个位子嘛,刚好我们要走,来,你们坐。” 郅正赶紧起身给田齐和刘谋行礼致歉,然后拦住了那十名家丁。 “先生,这……” 乌骓子雄很不理解,认为他们两个大人怕逑的两个小毛孩子,可郅正一直冲他眨眼间使眼色,乌骓子雄自然是愿意听郅正的话,随即忍了下来。 “得!你们坐,好吧,两位小爷坐,我们走。” 乌骓子雄苦笑不止,嘲讽着对田齐和刘谋说完,就准备和郅正离开,反正时间不早了。 “告辞!告辞!” 郅正再度拱手行礼,然后低着头准备走人。 “你们两个一个穷鬼一个蛮子,还真是不懂规矩啊?小爷我让你们走了吗?” 田齐眼角余光盯着从他身前低着头走过的郅正,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嗨,还没完了是吧?你们两个还没断奶的小杂毛……” 乌骓子雄自然无所惧,反正家族生意交给了弟弟,自己一个人,谁要跟他横,那就碰一碰,即便是从穿着上能看出这两个小混蛋家里应该是有钱有势的主,巧了,他就想打这种人。 “雄大,再别说了。” 郅正眉头一皱,瞪了一眼乌骓子雄,随即转过身客客气气地冲田齐和刘谋道歉。 “对不住,我这兄弟来自小地方,没见过啥时间,也不知道啥礼仪,我代我这位兄弟给两位小爷说声对不起了。” 郅正说完恭敬地行了一大礼。 “先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乌骓子雄气愤地看向别处,心里暗怪郅正。 “行,你小子会说话,这事就过了。” 田齐见郅正不敢得罪自己,一味道歉,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一点挑战和快感都没有,没劲透了,一招不成那就再来一招,谁让他刚才满嘴答应宁宏了,今天必须要教训一下郅正,只不过心里想着打郅正的时候,下手轻点,那个嘴贱的蛮子要下死手,还是不打算放过郅正。 “那行,两位少爷在这观赏,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一甩头,示意赶紧走人,二人再度准备走,可被十个家奴给挡住了去路。 “你的事过了,可他没有。” 田齐指了指身高马大的乌骓子雄,想着郅正这么能忍,鸡蛋里面挑不出骨头,那就只想找相对冲动的乌骓子雄打开缺口了。 “老子怎么了?你说?你今天不说出道道,老子还不走了。” 乌骓子雄也是没见过这号混账,在平凉县谁敢这样对他啊,抢到郅正前面两手交叉于胸前,一会看看前面一会看看下面,总之就是没有把这里两个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狗少爷放在眼里。 “你这个蛮子还挺狂啊,不知道是着我们汉人的地方? 刚才你是不是骂我们两个来着?” 田齐仰着头随意地看着天花板,刘谋在一旁冷笑。 “老子骂了,你能把爷怎么着?” 乌骓子雄跟着郅正就是为了不想当一个到处求人、委曲求全的商贾,那个小胖子张口蛮子,闭口蛮子,听到乌骓子雄更加气愤,脑子一冲动,轴劲就上来了,今天还非要跟着两个小胖子说道说道,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想着打人,毕竟自己都二十多了,那两个毛孩子才多大。 “雄大,算了,咱们走吧。” 郅正知道来者不善,自己在长安城根基太浅,想着忍忍算了,死活要劝住乌骓子雄。 第171章 开战 “先生,你今天可别拦着我,这犊子说我是蛮子?嘿!就是我这个蛮子,那也是打过匈奴保家卫国的蛮子,为大汉受过伤,流过血,这两个小畜生算什么东西? 先生,我咽不下这口气。” 乌骓子雄钢牙紧咬,怒目圆睁,要不是郅正在,自己早就动手了,还能忍到现在? “哎,罢了。”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怒不可遏的样子,这骂人也要掌握诀窍不是,非要侮辱乌骓子雄,这倒不要紧,今天要是他一个人,也就忍下了,可人家乌骓子雄当初跟着自己是为了实现抱负,将一腔热血洒在大汉的山山水水,不是跟着他来受气的,如果郅正在阻拦下去,必定要寒了乌骓子雄那颗炙热的心。 想到这里,郅正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走到乌骓子雄前面,不善地问道:“你们两个想怎么着吧?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事的,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郅正依旧给他们二人留着面子,想着自己给他们台阶下,他们不要太过分了,他和乌骓子雄已经够克制了,再给脸不接着,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简单,简单的很呐。” 田齐用手指点着桌子轻描淡写道。 “那你说说?” 郅正还以为那田齐转性了呢,抱着一丝幻想。 “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爷爷,日后绝不纠缠。” “哈哈哈哈!” 一旁的刘谋拍手叫好。 “你……” 郅正被咽的气的说不出来话来,指着他们两个手不停地发抖。 “雄大,走!” 郅正闭目摇头,既然惹不起,那就躲吧。 “哼!” 乌骓子雄虽然气性大,但不是无脑的匹夫,见郅正这样有本事的人都愿意忍耐,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临走前,对着田齐和刘谋所在的地上啐了一口。 “哟吼!行!来横的!打!” 田齐嘴角得意一笑,郅正此举这种下怀,一声令下,手下是个家奴就要出手暴打郅正和乌骓子雄。 “等等!” 郅正背负双手,傲然孤迥,藐视着跃跃欲试的十个狗仗人势的家奴。 “怎么?想通了?这就对了,不过本少爷改主意了,你们不仅要跪下,还要从小爷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哈哈哈哈!” 田齐更加得意,以为郅正怕了。 “哼!” 郅正冷哼一声,背对着田齐和刘谋冷言道:“你们两个想必是官宦之家的公子,我呢,是朝廷官员,在这个地方公然殴打当朝官员,想必你们的当官的爹知道了也不敢包庇你们,不如这样,到外面谈谈,这打坏了我没关系,打坏了这里的坛坛罐罐、桌子椅子,我可赔不起。” “……” 田齐听后觉得是这么回事,虽然自己一向蛮横惯了,心里也拿不下主意,看向了心眼比较多的刘谋。 “恩。” 刘谋微微一点头,表示同意,在无人的地方打了,正好死无对证。 “好!那咱们就外面说道说道,走着!” 田齐和刘谋这才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郅正和乌骓子雄跟着,被十个家奴围着走了出去。 在田齐和刘谋动身的一刻,阁楼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郅正眯着眼睛一看,再看那肥胖的身躯,综合自己最近得罪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宁毅的弟弟宁宏。 出了阁楼,天色已晚,不多时就是宵禁的时间,路上的行人稀少,门可罗雀,郅正出来左右扫视了一眼,发现阁楼旁边有一个黑胡同。 “走,那边说。” 郅正看都不看田齐和刘谋,率先往黑胡同里走去。 “跟上!” 田齐命令十个家奴跟紧了郅正,害怕他和乌骓子雄趁黑跑了。 “齐哥,这穷布衣还挺为咱们着想啊。” 刘谋觉得郅正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给自己挖坑吧,以一种调侃的语气提醒田齐。 “欸,你也不想想,他们两个大人被咱们两个少爷欺负,外面虽说没多少人,但脸上也挂不住不是,所以啊找个每人的地方挨打,这样不丢人不是,走,别想那么多。” 田齐就不信他们两个还能打得过自己十个看家护院的家奴?能死他们两个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率先走入胡同里,站在正中,藐视地看着正在走入的田齐和刘谋。 “行了,小爷我给你们机会了,这没人,跪下叫爷爷吧。” 田齐搂着刘谋颐指气使道。 “你们两个狗少爷听好了。 我给你们面子,那不是给你们两个废物面子,那是给你们的爹面子,你们两个之前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的老爹怎么骄横,我不管。 今天呢,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还小,我就当被狗咬了。” 郅正不卑不亢,拿出自己往日的作风,不是给乌骓子雄看,而是他也想明白了,大不了这官不做了,自己受气可以,可不能让跟着自己的人受气,要不然以后谁给敢跟他结交,谁还敢为他卖命,谁还敢跟他做朋友。 “哈哈哈哈!” “齐哥,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 田齐和刘谋搂在一起,捧腹大笑。 “依我看呐,他不是傻了,而是疯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说这种胡话。” “兄弟我看,他不是疯了,而是活够了。” 田齐和刘谋被郅正说的笑话,搞得是疯狂浪笑,笑的肚子都快抽筋了。 “一句话,让不让我们走?” 郅正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 “哈哈哈哈!” 田齐和刘谋拍着大腿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么说非要结这个梁子了?非要过不去咯?” 郅正看了看乌骓子雄,暗示他做好准备,乌骓子雄这次觉得郅正像个爷们,微微点头回应,防止偷袭。 “你啊你,真是个笑话!” 田齐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指着郅正对着手下十个家奴命令道:“给我打!打死一个赏一万两黄金,今天本少爷发誓,出了事本少爷扛着,绝不会推脱到你们身上。” “是,少爷。” 十个家奴一听还有黄金拿,这以前打人可没这么好的事,争先恐后地向郅正、乌骓子雄冲去。 “先生,就这几块料,交给某吧,别脏了先生的手。” 乌骓子雄拦住准备上前还击的郅正,自己一马当先地走了上去。 “你,你,你,算了,你们几个一起上!” 乌骓子雄没有率先出手,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十个家奴,眼中是极为的不屑。 “他娘的,给你脸了,真当我们这些打手是白给的?” 一个家奴见不得乌骓子雄这么猖狂,带头去打。 咚! 乌骓子雄也不躲避,任由他打来,那家奴一拳打在乌骓子雄胸口,可刚一触碰到乌骓子雄的胸口,宛如打在了一块顽石之上,就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断裂了。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自己是打手?我呸!” 乌骓子雄对着那家奴的脸上就啐了一口浓痰。 “兄弟们上!” 十个人打一个人,一拥而上,那肯定是太挤,不但不够打的,搞不好要误伤自己人,所以这一次只上了五个人。 乌骓子雄正面三个,左右各一个,掏出铁拳朝着乌骓子雄不同的头部不同的位置乱打。 第172章 强如乌骓子雄 “哎,真是废物!” 乌骓子雄先是摇头苦笑,随后脸色顿变,长身而立,出拳如风,拳劲如矢般,赶在正面攻来的家奴打来之前,后发制人,对着面前两个家奴面门就是两拳。 随后伸出左臂挡住从左臂打来的拳头,抬起右腿,对着右边打来的人的胸口凌厉一脚。 乌骓子雄瞬间挡住一人攻势,打断两人鼻梁,踢飞一人三丈,眼前就剩下一个唯一可以攻击他的家奴。 乌骓子雄后撤一步,那家奴一击不中,横扫向乌骓子雄心口。 咔! 乌骓子雄再度伸出铁拳,和那家奴的拳头对在一起,就听到那家奴一声惨叫,从手腕到手骨,瞬间碎裂。 “你们几个挫鸟,一起上啊!” 田齐和刘谋没想到那乌骓子雄竟然如此厉害,五个人都不能拿他不下,于是命令十个人一起上,但依旧认为胜券在握,所谓英雄难敌四手,不怕他多厉害。 十名家奴得令,重整旗鼓,刚才受伤地强忍着痛苦继续一起攻去。 乌骓子雄这才觉得有点意思,当然也不敢轻心大意,十双拳头齐齐打来,乌骓子雄连消带打,先是后退一步,找准机会,掌灌千斤,直接抓住中间一人打来的拳头。 “啊!” 那家奴的拳头直接被乌骓子雄捏碎变形,听得田齐和刘谋是胆战心惊,看的是心惊肉跳:这蛮子怎生的如此厉害? 乌骓子雄冷面斜视向右边那四个汉子,随即往右一箭步,躲过左边五个汉子打来的拳头,松开中间那人的手,向右横扫而去,蒲扇大小的拳头一拳一拳的打在右边那四个家奴的脸上。 左边那五个家奴趁机再打,乌骓子雄猿臂长抡,直接把左边五个家奴的胳膊死死地锁在腋下,对着那左边五个家奴的手腕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肘子。 啊! 五声怕人的惨叫,那五个家奴的右臂瞬间被打断,虽然连接在肩膀上,还在空中自由摇摆。 “不要杀人!” 郅正眉头紧皱,不是担心乌骓子雄,而是担心乌骓子雄打的高兴,玩的兴起,直接把那十个家奴给活活打死。 此刻的乌骓子雄狂态毕露,气势已极,强横无俦,宛如一头被点燃尾巴的狂牛,躲都不躲,任由右手边那四个汉子在自己身上乱打。 “快哉!快哉!可憋死某了!” 乌骓子雄扬天长啸一声,他自打来了长安,不仅要天天待在客栈,而且不能舞刀弄枪,早就是技痒难耐,憋得难受,身体任由那四个家奴打着,可人是越来越兴奋,之前打人不成,现在被打也是一件快事。 待那四个家奴招式用尽,连续打了十多拳,胸前露出空门,乌骓子雄抓住机会,双臂齐发,在这安静夜里,除了几个被打坏的家丁的惨叫声外,就是乌骓子雄出手的劲风,蛮横霸道,肉眼看去,来不及眨眼,就好像同时射出了四发快箭,射在那右手四个家奴的胸口。 四人几乎是同时中拳,同时惨叫,同时击飞,同时落地。 “用刀!用刀啊!” 田齐和刘谋手里捏着汗为自己的手下鼓劲,见动手打不过,那就用刀,所谓好汉再猛,也怕菜刀。 那十个家奴中,右手断了的,用左手拔刀,身体被打的,忍住剧痛,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十把明晃晃的利刃在月色下格外亮眼,向着乌骓子雄冲杀过去。 乌骓子雄自然不惧,双肩一抖,以雷霆之势,迎面而去。 十把长刀从不同位置朝乌骓子雄喉咙劈来,乌骓子雄双腿一弯,向后一倒,躺在地上,那十个家奴见乌骓子雄倒地,得势不饶人,转而向乌骓子雄身上劈去。 啪! 乌骓子雄双掌猛拍地面,旋身而起,轻松躲过,如雨蝶穿花而过,十名家奴继续猛攻,乌骓子雄胳膊虽粗,但速度奇快,轻舒猿臂,交叉抓住正面两个家奴的手腕,反关节往上抬,那两名家奴手肘瞬间断裂,不等他们惨叫,乌骓子雄交叉的双臂横向向两边一扫。 一股蛮横的力量炸裂开来,如山崩,如海啸,摧枯拉朽,左右其余家奴向两边撞去,一个撞着一个,最两边的人反而倒地。 乌骓子雄越来越兴奋,可也意识到这些人太没用了,空手打他们都算是欺负他们,顿时没了兴趣,还真以为是练过的打手。 左边三个、右边两个再齐齐向乌骓子雄脑袋劈来,乌骓子雄双脚不动,稳住下盘,身体一侧,躲过两刀,陡然转回身体,直接抓住离他最近的两个人的脖子,双手和脖子之间还有空隙。 往上随便一提,那两个家奴只感觉自己像是被老虎钳子死死夹住了脖子,呼吸困难,有一种快要被勒死的感觉,腾空的双脚和一只手不停的扑腾,乌骓子雄随手往两边一扔,二人瞬间飞向了胡同两边的墙上,再度狠狠落地。 “想跑?” 剩下两个看傻了的家奴本想再打,可见乌骓子雄出手凌厉无匹,随便一下,神威无两,眼前的乌骓子雄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神话中的怪物。 刚一转身,乌骓子雄抓住二人的后衣领,往自己身体左右一拉,随即五指箕张,向着背对着他往这边倒的两个家奴的后背一掌。 两家奴看着自己眼前的事物快速地往后倒退,身体早已失去控制。 咚!咚! 两家奴同时砸在田齐和刘谋旁边的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小杂毛,你们两个还成精了还!欺负到爷爷头上来了。” 乌骓子雄左右看了一眼早已呆若木鸡、体似筛糠,抱在一起颤抖的田齐和刘谋。 “雄大,住手!不可伤害他们。” 郅正看着满地倒在地上惨叫呻吟的十个家奴,不停长叹,再看乌骓子雄那气势,要对田齐和刘谋动手,赶紧喝止,上前阻拦。 “你们两个小杂毛,看清楚了爷的手段。” 乌骓子雄瞪大了虎眼,威胁着二人慢慢蹲下,抓住躺在二人脚下的一个家奴的脚腕,往自己身边一拖,化掌为拳,力灌千斤,那个家奴都来不及惨叫,闷哼一声,整个人昏死过去。 而乌骓子雄那一拳,直接把那家奴的小腿打进了土里,田齐和刘谋两个小胖子感觉好似发生了地动(地震)一般,附近的地面一颤,二人往上微微一弹。 “恩?” 乌骓子雄眯着眼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鼻子不停吮吸,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臭味,好在自己鼻子比较灵敏,就看到田齐和刘谋颤抖的裤子已经湿了。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你们两个就是废物点心。” 乌骓子雄白了二人一眼,看向了别处,魁梧的身材,直接把抱在一起的田齐和刘谋笼罩在黑影之中,郅正也从后面赶了过来。 “没打他们吧?” 郅正用目光仔细检查着面如金纸、眼神呆滞、体似筛糠的田齐、刘谋的肥胖身体,就害怕乌骓子雄出手,哪怕就是一个指头,都能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敢不听先生的话,打两个小毛孩子,传出去多丢人啊。 再说了,某要是出手的话,他们两个还能站在这?” 乌骓子雄只觉不过瘾,那十个家奴才逼出他一成不到的实力,深感寂寞,只恨那十个家奴不是高手,要不然今天一定尽兴,霎时间,顿感无趣,打那十个家奴跟打十个孩子有什么区别,丢人和耻辱的心让乌骓子雄抬不起头。 “这事就这么算了,行吗?” 郅正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既然已经点到为止,就给田齐和刘谋一个台阶下,只不过这个点到为止是针对乌骓子雄的,对于田齐、刘谋等人那可就等于要了命了。 “……” 田齐和刘谋疯狂摇头,甩着脸上的肥肉。 “恩?” 郅正脸一拉,田齐和刘谋这才从刚才骇人的打斗场景中反应过来,赶紧点头答应。 第173章 丞相田蚡 “行了,以后不要随便欺负人,有些人不是你们惹的起的,如果你们没有那样有权势的爹,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赶紧回家吧,马上宵禁了,以后多看点书,健体益闹,做一个有用的人,如果你们只是废物,那么必将被这个时代抛弃。” 郅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田齐和刘谋叹了口气,心里很是纠结:估计这两个狗少爷的老子放不过我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坦然接受。 郅正转头看向了歪头看向别处的坦荡汉子乌骓子雄,不禁摇头:乌骓子雄啊,我来给你擦屁股吧,你倒是爽了,我可怎么办啊! “雄大,咱俩也赶紧回吧。” “好嘞。” 郅正先走出了胡同,乌骓子雄临走前同时捏了捏田齐和刘谋的胖脸蛋。 “两个小肉蛋,长的怪心疼的,就是不干人事,真是的。” 在乌骓子雄捏他们两个人胖脸的时候,田齐和刘谋一动不敢动,就是浑身颤抖不止,两个眼睛往下一瞄,死死地盯着乌骓子雄比他们两个头还大的手,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见乌骓子雄离去,田齐和刘谋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眼泪这才默默流出。 “娘!我要回家!我怕!” 哇!两个人紧紧抱着,这才敢嚎啕大哭。 --------- “乌骓兄,明日各地藩王进京太庙祭祀,不知道能不能找你,估计悬。 你呢,最近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来宁府找我,尽量不要出去走动,答应我。” 郅正用刚才的一连串举动告诉乌骓子雄,自己不是怕人、任人可欺的枕头,也知道打了人家的家奴,家主一定会找他们算账,本来想说一些不惧生死的豪言壮语,但郅正的眼神恳切,透着一股关心,不好拒绝郅正好意,乌骓子雄默默点了点头。 “行了,赶紧回去吧,记住晚上睡觉把刀放在枕头下面,睡觉也要挣半个眼睛,这里是长安,不比别的地方,千万小心。” 郅正本想着为乌骓子雄安全考虑,邀请他去宁毅家居住,可乌骓子雄啥脾气,他是知道的,想了一想也没有说出口,于是打算过几天陪乌骓子雄住一起,人多好照应,乌骓子雄又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十分担心他的安危。 “那先生你呢?” 乌骓子雄看着面色凝重的郅正。 “雄大,我也不是好惹的。” 郅正抓起手中胜邪,在乌骓子雄面前做了一个无惧无畏的表情。 “那先生赶紧回吧,某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好!” 郅正和乌骓子雄拱手而别背对着往自己的住处走。 “哎,还不知道那两个狗少爷的老子怎么对付我呢。” 郅正怀着沉重的心情跑回宁府睡大觉去了,准备明日的太庙祭祀。 --------- “爹!我的亲爹啊。” 田齐拖着肥大的身躯跪着爬进他老子丞相田蚡的屋子,呼天抢地,哭声极惨。 里面丞相田蚡正躺在木塌上闭目养神,十分惬意,两个丫鬟给他按脚,一个穿着暴露眼神狐媚的女子给他按摩太阳穴。 “怎么了齐儿?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丞相田蚡听到儿子的哭喊声,依旧闭着眼睛,躺在木塌上享受。 “爹,孩儿让人打了!” “什么?” 丞相田蚡再也躺不下去了,身体弹起,心疼的看着自己三儿子打量。 “你把脸抬起来。” 田齐乖乖地把头抬起。 “你把上衣脱了。” 田齐又把长袍一脱,肥肉瞬间滚了出来。 “打你哪了?” 丞相田蚡一个老奸巨猾的人,他本以为自己儿子在外面吃亏了,可转念一想,放眼天下,除了天子外,谁敢打他的儿子,所以让儿子脱衣验看。 “这不是没事嘛。” 丞相田蚡看着自己白白胖胖的儿子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随即又躺下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孩儿是没有被打,可带去的十个家奴被打了,五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还有四个鼻梁骨、肋骨都被打断了。 爹,这打咱们家的家奴不就是打您的脸吗?” 田齐哭喊着非要扯上自己老爹田蚡,要不然田蚡不会上心。 “对面几个人?” “两个,不过动手的就一个。” “什么就一个人就把咱们家的十个家奴打成那样?” “正是啊,爹,你要替孩儿做主啊。” 田齐跪爬到丞相田蚡跟前,抱着丞相田蚡的胳膊就不松开了。 “是皇后的外甥霍去病吗?” 丞相田蚡细细分析了一番,敢打他的家奴并且还是一个人的话,放眼长安城,也就霍去病这个胆量和能力了。 “不是,孩儿之前吃过霍去病的亏,不敢招惹他。” 田齐解释道。 “那还能是谁?” “郅正。” 田齐愤恨地回道。 “郅正?” 给丞相田蚡按摩太阳穴的狐媚女子听田齐这么一说,感觉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脑袋飞转,终于想了起来。 “正是。” “刘陵啊,怎么你认识?” 丞相田蚡当着田齐面抓住了翁主刘陵的手。 “之前在竹林苑见过,他不是宁毅的朋友吗?” 翁主刘陵婉转地提醒着丞相田蚡最好不要掺和这事,毕竟郅正是宁家的人,不好得罪。 “齐儿,你怎么惹上宁家的人了?你是知道的,咱们田家和宁家一向是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丞相田蚡不是畏惧,就是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得罪了天子耳目宁家。 “不是,事情是这样的……” 田齐如实地交代了怎么帮宁宏教训郅正的过程,又说了乌骓子雄怎么打他们家的家奴的。 “你和宁家老二可真是废物到一起去了,行了,这事交给你爹我吧,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在此之前,你给老夫老实待在家里,不许再出去惹是生非、替人出头。 你、刘谋、宁宏三个废物,就你最蠢,哼!我田蚡从景帝活到现在,那可是从来没有被人利用过,向来都是挑拨之后,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你看看你,把你爹的脸面都丢完了。 以后少跟宁家老二来往,记住了吗?” 丞相田蚡不露声色的教训了一番自己的傻儿子田齐。 “知道了爹,敢问爹爹怎么收拾那个叫郅正的啊。” 田齐起身微笑着趴在丞相田蚡的身旁。 “也就是杀了他吧,满意了吧,赶紧出去,别影响你爹我休息。” “谢谢爹爹。” 田齐屁颠屁颠地走了出去,不过回去睡觉,脑子里还是乌骓子雄朝着地面打那一拳的样子,挥之不去。 “丞相,你不会真的要替齐儿报仇吧?” 翁主刘陵试探着问道。 “那不然呢?自从老夫任丞相以来,都是老夫的家奴欺负别人,何曾被别人欺负过,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十个大活人,这事不能算。” 丞相田蚡态度平和地回道。 “听说那郅正是侍中,乃是天子内朝的人,那内朝的人在天子眼里,一个个都是宝贝,有天子护着,你能轻易动得了?” 丞相田蚡微微一笑,示意按脚的两个婢女下去,随即把翁主刘陵拉入了怀中。 “是轻易杀不得,但人都会犯错不是,只要稍加忍耐,本丞相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不是吗?” 丞相田蚡突然睁开眼睛,冲着怀中的翁主刘陵坏笑。 “知道丞相的手段,等着看好戏呢。” 丞相田蚡空闲的左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粒丹药给翁主刘陵观看。 “这可是新练的仙丹,威力不俗,比以前的威力还要强劲呢。” 翁主刘陵一阵坏笑,就知道丞相田蚡猴急的不行。 “丞相,你可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老想着那种事情啊,奴家可是刚从淮南回来,消停几天不行啊?” 翁主刘陵欲擒故纵,想要从丞相田蚡的怀中逃脱。 “小美人,哪里跑。” ---------- 呜! 今日整个尚冠后街两头被封杀,一排威武的士兵吹响了号角。 太庙大门前,左边靠墙的全是内朝官员,郅正也在其列,一旁的是宁毅,右边的是三公九卿。 太常卿、宗正刘懋以及一种礼官、乐官、天子龙驾在太庙大门内侧两边。 天子刘彻率领天下藩王、刘姓侯爷鱼贯而入,然后是外朝三公九卿、内朝官员站在太庙大殿两侧。 第174章 酎金 “大汉皇帝刘彻领刘姓宗族祭祀先祖。” 天子刘彻手里拿着三根香位于所有人之前对着太庙大殿跪下,其后所有人除了执礼的礼官外,全部下跪。 “敬天地,祭祀社稷之神位!” 天子刘彻带头磕三个响头。 “皇帝献贡品,三牲太牢(牛、羊、猪的头)。” 太常卿和太常丞抬着太牢进入大殿内供奉在社稷之神的神位前。 “礼毕,拜天地!” 天子刘彻又带头三拜九叩。 “敬祖宗,祭祀皇族刘氏列祖列宗神位!” 天子刘彻带头磕三个响头,众人跟随,在可磕完头后,天子刘彻侧过身子,看向中大夫主父偃方向。 “恩。” 中大夫主父偃微微点头。 “哼!” 天子刘彻嘴角狡黠一笑,眼神暧昧。 “众刘姓皇族献贡品酎金,酎金祭庙!” 太常卿对着众跪拜的藩王、王侯宣喝一声,早已在太庙大门口准备好的各个藩王、列候手下抬着一个个沉甸甸地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在太庙大殿之前,不时,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成小山。 “宁兄,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郅正低着头小声询问了一声身旁的宁毅。 “酎金呗。” 宁毅随意一声。 “酎金?酎金是个啥?” 郅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好奇之下,不由得一问。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宁毅瞪了一眼郅正,在这种极为严肃庄严的场合问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 “哎呀,快说。” 郅正催促一声。 “汉初颁布汉律时,里面有一项律令叫做酎金,它规定在每年朝廷祭祀宗庙时,各王侯要按封国人口数进献黄金助祭,从而共同表达刘氏皇族、勋贵们对我大汉先祖的缅怀和感戴。 你不是熟读汉律吗?这你都不知道?还是你故意逗我玩呢?” 反正现在人多,宁毅和郅正就浑水摸鱼,低着头聊天。 “你这不死废话吗?肯定是我逗你玩呢啊。” 郅正是熟读汉律,可一直不知道酎金是什么意思,如今有机会肯定要问啊,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顺着宁毅的话,继续往下说。 “行了,别废话了。” “……” “哈哈哈哈!” 宁毅和郅正两个人跪着靠在一起开心地聊了起来,旁若无人。 “礼成,敬拜祖先。” 天子刘彻又带头刘氏藩王、王侯三拜九叩。 “起身,皇帝刘彻验查酎金分量、规制(成色),体感子孙孝心。” 天子刘彻急不可耐地起身,走到太庙大殿前面看着犹如肥羊的各个藩王、王侯,表面无动于衷,内心狂喜不止。 “上大秤,验酎金。” 礼官抬着一个巨大的平衡称摆在大大小小的箱子前面,太常丞主持验查酎金的重量,刚命令手下抬着一箱酎金放到天平秤上,天子刘彻就赶紧制止。 “寡人今日宣布一件事情,今日起,验看酎金的官员由太常卿变为内朝官员。” “诺!” 群臣、藩王、王侯起身答应。 “这皇帝想干什么?” 衡山王刘赐小声地询问着旁边王兄淮南王刘安。 “不知道,不过不要担心,他就是换了谁,也挑不出咱们的毛病不是,等祭祀完太庙赶紧回封地,待在长安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淮南王刘安以及众藩王、往后就想着赶紧回封地,不想待在长安,看天子刘彻那张嘴脸。 “你下去,中大夫主父偃主持查验酎金。”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眯着眼睛开始了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一切,就等众藩王进入彀中。 “谢陛下。” 中大夫主父偃如往日一样,狂狷怪笑着从群臣之中背负双手上了九层龙阶,毫不掩饰内心地狂喜,走到天平秤旁,气势比天子刘彻还足,藐视众藩王、王侯,尤其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中山王刘胜(刘备祖先)。 “怎么是这个扫把星?” 衡山王刘赐不禁手心捏了一把汗。 “你怕他作甚,不就是个替刘彻小儿乱咬人的疯狗吗?” 淮南王刘安面无变化,本来觉得这一次太庙祭祀没啥,可不知道为何验看酎金的官员由往常负责的太常丞变成了中大夫主父偃,总感觉这背后有啥阴谋,可又说不上来。 “王兄,王弟我心里为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衡山王刘赐面露担忧之色。 “怕啥,天下藩王都在此处,难不成刘彻小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我们所有人?本王借他十个胆。” 淮南王刘安偷偷瞪了天子刘彻一眼。 “兄弟我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总感觉怪怪的,这一次太庙祭祀不仅比往年提前了两个月,更是让主父偃这个疯狗露脸,不妙!不妙啊。” 衡山王刘赐摇着头咬着嘴唇深感不妙。 “不必怕,且看刘彻小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急。” 淮南王刘安拍了拍衡山王刘赐的肩膀,表示安慰。 “……” 中山王刘胜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对中大夫主父偃充满了恐惧,比害怕皇兄刘彻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有意思!” 河间王刘德、临江王刘阏于、琅琊王刘余、江都王刘非、胶西王刘端、长沙王刘发(汉光武帝刘秀祖先)、赵王六彭祖、清河王刘乘、常山王刘舜众藩王并没有担忧或者是乱想,因为他们都是天子刘彻的皇兄亦或者是皇弟,天子刘彻再坏也不会算计到他们的头上,所以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是事不关己,天子刘彻爱咋咋地。 “有问题。” 其余藩王、王侯看中大夫主父偃那小人得志、一脸坏笑的样子就感觉到了这一次太庙祭祀与往常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能默默等待结果,看看天子刘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验酎金。” 太常卿对着众藩王、王侯宣读完毕后,退到一旁。 “众藩王、王侯耐心等待,内外朝官员分列两旁。” 中大夫主父偃在这一刻,赢得了所有人的瞩目,也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人间已是巅。 内外朝官员站到了太庙大殿前的两旁,中间是人数比内外朝官员还多的刘氏皇族,可怜地站在一起,抱团取暖,而内外朝的官员就好像是一排篱笆,把刘姓皇族这些肥羊围在中间,等待宰割。 “开始吧。” 天子刘彻冲着中大夫主父偃微微一点头。 “是,陛下。” 中大夫主父偃回头看了一眼堆成小山装着酎金的箱子,随便指了一指,礼官抬着中大夫主父偃所指的大箱子放到了公平秤上称酎金重量。 一番称重后,中大夫主父偃看着秤砣的重量,算起了箱子里酎金的重量,而后看了一眼箱子上所刻的名字。 “中山靖王刘胜献酎金五万两,斤两俱全,规制符合。” 中大夫对着天子刘彻和众藩王、王侯的方向宣读一声。 “中山靖王刘胜孝心可嘉,不愧为寡人的兄长,赐祚肉(腊肉,但是不是一般的腊肉,意义不同)。” 天子刘彻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兄长中山王刘胜。 “谢陛下隆恩。” 中山靖王刘胜喜形于色,内心激动不已:主父偃,你这条疯狗,吓死我了。 “抬那个。” 中大夫主父偃指了指另一个箱子。 又是一番称重,中大夫主父偃对众宣读:“蜀王刘芳献酎金十万两,所称重后为五万两,分量不足,规格不符。” “啊!” 这一下底下众藩王、往后瞬间炸开了锅。 第175章 蜀王喊冤 “不会吧,蜀王刘芳胆子这么大?” “是啊,这可是祭祀太庙啊。” “怎么可能?蜀王所在封地,土地富饶,幅员辽阔,怎么可能连十万金都凑不出来?本王不信。” 蜀王刘芳赶紧从人群里跑了出来,跪在天子刘彻之前,喊冤叫屈。 “陛下!陛下!本王冤枉啊,这酎金在来的路上,本王可是亲自称重了十遍不止啊,又亲自看管,怎么可能会缺斤少两,不合规制呢? 陛下!陛下!本王冤枉啊!冤枉啊!” 天子刘彻赶紧走下去,关心地扶起比自己辈分要高两辈的蜀王刘芳。 “蜀王莫慌!蜀王莫慌!” 天子刘彻自降身份,轻轻拍打着年老的蜀王刘芳的后背,对待蜀王刘芳的态度极其恭顺,怒目看向中大夫主父偃,痛斥一声:“主父偃,你好大的胆子!蜀王刘芳乃是高祖之孙、文帝之子,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怎么可能会这种错误呢? 你再称重一遍,还蜀王公道!” “是啊!主父大人,你再称重一遍,本王绝对没有搞错,这可是祭祀先祖的酎金,就是给本王十个胆子也不敢弄虚作假、缺斤少两啊!” “是,陛下,是王爷。” 主父偃于是乎又仔细地称重一遍,赶紧回复天子刘彻、蜀王刘芳。 “陛下,王爷,仆臣刚刚又称了一遍,确实是五万两,少了五万酎金。” 中大夫主父偃恭敬地对着天子刘彻、蜀王刘芳如实回复。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陛下!绝对不可能!” 蜀王刘芳举起手疯狂地喊了起来。 “主父偃,你到底有没有看错?” 天子刘彻帮蜀王刘芳质问,也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显得义愤填膺。 “陛下、王爷,仆臣绝对不会看错,要不然请蜀王亲自称重?一试便知。” 中大夫主父偃一脸的自信,语气坚定无比。 “陛下,可否准允?” 蜀王刘芳祈求地看向天子刘彻。 “如果蜀王你亲自验看,这样有违规制,当着众藩王的面质疑寡人,寡人颜面何在?权威何在?这不是告诉天下人寡人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嘛。” 天子刘彻面露不悦,表示极其为难。 “啊?” 蜀王刘芳苦苦摇头,哀叹不已。 众藩王、王侯看不下去了,毕竟此事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能设计蜀王刘芳,为何不能构害自己?为了自己不被天子刘彻抓住把柄,不成为下一个蜀王刘芳,纷纷为蜀王刘芳说话。 “请陛下准允。” 众藩王、王侯同时躬身请求,两边的内外朝官员则在一旁看热闹,反正这事跟自己无关。 “宁大人,咱们的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丞相田蚡歪过头询问绣衣尊使乳虎宁成。 “本尊使也不知啊。” 乳虎宁成也是一脸的茫然,看着天天待在天子刘彻身边的乳虎宁成那不似作假的表情,丞相田蚡以一种复杂的眼睛偷偷打量起天子刘彻,也就是自己的亲外甥。 “这蜀王刘芳胆子够大的啊,天下藩王、王侯富的流油,祭祀祖先这种事情都敢弄虚作假,真不是个东西,他不明白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祖先流血打江山给他们这些后代搏来的吗? 真是个混账东西!” 郅正看不过眼,盯着蜀王刘芳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 如今的藩王啊,一个比一个废物,除了好事、正事外,什么事干不出来,意料之内,意料之内。” 宁毅也气愤地说了一句。 天子刘彻看着众藩王、王侯众口一词、团结一致的样子,来回踱步,略加沉吟。 “罢了,本来这事蜀王刘芳有僭越之嫌,但为了还蜀王刘芳以清白,寡人准允。” 天子刘彻豪气一声。 “谢陛下。” 众藩王、王侯集体拜谢。 “陛下,你是好人呐,谢了。” 蜀王刘德对天子刘彻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老泪纵横,谢过天子刘彻后,快速地跑到天平秤旁边,先是瞪了一眼骄横狂妄的中大夫主父偃,而后看了一样木箱上的名字,确实是自己准备的酎金,最后亲自称重。 重量显示确实少了五万金,蜀王刘德眼睛瞪的老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蜀王,结果如何?” 天子刘彻着急询问。 “陛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本王亲自称重,怎么可能无故就少了五万金呢? 陛下!陛下!这绝对不可能!” 蜀王刘芳就地跪拜,哭喊着鸣冤叫屈。 “蜀王啊,寡人也不信,可你也亲自验看了,难不成是寡人当着列祖列宗、众藩王、王侯害你不成?” 天子刘彻愠怒道。 “陛下,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蜀王刘芳赶紧解释。 “那你什么意思?” 天子刘彻再度施压,心里十分着急:老蜀王,快说啊!快说啊!急死寡人了。 “陛下,会不会是这天平秤时间久远,秤砣磨损,以至于称重有误啊?” 蜀王刘芳趴在地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要不然他亲自摆放、亲自称重、亲自看管的十万酎金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少了五万两呢?这绝不可能。 “不会吧,太常卿,你出来。” 天子刘彻怒指着瑟瑟发抖地太常卿,显得极为愤怒。 “陛下。” 太常卿站了出来,自知大祸临头。 “说,这天平秤用了多久了?” “陛下,这天平秤可是新的啊,绝对不会出错。” 太常卿颤音解释。 “那你的意思是寡人构害蜀王咯?” 天子刘彻一手背负,一手横于胸前,看向别处,内心狂笑。 “卑臣不是这个意思,卑臣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天平秤绝对是新的、好的,不会出错。” “胡说,那怎么可能缺斤少两呢?” “陛下,卑臣可以用性命保证,绝对没有问题,要不然刚才中山王的酎金怎么没有称重错误?” 天子刘彻转过身大怒道:“你还敢跟寡人顶嘴?暗示寡人愚蠢?这一点都想不到? 来人!拉出去斩了!” “诺!” 未央卫尉卫士出列要抓太常卿杀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太常卿赶紧跪下求饶。 “陛下,今日乃是太庙祭祀我刘姓先祖,在列祖列宗之前,不易见血,不如赶紧换一个新的天平秤,再做称重,若是再缺斤少两,本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陛下俯允!” 蜀王刘芳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说和,同时自证清白。 “蜀王说的对,是寡人糊涂,今日怎么能在列祖列宗神位前杀人呢? 是寡人糊涂,罢了,既然有蜀王为你求情,太常卿,你立刻再换一个新的天平秤,将功折罪。” 天子刘彻这才缓和下来,态度有所好转。 “谢陛下!谢陛下!” 太常卿赶紧磕头谢恩,所有人就看到太常卿后背的官服在天子生气后,瞬间被冒出的冷汗浸湿。 不多时,又抬了一个新的天平秤,重新为蜀王刘芳所献的酎金称重,这一次蜀王刘德学聪明了,不假借别人之手,亲自称重。 “这……这……” 蜀王刘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次称重竟然还是显示少了五万酎金。 “蜀王,又怎么了?” 天子刘彻不耐烦地瞪了望着自己酎金发呆的蜀王刘芳,还以为又称错了。 “陛下,怎么还是少了五万酎金啊? 这……这……这……” 蜀王刘芳整个人现在都有些恍惚,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天意如此。 “什么?还少?那这一次怪不得寡人了。” 天子刘彻把心一横,准备惩治这欺骗祖宗的不俏子孙。 “陛下,本王要求再换一个天平秤,这个也有问题。” 蜀王刘芳还不死心,负隅顽抗。 “你不要太过分了……” 天子刘彻刚要训斥蜀王,众藩王之首的淮南王刘安站了出来。 “陛下,不如再换上一个,如果还是这样的结果,那陛下怎么惩治蜀王,我等藩王也是心悦诚服啊,念在蜀王年迈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淮南王刘安求情,其他藩王也跟着附和。 “这……” 天子刘彻咬着嘴唇掂量起来。 第176章 赐祚肉 “罢了,为了后面称重的藩王们不受冤枉,除去疑虑,寡人最后答应你最后一次,如果还是这般结果,谁劝寡人,寡人就把这大逆不道、薄情寡人、不俏子孙当着我刘氏列祖列宗的面就地正法,以正人心。 我大汉以孝治国,此先河不能开,对待祖宗都是如此,更何况对待寡人呢。” 天子刘彻露出本色,霸道一句,所有人低头静听。 “谢陛下!谢陛下!” 蜀王刘芳此刻不在央求天子刘彻,而是祈求地看向了负责搬运天平秤的太常卿。 “你这个老东西,险些害死老子。” 太常卿瞪了一眼蜀王刘芳,就出太庙又搬来一台新的天平秤。 “蜀王,请吧。” 太常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没给蜀王刘芳一个好脸。 “谢过太常卿了。” 蜀王刘芳怎么都不信自己会弄错,于是长舒一口气,咬了咬牙,慢慢地小心地再一次称重。 “啊!” 蜀王刘德看着称重结果,惨叫一声,整个人傻站在天平秤之前,呆若木鸡。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在列祖列宗面前大呼小叫,当着百官的面丢人现眼,真是辱没祖宗,主父偃,你看看到底怎么了?” 天子刘彻没想到蜀王刘芳竟然如此失礼,极其生气。 中大夫主父偃走到蜀王刘芳之旁,看了看天平秤,已知结果。 “陛下,还是少了五万两酎金。” “陛下!不可能!不可能啊!真的不可能!陛下要相信本王啊,本王有的是花不完的金子,怎么会少五万两呢?陛下!请陛下……” 蜀王刘德再一次恳求天子刘彻,还没说完,天子刘彻爆喝一声,吓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够了!蜀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信任寡人,又是亲自称重,又是连续换秤,寡人是一忍再忍。 可你呢?不感念天恩,连供奉祭祀祖先用的酎金都敢缺斤少两,你是何居心?” “本王……” 蜀王还要解释。 “住嘴!你今日欺瞒祖先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此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大呼小叫,搅扰祖宗安宁,庄严之地,神圣之所,岂容你撒野。 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今日就替列祖列宗惩治你这个奸顽的不俏子孙。” 天子刘彻一通训斥后,转而看向众藩王、王侯。 “即刻下诏!加罚蜀王刘芳酎金二十万,夺其封地所属汉中一十三县,改为汉中郡,由朝廷管制。 望蜀王回到封地后,自我反省,以此事为前车之鉴,众藩王应当引以为戒,不可再犯。” 天子刘彻得偿所愿,终于要回了离长安不远,对长安威胁极大的汉中,直接扫除了来自长安西南方向的威胁。 可整个事情看起来怎么都是蜀王刘芳的错,与他天子刘彻毫无关系,反倒是自己不得已才这样去做,引得众藩王愤慨不已。 “这蜀王一向是吝啬抠皮,祭祀老祖宗的酎金都敢动手脚。” “是啊,他应有此报。” “本王看他啊,就是想钱想疯了,怪不得蜀地的老百姓怨声载道,骂他刘铜皮,活该。” 众藩王对着绝望的蜀王刘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 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宁大人,你看出来了没有?这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蜀王刘芳为人虽然吝啬,但不会在酎金这点钱上动手脚的,这不是没事找事让天子惩治他吗?他会傻到这种地步? 本丞相这个外甥啊,越来越厉害了。” 天子刘彻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还在天子刘彻三岁的时候救过他的命,要不然现在就没天子刘彻什么事了,可这三十多年过去了,天子刘彻当皇帝越久,他反而是越来越看不透天子刘彻了。 “啊?你说什么?丞相大人,本官听不懂你说什么。” 乳虎宁成慢慢地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丞相田蚡。 “行了,你就别跟我装了,咱俩之间可没有利用冲突,谁不知道谁啊。 本丞相有一种预感,这只是个开头,咱们走着瞧吧。” “呵呵。” 乳虎宁成也有这种感觉,蜀王刘芳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他身为天子近臣,天天待在天子身边,居然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天子刘彻已经没有以前那信任他了。 “不对,不对,有问题。” 郅正看着天子刘彻的方向微微摇头,以他敏感地判断来看,这背后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稼轩,你有胡思乱想啥呢。” 宁毅乐呵一笑,只要不牵扯到郅正,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来人,把这个不成体统的刘氏不俏子孙拖出去,休要在此呱噪,搅扰祖先神灵长眠。” 天子刘彻稍微瞄了一眼躺在地上乱喊乱叫的蜀王刘芳,四名未央卫尉卫士两人抓手,两人抓脚,直接举着蜀王刘芳抬出太庙。 “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蜀王刘芳嘴里还不依不饶,疯狂乱叫,不屈的叫喊最终湮灭在太庙内外。 “继续查验酎金。” “诺!”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大乱天子刘彻的步骤,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有条不紊,命令中大夫主父偃再度查验酎金。 而后面还没有查验酎金的藩王、王侯则自信不已,他们不会傻到在这种事情上犯错,所献上的酎金不多不少,不会让天子刘彻抓到把柄。 “河间王刘德献酎金十万两,斤两俱全,符合规制。” “赏祚肉。” 河间王刘德满意点头。 “临江王刘阏于献酎金十五万两,斤两俱全,符合规则。” “赏祚肉。” “谢陛下。” 中大夫主父偃又称重完衡山王刘赐的酎金后,看了一眼衡山王刘赐。 “衡山王刘赐献酎金十万两,所称重量为四万两,规制不符。” “我去你娘……” 衡山王刘赐脾气暴躁,刚要发怒,就被一旁的淮南王刘安按住了嘴巴。 “王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忍住,不要做出头鸟,看看情况再说。” 淮南王刘安不能让衡山王刘赐出事,自己所图谋的大事还指望着衡山王刘赐呢,不由分说,死死地按住衡山王刘赐,而后一直苦苦劝解。 “哼!” 衡山王刘赐美美地瞪了一眼中大夫主父偃和天子刘彻,斜着头生着闷气。 “下诏,加罚衡山王刘赐酎金二十万。” “琅琊王刘余献酎金十五万,斤两俱全,符合规制。” “赐祚肉。” “淮南王刘安献酎金十五万两,所称重为三万两,不合规制。” “下诏,加罚淮南王刘安酎金三十万。” 淮南王刘安乖乖领诏,内心痛骂天子刘彻:那可是本王将近半年多的赋税啊。 而后两个时辰里,大多数藩王所献的酎金已经称重完毕,少数藩王的酎金斤两俱全,大部分的藩王酎金都称重斤两不对。 一股薄凉的杀意笼罩在众藩王的头顶,挥之不去,而天子刘彻的意图也逐渐显露,蜀王刘芳只是一个引子,其实刘彻剑锋指向的是以淮南王刘安为首的众藩王。 “宁兄,为何有的藩王不罚,有的藩王要罚?这太庙祭祀所献的酎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藩王缺斤少两呢?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郅正觉得此事太不可思议了。 “稼轩啊,兄弟我已然明白了。” “噢?说说。” “刚开始我也糊涂着呢,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终于茅塞顿开。 你刚入内朝不久,不知道这些藩王的派系。 像天子的兄弟们,一个都没有出错,而别的藩王几乎全部受罚,有甚者还夺了一部分封地。 天子意图,昭然若揭。” 宁毅严肃地解释。 “派系?不都是藩王吗?都是天子的亲戚啊。” 郅正更是不懂,这些藩王之间怎么还分派系呢。 第177章 酎金夺爵 “河间王刘德、临江王刘阏于、琅琊王刘余、江都王刘非、胶西王刘端、长沙王刘发(汉光武帝刘秀祖先)、赵王六彭祖、清河王刘乘、常山王刘舜这些藩王都是景帝血脉,天子兄弟,属于天子一系。 而蜀王刘芳、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等都是高祖、文帝时期的旧藩王,他们自成一系,抱团成伙,暗通款曲,对抗朝廷。 在你第一天进入内朝,也就是未央宫麒麟阁时,应该听到了中大夫主父偃所提出的《推恩令》。 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但分封与郡县制度目前不能废,否则众藩王必定起兵造反。 天子为了全心全意对付匈奴,稳住大后方,要削弱藩王的实力,为了让他们相互制衡,谁都不敢趁机造反,天子不敢一次性全部得罪了所有藩王。 故而打一派捧一派,打击旧藩王,笼络新藩王。 比如说琅琊王刘余,他这一次就没有受罚,就是因为琅琊王刘余所在封地正好在淮南王刘安的头顶,即便是淮南王刘安心有怨气,意图不轨,有琅琊王刘余天子的皇兄压着,他淮南王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他也要忍着。 再比如衡山王刘赐,他的西北角就是江都王刘非。 只要天子不得罪自己的兄弟王爷们,那些旧藩王就不敢妄动,一边从他们身上榨取打仗用的军费,一边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手段可比前朝景帝高明多了,前朝景帝就是因为急于求成、得罪了所有藩王才导致七国之乱,看来天子吸取了先帝教训,敲骨吸髓,慢慢蚕食,以更为高明更为厉害的手段打压了旧藩王,,只不过这手段有点不大光彩。 放眼天下能想出这种高招的只有一人。” 宁毅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郅正。 “那必然是诸侯克星主父偃了。 看来蜀王刘芳确实被冤枉了,而那三个动了手脚的天平秤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知道有人不服,顺势而为,所以连续换了三个。 一来名正言顺惩治。 二来增加军费。 三来打压藩王实力。 四来无人质疑,即便造反也出师无名。 高啊!高!” 二人同时齐齐看向了更加得意狂妄的中大夫主父偃,对其制定对付藩王的手段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换做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来到了太庙的众藩王、王侯已经明白这是一场阴谋,但退无可退,只能默默忍耐。 “藩王的酎金称重完毕,接下来称重藩王子孙列候们的酬金!上称!” 天子刘彻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加掩饰、不再做作下去,看着一天就捞来了这么多的酎金,不仅犒劳即将到来的卫青大军将士的钱粮绰绰有余,而且为下一次打仗增加了不少军费,保证了几分胜算,天子刘彻藐视着那群缺谋短智、色厉内荏、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活吃了他的藩王们,天子刘彻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怎么?不服?不服也要服,这就是寡人!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其中一个藩王摇头叹息,天子刘彻刚对付完他们藩王,又要开始对付藩王的儿子们了。 “你们这些天生下来就是富贵已极的王爷、列候,不念祖辈浴血拼杀、不思先祖创业艰难,竟然在酎金上大动手脚,寡人愤怒至极,现在汉律中增加一条律令。 所有列候进献的酬金成色不符、缺斤少两者,夺爵抄家,此罪就叫坐酎金。” “陛下圣明。” 众藩王、列候违心地奉承起天子刘彻,最杀人诛心的地方就是还不能在心里问候天子刘彻家人,毕竟他们都是天子刘彻的亲戚族人,骂天子刘彻的家人,那就等于骂自己和自己的祖先。 “开始吧!” 众藩王、列候心如死灰,只能将心中的愤怒压抑在心底,等待回到封地再做打算,刚才天子刘彻所颁布的新法令,已经不是赶尽杀绝了,这根本就是斩草除根了。 “广望节候刘忠献酬金两万,斤两不差,规制符合。” “赐祚肉。” “谢陛下!” “将梁候刘朝平献酎金两万,所称一万,不符合规制。” “下诏,将梁候刘朝平依大汉律,判坐酎金,抄家夺爵夺封地,贬为庶民,不再享受皇族待遇。” “刘彻小儿!你杀了本侯爷算了!按辈分,本侯爷可是你的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候?怎么可以这样? 你太没良心了!要不是本候当年参与了平定七国之乱,哪有你小子今日的皇位? 你不是人!你没良心! 刘彻小儿……” 将梁候刘朝平从队伍里冲了出来,也不顾的什么触犯龙颜、僭越之罪,直接撕住了天子刘彻的龙袍,疯狂乱叫。 “哈哈哈哈!将梁候,你现在所犯的已经是死罪了,念在你我都是刘氏皇族今天又是祭祀祖先的份上,就饶你不死,拖下去割了他的舌头!” 天子刘彻任由他撕扯自己的龙袍,也不生气,也不动怒,反而更加高兴,更加满足,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之一:即便是高祖血脉,辈分比寡人还高,但你能耐我何?只能无能狂怒而已,哈哈哈哈! “陆城候刘未央……” “曲城候刘万岁……” 在后面的时间里,只要是景帝一脉的列候,基本上没事,但是那些旧藩王的子孙,多数以上,全部判坐酎金,贬为庶民。 听着一个又一个的叫骂,众藩王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三十对多岁相比他们来说年轻的君王了,而景帝一脉的藩王、列候则一副与我无关的心态,反正又不是自己被惩治、夺爵抄家,只要把自己现有的位置保住,比什么都强。 天子刘彻也是吃准了自己皇兄们仰仗自己保住目前的王位封地这一点,天子刘彻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的兄弟们会跟着造反,但是现在是景帝一脉握住了大汉神器(皇位),如果都造反把天子刘彻赶下台,换上旧藩王当了皇帝,必然打压景帝一脉的藩王,那么今日那些旧藩王的下场,就是他们推翻天子刘彻后的下场,所以天子刘彻不怕他们造反,他跟那些兄弟藩王都是跟绳上的蚂蚱,坐的同一条船,只能乖乖听话。 为未来打败匈奴打好内部稳定的基础,而他在打仗图谋另一场阴谋,并且悄无声息地着手准备。 第178章 卫青还朝 “王兄,咱们刘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皇帝啊?真可谓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睁着眼睛说瞎话,最恶心王弟我的地方就是还他娘的不能说他有错,不能背着他骂他。 王弟我给他十万酎金还不算,还要搭上二十万,他就给王弟我一块腊肉? 当本王没吃过饭?还是当本王是要饭的? 哎,真是窝囊啊,我堂堂衡山王,他刘彻的叔辈,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衡山王刘赐低着头跟淮南王刘安抱怨。 “哎呀,你王兄我所罚的酎金比你多,王兄我说什么了? 再者说了,咱们这一次进京又没有带军队,这长安三辅是他的地盘,你能把他怎么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本事大了,跟那些叫喊的藩王、列候一样,去骂刘彻小儿一句试试?” 淮南王刘安刚开始还有些愤怒激动,可事情越到后面越发的冷静镇定,此刻完全没有了怒气,只在心里盘算着对策。 “现在骂他的胆子,王弟我是没有,但是别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本王逼急了,哼!老子造他的反。” 衡山王刘赐说到最后一句关于造反的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并且用手挡住,就是害怕别的藩王听到。 淮南王刘安眼放精光,心中一动,依旧不动声色。 “王弟啊,不是王兄我不支持你,你想啊,就算你起兵造反,你能直接打到长安吗?这不中间还隔着一个刘彻小儿的兄弟江都王刘非,等你跟江都王刘非打的差不多,刘彻小儿坐山观虎斗,连你和江都王一起收拾,等待你的只能是一死。” 淮南王刘安精准地分析道。 “那怎么办?咱们这些当长辈的藩王就这样忍了?任由一个晚辈玩弄于鼓掌之中?” 衡山王刘赐还是气不过,向他计谋比较多的哥哥请教。 “王弟,你别急。 今天他刘彻收拾的是我们旧藩王,王兄我有一种预感,未来不久,等打压完咱们这些旧藩王后,他就该着手收拾自己的兄弟藩王了。 到那时……哼!今天的欠咱们的债,到时候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不就是酎金嘛,给他,又不是要咱们的命,回去向老百姓压榨不就回来了嘛。” 淮南王刘安在自己的亲弟弟面前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以前他还不敢跟自己的弟弟透露这件事,但今天时机成熟,都是让天子刘彻逼的没办法了,见弟弟衡山王刘赐都这样说了,那他对于日后的大事,更加有把握了。 “好,就听王兄的,暂且忍耐,伺机蛰伏。” “对咯,飓风过岗,伏草惟存。” 太庙祭祀本来早上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毕,验查酎金两个时辰之内解决,可天子刘彻为了自己的目的,足足折腾到了下午。 待结束时,天子刘彻一口气惩治藩王二十一位,剥夺爵位抄家贬为庶民的列候多达一百零六位,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此历史事件称之为酎金夺爵,其中一个列候也就是在场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惨遭坐酎金,而这位列候就是刘皇叔的祖先。 郅正看着刘皇叔的祖先失落的从他面前走过,郅正这才醒悟,原来在推恩令之前,刘备的祖先就已经是庶民了,虽然在汉宣帝时候复位,但有推恩令在,逼三百年之后的刘皇叔穷的响叮当,只能自主创业。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天子刘彻看着那些对他充满怨言、恨之入骨的藩王、列候们,别提有多爽快了。 “都回吧!寡人要回宫看望李夫人了。” 天子刘彻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心满意足地往外走,中间挡路的众藩王、列候们赶紧让出一条路来,乖乖低下头。 “我刘彻当执天下牛耳!与寡人争锋者!由未生也。” 天子刘彻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中大夫主父偃还没反应过来,他记得天子刘彻还有一件事要说啊,怎么人就走了,赶紧上前去追,路过那些藩王、列候时,感觉到了无穷的杀意,他们不敢抬头看天子刘彻,还不敢鄙夷中大夫主父偃嘛。 “哼!” 中大夫主父偃稍作停留,狂态毕露,左右蔑视了那些废物藩王、列候,那些胆小的藩王、列候视中大夫主父偃为梦魇,路过时乖乖低下了头,而后继续追赶天子刘彻。 “什么东西!” “小人得志!” “害我刘氏者!主父也!” 众藩王、列候指着中大夫主父偃的后背怒斥道。 在场最得意的是谁?天子刘彻?不,是他主父偃,所有针对诸侯的各种政策、办法、条令都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在场文武百官对这个中大夫主父偃是又怕又惧,还在主父偃只对付藩王,要是转而来对付他们,那可就是一场浩劫。 “权冠藩王,驾越王权,狂妄无边,惹人妒忌,遭人唾弃,日后必死无葬身之地,无人收尸!” 郅正看着中大夫主父偃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尤其是极为享受众人对他投来的惧怕敬畏的目光,普天之下,天子第一,他主父偃就是第二,生怕这小小的太庙都装不下他,嘴巴幽幽点评一句。 “稼轩,你说啥?” 宁毅正羡慕中大夫一时无两的风头呢,就听到郅正说了一句没有听清楚的话。 “没啥,没啥。” 中大夫主父偃在太庙大门外追上了天子刘彻的龙辇。 “陛下,不是还要当众宣布《推恩令》吗?” “你没看到那些藩王的嘴脸吗? 若是操之过急,今日一个酎金夺爵已经激怒了他们,要是再当众颁布《推恩令》,他们回到封地就会造反。 你不是说这些藩王只会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成天钻在温柔乡里吗?” 天子刘彻停下龙辇,请中大夫主父偃上了龙辇,一同回宫。 “是啊,陛下,仆臣不解,请陛下明示,如此机会,不可多得啊,虽然他们心中愤恨,可这是长安城,敢有违逆,可以击杀。” “哈哈哈哈!你啊你!太猴急了,这件事对于他们打击不小,可是根据他们那些早就养成的嗜好和性格,咱们稍等几个月,等他们回到封地,必然又开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欸,等他们吃饱了、喝醉了、进入温柔乡了,把这件事淡忘了,抛之脑后,到时候再颁布《推恩令》不迟,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不要欺人太甚,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先让他们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好好快活几个月。 寡人和那些藩王的区别就在于,什么事情都能令寡人担心,食不甘昧,睡不安寝,可那些藩王呢?哼!” 天子刘彻已经想到了那些藩王等回到自己封地后,搂着美女喝花酒听小曲的样子了。 “陛下比仆臣高明!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这也就是为何寡人都当天子,你们只能当臣子的原因。” “天佑陛下!” 天子刘彻收起狂笑,冷静下来。 “卫青到哪了?还有几天能到长安?” “卫青大将军在右扶风三百里外,由于人数所限,又要路过村乡镇甸,速度极慢,估计三四天才能到达长安。” “恩,等回宫了,你告诉桑弘羊,这一次一定要重赏卫青大军将士,不要吝啬。” “诺。” 大漠飞烟,落日斜射九重关,秦关汉月,俯首而照三千里。 狼烟尽灭,胡人退散,卫青大军得胜还朝。 这一日,长安城白虎门阙楼,百官毕至,文臣武将,少长咸集,天子刘彻身着最为庄严的十二旒黑龙冕服抓住城垛焦急地等待卫青大军归来。 章城门大开,闻讯的长安城百姓分列街道,箪食壶浆以迎卫青大军。 一列风尘仆仆的军马浩浩汤汤而来。 “卫大将军威武!” 两个旗兵各执一杆大旗,其上绣有:卫、汉二字,而后是卫青大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长安城百姓一见到卫青大将军,立刻下跪称颂。 “这……” 得胜的卫青大将军本来高兴了一路,可一看到两旁鳞次栉比下跪的长安城百姓,顿生疑窦:尔等莫要害我! 第179章 陛下威武 卫青大将军见此情形立时下马,低着头如同败军之将,后面众军很是不解,但见大将军下马,自己没有骑马的道理,分别下得马来,步行前往百虎门,等两旁的百姓起身,箪食壶浆、载歌载舞勉励杀敌将士,但凡路过将士,披红挂彩,百姓好不热情,呼喊不停,奔走相告,整个长安城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只有卫青大将军一人,愁眉不展,如芒在背,看着街道两旁百姓勉力苦笑。 “卫大将军,为何不喜?” 偏将张次公跟在卫青大将军之后询问缘由。 “没事!没事!” 卫青大将军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 “卫青大将军到,凯旋还朝!” 站在城楼最远处的未央宫卫尉卫士跑到百虎门阙楼之下抬头对着上面的天子刘彻汇报。 “朕的卫大将军在何处?” 天子刘彻激情四溢,激动地高喊起来,抬头眺望归朝的卫青大军。 城楼下卫青大将军率领一万大军徐徐而来。 为首一将,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额阔顶平,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七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志气轩昂,胸襟秀丽,正是传说中的卫青大将军。 “果然是威武之师!我大汉军威壮哉!雄哉!” 郅正看着靠的越来越近的大军,披坚执锐,汉甲坚硬,汉剑锋利,军容威武大气,军姿磅礴凛然,军势力锐不可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明显的从那些将士身上看到眼前大汉军队的气势与普通军队的不同,尤其是他们的眼神,相比普通军人,眼中充满杀气和自豪感,各个像是久占山林的猛虎,杀伐果断,气势斐然,从大将军卫青到普通将士,都是那样的不怒而威,人未至,杀气早已弥漫开来。 曾几何时,郅正梦到百万雄兵,也想穿军戎、上战场,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征战四夷,灭尽胡掳,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好男人志在四方,大丈夫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但凡有一腔热血的好男儿,试问谁不想与战神卫青一道,横扫六合,席卷八荒,为我大汉开疆扩土,建不世之功。 望着第一次见到的卫青大将军以及得胜大军,郅正十分动容,激昂难以自持,若不是自己还要扫清世间罪孽,定然于此时刻,参军入伍,报效国家。 “陛下,仆臣不辱使命,依赖天子洪福,率羽林军进入匈奴腹地,袭击龙城,首掳七百余人,特献于陛下。” 卫青大将军跪在百虎门城阙之下,巍然如山,声如洪钟。 “哈哈哈哈!国之羽翼,入林茂盛,是为羽林。 没想到寡人早年在上林苑所训练的羽林军小试牛刀便扬寡人天威,实乃大汉之福也。” 天子刘彻眼中泪水打转,深情且自豪的扫过每一个英武将士,他期待这一天太久太久了,远的白登之围大汉皇后吕雉为救汉高祖被匈奴单于羞辱不说,就说他为太子时,亲姐姐南宫公主就是从百虎门以和亲之因,远嫁匈奴,回首一望,沧海桑田,历历在目,靠女人的裤腰带维持大汉和匈奴之间耻辱的关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矣。 “此乃陛下洪福天恩所致,卑臣也只是代陛下施王霸、降天威,再有将士用命,在打仗时,时时感念天子恩德,得以大胜之下不死一人,凯旋回朝,卑臣初出茅庐,少智短谋,不敢有贪天之功。” 卫青大将军恭谦至极,得了大汉第一战功,却不敢领功,再看看中大夫主父偃,同样是出身卑微,一个天一个地,这也是二人导致二人命运不同的关键所在。 “下诏,车骑将军卫青封关内侯,食邑一万户,偏将张次公封岸头候,其余将军、监军、别部司马、校尉、什长、伍长、屯长,按二十级军功制加倍封赏。 上至车骑将军卫青,下至运送粮草征夫,全部封赏,不可遗漏一人者!” 天子刘彻必须要重赏开辟大汉对外第一胜仗的将士,只要这样,在后续的战役中,才能继续保持高昂的斗志,取得胜利。 “谢……陛下” 大将军卫青颇为震惊,第一次领兵打仗,虽然不是打败匈奴,但直接封了军爵中的最高爵位——关内侯,一定会让其他早年领兵打仗的将领嫉妒,而他低着头那犹犹豫豫地声音早已淹没在身后将士的山呼海啸之中。 就在之前不久,骠姚校尉霍去病不知道何时跑下了阙楼,站在大将军卫青之旁,当着天子刘彻、文武百官、一万军士、长安百姓的面,居然拉起大将军卫青的手,旁若无人,喜不自胜,不停呼喊起来。 “卫大将军威武!卫大将军威武!” 骠姚校尉霍去病这么一喊,阙楼下的一万将士、附近拥簇的长安百姓激动感染之下,竟然也跟着喊了起来。 “去病,你这不是害死卫大将军吗!你这个混账东西!” 阙楼上百官木然,纷纷偷偷看向原本欢笑的天子刘彻表情变的阴晴不定,快速地捋着胡子,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阙楼下的将士和百姓为卫青大将军呼喊,而离天子不远的郅正手心早已捏了一把汗,替卫青大将军担忧。 卫青大将军两个眼睛飞转,想起了一件湮灭在尘埃之中的往事: 景帝在位时,帝师晁错主张削藩,一下激起了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国叛乱,史称七国之乱。 当时中央军主力皆在长城一带防守匈奴,长安城仅存的一支军队,就是由周勃之子周亚夫所管辖的细柳营。 细柳营以军纪严明、不畏生死著称。 景帝亲自去慰劳军队,看看细柳营是否能消灭七国乱军。 随即来到了细柳军营,只见官兵都披戴盔甲,手持锋利的兵器,开弓搭箭,弓拉满月,戒备森严。 皇上的先行卫队到了营前,不准进入。 先行的卫队说:“皇帝将要驾到。” 镇守军营的将官回答:“将军有令:军中只听从将军的命令,不听从天子的命令。” 过了不久,景帝驾到,也不让入军营。 于是景帝就派使者拿符节(天子信物,代表天子)去告诉将军:“寡人要进营慰劳军队。”,周亚夫这才传令打开军营大门。 守卫营门的官兵对跟从景帝的武官说:“将军规定,军营中不准驱车奔驰。”,于是景帝的车队也只好拉住缰绳,慢慢前行。 到了大营前,将军周亚夫手持兵器,双手抱拳行礼说:“仆臣是盔甲在身的将士,不便跪拜,请允许仆臣按照军礼参见。” 之后将军周亚夫平定了七国之乱,但此事对于景帝的触动不可谓不大,将军周亚夫所统辖军队只知将军,而不知天子,此乃军人大忌,有造反之嫌,在景帝深感来日无多时,害怕年幼的天子刘彻驾驭不了将军周亚夫,于是找了个罪名逼其自杀。 想到这里,卫青大将军背后冷汗早已湿透了汉甲,赶紧甩开骠姚校尉霍去病的手,抓住霍去病的脖子往下按,一起下跪。 “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众将士见将军卫青改口,则齐齐改口,称颂天子刘彻,与此同时,卫青大将军赶紧从怀中拿出丝巾包裹起来象征军权的虎符,双手奉上,高高举过头顶。 “卫青大将军真是心细如尘啊!” 郅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觉得大将军卫青这事干的漂亮至极,瞬间化险为夷。 整个百虎门前,到处都是称颂天子刘彻的声音,郅正见此赶紧带头喊了起来:“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那些之前被霍去病此举吓住的百官这才幡然醒悟,赶紧跟着郅正喊了起来。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搞得是寡人带你们打了大胜仗一样,哈哈哈哈!行了,都起来吧。” 天子刘彻这才又继续点头大笑,对于卫青此举,深感其苦心,疑窦消弭,也就没再想那么多。 “谢陛下!” 大将军卫青和身后将士齐刷刷起身,而骠姚校尉霍去病这一荒唐的举动让在场百官惊出一身冷汗,更是让卫青大将军的妻子平阳公主看在眼里,对霍去病这个毛孩子暗暗咬牙切齿。 第180章 李广难封 “寡人赏罚分明,得胜者,授勋封赏,战败者,亦不能放过,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骁骑将军李广!” 天子刘彻早已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三个丢人现眼的败军之将,苦于一直没有下手,就是要等到今天,杀给天下百姓看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心中早已了然等待他们三个的是什么结局。 六名未央卫尉卫士押解着三名束缚全身、垂头丧气地将军从百虎门底下押送到阙楼之下,也就是卫青大将军之旁。 为首一将,但见长得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七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神人,义胆忠肝惯日,吐虹猊志气凌云,正是传说中的飞将军李广,两旁站着的是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 “没想到我李广浴血拼杀,险些丧命,居然便宜了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你,哼!” 飞将军李广看到大将军卫青,就是气大不打一处来,他自己所带一万将士遇到匈奴伊稚斜单于主力十万,被俘后侥幸逃回,反倒让卫青这个无名宵小捡了空子,得了便宜,任谁谁都不服。 飞将军李广将头一歪,气呼呼地跪在城阙之下,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二人自然不敢废话,乖乖跪下,等待天子惩治。 “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骁骑将军李广,你们三人败军丧国,辱我国威,前者无功而返,后者使一万大军全军覆没,你们让寡人给那一万将士的家人如何交代? 今日不杀尔等,难以平复人心,来人……” 天子刘彻咬着牙满眼愤恨地怒视他们三人,恨不得就此挫骨扬灰。 天子之怒,百官皆晓,这种时刻谁敢帮他们二人说话,谁就是找死。 郅正看着城阙下一脸不屑的飞将军李广很是着急,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不想一代名将早早死在自己人手里,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站了出来,一旁的宁毅别说拉,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八官令圣春陀白了一眼郅正:怎么哪都有你?你爹不怕死,你比你爹还不怕死,本令官是服了,怎么你们郅家生的都是犟种?谁都敢拿性命当儿戏。 “陛下,李广将军虽然此番出征失败,但念其往日功劳,沙场临敌处,冲开万马,扫退千军,殚赤心报国,虽有大罪,但罪不至死。 李广将军慷慨名扬宇宙,论英雄播满乾坤,匈奴敌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其大名,胆战心惊,若不是飞将军名声太大,也不至于匈奴伊稚斜单于以匈奴主力全力对付李广将军。 再者,在陛下用兵之前,李广将军曾驻守雁门、代郡、右北平,屡次抵御匈奴入侵于国门之外,以至于国内可以安享太平,和谐发展,实乃当世名将,如卫青大将军比之利剑,李广将军则为坚盾,利剑逞威,是有坚盾抵挡之功。 卑臣望陛下饶其性命,闭门思过,知耻后勇,日后再作他用,切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这是匈奴人最想看到,还望陛下思量再三。” 郅正躬着身子低着头拱手求情,他也是第一次当着天下臣民的面敢反驳当今天子,心中惶恐不安,双腿不停打颤,冒天下之大不韪,施人霸之术,又是面对天子刘彻这样的雄主,怎能不怕不忧不慌。 “哟,还有人替他们说话,难得啊!” 天子刘彻阴阳怪气地眯着眼睛扫视郅正,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刚入内朝不久的郅正居然有这份胆量,出于意料之外。 “他娘的,没想到我李广为大汉战斗三十余年,到头来,就一个小小的弄权侍中为我求情,哎,可笑啊,可笑。” 飞将军李广摇头苦笑不止。 郅正还没还嘴,阙楼下的大将军卫青又说了起来。 “陛下,李广将军之名,远播四海,乃是我大汉虎将,前番出征,若不是匈奴单于轻视仆臣这无名之辈,也不会有此功业,那……” 大将军卫青抬头看了一眼到底是谁帮李广说话,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落拓少年:这少年我怎么没见过啊,再看其官服,知道是侍中后,继续求道:“那侍中所言不错,仆臣之功有飞将军功劳,请陛下切莫伤害三位将军性命。 想必三位将军经历此事后,定会知耻后勇,日后一雪前耻,为我大汉建功立业! 请陛下三思。” “哎,就连天子的小舅子都为我李广求情了,看我这李广混的,羞煞我也!还不如杀了我呢。” 飞将军李广又不屑地瞪了大将军卫青一眼。 “我的李将军,你就少说几句吧。” 他一旁的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都快急死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李广还敢嘲讽帮自己说话的人,这心是有多大啊。 李广其人他们很是了解,喜欢论资排辈、倚老卖老,且心胸有些狭隘,最是看不上那些靠裙带关系和翻唇捣舌用嘴巴升官的小人,在他眼里,卫青和郅正就是这种人,因为吕后的关系,外戚为一直武将所不耻,卫青就是天子外戚,所以极感屈辱,他这种狭隘的想法,这也是李广难封的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卫青那样会做人,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今天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话,除了仰慕他威名的小小侍中郅正。 “……” 天子刘彻也不会听了郅正、卫青这几句话就饶了飞将军李广等三人,为了实现他的心中的战略意图,为了让卫青日后能够统辖那些不服管教的粗鲁老将,为了让卫青收买人心,对其感恩戴德,提高军中威望,将士为他所用,天子刘彻眯着眼睛想了很久,所有人都注视着天子刘彻的表情,等着他的结果。 “罢了,有卫大将军替尔等求情,寡人暂且饶了你们性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诏,剥夺带骑将军公孙敖、轻车将军公孙贺、骁骑将军李广三人所有封号军衔爵位,贬为庶民,先关押在大牢之中,其家人以五千金赎身后,在家闭门思过。” 这捧一手贬一手乃是天子刘彻帝王心术的拿手绝活之一,就这一道命令,瞬间又把卫青在军中的威望推到了另一高度,这样日后谁还不想跟着卫青去打仗,谁还不敢听卫青的话,而天子刘彻为了日后军费的充足,敛财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前有骊山没收老六家产,昨天诈骗藩王、列候赎金,今天又罚带兵打仗的将领,为了打败匈奴,天子刘彻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到了毫无人性的地步。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大将军卫青身后的一万将士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卫青、以及众百官也知道此举是为了抬高卫青的军中威望,毕竟还有很多像李广一样的老将很是不服这个靠着皇后姐姐上位的外戚,如此一来,看谁日后还敢说卫青的不是,谁还敢小瞧卫青这个相比老将而言,初出茅庐的将军。 “哎,丢人呐!丢人!” 飞将军李广本想着光荣赴死,也自己活到现在,十九岁参军至今三十余年,参与大大小小战役不下百次,竟然还不能封侯,所以为了日后能够封侯,也就堪堪忍了下来。 第181章 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 封侯对于一个武将来说,那就是对其一生战功的肯定,那是无上的荣誉,即便是战死沙场,那家人也跟着沾光,这就是李广能苟且忍耐下来的原因。 “寡人在未央宫摆宴三日,为卫大将军以及以下将军庆功! 另重金抚恤战死沙场的一万将士家属,按照军功给其家属封赏,其膝下男丁全部归入羽林后备军,朝廷拨专款赡养,由骠姚校尉霍去病统领。” 天子刘彻赏罚分明,在场所有人无不感恩戴德,日后更加忠心。 此事后,匈奴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就此破灭,原本看待匈奴犹如心头恐惧的大汉子民,经过此事,打消心头恐惧,一时间参军入伍的好男儿,上至五十老叟,下至十一二岁少年,络绎不绝,踏破了参军报名处的门槛。 由此战开始,大将军卫青所率领的汉军打出了民族自信和民族之名,由华夏族改为更加自豪的汉族,一支军队、一个朝代打出了一个民族的名字,千古以来,唯有强汉。 在此荣耀的时代,郅正深感自豪和骄傲,也是这件事,让大将军卫青彻底记住了郅正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在后面三日的庆功宴中,发生了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那就是以丞相田蚡为首的百官,以、前丞相窦婴为首的当官的族人门徒为辅助,在天子刘彻最高兴的时候,竟然联合起来,劝谏天子刘彻不要再对外用兵,仅此一仗,消耗半数国库,而后大肆封赏,以至于国库空虚。 天子刘彻一反常态,嘴上笑呵呵的答应下来,在场的郅正看的出来,天子隐忍,必有图谋,这个时代是没有人能阻止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继续对外用兵的,面对百官劝谏,只是不知道为何当场没有发作。 入夜,未央宫承明殿内,灯火昏暗,十分寂寥,拉长了这位皇帝的身影,显得是那样孤单,寡人寡人就是孤家寡人,天子刘彻一人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陛下,绣衣使者江充求见!” 承明殿外一黄门通报一声。 “见。” 一汉子低着头一路小跑到龙案之前,俯首听命。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天子刘彻继续闭着眼睛,随意一句。 “启禀县官(皇帝),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县官诏命。” 绣衣使者江充如实回禀。 “好,那就去办吧,一定要越快越好。” “诺!” 绣衣使者江充退出承明殿,天子刘彻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阴戾狠辣,愤恨地来了一句:“挡寡人千秋大计者!死!” -------- 深秋之末,大地染黄,形容枯槁,落叶飘絮,肃杀之气,席卷全国内外。 日中,由于天子刘彻在忙着宴请卫青大将军,不开外朝、内朝,大小事务均有丞相田蚡代为主持,郅正也落的清闲,侍中这个官职虽小,但不像三公九卿那样,日日当在官署中处理各种繁杂事务,郅正也乐的如此,在宁家待的无聊,于是去想起了去找乌骓子雄。 西市吵闹,一如既往的繁华,只是快要入冬,西域各国的商人都已回国,到处都是汉人商贩。 “掌柜的,乌骓子雄呢?” 郅正之前敲了半天乌骓子雄的房门,断定里面没人,所以就来询问朋乐苑掌柜。 “哦,有几个人说是他的朋友,找他喝酒去了。” 朋乐掌柜的低着头算账回答。 “什么?长安城他还有别的朋友?” 郅正也是纳闷:难不成乌骓子雄最近交到了朋友? “不知道啊,反正人挺多的,五女一男。” “啊?还有女人?” 郅正更是迷茫:这乌骓子雄不是不喜女色吗? “是啊,有一个带帷帽的样子没看清,但是其他四个女的各个长的跟花一样,哎哟,那皮肤感觉一捏就能捏出水来,让人眼馋啊。” 朋乐苑掌柜的说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不会吧,他死哪去了?我今天就要拆穿他那张正人君子的嘴脸。” 郅正没想到乌骓子雄还挺会玩,一次性就四个女的,还是美女,这不说不要紧,郅正本想着不去打扰,一说反倒引起了郅正的浓厚兴趣,非要看看乌骓子雄的本来面目。 “就是你们经常喝酒的那家酒肆啊。” 朋乐苑掌柜的一抬手,随意指了指附近不远的那家酒肆。 “谢了。” 郅正牵着雪照玉麒麟走向经常喝酒的那就酒肆,还没走进门,就听到乌骓子雄那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酒啊。” 郅正把雪照玉麒麟拴在酒肆门口,走了进去,刚踏入门槛,郅正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是她? 酒肆内靠墙一角,在场酒客有心无心得看向了乌骓子雄那一桌,郅正定睛一看,乌骓子雄所跪坐的对面,正好有五个女子,其中四个自然是长的貌美如花,手中各提着一个花篮,其中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观察其身形,一袭白衣,猜都不用猜,想都不用想,正是郅正日思夜想的女子,郅正瞬间激动地难以自持。 “果然是卿晨璟靓。” 只是好奇能让卿晨璟靓在一旁站着的男人到底是谁,顿生怜香惜玉和妒忌之情,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哟,是先生。” 乌骓子雄一看郅正向他走来,笑呵呵的赶紧起身行礼,让郅正上座。 “你还记得我啊?一个人在这里快活,你倒是活的美滋滋啊,恩?” 郅正瞪了一眼乌骓子雄,跪坐在了他的旁边,先是看了一眼卿晨璟靓,透过纱布看着卿晨璟靓若隐若现的脸,郅正为之一怔,如夜中被月色笼罩,久久不能自拔。 “咳!咳!” 卿晨璟靓旁的跪坐的汉子冷哼一声,提醒郅正不要失态。 郅正脸上一红,看向了别处。 “哟,郅大公子,你来了,少见啊,有些日子不见,你是越活越滋润了啊,还当上官了。” 卿晨璟靓笑着调侃一句。 “你好吗?” 郅正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卿晨璟靓诉说,可话到嘴边,再有这么多人在场,郅正只能干涩地来了这么一句,可就是这么一句,饱含了郅正的无限深情思念。 “自然好着呢。” 卿晨璟靓俏皮一句,并没有表现出对郅正的热情。 打翻了醋坛子的郅正转而看向了让他心中思念的美人站着的那个汉子,其人相貌不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体态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端的是一身好皮囊,一身精美黑袍,腰佩殷天子三剑之承影,大家风范,侠士风流,举手投足间,侠气弥漫,论长相,无可挑剔,只是岁数有些年老,估摸着在四十余岁往上。 “卿晨璟靓怎么会喜欢一个……一个老男人……” 郅正大失所望,心里翻江倒海,直吐酸水,眼泪在眼角打转,早知如此,就不来了,随即丧失活力,萎靡不振,缩在一旁。 “先生,某来给你介绍一下。” 乌骓子雄摆出手客客气气地要介绍起来。 “还介绍什么啊?” 郅正一脸的怨气。 “先生你可怠慢不得,他就是卿晨璟靓的师父。 还记得在平凉的日子吗? 某嘴里提到过的长安的朋友,就是这位大侠——欧阳龙城。 当世剑法天下第二,可厉害着呢!” 乌骓子雄害怕郅正是看不起游侠的儒生法家,得罪了自己的好朋友,赶紧吹捧了起来。 “啊?师父?欧阳龙城?” 郅正喜出望外,心中欢喜不已,顿时来了精神,一脸的兴奋,浑身充满了干劲。 “卿晨璟靓,咱们在平凉县时,我曾说过你师父让你来救乌骓子雄,就是他?” 郅正想起了在平凉县跟卿晨璟靓聊天中嘴里提到过的她的师父,也就是她的师父命令卿晨璟靓来救出乌骓子雄,从而才有了宁毅、王玄素在秦州府时候知道了郅正的手段后来找他一起去平凉县断案,这才有机会认识了卿晨璟靓,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卿晨璟靓的师父欧阳龙城呢,要不然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认识令他心仪的姑娘卿晨璟靓。 第182章 “对啊,这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在大汉游侠中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声,听到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字,天下游侠谁能不给他三分薄面,在江湖上跺上一脚,那都要颤三颤,在有些地方,那可比你们官府里当官的好使。” 卿晨璟靓自然是已自己的师父欧阳龙城为荣,竖起大拇指当着郅正的面好不得意。 “这我就放心了,吓死我了。” 郅正大笑着摸着胸脯,只感后怕,庆幸只是师徒的关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怎地?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粗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龙城面带不悦,嘲讽起了天子近臣郅正。 “我……哈哈哈哈!我不能笑!千万不能笑!这可是卿晨璟靓的师父啊,一定要搞好关系!一定要忍住!千万要忍住。” 这欧阳龙城不开口还则罢了,这一开口,听的郅正差一点绷不住大笑出来,别看欧阳龙城长的倒是人中龙凤,气势也是令人慑服,可这个说话的声音就好像是被阉过的太监一样,说是娘娘腔吧,比娘娘腔硬气着一点,说是声音像女人吧,可比女人柔多了,还尖着嗓子,就跟公鸭嗓一样,娘娘腔加公鸭嗓,这倒没啥,可跟他的外貌、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在黑暗中,只有郅正和欧阳龙城两个人,一旦欧阳龙城一开口,郅正还以为有第三个人呢。 欧阳龙城的外貌、气质使其声音显得极为滑稽好笑,就这还天下第二剑?要是去当优娼伶人,估计早就红透了半边天了,再跟相声祖师爷东方朔学上几个段子,估计都能入宫给天子刘彻表演了。 “哈哈哈哈!” 郅正使劲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欧阳龙城的声音实在是好笑,快快要绷不住憋不住的时候,郅正赶紧用藏在袖子底下的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要不然一定会大笑出来。 “不敢!不敢!我郅某人仰慕还来不及了,怎么敢瞧不起,既然是乌骓子雄的朋友,恕在下贸然攀附,那也就是我郅正的朋友不是,只要大侠瞧得起在下,不介意在下的身份。” 郅正在一掐之下,笑意减半,不敢再怀有轻视之心。 “罢了,不知者不怪,某谢过了小先生救我兄弟之恩,若没有先生,我兄弟估计早就死了。” 欧阳龙城给郅正行了一礼。 “嘿!我师父给你行礼呢,你还不赶紧还礼?找死啊你。” 卿晨璟靓看郅正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极为不爽,自己那可是师父欧阳龙城亲手养大,视若亲爹,赶紧骂了郅正一句。 “不……不……敢!不……敢……” 郅正再一次被欧阳龙城的声音搞得快要笑出来,上下嘴唇紧咬,憋住一口气,而后赶紧回礼。 “乌骓兄,你以后就跟着这位小先生了吗?” 欧阳龙城询问其乌骓子雄日后的打算。 “哈哈哈哈!” 郅正到底还是没忍住,控制不住决堤一般的笑意,彷若无人的笑了起来,形骸放浪,捧腹大笑。 “恩?” 卿晨璟靓和欧阳龙城一高一低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这人有失心疯? “先生,你何故发笑啊?” 乌骓子雄自然是一头雾水,寻思自己也没说错啥话啊,一脸疑惑地看着还在大笑的郅正。 “各位莫怪!各位莫怪!在下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故而失态,千万见谅!千万见谅!哈哈哈哈!” 郅正看着错愕的众人赶紧赔礼道歉,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欧阳龙城瞪了一眼郅正,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乌骓子雄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 “兄弟我这不是之前发誓,谁能救我于困顿,今生以性命相报,生死相随,赴火舞刃,死不旋踵吗? 既然是先生救我,自然是以性命报答先生,再者说了,跟着先生还能扶危济困、洗冤禁暴,施展心中抱负,足慰平生,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呢,欧阳兄。” 欧阳龙城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觉得乌骓子雄这样坦荡豪爽的汉子跟了郅正这个不着调的文官,有些埋没人才,如果是跟了自己,闯荡江湖,游侠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侠名依旧可以名留青史,才算是不负此生,可任侠最重信义,既然乌骓子雄发了誓言,也就不好说什么。 “君子不夺人之志,若他日厌倦了庙堂的尔虞我诈,官场的勾心斗角,兄弟你只管来找我,咱们快意恩仇,潇洒于江湖之间。” “好!” “痛饮此杯!” “干!” 郅正陪着乌骓子雄端起酒杯,而欧阳龙城则没有动手,而是身旁的一女侍女跪在其旁,替他跟乌骓子雄、郅正碰杯,再喂他喝下。 “好大的排场啊!” 郅正心里暗讽一句。 忽然马蹄飞溅,一鸿翎急使从酒肆窗户旁疾驰而过。 “五百里加急!河内郡急报!” 闻着纷纷让路,不敢阻挡。 “河内郡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由鸿翎急使同传消息?” 敏感的郅正隐约觉得要有大事发生,要不然只传边塞的塘报(军报)的鸿翎急使不会如此匆忙,这也是郅正第二次见到鸿翎急使,第一次在骊山,这一次就在此处。 欧阳龙城和乌骓子雄没有受到打扰,继续聊着天喝着酒,郅正有的没的跟着聊着,反正他跟欧阳龙城又不熟,就时不时的悄悄偷看卿晨璟靓,而这一切都被和乌骓子雄聊天的欧阳龙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鸿翎急使一路飞奔而去,直接闯入未央宫北阙大门,看守卫士拦都不敢拦,放任其直接进入。 未央宫承明殿内,天子刘彻正在跟大将军卫青、皇后卫子夫、霍去病、舞阳公主、太子刘据用膳聊天,再听到鸿翎急使急报后,所有人都严肃了下来。 “五百里加急!河内郡急报!” 鸿翎急使在承明殿前下了马,就往承明殿里闯,看守黄门、未央卫尉卫士还要搜身,鸿翎急使一把推开,闯了进去,低着头跑到了天子刘彻之前,双手奉上河内郡急报,大口的喘着粗气。 八官令圣春陀接过急报书简,风尘仆仆、精疲力竭的鸿翎急使完成使命,昏倒在大殿之上。 “请陛下阅览。” 八官令圣春陀献上急报书简后,命令跟进来的黄门把鸿翎急使抬了出去。 心细如尘的大将军卫青到了被抬走的鸿翎急使的靴子上全是凝固的黄土,再根据鸿翎急使所说的河内郡,断定必然是黄河决堤。 “……” 天子刘彻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快速地阅览急报上的内容,随即猛拍龙案。 “速传魏其候窦婴来未央宫偏殿见寡人!” 谨慎的卫青身为武将,不便参与朝廷大事,赶紧告退,天子刘彻百般挽留,让大将军卫青和皇后卫子夫等人在这里用完膳再离开,而后和八官令圣春陀急匆匆地赶赴未央宫偏殿。 酒过三巡,欧阳龙城和乌骓子雄闲聊起来,郅正觉得无趣想走,可为了多看几眼卿晨璟靓,就默默忍耐。 忽然,酒肆中无声无息地走来一抱着长刀脸上有一刀疤的汉子,抬头四处寻找着什么,在看到郅正这一桌时,眼前一亮,默默走了过来。 “你朋友?” 乌骓子雄和郅正同时问了对方一句,确认后再看向了忽然不说话的欧阳龙城。 “小二再来一个杯子!” 那刀疤汉子放下手中宝刀,也不嫌脏,跪坐在木塌之外,低着头谁也不看。 店小二拿了一个杯子到那刀疤汉子之前,那刀疤汉子旁若无人,自斟自饮。 郅正仔细地打量着那突然出现的汉子,观其破旧长袍,上面有刀劈斧砍造成的破洞,粗壮的双手,虎口上全是老茧,长靴上还沾有已经变黑的血迹,郅正断定此人绝非善类,所料不错的话,是江湖游侠。 第183章 狂三刀 一杯酒下肚,那刀疤汉子猛地抬头一脸杀气的看向了继续微笑的欧阳龙城。 “欧阳龙城,某找你找了半个月,没想到你居然躲到这里来享清闲来了,害得某找的好苦啊。” 那刀疤汉子出言不善,阴阳怪气地嘲讽欧阳龙城。 “躲?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吗?” 欧阳龙城面无表情地还击。 “难道不是吗?你知道某在找你,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有一战,方可了结恩怨。” “狂三刀啊狂三刀,我之见就说了,我不想见你,是因为我一出手,就会让你看到自己的脑浆。” 欧阳龙城轻蔑一笑,彷若无事的举起酒杯,和欧阳龙城干了一杯。 “好你个狂妄的欧阳龙城,若是三个月前,你说这话,我狂三刀还信,可某在这三个月里已经破解了你的鬼煞飞剑剑招,今日你必须和某一战,一见高低,一决生死。” 狂三刀自信非常,俨然已经有信心打败乌骓子雄嘴里的什么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嘴角泛着得意的笑意,眼神也变的晦暗起来。 “我赌一个铜板,你今天能看到你的脑浆。” 欧阳龙城说着极其狂妄至极的话。 “某也赌一个铜板,今天你必死于我狂三刀的刀下!” 狂三刀说话猖狂程度也不遑多让。 “我说你们倒是赌大一点啊。” 郅正听着二人装鬼的话,偷偷发笑,可能这就是大侠吧。 “今天我和多日不见的朋友,在这里喝酒,你扫了我们的雅兴,所以你必须死,给你一天的时间,去安排你的后事,去吧。” 欧阳龙城打手一挥,像是可怜路边的乞丐一样,甩给了狂三刀一枚铜钱。 “这一枚铜钱还是给你自己准备后事吧,要战今日就战,无须拖延,你若怕了,给某磕三个响头,我狂三刀日后再不做纠缠。” 狂三刀抓起那枚铜钱扔还给了欧阳龙城。 “怕?难道你真的就不怕死吗?恩?像你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恩?告诉我!” 欧阳龙城自觉在乌骓子雄和郅正面前失了面子,刚才他的徒弟卿晨璟靓还吹捧他在大汉游侠中名气响当当,脚随便跺一跺大汉江湖都要抖三抖,这刚吹完,就有仇家上门来寻仇了,颜面瞬间扫地。 “哈哈哈哈!” 郅正听着二人那装鬼的对话,甚为滑稽,再有欧阳龙城那嗓音,甚是可笑,郅正再一次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恩?” 欧阳龙城和狂三刀同时看向了突然大笑的郅正。 “不好意思,我又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郅正把嘴使劲一捂,不出声的继续大笑。 “走吧,找个阴凉的地方,比划比划。” 狂三刀抓起自己的长刀催促着欧阳龙城。 “罢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欧阳龙城以为郅正在取笑他,本来不屑于自降身份跟什么狂三刀比试,见乌骓子雄的朋友郅正一直取笑自己,是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了,卿晨璟靓和乌骓子雄所说的话,绝非虚言和夸口。 狂三刀抱着长刀在前引路出了酒肆,欧阳龙城被卿晨璟靓扶着起身,刚一出饭桌,身旁那四个侍女围绕在欧阳龙城四周,手里不停往地上撒花,引得众食客纷纷侧目。 “论装鬼,这欧阳龙城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得不尊称一声逼王啊!” 郅正歪着嘴取笑着欧阳龙城,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大汉禁止私斗,我今日不在还好,但是见了,不得不管。” 郅正赶紧起身想要阻止,却被卿晨璟靓一把撕住衣领。 “这是我师父,你想怎样?” “就是你师父也不行啊,卿晨璟靓,你要理解我。” 郅正假意要推开卿晨璟靓的手,趁机抓住了卿晨璟靓的秀手,手掌微微一缩,感受着卿晨璟靓那光滑白皙的秀手,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怎么?不给本大小姐一个面子?” 卿晨璟靓感觉到了郅正手掌心的异动,赶紧松手,两手插于胸前,看向别处傲娇一声。 “给,给,给,你的面子,我能不给吗?可我是大汉官员,怎么能袖手……” 郅正还没说完,卿晨璟靓转过头媚眼一瞪,郅正心中一颤:好美啊。 “你要是今天敢打扰我师父和那个什么狗屁狂三刀比试,我以后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看着卿晨璟靓那倔强的眼神,郅正一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面是身为朝廷官员,职责所在,一面是心上人的胁迫,郅正苦苦思索解决之道。 “先生,你看这样如何? 只要他们不出人命,不见血,就随他们去吧。 如果要是出了人命,没二话,我乌骓子雄自然帮先生制伏凶手,不管他是不是某的朋友。” 乌骓子雄搂着郅正坏笑,他虽然跟郅正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通过之前接触,知道郅正办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说话也是说一不二,做事做人雷厉风行,大将风范,今天面对卿晨璟靓这个死丫头就……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自乱阵脚,这可不像郅正啊,心里泛起了嘀咕,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先生对卿晨璟靓……哈哈哈哈!怪不得在平凉县城的时候一直问我卿晨璟靓的消息。 “可以,可以,卿晨璟靓,你看这样如何?” 郅正微笑着拍了拍乌骓子雄的肩膀,而后眼神骐骥地看向心仪的卿晨璟靓。 “这可以,放心,就狂三刀那个废物,能碰到我师父衣袂一下,我卿晨璟靓就嫁给你。” 卿晨璟靓自是相信自家师父的实力,随意地开了一个玩笑。 “你这话当真?” 郅正激动地喊了出来。 “切!想啥美事呢?我师父会输?笑话。” 卿晨璟靓随便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郅正这么大的反应,从郅正那认真的表情中,看的出来郅正是当真了,随即脸上一红,长袖一甩,盈盈而去。 “怎么?先生你看上卿晨璟靓那鬼丫头了? 要是看上了,告诉我,我帮你向欧阳龙城提亲,放心,我的话在欧阳龙城那边还是有分量的。” 乌骓子雄打趣着,再看看郅正刚才那激动认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胡说什么呢?赶紧走,要是出人命了,我先扒了你的皮。” 郅正瞪了乌骓子雄一眼,出门尾随而去。 “等等我。” 乌骓子雄没有喝尽兴,临走前端起郅正酒碗,一饮而尽,这才准备去追赶。 “那汉子,你们还没付账呢。” 店小二看着郅正那一桌的人是一个接一个的走,还以为要吃霸王餐,赶紧拉住了乌骓子雄。 “他娘的,每次都说请某吃饭喝酒,结果都是某掏钱,德行。” 乌骓子雄付完了酒菜钱后,追上了上去。 一处柳林旁,欧阳龙城和狂三刀相对而战十丈远,郅正、乌骓子雄、卿晨璟靓、四名侍女看着热闹。 第184章 魏其候窦婴 “狂三刀,你还有机会活命,呈现在我没有出手,赶紧滚!” 欧阳龙城抱着手中承影低头冷言,不过在郅正看来是在装鬼。 “这话应该是某对你说吧,事已至此,休要多言,出手吧。” 狂三刀也低着头抱着怀中宝刀冷言讥刺。 “好!那你今天就要看到你自己的脑浆了。” 欧阳龙城继续说着狂妄地话,等到狂三刀出手。 “哼!是吗?” 狂三刀右手抓住刀鞘手腕猛地一转,伸开双臂,后撤一步,那把宝刀在空中盘旋着往下落,狂三刀猿臂一探,抓住刀柄,刀鞘自然落地。 “且慢!” 郅正站了出来。 “恩?” 欧阳龙城和狂三刀怒视向郅正: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情。 “我乃大汉官吏,我既在场,尔等可以比试,但不能伤人杀人,若违者,我要拿你们去见官。” “切!” “哼!” 狂三刀和欧阳龙城鄙夷地瞪了一眼郅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朝廷的鹰犬在这里充大个,自己把自己当头蒜,谁拿你蘸酱啊。 “某若失手杀了他,自愿领罪。” 狂三刀低头一句。 “哼!” 欧阳龙城冷哼一句,没有多言。 “先生莫急,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乌骓子雄也想见识一下欧阳龙城的剑法到了何种地步,不想让郅正打扰高手之间的决斗,赶紧把郅正拉了回来。 “哎哟,你这当官的官威好大啊。” 卿晨璟靓冷嘲热讽一句,郅正也明白眼前江湖人根本就不屑于官府权威,不受朝廷管辖,索性闭上了嘴,免得得罪了卿晨璟靓。 呼! 一阵秋风拂来,刮落树上枯黄的树叶,卷起地上枯萎的落叶,将欧阳龙城和狂三刀二人包裹其中,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狂三刀浑身上下杀气弥漫,夹杂以秋意肃杀,气势斐然骇人。 而欧阳龙城这边,虽然装鬼装的没有敌手,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暴虐之气,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杀气,反而十分祥和,给人以亲近之感。 “狂三刀已经输了。” 郅正摇头看着那自不量力的狂三刀叹息。 “我欧阳龙城出入江湖比你早了数十年,算是你的前辈,今日我只用一招,若不能败你,便拔尖自刎,免得传出去说我欧阳龙城以大欺小。” “不必了,我狂三刀今日一刀便能结果了你,看招!” 狂三刀脚踏七星,目光如炬,右手长刀横立,挺身而去,速度之快,脚下所踏起的枯叶还没有落下,人已经奔出好几步。 欧阳龙城依旧不动,闭上眼睛抱着神兵承影,稳如老树盘根,气息悠长,宛如山中顽石,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狂三刀奔至距离欧阳龙城不到三丈的地方,招数陡变,集全身千斤之力,手腕翻飞,双脚快速猛踏地面,旋身而起,身形犹如一只飞翔的雄鹰,把欧阳龙城笼罩其中,对其面门,展开致命一击。 欧阳龙城脑袋一歪,嘴角一笑,已然用心感受到了狂三刀的破绽,双臂像是拥抱向他攻来的狂三刀一样,怀中承影悄然落地,欧阳龙城向前倒去,右脚脚尖一掂快要落地的承影剑鞘,郅正等人眼前出现一道明晃晃的白光,也就是那么一刹那,欧阳龙城以鬼魅身法奔出三丈之外,在此之前,欧阳龙城在出手前,左脚踢了一下出剑后的剑鞘。 狂三刀平稳落地,一击不中,欧阳龙城身后追来刚才踢中的剑鞘,直接套在了手中承影之上,剑、鞘合一,至于他什么时候出的手,在场所有人包括狂三刀都没有看清。 “你输了。” 欧阳龙城话音刚落,狂三刀手中宝刀断为两截,头顶发束也在此刻断裂,狂三刀的长发瞬间盖住了他的脑袋,十分狼狈。 二人各持武器背对对方,看不到各自状态,而一旁看热闹的郅正十分惊讶:若是我跟他比试,想必以我之能,也不能胜他,看来之前是小瞧了他,天下第二剑实至名归。 郅正这么想着,突然脸色更加难看:天下第二剑已经神威至此,那么天下第一剑那是何等的厉害? 虽然他们都是游侠,但还真想见识一番。 乌骓子雄和卿晨璟靓自然是知道欧阳龙城的手段,纷纷满意点头。 “你为什么不杀某?” 狂三刀失望地看了看手中断刀,随手扔在了地上,心如死灰,面容僵硬,他才明白欧阳龙城没有说假话,自己根本就不是欧阳龙城的对手。 “我怕你的血脏了我的剑。” 欧阳龙城得意地慢慢转过身,鄙夷地看着可笑的狂三刀。 “你……” 狂三刀猛地转过身气的用颤抖的手指着欧阳龙城。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在跳大神吗?恩? 像你这样的人到底要怎么改变?告诉我!恩? 今日我暂且放你一条狗命,给你十年的时间,若是十年后的今天,你若还不能胜我,我定会让你看到自己的脑浆! 滚!” 欧阳龙城怒斥一声,狂三刀灰溜溜地跑出柳树林,消失不见。 “欧阳兄,你这鬼煞飞剑可越来越厉害了啊!当可称之为天下第一啊!” 乌骓子雄竖起大拇指夸赞着欧阳龙城。 “乌骓兄说笑了,待我试过项天啸的天人一击后,方可称为天下第一,如今这般夸赞,还为时过早。” 欧阳龙城向着郅正这边走来。 “项天啸?难不成他就是天下第一剑?要不然也不会让逼王如此谦虚啊。” 郅正听到后点着头思考起来。 “今日让这不识相的苦主搅了咱们兄弟的雅兴,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今日就要离开长安城了,他日有缘再见!” 欧阳龙城给欧阳龙城拱手行礼拜别,乌骓子雄也知道他们这种江湖草莽之人四海为家,闲云野鹤惯了,到处走走停停,也不说挽留的话,拱手回礼。 “这就走了?不一起再喝点,我请客。” 郅正醉翁之意不在酒,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卿晨璟靓,而卿晨璟靓则一脸笑意地看向了自己的师父,根本没有在意郅正。 “小兄弟,罢了,有缘再说吧,下次遇到,我一定请你们二位喝酒,还有要事,告辞了。” 欧阳龙城说完潇洒离去,四个侍女又站在其周围,一边走一边撒花,派头十足。 “卿晨璟靓……” 郅正不舍得看向了跟在欧阳龙城身边的心意姑娘,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 卿晨璟靓慢慢回头,可脚下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 “保重!” 郅正无可奈何,很想把卿晨璟靓挽留下来,可自己跟她毫无关系,再加上人家师长在旁,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两个字,饱含深情,恋恋不舍地看着卿晨璟靓离开。 “你也保重!告辞!” 卿晨璟靓笑靥如花,挥手告别,透过纱布看着她那张天真的笑脸,郅正看出了卿晨璟靓对他没有任何那种想法,只是跟朋友告别而已,炽热的心瞬间跌入万丈冰窖。 “告辞……” 郅正冲卿晨璟靓挥别的手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脸上也越来越失落,怅然若失之下,期待下一次重逢。 “欸!” 乌骓子雄伸出自己蒲扇一般大小的手挡在了郅正那伤心的眼睛前,不停挥舞。 “怎么,舍不得了?” “去死吧你!” 郅正一把打开乌骓子雄的手掌,但是卿晨璟靓等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行了,走吧,刚才没喝尽兴,某请你继续喝酒。” 乌骓子雄搂着还时不时三步一回头期待卿晨璟靓出现的郅正,向西市酒肆走去。 ---------- 轰隆! 深秋之末,大雪未来之前,天空一声闷雷,就如郅正苦闷的心情一样,下起了刺骨的秋雨。 未央宫西安门停下一家马车,下来一沧桑老者,撑着雨伞,在四个黄门的陪同下,快速进入未央宫偏殿。 “魏其候窦婴觐见。” 未央宫偏殿门口一个黄门向着殿内通报一声。 “传!” 殿门打开,老者就是魏其候窦婴,把手中纸伞交给看门的黄门,恭敬地走了进去。 “陛下召草民何事。” 窦婴站在天子刘彻所在的三层龙阶之下,恭敬有礼。 第185章 十万灾民 “窦大人怎么是草民呢,那可是我大汉的功臣,三朝元老,寡人召见窦大人是因为河内郡发生一件大事,想找窦大人商议一番。” 天子刘彻若是召见别的臣子,他肯定靠在龙椅上,九五之尊,可这是天子刘彻故去的奶奶窦太后的外甥三朝元老窦婴,功勋卓著,威望极高,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军队,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自窦太后去世后,成了窦氏一门的族长,就是他这个天子也要礼让三分,所以挺直身板,和善尊敬地看着窦婴。 “陛下,草民早已辞官归隐,在陛下主政后,草民乞骸骨(辞官养老),在家中养老,颐养天年,早就不过问朝政了。 今有外朝百官,内朝能臣,既然是发生了大事,该是陛下询问百官才是啊,何故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魏其候窦婴历经三朝,官至丞相,自从天子刘彻的母亲王太后让自己的亲弟弟田蚡当丞相后,被排挤出了朝堂,他早就不过问朝政了,花甲之年,在家钓钓鱼,下下棋,日子十分清闲,跟天子刘彻有数年不曾见过了,怎么会突然就来找他呢,所以窦婴回答的十分小心,自己也下定决心,不再参与朝政,免得引来杀身之祸,灭族之危。 毕竟窦太后死后,虽然窦家势微,可依旧是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在朝中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天子刘彻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老而倪辣的窦婴不得不防。 “窦大人说的哪里话,既然是寡人的臣民,那就有义务替寡人分忧,窦大人先不必推辞,待看完后,再回答寡人不迟。” 天子刘彻对着一旁的八官令圣春陀一歪头,八官令圣春陀把放在龙案上的河内郡急报递给魏其候窦婴。 “罢了,不管是什么东西,等下一定要拒绝。” 魏其候窦婴自然不好违逆天子刘彻,在还没有打开手中的书简之前,魏其候窦婴下定了决心:几年不召见,一召见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给我上套,你还是恁了点。 魏其候窦婴慢慢打开书简,仔细地看着书简上的内容,看到一半时,眼睛瞪的老大,再往下看,书简上的内容吓得他惊惧之下,竟然不自觉的松开了书简,掉在地上。 “这……” 魏其候窦婴咽了一口口水,一脸震惊地看向天子刘彻,不知所云。 “……” 天子刘彻之旁的八官令圣春陀一看魏其候窦婴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窦大人,看清楚了嘛。” 天子刘彻微笑着询问。 魏其候窦婴先擦了擦刚才惊惧之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然后颤巍巍地回道:“草民……草民看清楚了。” “窦大人有何看法?” 天子刘彻继续询问。 “这位于河内郡的黄河决堤是一件大事,陛下应该早做处置,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草民就先告退了。” 魏其候窦婴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准备告退。 “且慢,窦大人在先皇在位时,曾经担任过治理黄河的河堤使者(官名),对于这防汛修堤颇有手段心得,放眼整个大汉朝廷,在治理黄河、修坝建堤、防洪防汛、开凿滩险、疏通航道这方面,堪比战国秦国之李冰啊。 如今黄河在河内郡决堤,还望窦大人不吝赐教,教寡人如何处置。” 天子刘彻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诚心请教魏其候窦婴,言语十分诚恳。 “陛下多虑了,这黄河泛滥,自古有之,大禹治水尚不能一劳永逸,但逢雨量增加,黄河必然决堤,仅此一项,损耗国库甚多,这年年都有发生啊,草民不觉奇怪,这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啊。” 魏其候窦婴假笑着回应,意图蒙混过关。 “是啊,窦大人说的对,这黄河年年泛滥成灾,这一点不假。 可如今快要入冬,黄河将要结冰,不是雨多的夏季,偏偏是这个时候。 以窦大人多年治理黄河的经验,这一点难道就不感奇怪吗?” 天子刘彻反问一句,直接把窦婴给问住了。 “这……” 魏其候窦婴不知如何作答。 “不如这样,这黄河决堤的事情就交给窦大人了,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千万不辞劳苦,替寡人分忧。 寡人答应你,只要处理好此事,寡人日后不再打扰窦大人颐养天年。” 天子刘彻准备下诏,命魏其候窦婴赶赴河内郡治理黄河。 “陛下,草民多年不曾治理黄河了,再加上体弱多病,还望陛下可怜草民,此事交给别人去办吧。” 魏其候窦婴赶紧跪下乞求,此事绝对不能答应。 “窦大人,是你不想还是有别的原因?仅仅就是委托窦大人治理黄河而已,又不是带兵打仗,让你去送命,这都不行吗?” 天子刘彻极为失望,表情很是痛苦。 “草民……无能无力……请陛下赎罪。” 魏其候窦婴赶紧磕头告罪。 “这是为何?寡人就不懂了,如今河内郡黄河泛滥,淹没田地,以至于十万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又是收获庄稼的季节,来年的粮食还没收割好,全部淹了。 论当今朝堂,窦大人你是知道的,丞相田蚡虽然是寡人的亲舅舅,但是个沉湎于酒色、狗马弋猎的酒囊饭袋,指望他?哼! 再加上如今朝堂官员大多数都是后进来的年轻臣子,毫无治理黄河的经验,发生了这等大事,窦大人却要拒寡人于千里之外,寡人心寒啊。” 天子刘彻用手掩面不停摇头。 “草民年老,力不能及,智不能达,此事草民当真不能答应陛下啊!” 魏其候窦婴语气恭顺,但是态度坚决。 “罢了,你走吧!” 天子刘彻苦叹一声,一挥手,示意让魏其候窦婴退下。 “谢陛下!谢陛下!” 魏其候窦婴瞬间如释重负,赶紧磕头谢恩,急匆匆地就要退出未央宫偏殿。 “表叔!” 天子刘彻眼含泪水望着魏其候窦婴凄凉一句,放下尊卑之分,以家人称谓称呼,魏其候窦婴站在原地不敢动。 “表叔,你真的就愿意离寡人而去吗? 就不愿意为寡人分忧吗?为了此事,寡人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就是要找一个能擎天之能臣。 表叔你伺候过文帝、伺候过先皇,怎么到了寡人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呢?寡人可是你的表侄子啊。 如今朝廷用人之际,表叔你身为皇族外戚,难道不该为寡人出一把子力气吗?恩?” 天子刘彻说着说着涕泪横流,伤心欲绝,而后狼狈起身,颤巍巍地走下三层龙阶,八官令圣春陀害怕天子刘彻摔倒想要去扶,被天子刘彻一把甩开。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草民怎么能受得起陛下的大礼,您是要逼草民自杀吗?” 天子刘彻竟然降万尊之躯给魏其候窦婴下跪,诚惶诚恐之下,魏其候窦婴死死地扶住了准备给他下跪的天子刘彻,而后跪倒在天子刘彻面前。 “表叔,黄河决堤,致使十万百姓变成十万灾民,十万灾民,那可就是十万张嘴、十万条人命啊! 为了大汉社稷,为了寡人江山,表叔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就算是不是为了寡人,那表叔你就算是为了十万灾民也应该扶大厦于既倒,救灾民与水火,揽江山社稷重担于双肩,十万灾民,那可是无量的功德啊。 表叔!表叔!寡人求你了!” 轰! 殿外一声闷雷,闪光在殿内一闪而过。 天子刘彻一声声表叔直接叫到魏其候窦婴的心坎里了,其实他并不会因为天子刘彻叫他表叔而动容,而是天子刘彻在说完后,竟然跪在了他的跟前,这是在逼他,如果他还不答应,那么以天子刘彻的性格,他的下场不言而喻。 第186章 陛下自己的田 “陛下请起!陛下请起!待草民说完在商讨此事不急。” 八官令圣春陀和魏其候窦婴二人一起将天子刘彻搀起,而天子刘彻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没想到一代雄主刘彻竟然也会当着别人的面,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魏其候窦婴不禁有些感动,都说帝王之家无亲情,没想到天子刘彻如此尊重长辈。 八官令圣春陀扶着天子刘彻坐回龙椅,不停的擦拭眼泪,魏其候窦婴这才意识到天子刘彻岁数再大,那也是自己的表侄子不是。 “表叔,你说吧,寡人静听。” 天子刘彻可怜巴巴地看向魏其候窦婴,就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惹人心疼。 “陛下,其实黄河决堤这件事可大可小,大至十万灾民生死存亡,小至陛下家事。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陛下的家事,既然是陛下的家事,那草民可就不好插手了。” 魏其候窦婴明里暗里地暗示天子刘彻,希望他能明白。 “表叔此言差矣,帝王之家没有家事,无论是深宫内院还是边塞军报,没有家事,一律都是国事,既然是国事,表叔应该帮助寡人才是啊。” 天子刘彻继续劝说以此为借口拒绝的魏其候窦婴。 “陛下还是没有明白草民的话,这件事就是陛下的家事,所以草民才不敢贸然答应。” “此话何意?寡人不解啊。” 天子刘彻啜泣着询问,一脸茫然地看向魏其候窦婴。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错综复杂,牵扯甚广,陛下还是过问一下生母王太后和娘舅丞相田蚡的比较好。” 魏其候窦婴继续暗示。 “此事关寡人生母王太后、娘舅田蚡何事?他们二人具在长安城,那河内郡距离此事最少五百里,如果又牵扯到他们二人了?” 天子刘彻一脸狐疑,眯着眼睛认真询问。 “额,这怎么说呢……” 魏其候窦婴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表叔你说,寡人恕你无罪,若是有人敢挟私报复,不论是谁,寡人替你做主。” 天子刘彻掷地有声,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陛下,其实草民早就预感到黄河最近必然决堤了,心中祈求千万不要发生,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发生了,实乃天不佑我大汉啊。” 魏其候窦婴循序渐进,一步一步诱导着天子刘彻,他也希望天子刘彻能除了丞相田蚡这个祸害,除了沉湎酒色、贪赃枉法、卖官鬻爵外,什么事情都不干,乃是大汉朝自立国以来,最无能昏庸贪财的丞相,祸国殃民的蠹虫。 “莫非表叔天赋异禀,有预感未来之能?” 天子刘彻颇为震撼,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 “非也,草民早年不仅担任过河堤使者,更是担任过太尉、丞相之职,草民族人不少在丞相府为官,将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草民,所以草民才有此预料。” “请表叔直言。” 天子刘彻期待道。 “位于河内郡的黄河河堤,本来年年都会泛滥,此事不足为怪,每次黄河决堤泛滥,并不会造成如此多的灾民,甚至不会淹没百姓家园田地,这一次泛滥淹没百姓良田,是因为……” 魏其候窦婴不敢再说,害怕地看了看天子刘彻,赶紧低下了头。 “说!寡人在此发誓,不论是谁,寡人不会放过他。” 天子刘彻爆喝一声,怒拍龙案。 “是因为那些治理河堤的官员不敢淹了陛下的田……” 魏其候窦婴吞吞吐吐地说完,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天子刘彻的表情。 “寡人的田?” 天子刘彻先是一疑,而后放声大笑。 “表叔,这就是你胡说八道了,寡人要那田地做什么?寡人乃大汉天子,富有四海,天下百姓,乃是寡人臣民,天下土地,乃是寡人疆土,表叔你说笑了。” 魏其候窦婴见时机成熟,往前一步,继续道:“陛下,确实是因为陛下的田才导致了这一次黄河泛滥,骤生十万灾民,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表叔,你确定不是在取笑寡人?” 天子刘彻还是不信,以为魏其候窦婴在这拖延时间呢。 “草民不敢,草民在担任河堤使者时,曾经治理黄河数年,经验丰富,十分了解黄河泛滥决堤的情况。 就说位于河内郡的河堤吧。 往年时候,河堤北岸乃是百姓所住之地,其所种庄稼也在北岸,而河堤南岸是一片沼泽滩涂淤危之地。 但逢夏季多雨,黄河水位一旦上涨,当地治理防汛官员就会加固河堤北岸,而打开南岸河堤,放水泄洪,这样就可以保证不会发生黄河泛滥以至于百姓家园被淹的事情。 就在三年前,位于河内郡黄河河堤南岸的沼泽滩涂淤危之地,也就是用来泄洪的一大片土地被人强占,改成十数万亩良田。 当地治理黄河防汛的官员害怕淹没了河堤南岸的十数万亩良田,于是从以前的加固北岸河堤,变成了加固南岸河堤,以至于北岸河堤年久失修,时间一长,必然发生天灾人祸,只是不想,这天灾人祸居然发生在最近农忙收割之际。” 魏其候窦婴仔仔细细地说了这一次发生黄河泛滥决堤的原因,希望天子刘彻能够明白。 “这些官员都该死!下诏!即刻将当地治理防汛的官员全部处死,连坐三族,夷灭全族。 寡人就说嘛,这黄河马上就到了结冰的时期,怎么会跟夏季一样,泛滥决堤呢。 表叔你说的没错,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这是赤裸裸地杀人!杀寡人的臣民!” 天子刘彻愤怒至极,恨不得将当地治理防汛的官员生啖其肉,未央宫偏殿内顿时杀气弥漫,天子刘彻暴漏弑杀本性。 “田蚡你完了。” 魏其候窦婴与王太后为首、丞相田蚡为爪牙的外戚斗了数十年,一直处于下风,没想到自己在垂垂暮年,心灰意懒之际,竟然能替天子刘彻铲除这祸国殃民的外戚,完成先帝在位时未完成的心愿。 “陛下,此事与当地官员一点关系都没有。” 魏其候窦婴再次提醒还蒙在鼓里的天子刘彻。 “没想到表叔还有宅心仁厚之心,难得啊,但是这些官员不杀,寡人何以为天子?何以对得起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百姓呢?” “陛下,并非草民仁慈,而是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被迫为之。” “哦?表叔说说。” “因为那是陛下的田,他们敢如此行事?” 魏其候窦婴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天子刘彻身上,就是要告诉背后主使。 “表叔,寡人再给你说一遍,这天下是寡人的,寡人要那些田地作甚?” 魏其候窦婴见时机已然成熟,是时候说真话了。 “陛下,河堤南岸的田虽为不是陛下自己的,但那些田是陛下生母王太后、丞相田蚡以及陛下生母族人王氏、田氏所有。 试问陛下,当地那些治理防汛的官员敢得罪陛下生母王太后、陛下娘舅田蚡吗? 就是因为那是陛下自己的田,所以那些官员一改往年疏导洪汛之办法,一味加固南岸河堤,不曾理会北岸河堤,才导致大祸发生。” 魏其候窦婴说完,静观其变,不敢多说一句话。 第187章 赈灾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春陀,你可是咱们后宫里的万花筒,这事你知道吗?” 天子刘彻震惊之余,没想到这一次黄河泛滥居然是自己的家人导致的,这……如何处置?杀?大汉以孝治天下,天子刘彻能杀了自己老娘?灭田蚡的族人,顺手把自己灭了?那不可能啊,毕竟是生养自己的老娘。 “……” 八官令圣春陀缩着脑袋一想:确实有此事,本令官也曾听别人提起过,可不能把我给牵扯进去啊。 “陛下,仆臣自然不知,也是第一次听说。” 八官令圣春陀两个小眼睛一转,装作吃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谁要是被卷进去,那可就是粉身碎骨、身首异处。 “没想到又是这个田蚡,寡人推断不错的话,此事定然是田蚡一手遮天,背着寡人生母太后所为,害怕寡人知道后责怪,所以把寡人生母也牵扯进来。”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开始分析。 “草民也是这般认为,王太后都有了皇帝的儿子,还要什么田地呢。” 魏其候窦婴暗自得意,想用此事绊倒丞相田蚡,替大汉除了这一害,完成先帝心愿。 “罢了,此事既然牵扯到寡人生母王太后了,须要小心妥善处置,表叔,寡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不发生这黄河决堤之事,寡人到现在还懵然不知。 表叔,难为你了。” 天子刘彻关心地看了看魏其候窦婴,这件事换做是谁都不好说,要不是自己苦苦相逼,估计到死都不会知道发生这件事的缘由。 “草民只是为陛下担忧,当年窦太后在位时,陛下就一味隐忍,如今太子都快及冠,我大汉朝堂居然还是由外戚把持朝政,以至于发生这等天怒人怨的祸事,若是陛下不早做准备,未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危害我大汉社稷的事情呢。” 魏其候窦婴添油加火,意图让天子刘彻痛下决心,借刀杀人,杀了这跟他斗了十数年的死对头,殊不知这话也把自己害死了,他自己不就是个外戚上位的嘛。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待修好河堤、赈济灾民后,寡人再与表叔商议。 十万灾民,十万火急啊,救人要紧,不能延迟,迟则生变,搞不好就有那吃不饱饭的灾民带头造反,那时候可就是同袍自戕,手足相残啊,不等匈奴人打过来,咱们自己就自相残杀了。 表叔,你以为如何?” 魏其候窦婴细细想了一下,此事对于天子刘彻来说,不可谓不震惊,事关自己亲人,确实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置,魏其候窦婴必须要给天子刘彻时间来仔细想想怎么对付自己的老娘和娘舅,所以点头为止,不再煽风点火。 “陛下所言不错,当务之急,第一要堵住决堤之处,第二要修缮河堤,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赈济灾民,妥善处置,不能耽误。 至于其他的事情,可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再说。” 魏其候窦婴认真点头给出建议。 “表叔这几个办法与寡人所思所想不谋而合,敢问表叔建议派谁去堵住河堤、修缮河堤呢?” 天子刘彻满意点头,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 “敢问陛下是要淹了自家的田吗?” 魏其候窦婴试探道。 “什么叫自家的田,那就是丞相田蚡的田。 没说的,堵住河堤北岸,打开河堤南岸,给寡人淹了! 只要能堵住洪水,让灾民有家可归,河堤南岸,不管是谁的田,一个字:淹,出了事寡人撑腰,这是寡人的天下,还反了他们了。” 天子刘彻也豁出去了,不就是跟丞相田蚡撕破脸皮嘛,即便丞相田蚡是他的亲舅舅,那他可是天子,田蚡只是臣子,一尊一卑,谅他也不敢放一个屁。 “有了陛下这句话,草民算是吃了定心丸,既然陛下今日召见草民,这治理黄河、堵住决口、修缮河堤的事情,那就交给草民吧,一定给陛下办的妥妥当当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魏其候窦婴自信满满,被天子冷落了数十年,垂垂老矣还能让天子刘彻如此重用,心里自然是十分受用。 “匡扶社稷者!窦婴耳!一出山便能定乾坤,救寡人社稷,提寡人分忧。 不愧是三朝老臣,往年是寡人怠慢表叔了。” 天子刘彻先是一通乱夸,而后一阵内疚,惹得魏其候窦婴也是感激涕零。 “陛下谬赞了。” “但是这赈济灾民的事情,表叔可否一同办理?” 魏其候窦婴脸颊抽搐一下:前一次打战就把半个国库给打没了,而后又大肆封赏,致使国库空虚,朝廷能拿出多少钱粮赈济灾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况且自古以来,赈灾就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所有灾民不被饿死,这事不可能的事情,这件事办不好,那可就是言官弹劾的罪状,灾民嘴里的贪官,遗臭万年。 如果国库钱粮充足,魏其候窦婴自然顺水推舟,这等无量大功德,不仅可以救灾民于倒悬之急,而且会被当地百姓立生祠,名留青史,可眼下国库都让天子刘彻折腾完了,要不是为了大汉社稷,他也不会暗示在朝廷中当官的族人打破成见,联合丞相田蚡手下的百官一起在天子刘彻宴请卫青大将军的时候联名劝谏不要再对外兴兵。 所以魏其候窦婴这个老狐狸,自然是不会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陛下,老臣年迈,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身体羸弱,精力有限,这治理河堤的事情估计就让老臣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如何能一起妥善办理。” 魏其候窦婴说完还假模假样的咳嗽几声,倚老卖老。 “表叔说的是,如今表叔都是花甲之年,不宜全部处理,总不能为了寡人江山,失去表叔这样的能臣干吏、肱骨之臣吧。 别说表叔不答应,就是寡人也不答应,但是赈济灾民的事情交给谁办才好呢? 不知道表叔有没有举荐的人啊?” 天子刘彻虚心请教道。 “因为老臣所办之事要淹了丞相田蚡的田,老臣害怕丞相田蚡认为是老臣挟私报复、公报私仇,所以这赈济灾民的事情最好是丞相田蚡出一个人,陛下再派一内朝心腹,与丞相田蚡的人一起赈济灾民。 一来陛下可以通过内朝心腹了解事情经过,验证老臣是否欺骗陛下。 二来老臣可以避嫌,只是忠心陛下,为陛下办事,并非挟私报复,授人以话柄,与那丞相田蚡仇上加仇。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魏其候窦婴其实也害怕得罪了统领百官的丞相田蚡,毕竟自己早已失势多年,在朝中当官的族人都是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丞相田蚡,淹他们家的地跟自己无关,是陛下的意思,他可以中间做个老好人。 “妙极!妙极!这样表叔不仅可以为寡人尽心办事,告诉丞相田蚡淹了他们家的地是寡人的意思,与表叔无关,至于这赈济灾民的事情是寡人和百官之首的丞相田蚡的事。 丞相出一个人,寡人出一个人,这样极为公平,保证了表叔安全,众人皆信服。 恩,不错。 这样,外朝嘛,就找丞相田蚡的女婿丞相少使(官职名)散丹丘,内朝嘛……”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思忖起来:桑弘羊、主父偃、韩嫣都有大事要办,上官桀又是个莽夫,宁毅倒是可以,估计宁成不会答应这个得罪人的差使,看来只有…… “内朝就派侍中郅正。” “郅正?” 魏其候窦婴久不再朝,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 第188章 天子的泪痕 “没错,是新进入内朝的能臣干吏,寡人十分喜欢,此人乃是法家大贤明机子的门徒,严于律己,若是换的官吏,估计还会趁机贪污赈济钱粮,中饱私囊。 此子能力出众,不惧权贵,寡人相信他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外面人问起来嘛,就说是绣衣尊使宁成推荐的。” 天子刘彻对郅正的能力那可是十分信任,但是至于这赈灾这种繁琐的事情,对郅正的能力泛起了嘀咕,其实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谁去赈灾都无所谓,主要想通过此事,请老狐狸窦婴出山,为了自己的图谋做打算。 再者,像郅正这种不贪财不好色的官员,以后一旦升迁,做了大官,万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真找不到杀了郅正的罪名,为君者,不怕官员犯错,就怕官员不犯错,不抓着他们的小辫子,贸然杀了,那自己可就要落一个昏君的骂名。 这一次赈灾,郅正和散丹丘带着朝廷调拨的钱粮必然不可能做到不饿死人,十万灾民,最少要饿死半数以上,这罪名可就大了,等言官们一弹劾,天子把这事一压,那郅正还对他不死心塌地啊,等郅正日后惹恼了自己,那就旧事重提,以此为罪名,杀了郅正,怎么想自己都不吃亏,而且还能继续挑拨郅正和宁家的关系。 天子刘彻这一手实在是高明,别看主父偃这些人现在狂的没边,所有朝臣的小辫子都被天子刘彻紧紧攥在手里,只要想杀了谁了,之前犯过的所有小错误,都是能要了他们命的利剑。 “陛下圣明。” 魏其候窦婴躲过一劫,自己调了相比之下最轻松的差事,心里偷着乐呢。 “传治栗都尉桑弘羊、丞相少使散丹丘、侍中郅正即刻入宫,面见寡人。 另外今日之事,不可对外叙说,要不然丞相田蚡以为是魏其候挑拨寡人淹了他的地,尤其是你,春陀。” “诺!” 魏其候窦婴赶紧答应。 “陛下,仆臣一向胆小,刚才打雷受惊,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惊惧之下,不知道陛下和窦大人刚才了什么,还望陛下提示。” 八官令圣春陀一脸困惑地看向了天子刘彻。 “哼!你胆子小,寡人知道,赶紧传令吧。” 天子刘彻眉毛一高一低以调侃地语气命令道。 “诺。” 八官令圣春陀这才快步出了未央宫偏殿,捂着胸口后怕不已。 ------- 秋雨飞溅,这一年整个长安三辅的雨就没停过。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郅正所在酒肆窗边,看着屋外滴答滴答的雨水,不禁暗叹一声:“哎,今年雨多,到了冬天,瑞雪兆丰年,边塞的老百姓要遭殃咯。”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瑞雪兆丰年,老百姓来年有个好年景,必然丰收,怎么会遭殃呢。” 乌骓子雄端起一杯酒不解问道。 “哎,这关内雨多,雪自然也多,关内的百姓自然能等到丰收之日,可边塞的百姓就惨咯。” 郅正摇头叹息一声。 “先生这是为何?” 乌骓子雄听着郅正莫名其妙地话,越听是越听不懂。 “这雪一多,关外造成雪灾,居住在草原的匈奴人,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牛马羊,他们一遭雪灾,没吃食物来源,为了活下去,肯定要南下,到各处边塞城乡劫掠,你说边塞的百姓是不是要遭殃啊。” “是吗?有先生说的那么玄乎嘛,关内距离塞外草原一千里开外,怎么会影响到匈奴人呢。” “等着看吧,一会雨停了,我就回去了。” 郅正心情不佳,乌骓子雄看到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长吁短叹,颇生感慨。 “怎么?还想着卿晨璟靓那个小妮子呢? 我说先生你也是,不就是个女人嘛,何必挂怀。” 沌! 郅正拿起酒杯直接洒在了乌骓子雄脸上,瞪眼道:“你懂个屁,喝你的酒吧。” “哈哈哈哈!先生还生气了,哎呀,难得啊,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牵扯住先生心的人,了得啊!了得!” 乌骓子雄并不在意,继续取笑着害了相思病的郅正。 “就是那个。” 宁府家奴宁三在前引路,带着两个黄门两个未央卫尉卫士走了过来。 “宁三?” 郅正一看他旁边皇宫的人,就知道天子刘彻有事要找他,至于什么事嘛,这么突然,必然是跟先前见到的鸿翎急使有关。 郅正整理一下衣冠,赶紧起身,宁三等人也走了进来。 “郅大人,天子急召你入宫,未央宫偏殿觐见,车马已准备好,请郅大人速去。” 黄门走到郅正身边,附耳叙说。 “善。 雄大,你先喝酒,我这边有事先走了,安心等我,告辞。” “先生慢走。” 郅正随同黄门、未央卫尉卫士出了酒肆,来到附近等候他的马车上,直奔未央宫而去。 同时停在未央宫西安门的有三辆马车,下来的人分别是治栗都尉桑弘羊、侍中郅正,还有一人郅正从未见过。 “都尉大人有请了。” 郅正给治栗都尉桑弘羊行了一礼。 “少见啊,郅大人。” 治栗都尉桑弘羊给郅正还礼。 “这位是?” 另一名三十多岁官吏给极受恩宠的治栗都尉桑弘羊行完礼后,和郅正客套的相互行礼,虽然不认识,但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早点结识的好。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丞相少使散丹丘大人,也就是当今丞相的女婿。” 治栗都尉给郅正介绍起丞相田蚡的女婿散丹丘。 “这位是新入内朝的侍中,郅正郅大人,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了,应该多多相互照应。” 治栗都尉桑弘羊中间当着老好人,相互介绍着郅正和散丹丘的身份。 “你就是郅正?” 丞相少使散丹丘不听郅正的名字还好,一听之后,满脸怒色,搞得治栗都尉桑弘羊和郅正也是不知所措。 “正是在下,敢问散大人有何指教啊?” 郅正虽然讨厌丞相田蚡一家,可大家都是同僚,面子上药过的去,依旧客套。 “告诉你,我小舅子那事,还没完呢,哼!”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甩长袖,独自一人率先进入了未央宫。 “怎么?你们认识?” 治栗都尉桑弘羊看的出来,郅正是得罪了丞相田蚡了,要不然散丹丘不会胆子这么大,给内朝官员甩脸子。 “算是认识吧,桑大人,赶紧进去吧。” 郅正心知肚明,不就是乌骓子雄暴打丞相家的家奴、恐吓了丞相田蚡的胖儿子田齐嘛,但又不好明说,赶紧转移话题。 “郅大人,知道陛下突然召见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啊,进去再说。” 治栗都尉桑弘羊和郅正都是内朝官员,关系自然要比外朝官员好,二人聊着说着进入未央宫。 “治栗都尉桑弘羊、丞相少使散丹丘、侍中郅正求见陛下。” 未央宫偏殿门口一名黄门扯着嗓子同传。 “宣!” 三人进得殿内,就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头发花白、面目和善的老者跟天子刘彻一样,等候良久。 “桑弘羊,你都这般大了,早年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娃娃呢。” 魏其候窦婴看着三人往前走,站到了自己身旁,郅正他不认识,散丹丘他看到就掀恶心,只有对桑弘羊的印象不错,赶紧问候。 “这不是魏其候窦婴窦大人吗,这一晃都十多年没见了,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郅正一听二人对话,才知道这老者就是当今天子刘彻的表叔魏其候窦婴,那也是一个猛人,心生敬畏之情。 “哈哈哈哈,行了,等你们回去再聊,先说正事。” 天子刘彻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看着众人,不过细心地郅正看到了天子刘彻眼角残留的泪痕,而一旁的八官令圣春陀一直给自己使眼色,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反正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诺。” 众人应允,天子刘彻把鸿翎急使送来了的河内郡急报书简分别给三人观看,待看完后才知道是河内郡发生了黄河决堤的事情,治栗都尉桑弘羊、郅正乍看之下,心中起疑:快要结冰之期,怎么会发生决堤的事情呢? 而丞相少使散丹丘心知肚明,那河内郡南岸的十输万亩良田,有不少还是他的呢。 第189章 勇敢答应 “寡人已经请治河好手窦婴窦大人出山,着手办理河堤的事情,准备堵住河堤北岸,打开河堤南岸,开闸泄洪,修缮河堤。 而赈济灾民的事情就交给郅正和散丹丘二位大臣去办,不知可好?” 天子刘彻询问意见,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既然叫他们来了,那就是要让他们去办,不管怎么回答,都推脱不了。 “不好!河堤南岸那可是我们田家的地啊,这不是要了我岳父老泰山的命嘛。” 丞相少使散丹丘脸色顿变,暗叫不妙,可在天子面前又不好直接回去告诉岳父老泰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回去告诉岳父老泰山不迟。 郅正想了一想:我可不能让老祖宗们,哭了几千年的农民再受苦了,如果这件事我推脱了,交给丞相田蚡的女婿去办,以他们田家那贪财的德性,不知道要饿死多少老百姓。 换了别的官员,他们可不会跟自己一样,把老百姓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看重要,不行,这事我必须要办,无论是从儒家还是法家的角度考虑,所有思想都是为了老百姓,所以这事我不能让田家主持,免得让他们田家趁此机会贪污了赈灾钱粮,中饱私囊。 更害怕地是那些当地官员,刚打完仗,犒赏卫青大军,国库空虚,不能挑拨多少钱粮用来赈灾,原本不多的赈灾钱粮田家捞一点,地方官吏再层层盘剥,真正到了灾民嘴里的钱粮能有多少?人命大于天!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郅正都必须要抢下这件事。 郅正心中只有国家,国就是朝廷,家就是老百姓,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不及郅正。 “陛下,卑臣愿意去办。” 郅正拱手回礼,铿锵有力,当仁不让,虽然自己也没有赈灾的经验。 “郅正啊郅正,你果然没有让寡人失望,有你爹当年那力挽狂澜、舍我其谁的劲头,深的寡人心意。” 天子刘彻冲着郅正满意点头,随即看向了面露难色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郅正,你是有九条命吗?这一劫又一劫,一灾又一灾,别人是拼了命的躲,你是玩命的往上赶,服了,服了,你们老郅家的人,脖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硬啊,都是不计性命玩命的主啊。” 八官令圣春陀见郅正不用多劝,自己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反正他也习惯了郅正这个愣头青总干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也彻底死心。 “你呢?” 丞相少使散丹丘可没有郅正那种菩萨心肠,报销国家的家国情怀,在他看来,郅正就是活够了,这种事情肯定要想清楚再答应啊,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没有贸然答应。 “敢问陛下准备从国库调拨多少钱粮赈济灾民啊?” “桑弘羊,咱们大汉的国库是你当家,除了准备下次用兵的军费外,还能从国库调拨多少啊?” “还想着打?这大汉都快让你打没了。” 魏其候窦婴忽然想起前几天联合百官劝谏天子不要再对面兴兵的事情,天子当时也答应了,怎么今天不小心透漏了这个消息,合着当时百官都被天子刘彻给骗了。 “陛下,容仆臣想一想,算一算。” 治栗都尉桑弘羊闭上眼睛掐着手指心算起来,众人也不敢打扰。 “陛下,如果非要调拨国库剩余钱粮的话,粟米三十万石,五铢钱百万,这已经是极限了,再调拨的话,可能就要动用军费了。” 治栗都尉桑弘羊心算完后,如实汇报。 “军费想都不要想,一个铜板一粒粮食都不能动,谁动寡人就杀谁。 散丹丘,他说完了,该你表态了吧。” “陛下,那可是十万灾民啊,三十万旦粮食一百万五铢钱恐怕不够吃两个月的吧,就算是吃光了赈济粮,那一百万粮食就地购买的话,最多也只能坚持三个月左右,那三个月之后怎么办? 那些灾民没有过冬的粮食,还有来年种地的种子,这……”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听才三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五铢钱,这明显不够,如果钱粮各增加一倍,方可勉强帮灾民渡过灾年,他们田家也可以趁机贪污捞上一些,要不然根本不可能救活所有的灾民。 “陛下,若派卑臣去,不须耗费如此之多的粮食,只要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即可。” 郅正抢先回答,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为了替朝廷节省一些,他不得不想到了那个办法。 “喔?郅正,你可不是为了哄寡人开心,故意欺瞒寡人? 那可是十万灾民,算上七日后饿死的灾民,最少也有九万之数,你确定只用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即可?” 天子刘彻龙心大悦,控制着自己的兴奋,但细细一想,郅正这个人是不是在骗自己,他明白桑弘羊所说的那些钱粮根本不可能救活所有的灾民,饿死之数最少在一半以上,郅正就敢说这大话?难不成凭空变出更多的粮食? “仆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能救活大部分灾民,愿意以死谢罪!” 郅正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小小年纪,夸海口,放浪言,不知天高地厚,死不足惜!” 魏其候窦婴历经三朝,见过狂妄无边的人,如条候周亚夫,可没有见过郅正这么狂妄的人,十万灾民,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就想打发?呵呵!疯了!这人一定是争宠献媚想疯了。 “本来我还不想答应,既然你当出头鸟,那就怪不得我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旁坏笑,听郅正说后,准备答应天子刘彻。 “不行,我须帮他一帮。” 治栗都尉桑弘羊看郅正模样十分坚定,不像是刻意争宠献媚的弄臣,既然他想救万民于倒悬之急,自己何不助他一助,不管结果,总之郅正是好心。 “陛下,其实仆臣还可以再想办法,将钱粮增加至四十万石、一百二十万五铢钱。” “多谢桑大人美意,这些钱粮还是留着准备打败匈奴蛮子吧,我说的这些足矣。” 郅正感激地看了治栗都尉桑弘羊一眼,而后拒绝了桑弘羊的好意。 “好!好!好! 既然郅正你有如此决心,寡人就信你一回,但是呢,此事关系重大,搞不好就要惹起民变,到时候难以收拾,必然要杀人平复民心,丑话说在前面,那寡人到时候可就要杀你了,即便是现在你答应了寡人。 念在你赤诚之心,忠心报国的份上,寡人再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你真的只要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 天子刘彻突然之间有些不忍心了,郅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他人不能所不能,实属难得,且不说能力,这是这份勇气,天底下又有几人有?外朝大小官吏上万之众,估计除了郅正,没有人敢答应。 若是杀了这样的忠心肱骨之臣,着实是于心不忍,所以再一次给郅正机会,天子刘彻也是难得发一次善心。 “陛下,卑臣已言毕,只需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多一粒不要,少一文不行。” 郅正打定主意,他这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可为了那十万灾民,十万条人命,放眼天下能做到用最少的钱粮,救活十万百姓的人,也只有他一人耳,只不过他想到的办法,有些败阴德,损阳寿,相遇比人命,他郅正宁可折寿十年,自己不去办,难道让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儒家无能之辈去办? 只想着保命,不想着救人,只想着捞钱,不想着百姓,那么还不如自己去办,调查案子,只能救几个人的性命,赈灾的话,那可是救十万余人的性命,天大的功德。 第190章 三个要求 “天命使然,纵百死而无憾矣,比之那些验尸手段和推断奇能,救一两个人跟救十万灾民比,简直就是笑话,这一次我要用我别的手段救更多的人。” 郅正闭上眼睛,等待诏命。 “陛下,仆臣愿往,只不过这赈济灾民的事情主要还是要靠这年少有为、能力出众的郅大人了,仆臣愿辅佐郅大人。” 丞相少使散丹丘见这不知死活的郅正敢夸这等海口,如此浪言,虽然跟着郅正这一趟捞不到什么油水,但可以陷害郅正,只要郅正妥善处理不好,一旦灾民大规模的饿死,他就可以趁机替自己的小舅子报仇了,同时魏其候窦婴淹自己家田的事情可以在路上好好沟通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郅正,寡人等你的好消息,你可千万别让寡人失望,即便是到时候寡人有心救你,架不住言官弹劾,万民怨声载道。 若办的好,等你回朝,寡人重重封赏。” 天子刘彻心想这郅正不是不怕死,是人都怕死,可郅正为何就敢如此自信呢?肯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手段,要不然不会果断答应,十分欢喜,对于郅正这个人是越来越喜欢了,无论从哪一点出发。 “陛下,仆臣既然答应陛下,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乞求陛下答应仆臣几件事。” 郅正抬头看向天子刘彻。 “说吧。” 天子刘彻洗耳恭听。 “第一,赐卑臣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准!” “第二,请陛下册封卑臣仆从乌骓子雄,为卑臣护卫,与卑臣同赴河内郡。”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一想:这乌骓子雄寡人知道啊,怎么跟上了郅正了。 郅正是想着不能让乌骓子雄天天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了,就这半月多月,乌骓子雄的肚子又肥了一圈。 “准,封乌骓子雄为虎贲校尉,不参与军政,为郅正私人武官。” “第三,请陛下在卑臣赈济灾民期间,有任何弹劾卑臣的奏折一律作废,待卑臣回朝后,论是否妥善处置灾民程度,再做处置。” “准!” “陛下,卑臣说完了。” 郅正所提的三个条件,除了乌骓子雄外,都是为了接下来赈灾做准备,既然天子都一一答应,那就没什么再好说的了,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赈灾了。 “魏其候窦婴、治栗都尉桑弘羊、侍中郅正、丞相少使散丹丘听诏。” 天子刘彻准备下诏,威严一声。 “封魏其候窦婴、侍中郅正、丞相少使散丹丘为天子特使。 魏其候窦婴负责治理黄河决堤一事。 治栗都尉桑弘羊即刻从国库挑拨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灾民已生,十万火急,明早之前,务必调拨停当。 侍中郅正为赈灾专使、丞相少使散丹丘为赈灾副使,赐侍中郅正天子符节(类似尚方宝剑一样的东西,是一个节杖),代寡人行事。 凡河内郡大小官吏,皆听其指挥,若有不从者,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丞相少使散丹丘辅佐侍中郅正,务必同心驽力,替寡人办好河内郡赈灾之事。 另派一百羽林供侍中郅正听用,押送钱粮。 待妥善处置好一切之后,回朝论功行赏,若不能办妥此事,论过定罪。 此事不得迁延,迟则生民变,明日一早西安门集合,赶赴河内郡,寡人亲自为你们送行。” “诺!” 四人同时扣头领诏。 “退下吧,今日做好准备,好生休息,寡人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陛下。” 四人同时起身,准备回府收拾行李,告别家人,除了今夜最为忙碌的治栗都尉桑弘羊。 “表叔,你留下,寡人还有事要跟你说。” “诺。” 魏其候窦婴独自一人留了下来,不知道天子刘彻要跟他说什么事情。 郅正、治栗都尉桑弘羊、丞相少使散丹丘出的殿门,外面还在下雨,门口黄门早已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把油纸伞。 “哈哈哈哈!郅正啊!郅正,我散丹丘今生还没有见过你这般狂妄的人,在下倒是想领教一下,看看你如何用这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救活十万灾民,哼!”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挥长袖,独自一人先行离开,准备和岳父老泰山商议自家良田的事情。 “郅大人,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那点钱粮够吗?用不用在下暗中帮你挪用一点? 咱们都是内朝官员,你虽然大我几岁,但我桑弘羊着实佩服你的胆气。” 治栗都尉桑弘羊还想着帮郅正一把,他当着大汉国库的家,明白那些钱粮根本就不够救活十万灾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桑大人。” 郅正继续卖弄着关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哈哈哈哈!郅大人果然莫测高深啊,最近听说了郅大人神乎其技的断案,在狱事这方面的手段,没想到郅正对于调拨钱粮、赈济灾民还颇有心得,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且看郅大人到底是何手段。” 治栗都尉桑弘羊笑着说完,拱手行礼,朝着自己的官署办事去了。 “哎!我也不想啊,只是这农民真的苦啊,搞不好这十万灾民里面就有自己的祖先,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挑战呢。 爹、叔父,孩儿不忘教诲,孩儿一定救活了这十万灾民,不负二位在天之灵。 娘啊,孟浪,我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也就罢了,每次还牵扯到你们,是我不孝不仁啊。 可没办法啊,如果我不答应,满朝文武谁又敢答应?谁又能救活那十万灾民? 如果你们知道了,想必一定会谅解我的苦心,哎,等着我回来吧。 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光。 雷为战鼓电为旗,风云际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我这样的人,是躲不掉的。 我不忠心报国,虽生犹死。” 郅正撑起油纸伞,望着低沉阴暗的天空,雷电在风雨中狂作,雨势越来越大,仿若郅正焦灼、强大的内心,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十万生灵在前,大汉国运在后,郅正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长舒一口气,牟足了劲,郅正准备回宁家收拾行李,再告诉乌骓子雄这个好消息。 第191章 强大的心 未央宫偏殿内,天子刘彻自降身份,和魏其候窦婴跪坐在一起,捞起来往事家常,什么魏其候窦婴小时候抱过天子刘彻,什么天子刘彻小的时候撒尿在魏其候窦婴的袍服之上,一会大笑,一会感动,让魏其候窦婴第一次以亲戚关系,跟天子刘彻攀谈,重新认识了抛开尊卑、亲人关系的天子刘彻,感动之余,感慨万千,当年窦太后跟前的小香猪,如今都是一国之君了,时间飞逝,白驹过隙,再回首,自己依然两鬓染秋。 二人聊了半个时辰后,魏其候窦婴告辞,天子刘彻亲自送他出殿门。 “表叔走好啊!” “陛下,不必出来了,外面雨大,小心受寒。” 天子刘彻派人以皇宫马车送魏其候窦婴回家。 就在魏其候窦婴上车的一瞬间,天子刘彻往回走了一步,而后猛地回头,鹰视狼顾,尽显虎狼之相,眼中暴虐阴戾,而眼角还残留着刚才聊家长里短时留下的勒痕,显得更为悚人。 轰! 天空一声闷雷,电光在昏暗的殿内一闪,八官令圣春陀看到了天子刘彻从未有的过表情,有愤怒、有得意、有霸道,更多的是杀意,天子刘彻眼中似乎有千万头野狼,将映入眼中的魏其候窦婴的背影,从四面八方,疯狂扑咬,直到剩下森森白骨,黑色的瞳孔、白色的眼仁,透着一股邪魅的血红。 八官令圣春陀再看外面的雨水,宛如一滴滴鲜血,吓得他瞬间就尿了出来,身体不停发抖。 --------- 当时最大的王城——长安城,连同长安三辅,百万之众,河内郡黄河决堤的事情不胫而走,瞬间传遍了长安城的各个街道、大街小巷。 “玄素兄,兄弟我去河内郡赈灾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郅正收拾好行李,站在自己屋子旁的王玄素所在的屋子边,看着依旧大醉不醒躺在床上的王玄素,像之前,王玄素基本上都不怎么收拾自己,最近一来,王玄素虽然跟以前一样,总是喝醉,但是知道换衣服、洗漱收拾自己,憔悴忧伤的模样也恢复了以前儒雅风采。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郅正默默地挥手告别,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去平凉县是他、宁毅、王玄素三人立功,而天子只召见他和宁毅,后面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乳虎宁成在背后搞得鬼,也明白了王玄素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在这个世家、勋贵横行的大汉,他也帮不了王玄素,人微言轻,只希望王玄素能彻底解开心结,走向成功,逍遥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咔嗤! 郅正害怕睡着的王玄素生病,走之前替他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屋内昏暗一片,王玄素猛地睁开眼,默默地留着眼泪,从床上爬起,慢慢地打开房门,露出一个缝,隐匿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他的憔悴的脸上,目送郅正离开。 “稼轩,你也保重。 你一定要好好说着,我这一口心气,为官为人的底线,可都指望着你呢。” 王玄素脸上挂着两条泪线,心底默默地为郅正祈福。 郅正出门之前,想要给宁毅老娘道别,感谢在他家盘恒一个多月以来的照顾之恩,不知道是宁毅老娘是躲着他还是怎样,在二堂、三堂内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期间看到了宁毅的弟弟宁宏在欺负家奴,宁宏一看到郅正,吓得就跑开了。 “罢了,这就走吧。” 郅正找不到宁府主母,从二堂往大堂走。 “稼轩呢?我兄弟呢?” 宁毅穿着官服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内冲了进来,向着看门的家奴宁三询问,一边走一边问。 “少爷,郅大人就在里面。” “这可急死我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我,真是的。” 郅正和宁毅在大堂和二堂中间的石子路上撞见。 “稼轩,你怎么就给接下来了? 知道吗?这件事朝堂内,没有人敢接,你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你以为你从一介布衣混到如今容易吗?” 宁毅以责怪的语气质问郅正,但是更多的是关心。 “宁兄,谁不怕死?就是因为没人敢接了这差事,我才要勇往直前。 十万条人命啊,十万啊! 宁兄,你忘了恩师董贤(董仲舒)对咱们的教诲了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不能因为怕死而看着河内郡十万灾民饿死一大半不是? 放心,兄弟我早就想到了赈济灾民的办法了,要不然不会拿自己、娘亲的性命开玩笑,你就放心吧。” 郅正笑呵呵地拍了拍宁毅的肩膀,一脸的无所谓。 “你啊你……” 宁毅一脸怒气地瞪着郅正。 “可真是气死我了。” 宁毅伸出拳头对着郅正胸口一拳。 “这就是你,我的郅正郅大人,谁也拿你没办法,哈哈哈哈!” “相信兄弟我就对了。” 二人相视一笑,人的性格不是说改变就改变的。 “稼轩,你越来越像颢之茅大人那样的清官好官了。 说实在的,咱们在陇县偶遇之前,我一直自视甚高,自负高傲,以为我才是恩师最得意的门生,直到遇到了你。 先有平凉助我破案,后有太庙替兄弟躲过一劫,再有眼前这件事,换做了我,我肯定是想办法拒绝天子。 你的内心比我强大,我只不过有个好爹,而你有的是一个无惧无畏的爱国之心,即便是兄弟你不会什么验尸、推断奇能,兄弟我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说真的,兄弟我真心佩服你,而咱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你走的是光明大道,越来越像天边的金乌,温暖着周围的所有人,照耀着天下黎民。 而我跟你一比,就像是萤火之光,对于这人世间,可有可无。” 宁毅说着说着感伤起来,自己不仅是能力不如郅正,更没有他那一刻强大的心,站在郅正面前,自惭形秽,自叹不如。 “兄弟你说的哪里话,我相信你以后必然会超越我的,为了我们大汉成为一代名臣的,名留青史。 在这样的环境中,你是一个好人,大好人,难得啊!” 郅正勉励着垂头丧气的宁毅。 宁毅长吸一口气,兀的笑了起来。 “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让你也来嫉妒我,哈哈哈哈!” “那咱们说好了。” “好!” 二人击掌为盟,放声大笑起来, “宁三,把管家叫过来,我要给我兄弟一份厚礼。” 宁毅对着身边的家奴宁三吩咐一声,宁三跑去去找宁府管家籍禄。 “宁兄,你这是干什么?兄弟我什么都不要,这就去找乌骓子雄,今晚睡他家,明日好一起上路。” 郅正摆手拒绝。 “放心,这份大礼,你绝对喜欢。” 宁毅搂着郅正,打定主意要帮郅正一帮。 郅正询问半天,宁毅也不说实话,等管家籍禄过来后,郅正才明白宁毅当真是给他了一份不得不接受的厚礼。 “大少爷,找小的何事?” 管家籍禄恭敬地站在宁毅旁边行礼。 “以我的名义,从账房支三万金给郅兄带走,助他赈济灾民。” “啊?三万金?” 管家籍禄一听,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啊什么啊?难道本少爷说话不好使?当不了这个家?做不得你的少主人?” 宁毅瞪了管家籍禄一眼。 “非也,非也,大少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三万金,就是十万金您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管家籍禄笑着奉承道。 “那你还费什么话?” “大少爷,这事要不要先告诉老爷一声啊?” 管家籍禄两个眼睛一转,不想让郅正平白无故得了这好处,谁知道道貌岸然的郅正会不会占为己有。 “我弟弟那个狗少爷,每次出去斗狗赌钱,一拿就是五万金,本少爷要三万金还要过问我爹? 我爹现在正在绣衣苑处理公务,要回来都晚上了,本少爷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一会还要去处理公务,你这个管家不想干了就直说,现在就可以走人。” 宁毅也懒得跟他再废话了,往日自己想用多少钱就用多少钱,如今就区区的三万金还要问他爹,这不是不听他这个大少爷的话嘛。 “别!别!别! 大少爷,你现在等着,小的立刻去账房支三万金。” 管家籍禄吓得赶紧去账房支钱,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稼轩,兄弟我本来可以帮你更多,但我官俸不多,这些钱都是我爹的,终究不是我的,所以只能给你三万金了,对不住了。” 宁毅愧疚地给郅正致歉。 第192章 虎贲校尉 “宁兄,别说三万金,就是一两金子,兄弟我都要谢你。 本来这钱我不该要,但是为了救万民于倒悬之急,兄弟我就替河内郡百姓谢谢宁兄了。” 郅正想着宁毅他爹的钱都是贪污受贿来的,都是为了巴结他爹的那些官员从百姓身上榨取的民脂民膏,如今从宁家拿出来还给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等于间接替宁家赎罪吧,攒点阴德,若是往常,打死郅正也不会要这些不义之财的。 “客气,客气,兄弟我等你的好消息。” “安心等我,照顾好玄素兄。” “一定,一定。” 二人又去大堂喝了一杯茶的功夫,管家籍禄带着两个家奴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 宁毅又要急着赶回绣衣苑,所以命令家奴宁三帮郅正把三万金抬到了西市的朋乐苑,郅正也好宁毅道别。 待郅正到了朋乐苑,找到乌骓子雄,告诉了乌骓子雄,自己在天子面前帮他谋的了一个好差事——虎贲校尉,是郅正的私人武官,更让乌骓子雄高兴的地方就是不用参与军政,可以一直跟在郅正身边,要不然他当这官还有什么意思呢。 为了表达对郅正的感谢,乌骓子雄非要请郅正吃饭喝酒,郅正仔细一琢磨,等到了河内郡,那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了,到处都是灾民,哪里还能吃一口可口的饭菜,于是跟乌骓子雄美美地吃了一顿,喝了不少好酒。 乌骓子雄在吃饭的时候,从郅正嘴里知道要陪郅正去河内郡赈灾后,害怕到了那里,没有酒喝,把从平凉县带来的三个牛皮酒袋装的满满的,足足二十三斤。 二人吃饱喝足,回到朋乐苑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出发。 夜幕降至,乳虎宁成从绣衣苑忙完公务,回到了家,管家籍禄就在门口等他,然后告诉了大少爷宁毅从账房给郅正支了三万金。 “呵!三万金?就是给他十万金,又能如何? 罢了,老夫先去会一会魏其候窦婴。” 乳虎宁成听到管家籍禄说完后,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刚下马进门,又赶去长安城外渭水河边魏其候窦婴的宅子。 丞相府内,丞相田蚡正在被侍女伺候着用膳,女婿散丹丘就走了进来。 “老泰山,天子命小婿去河内郡赈灾的事情,老泰山知道了吗?” 散丹丘跪坐在木案右手边,给岳父老泰山田蚡倒酒诉说。 “现在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啊,你怕什么,反正你是赈灾副使,不是有那个什么叫什么……”丞相田蚡这才过了几天就把打了他家奴的仇人的名字给忘了,毕竟郅正是个小人物,不足以让他这样的大人物记住。 “郅正。” 散丹丘一旁提醒着。 “对,就是那个叫什么狗屁郅正的,他是赈灾专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在天子面前往他身上推不就完了? 你岳父我再在天子面前添油加醋,这个狗屁郅正打咱们家家奴的仇不就报了?” 丞相田蚡继续低着头用膳。 “岳父啊,这个事情,小婿自然不怕,早就想好了,要是那个叫什么郅正的那么不怕死,主动接下这差事,小婿我也不敢答应不是。 小婿今日来,是说另一件事的,此事关乎到咱们家在河内郡的田产。” 散丹丘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观察着岳父老泰山田蚡的表情。 “哦,这老夫倒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丞相田蚡依旧不以为然,他贵为丞相,谁敢他家田产的主意。 “就是河内郡的那几万亩地……” 散丹丘继续观察着丞相田蚡的表情,可丞相田蚡依旧没有明白。 “那几万亩地怎么了? 谁敢动? 河内郡南岸的良田又不是老夫一个人的,有老夫的姐姐当今太后的地、有刘氏宗亲的地、有豪强的地、有世家的地,都是老夫卖给他们的,怎么了?谁敢打这些地的主意?不想活了?” 丞相田蚡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老泰山,今天小婿入朝面见天子的时候,听天子的意思要堵住黄河北岸,打开南岸河堤,要把咱们家的地给淹了……” 散丹丘说完,丞相田蚡拉下脸来,盯着散丹丘看,看的散丹丘人都发毛了。 咵哒! 丞相田蚡直接把手里的长箸扔了出去。 “谁的主意?这事天子怎么知道的?那几万亩地就是老夫的命,等老夫到了卸任丞相之职的时候,就指着那几万亩地潇洒的活着呢,谁敢动,老夫跟他玩命。” 丞相田蚡瞪着他的小眼睛怒视屋外天空。 “小婿也不知道啊,等天子召见的时候,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请岳父的死对头魏其候窦婴出山,封为天子特使,负责泄洪修堤,专门打开南岸河堤淹了咱们家的地。” 散丹丘试探性地说着,害怕丞相田蚡没地方发泄怒气,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真是嗑瓜子磕出个臭虫。 这魏其候窦婴还没死啊? 这都多少年了,他怎么又出来现世了?” 丞相田蚡一脸愠色,不过在听到魏其候窦婴负责这事的时候怒气消了一大半。 “可说呢,估计是这老不死的早年担任过河堤使者吧,是个治理黄河的好手。” 散丹丘愤恨地跟着骂道。 “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冷不丁地大笑起来,命令侍女再拿一双长箸(筷子),心大地又开始低头吃饭。 “老泰山何故发笑?” 散丹丘看着丞相田蚡先后一怒一笑样子很是不解。 “要是别人去办这事反而不好办,比如那个什么狂的没边的主父偃,都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肯定不听咱们的话,要是魏其候窦婴那个老家伙去办这事,反而不用那么担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那魏其候窦婴不是咱们田家的仇人吗?” 散丹丘越听是越糊涂,丞相田蚡听到自己的仇人去淹自己家的田地不怒反笑,实在令人费解。 “那个老不死的,在景帝在位的时候,就跟老夫斗法,仗着是窦太后的外甥,屡屡压老夫一头,景帝一死,窦太后故去,有了王太后助力,老夫才反败为胜,扭转劣势,当了这丞相。 那个老不死在老夫当了丞相后,早就被老夫折腾的没有了当年那个心气了,垂垂老矣,他要是敢跟老夫作对,就他现在一个无官无职的草民拿什么跟老夫这个丞相斗? 他那些在朝为官的族人还不是本丞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谋得了一些官位。 你现在就去窦婴府上,告诉他,他要是敢淹了本丞相的地,本丞相发誓弄死他,如果他要是乖乖照办,给他点钱,打发一下就完了。” 丞相田蚡越吃越有味道,本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老泰山,要是他不听呢?毕竟是天子下诏命令他这么做的,有天子给他撑腰呢。” 散丹丘继续提点道。 “反了他了,他跟天子什么关系?他跟太后什么关系?老夫是天子的舅舅,太后的弟弟,他们窦家啊早就不行了。 如果他非要淹的话,告诉他,把那个老夫和王太后地中间的那个属于那个什么狗屁江湖游侠郭解的六百倾地给淹了,意思意思,也好个天子交代,这样也行,只要保住了老夫的地,还是要谢谢他的。” 丞相田蚡想着只要自己不吃亏,怎么都行。 “那翁主刘陵那边怎么说?” “怎么说?” 丞相田蚡慢慢抬头瞪了散丹丘一眼。 “要不是看在刘陵那个臭婊子的面子上,那个比狗还卑贱的郭解,他的地能在我们皇亲国戚的地中间?什么东西,还大侠?给老夫提鞋都不配猪狗不如的东西,还给他脸了,淹就淹了。 翁主刘陵那边老夫自然会去说,你现在就去找窦婴那个老不死的,如果听话,他能安享晚年,如果不听话,他和他在朝当官的族人可就活的没以前容易了,除了三公九卿之职由天子选定外,其余大小官吏还不是老夫说了算,说罢免就罢免。 老不死的还真以为现在是景帝朝啊,这是老夫外甥的天下,换言之,就是老夫的天下。” 丞相田蚡狂妄一句,一旁的散丹丘深以为然,起身去魏其候窦婴的府上。 第193章 暗害郅正 “别空手去,带上一万金,先当做谢礼,他要是接受了,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要是不接受,哼!明天老夫就开始整治整治他和他的族人。” “诺!” 散丹丘从账房支了一万金直奔魏其候窦婴府上。 魏其候窦婴府。 “老爷,绣衣尊使宁大人登门拜访。” “快请。” 魏其候窦婴正在自家宅子靠近渭水的后花园外钓鱼。 乳虎宁成从马上下来,进入府中拜访魏其候窦婴。 “窦大人好闲情啊,过的跟仙人一样,这日子,*******虎宁成走到了魏其候窦婴旁,魏其候窦婴让仆人退下。 “宁大人,声音小些,别吓走了老夫的鱼,眼瞅着上钩了,又让你给吓走了。” 魏其候窦婴盯着水面上一直靠近鱼饵的鱼被乳虎宁成问候之声吓走。 “是,是,是。” 乳虎宁成坐在了穿着粗布衣头戴斗笠的魏其候窦婴旁。 “宁大人取笑老夫了,老夫现在就是一个普通草民,哪里还是什么窦大人。 窦大人都是陈年往事咯,如今在当今皇帝这一朝,什么都不是咯。 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宁大人突然拜访,必然有什么事情吧?” 魏其候窦婴也不看乳虎宁成,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看。 “窦大人是高人,高人面前不说假话,今日老夫听说了这河内郡黄河决堤的事情,陛下派窦大人去治理黄河。 本来呢,也没啥,可天子说要堵住黄河北岸,打开南岸河堤,那南岸河堤的数十万亩良田有当今太后的、有丞相田蚡的,有刘氏皇族的,还有部分豪强、游侠的。 不知道窦大人如何处置啊?” 乳虎宁成笑呵呵地看着一旁的魏其候窦婴,低声试探。 “老夫明白了,宁大人是来帮老夫的,可是这样?” “窦大人果然眼明心亮,一点就通,不错,窦大人与老夫都是伺候过先帝的,而此事牵扯了当今皇帝的生母王太后、娘舅丞相田蚡,弄不好就要得罪他们。 天子的意思又不能违抗,让窦大人在其中坐蜡,所以愚弟有一建议和办法,能助窦大人渡过此劫。” 乳虎宁成说的时候眼睛冒出精光。 “宁大人不妨说出来听听。” 魏其候窦婴眯着眼睛没有看乳虎宁成,但是心里感觉到宁成是来利用自己的,这个笑面虎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居然来好心看他,这不得不令人起疑。 “敢问窦大人,天子是怎么知道河内郡发生黄河决堤的原因的?” 天子刘彻一直在长安城,对于河内郡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便是知道,那也要通过他这个绣衣尊使,全长安城的官员都知道天子要淹了丞相田蚡的地,可谁都不知道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河堤南岸的地是田蚡的,就连他这个绣衣尊使,天天待在天子旁边的近臣都不知道,所以断定天子有事在瞒着他,要么就是窦婴说的,只有这两种可能。 “宁大人,你这分明是取笑老夫啊,你贵为绣衣尊使,皇帝心腹,天子耳目,你都不知道,老夫这个赋闲在家十多年的草民能知道吗?” 魏其候窦婴这才知道了天子刘彻并没有出卖他,知道他向天子告密的人只有三个,他、天子刘彻、八官令圣春陀,而八官令圣春陀,是个伶俐人,谁都不会得罪的。 魏其候窦婴一个反问,确实把宁毅给问住了。 “此事老夫当真不知,我宁成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你,若是骗了窦大人,教我全家不得好死。” 乳虎宁成赶紧当着魏其候窦婴的面竖指发誓。 “欸,这誓言怎么可以乱发呢,老夫信你,可老夫也不知道啊,只是早上天子召见老夫,因为老夫早年当然过河堤使者,这才召老夫进宫,治理河堤。 你说老夫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这一番颠簸,可天子不相信别人啊,非要老夫出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这个得罪人的差事了。” “哦,是这样啊。” 乳虎宁成眯着眼睛笑看渭水河面,感到了一股极大的恐惧:看来天子是越来越不信任我了,郅正越来越受天子信任,连续办了几个案子,看来离取代老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宁大人,你倒是说如何助老夫渡过此劫啊?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魏其候窦婴看着水中乳虎宁成的倒影,看着他深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骗过了他。 “是这样,丞相田蚡为人嘛,贪财好色,小肚鸡肠,你要是淹了他们家的地,你得罪了他,不淹,黄河北岸的百姓无家可归,天子这也没法交代。 所以啊,窦大人你必须要淹了丞相田蚡的地,毕竟现在是陛下主政,说一不二,谁要是敢违逆他,下场你是知道的。 老夫保举一人,等窦大人淹了丞相田蚡的地后,等丞相田蚡兴师问罪的时候,就说此人告密,以至于天子大怒,非要淹了他们家的地。” 魏其候窦婴终于转头看向了笑意盈盈的乳虎宁成,就知道这人憋了一肚子坏水,这就往外倒,就是不知道他嘴里的这个可怜人是谁。 “谁啊?” “郅正!” 乳虎宁成也转过头看向了他。 “郅正?就是老夫今日见到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用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救活十万灾民的侍中?” 魏其候窦婴想了一想,居然是那个少年,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认识乳虎宁成的,又是怎么得罪他的,按理说乳虎宁成身为绣衣尊使,想要偷偷弄死郅正的话,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不费吹灰之力,怎么还用这么下作的办法呢。 “正是此人。” 乳虎宁成肯定道。 “行吗?丞相田蚡是贪财好色,小肚鸡肠,但也不是个酒囊饭袋、缺谋短智的人,能混到现在,不光是靠着当太后的亲姐姐,其手段也是高人一等,不可能说骗过就骗过啊。” 魏其候窦婴觉得这个借口不大好,郅正也就是个小小的侍中,不参与外朝政务,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再告诉天子呢,绝对不行。 “欸,窦大人,且听老夫说完。 这郅正啊前些日子得罪了丞相田蚡的三儿子,把丞相田蚡家的十个家奴打的半死,丞相田蚡怀恨在心,又忌惮其内朝官员的身份,一直隐忍不发。 老夫这边呢,会有意无意的向丞相田蚡透露,就说这郅正真正身份是绣衣使者,一向狂妄,早已脱离老夫这个绣衣尊使的管制,为了取代老夫,在天子面前邀功领宠,告诉了天子河内郡黄河决堤的真正原因。 老夫知道窦大人一向是心慈手软,不轻易开罪别人,可此时关乎窦大人与丞相田蚡之间的关系,所以请窦大人务必答应,对窦大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知道愚弟这个建议如何?” 乳虎宁成笑呵呵地说着,魏其候窦婴低头这么一寻思,笑了出来。 第194章 相互利用 “好倒是好,就是不知道这个叫什么郅正的人,怎么得罪宁大人你了,非要借老夫和丞相田蚡这两把刀杀他,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魏其候窦婴觉得乳虎宁成这样办的话,先帮天子淹了丞相田蚡的地,等丞相田蚡来问,就说是郅正告的密,与自己无关,让丞相田蚡去找郅正算账,这笔买卖不亏,算盘打的响亮,就是不知道乳虎宁成有没有骗他。 可还是好奇这个郅正到底是怎么得罪乳虎宁成了,至于费这么大心思下毒手吗?赶紧套着他的话。 “其实吧,老夫也不想杀他,只不过……” 乳虎宁成正要解释愿意,一名仆人走了过来。 “老爷,丞相少使散丹丘拜访,见还是不见。” 仆人拱手询问,他也知道老爷和丞相田蚡的旧怨,所以脸上有些怒气。 “你看看,怪不得老夫早上就听到了喜鹊在叫,又是天子召见,又是宁大人拜访,这连田蚡的女婿都来了,好生热闹啊。 见,带他过来,看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诺!” 那仆人转身又去带丞相少使散丹丘过来。 “窦大人,愚弟先躲躲。” “善。” 乳虎宁成起身看了看附近不远处有个亭子,快步跑到了亭子柱子后面,静静观察。 “窦大人,咱们又再见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身后跟着一个家奴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过来。 “不知散大人找老夫何事啊?” 魏其候窦婴看了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眼,低头钓鱼,思量起来。 “你把东西放下,然后在门口等我。” “唯。” 丞相少使散丹丘命令跟随仆人把木箱子放在了魏其候窦婴所在木椅的旁边。 “窦大人,咱们都是场面上的人,在下就开门见山了。 素闻窦大人与我家老泰山早年有些嫌隙,可这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该放下了不是。 眼下天子命令窦大人治理黄河、修缮河堤,开南岸之河堤淹了南岸十数万亩良田,窦大人你不知道啊,那十数万亩地有一部分是我家老泰山和当今天子生母王太后的地。 不知道窦大人可否高抬贵手啊?” 丞相少使散丹丘站在魏其候窦婴身后恳求道。 “散大人,这边坐,慢慢说。” 魏其候窦婴招呼散丹丘坐在了自己旁边。 “散大人,其实老夫与你岳父之间的事,都算是老黄历了,老夫也是快死的人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自然不会挂怀。 可是你知道的,即便是老夫有心帮助,可天子那边……你让老夫如何交代? 要么得罪天子,违抗天子诏命,要么淹了你老泰山的地,老夫也很为难啊,正在苦苦思索应对之策。” 魏其候窦婴一脸的为难之色,不断摇头叹息。 “我家老泰山也想过了,知道窦大人的难处,所以请窦大人淹了我家老泰山和王太后中间江湖游侠郭解的地,请窦大人看。” 丞相少使散丹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河内郡黄图(地图),打开给窦婴指了一指。 “窦大人,离黄河南岸最近的就是游侠郭解的六百倾地,他两边的是我家老泰山和王太后的地,窦大人到时候意思一下,淹了游侠郭解的地后,堵住南岸河堤,这样不就可以给天子复命了嘛,也不会得罪我家老泰山。 这里有一万金,算是谢礼的一部分,等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不知窦大人以为如何?” 丞相少使散丹丘说罢,魏其候窦婴拿过河内郡黄图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实如丞相少使散丹丘所说,只要淹了游侠郭解的六百倾地,就可以瞒天过海,骗过天子。 “容老夫想想。” 魏其候窦婴把河内郡黄图交还给丞相少使散丹丘后,捋着胡子眯着眼睛看向乳虎宁成所在的亭子那边看去。 “恩。” 乳虎宁成对着魏其候窦婴默默点了点头,让其赶快答应。 “散大人,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事确实好办,只要淹了游侠郭解的地,可以给天子复命,可这样不能解决黄河北岸的洪水啊,那十万灾民怎么办?” 魏其候窦婴摇着头表示拒绝,他就是按丞相少使散丹丘的建议去做,可以解决丞相田蚡这边的压力,可那十万灾民依旧是无家可归啊,闹大了,他还是要背锅,天子刘彻正好有借口除了他,打压他们族人势力。 “那十万灾民不是有在下和郅正两位赈灾专使吗? 等出了事,推到郅正身上,我家老泰山肯定会上奏问郅正的罪。 他今天不是满口答应用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赈灾吗? 就这点钱粮,怎么可能救活十万灾民呢?痴人说梦。 所以这个人是必死无疑,天子必然杀他,窦大人也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丞相少使散丹丘继续劝着魏其候窦婴。 “听散大人这话茬,这郅正似乎跟你们田府有仇啊,要不然何必去栽害一个内朝小官呢。” 魏其候窦婴之所没有急着答应,就是为验证乳虎宁成到底有没有骗他,免得得罪了两伙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来也是一件小事,那不知死活的郅正居然打残了我老泰山家的家奴十名,并且恐吓了我家小舅子,但现在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呢。 这你说,一个小小的侍中,打了丞相家的家奴、恐吓丞相儿子,这不是打我家老泰山的脸吗? 反了他了,所以啊,我们田家是跟着小子有仇,不过我家老泰山可不是心胸狭隘之、小肚鸡肠的人,没打算趁机报复他,这不是事赶事,给撞上了吗? 要怪啊就怪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抢着揽下这赈济灾民的要命差事,您说说,他自己非要找死,咱们何不帮他一帮?哈哈哈哈!” 丞相少使散丹丘发出几声瘆人的坏笑。 “宁成果然没有骗我,散丹丘啊散丹丘,谁不知道你家老泰山丞相田蚡就是个睚眦必报、鼠肚鸡肠、器小易盈之辈,要不然也不会逼老夫至此,无官无职,安心养老。 说挟私报复就说挟私报复,还说什么顺水推舟,笑话。 郅正小儿,你我虽然没有仇恨,但你必死,所以怪不得老夫了。” 魏其候窦婴心中了然,事情已经清楚,自己再不答应,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第195章 伊稚斜大单于 “好,老夫答应你。” 魏其候窦婴又装模作样地低头沉吟片刻后,勉为其难地答应。 “多谢窦大人成全,那在下就回去告诉我家老泰山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喜出望外,没想到跟他岳父老泰山斗了十多年的魏其候窦婴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但又转念一想,大家利益一致,他不可能拒绝。 “且慢。” 魏其候窦婴叫住起身准备走人一脸高兴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窦大人还有何事?” 丞相少使散丹丘也是脸上一疑。 “这一万金,老夫收下了,等事成之后再给五万金才可。” “我以为是什么呢?没想到一向不爱钱的窦婴老了老了,居然跟我泰山一样,是个财迷,哼。” 丞相少使散丹丘先是一愣,然后带头答应,赶紧回丞相府告诉田蚡这件好事。 “宁大人,出来吧。” 魏其候窦婴冲着乳虎宁成躲起来的地方喊了一声。 “恭喜窦大人,贺喜窦大人,没想到那田蚡居然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乳虎宁成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老夫有何喜事?” 魏其候窦婴明知故问。 “祝窦大人可以躲过此劫啊。” “哈哈哈哈,那老夫也祝贺宁大人,遂了心愿不是。” “哈哈哈哈!” 笑面虎和老狐狸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窦大人,老夫知道你一向是重情重义,从不爱财,怎么就接受了这一万金,并且还要问田蚡那个老财迷要钱呢?这可不像是窦大人的作风啊。” 乳虎宁成打开丞相少使散丹丘留下的箱子,看着那金灿灿的一万金,好生羡慕。 “你说呢,宁大人,恩?” 魏其候窦婴得意坏笑地看向乳虎宁成。 “罢了,罢了,老夫该回府用膳了,就不在此逗留了。 等河内郡那件事结束了,好戏就来了。 告辞!告辞!” 乳虎宁成欢喜地拱手告别。 “不送!不送!” 魏其候窦婴笑着目送乳虎宁成离开后,瞬间严肃了下来。 “哼!都想利用老夫?你们还太嫩了,老夫当官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断奶呢。” 魏其候窦婴又坐下来钓鱼,刚坐下来不久,鱼贯疯狂晃动起来,魏其候窦婴赶紧收杆,一条大鱼被钓上了钩,在水中疯狂挣扎。 “是大鱼!大鱼!哈哈哈哈!” 这阴沉的天空就像是一条密不透风的渔网,死死地笼罩在长安城上空,所有人都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而算计,殊不知棋子终究是棋子,成不了下棋的人,混沌的天空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人能逃出那双狡猾的眼睛,在背后暗暗发笑。 翌日,天晴,云淡,一个大好的天气。 长安城西安门下,郅正手持天子符节和魏其候窦婴、丞相少使散丹丘,在阙楼上站着的天子的目送下,虎贲校尉乌骓子雄、一百羽林将士赶着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出了西安门长安城,向东北直奔河内郡。 刚出城门不久,进入京兆尹,队伍后面冲来一威风少年,手中抱着一个箱子。 “去病,你怎么来了?” 郅正喜出望外,没想到在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还能遇到少将军霍去病,以为是来送他。 “大哥,等等!” 少将军霍去病在后面追赶,郅正调动马头,脱离队伍,停在路边,等候赶来的少将军霍去病。 “怎么了?想跟大哥我一起去?” 郅正开着玩笑,同时也注意到了霍去病怀中抱着一个精美的箱子。 “谁愿意跟你干这种无聊的事情,这不是听说大哥你去河内郡赈灾嘛。 小弟我送你一份大礼。” 霍去病把怀中精美的箱子递给郅正,郅正一接手,就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尽是精美的金银玉器首饰。 “去病,别告诉我这些金银玉器首饰是你的?” “瞧大哥你说的,小弟我又不是女人,怎么会有这些玩意。 是我舞阳姐姐的好意,大哥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少将军霍去病看着郅正坏笑。 “果然是舞阳那个丫头的,这……” 郅正本来很想拒绝,自己可不想跟那个魔头有任何的关系,或者欠那魔头的一个面子,搞不好就要用下辈子的青春来报答,可多一点钱,就能多救河内郡的一个灾民,想了一想,不接受也要接受。 “罢了,收下了,我替河内郡的百姓谢谢舞阳公主了。” 郅正抱起箱子就要赶回队伍。 “大哥,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比如跟我舞阳姐姐?” 少将军霍去病这一趟来,是带着任务来的,背后指使他的就是舞阳公主,所以明里暗里的暗示提醒郅正,希望郅正能给他姐姐舞阳公主带句好话,要不然不好回去交差。 “有。” 郅正停下胯下雪照玉麒麟,想了一想,霍去病则一脸期待。 “去病,你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意气用事,多锻炼身体,吃东西不要吃生的,尽量吃熟的。” 郅正交代几句,马鞭一挥,疾驰而去。 “没了?” 霍去病愣在原地。 “没了。” 郅正潇洒离开。 “嘿!这让我回去怎么交代?这不是找骂么?” 果不其然,在霍去病回去告诉了舞阳公主以后,骑在雪照玉麒麟之上的郅正不停打喷嚏,搞得乌骓子雄还以为他生病了,不用猜,舞阳公主又在长乐宫内亲切的问候郅正的家人呢。 一列大队向着河内郡浩荡而去,位于长安城北方大草原上的匈奴王庭内气氛异常紧张,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军国大事。 伊稚斜大单于头戴王冠、手持王杖高坐王座,底下左右各坐着左右贤王,楼烦王、白羊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最有权力的贵族全部聚齐,而在左贤王之下,右贤王之上,赫然坐着一个光面尽须、身着匈奴服饰的汉人。 “这汉朝皇帝是不想活了么?竟然敢偷袭我们祭天圣地龙城,掳走七百余人,耻辱!耻辱!是我匈奴自建国以来,最大的耻辱!” 伊稚斜单于怒不可遏,气的手中的王杖微微发抖。 “大单于,我等就等您一声令下,攻入汉朝腹地,杀了他们的皇帝,洗刷咱们的耻辱!” “大单于,打吧!” “大单于,那汉朝皇帝一向是不敢招惹我们匈奴,没想到居然主动出击,让那个叫什么卫青的人钻了空子,如果不给汉朝的皇帝一点颜色看看,他当真不知道咱们匈奴人的厉害。” 匈奴各贵族群情激愤,这是他们自冒顿单于建国以来,第一遭受到汉人的主动攻击,像汉人以前都是龟缩在长城内,不敢出战,如今居然长驱直入,进入匈奴腹地龙城杀人劫掠,视之为耻辱,必须要还以颜色。 “大单于,咱们这一次吃亏,不怪大单于您,咱们把匈奴主力调集在河南地以南,主要对付的是汉将中最为出名的李广,要怪就怪咱们太轻视了汉朝皇帝的小舅子卫青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了,以至于让其从河南地以西长驱直入,袭击我龙城圣地。” 那汉人尖着嗓子分析道。 “是啊,汉朝历朝皇帝畏惧咱们匈奴如虎,没想到新皇帝倒是个硬骨头,有点血性,非要跟本单于斗一斗,居然一改以往之国策,由守为攻,反倒打的咱们有些措手不及,是本单于疏忽了。 传令下去,下次遇到那个皇帝的小舅子卫青,一定要全部击杀,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一雪前耻。 本单于要拿卫青的人头祭天。” 伊稚斜单于咬着牙愤愤不平,这欺负人欺负惯了,偶尔被别人欺负了,这一口恶气,一时之间难以下咽。 “大单于,还等什么下次啊,咱们立刻出兵,直捣长安城,抓了汉朝皇帝祭天,抓了汉朝皇帝的女人当奴隶,占了汉人的地,谁不听话就杀了谁。” “汉朝皇帝胆子太大了,这是咱们匈奴前所未有的耻辱,必须报仇。” “大单于出兵吧,最近一直下雪,估计今年又是雪灾不断,为了咱们的子民,打吧。” 众匈贵族员拍着桌子骂骂咧咧,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怎么的大汉皇帝,还以为是汉朝还是任由他们欺辱的绵羊一样的国家。 “闭嘴!要打仗还用你们说嘛。” 伊稚斜单于喊了一句,所有匈奴贵族安静了下来。 第196章 汉监中行曰 “这个汉朝皇帝有点意思,有血性是个男人,要是窝窝囊囊,还不配是本单于的对手。 本单于竟然还有点喜欢他了,跟咱们和亲了一百多年,咱们没占他们的长安城,他们居然还想着反击,哼!” 伊稚斜大单于可没有手下那么冲动无脑,他很清醒地知道匈奴和汉朝的各自情况,对于汉朝这只睡着的狮子,一旦醒来,那可就有意思了,反而激起了伊稚斜大单于的昂扬斗志,欺负一只温顺的绵羊和一头狮子角力,好战凶悍的匈奴人必然选择跟狮子角力,欺负绵羊一点挑战都没有。 “大单于,通过这些年的观察,似乎汉朝当今这位皇帝不愿意再忍受我们匈奴人的铁蹄,秣兵历马,磨刀霍霍。 从在下安插在汉朝朝堂内的细作传来的消息,汉朝皇帝在袭击完我们匈奴龙城后,好像在筹划下一次战场,不得不防啊。” 那汉人摸着下巴提醒道。 “大单于,打吧!” “大单于,我楼烦王愿为先锋,替大单于打下长安城。” “大单于,我白羊王愿为先锋,攻占汉朝的土地。” 众匈奴贵族请战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伊稚斜大单于也在琢磨,不能等汉朝这只狮子醒来再打,必须要还以颜色。 “哈哈哈哈!若是像你们这些鲁莽,我匈奴岂不是有去无回?” 那汉人高声浪笑,鄙夷地看着那些鲁莽只知道打仗的匈奴贵族。 “你这汉人什么意思?” “敢取笑我们匈奴人?” “你这汉监(汉朝太监,汉奸一词由来)想死吗?” 众匈奴官员哪里能轮到这个汉朝外人在匈奴王庭取笑他们,纷纷怒指那汉人。 “左贤王,你去过汉朝腹地吗?” 那汉人起身质问。 “不曾……” 左贤王惭愧地低下了头。 “右贤王,你知道汉朝有多少人口吗?” “不……不知道。” “左谷蠧王,你知道汉朝有多大吗?” “不知……” 左谷蠧王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汉人几个问题问的那些好战的匈奴官员哑口无言。 “我来告诉你们。 汉朝疆域广大,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何止百万。 而我匈奴呢,地域虽然广大,但多是草原、荒漠、戈壁,人口才二三十万。 说句不好听的,汉朝大如牛,我匈奴小如钉,真要是硬碰硬,长久消耗下去,我匈奴必然战败。” “大单于,杀了他!” “你这汉人竟然说这种丧气话,杀了他!” “大单于,汉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样,这个汉人也一样,杀了他。” 众匈奴贵族一听,哪里还能忍受得了,纷纷请求伊稚斜大单于杀了他。 “肃静!” 伊稚斜大单于把手中王杖往地面一怼,众匈奴官员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们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稍微用语言一激,你们就暴躁的跟发情的疯牛一样。” 伊稚斜大单于看着那群无脑的匈奴官员,就知道硬来,一点有用的建议都提不上,真是一群废物,转而狞笑着看向那汉人。 “汉监中行曰,听你的意思,我匈奴是打不过汉朝人咯?” 汉监中行曰镇定自然,不卑不亢,拱手回道:“我匈奴有众王之王的大单于统领,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刚才在下说的是长期打下去,我匈奴必败,咱们耗不起啊。” “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似乎你的心还向着汉朝啊。” “汉朝人让在下变成了一个不完成的男人,自在下进入匈奴的一刻,就再也不是汉人了,今生发誓要灭了汉朝。” 汉监中行曰咬着牙眼中喷火愤怒地说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稚斜大单于有些急了,他知道汉监中行曰是自己这一头的,面对汉朝这一位有血性的皇帝,他还真不好贸然鲁莽进攻。 “大单于、各位匈奴王,咱们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只要是想搬家了,把帐篷一收拾,想去哪就去哪。 而那些汉朝人不是,他们是靠种地种庄稼活命。 如果咱们不讲策略鲁莽的攻打,反而适得其反。 请诸位识想,咱们去打汉朝人,攻占他们的家园,掳掠他们的人口,烧了他们的庄稼,毁坏他们的田地,那么那些汉朝人定然以死抗争,反而让他们团结一心,同仇敌忾,跟咱们匈奴人玩命,那汉朝的老百姓可有上百万之多,要是全名皆兵,咱们才多少人? 一直打下去,就是一换一,一换二,咱们匈奴总有一天也会被消耗完的。 当今汉朝的皇帝不像以前的皇帝,是一个有血性有抱负的皇帝,咱们打他一拳,他就要反手给咱们一脚,咱们给他一刀,他就要跟咱们玩命。” 汉监中行曰多年没有进入过汉地,但是根据派在大汉内的细作传来的消息,综合分析,汉朝的皇帝时时都在谋划反击匈奴,天天都在为打败匈奴做准备,所以觉得匈奴人贸然进攻是徒劳的,反而更加激怒了汉朝皇帝的战斗之心,鱼死网破,他汉朝耗的起,他们匈奴耗不起。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打还是不打?” “是啊,你说那么多,吓不倒我们匈奴人。” “有众王之王的伊稚斜大单于带着我们匈奴人,再加上万能的昆仑神庇佑,绝对能打败汉朝。” 众匈奴官员按捺不住火气,自信地喊了起来。 “打!肯定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但是在下刚才说了,要讲究策略的打,不能今天攻占一个城池,抢完东西,就走,明天攻占一个城池,烧杀抢掠就跑,这样只能是损耗我们匈奴战士的宝贵生命。” 汉监中行曰站起身激昂地回道。 “看汉监的样子,似乎已经想到攻占、打败汉人的办法了,可是这样?” 伊稚斜大单于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汉监中行曰,看其自信地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想好了策略,要不然不敢贸然得罪这么多匈奴贵族。 “大单于说的不错,如果一直贸然的打,没有目的性的打,吃亏的也只是咱们匈奴人。 打,只是手段,更重要的是瓦解汉朝统治。 据在下从汉朝派出去的细作汇报的消息,现在的汉朝皇帝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制定了很多强兵的政策,但是也得罪了不少藩王、巨富、豪强、世家。 只要我们利用了这一点,跟那些藩王、巨富、豪强、世家联手,里应外合,让他们汉朝人自己推翻自己的皇帝,一面重挫汉军,一面让他们在内谋反,使汉朝皇帝收尾不能相顾,那么我们匈奴必然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后我们长驱直入,选一个傀儡当他们的皇帝,乖乖地听着我们的话,为我们服务不好吗? 非要跟他们硬碰硬,逼的跟我们背水一战、釜底抽薪才好吗? 如果可以减少咱们匈奴战士的伤亡,而占取汉朝的土地,何乐而不为呢?” 汉监中行曰骄傲地说完,众匈奴贵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起来,对于汉监中行曰所说的深以为然。 “恩,不错,你越来越像我们匈奴人了,哈哈哈哈!” 伊稚斜大单于看着汉监中行曰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呢?” 汉监中行曰看了看那些匈奴贵族,只说了一句:“人多口杂,大单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伊稚斜大单于立时心领神会。 “除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蠧王,全部退下。” “是,尊贵的众王之王的大单于。” 除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蠧王之外的匈奴贵族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匈奴王庭。 “这汉人就知道卖弄嘴皮子。” “狡猾的汉人,看本王哪一天不杀了他。” “杀不得,这汉监中行曰也是伊稚斜大单于的智囊、左右手,当初伊稚斜大单于当王子的时候,就是听了他的计谋才当上了大单于,你杀一个试试。” 众匈奴贵族愤愤不平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现在没多少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伊稚斜大单于急不可耐道。 第197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 “尊敬的众王之王伊稚斜大单于,在下要说的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计划。 那汉朝皇帝制定了七大国策,有的还未施行,我们须等上一等。 只要他颁布了七大国策,我们可以利用那些藩王……如此这般,利用那些巨富豪强世家……如此这般。 只要按照在下所说的计谋,让汉朝从内部瓦解,咱们在外面进攻,那天下就是尊贵的众王之王大单于您的了。” 汉监中行曰喜形于色,把自己的制定的计谋仔仔细细地给伊稚斜大单于说完,眉飞色舞,觉得这计谋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汉监果然高明啊。” “是啊,这样我们可以少死我们很多匈奴人,刚才错怪你了。” “妙啊,妙啊,大单于,我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您会如此信任他了,当着了得啊。” 左右贤王、左右谷蠧王听后称赞其汉监中行曰的计谋,觉得还好此人投降匈奴了,要是被汉朝皇帝重用,以他的脑子,那么对于匈奴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再也不敢小瞧轻视这个汉人了。 “汉监中行曰,以后本单于负责对外打仗,你呢就负责这个天衣无缝、偷天换日的计划,本单于王库内的金银你随意调拨,不必请示本单于。 若是有哪个匈奴贵族敢破坏你的计谋,本单于杀他祭祀万能的昆仑神。” 伊稚斜大单于对于战胜、消灭汉朝是更有信心了,只要按照汉监中行曰的计划来,那么他登上长安城未央宫的日子不会太远。 “哼!汉朝的皇帝,汉朝的人,你们完了。” 汉监中行曰好不掩饰地冲着东南长安城方向怨恨、愤怒、得意地咒骂一声。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雨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郅正等人出了长安三辅,来到京兆尹和河内郡之间的三川郡。 大道上,一派和谐的三川百姓中混杂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年老者,用树枝当做拐杖,慢步前行,中年者,拖家带口,幼年者,饿的嚎头大哭,所有人都披头散发,浑身肮脏,情绪低落,各个瘦的皮包骨头,郅正明白这些可怜人不是因为受灾才变得如此瘦弱,而是作为农民,吃不好穿不暖,苦了一辈子了。 “好心的官老爷,给点吃的吧。” “我们都三天没吃饭了。” “那位大爷、大娘,给一口吃的吧。” 灾民们一路乞讨而来,筚路蓝缕,能从河内郡一路活着走到三川郡,说明他们遇到了不少好心人,要不然早就饿死在了路上。 一声声凄惨乞讨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叫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心坎里。 “不能动情!” 郅正咬紧牙关,紧闭双眼,尝试着让自己不要看到这一切,免得忍不住,把所带的粮食分发给那些为数不多的灾民。 骑在郅正身后的乌骓子雄看不过眼了,一挥马鞭,赶到了郅正身边,与之齐头并进。 “先生,咱们不是带了二十万石粮食和八十万五铢钱吗?要不然给他们分发一点? 反正都是用来赈济灾民的。” 乌骓子雄看着双眼紧闭却一脸难受的郅正恳求道。 “此时万万不可心软。” 郅正压着哭腔回应。 “先生,这是为何?有人不救,那咱们去干吗啊?” 乌骓子雄不明白,很不明白,他一个铁骨大汉,望着此情此景,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们要救是留在河内郡的灾民,而不是路上的灾民,我也想按你所说,可不能啊。” 郅正依旧坚持,死活不肯放粮派钱。 “先生,你变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地如此铁石心肠、冷漠无情,他们都是汉人,是你的同袍,我乌骓子雄一个胡人都看不下去了,太惨了,太惨了,先生,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乌骓子雄咬着牙瞪着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郅正,顿觉郅正来了长安以后,被纸醉金迷、骄奢淫逸的长安官吏给带坏了。 “哎,雄大,我没有变。 如果我们走一路,见到灾民就给钱给粮,那咱们到了河内郡,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还剩多少? 那些灾民怎么办?怎么办?你是让我变出钱粮来赈济他们吗? 你放心,只要他们能坚持走到长安三辅,就能活下来,此刻我们万万不能心软,一旦心软,河内郡的灾民就只能等死了。 现在看到这场景,你就如此好心,那么等到了受灾更为惨重的河内郡,难不成你要把自己杀了,用自己的肉养活他们吗?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之所以接下这赈灾的差事,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雄大你别急,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 郅正说完不觉眼泪流了出来,低下头轻轻地擦拭眼泪。 “哎!某不管了,某看不下去了,看着他们的惨状,就像是在割我心头的肉。” 乌骓子雄愤怒的一挥马鞭,跳转马头,飞速骑到那些灾民的跟前,呼喊一声。 “你们站住,某有钱!都过来拿!” 那些路过的灾民听闻之下,蜂拥一般,前前后后一百多灾民把乌骓子雄围在当中,挤的是水泄不通。 飒! 乌骓子雄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跑向了那些灾民,灾民们低下头疯狂地捡钱,嘴里还不时道谢。 乌骓子雄一带头,魏其候窦婴和丞相少使散丹丘也然后随行手下把自己所带的钱分发给那些灾民,顿时乱作一团,一百多灾民跟疯了一样,从刚开始的捡,变为明抢,壮的欺负弱的,年轻的欺负年老的,男的欺负女的,十分混乱。 “魏其候窦婴不愧是三朝老臣,这点觉悟确实比别人高。 丞相少使散丹丘好坏是个读书人,之前倒是矮看了他一眼。” 郅正看着在这种惨状下动容的魏其候窦婴和丞相少使散丹丘对着二人欣慰点头。 待乌骓子雄、魏其候窦婴、丞相少使散丹丘随从散完了钱财,那些灾民依旧不肯走,纷纷围绕着乌骓子雄、窦婴和散丹丘派钱的随从,不让他们走开,三人往左边走,灾民就堵着跟着往左边走,三人往右边走,灾民们就堵着往右边走,非要把他们三人榨取干净才肯罢休。 郅正看不过眼,骑到了被灾民围住的三人外围,不少灾民还以为郅正也要来派钱,又把郅正给围了起来。 “老乡们,你们再赶一天的路,到了长安三辅就能活下来,我们没钱了,你们快赶路吧!快!” 郅正挥动着马鞭,打开那些灾民向他身上摸钱的手,与其是说摸钱,不如说是抢钱。 众灾民见郅正是个落拓少年,以为可欺,不听不管不顾,想要把郅正从马上拉下来,从他身上拿钱。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到底心还是向着郅正,见郅正一个人被那些灾民快要撕扯下马来,急的喊了一声,他想冲过去救出郅正,可周遭都是满满的百姓,只要催动马鞭,搞不好自己胯下的马匹会踢伤撞伤灾民,所以急的在原地打转转,忽然之间明白了郅正为什么不给那些灾民派钱发粮的原因了。 第198章 口吐芬芳 “羽林军救我!赶走他们!”几十双手堪堪要把郅正从马上拉下来的时候,郅正没他法,只能呼喊羽林军来赶走他们。 训练有素的羽林军可不管对方是谁,纷纷拿着长刀赶了过来。 “快跑!” 灾民们一看官兵都出动了,自己又从乌骓子雄、派钱的随从那里得到了五铢钱,瞬间是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先生,你没事吧。” 灾民一跑,乌骓子雄赶紧赶到郅正旁边,看着郅正那白净的长袍上全是黑手印,裤子上有被灾民哄抢之下扯烂的破洞,十分狼狈,不禁关心起郅正,暗怪自己没有听郅正的话。 “不碍事,不碍事。” 郅正整理一下长袍,见灾民已走,这就往队伍里骑。 “先生,刚才某看到一个汉子故意把你往马下拉,我等好心帮助,他们居然不但不领情,还试图抢从我们身上抢钱,着实可恨,看某不把那有手有脚却想着抢钱的贼人痛打一顿,为先生出气。” 乌骓子雄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刚才看起来十分可怜的灾民,在派钱的一瞬间,如狼似虎,变的跟抢劫的强盗一般,十分无理,只觉得自己帮错了人,想抓住那个最为强壮的汉子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罢了,他们都是为了活命,都不容易,可以理解。 咱们赶紧赶路吧。 但是后面如果再遇到灾民,千万不要生可怜之心,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种行为就是妇人之仁,鼠目寸光,千万不要再行如此荒唐之事,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待到了河内郡再做打算。” 郅正看着气愤的乌骓子雄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继续赶路。 乌骓子雄乃是平凉富商,吃穿不愁,家财万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就是自己在平凉县的时候,三年前的那场蝗灾,在县令颢之茅的感召下,派钱发粮,也没有像眼前这些灾民一样,毫不顾忌礼义廉耻,见钱眼开,如疯狗一般,乱咬人,恨不得把他们四个给活吃了。 “先生,他们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某明明是做的好事,可他们怎么就……” 乌骓子雄骑在郅正身后追问,像他这样的脑子估计一辈子都想不明白,所以问起比他聪明千百倍不止的郅正。 “都快饿死了还顾什么礼义廉耻,为了活命,他们都敢杀人,不足为怪。” 郅正风轻云淡一句,在他来赈灾的路上就想到了。 “先生,某还是不懂啊。” 乌骓子雄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一个字!” “什么字?” “穷。” “穷?” 身为世家豪族出身的乌骓子雄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叫穷。 “没错,穷是万恶之源,饿是上天对世间凡人最大的惩罚,只要不穷,就不会饿,不饿整个世间就会和谐,所有人都会幸福,就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死离死别。” 郅正如是说。 “那大汉的百姓什么时候才能不穷不饿呢?先生,某对其十分憧憬,太想看到那一天了。 如果能看到那一天,某还跟着先生做什么,回家放马牧羊,不亦快哉!” 乌骓子雄听着郅正所说的话,心里幻想着那一副人间美景,没有穷人,没有饥饿,那该是多好的人世啊。 “几千年以后待红色染遍大汉壮丽山河吧。” “啊?几千年?那某骨头都化成灰了,某是等不及了。” “你啊你,凡事不可过急,一步一步来,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牙牙学语再到长大,这是一个过程,只不过要等几千年了,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几千年以后的人的祖先,也就是眼下的灾民不被饿死,我们能做到这些,就算是功德无量了,就算是造福后人了。” 郅正刚感慨完,身旁宛若刮过一阵飓风,乌骓子雄冲在了队伍最前面,肆意奔腾,将手中的霸王长矛高高举起,对着无垠的苍穹狂啸一声。 “啊!” “你啊你,猴急的性格。” 一路而去,路上的灾民越来越多,乌骓子雄本来不想给那些灾民给钱,可实在是于心不忍,想要派钱时,却发现囊肿羞涩,之前就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前面遇到的灾民了,去恳求郅正,郅正则不为所动,搞得乌骓子雄很不开心。 夜幕拉开,由于郅正等一行人为了赶路,更快的赶到河内郡,避开官道,走的都是乡间小路,一路上没有遇到可以让他们住宿的官驿,顺着乡村小路,路过一座深山,而深山的背面就是黄河渡口。 赶了一天的路了,郅正急着要赶到河内郡赈灾,可架不住魏其候窦婴、丞相少使散丹丘为那一百多名押送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的羽林军说情,他们几个当官的都是骑马而来,而那些押送钱粮的一百羽林是走着来的,郅正心中虽然着急,但总不能急着赶路,把一百羽林给活活累死不是,那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谁来押送。 郅正同意,在大山中,看到山腰处有一村落,于是决定在老乡家里借宿。 队伍进入山中村落村口,明显的能感觉到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到处弥漫着说不上的冷清和寂寥。 唯一使得这村子有些生气的就是在村口大树下玩耍的三个孩子。 “兄弟们,我撒尿,你们和泥,好不好?”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对着三个三四岁的孩子建议道。 “好。” 三个稍小的孩子笑着应和道。 “等着,小爷先撒泡尿。” 大些的孩子两手叉腰,暗自偷笑,准备脱裤子撒尿。 就在这时,一个头上长满癞子的小孩急匆匆地跑到了那个稍大一些的孩子跟前,气喘吁吁地喊道。 “八哥,你娘死了。” 正常人听到估计要给报信的那个孩子脸上一巴掌,但稍大一些的孩子竟然无比镇定,一脸的不信。 “胡说,早上我娘还好好的呢。” 报信的孩子摸了摸脑袋,继续说道:“那大概是我弄错了,也许是你爹死了。” “羔子养的,你胡说什么呢?” 报信的孩子赶紧解释道:“反正你家刚死了人,搞不清是你爹还是你娘,真的。” “啊!” 那稍大一些的孩子哭喊着往家里跑去。 “小小年纪,说话就儒雅随和、口吐芬芳,跟小嘴抹了蜜一样,这以后还得了。” 本来挺悲伤一个事,从那孩子嘴里说出来,惹的郅正低着头憋笑。 第199章 铁石心肠 进入村中,郅正命令乌骓子雄找来本村里正,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住宿的房子和饭食。 “里正,可能为本官以及一干人等提供房舍和饭食啊?” 里正头上绑着白布,破烂衣服贴合处,由右衽改为左衽,郅正一看就知道他家也死了人了。 “上官,房舍倒是很多,随便安排你们住在老乡家里,可这饭食……” 里正为难的低着头。 “莫非你们这里也遭了灾了?” “正是啊,我们村的庄稼都在山下,前些日子不是黄河泛滥嘛,我们村的庄稼就在山下黄河南岸,虽然洪水退去,但庄稼都被淹了,好在我们村民之前就收割了一部分,家里还有一些余量,要不然都要饿死了。” 里正苦着脸解释,按道理里正应该为郅正等人安排食宿,毕竟是天子特使,可村子里的村民,谁家都没有多余的存粮啊,不仅要从牙缝里挤粮食,更是要为了明年种地留下种子,要不然这个村子的村民活的过今年,也活不过明年。 “罢了,我们带粮食了,只要你们提供住的地方就行。” 郅正也是于心不忍,为了让这个村的老百姓活下去,只能动用赈灾的粮食了,要不然他们今天吃饱了,后面就把本村村民给逼死了,这种事情他万干不出来。 “好,好,好。” 里正给郅正等人安排好房舍后,郅正让魏其候窦婴、丞相少使、一百羽林放下行礼,来到村中空地,借了老乡家的锅,就地生火造饭。 为了节省粮食,郅正规定每一锅只能放两把粟米,省之又省,十大锅稀粥一百多人分食,众羽林虽然颇有怨言,但看到村里的村民过的比他们还苦,所以也就忍了下来,毕竟这是一趟苦差事,再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待众人勉强喝饱,回到各自安排好的农舍睡觉,郅正和乌骓子雄正好被安排到了先前在村口看到的那个孩子家。 进入门,家徒四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看样子就是那个孩子的爹娘,跪在尸体旁哭的还有两个孩子,是那个孩子的弟弟妹妹。 郅正和乌骓子雄对视一眼,黯然摇头叹息。 等那三个孩子平复了心情,郅正和乌骓子雄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所借住的那户人家,一家五口,可家里的存粮根本养不活三个孩子,如果非要用存粮去养的话,那来年种地的种子就没有了,这村落家家户户如此,没有大的地主,卖不了地,当不了佃户。 为了让自己的三个孩子活下去,爹娘选择上吊自杀,由老大也就是郅正和乌骓子雄看到的那个孩子抚养弟弟妹妹。 郅正和乌骓子雄潸然泪下,动了恻隐之心,郅正从舞阳公主给他的一箱收拾里,挑了一个金簪送给这家长子,并且交待两个月后,再到三川郡郡府洛阳卖了,足够他们三个人活一辈子了。 然后又悄悄把带来的二十万石粮食,挑了一石粮食送给那户人家,乌骓子雄劝了郅正一个时辰,建议给村里的每家每户都给一石粮食,直接被郅正严词拒绝。 乌骓子雄躺在破席子上背对着郅正生着闷气,郅正摇头苦叹。 “雄大,你知道这大汉有多少穷人吗?” “不知道!” 乌骓子雄冷漠地回了一句。 “多如牛毛,到处都是穷人,咱们救的过来吗?” “某只知道能救一个是一个,总比见死不救强吧。” 郅正苦笑着拍了拍乌骓子雄的后背,乌骓子雄赶紧一躲。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雄大,记住了,这穷人是就不完的,就是把整个大汉的国库全部用在救济穷人上,也是救不过来的,我们现在只能做到保住眼前还活着的人,剩下的事情要靠他们自己努力了。 你我心意已到,本来我是不打算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一石粟米的,可我还是给了,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是真的救不过来,为了大局,咱们也只能当一回恶人了。 你自己慢慢想吧,你总会想明白的。” 郅正耐着性子解释道。 “哼!” 乌骓子雄冷哼一声,看着睡熟的那三个可怜孩子,仔细地想了一下郅正的话,确实如此,天下没有绝对的公平,眼下大汉的情况就是内忧外患,外有匈奴,内有世家贵勋横行,可怜的是老百姓,不打破这种法则,按照他救人的办法,能救一个是一个的话,又能救几个呢? 嘴上对郅正是冷嘲热讽,但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这一路上所见所闻,乌骓子雄触目惊心,他很想改变,但是强如郅正,都无法改变,只能默默地做一个恶人,他又能如何呢? 想的脑袋都破了,他还是想不出办法,世间痛苦这般多,唯有梦乡使人醉,索性闷着头睡大觉,不再想这些痛苦的事情。 灰蒙蒙的早晨,透着无限的伤情,郅正集合好人马,拜别这村落,临走前,为了感谢那些村民借宿之情,从八十万五铢钱里挑拨数万,给每家每户发了五百文。 “郅正,你心可真大啊,发吧发吧,等到了河内郡,看你拿什么赈灾。” 身为赈灾副使的散丹丘一旁冷眼旁观,而魏其候窦婴被郅正的行为暖热了心,突然之间,不想害死这个为国为民的少年,看的出来,只要郅正不死,日后必然是名流千古的名臣。 看山跑死马,昨晚来的时候还觉得这山不大,没想到身在山中时,有走不完的路,山路崎岖坎坷,难以前行,最为辛劳的就是那押送钱粮的一百羽林。 山路比不得官道,运送钱粮的几十个大车在山路上走的是又慢又难,遇到山石险隘,拉着运送钱粮大车的马匹有些都磨破了马蹄,即便是这样,依旧盘恒在山中。 没办法,郅正只能换下那些脚底磨出血泡的羽林将士,自己和乌骓子雄帮忙运送马车,饶是如此,直到傍晚才走出大山。 下山的路就比较轻松了,一个多时辰,从大山中赶了下来,到了一处平原,再前面就横在两岸中间的黄河。 “羽林将士们,对不住了,为了赶在受灾的灾民饿死之前,本官选择了难以前行的山路、小路,若是走大路、官道的话,估计咱们还在三川郡内。 一路上辛苦,等此事完后,本官会向天子替你们请功的。 咱们再加把劲,只要渡过黄河,到达河内郡,咱们就轻松多了。 本官先替河内郡百姓谢谢各位了。” 郅正给押送钱粮的一百羽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大礼,可那些羽林军这几天是被折腾惨了,各个冷着脸,也不说话。 郅正自讨没趣,骑上马,率队开拔。 夜幕至,天边残留着金乌余光,终于赶到了黄河渡口。 面对波澜壮阔、恢弘大气的黄河,郅正不由得感慨一番。 第200章 临江仙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好一条黄河,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千古人物,还看今朝。” “我说郅大人啊,您还有心情吟诗呢,赶紧走吧,天再黑点,估计都没有船家了,这晚上总不能住这荒郊野外吧,这都累了一天了。 羽林将士等着过河呢。” 丞相少使散丹丘见郅正快要到目的地河内郡了,突然放慢了速度,取笑着他附庸风雅,装神弄鬼,若论才学,自己可比郅正高明多了,自己都没有展露学问,郅正还搁着装上了。 “走!” 郅正瞪了破坏他气氛的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眼,继续出发。 河内郡的地界十分奇怪,大部分在黄河以北,少部分在黄河以南,到了黄河边,魏其候窦婴跟郅正、丞相少使散丹丘告辞,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东一百里,就能达到南岸河堤的所在县城。 “窦大人,别忘了那件事,你可是答应过我们的。” 丞相少使散丹丘眯着眼睛提醒道。 “了然,了然。” 魏其候窦婴捋着胡子,骑在马上带着随从奔赴目的地。 本来郅正等人可以顺利过河,可是忙碌的五六个船家先把黄河对面渡河的人给接了过来。 十三个面黄肌瘦的女子一下渡船,四个汉子把她们的手绑起来,连成一排,从郅正等人跟前过去。 “先生,这些女子怎么跟囚犯一样?任凭那四个男的用鞭子抽打?” 十三个女子中有体力不支者,稍微一放慢速度,四个汉子就上鞭子抽打,驱策如同牛马,毫不怜香惜玉。 郅正先安排最前面的羽林军过河,而后盯着那十几名满脸泪痕、长吁短叹的女子观察,再看看那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心中已然了然。 “你记得平凉县的湖汉楼吗?也就是被龟奴黄强杀死的燕水姑娘。” “怎会不记得,刻苦铭心。” 郅正往事重提,乌骓子雄则认为郅正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女子估计是河内郡那些灾民,家里吃不上饭的,把女儿给卖了,换了点粮食。 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就是贩卖女子的掮客,按照他们所走的方向,估计是要把这些可怜女子卖入长安的妓院,姿色可以的以后也只能当妓女了,姿色平庸的估计就卖给富贵人家为奴为婢,过河吧,虽然有些不忍,但那四个掮客不也是花钱买的,那些女子的爹娘决定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 不幸中的万幸,河内郡灾民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还没有到易子而食的境地,我们要加快速度,以防不测,不要让人间惨剧发生。” 郅正想帮但汉律规定是可以自由买卖人口的,有奴籍,有贱籍,考虑到这一点,郅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可怜这些女子的坎坷的命运。 “……” 乌骓子雄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就看着那些女子被驱赶着往长安走,面容自然不善。 “雄大,你可别冲动啊,他们做的事虽然缺德,但是在法令规定之内,咱们身上的钱这一路上都散发光了,不能把她们卖回来,剩下的钱是要赈灾的,别看了,看多了心痛,我先去主持渡河事宜。 驾!” 郅正一挥马鞭赶到渡口旁,帮着羽林军抬着钱粮上了船。 “驾!” 乌骓子雄趁着郅正忙碌,无暇顾及自己,马鞭一挥,朝着那群女子和四个大汉骑去。 “雄大,你疯了吗?” 郅正就看到乌骓子雄气冲冲地席卷而去,狂乱马蹄卷起阵阵尘烟,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顺利过河,六家渡船,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还不算马车、马匹,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乌骓子雄。 半个时辰后,大部分钱粮马车都已安全度过黄河,就剩下部分钱粮马车和羽林军,郅正忙的是一头大汗,乌骓子雄终于又骑了回来,一脸的满足和得意,下了马帮郅正往船上搬东西。 “雄大,你不帮我搬东西,干嘛去了?”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卖力的帮他搬东西,心中隐约猜到了乌骓子雄刚才那半个时辰干嘛去了。 “救人!” 乌骓子雄自豪地喊了出来,手里还不忘干活。 “你声音小点。” 郅正放下手中东西,交给剩下的羽林,拉着乌骓子雄走到三丈外黄河边,滔滔黄河水,声声如山崩,使得别人听不到他们的说话。 “你不会是去救刚才那十三个女子去了吧?” 郅正一脸忧色。 “先生,你果然聪明,没错,某正是去救了那十三个可怜女子。” 乌骓子雄竖起大拇指自夸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虎贲校尉,虽属军职,但是朝廷官员,怎么可以知法犯法呢?” 郅正狠狠地瞪了乌骓子雄一眼,然后警惕地看了一下搬东西上船的羽林军,害怕他们听到给丞相少使散丹丘告密,走到乌骓子雄跟前附耳道:“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自然是没有。” “那还好。” 郅正摸了摸胸口,就害怕有人看到乌骓子雄,一旦告知官府,追查下来,乌骓子雄身为朝廷官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先生,别装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某,某也不会去啊。” 乌骓子雄朗声笑道。 “胡说,我什么事实给你说救人了?” 郅正眼神闪烁,转身看向黄河,故作镇定。 “先生你刚才不是说你先去主持渡河事宜吗?如果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为何不说一起去主持渡河事宜? 你先去主持渡河事宜了,那可不就是让某去救人,再过来帮忙嘛。 某这不是按照先生所言,去替先生办事了吗?” 乌骓子雄一把搂住了郅正,笑看涛涛黄河。 “可以啊你,现在都跟我有默契了,有长进啊。 对了,你是怎么救人的?” 郅正好奇的询问起来。 “本来某过去是好言相劝,让他们放了那十几个姑娘,可他们不听的。 没办法,某为了防身,不得已把他们给打死了,尸体扔在了山中密林里。” “哎,又是四条人命,没想到我郅正居然有一天跟你一起知法犯法,那四个汉子罪孽深重,干的这等丧尽天良的缺德勾当,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家小。 罢了,那些女子,你是如何处置的?” 郅正关心地就是那十三个女子的下落。 “喔,某从那四个汉子身上搜到了不少钱,还有卖身契竹简,分发给那些女子,让他们按照咱们来的路,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走大路,到了长安,想办法用那些钱过活。 卖身契竹简也让某给捏成碎渣,消灭了证据。” “可以,可以,没想到你在我的耳闻目染下,竟然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容易啊, 行了,以后这种事能绕人一命就绕人一命,赶紧过河吧。” “好嘞。” 此时,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全部安全渡过黄河,一百羽林也过去大半,而丞相少使散丹丘为了偷懒,是第一批过河的,只留下郅正、乌骓子雄少数羽林。 “过河!” 郅正站在渡船上,腰佩胜邪神兵,乌骓子雄手持霸王长矛,威风凛凛,遥看长河落日,一白发老叟撒开渔网捕鱼,此情此景,汉服长袍高冠戴,横槊赋诗于波浪,大丈夫豪迈,立于天地。 涛涛黄河东逝水,浪花淘尽大汉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成也罢,败也罢,一切都只由后人评说。 郅正等所有人安全渡过黄河,郅正催促他们加快速度,赶在明日之前,一定要赶到河内郡首府商都(朝歌),可那些羽林军早已累的不成人形,在路上磨磨唧唧,慢慢前行。 郅正用后世望梅止渴的办法,骗他们说到了商都就能吃好喝好睡好,一百羽林瞬间有了干劲,忍住满身的疲惫,加快速度,直奔商都。 第201章 杀强盗 而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挖野菜、剥树皮、抓老鼠,只要是能活下去,填饱肚子,就连观音土都吃上了。 郅正等人的心情一下降到了冰点,而那一百羽林也明白了郅正的苦心,丞相少使散丹丘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多的灾民,好在他是儒家学子出生,不忘圣贤教诲,看着因为老泰山丞相田蚡一己私欲致使如此多的灾民,他怀着愧疚的心,闭上了眼睛,尝试着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天灾,而非人祸。 越往河内郡腹地走,就更加触目惊心、骇人心魂,所过之处,只有一个字,惨! 那些灾民看到郅正等人的队伍,纷纷上来要吃的,郅正狠下心来下令一百羽林,让那些灾民不得靠近,要是让那些灾民知道了郅正队伍押送的是粮食,那可不就是数百灾民来抢了,那可是数完灾民。 这一趟遥远路途,郅正只感觉自己没有白来,所见所闻,实在令人痛心,不过也暗暗替那些灾民高兴,幸好来的是自己,要是别的昏庸官员,估计这些灾民活不到冬天。 深夜子时,快要走到河内郡首府商都时,道路两边冒出不少拦路的强人(强盗),看着几十个马车拉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值钱的东西,让郅正等一百官军留下东西,可郅正带的是一百羽林啊,都是训练有素、以一当百的战士。 “杀光!”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这些由快活不下去的灾民,为了生计而活下去变成的强盗,到处抢劫,这些强盗是导致民变造反的不稳定因素,从农民变成强人,刚开始得到了甜头,后面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抓,则潜入深山老林,尾大不掉,不抓,为祸一方,四处流窜作案,欲望随之膨胀,由刚开始的想要活下去变成要钱、要地、要女人,最后甚至是要造反,对于目前的大汉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如果郅正没来,是因为朝廷派的官员没有妥善处置这些灾民,让他们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而变坏的话,郅正肯定不会管,反而会同情他们。 可郅正来了,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担负了个人性命不说,更是博弈上了全家性命,如今朝廷伺机对匈奴再度用兵,绝对不允许发生内乱。 一个灾民、两个灾民变成强盗,得了好处,会有更多的灾民效仿,到处杀人抢劫,致使法令不存,死伤无数,河内郡的百姓就要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为了在天灾发生灾害的情况下维持当地法纪、稳定人心、保持官府权威,郅正必须要把带头为盗的灾民全部杀死,一个不能留,郅正代表着朝廷而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而不是让他们成为流寇。 一声令下,一百羽林拔刀杀盗,丝毫不留情,有些盗贼没想到这些官军如此骁勇,本以为能吃到肥肉,结果咬到了一块石头,崩掉了牙,流出了血,害了自身性命。 这一百羽林都是霍去病一手训练出来的,平日里就是练习的打仗杀人,见可以施展武力,毫不留情,刀所过处,断肢横飞,惨叫不断,一命呜呼。 见官军披靡,那些没有被杀死的强盗狼狈逃窜、望风而逃,往树林里钻。 “射箭!一个都不能放走!” 郅正从一名羽林背后夺过弓箭,从箭袋里拿出弓矢,拉弓如满月,射箭如流星,对着那些想要逃走的强盗脖子射去,箭袋中的弓箭射完,那些强盗基本死光,还有部分来不及逃,跪地求饶的。 “趁夜黑,不能让其他灾民看见,不能留活口!” 郅正又喊一声,羽林军毫不犹豫地把剩下跪地求饶的强盗全部杀死,一个不剩。 “没想到先生如此手毒。” 乌骓子雄那么好战的一个人,知道那些强盗都是灾民变来的,情有可原,所以不忍心下手,看着郅正狠辣的样子,见识了郅正的另一面,也明白是不得已而为之,郅正是负责整个赈灾事宜,关乎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河内郡必须回归稳定。 “能文能武,心狠手黑,了得啊,倒是我之前小瞧了你。 不过你乱杀百姓,罪在不赦,哼!等着言官的弹劾吧。” 丞相少使散丹丘在一旁冷言观看,没有插手郅正这疯狂的举动,等着到时候上奏天子,好好的告郅正一状。 “进城!” 赈灾的第一要务不是派钱发粮,而是稳定当地治安,维持当地法纪和朝廷权威,否则把灾民养饱了转过头又来对抗州府官衙,得不偿失。 郅正于心不安,可也做好了损阳寿、败阴德的心理准备,面不改色的进入河内郡首府商都。 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到底是商朝国都,虽然发生了天灾,城外一片凄惨,城内倒是安居和谐,除了街道上到处睡觉的灾民外,基本上没有受到这一次天灾较大的影响。 来到商都州衙门,得到消息的河内郡各州县官员早就等候,为了奉承好天子特使郅正等人,尤其是丞相女婿散丹丘,连续好几天都挤在州府内的厢房睡觉等候,官阶低的就在官驿歇息,就等郅正到来。 盘算着估计也要最快也要七八天来,没想到在得到消息后的第四天天子特使郅正就赶来了。 “拿天子御赐符节。” 郅正威喝一声,乌骓子雄手持符节站在郅正身后,丞相少使散丹丘站在郅正身旁,率领一百羽林,进入陷入一片黑暗的州衙。 “天子特使到!” 一声通传,河内郡州衙内厢房内的灯火,一间又一间的点亮,整个州衙内瞬间是乱作一团。 “取本官的官服。” “拿本官的腰带。” “本官的靴子呢?” 从河内郡郡守到商都县令再到别的县城的县令,手忙脚乱地穿着官服,然后从厢房内迎接天子特使郅正。 在见郅正之前,河内郡郡守命令手下赶紧生火做饭,慰劳钱来的天子特使。 “下官河内郡郡守丘大辅,率各州府官员恭迎天子特使。” 郡守邱大辅看到手拿天子符节的郅正等人,赶紧恭敬下跪。 “散大人,宣读诏书。” 郅正不喜欢打官腔,装腔作势,这种事情就交给热衷名利的丞相少使散丹丘去做。 待诏书宣读完毕,众河内郡官吏纷纷起身,同时也确认了谁是赈灾专使郅正,谁是丞相女婿散丹丘,那些想借丞相女婿散丹丘往上爬的官吏,不免多看了散丹丘几眼,准备暗中孝敬,为进入长安朝廷铺路。 “我们此来只为赈灾救命,一定要越快越好,免得饿死更多灾民,导致民变,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想必你我都难逃一死,郡守大人想必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郅正微笑着威胁道。 “那是,那是。” 郡守邱大辅擦了擦额头上紧张的汗。 “现河内郡有多少灾民?” “报上官,原本有十万之多,已有部分灾民向河内郡附近的州郡转移,约在一万多人,现存灾民大约在九万左右。” “那饿死多少?” 郅正威严地看向郡守邱大辅的眼睛,就害怕他不说实话。 “约在……约在五百左右。” “五百?那就是五百条人命?你们这些当父母官的做的好啊,哼!” “上官,并非我等过错,连续五日开仓放粮,在州郡内三个县城共搭建三十个赈灾点,五十个灶,可灾民太多,仍旧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 郡守邱大辅见郅正一来就兴师问罪,不免有些担忧。 第202章 郡守邱大辅 “各大小粮仓还是多少存粮?” 郅正继续追问。 “上官,河内郡本就是小郡州,加上商都在内,共三个大县城,六十多个镇甸,一百多个村庄,最大的粮仓商都仓之前积存有五十万石粮食,连续开仓放粮,现所剩十万石不到。” “只有十万不到的存粮?” 郅正没想到这河内郡郡守邱大辅如此败家,才几天就把四十多万石粮食给折腾没了,瞬间有些愠色,但考虑到日后要用这些官吏帮他赈灾,目前不好得罪,所以压住怒火,堪堪忍了下来。 “是啊,灾民太多,这一家人吃完后,转而又排队继续吃,上官,这些刁民怎么就不为州府考虑?不为朝廷考虑呢? 如果每家每户一日只吃两顿,估计现在还能剩下个三十万石,可架不住来来回回一天就盯着赈灾点的粮食吃,赶都赶不走,如此下去,估计没几天商都仓里的粮食就都折腾完了。” 河内郡郡守邱大辅担忧地回道。 “不是他们刁,是你们太蠢,像你们这样赈灾,就是把天底下的粮食都搬来,估计也救不活他们。” 郅正瞪了那些酒囊饭袋在眼中犹如一个个饭桶一样的官吏,各个吃的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灾民们饿的皮包骨头,居然还有脸骂他们是刁民,真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上官教训的是,不知道专使大人带了多少救济粮啊?” 郡守邱大辅以下的官员自然是默不作声,有郡守邱大辅顶着,也轮不到他们挨骂。 “二十万石,八十万五铢钱。” “啊?” 郅正说完,站的整齐的官员都炸锅了,尤其是郡守邱大辅,没想到朝廷才调拨了二十万石,还没他们商都仓里的粮食多呢,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众官吏一嚷嚷,吵杂了起来,吵得人心烦。 “二十万石管个屁用啊?” “估计那些灾民三四天就吃完了。” “怕啥,有天子特使郅大人、赈灾副使散大人,还有郡守丘大人顶着呢,天塌不下来,饿死的是灾民,又不是我们。” “肃静!” 乌骓子雄一跺手中天子符节,那些官吏才安静下来。 “罢了,先这样吧,你命令手下,连夜在城外建一七层高台,不用太复杂,只要能站人就行。 另外明天继续按照往日提供赈灾救济粮的量,继续供应。 明日之后,本官再做打算。” 郅正想了一想,不准备把自己在长安时想出的办法拿出来用,时机未到,必须要搞清楚当地情况以后才能用这个……缺德但是能救人的办法。 “两位专使,各位军伍,本官在州衙后堂中略备酒菜,招待一路辛苦的各位,不知可否赏脸?” 郡守邱大辅终于等郅正询问完关于灾民的情况,可以聊表自己的孝心了,天子特使几百年不来一回,敢不紧着抓准机会奉承,让郅正、丞相少使散丹丘在天子面前为他们说好话,尤其是二人之中权势更大、背景更深的丞相女婿散丹丘。 “本来本官不愿意,可随本官而来押运粮草的一百羽林太过辛苦,为了犒赏他们,那就请吧。” 郅正目的不仅是为了犒劳一百羽林,更是向通过吃饭的时候,看看这些官吏都是什么货色,了解其人后,从而决定在赈灾的时候怎么调遣他们,将目的达到,更好的赈灾。 “两位上官请。” 郡守邱大辅欢喜不已,终于有了机会亲近一下丞相女婿散丹丘,对着郅正、丞相少使散丹丘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到后花园的空地摆好的宴席入席。 “散大人,你先去吧,本官和羽林军先把带来的粮食找个地方妥善安置。” “行,那就有劳郅大人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被河内郡官吏簇拥着步入州衙后花园,郅正则在州衙内找到一处空地,搭了一个棚子,把二十万石粮食一百多麻袋、八十万五铢钱四十个大箱子放在一起,走之前害怕有老鼠偷吃,但是一想这灾荒年月,老鼠?老鼠都被灾民吃完了,于是安排州衙差役看管,自己带着乌骓子雄、一百羽林前往州衙后花园吃饭。 众官员皆已落座,饭菜也不敢上,就等着郅正这个赈灾专使,见郅正来了,纷纷起身迎接,除了丞相少使散丹丘。 “各位同僚久等了,上菜吧。” 郅正招呼众官吏坐下,如此排场,二十多个饭桌,如此多的官员,河内郡上至河内郡郡守,下至三县县令,郅正高坐首位,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地方大员围绕,曾几何时,他只是个陇县小小的门下游檄,只要跟天子沾了边,哪怕他是一条狗,也会被人阿谀奉承。 “上菜!” 夤夜之中,州衙灯火通明,就是为了迎接郅正、散丹丘、乌骓子雄、一百羽林,早就做好准备迎接天子特使的河内郡郡守,特意请了几个大厨随时在州衙内待命,五天过去,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郅正不苟言笑,不理那些官员,和乌骓子雄小声地聊着,那些官员各个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油子,察言观色的好手,见郅正是个冷面少年,年纪不大,官威不小,也没有自讨没趣,跟相对令人亲近的丞相少使散丹丘说着笑着聊着,众官员一会就跟丞相少使散丹丘熟络的聊了起来。 “哟,散大人还是河内郡人氏,那咱们都算是老乡了啊。” “敢问散大人故居在何处?我等派人修缮一番,聊表寸心。” “是啊,散大人,没想到咱们河内郡还出了您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高官,想必以散大人的能力,有田丞相助力,日后必能平步青云,三公九卿自然不在话下。” “日后还要靠散大人您多多关照啊。” “散大人既然是从咱们河内郡出去的,我等同僚日后以散大人马首之瞻。” 众官吏吹捧着奉承着丞相少使散丹丘,丞相少使散丹丘自然是好不受用,这马屁拍到他心坎里了,眼前这些官吏能力如何暂不得知,但是他们拍马屁的功夫跟京师官员可不遑多让,甚至比京师官员还会来事。 “没想到他散丹丘居然是河内郡人氏,可他为什么对自己具体是河内郡哪里人氏三缄其口呢?” 郅正有的没的听着,乌骓子雄也是第一次体验了官场的地方官吏对京师大官的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想他当年为了和平凉马商孟明举抢生意,来长安城求门路时,不也是这个样子吗?身为一个男人,为了权利、利益,出卖自己的尊严,那是何等的屈辱和不要脸,乌骓子雄看着那些官员想到了自己,觉得自己以前为了族人利益丢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好在这丢人的差事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可以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若没有跟上郅正,指不定现在就在长安城哪个大官府中为了家族生意委曲求全,求爷爷告奶奶。 一名侍女给每个饭桌上了第一道菜,一个偌大的盘子当中全是白玉一般的肉,黑漆木盆上犹如繁星点点,卖相极佳,饶是郅正见多识广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食材做的。 “恕本官浅薄,这道菜是用什么肉做的?” “郅大人,这道菜叫做万点玉唇,挑出三年的黄河鲤鱼五十条,只要鱼唇,其余扔掉,再经过一番蒸煮,加以作料,不仅肉质鲜美,更是回味无穷。” “什么?一道菜用了五十条黄河鲤鱼,这里有二十多张饭桌,那么每桌上一道菜,也就是说要用两千多条黄河鲤鱼?” 第203章 人的名 “这也太奢侈了吧。” 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后不但不想享受,反而心底冒出一股火气:这河内郡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你们大鱼大肉还则罢了,反而穷奢极欲,骄侈暴佚,两千条鱼那要救多少百姓?养活多少人?能吃多久?鱼唇吃也就吃了,居然还把剩下的鱼肉给扔了,宁可扔了,不予百姓,如此这般,还心安理得、习以为常,十足的畜生,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这菜还行啊,不算破费。” 丞相少使散丹丘动手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嚼了一嚼,感觉味道鲜美,觉得这群官员为了招待他们,很上心,所以替他们说了一句。 “散大人,这还不算破费?恩? 你是丞相的女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吃惯了锦衣玉食,穿遍了绫罗绸缎,哪里知道老百姓的苦楚?” 郅正已经了然,这丞相少使散丹丘跟这些贪官墨吏、无能之辈,只知讨好上级的废物们是一丘之貉,气愤之下,忍不住冷嘲热讽。 “你说谁是鸡?谁是犬?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我散丹丘虽然是丞相少使,当今丞相女婿,但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本官能不知道百姓的难处? 但咱们好歹也是天子特使,难不成他们用冷炙残羹招待咱们,你就高兴了?恩? 万一到时候你又说他们不尊重天子特使,那就是藐视朝廷,人都长了一张嘴,话就都由你说?” “如今灾民数万,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挖野菜、吃树皮,有甚者吃起了观音土,你也是一路过来的,你也是都看到的,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不知道为百姓考虑? 如果把这些吃的东西给那些灾民,不好吗?知道能救活多少人吗? 我们是官,我们是父母官,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你们还在这穷讲究?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难道本官说错了?若是老百姓过的好,你们治理有方,如此这般,还说得过去,可是你们出去看看,那些老百姓都成什么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形如畜口,我们这些当官的还有脸在这里享受?” 郅正拍案而起,乌骓子雄跟着站起,怒目金刚,看着乌骓子雄手中的天子符节,纷纷低着头不说话。 丞相少使散丹丘还要辩解,侍女们又端上了一道菜,铜盆之中,用签子串了比鸡腿还小的鸟腿,不知道是什么鸟的。 “郡守大人,说吧,这道菜又是什么名堂?” 郅正冷笑着夹起一块肉,放嘴里细嚼慢咽。 郡守邱大辅一看郅正居然动筷子了,赶紧起身笑着解释:“这道菜名叫玉腿林,乃是由鹌鹑、鸽子、麻雀的大腿上的肉编串起来,以炰、燔之法,用小火炙烤半刻钟,再撒上西域香料,味道妙不可言啊。 郅大人,这玉腿林滋味如何?” 郅正明显的能感觉到身后的乌骓子雄愤怒已极,他一个刚当官的军伍都知道这种时刻应该缩减开支,把所有的钱粮都用在快要饿死的灾民身上,可是这些官员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在炫耀,郅正的冷嘲热讽,居然还听不出来,气得他就想把眼前这群赃官痛打一顿。 “先生,咱们有天子符节在手,某实在是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了,允许某活剐了这群枉受天恩披着人皮的畜生,请先生千万允诺。” 郅正也很生气,可为了日后救那些灾民,还要用这些熟知当地情况的官员,所以就忍了下来。 “尔等好口福啊,你们慢慢享受,本官可吃下去,那么多灾民还饿肚子呢,本官有什么脸皮吃饱呢?告辞,明日再见!” 郅正拱手告辞,乌骓子雄瞪了一眼众官吏,跟着郅正走了,那一百羽林都是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后代,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见这些狗官如此奢靡,还不知道有啥更奢侈讲究的饭菜没上呢,他们的上司骠姚校尉霍去病在他们来之前,就交代一定要听郅正的话,要不然回去等着毒打,看不过眼的一百羽林也要起身离开。 “你们吃吧,要不然都浪费了,一路辛苦,多亏了你们,本官之前答应你们来到河内郡就让你们吃好喝好睡好,吃吧,不必愧疚。” 郅正对了那一百羽林摆了摆手,就带着乌骓子雄离开了。 “那个谁,把郅大人和虎贲校尉带到州衙厢房内住下。” 郡守邱大辅到底一方大吏,老辣稳重,郅正虽然给他们甩脸子,可依旧热着脸暖郅正的冷屁股。 “唯!” 一名在周围站岗的差役带着郅正和乌骓子雄往厢房走。 “好大的官威啊。” “不就是个侍中嘛,论品阶,还没我们这些郡州官员大呢,神气什么。” “我等挖空心思等着伺候,没想到给脸不要脸。”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走,那些官员才敢说话,对于郅正那一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十分不喜。 “诸位同僚,不必理会那鸟官,咱们吃咱们的。” 丞相少使散丹丘站起身照顾大家继续吃饭喝酒,不要因为郅正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鸟人破坏了气氛。 “散大人,您是丞相女婿,地位极高,他就是个侍中,怎么那么难缠?真以为拿了天子符节就比当今天子还神气?” 郡守邱大辅走到丞相少使散丹丘跟前打听郅正的底细。 “可说呢,这小子就是个靠着绣衣尊使宁成宁大人当上的官,进入的内朝,屁都不是,不过他爹是个人物,可惜早已作古咯。” 丞相少使散丹丘摇着头看着郅正离去的方向诋毁一句。 “他爹谁啊?能比您的老泰山还厉害?” “前朝景帝在位时的名臣酷吏,苍鹰郅都。” 丞相少使散丹丘满不在乎的来了一句,可听傻了众官员。 “……” 那些端起酒杯的官员听到郅正他爹的名字,吓得手一抖,杯中酒全撒了出来,那些刚动筷子往嘴里塞肉的官员听到郅正他爹的名字,吓得刚嚼碎下咽的肉,一下给吐了出来,场面瞬间冷清了下来。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在大汉朝有一种官员除了皇帝外,谁都不敢得罪,那就是酷吏,酷吏不仅是手段狠辣,灭绝无情,更是以不怕死著称,苍鹰郅都人虽死了十多年,可名声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成了当下酷吏们的榜样,众官员听到苍鹰郅都的名字,哪还有心思吃饭啊,万一郅正也跟他爹一样,他们这些官员本来就不干净,要是让郅正抓住了小辫子,那还不往死里整。 丞相少使散丹丘也是个伶俐人,为了安抚人心,为了替自己的岳父老泰山从这些官员手里捞到好处,赶紧缓解气氛,总不能这一趟吃苦白来,空手而回吧。 “各位同僚不必忧心,我家老泰山来之前就告诉本官,不必理会那个鸟人郅正,大小事务都听本官的就好,只要各位心意一到,放心,尔等升迁的机会可就来了。” 第204章 记名单 “明白,明白。” “了然,了然。” “多谢,多谢。” 丞相少使散丹丘这么一暗示,众官吏知道了郅正和散丹丘二人谁才是大拿,准备在吃完饭后,回家想想拿什么孝敬丞相少使散丹丘呢。 丞相少使散丹丘的一席话,给众官员吃了定心丸,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该上菜的上菜,该吃饭的吃饭,该敬酒的敬酒,丞相少使散丹丘荣归故里、衣锦还乡,被当地官员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成了争相吹捧奉承的对象,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两位大人,请里边歇息。” 那差役站在厢房门口,主动给郅正、乌骓子雄打开。 “好,谢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进入厢房,看了看环境,确实不错。 “那小的就告退了,不敢打扰两位大人了。” 差役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屋中灯火,行礼后准备告退。 乌骓子雄希望那差役赶紧走人,好在郅正面前痛骂那些狗官,可郅正盯着那个差役想起一些事情。 “你且等等。” “两位大人还有和事?” “你速去取笔墨竹简来,本官有要事要办。” “是,大人,请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取。” 那差役一走,乌骓子雄躺在木塌上狠狠地骂了那些狗官一顿,心里的火气才消去大半。 “大人,您要的笔墨书简都拿来了,请大人过目。” 那差役抱着笔墨书简站在门口。 “不必了,你放在书案上就好。” 郅正走书案前坐了下来,招呼那差役不要走。 “你先别慌走,本官询问你一些事情。” 那差役是郡守邱大辅的人,在郅正来之前,就交代他们不要乱说话,如有问起,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小眼睛一转,准备拒绝。 “大人有何事要问,小的只是个小小的差役,什么都不知道啊。” 郅正心里暗暗鄙视了那差役一番后,温和的笑道:“你不必怕,本官询问的你必然知道。” “敢问大人是什么事情啊?小的知道的肯定如实说。” 那差役怀着忐忑的期待地看向郅正。 “哦,是这样,你的那些大人们啊,赈灾有功,本官欲拟一份名单,待本官处理完灾民的事情后,向天子上奏,为这些官员请功。” “什么?” 躺在床上的乌骓子雄一下子弹了起来。 “你别说话,有问题一会再问。” 郅正先看向乌骓子雄,而后眼珠向左一转,微微看了一眼那差役,乌骓子雄跟了郅正这么久了,自然明白郅正此举是在骗那差役,所以闭上嘴,等那差役走了再问,一探究竟。 “这感情好啊,大人请问,要为哪个大老爷请功啊?” “刚才在场的官员的名字,由官阶大小依次往下说吧。 本官看你挺伶俐,十分喜欢,欲提拔你一番,等说完了那些官员的名字后,再说你的名字,一起上报。” 乌骓子雄就知道郅正在哄骗那差役,坐在木塌上偷笑。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差役激动非常,没想到能被天子特使一眼瞧中,搞不好对他另眼相待的郅正会带他去长安,想到这天大的美事和福分,那差役赶紧下跪谢恩。 “行了,起来吧,赶紧说吧。” “好嘞。 这河内郡最大的官自然是河内郡郡守邱大辅大人,而后是……” 郅正认真听着,仔细记录,遇到名字比较绕口的还问那差役如何书写。 “小人的名字叫……” 那差役把刚才请郅正、乌骓子雄吃饭的官员的名字一个不漏的说完后,腆着脸搓弄着手把自己的名字给郅正说了一遍,郅正笑着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点了一点,而后把那差役的名字也写了上去,而那差役伸着个脖子两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名字,生怕郅正给写错了。 “你的名字没写错吧?” 郅正故意问道,还真就给他一种要提携他的错觉,以上压下,以大骗小,地位卑贱者,必然相信。 “没有,没有。 大人还有事吗?” 那差役本来不想跟郅正多待,郡守邱大辅交代过,可郅正骗他说要提携他以后,反而不想走了,再跟郅正好生亲近一番,一副奴颜媚骨,惹得郅正暗暗发笑。 “本官有些累了,这就睡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好,好,大人您好好歇着,小的就住在附近,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得。 那小的就退下了,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恩,去吧。” 那差役屁颠屁颠地走了出去,兀自还在做着被郅正铁提携的美梦。 “先生,你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提携这些狗官吧?” 乌骓子雄急不可耐地询问起来。 “你觉得呢?我恨不能生啖他们的肉,还提携他们?恨他们不死呢。” 郅正赶紧拿出汗巾把书简上那差役的名字给抹掉了,再用蜡烛一烤,书简上墨迹一干,郅正装进了长袖中好生保管,另图他用。 躺倒另一个木塌上准备脱衣睡觉。 “那先生打的什么主意?记那些官吏的名字作甚?” 乌骓子雄还不依不饶的询问。 “过些天你就知道了,只是希望这东西用不上吧。 赶紧睡吧,明日有的忙呢。” 郅正又爬起吹灭了蜡烛。 “先生,某没有吃饱啊,饿的睡不着。” 乌骓子雄摸着大肚皮像个小孩似的,想让郅正找点吃的给他。 “哈哈哈哈!出去吃就要跟那些官员坐在一起了,你愿意吗? 肯定不愿意,睡吧,睡着就不饿了,明天再吃不迟。” 郅正这一路而来也累的够呛,闭上眼睛躺在枕头上,睡意渐浓。 “得,忍忍吧。”乌骓子雄拍了拍凹下去的大肚皮,躺在木塌上,脑袋那么一粘,发出打雷一般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郅正还没睡醒,饿了一晚上的乌骓子雄休养一宿后,兀自被饿醒,叫醒郅正后,让差役给他们生火做饭。 吃罢早膳,郅正和乌骓子雄来到州衙大堂,众官员昨夜伺候着丞相少使散丹丘吃吃喝喝,夤夜才睡,又因为要处理赈灾事宜,起的也挺早,以河内郡郡守邱大辅在内的大小官员都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站在大堂外等候郅正命令,一百羽林全部到齐,郅正带来的人,唯独不见了丞相少使散丹丘,不用问,肯定是昨晚喝醉,睡到现在了。 郅正知道丞相少使散丹丘是个读过书的软饭废物,所以也没有让人就叫他,着手开始赈灾。 第205章 商都仓 “郡守丘大人,昨晚交代让你们派人连夜修的七层高台可建好了?” “好了,赶在天亮前,就已经建好。” “好,你们往日如何赈灾,今日就如何赈灾,本官就到处走走看看,希望尔等尽心为陛下办事,本官定会在陛下面前替尔等美言,自然也会为你们请功受赏。” “谢专使大人。” “行了,你们忙去吧,明日这个时候再开早会议事。” “诺。” 众官员退出州衙去办事,郅正带着乌骓子雄、一百羽林去城外连夜建好的七层高台,昨晚还看的不大清楚,今日白天一看,商都城内到处都是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灾民,经过一夜的休息,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心情刚平复下来,再一看到,心情变得更不好了。 一行人赶到了城外的七层高台之旁,不远处就有一个赈灾点,搭有三个煮粥的灶。 “看看灾民吃的如何?每天供应的量能否吃饱。” 郅正又带着乌骓子雄、一百羽林走到了赈灾点,灾民们手里拿着破碗,规矩的等待救济粮。 “让开。” 郅正命令给灾民们舀粥的差役放下手中的大饭勺,郅正拿起那大饭勺亲自从大锅中舀了一勺,端到跟前仔细看了一遍。 “恩,不错,每一锅煮的粮食还算多,不是清汤寡水,应该都能吃饱。” 郅正把大饭勺一扔,又拿起长箸倒插在了大锅中,插了没多久,那长箸就倒了下去,漂浮在水面。 郅正连续插了好几次,依然如此。 “传令所有赈灾点的差役们,锅中粟米的量必须要达到长箸插而不倒,每一锅都要如此,不必心疼粮食,若是有人敢违背本官政令者,就地斩杀!” 郅正威严一声。 “诺!” 那名差役赶紧给各个赈灾点的差役同传下去。 “先生,你真是好心啊,这样灾民们就能吃个饱饭,不至于每天都喝稀粥了。” 乌骓子雄从后面拍了拍郅正的肩膀,十分高兴。 “你先别夸我,我害怕你明天就开始骂我咯。” 郅正苦笑了一声。 “怎么会呢?先生如此心善,必有无量功德,等灾荒过去,老百姓必然为先生立生祠,供后世子孙跪拜祈福。” “但愿吧,哎。” 郅正不再打扰灾民吃饭,转过身对着一百羽林高声命令道:“你们四十人到各个赈灾点帮助煮粥放粮维持纪律,不可有插队哄抢之人,一旦发现就地杀死,不必通报。 另外四十人骑马在河内郡三县、六十多镇甸、一百多村庄所在的赈灾点巡查,若有插长箸而倒的情况,就地斩杀负责赈灾煮粥放粮的差役,不必通报。 另外二十人随本官听用,每日一换,不可偷懒怠慢,若是有在路上偷懒休息的人,等本官回长安城了,向你们的骠姚校尉告状。 明白了吗?” 一百羽林一听郅正搬出了令他们敬佩但又害怕的骠姚校尉霍去病,本打算在巡查路上偷懒的人瞬间打消了这个心思,虽然觉得郅正此举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诺!” “恩,至于谁去巡查、谁去赈灾,谁跟着本官,你们自行商量,反正都是轮着来。” 郅正留下时候让一百羽林自行商量,带着乌骓子雄回到七层高台,拾阶而上。 商都城虽然夹在两山中间,但地处平原,地势平坦,无论是县城中阁楼,而是远处民居,此高处,整个商都城尽收眼底,围绕着商都城的周遭的几个赈灾点也能看的见,就是看的不大清楚。 “搬两把椅子来。” 郅正背负双手,四处眺望。 “好。” 乌骓子雄下了七层台阶,从县城里搬来两把椅子,郅正命令他和自己坐在椅子上,哪都不要去。 这可急坏了准备帮助赈灾的乌骓子雄,空有一身武力,无处施展。 “先生,你看什么呢?” “看民情。” “那您看清楚了吗?” “还没有。” “那咱们还要看多久?” “一天吧。” “啊?” 乌骓子雄听到人都傻了,他一个好战的汉子,哪里能在这里规规矩矩地坐一天呢,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郅正看了一眼很不情愿的乌骓子雄,笑道:“这样,你要是实在是待不住,就去帮助那些差役煮粥放粮吧。 如果累了,就上来歇息一会。” “那先生你不去?” “我自然不能去。” “先生你就这样看一天,啥都不干?” “胡说什么,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得,您老人家金枝玉叶、娇生惯养,这些粗活还是某来干吧,您老人就好好偷懒吧。” 乌骓子雄嘲讽完郅正,就下了七层高台帮助差役煮粥放粮去了。 郅正命令增加每一赈灾点大锅内粮食的量的消息不胫而走,无论是城内的灾民还是城外的灾民,蜂拥而至,在吃饱后,就在赈灾点附近找个阴凉的地方睡觉,等睡醒了继续排队等煮好的救济粮。 郅正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午,发现那些灾民之中有不少穿着朴素、面色红润的城里人竟然也加入了灾民的队伍,郅正此举等于给那些没有受灾的老百姓免费加餐,不仅可以省下自己家的粮食,更是拖家带口,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都来排队蹭饭。 其中不乏有普通百姓、当地泼皮盲流、甚至是穿着华丽的有钱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全部混杂在灾民之中蹭吃蹭喝,城内反而空无一人,宛若空城。 州衙最为棘手的地方就是无法区分哪些是真正灾民,哪些是为了省粮食过来蹭吃蹭喝的,如果光看穿着,那么那些人明日就换一身破衣服来继续蹭吃蹭喝,钻了这个空子,还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在这种灾年,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郅正暗暗记住,并没有急着区分谁是真正灾民,谁是蹭吃蹭喝的老百姓,任由他们吃饭,管都不管。 到了下午快要日落之际,灾民们和那些蹭吃蹭喝的老百姓吃饱喝足,纷纷往城里赶回家休息,那些灾民们懒得就在外面找个树荫下,就地睡觉,稍微勤快点的就躺在城里的街道上睡觉。 郅正观察了一下午,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准备明日开始展开自己早就在长安城未央宫偏殿内想好的缺德办法。 “先生!先生!” 赈灾点的差役灭火洗锅,把剩下的粮食往城里抬,乌骓子雄终于得以解脱,急匆匆地跑到了郅正跟前。 “先生!先生!某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乌骓子雄着急地说着。 “哦,什么事情?” “先生请看。” 乌骓子雄伸出蒲团大小的手掌,手里一把粟米,只不过那些粟米颜色都泛黑,郅正抓起几粒仔细观察。 “这是发霉的粟米啊。” “是啊,先生,这些狗官都用发霉的粟米给百姓当救济粮,着实该死!” 乌骓子雄愤怒着说完,把手中发霉的粟米扔了出去。 “雄大,但凡在积存于粮仓之中的粮食,多多少少都会发霉,不足为怪,我看你是小题大做,冤枉那些狗官了。” 郅正安抚了一下急于求成的乌骓子雄。 “先生,某忙了一天了,发现从商都仓搬出来的救济粮全部都是发霉的,就某在的那个赈灾点,今天用了二十多袋粮食,里面的粟米全都是发霉的。” 乌骓子雄继续解释,希望郅正能够重视起来,别一天就背个手往椅子上一坐,动动嘴皮子,啥事都不管了。 “此话当真?” 郅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狗官胆子大到会用发霉的粮食来赈济百姓,可问题是大汉规制,每个粮仓年年都要检查,但凡发现发霉的粮食都要扔掉,再把从百姓征收的粮食存入粮仓,这样可以保证粮仓内的粮食尽量保证不被腐坏,全部都能食用,等到打仗或者自然灾害时拿出来用。 如果说商都仓里的粮食全都是发霉的,那看粮官自然是犯了死罪,可是人人都惜命,每年都要开仓检查两次,怎么可能都是发霉的粮食呢?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猫腻,说不好就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第206章 审问看粮官 “先生,某敢拿项上人头保证,若有虚言,不须先生动手,某自裁谢罪。” 乌骓子雄坚定朗声道。 “你声音小点,趁着那些官员还在忙碌,咱们去商都仓一探究竟,再做打算。 我就不信他们胆子能大到这种程度?敢在官粮上动手脚。 如果真要是查出点什么,我非要了他们的狗命。 走!” “诺,先生。” 郅正带着乌骓子雄、二十羽林进入城内,向人打听商都仓具体所在位置后,赶赴至商都仓。 商都仓门口站着四名兵卒,乌骓子雄拿着天子符节,那些兵卒不知道这是啥,郅正就掏出了自己官凭,众兵卒一看是天子特派的赈灾专使,更不能放他们进去了。 “为何不让本官进去?” 郅正厉声质问那四个兵卒,四个兵卒有恃无恐地回道:“郡守大人有令,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去。” “连本官都不行吗?恩?你们是想造反吗?” 郅正瞪着那四个狂妄的兵卒,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授意,要不然借他们几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拦天子特使的驾。 “郡守大人交代,不论是谁要进入商都仓内,都要征得郡守大人的命令。 如果专使大人想要进入,就把郡守丘大人叫来,自然能够进去,要不然小的不能放行,一旦放行,小的们可就有性命之虞了。 望专使大人体谅海涵,多多理解小的们难处。” 那四名兵卒说完,装作没有看到郅正一样,目视前方。 “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怕我发现啊,行!郡守丘大人你果然精打细算,没有看上去那么昏庸,有点手段,可惜你遇到了是我郅正,苍鹰郅都的儿子。” 郅正面露不善,对着一旁跃跃欲试的乌骓子雄命令道:“虎贲校尉乌骓子雄、二十羽林听令!” “有!” “把这四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给本官拿下。” “诺!” “你们想干什么?” 那四名兵卒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粗暴的乌骓子雄、二十羽林拿下,反手扣押起来。 “走,进去,本来我还觉得没啥,是我们不了解当地实情,现在看来确有猫腻。 抓着他们四个进来,你们十个把守大门,谁都不许放进来,擅闯者,杀无赦!” 郅正对着十名羽林军说完,带着乌骓子雄、四名粮仓看守兵卒、十名羽林正式进入商都仓。 “诺!” 十名威风羽林堵在粮仓大门口,等候郅正。 “看粮官,出来!” 郅正等人走到商都仓里面一排粮仓前面的几个房间外,高喝一声。 “谁啊?喊那么大声,吓死老子了。” 看粮官骂骂咧咧地掀起门帘,手里拿着一个茶壶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 “你们谁啊?” 看粮官哪里见过郅正等人,再一看看守商都仓门口的兵卒都被拿了,就知道郅正不是普通官吏,指着郅正等人,心虚的质问。 “本官是天子特使,负责赈灾的赈灾专使郅正,有天子符节在此,天子下诏,河内郡大小官吏皆为本官听用。 你若识相,废话少说,不想吃些苦头,赶紧打开仓门,让本官验看剩下的存粮。” 果然跟看粮官猜的不错,要不然从没见过的郅正哪敢随意扣押看守兵卒啊,赶紧行了一礼,带着郅正往粮仓内走。 “大人息怒,这边请。” 看粮官恭恭敬敬,没有那四名看守粮仓的兵卒嚣张,态度极其恭敬,也不找一些借口搪塞郅正,居然主动听的话带郅正去看存粮,前后一对比,不禁让郅正对自己和乌骓子雄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真是冤枉郡守邱大辅了?” 带着这种疑问,看粮官打开偌大的粮仓,里面空空荡荡,如今只剩下不到五万石存粮了。 郅正眼前一亮,嘴角得意一笑,没有多余的废话。 “你们几个挑十袋粮食打开,然后倒在地上,本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郅正让六名羽林看哪个顺眼就从粮食堆里挑,随意挑出十袋,打开往地上一倒,果然不其然,所有的粮食全部都是发霉的,黑黄相间,不仔细看还以为上面长满了蛀虫。 郅正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粮食,放在鼻子尖深深嗅了一下,摇着头说道:“看来都是发霉很久得了,部分粮食都已经开始长虫子了,看粮官,本官看你很久了,一直非常淡定,把你们编排好的借口说出来吧。” “大人,无论是咱们商都仓,还是大汉最大的粮仓敖仓,那谁都不敢保证每一粒粮食都不发霉不是。 大人您不知道,正常来说,粮仓里的粮食,长久保存,存十损二留八,保存的再妥善一点,极限也就是存十损一留九。 五十万石粮食必然要损坏上几万石粮食,这谁都避免不了。 大人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看粮官笑呵呵地解释着。 “你说的不错,正常来说,人力无法避免损耗,这一点本官明白,可是为什么这里的粮食都是发霉的啊?恩?” 郅正等着他下一个编好的借口。 “大人,这些粮食都是文景之治下,朝廷主张黄老无为任由百姓发展,咱们河内郡乃是小郡县,共三个县城,最大的尚都城,也就是这里,才三万余人。 历经百余年才存下来这五十万石好粮食,郡守丘大人在天灾将至时,特意交代本看粮官,专门将没有发霉腐坏的粮食调拨给灾民们吃,把发霉的粮食留到最后,所以大人才能看到这里剩下的粮食,也就是五十万石粮食中发霉腐坏的那一部分,好的粮食都给百姓吃完了。 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粮官伶牙俐齿、对答如流,郅正一看就知道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想好了对策对付郅正,要么郅正没发现,那就没啥事,如果郅正发现,那就按照之前想好的对策这么说,没想到郅正还真的查到了,可惜另外四十五万石粮食都被灾民吃了,郅正能拿他们怎么样? 看粮官有恃无恐,面对天子特使郅正,自然是镇定自若,心安理得,不惧不畏。 “哦,这么说眼前这些存粮都是那五十万石好粮里剩下的发霉的粮食,可是这样?” 郅正侧过头笑看那看粮官,不过郅正那双正气的眼神看的他直发毛。 “正是这样。” “先生,跟他们废什么话,抓起来打一顿就完了。” 乌骓子雄还以为郅正真就信了那看粮官的话。 啪!啪!啪! 郅正大笑着拍起了手。 “你们啊是挺聪明。 可惜啊,在我郅正面前,这一点微末的伎俩,就好像你们大白天亮个腚,给本官说你们的腚就是你们的脸,岂不可笑?” 郅正走到了看粮官面前,眯着眼睛用严厉的眼神盯着那看粮官的眼睛看。 看粮官哪里还敢跟郅正对视,赶紧低下了头。 “大人为何平白无故的侮辱在下?” “你们啊,哎!差一点就把本官骗了,可惜啊,就是太蠢,蠢得厉害。 据你所说现在这些存粮都是五十万石里发霉的粮食,好的粮食早就派发给百姓了。 恩,不错,这个借口确实无懈可击,本官总不能把灾民们吃掉的粮食变回来吧。 可是你们这些愚蠢的草包,能把好的粮食换成发霉的粮食,怎么就不把装粮食的麻袋换了呢? 既然都是放置很久的存粮,怎么眼前这些装粮食的麻袋都是新的? 在本官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联合起来欺骗本官的。 哎,就这点脑子?就这种借口?一点意思都没有,太愚蠢了,反而显得本官十分高明,丢人啊! 你现在是主动交代呢?还是逼本官用刑呢?自己说吧。” 在郅正进入粮仓内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些装粮食的麻袋都是新的,本来白天在赈灾的时候就能发现,只不过当时忙着观察灾民民情,所以就忽略了。 郅正背着手在看粮官面前来回踱步,给他机会如实招供,免得说自己以权压人。 “先生,你早就发现了啊,哎呀,您怎么这么聪明,某还急的不行,以为先生你就信了他的鬼话,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听到郅正的话后茅塞顿开,才发觉在商都仓存粮上动了手脚的狗官们,十分可笑,办事不办周全,还自鸣得意,以为多么高明,不过也就是郅正了,普通人的注意力都在粮食上,一直在粮食上做文章,想要找到问题关键所在,往往都忽略了麻袋,想要在郅正面前瞒天过海,那是要怎么的心思才能做到,非人智哉! 第207章 龙二爷 “这……” 看粮官一下就慌了,这才明白自己和那些官员想到的借口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愚不可及,害怕地看向了被扣押跪在地上的那个兵卒。 “说吧,本官会替你们保密的。” “……” 跪在地上被扣押的四名兵卒冲着看粮官微微一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要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下官不知啊,专使大人。” 看粮官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假笑着回应。 “看来你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啊,还敢当着本官的面串供,行,有你们的。” 这河内郡商都城是郡守邱大辅的地盘,郅正虽然是天子亲封天子特使,初来乍到,根基尚浅,威望不足,人心浮动,难以做到用郡守邱大辅那样,说一不二,诏令下达而众官折服,所以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必须要用一点手段。 郅正捋着鬓发看了看不敢直视他的看粮官,再看看那四名不惧的兵卒,想到了一个办法。 “人啊,都想着在这吃人的制度下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你们这种对抗朝廷、藐视天子的行为,本官可以理解。 但是本官既然来了,那就要查个拔云见日、水落石出。 本官每次只问一个问题,你们这里共五个人,如实回答本官问题的那个人可以活下来,不回答的,本官挑一个杀死。 本官只问四个问题,到时候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本官第一个问题:原本商都仓的五十万石存粮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会变成发霉的粮食? 谁先回答,谁就能活!” 郅正说完,对着五名羽林一歪头,那五名羽林拔出长刀架在那五个人的脖子上,看粮官再无之前狂狷和自信,跪在郅正面前。 “……” 那四个看守粮仓的兵卒不知郡守邱大辅给他们四个灌了什么迷魂汤,将头一歪,看样子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一! 二! 三! 把他杀了!” 郅正指了指没有那四个兵卒看起来无惧赴死的看粮官,他身后的羽林将士抬起长刀,就要把他杀死在商都仓内,而那四名兵卒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大人!大人!刀下留人!我说!我说!” 看粮官果然是个怕死的人,郅正没有赌错,他不想为难这些底层的官吏,更不想杀死他们,他们官小,人微言轻,逆来顺受,只能是那些大官的附庸,那些大官可有可无的拥趸,郅正曾经在陇县担任过门下游檄,自然知道小官小吏们的无奈,所以赌上一赌,这一回没赌错,如果看粮官不说,他下不来台,还真就要杀人立威了。 “哎!” 四名兵卒苦叹一声,没想到平时颐指气使的看粮官如此的没骨头。 “好,本官给你机会,快说!” 郅正趁热打铁,软硬兼施。 “专使大人,卑职虽然是看守商都仓的看粮官,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权利,说白了就是这商都仓的看门狗。 记得半月前,郡守大人命令我等看粮官,白天在商都仓看粮,晚上不许留在商都仓内。 卑职等看粮官的职责就是日夜看管商都仓里的粮食,所以当时很是不解,但卑职官职卑小,哪里敢过问郡守大人交代的事情,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直到十日前,我等看看粮官在傍晚回家之时,就看到龙字粮号龙二爷的人拉了足足二十辆马车,车上装的是什么,我等看粮官也不知道,仍旧不敢问。 龙字粮号龙二爷的人就把马车上的东西和这四名兵卒一起往粮仓里抬,一部分人把龙字粮号马车上的东西往里面抬,一部分人把商都仓里的粮食往外抬。 所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等看粮官赶紧回家。 一连七日都是如此,卑臣身为看粮官总粮官,自知这商都仓的重要,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那可就是要杀头的啊。 卑臣害怕郡守大人利用完我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所以趁着白天没人注意的时候,特意打开了从龙字粮号马车上搬进来的东西。 卑臣细细查看,发现从龙字粮号马车上搬进来的都是粮食,当时也大松了一口气,可卑臣多年看守商都粮仓,深知粮食品质好坏,再仔细查看时,发现那些粮食竟然都已经发霉,吓得卑职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本想着找个机会询问一下郡守大人,不成想,还没等卑职去找郡守大人,郡守大人竟然来找卑职,并且交代了卑职一些话,就是刚才卑职哄骗专使大人的那些话,同时叮嘱卑职如果天子特使来查的话,千万不要慌张,只要卑职按照郡守大人交代所说,必然无事,等天子特使一走,便提拔重赏卑职。 专使大人,卑臣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如果专使大人不信,可以问他们四个,他们四个知道的可比卑职知道的多多了。 请专使大人饶命啊!饶了小人性命!” 看粮官如实说完就给郅正猛磕头求饶。 郅正在看粮官述说的时候,表情不似作伪,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看向了一旁的乌骓子雄,眼神交流道:“多亏你啊,要不然我都发现不了,这小小的河内郡背后还藏着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先生说笑了,以先生之智、细腻的心思,今日不注意,明日也会知道的。” “看粮官,你刚才是说,郡守邱大辅半个月前开始着手准备调换商都仓里的存粮,可是这样?” 郅正垂问道。 “正是。” “那你口里的龙字粮号龙二爷是谁?本官怎么没有听过?应该不是河内郡官吏吧。” “专使大人所言不错,这龙二爷乃是河内郡最大的粮商,也是河内郡最有钱的商贾,算是河内郡最有权势的老百姓,不仅生意做到了附近的三郡十八州,更是郡守邱大辅的好朋友。” 郅正终于明白为什么商都仓粮食都是发霉的了,看来就是这郡守邱大辅和龙字粮号老板龙二爷背后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具体是不是如此,还要继续询问。 “龙字粮号老板龙二爷其人如何?” “为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控制着包括河内郡在内的四郡十八州的所有粮食以及粮价,欺行霸市,粮价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本地原本还有六家粮号,但都以龙二爷马首之瞻,听之任之。 在天灾降临前,河内郡粮价还算平稳,农民卖粮是一斗五十文,龙二爷卖出去是一斗一百文。 在天灾降临后,河内郡粮价突然暴涨,河内郡所有粮号粮食都卖五百文一斗,卑职听说,那些靠卖粮为生的农民售卖的价格还是五十文一斗。” “那那些卖粮的农民不会主动提高价格吗?只要他们坚持不卖,想必那龙二爷也会主动提高收粮价格啊! 即便如此,那些农民可以把粮食卖给别的粮号啊,又不是他龙字粮号一家收粮。” “专使大人问的好,可眼下受灾,市面上所有贩卖东西的价格都水涨船高,农民们不卖家里多余的存粮不行啊,他们也要穿衣、买盐,买别的东西不是。 本地六家粮号本来可以趁此机会从农民手中以更高的价格收粮,从而抢了龙字粮号的生意,可他们不敢啊,谁要是敢背着龙二爷以更高的价格收粮,龙二爷就让郡守大人查封了他家的粮号,那些粮号老板为了生存,又是龙二爷的人,只能乖乖听话,任其宰割,最惨的还是老百姓了,农民趁着机会卖粮赚不了多少钱,城里老百姓也要用更高的价格购买粮食,所有人都吃亏,唯独以龙二爷为首的大小粮商赚的盆满钵满。” “行,你还算有良知,起来吧。” 郅正听着看粮官说完,知道他为了活命,把知道的全部如实交代了,剩下的就要看那四名兵卒老不老实交代了。 “我再说一遍,我只问你们四个中的一个,谁不回答,谁就死,谁要是回答,谁就能活。 这商都仓里的粮食是不是被郡守邱大辅伙同龙字号老板龙二爷给调换了?” 第208章 官商勾结 “我们不知道!” 四名兵卒异口同声、同仇敌忾地回应郅正,如此举动,倒是让郅正有些发懵,没想到小小的河内郡还有这样不怕死的人? “莫非你们四个都想死?” 郅正继续胁迫,想知道这四个兵卒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意志能够如此坚定。 “我们不想死,谁想死啊,我们还没活够呢。” 为首的一兵卒倔强地回道。 “既然你们也怕死,为什么不肯说?莫非……” 郅正眯着眼睛盯着那四个兵卒躲闪的眼神看出一些门道。 “你们退下。” 郅正支开进来的羽林军,商都仓内就剩下他、乌骓子雄、看粮官、四名兵卒。 “本官猜到了你们有难言之隐,说罢什么苦衷,现在这里就咱们几个人了,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那四名兵卒歪头看了看一旁看热闹的看粮官,欲言又止。 “我们还是不能说,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大人自便吧。” 四名兵卒坚定道。 “本官明白你们什么意思了,难道是你们的家人被郡守邱大辅给绑架了?要不然面对本官天子特使,你们不可能不怕,可是这样?” 郅正想了想是什么让这四个兵卒意志如此坚定,冒着杀头的风险跟他对抗,无非就是家人被控制,所以他们才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人真乃神人也!” “到底是长安来的官员,就是不一样。” 四名兵卒除了震惊之外,就是对郅正的赞叹。 “本官乃是大汉神断,像你们这个样子,说的这些话,稍加一分析,就知道是被人威胁了,而威胁你们的人必然是用你们的家人威胁,要不然你们几个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怕死。 哼!行了,废话少说,本官害怕郡守邱大辅带人过来,长话短说,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本官。 本官可以在天子符节面前发毒誓,若是透漏了你们今天说的话,全家不得好死! 怎么样?信了吧。” 郅正竖起双指发誓,就是让他们相信自己,从而套出真相。 “大人,你既然不透露出去,那为何非要知道啊?知不知道岂不是都一样?” 为首的兵卒不解道。 “这河内郡的官员什么样,想必你们都比本官还熟悉。 本官是来赈灾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为什么赈灾的粮食都发霉了,仅此而已。 你们说了,本官知道了,不会往外透露,你们不说本官自然也会查到,等本官查到的时候,哼!郡守邱大辅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你们告诉我的。 既然告诉本官能活,为什么不选择说呢? 等本官出了这个门,调查清楚,就去质问郡守邱大辅,反正他也能知道本官来过商都仓,是不是你们说的,已经不重要了,他肯定会认为是你们说的,所以告诉本官,本官已经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郅正说完冲着乌骓子雄一歪头,潇洒的往商都仓外走。 四个兵卒仔细一合计,没想到郅正年纪不大,手段挺高明,这是逼着他们自己老实交代,郡守邱大辅和龙字粮号龙二爷的那点破事,比他们官阶稍高的官吏都知道,别人要是给郅正说了,郅正赖到他们头上,还是冤枉受死,祸及家人,思来想去,还是老实交代吧,谁让郅正是天子特使,暂时统领河内郡政务。 “大人,我们说了,你当真不会出卖我们?” 为首的兵卒跪在地上看着郅正的背影寻求答案。 郅正慢慢转过身,微微一笑,再度发誓:“若是本官出卖你们,教老天一雷劈死本官,我郅正横死街头。” “好,大人我们说。” 四名兵卒低着头叹气,没想到郅正以柔克刚,稍微用一点手段,就让他们自己主动交代,人不可貌相啊。 “说吧,再不说等郡守邱大辅知道本官来了商都仓,他一赶来,就是本官不说,他也会以为你们什么都告诉本官了。” “大人,看粮官说的不错,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本商都仓内五十万石粮食全部被郡守邱大辅和龙字粮号的龙二爷给换了。 本来商都仓内的粮食都是好粮食,这赶上天灾,灾民们等着吃饭,郡守邱大辅和龙字粮号的龙二爷暗中商议,把龙字粮号卖不出去发霉的粮食和商都仓内的粮食调换。 发生天灾,皇帝必然派人来河内郡赈灾,可从长安城到河内郡走官道最少也要七八天,所以郡守邱大辅就赶紧把发霉的粮食让灾民给吃了。 本以为大人您也就是天子特使要晚几天来,这样商都仓内所有发霉的粮食都被灾民吃了,此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发现了,可没有证据,天子特使您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不是。 我们是商都仓看大门的,目睹了所有的经过,所以郡守大人趁我们当值的时候,哄骗绑架了我们的家人,威胁我们要是说出去,就杀了我们的家人陪葬,我们这才敢大着胆子……” 为首的兵卒赶紧把事情如实交代了一遍,让郅正赶紧走人,就害怕郡守邱大辅突然来商都仓,当时候什么都完了。 “这狗官!” 郅正咬着牙愤恨的骂了一句。 “对了,他们是怎么分账的,你们几个知道吗?” “小的本来也不知道,后来帮着龙字粮号的人搬粮食的时候,跟他们闲聊了一下,从而得知了郡守大人和…… 不是河内郡官员和龙字粮号老板龙二爷的秘密。 他们把换出去的好粮交由以龙二爷为首的七家粮号售卖,赚得的钱,七三分账,郡守大人以及往下有权利的官员拿七成,龙二爷等粮商拿三成,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群狗官,这**商,当真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为了钱,什么坑害百姓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真真是岂有此理!” 郅正无处宣泄心头怒火,狠拍了一下粮仓大门口的门柱。 “大人,现在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抓起来全部杀了吧!替河内郡受苦的灾民和老百姓报仇!” 乌骓子雄怒不可遏,直言不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骇人听闻、官商勾结、戕害百姓的龌龊勾当,自然是用杀才是能一解心头怒火。 “不,不,不,目前不能杀,一则我答应他们不能出卖他们,二则目前才开始赈灾,日后还要用到他们,这个时候我们要忍,表现的跟刚来的时候一样,这件事咱们要暗中调差,最好拿到账本,等赈灾结束后……” 郅正说到最后,眼神狠辣,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人,不就是赈灾吗?有咱们不就行了?这些狗官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省下来给灾民吃呢,他们多活一天都多余,某气不过,真想现在就一刀剁了他们的狗头。” 乌骓子雄气的牙根痒痒,双手不停发抖。 “你当我不气?你以为赈灾就是简单的放粮怎么简单? 我问你河内郡之内总共有多少人口?受灾的灾民大部分聚集在哪里?那些偏远地区又有多少灾民?你如何调拨粮食?是给这边的灾民少发一些还是给别处的灾民多发一些? 告诉你,眼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由本官做主,到时候这些蠹虫一个都跑不了。” 郅正虽然气愤,但迅速冷静下来,但一想到日后还要跟这些狗官为伍,只感恶心。、 乌骓子雄被郅正连续几个问题问的闭上了嘴巴,可恨的就是想杀了这些赃官贪官,不但不能杀,还要继续用他们,乌骓子雄气不过,一拳打在了粮仓门柱,抖落些许灰尘。 “你们几个看一下,这竹简上面的名单是不是跟龙字粮号龙二合作的那些狗官?” 郅正掏出昨晚记录的名单竹简,交给那四个兵卒观看。 四名兵卒仔细看了一遍,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209章 会见粮商 “好!本官这就走,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记住,本官已经知道了,但还不会出卖你们,你们也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如果你们不想活了,在本官走后,偷偷告诉郡守邱大辅说是本官逼问你们,哼!本官身为天子特使他能把我怎么样?最多就是杀了你们灭口,消灭人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告辞! 走!” 郅正招呼一声,带着乌骓子雄和二十羽林迅速离开商都仓,避免嫌疑,保护四个兵卒和看粮官的性命,好在来时带的人不多,城中百姓都吃饱喝足在家休息,没有刻意招人耳目、惹人注意,赶紧回到了州衙厢房内休息。 郡守邱大辅依旧是以奢侈的饭菜招待他们,可郅正和乌骓子雄知道了他们的戕害百姓的龌龊勾当后,不可能再说说笑笑若无其事的跟他们坐一起吃饭,郅正让郡守邱大辅单独跟他俩做一桌简单的饭菜,吃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两三个时辰,乌骓子雄躺在木塌上气呼呼地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动静极大,搞得郅正也被影响,几次睡意就被吵没了。 “雄大,赶紧睡,明天早上请你看一出好戏。” “当真?” 乌骓子雄想着以郅正的脾气必然是好好的刁难一番那些狗官,所以极其期待。 “当真,睡吧。” 郅正交代完,怀着愧疚睡着了。 一夜无话,一夜无事,平稳渡过,看守粮仓的四个兵卒和看粮官为了活命,自然是守口如瓶,郡守邱大辅依旧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一大早,郅正带着乌骓子雄来到了州衙大堂,河内郡官吏自然是早已恭候许久,昨天下午回来的早,陪着丞相少使散丹丘喝完花酒后,都早早歇息了,所以今天早上都十分精神,就连丞相少使散丹丘这个偷奸耍滑的人也来。 “各位同僚,经过本官昨日的一番观察,在开仓放粮之前改变以往赈灾之办法,在此之前,本官需要请来本地所有粮商,还望郡守大人派人赶紧叫来,在后花园替本官略备酒菜,以为招待。” 郡守邱大辅依旧众官员很是不解,为何郅正要把本地粮商叫来?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但也不可能啊,看郅正这个酷吏的儿子今天一脸笑意,态度和善,应该是不知道他们背后所干的勾当。 一个推一个,最后还是郡守邱大辅硬着头皮询问郅正套话。 “敢问郅大人为何要召见本地粮商啊?咱们当官的一向是跟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井水不犯河水。” “喔,找这些商贾,自然是做生意,本官不是带来了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吗?想跟他们做一笔买卖,保证谁都不吃亏。” “哦,大人,卑职明白了,想必是大人带的粮食不多,所以要从他们手里买粮?” 郅正微微一笑,没有说破。 “没错,不仅如此,看尔等辛苦了数日,想把带来的八十万五铢钱的一部分当做赏赐犒劳各位同僚,勉励尔等多日赈灾之功。” “哎哟?还有这种好事?” “大人,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何必这么客气?” “这每个人要赏赐多少钱啊?” “郅大人看着面冷,其实心热,是个好人,是我们错怪他了。” 众官吏一听郅正如此大方,居然要把赈灾用的钱粮赏赐给他们一部分,各个是高兴地乐不可支,纷纷对着郅正竖起大拇指。 “郡守大人,赶紧派人去请吧。 你们到后花园等本官,本官叫人把八十万五铢钱抬过去。” “谢大人美意,卑职这就去请本地粮商。” 郡守大人命令手下赶紧把本地七大粮商请来,而后又去后花园替郅正准备酒菜去了。 “郅大人,你疯了吗?你是嫌你死的不够快还是嫌灾民们死的不够快?你居然敢在赈灾转款上动手脚?信不信本官这就上奏参你!” 丞相少使散丹丘恶语相加道。 “散大人,本官才是赈灾专使,暂时统领河内郡大小政务,你只是个副使,能管得住本官?看看这是什么?” 郅正指了指乌骓子雄手里的符节,而后瞪了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眼,带着乌骓子雄,一百羽林去搬之前存放好的八十万五铢钱。 “哼!本官看你还能猖狂几天?咱们走着瞧!” 丞相少使散丹丘背着双手往后花园走去。 “先生,某没有听错吧,你还要把赈灾用的转款奖赏给这些狗官?还嫌他们贪的不够多?” 乌骓子雄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郅正是怎么想的,但还是不信郅正会这么做,在去搬八十万五铢钱的路上忍不住好奇心询问。 “雄大,你没听错,正所谓欲先取之,必然与之,我昨天就说了,你今天一定会骂我,你还不信。 一会你还会听到更让你气愤的呢,咱们先说好你可别动手打我,我遭不住你的一拳。” 郅正说笑着带人走到了存放二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五铢钱的空地,让一百羽林往后花园搬。 “先生,某自从跟了先生以后,自以为越来越了解先生,可是眼下,某发现错了,某是越来越不了解先生你了。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乌骓子雄有些失望,但依旧相信着郅正。 “不可说,我只能告诉你,半月之内,必然妥善处置好这里的一切,给河内郡百姓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给天子一个交代,你要是相信我郅正,就继续选择相信,我是什么人其实你很清楚,一切都等着看吧。” 郅正害怕接下来做的事情激怒乌骓子雄,提前给他一个心理准备,要不然接下里的事情,可能会让乌骓子雄当着河内郡官员的面,暴打他一顿,被自己的私人武官打,这可就颜面无存、权威扫地了。 “那某就擦亮眼睛,看看先生到底要干什么了。” 乌骓子雄随即闭嘴,想起郅正昨天的说话,看看郅正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八十万五铢钱所在的二十多个箱子,被一百羽林搬去大半,只要再回来般一趟,就能全部搬完。 “各位军伍大哥,交代给大家一件事,一会从州衙走出去的人,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你们每个人各盯住一个,悄悄地跟在后面,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 记住了吗?” 郅正给那一百勇武的羽林军交代一声。 “记住了,郅大人。” 一百羽林齐齐回道。 “等你们记住他们去了位置后,牢牢记在心里,不可打草惊蛇,到时候本官有大用处。 行了,这件事不要声张,赶紧过去吧。” “诺!” 郅正憋住一口气,带着众人走到了后花园,坐在了当首的椅子上。 等了许久,本地七大粮商终于来了。 “大人,那个就是本地最大的粮商龙二。” 郡守邱大辅微笑着指着七大粮商中当首的一个人,其人长的十分难看,虽然身穿绫罗绸缎,但是遮盖不住他身上的土里土气,若是让他换了老百姓的衣服,与普通农夫没什么区别。 “各位大人好!” 龙二熟络地给在场官吏拱手行礼,样子极为滑稽,一看就知道没读过多少书。 “你就是本地龙字粮号的老板龙二?” 郅正盯着那土里土气的龙二上下打量,此人虽然看着土里土气,但眼神里有一股狠劲,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不然如此相貌,如此气质,怎么可能是欺行霸市、渔利乡里的富商呢。 “小可正是龙二,专使大人在上,小可有礼了。” 龙二听说了天子特使来河内郡赈济灾民,但是没想到如此年轻,本以为专使大人是一个老成达练的明白人。 他一给郅正行礼,身后那六大粮商也跟着给郅正行礼。 “罢了,罢了,都坐下吧,本官有要事要跟各位商议。” 郅正偷偷白了一眼那令人讨厌的龙二。 “诺!” 七大粮商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郅正要说什么。 郅正这才起身,扫了一眼众官吏和粮商,长舒一口气,这一次,他必须要违背良心,践踏道德,布置在长安城想好的赈灾办法了。 第210章 粮食换麸糠 “各位同僚,各位商贾,本官受天子信任,特来本地赈灾,这你们都是知道的。 可本官来时带的钱粮并不足以救济九万多留在河内郡的灾民,所以本官想到了别的办法。 各位粮商,不知道眼下,一石粮食能换多少麸糠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郅正这一问给搞懵了,不知道郅正到底盘算着什么。 “启禀专使大人,眼下一石粮食能换十石麸糠。” “哦,这样啊。” 郅正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各位同僚,之前本官答应要赏赐你们的,这就照办。 眼前是八十万五铢钱,其中四十万赏给各位同僚,希望各位同僚在日后的赈灾中,以百姓为本,多多出力,咱们与百姓一道,渡过这个难关,大家说好不好?” 郅正大笑着高声一呼,众官吏赶紧下跪谢恩。 “大人英明啊!” “郅大人,你可真是好官啊,知道我们这些地方小吏的不容易啊。” “郅大人天恩如同再造,我等谢过指大人了。” 众官吏得到了几乎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赏赐,心中自然喜悦非常,甚至觉得郅正脑袋有问题,得了失心疯,嘴上夸着,心里嘲讽着,偷着乐着。 “行,都起来吧,尔等如此辛苦,自然该当封赏,赶紧起来吧。” 郅正搀扶起离他最近的河内郡郡守邱大辅,招呼跪在地上的众官吏起身。 “先生,你怎么可以把赈灾用的转款给他们啊!那老百姓怎么办?” 身后的乌骓子雄压着嗓子憋着火捅着郅正的后背质问。 郅正理都没理他,见众官员起身,他又带头坐下。 “龙二啊,听说你是本地最大的粮商可是这样?” 郅正温柔地对着龙二问道。 “惭愧!惭愧!一大家子,勉强糊口而已。” 龙二自然不敢露富。 “敢问现在四十万五铢钱从你们七大粮商这里按照市面上的价格,能买多少粮食啊?” “大人,让小人算算。” 龙二低下头摸着知道算了起来。 “大人,如果按照目前市面上的价格,能买三十万石粮食。” “那如果是本官买呢?能否便宜一些?郡守丘大人,本官初来乍到,不知道可否帮本官讲讲价啊?” 郡守邱大辅这边还没应承,那些比他官阶低的官吏得了郅正的好处,纷纷帮郅正说话。 “好说好说,龙二爷是个大善人。” “龙二爷跟我们关系不错,看在我们的面子上肯定也会给专使大人便宜的。” “龙二爷,你也见了,专使大人刚赏赐给我们那么多钱,你呢又是我们的朋友,便宜点,专使大人给我们好处,咱们也要识相的给专使大人方便不是。”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郡守邱大辅心下盘算:商都仓那五十万石粮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郅正又是天子特使,把他哄高兴了,背后做的那点勾当即便是发现了,估计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算,我们都不亏啊。 “龙二爷,便宜些,专使大人可是大好人啊,咱们可不能让他老人家难做,能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帮助,你看呢龙二爷?” 郡守邱大辅给龙二爷说的时候还不停挤弄眼睛,使着眼色,示意让他答应。 龙二爷一看郡守邱大辅都说话了,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既然有各位上官能屈尊给小可这个小老百姓如此说话,小可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这样那就是四十万五铢钱卖四十万石粮食,这样总可以了吧?” 郅正一听,微微一摇头。 “不行,本官还要吃回扣,总不能千里迢迢而来,你们当官的得了好处,你们商贾得了好处,本官担着杀头的风险,到头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不好吧?” “对!对!对!不能让上官吃亏,龙二啊,一会你把五铢钱抬走,晚上把粮食抬进来的时候,把那点意思送到专使大人房里不就行了吗?” 郡守邱大辅太高兴了,昨日从丞相少使散丹丘嘴里得知了郅正是酷吏苍蝇郅都的儿子后,还一直在担忧,生怕自己的丑事被郅正发现,现在看看,郅正这个人昨日那般装模作样,打着官腔,说着官话,使着官威,无非是想着多捞一点好处。 既然郅正想跟他们坐同一条船,那有何不可呢?那样他们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戕害百姓,大捞特捞,乐的如此。 “好,郡守大人如此热心玉成,小可就少赚一点。” 龙二爷冲着郡守邱大辅奸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郅正道:“专使大人,就按照您说的办。” “那就多谢各位了。” 郅正大笑着给众官吏、众商贾拱手相谢。 “先生,你居然敢公然索贿?” 乌骓子雄是忍不住了,看着郅正那张贪官的嘴脸,只觉得那个熟悉的郅正越来越远,眼前的郅正越来越陌生。 “本官不仅要为百姓考虑,还要为本官考虑不是,要不然本官当这个官图啥?是吧各位!” 郅正笑着给乌骓子雄使了个眼色后,冲着众官员大笑。 “专使大人说的不错,没好处,谁愿意当官啊。” “大家小家都要顾全嘛。” “要是没点特权、没点好处,谁愿意当这鸟官。” 众官员为郅正笑着开脱。 “哼!” 乌骓子雄冷哼一声,拉着个脸,往后退了几步,离变了的郅正远远的,保持距离。 “七位粮商,刚才龙二说一石粮食换十石麸糠,本官想用二十万石粮食换二百万石麸糠不知道可否玉成啊,这是本官最后一个要求,千万答应啊。” 郅正打的什么主意众人也是被搞得稀里糊涂,现如今粮食价格这个高,谁会傻到用粮食换牲口吃的麸糠啊。 “好!专使大人,小可乃是本地粮食魁首,小可替其他六位粮食答应了,就用二十万石粮食换两百万石麸糠。” 龙二爷是个精于算计的商贾,麸糠是牲口吃的东西,现如今遭了天灾,粮食的价格一个劲的往上涨,越涨越贵,麸糠这种牲口吃的东西可以说是没人吃没人要,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刚才心里还不愿意给郅正回扣,如果真的用二十万石粮食换二百五麸糠,龙二爷又可以大赚一笔了,反正麸糠几乎是没人要,家家户户多的很,都快烂家里了,只要一出手,郅正可就不能反悔了,所以要让郅正赶紧答应才行。 “好,龙二爷爽快。 你这就把四十万五铢钱抬走,送来二十万石粮食两百万石麸糠,顺手把答应本官的好处一并送来。 赶紧去吧。” “专使大人,你就等着小可的好消息吧。” 龙二爷此时比得了好处的众官员还要高兴,本以为看在郡守的面子上,自己要少赚一些钱,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一个愚蠢的官员,非要给自己送钱,郅正好心来送,他可不能不要,若是不要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了? 赶紧起身准备叫手下把四十万五铢钱抬走,这可是现钱,存放起来它坏不了,不像粮食,存放的越久,亏的越多,眼下粮食虽然赚钱,但也不好卖,一是价格问题,二是百姓穷的原因,龙二搓弄着双手喜滋滋地往外走。 “嘿,你们六个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凑麸糠去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他六大粮商还有些懵,没想到这生意做得竟然如此简单且赚钱,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就跟送钱一样,在龙二爷的一声呼喊中,如梦初醒,跟着龙二爷出去叫手下抬四十万五铢钱,然后去凑郅正想要的两百万麸糠。 “这个郅正到底在搞什么鬼?在我的面前大变活人,就两晚上的功夫,性格大变,不仅做事稀里糊涂,而且还公然索贿? 这是他吗? 不管了,反正他们忙来忙去,最后还不是进入了我们田家的腰包里,哼!郅正你就作吧,现在你的罪状我可是收集的越来越多了,到时候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皇帝砍的。” 丞相少使散丹丘眯着眼睛等着坐收渔利,最后把郅正一网打尽。 “这个商议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众官听命!” 郅正起身开始办正事了,外面的在灾民还等着吃饭呢。 第211章 观音土 “上官请讲。” “从今日起,给百姓派发的粮食由粟米改为麸糠,等龙二等人送来麸糠,这就开始为百姓派发。 每一个赈灾点每个锅灶里放的麸糠,长箸插入必须要倒,水面必须要看到人影,同时往里面撒半斤沙子或者是泥土,有敢违背此令者,不论官职大小,本官亲手杀了他!” 郅正看着众官员发狠道。 “啊?这……” 郡守邱大辅等官员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郅正要把粮食换成牲口吃的麸糠了,原来是这个用处啊,可这也太……太没人性了吧,禽兽不如啊,他们这些贪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们虽然给百姓吃发霉的坏粮,但总比麸糠要强吧。 “这麸糠不是给牲口吃的吗?” “是啊,没看出来专使大人年纪轻轻,不仅人贪而且心还挺狠挺毒啊!” “哈哈哈哈!反正是给灾民吃,又不是给我们吃,等出了事,又不是咱们的主意,他爱咋咋地,反正咱们不吃亏。” 丞相少使散丹丘虽然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但好歹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见郅正如此对待灾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起身怒骂道:“郅正你还是不是人?” 这边刚骂完,乌骓子雄再也忍受不了,指着郅正的鼻子怒骂道:“先生,不,我呸!郅正,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灾民可是人,你让他们吃麸糠?还参沙子和土?你把他们当畜生了?刚才你公然索贿,某也就忍了,可你如此对待百姓,对不住,我乌骓子雄不伺候你这种戕害百姓,把百姓当牲口的奸官、贪官、恶官了。” “哈哈哈哈!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你今天肯定会骂我,是不是这样?现在信我了吧,你啊就是……”郅正不以为然笑呵呵的解释着,这让乌骓子雄更加恼怒嫌弃郅正,对着郅正的鞋上就是一口浓痰。 “我呸!” 乌骓子雄愤而离席,回到自己的屋子喝酒去了,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跟了郅正这么道貌岸然的鸟人。 “你给我站住!” 郅正想要给乌骓子雄讲清楚,可乌骓子雄头也不回地走了,根本不听郅正说话,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 “郅大人,你看到了吗?你自己的人都看不过去你这种恶毒非人的行为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依本官之见,继续给百姓放粮,那二百万石麸糠你就自己慢慢享受吧,如果吃不完,就带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哈哈哈哈!” 丞相少使散丹丘摇着头冷嘲热讽,把郅正和其家人比做了牲口,以为底下那些官员会跟着他一起嘲笑郅正,可他们看到了郅正那欲要杀人的眼神,又平白无故得到了郅正那么多好处,谁还敢说话啊,低着头,面面相觑,顿时安静无比。 “你给本官闭嘴,一会再跟你说!” 郅正拔出腰间胜邪,右手长剑挺立,左手持符节,威严甚重。 “还有敢多言者,形同此案!” 郅正拔剑砍掉了身前饭桌的一角,众官折服,丞相少使散丹丘本来还要跟他废话,可郅正来之前,天子许他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真要是把郅正惹急了,先把他们都给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即便是皇帝把郅正给杀了,那他们也活不过来不是。 所以丞相少使散丹丘赶紧闭上了嘴巴。 “你们先把本官赏赐给你们的五铢钱存放起来,而后去州衙门口接应二百万单石麸糠,估计一时半会还凑不齐,龙二等粮商送来多少,就送到河内郡最偏远的赈灾点。 先远后近,这二百万石麸糠一定能让灾民至少吃三个月,这是本专使的命令,与你们无关,天子降罪,本官一人承担,尔等只要用心去办就好。 去吧。” “诺!” 众官员一个屁不敢放,老老实实地往州衙门口走,先回家存放赏赐的五铢钱,在准备用龙二等粮商送来的麸糠赈济灾民,而一百羽林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郅正收回胜邪,斜视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眼。 “来算算咱俩的账吧。 你想说什么,本官听着呢! 坐下来说吧。” 郅正坐了下来,端起一杯酒独酌起来。 “坐?大善和大奸岂能同坐?”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甩长袖,斜目怒视郅正,坚持不跟郅正这种大奸大恶之徒坐在一处。 “行,行,行,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行了吧。 天下清名被你们这些忠君爱国的人占光,那么天下恶名就留给我这种人占光,这样总行了吧? 行了,有事坐下来说吧,毕竟你是赈灾副使,有什么事咱们还是要商量着来的。” 郅正自嘲一声,再度请丞相少使散丹丘坐下。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丞相少使散丹丘拉着脸坐在了郅正一旁。 “郅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本官不就是要跟你说正事,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郅正,本官听闻你是精通法儒,还是儒门圣贤董仲舒先生的弟子, 你怎么就能干出把人吃的粮食换成牲口吃的麸糠呢?还要掺沙子掺泥土? 你到底是读书人,本官承认目前能做到丞相少使多多少少是沾了我家老泰山的光。 可本官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灾民是人,他不是牲口,你对得起你读过的圣贤书吗?” 丞相少使散丹丘皱着眉头,说话的态度也算真诚,毕竟他就是河内郡人氏,不少灾民就是他的亲戚,最重要的是觉得人就该吃粮食,牲口就该吃麸糠,而作为人是绝对不能吃麸糠的,圣贤教诲,要以人为本,郅正做法如同禽兽,甚至是禽兽都不如。 “难本官不明白这一点?灾民是人,没错,这一点没错。” “那你还这样做,你就不觉的惭愧吗?恩?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在这里喝酒?好生悠闲啊。” 丞相少使散丹丘试图说服郅正改变主意,让灾民吃粮,而不是是麸糠。 “惭愧?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本官了,告诉你,这圣贤书不是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读了,道理本官都懂。 实说了,本官不但不惭愧,反而十分欣慰。” 郅正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 “为什么?你既然明白这些道理,为什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还十分欣慰,你的心肺是石头做的吗?” 丞相少使散丹丘不明白,很不明白,既然郅正什么都懂,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散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一石粮食啊,可以换十石麸糠,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现在能救活十个人了。” 郅正从容解释着,毫不羞愧。 “可是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郅正觉得这丞相少使散丹丘是读了太多的死书,还不明白,继续笑着解释道:“哈哈哈哈!散大人果然是圣贤教诲下的高门学子,万事以人为本,本官此刻竟然有些佩服散大人你了。 可是灾民算还人吗?” 郅正放下手中酒杯,看向那满口仁义道德的丞相少使散丹丘,问出最现实最真实的问题。 “你说什么?他们不是人,你又是什么东西?恩?” 丞相少使散丹丘听着郅正那离经叛道的荒诞怪论,瞪大了眼睛,满眼怒火,目眦尽裂,那些灾民里由他的同乡和亲戚,他们不是人,那不就说他自己不是人吗?一骂骂了一串。 “你不要瞪本官,有用吗? 你知不知道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牲口,那就是畜生,只要能活下去,还什么麸糠啊,还什么泥土沙子啊,那就是好东西,那就是人间珍馐啊。 草根、树皮、观音土都可以吃。 按照你的说法,是人就必须要吃粮食,可是你见过哪个正常的人有喜欢吃树皮、草根,甚至是观音土的吗? 吃这些东西的人他还算是个人吗?恩?” 啪! 丞相少使散丹丘怒拍桌子。 “此话出自堂堂天子内朝臣子郅大人你的口中,着实让人震惊啊!” 第212章 赈灾之道 “你当然感到震惊,你是一介书生,还是朝廷官员,又是丞相女婿,只会待在书斋里,只会待在官署里,只会待在温柔乡里,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大鱼大肉,手里捧着圣贤书骂骂当朝者当权者而已。” 郅正明里暗里挖苦着丞相少使散丹丘,可看散丹丘那愤怒的眼神似乎还没听明白。 “像你这样的当朝者当权者,处事不公,自当抨击!” 丞相少使散丹丘又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哈哈哈哈!来喝酒,别气了,火大伤身。” 郅正笑着给丞相少使散丹丘倒了一杯酒,被气的口干舌燥的丞相少使散丹丘一口饮尽。 “散大人,你见过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人吗?” 郅正耐着性子继续开导丞相少使散丹丘。 “观音土?什么是观音土?” 丞相少使散丹丘在郅正说过后,碍于面子顺着郅正的话往下说,一直不好意思询问,如今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询问了。 “你看看,这你都不知道,行,本官再问你,你见过千里平原所有的树木的树皮都被啃光了的情形吗?” “啊?” 丞相少使散丹丘不知如何回答。 “易子而食,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哦,当然你应该听说过,对你而言,那就是史书书简里的四个字,仅仅是四个字,无伤大雅,不必记在心里。 而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这换孩子吃啊,就是锅里的一推肉。” “你……” 丞相少使散丹丘看着眼前郅正,觉得此人根本就不是人了,而是披着人皮的活兽,气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你以为本官毫无人性、冷血无情是不是?你以为本官像刚才一样,只知道贪财敛钱是不是? 昨天散大人喝醉酒在睡大觉,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些灾民,亲自去过了灾区,看着那些灾民,本官的心都凉半截,本官才明白朝廷拨下多少救灾的粮食永远也不够吃,就是把整个大汉朝的粮食全搬来,永远也不够那些灾民吃的。 如今外有强敌,内有灾民,打仗需要钱粮,赈灾也需要钱粮,如果本官不想办法变通一下,过几天你在灾区看到的就不是灾民了,而是散落在到处的森森白骨喽。 饿殍满地、千里没有人烟,到处都是坟地枯骨,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郅正说完,丞相少使散丹丘似乎有些明白郅正的做法和苦心了,微微转变了态度,和善地请求道:“这赈灾的钱粮不够,可以向朝廷再请求拨放吗。 你我都是赈灾专使,之前没有来到灾区,处庙堂之远,自然不知道需要多少钱粮,如今都来了,了解了实情,咱们一起联名向陛下再行调拨啊!” “朝廷?哼!你也是官,还是大官,还是丞相少使,难道你就不知道朝廷现在还剩多少钱粮吗? 说你知道,其实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卫青、李广、公孙弘、公孙敖四位大将军带兵出征、回来大肆封赏、慰劳伤亡将士,这就是一大笔开支,暂且不说。 就说对战匈奴所要准备的优良战马、后勤、征夫,一个骑兵就要配十个后勤,两万骑兵那就是多少钱粮多少人? 以及商朝灭亡后,商朝旧贵族箕子在大汉东北旧土上建立的箕子朝鲜(汉四郡,即后面的高句丽),陛下准备派人水、陆两路进发,一举收回,这又要多少钱粮?你算过吗? 眼下国库就是个空壳子了,你知道不知道?” 武帝用兵不仅是为了消灭北患,更是为后世开疆扩土,打下万里版图,郅正是很讨厌打仗的,可万里版图不是别人送来的,全都是打来的,这是一个过程,苦一世百姓,换来万世基业,为了后世之人,郅正才想到了用这个办法变通,为了给朝廷缩减开支,谁愿意当这个坏人啊,没有人愿意,又要救活十万灾民,又要想办法为打仗省钱,不这样做行吗? “可是朝廷还是从国库调拨了钱粮啊,本来这事是由我家老泰山田丞相负责,后面不是让治栗都尉桑弘羊负责了吗? 如果能从国库调拨出钱粮,那说明国库还是有钱粮啊。 按照你说所,我们不该再向朝廷要钱粮,可你也不能便宜了当地粮商和官吏啊,如此时刻,大家都应该团结一心共度难关,可你呢? 先把粮食换成麸糠,再把卖粮的钱发给官员和粮商,这些钱到最后全都进了这个什么龙大老板和众官吏的腰包了,你这样做是为了百姓吗?恩?” 丞相少使散丹丘想害死郅正早已想好了办法,可河内郡到底是自己的老家,还有自己的亲戚,如果让那些亲戚知道了他就是赈灾副使,从而饿死了那些亲戚,那他可能以后就要被家族除名,赶出祠堂,被老家人指着脊梁骨骂,死后不能进入祖坟。 “可不能这样说啊,龙字粮号龙二爷可是神通广大的人啊,这一石粮食进去,十石麸糠出来,若是唤作了别的粮号,他能在短时间凑到二百万石麸糠吗? 就是有了龙二爷,本官才有足够的麸糠去救济灾民呐。” 郅正为龙二爷开脱道。 “郅正啊,你这苦心,抛开咱们两家的恩怨,作为一个人,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本官告诉你一个实情,在咱们来之前,这些官员就盘剥了不少商都仓的存粮,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他们已经得了好处,而你还把赈灾用的钱粮让他们公然侵吞。 说句真的,你真的不怕死吗?这事办砸了,让朝廷知道了,让天子知道了,你活的了吗?” 丞相少使散丹丘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家乡百姓能吃饱饭,不得不出卖那些昨晚孝敬他,不如说是孝敬他老泰山丞相田蚡的贪官污吏了。 “谁不怕死?我郅正就比你们多长了几个脑袋? 告诉你,这赈灾救民之道,在于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了,还救什么民?” 郅正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只感觉这丞相少使散丹丘就是一个读私塾的穷酸腐儒,误国误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不明白,郅正同时也在庆幸,还好这一次赈灾是来的自己,如果换做别的官,跟散丹丘一个想法,守着传统的观念道德,那灾民最少要饿死几万人,那可就是尸骨成山,罪孽深重了。 第213章 官字怎么写? “荒唐!实在是荒唐!本官从未听过你这种荒谬绝伦、贻笑大方的歪理邪说,本官现在怀疑你到底读没读过书?是不是董贤的门徒了?还是哪里冒名顶替的奸猾恶人。” 丞相少使散丹丘听到郅正那套歪理邪说,愤而起身,看向别处,不愿多看郅正一眼。 “歪理邪说?哼! 这是事实,千千万万的灾民呐,谁去发给他们赈灾钱粮?是你发还是我发?是你去赈灾点给他们煮饭拍粮还是我去给他们赈灾发粮? 别说眼下,咱们能看得见,盯得住,可是河内郡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呢?恩?你知道他们会不会再从钱粮里盘剥?会不会偷偷把盘剥下来的粮食给卖了?会不会把那些粮食分发给自己亲戚?会不会做到一碗水端平? 商都有多少人,你肯定是知道了,可你知道除了商都外的两县外,六十多个镇甸、一百多个村庄,有多少人吗?哪个镇甸受灾严重,哪个村庄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怎么把这些粮食合理的分配吗? 好,咱们亲自去调差,咱们能等的住,那些灾民能等得住吗?等你不靠那些官员自己了解清楚以后,你认为这是十万灾民还能活下来多少?然后你又要重新调查,又要重新分配,又要重新死人,你觉得现在来了解这些还来得及吗? 恩?你回答我? 说啊? 到最后还不是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喂饱了他们,他们才肯给本官去卖命,他们才会一心一意的赈灾,他们才会不对仅有的赈灾钱粮上再打别的什么歪主意。 你明白吗?” 郅正看丞相少使散丹丘是个榆木脑袋,说了半天,还是点不透他,守着儒家的什么圣贤教训,满口仁义道德,如果不按照法家这样的办事方法,儒家的仁义道德只能害死人,而法家这种缺德的做法才能真正做到济世救民,气的郅正也拍案而起。 “呵!哼!呵! 郅大人此番言论当真是旷古之谬论,贪污受贿胡乱处置赈灾钱粮还有了这么多大道理?可笑!当真可笑!” 丞相少使散丹丘双手背负,歪着头歪着嘴气哄哄地看向别处,恨不能此刻就回长安在天子面前狠狠地告郅正的刁状。 “可笑?散大人,你错了,这可是从苦了几千年的农民身上换来的大道理,这是千千万万血淋淋的事实,是千金换不来的金道理啊我的散大人。 他你怎么就不懂呢你?” 郅正绝望的闭上眼睛摇头苦叹,不打算再跟散丹丘这个读死书的穷酸腐儒浪费唇舌了,既然说不明白,那他自己明白就好,多说无益。 “食君俸,为君分忧,点点滴滴都是民脂民膏,郅大人,你怎么忍心从这饥民的口中抠出这一粒粒粮食呢?你还是不是大汉的臣子? 郅大人,本官再叫你一声郅大人,我散丹丘可是河内郡人氏,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我散丹丘可就要没脸在河内郡做人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为了自己在老家的名声,不得不回头恳求郅正,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如果自己不是这赈灾副使,他管你郅正怎么做,也不会浪费口舌到现在。 “罢了,今日就给你这愚钝的书呆子再讲一个道理。 这官字怎么写?上下两个口,先喂饱了上面那个口,才能再去喂下面一个口,你还不明白吗?” 郅正还能说什么?没法说了,这丞相少使散丹丘中儒教的毒太深了,孔子是个极其变通圆润的人,所有的道理都透着一个字:变,怎么到了这些书呆子这里,就成了死道理了呢?不是儒家有毒,而是这些书呆子太愚蠢。 “战国有管仲、春秋有商鞅、高祖有萧何、文帝有贾谊、景帝有你爹,代代有清官,愧杀大人也!” 丞相少使散丹丘见郅正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只好出言讥讽了。 “我郅正不是清官?本官不是好官? 你当本官敢接下这差事是因为本官不怕死?是因为本官不想做清官?是以为本官此来是为了捞钱?还是为了让那些官员贪污? 清官固然令人敬佩,可清官也令人畏啊,如果本官为了爱惜名声,不跟这些官员一样,打成一片,显得鹤立鸡群,你觉得他们会为本官好好办事吗? 告诉你不会!他们只会怕本官!只会背着本官干更多的脏事! 本官可是苍鹰郅都的儿子,能不爱惜羽毛?能不爱惜名声?可眼下这种情况,你让本官怎么做清官? 做了清官就要饿死灾民,本官宁可不做你嘴里的清官,只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好官,不让灾民饿死,能救活一个是一个,那本官就算不是清官,百姓也会记住本官的恩德。 名声?名声能救民?名声能变成粮食?” 郅正瞪了丞相少使后背一眼。 “郅大人当真是无惧无畏啊,所以才无法无天。” “那本官问你,古往今来有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过江之鲫。” 丞相少使散丹丘惭愧地回道,他自己就是个贪官,可不得不说出口,羞辱自己,但面对郅正的所作所为,站在道德制高点,把自己当做清官,郅正诸般举动,那就是贪官,赃官、恶官,毫无人性、毫无道德可言。 “散大人也知道啊。 那本官不依靠这些人依靠谁啊?靠你? 且不说这小小的河内郡了,就说长安城吧,三公九卿,你应该知道有多少是贪官,你是什么官、你岳父老泰山田蚡是个什么官,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天子不杀啊?恩? 再说本官这个赈灾专使,如果没有这些官员支撑着,那本官算个啥?算个屁!你这个赈灾副使又算个什么?算个屁! 实话实说,本官之所以跟你耐着性子一直说到现在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本官苦心,不要向天子上奏折汇报,从而影响本官以此特殊办法赈灾。 可你真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就是这种穷酸腐儒,除了满口的仁义道德,宝藏祸心,行为卑鄙龌龊,除了害人还会什么? 现如今本官也不怕你给陛下上奏折了,你要是让本官发现你上奏折了,哼!本官可是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本官死之前先把你带走,不信咱们走着瞧。 一个靠女人升官的软饭废物,白白浪费了本官这么多时间,告辞!” 郅正长袖一甩,往城外七层高台去了。 “郅正,本官也告诉你,就你这个末流的侍中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杀我?哼! 你既然自己都说了,本官还非就弹劾你不可了! 咱们走着瞧!” 丞相少使散丹丘彻底跟郅正撕破脸皮,也不赈灾,回到自己的屋子,写一份奏折,向天子刘彻弹劾郅正,写一份家书,让丞相田蚡暗示朝中言官一起弹劾郅正,保证郅正被天子杀死,除了这个心头大患。 郅正出州衙大门时,路过自己和乌骓子雄住的厢房,看见乌骓子雄早已喝的酩酊大醉,木塌下乱放着在长安城存酒的三个牛皮酒袋。 “罢了,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郅正看着大醉的乌骓子雄摇了摇头,自己一人走出州衙,而那一百羽林郅正早有安排,跟着那些从后花园出来的官员、粮商消失不见。 做好人是寂寞的,做坏人也是寂寞的,做看上去坏的好人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站在七层高台之上,俯望大地,郅正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苍凉和孤独,附近赈灾点里蹭吃蹭喝的人不停咒骂着郅正的全家,因为粟米变麸糠,再掺半斤沙子或者半斤土,朝廷派来的赈灾专使被老百姓戳了脊梁骨,郅正的清名毁于一旦,好在底下那些人不知道七层高台上的年轻官员就是赈灾专使,要不然被就地活活打死。 第214章 心疼病 夜幕至,郅正回到了州衙厢房,乌骓子雄正坦胸露乳的躺在木塌上睡觉,郅正今天看着因为自己的赈灾办法,灾民们吃掺了沙子或者土的麸糠清汤,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万一里面有自己的老祖宗呢,也没心情吃饭,在睡之前想要给乌骓子雄盖上被子,没想到乌骓子雄居然是醒的,只不过闭着眼睛而已。 “滚!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某!” 乌骓子雄一开口就是一股酒气,熏的郅正往后退。 “罢了。” 郅正关上门,一个人在忧愁之中慢慢睡着。 第四天,就是郅正到达河内郡的第四天,郅正一大早就来到了七层高台上观察民情,一个上午下来,发现那些混杂在灾民中蹭吃蹭喝的老百姓没有再来,每一个赈灾点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粮食,救活更多的人,让那些没有受灾的老百姓不要来再占这缺德的便宜,只要再坚持几天,来赈灾点吃饭的人只剩下真正的灾民了。 中午时分,郅正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不可原谅的过错,跟那些灾民一样,都吃着,应该说是喝着黄泥沙子麸糠汤,那个感觉就像是在吃石子,那个味道就像是往泥水里撒点麸糠,又难喝又难以下咽,可对于灾民来说,这就是饕餮盛宴,郅正喝了几口就恶心的喝不下去了,坐在七层高台上一直呕吐。 “不好了!不好了!” 几名穿着灰色红边官服的官吏神色慌张的往城里跑,一边跑一遍乱叫,郅正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治理黄河的河道均输官。 “让一个过来。” 郅正命令七层高台下的二十羽林。 “你过来!专使大人找你问话!” 五名羽林赶到那群往城里跑的官吏旁边,随手指了一个官吏。 那官吏一听是专使大人,抬头往七层高台上一望,是一名面色蜡黄的少年官员,赶紧行礼。 “专使大人找卑职何事?”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着急?” “启禀专使大人,特使窦婴窦大人开闸把河堤南岸的地全给淹了。” 郅正眯着眼睛一想:这不是应该的嘛?听闻河堤南岸都是沼泽滩涂泄洪之地,这有什么可惊慌的。 “你刚才说什么?南岸的地?南岸怎么会有地呢?不是都是沼泽滩涂用来泄洪的吗?” “哎呀,专使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可是丞相田蚡、当今王太后的地,完了!完了!都完了!” 那治河官员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 “行了,你走吧。” 郅正坐回到七层高台的椅子上,捋着鬓发沉吟起来:不对啊,这南岸的沼泽怎么可能变成田蚡的地呢?他们为何如此惧怕?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猫腻? 郅正此时是无暇分身,眼前这一摊子还没处理好,根本顾不了什么南岸的地了,只要打开南岸河堤,这北岸的灾民不日就可以回家了,只不过有家无粮,即便是回去了也是等死,那二百万石麸糠照目前的速度吃下去,最后能够支撑到年底,等这些麸糠吃完了怎么办? 冬天一到,老百姓无钱无粮,来年开春,又没有种子,拿什么种地,郅正所用的办法只能拖延灾民的死亡,治标不治本,就目前来说已经无钱无粮帮灾民活到明年开春,所以郅正又想到了一个更加缺德更加没人性的办法,只不过还要等几天,让那些想要蹭吃蹭喝的百姓彻底死心后,才能施行。 黄河南岸河堤上,窦婴望着涛涛黄河流入南岸十几万亩良田,放浪狂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 “田蚡贼子,太后奸妇,真以为是我窦婴是为了钱才答应你们的?真以为是我窦婴怕了你们? 哼!先帝驾崩前,可是交给我一个任务,就是除了你们王氏、田氏两大外戚,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窦婴可以在死之前,完成先帝交给老臣的任务了!田蚡,你一直认为我窦婴可欺?殊不知我手里有一个能灭你们全族的杀手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河水涛涛,伴随着魏其候窦婴那疯狂的笑声,淹没了位于黄河南岸的十几万亩田地。 “什么?窦婴那个老东西把黄河南岸的地全给淹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在写完参郅正的奏折后,在屋内读书,而后跑进来几个治河官吏,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是啊,散大人,全给淹了,涛涛河水一片一片,十几万亩的良田还没收割完,全给淹了,除了一望无际的波涛,什么都没有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丞相少使散丹丘目光惊惧,人已呆滞,走到那么治河官吏跟前,抓住他的双臂疯狂摇摆,嘴里疯狂乱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窦婴那个老东西可是收了我们的钱的!他不可能敢这样!” 丞相少使散丹丘又抓住另一个治河官吏的肩膀疯狂晃动。 “大人,您要是不信,跟卑职等去看看,没了,什么都淹没了!” “……” 丞相少使散丹丘逐渐冷静下来,凄然苦笑。 “不必了,我说当初那个老东西答应的那么爽快,一向不爱财的他居然问我们索要起了钱财,哎!大意了!大意了!哈哈哈哈!” 丞相少使散丹丘心乱如麻,并不是心疼那十几万亩地,而是自己如何给岳父老泰山如何交代。 “你们退下吧。” 丞相少使散丹丘异常冷静,研墨抓笔写字,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写了下来。 笔墨一收,又用刀笔铿锵有力的全部刀刻下来,只不过在刀刻的时候,浑身不停冒虚汗,眼前冒出许多金星,握着刀笔的手也不挺发颤。 “来……人……” 丞相少使散丹丘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也难以支撑,尤其是心口,往年旧疾心疼病似乎在隐隐作痛,再度犯病。 “主人,何事?” 一名随行的仆人走了进来,就看到丞相少使散丹丘眼睛难以睁开,面目狰狞,脸上全是虚汗,一只手抓着写完刀笔刻好的家书书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胸口,说话已是困难。 “速速……把这一份奏折两份家书……送到……长安我岳父老泰山丞相府……不得延误……噗!” 丞相少使散丹丘此刻面沉似水,突然发病,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厥过去。 “主人!主人!来人啦!来人啦!” 随行仆人慌张无比,赶紧向外呼救,整个州衙瞬间乱作一团。 傍晚时分,郅正满意地从城外回来,准备吃饭就寝,谁知一进入州衙大门,就有不少郎中从里面摇头叹气地走了出来。 “恩?” 郅正很是好奇,这一天不在州衙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冒出了这许多郎中,往厢房边走,就看到丞相少使散丹丘所在的屋子门口站满了大大小小的河内郡官员和郎中,各个面色凝重,在门口前面来回踱步。 “哟!郅大人回来了!” “郅大人辛苦了!” “郅大人,你的脸色可不大好啊。” 众官吏对着郅正奉承关心道。 “你们怎么都来这边了?还有这么多郎中,难不成是……散大人他?” 郅正看向郡守邱大辅询问。 “郅大人聪慧,散大人他犯了心疼病了,昏迷到现在不见醒,搞不好……” 郡守邱大辅面色难堪。 “这不是有这么多郎中吗?都束手无策?” 郅正看着那些准备给丞相少使散丹丘排队医治的郎中说道。 “是啊,在两位专使大人来之前,我等河内郡官员就收到田丞相的命令,务必要照顾好他老人家的女婿散丹丘散大人,这如今才过了几天啊,就……这要是丞相他老人家知道了,我们这些官算是做到头了。 哎!” 郡守邱大辅摇头叹息。 “他怎么就突然犯病了?得的是什么病,如此棘手,这么多郎中都看不了?” 郅正不信。 “据散大人随行的仆人讲,说是什么心疼病,老毛病了,只要受到刺激就……,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都严重,郅大人你说下官们如何给丞相大人交代哦?” 郡守邱大辅哭丧着脸刚说完,一个郎中插嘴道:“两位上官,本地有名大巫,以旁门之道,专治各种怪病,不如找她来看看?” “行吗?莫非是你说的从楚地来的大巫?本官也略有耳闻。” “上官啊,这行不行的总得试一试啊,我们这些郎中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让本官想想。” 郅正得知了真情后,见郡守邱大辅和郎中聊着找什么楚地来的大巫治病,心中一喜:子不语怪力乱神,堂堂一郡之尊,居然会想到找大巫治病,荒唐!实在是荒唐!不过嘛,治死这个掣肘的软饭废物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免得日后又找我的麻烦。 郅正长袖一甩,回到自己屋子去了,也不愿意管这闲事,丞相少使散丹丘就是一个迂腐的废物,哪里是来帮自己的,明明就是来监视自己的,误国误民,死有余辜,郅正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可根据早上的对话,这散丹丘非要找自己的麻烦,这丞相少使散丹丘还是病死的好。 第215章 去意已决 乌骓子雄坦着个大肚子躺在木塌上抓着牛皮袋子喝酒,郅正走进来,看都不看郅正一眼,把身子一转,背着郅正继续喝酒。 吃过晚膳,郅正开始想琢磨给灾民们弄过冬以及来年的粮食的办法,其实他今天下午在七层高台观望民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稍微欠一些细节上的东西,那就是怎么才能做到在不惊扰百姓的情况下才能弄来粮食。 想着想着郅正昏昏入睡,躺在另一个木塌上的乌骓子雄乍然转身,抓起手中的霸王长矛,凶神恶煞般的看着已经没有反抗余地的郅正。 “哎!” 乌骓子雄咬着牙摇头怒叹一声,右手不争气的把手中霸王长矛放了下来,他到底还是不忍心杀死贪污受贿、戕害百姓的贪官、恶官、赃官郅正,救命之恩大于天,乌骓子雄本想着替河内郡百姓除了这一害,思来想去,每每抓起霸王长矛,追思过去,每每又放下。 “罢了,你我缘尽于此,我乌骓子雄欠你的命,今天不杀你,算是还了,明日某便走了,若是日后再听到你坑害百姓的事情,无论是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乌骓子雄也要替百姓杀了你!” 乌骓子雄眼中落下两行泪,曾经是老百姓的郅正,曾经在平凉县遇到的那个郅正,何等的意气风发,风华正茂,何等的正气浩然、是非分明,怎么当了官,在长安这个大染缸中待了一个多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恨郅正,更恨以宁毅为代表的世家贵勋,如果不是他们,郅正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恨也罢,喜欢也罢,都是过往,随风而去,乌骓子雄已经盘算好,明日收拾好行李,把军服、官凭还给郅正,回老家牧马放羊,逍遥一生,不再问过这世间的是是非非,他害怕跟着郅正待的久了,也变成郅正那样样子,还没有把这浑浊的世道拨云见日,就被通化腐蚀,迷失本心,活着就是行尸走肉,乌骓子雄想想就怕,哭到半夜,最终还是决定早早离开郅正,免得自己有一天跟郅正一样,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第五天一大早,郅正起床后,发现乌骓子雄还在睡觉,不忍打扰,一个人去州衙大堂议事。 “各位大人,本官昨夜想了一宿,这本地以龙二为首的粮商,宁愿自己亏钱,也要帮助本官渡过难关。 本官大为感动,所以决定,由咱们州衙出钱,定做七个善民灯,给本地七大粮商宅子大门上挂着,并且免除他们赋税三年,以为褒奖,不知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郅正捋着鬓发善意地笑道。 “大人真是仁德,龙二本就是个好人,该有此奖励。” “善民灯,只有大善之家才能高高挂起,没想到郅大人想在我们前面,真是妙人啊!” “郅大人,您这官当的,实在是令我等折服啊,好官啊!” 众官吏嘴里夸着吹捧着,心里却嘲讽郅正这个少年,为官的火候到底是浅了许多,他们背后和龙二爷干的那等勾当不仅趁着天灾大赚一笔,这事本来就缺德,可郅正居然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还奖励他们干了坏事的人,这郅正不是傻子是什么?众官吏只觉得郅正这个天子特使已经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既然各位同僚都同意,那本官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什么时候挂善民灯,什么时候就开始免除赋税,郡守丘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快落实,明日之前能否办好啊?” 郅正故意说着是明日,其实希望今天就能办好。 “瞧专使大人说的,不就是七个灯笼吗?一个时辰足以,保证在今天下午之前,送到七大粮商家里,今晚大人就可以看到七大粮商的宅子门口高高的挂着善民灯。” 郡守邱大辅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好兄弟龙二爷不用再上缴赋税,所以如此卖力和心急。 “好,那本官就放心了,对了,这个散大人如何了?死了没有啊?怎么没见他仆人披麻戴孝啊?” 郅正也不掩饰自己内心盼着丞相少使散丹丘赶紧去死的想法,坏笑着问道。 “散大人经过昨晚医治,已经转危为安,能够下地,如今在厢房内修养。” 郅正颇感震惊,这昨天还听郎中说快要不行了,一晚上就治好了? “丘大人,昨日听郎中说,散大人不是快不行了吗?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能下地了?” 郅正有些失望,气散丹丘不能突然病死。 “是啊,本来我们也没办法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了从楚地来的大巫,结果开了……几味药就给治好了。” 郡守邱大辅说到一半的时候,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不会吧?这楚地大巫还会看病?开的什么药?” 郅正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质问郡守邱大辅,在他的意识里,不可能存在大巫能治病的可能,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谁信谁就是傻子,虽说眼下是封建王朝,但绝对不可能存在大巫治病的可能。 “这……” 郡守邱大辅看向了周遭官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这卑职怎么能记得住呢?忘了,忘了。” 郡守邱大辅用着蹩脚的理由三缄其口。 “罢了,本官还有事要忙,你们呢也要尽心赈灾,都去忙吧。” 郅正看着郡守邱大辅那虚假的样子,也懒得追问,散丹丘死不死活不活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既然郡守邱大辅不说,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 “诺!” 郅正带着一百羽林一走,河内郡官员各自办事去了。 七层高台上,郅正看的清楚,瞧的明白,那些妄图还想着蹭吃蹭喝混在灾民中的老百姓一看还是麸糠加沙土,咒骂着赈灾专使郅正的家人回到县城,同时他们也明白了,想要继续蹭吃蹭喝已经是不可能了,这要是郅正想要的结果。 “恩,不错,接下来可以施行另一个计划了。” 郅正已经为第二个计划做好了准备,只要有人替他去办这件事情。 正在寻找着合适的人选,七层高台下路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汉子背着行李骑着马慢慢走过。 “郅正,某走了,你好自珍重。” 乌骓子雄目视前面,朗声呼喊中带着悲戚和不舍的离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知道你要走,但是在走之前可否帮我,不,应该是帮灾民们做一件事?” 郅正也冷着脸,态度比较冷漠,二人之间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热烈和真诚。 “什么事?” 乌骓子雄一听是为了灾民,也没有兴奋多少,依旧被分离时的痛苦占据。 “你先回去,晚上等我找你。” “好吧,如果要是继续戕害百姓,别怪我乌骓子雄心狠手黑,就是玉石俱焚,也要除了你这一害。” 乌骓子雄闭上眼睛,跳转马头,准备回州衙厢房,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奇妙快感。 “雄大,其实呢,你误会我了,你再等几天,你就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 郅正很想给乌骓子雄解释清楚,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赤诚豪迈的好朋友,可碍于人多,有些话不能当着羽林的面说,所以带着哀求的语气挽留。 “哼!” 乌骓子雄冷哼一声,理都不理郅正,穿过城门赶回厢房休息。 夜幕至,郅正抬头仰望万里星空,今天他没有在天黑前赶回城内州衙休息,在七层高台下生活做饭,和一百羽林吃过饭后,在等待天时。 “时机已经成熟,你速去州衙内把虎贲校尉乌骓子雄请来。” 郅正对着一个羽林军伍点了点。 “诺!” 一骑扬尘而去,两骑并肩归来。 “雄大,今晚要辛苦你了。” 郅正客气地给乌骓子雄行了一礼。 “少放这屁,先说什么事。” 乌骓子雄骑在马上高傲地看向别处,随性地回道。 “一百羽林,前日早晨让你们在州衙门口盯人,哪七个是盯着本地七大粮商的?站出来!” “尊使大人,我等是!” 七个羽林站了出来。 “你们应该还清楚的记得那七大粮商回去的路线吧?” “记得!” “恩,不错。” 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16章 打土豪 分钱粮 “这郅正在搞什么鬼?” 乌骓子雄用眼角余光瞪了装模作样的郅正一眼。 “尔等听着,今夜交给你们一个艰巨任务。 此时附近没有什么人,郅正也无所顾忌,朗声训话。 “请大人讲。” “你们一百羽林,即刻换成便装,以汗巾蒙面。 先到城外所有的赈灾点附近,把灾民们聚集起来,共分成七队。 乌骓子雄领其中一队,其余一百羽林领其他六队,务必赶在夤夜子时之前,把灾民们聚集好。” 郅正捋着鬓发恶狠狠地看向了城中亮着的深宅大院。 “郅正,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别搞得神神秘秘的。” 自从乌骓子雄觉得郅正变了以后,对郅正的怨气颇深,怎么看郅正怎么不顺眼。 “待尔等在夤夜子时之前聚集好灾民,于子时三刻,蒙着面举着火把拿着武器带着灾民,把本地七大粮商的家和店铺给本官抢了,一定要做到洗劫一空,千万不得留情。 但是有一条,不得伤人,不得趁机奸污女眷,遇到反抗,制伏即可。 若是有七大粮商的家眷跟尔等搏命,你们一百羽林,一定要保护好灾民,以你们的身手,应该说河内郡没有对手,所以遇到搏命对抗之人,打昏就好,能不被官军发现,就不要被官军发现。 那七名羽林,你们上一次跟踪,应该知道那七大粮商存粮之处,帮助灾民抢完粮食,搬运到城西北聚集在一处,保护好粮食,连夜分发到河内郡所有远处、近处的赈灾点灾民的手里。 所抢来的古玩、金银玉器、钱财全部保存好,等你们分发好粮食后,带着这些值钱的东西、包括本官带来的三万金、一箱金银首饰渡过黄河,赶到洛阳,换换粮食种子,于明天晚上之前赶回河内郡,分发给河内郡灾民。 记住一条,抢只能抢宅子门口挂着善民灯的人家,谁要是敢抢老百姓,你们就地斩杀,不可惊扰了普通百姓。 尔等记住了吗?” “……” 一百羽林默然,不敢答应,他们是官军,怎么可以带民抢劫呢?这要是让天子知道了,他们还能活吗? “这……” 乌骓子雄人都听傻了:熟悉的郅正回来了? “怎么,雄大,你不愿意?” 郅正看着目光闪烁、颇感震惊的乌骓子雄厉声质问。 “愿意!愿意!我乌骓子雄一百个愿意!” 乌骓子雄激动地颤声回道。 “你们呢?” 郅正又寻求那一百羽林的意见。 “我们……” 那一百羽林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能答应。 “你们若不答应,本官今夜就上奏折,把你们的上司骠姚校尉霍去病请来,你们是知道他跟本官的关系的,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 面对这一百羽林,把天子刘彻搬出来不如把骠姚校尉霍去病般出来,天子刘彻是他们的皇帝,而骠姚校尉霍去病是他们的心头恐惧,霍去病治军已久,在他们心中,骠姚校尉霍去病的威望比天子刘彻高多了。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一百羽林想起霍去病那狠辣的马鞭抽打在他们脸上的时候,吓得赶紧答应。 “一群贱骨头,赶紧准备。 本官把话放这里,如果出了事,我郅正一肩承担,与尔等无关,死也是死我郅正一人,可保全尔等性命。 听清楚了吗?” 郅正在想到这办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说话的时候激昂铿锵,听得乌骓子雄极为震撼动容,心中怀疑是不是真的错怪郅正了,如果郅正是个贪官、赃官、恶官的话,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为了灾民不顾生死的事情呢,想到这些天那样对待郅正,乌骓子雄惭愧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诺!” 得到了郅正的保证,一百羽林呼啸一声。 “出发吧!本官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郅正走到七层高台上,对着一百羽林、乌骓子雄一摆手,示意让他们赶紧动身,此事不能延迟,如果在天亮前还不能办好,一旦惊动了散落在河内郡赈灾的官军、差役,那可就完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只能以死谢罪。 “先生……我……” 乌骓子雄泪水在眼中打转,千言万语在此时此刻,竟然不能说出一个字。 “行了,等办完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龙字粮号龙二爷宅子里有三十多个看家护院的打手,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带着灾民去抢龙二爷家里的原因。 保护好灾民,如果龙二家里那三十多个打手非要跟你们玩命,你就杀了他们,不必顾忌。” “先生,你就瞧好吧!等着某的好消息!” “去吧!” 郅正一摆手,咬着牙望着今夜注定不平静的夜。 “雄大。” 郅正忽然叫住了往灾民睡觉的地方骑去的乌骓子雄。 “保护好自己。” “是先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没有穿军服,早于就地换衣服的一百羽林率先出发,激动大笑而去,快意恩仇,为老百姓办事,这不就是他正想要的吗?对于郅正,有千万个疑问,只能等事情办完再问了。 夜深无声,漫天星光,一点、两点……无数点,月光之下的河内郡首府商都城外也是如此,一个火把、两个火把……无数个火把,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条火龙,张牙舞爪、肆意翻腾,这一个个火把在郅正看来,是灾民们活下去的希望。 郅正今夜本可以避嫌,可他避嫌的话,晚上城门是要关闭的,为了一百羽林带着无数灾民顺利进入城内,郅正到现在都没有进城,这样城内看守大门的差役就不敢关上城门,等着他进入。 进入城门的不是郅正这位赈灾专使,而是无数穷苦的灾民,郅正站在七层高台上看的清楚,瞧的明白,看守西城门的差役被蒙面便装易服的乌骓子雄、为首的几个羽林直接打昏,被灾民五花大绑。 吃完赈灾粮躺在城内街道上睡觉的灾民们被进来的灾民们所鼓动,加入了抢劫的队伍之中。 进入城中,一条巨大的火龙在乌骓子雄、七名羽林的带领下,分化成七条小火龙在城中肆虐,蔓延开来,撞破了七大粮商的宅院,进入他们的宅子、铺面开始抢劫掠夺,一场打土豪、分钱粮的壮烈之举,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展开。 遇到反抗的,自然有羽林轻松打倒,六大粮商正在做的美梦被无数灾民的冲击吓醒,衣冠不整的和全家老小跪在地上对着灾民磕头求饶,希望留下自己和家小一命,可那些灾民目的直接,就是钱、就是粮,看都不看他们,打破私人粮仓大门,满脸欢喜地抗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往外走。 龙二爷这边就没有那么轻松进入,宅门大而结实,能挡得住灾民,但是挡不住乌骓子雄这个天神下凡一样的人,几拳几脚,隔着宅门,打断了里面的门栓,灾民们一拥而入,乌骓子雄与几十名羽林和龙二家三十多名看家护院的打手战在一处,可那三十多名打手哪里是乌骓子雄和羽林军的对手,没几下全部打倒在地,灾民们踩踏着一拥而上。 灾民们闯入二堂,龙二爷蛮横的脸上,一脸杀气,尤其是那双玩命的眼神,非要保住自己的家业,可面对乌骓子雄和几十名羽林,还有无数灾民,看似杀气腾腾的龙二爷,实际上可怜的犹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瞬间被乌骓子雄等人制伏,灾民们开始哄抢龙二家中值钱的财物。 进入三堂后,打开了私人粮仓,灾民们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疯了!彻底疯了!嘴里塞着,裤裆里藏着,肩膀上扛着,只要是身上能装粮食的地方,全部塞满。 “救命啊……” 倒在地上的龙二爷无力的哭喊。 咚! 龙二爷脑后勺被一闷棍直接打昏,其余家眷面对平时看起来比绵羊还温顺的灾民,此刻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疯癫蛮横,被制伏的家眷们看到出来,谁要是敢阻拦那些想要活下去的灾民,谁就会被当场活活打死,或者是踩死,只能乖乖安静的跪在地上不动不敢动。 第217章 苦心(FPX NB) “哎!”郅正悲哀地叹息一声,没办法,他没办法,十万灾民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中,如果不这样,他怎么被?没有任何办法救活灾民。 之前跟七大粮商商量让他们放粮?这不可能,换谁都不同意,他们能有今天的财富也是凭本事赚来的,可他们为富不仁,欺行霸市,毫无人性,眼中只有五铢钱,于此时刻,没有一家愿意开仓放粮,与官府一道赈济百姓,同时掌握垄断了整个河内郡除了商都仓外的所有存粮,他们坏事做尽,把自家发霉的粮食和官仓商都仓内的好粮调换,攫取自己最大的利益,和那些该死的贪官一样,都不值得同情。 站在当官的这个角度,郅正十分同情七大粮商,七大粮商跟那些灾民一样都是百姓,都应该被保护,享受汉律下的安全,自己这样做实在太过缺德。 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想,七大粮商为富不仁,坏事做绝,居然在天灾之际,抬高粮食价格,低价收高价卖,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郅正违背心中道义,触及原则底线,身为法家的他,做出违法的事情,这对于法家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耻辱和羞愧,但郅正并不感到耻辱和羞辱,如果能救十万灾民,违背汉律又何妨呢?汉律不就会为百姓而设吗? “父亲、叔父,请原谅孩儿此大逆不道之举! 七大粮商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这世道吧,为了十万灾民,也只能牺牲你们了。” 郅正抬头仰望星空,泪水随着一阵风飘洒向别处。 丑时一刻,七大粮商共存粮将近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可眼前最少五六万灾民,一个时辰后,全部抢光,本来在城里睡觉的灾民抢到了钱粮,哪里还敢待在城内,跟着大队伍往城外溜走。 驭! 乌骓子雄欢笑着骑马而来。 “先生,办好了。” “快回城内州衙厢房,剩下的交给一百羽林了。” 大事已经完成,郅正急匆匆地从七层高台上跑了下来。 “先生,你骑马,某跑的快,跟在你后面就是。” “好,趁乱赶紧回去。” 郅正骑了乌骓子雄的马,乌骓子雄后面跟着,灾民们往外跑,郅正和乌骓子雄往里面赶,费劲地挤入城内后,州衙大门口看守的差役早已不见,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跑入厢房休息。 “先生,某不明白啊,前几天先生您还当面索贿,还把灾民的口粮给换了,今天怎么就……” 乌骓子雄站在郅正一旁寻求内心等待了很久的答案。 “你啊你,一向都是这么冲动,哎。 那天你要是不走,我跟散丹丘的对话,你听了以后,你必然理解我的苦心,可你当时就气跑了,后面又一直不理我,让我怎么办? 说真的,我郅正之前还怀疑你非要跟着我的目的,现在彻底相信你的话了,我真的害怕你离我而去,那我是多么的孤独啊。”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泪,这种差事,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不仅要做到面面俱到,照顾到所有人,更是要恶心自己,成全别人,难啊!郅正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宣泄,看着原谅自己的乌骓子雄,郅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先生,你先别哭啊,你为何要调换百姓的粮食?而且非要往里面掺沙子、掺土呢?” 乌骓子雄现在就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既然郅正今天用这种冒着全家都被杀死的罪名做出这种事情来,表明决心,那么说明郅正他没有变,郅正还是郅正,只不过乌骓子雄看不透而已。 “哎,说你蠢就是蠢,跟那些贪官一样,一样的蠢。 把粟米换成麸糠,不仅可以节省粮食,而且可以把灾民活下去的时间拖到年底,咱们带来的粮食加上商都仓内的粮食根本就不够灾民吃,这你是知道的。 原本就不够吃的粮食,河内郡三县内没有受灾的百姓为了省下自家粮食,他们就混在灾民之中蹭吃蹭喝,原本一个灾民的口粮,变成了五六个人在吃,即便是换了麸糠,那些老百姓依旧会跟着蹭吃蹭喝。 但是咱们又没有办法甄别,你打吧,下的去手吗?不打吧,又分不清谁是真正的灾民,谁是来蹭吃蹭喝的老百姓,为了让蹭吃蹭喝的老百姓放弃这一条缺德的节约粮食的活法,只能往赈灾的粮食里掺沙子和土。 真正的灾民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会估计礼义廉耻还会嫌弃吃的东西里面放土放沙子吗?只有那些蹭吃蹭喝的假灾民才会嫌弃。 事情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经过两天的观察,那些假灾民再也不来蹭吃蹭喝了,从而把救活一个灾民的口粮变成了救活十个灾民的口粮。 你肯定要说麸糠是给牲口吃的,没错,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撑到了年底,来年开春灾民们怎么办? 于是乎,本官今天假意给七大粮食发了与普通灯笼不同的善民灯,作为标记,今晚你们才好行事,既能带着灾民抢到粮食,又能对城内百姓秋毫无犯,做到只抢粮商,而不抢百姓。” 郅正详细地说着最近自己的为灾民活下去考虑的办法,乌骓子雄也深以为然,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继续询问。 “那先生那天和散丹丘那个混账说了什么?” “就是……” 郅正把那天和丞相少使散丹丘说的话又给乌骓子雄重复了一遍。 “先生,是某错怪你了,险些伤了先生的心,请先生重重责罚! 我乌骓子雄日后要是再敢怀疑先生人品,天地共诛之!” 乌骓子雄才明白郅正这份差事是多么的困难,最难得不是赈灾,而是违背良心道义做出自己最讨厌的事情,比如为了跟那些贪官打成一片,取得信任,为郅正尽心办事而贪污索贿,这种行为对于郅正,无异于给郅正喂屎,恶心的不是一星半点。 惭愧之下,内疚之下,乌骓子雄跪在郅正跟前,泣不成声,拿起马鞭,让郅正重重的责罚自己。 “罢了,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可提前告诉你,那就演的不真了,没人信了。 哎,雄大啊,我难啊,我真的太难了,虽然现在有些后悔,但能救活那些百姓,虽百死而无悔矣!” 郅正放下马鞭,搀扶跪在自己跟前的乌骓子雄起身。 “先生!某好生惭愧,先生行如此为难之事,某不思先生苦处,还……哎!” 乌骓子雄把头一歪,坚决不起。 咚!咚!咚! 厢房大门被敲响。 “专使大人睡了吗?” 夤夜敲门者正是郡守邱大辅,小心而有力的敲着房门。 “本官睡了,郡守大人有何事如此深夜来叨扰本官啊?” 郅正没有急着回答,冲着乌骓子雄做了一个闭嘴别说话的动作后,迟疑地回道。 “专使大人,不好了,今夜有灾民聚众抢劫了本地七大粮商,咱们要不要出兵……” “阿欠!” 郅正假装打了个哈欠,慵懒回道:“这等小事,就交给你们办了,本官困倦难耐,实在难以下床,明日再说。” “哎,罢了,专使大人休息吧。” 郡守邱大辅埋怨地叹了一声,无奈地处理此事去了。 “先生,他们不会对灾民怎么样吧?” 乌骓子雄担心郡守邱大辅动兵抓拿灾民,夺回被抢走的钱粮。 “放心,我之所以这么做,早就想好了,所谓法不责众,几万灾民都参与了,难不成他把几万灾民都抓来杀了? 我借他一百个胆,谅他也不敢。 这叫什么知道?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哈哈哈哈!” 郅正得意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先生果然聪明,对付这些贪官奸商就要这么办,哈哈哈哈!” 屋内顿时欢快了起来,郅正又给乌骓子雄交代了几句,告诉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务必要保持低调,乌骓子雄点头答应后,也发誓今生不会离开郅正,而后二人美美地睡觉去了。 第218章 龙二之死(FPX NB) 第六天一早,未央宫前殿早朝,言官弹劾郅正的奏折书简足足拉了五大车,摆在了天子刘彻所在的龙案之前。 “陛下,侍中郅正,与虎贲校尉乌骓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父(郅)都,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郅)正酷吏遗丑,本无懿德,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欺君罔上,地方祸民,罪行滔天,罄竹难书。 请陛下召回侍中郅正,交于廷尉审查!” 御使大夫带头发难,天子刘彻静静地听着,一旁的八官令圣春陀暗暗为郅正捏了一把汗。 “陛下,侍中郅正仗着陛下的势,公然向河内郡官员索贿,榨取商贾,贩卖官粮,丧尽天威,实属该死。” “陛下,侍中郅正把朝廷调拨的赈济粮食换成牲口吃的麸糠,给河内郡受灾百姓吃,实属有悖人伦,禽兽之行,败坏天子仁德之名,请陛下赐死!” “陛下,侍中郅正戕害善民,欺压同僚,作威作福,枉顾天恩,贪污受贿,肆意妄为,滥杀百姓,残害同袍,罪在不赦,实属罪该万死,乃我大汉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之大奸大恶之徒。 请陛下诛杀侍中郅正,安抚民心,以扬陛下宏德,以至于河内郡官员、百姓臣服,收四海之心,警惕万世臣民! 臣再拜再请!” 御史大夫及以下言官全部手持玉圭跪在磕头,恳求天子诛杀侍中郅正。 “何人挑事?” 天子刘彻也不发怒,淡淡一句,眼角余光看向百官之首的丞相田蚡,装作无事人一样,低下头偷乐。 “陛下,并非我等挑事,而是那侍中郅正罪恶滔天,河内郡百姓苦不堪言,民怨四起,不杀此贼,难以平民心。 请陛下念在江山社稷,为万千生灵着想,一解河内郡百姓倒悬之急!” 御史大夫再拜再请。 “你们说的好啊。 侍中郅正所干的事情,寡人也有所耳闻,可是郅正在临行前,与寡人有君子协定,在他赈灾期间,有任何弹劾奏折,待他回来后再做处置,莫非尔等要逼寡人做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 天子刘彻眼中充满怨气,但不忍发作,毕竟眼前的都是言官,若是为了郅正得罪他们,太史令司马迁又在一旁记录史册,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太史令司马迁记录在册,若是惹了言官,落在昏庸之名,恐后世文人唾骂千古。 “陛下乃天地之至尊,一言发,日月变换,一行走,山川震颤,鸿威仁德之骄子,那侍中郅正算得什么东西,竟能与陛下赌下誓言,既然有过,权当作废。 请陛下为河内郡万千生灵计,诛杀酷吏遗丑,腌臜奸猾之徒! 上应天意,中顺臣心,下承民怨,请陛下下诏!” 御史大夫不依不饶,看其架势,今日势必要带领言官逼宫诛杀郅正方可,若不遂愿,誓不罢休。 “呵!” 天子刘彻冷笑一声。 “好!寡人可以答应你们,但是有一条。” “请陛下言明!” 御史大夫等言官恕耳静听。 “杀了郅正后,你们今日弹劾他的所有言官包括御史大夫在内,即可前往河内郡救灾,若是同意,寡人即可下诏押解侍中郅正还朝,于白虎门外,明正典刑!” 天子刘彻往龙椅上一靠,拿起别的奏折看了起来。 “这……” 御史大夫为难的看了看丞相田蚡,丞相田蚡捋着胡子思忖半天,而后向御史大夫摇头,示意不要答应。 “陛下,仆臣不能!” “那便是了,既然你们不能,那寡人就要当一个守信的君子,等他赈灾之后,回朝再说。” 天子刘彻透过书简之间的缝隙偷偷看了御史大夫和丞相田蚡一眼。 “既然如此,只好这样。” 今日早朝之事,太史令司马迁记录在史书之中,无一遗漏。 河内郡州衙内,郅正和乌骓子雄用过早膳,按照惯例来到州衙大堂与诸官员议事。 “诸位官员可有事啊?没有就继续赈灾吧。” 郅正扫了一眼中众官吏,在其中看到了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心中一疑,但碍于人多,不好发问。 “郅大人,昨夜灾民入城洗劫七大粮商,郅大人难道忘了吗?” 郡守邱大辅故意拖延着时间,不让郅正离开。 “噢,对了,还有这事。” 郅正假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两个眼睛一转,朗声道:“本专使受天子信赖,来此赈灾救民,至于抓拿惯匪,缉拿强盗,就不在本官分内之中了,是不是啊,散大人?” 郅正微笑着看向一旁的气色不错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是,是,是,郡守丘大人,这等小事,你自己处置便是,不须劳烦专使大人。” 丞相少使散丹丘对着郡守邱大辅点了点头。 “也罢,此事本官尽力而为,但还有一事,必须请郅大人躬身处置。” 郡守邱大辅依旧不让郅正离开。 “何事啊?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郅正有些不耐烦,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好像所有官员都针对他一样,再无两日前的热情。 “昨夜灾民入城抢劫本地七大粮商,抢走财物还则罢了,竟然还把龙字粮号的老板龙二给活活打死了。 素闻郅大人乃是神断,对于勘验尸体、推断办案颇有心得,乃是查案、办案、断案的好手,恕我等浅薄无知,才疏学浅,能力有限,请郅大人宽宥我等,代为行事,彻查此案,早日缉拿真凶,稳住民心,给龙二家人一个交代。” 郡守邱大辅说到龙字粮号龙二爷被灾民打死的时候,郅正瞪大了眼睛皱紧眉头看向了一旁更是无比震撼的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不知。 “丘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郅正还是不信,毕竟带头去抢龙字粮号老板龙二的是乌骓子雄,他办事郅正那可是放心的很呐,而且在七层高台之上,虽然看的不大真切,但也能依稀看到,那些灾民是饶了龙二一家,抢了财物后,就赶紧逃走了,何时杀了龙二? 难不成是自己从七层高台下来后,往城里赶的时候,那些灾民给打死了?不应该啊。 郅正眯着眼睛摇头暗忖,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卑职自然是说的真话,若是郅大人不信,可亲自去龙二爷府中查看。” “也罢,本官这就去看看,若是灾民打死,交由郡守丘大人查办,若是别人故意害死龙二,本官自然能够查清。 还有事吗?” 郅正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郡守邱大辅暗中思量:莫非是他知道我派人带头抢了七大粮商,晓得法不责众,所以趁机弄死龙二,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我去办?让我去抓我安排抢劫的灾民,从而让我自己暴露我自己的昨夜的事情?不会吧?他有这等心机如此城府? “无事了,郅大人请便。” “那好,本官这就去调查龙二之死,尔等速去赈灾,这是大事,不得延误。 本官去了,告辞。” 郅正想要搞清楚郡守邱大辅、丞相少使散丹丘以及大小官吏到底在搞什么鬼,赶紧带着乌骓子雄直奔龙二府中。 郅正在诸多官员的注视下快速离开,郅正一走,众官员往四周散开,那个郅正刚才扫过的从未见过的汉子站到了最前面,直接跪倒在丞相少使散丹丘跟前。 “是不是刚在坐在大堂上的那个恶贼?” 丞相少使散丹丘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老爷,不是那个人,但绝对是他旁边的那个威猛大汉。” 那汉子回答完,郡守邱大辅凑到跟前追问道:“你可确定是那个大汉带头抢了你们家主人?” 第219章 疯女人(FPX NB) “大老爷,小人绝对没有看错,虽然为首带头抢劫的人蒙着面,穿着便服,但放眼整个河内郡,哪有那个汉子那样高大的身材,尤其是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小人记忆犹新,历历在目,绝对没有看错,就是刚才做到大堂上旁边的那个军伍,错不了。” 那汉子本是龙二家的打手,也是他于昨晚后半夜告诉了郡守邱大辅、丞相少使散丹丘抢劫他主人的汉子绝非一般灾民,而是身手矫健的军伍,个头高大威猛,有万夫不当之勇,放眼河内郡,只有郅正带来的虎贲校尉乌骓子雄。 “散大人,看来没错了,往常跟着郅正那厮的一百羽林全都不见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郡守邱大辅恶狠狠地看向丞相少使散丹丘。 “本来本官不信,郅正敢有这般天大的胆子,身为天子特使,朝廷官吏,纵兵抢劫普通百姓,实属可恶,让尔等无辜失去许多钱财,致使本官都无法给我家岳父老泰山交代。 没了粮食,尔等与七大粮商之间也就没了孝敬我岳父老泰山的心意,怪不得你们,本官这就上奏。 单论此罪,郅正必死。 尔等放心,本官一定替你们报仇,杀了此包藏祸心、居心不良的畜生,好在这厮前两日给尔等奖励不少赈灾钱款,你们说不能让本官白出力吧?” 丞相少使散丹丘本想着从七大粮商和河内郡大小官员手中捞上一笔,但七大粮商的钱粮被灾民洗劫一空,郡守邱大辅等官吏从商都仓调换出去的粮食原本指望着从龙二爷手中狠狠地赚上一笔,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让郅正抢先一步,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既然不能从七大粮商手里和商都仓调换出去的好粮捞到油水,丞相少使散丹丘不想空手而回,就打起了河内郡大小官吏的主意,总之一句话,不能空手回去,要不然不好给岳父老泰山交代,自己大意失察,已经让魏其候窦婴那老贼淹了十几万亩良田,损失巨大,只有带着捞到的油水回去,才不会被岳父老泰山惩罚,丞相少使散丹丘打定主意,必须要榨干整个河内郡。 “散大人,如果能杀死郅正这个酷吏遗丑,奸佞之徒,我等官员愿将此贼赏赐我等的四十万五铢钱献于散大人和丞相大人。” 郡守邱大辅失去了龙二这个替他赚钱的白手套,犹如失去捞钱的一臂,此仇不报,难以为人,只要他当一天郡守,失去的钱,迟早都能十倍百倍的捞回来,反正百姓不死,他继续为官,就能继续盘剥民脂民膏。 眼下能做到就是除了郅正,傍上丞相女婿散丹丘这个背景极深的人,若是目光短浅,为了保住郅正赏赐给他们的那四十万五铢钱,不仅得罪了丞相田蚡,更是日后难以为官,丞相田蚡定然将他们调任到别的郡县当一个小官,于公于私,与己与人,必须要舍弃这四十万五铢钱,千错万错都是郅正的错。 所有官吏以为郅正是个好拿捏的糊涂官,没想到年纪轻轻,人不可貌相,所有人都被郅正给耍了,对于纵横官场几十年的郡守邱大辅是莫大的耻辱,此仇必须要报,让郅正血债血还。 “善,本官这就再写奏折,定教郅正此贼死无葬身之地!” 丞相少使散丹丘遣散众官员,带着郡守邱大辅来到厢房开始写奏折,随后派人火速送往长安城。 出了压抑的州衙,郅正顿感轻松,回想刚才那些官员看待他那种暗藏怒火的眼神,郅正猜到了他们已经知道了昨晚之事可能就是自己主使,可是他是天子特使,有象征天子的符节在手,就算是藩王来了又能如何?还不是敢怒不敢言,乖乖听话。 昨夜抢劫,得了好处的灾民识相的散出城外,全部挤在街道上满满当当难以下脚的灾民一扫而空,街道上除了商都城内的零星过往的百姓,空空荡荡,门可罗雀,反倒让郅正显得有些不习惯。 走在街道上,郅正开始询问其乌骓子雄龙字粮号龙二爷的死因。 “雄大,我知道你的人品和办事能力,你绝对不会违逆我的话,那龙二虽然是一方恶霸,但罪不至死,你肯定没有趁机打死他对吧。” “先生,你的话,某敢不听?我乌骓子雄可以拿性命保证,某与那龙二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绝对不会趁着混乱打死他,这等龌龊之事,那是宵小所为,我乌骓子雄以为不耻,怎么会杀了他呢。 请先生明鉴。” 乌骓子雄何等样人,乃是坦荡的汉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爽朗一声,郅正自然相信。 “雄大,我自然是信你,会不会是那些灾民干的?往日跟他有仇,于昨晚趁机杀死?” 郅正又怀疑起了那些灾民,可如果真是那些灾民干的,他又从哪里去找凶手呢?商都仓外聚集着五六万灾民,若想找到杀人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强如郅正,也不能抓到。 “不可能!” 乌骓子雄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 乌骓子雄呵呵一笑。 “先生你是不知道,昨晚那些灾民都跟疯了一样,眼里只有钱粮,哪里还顾得上杀人报仇啊,能活命要紧,手脚搬东西已经不够用了,更别说杀人了,若是他们趁机杀人,那龙二家里的东西有数,他们要是浪费时间去杀人,那别人就都抢完了,哪里轮得到杀人的灾民啊。 再者说了,那些灾民抢完东西,害怕官兵来抓,跑的比谁都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灾民干的。” 郅正捋着鬓发细细一琢磨,点头称是。 “你分析的跟我一致,既然不是灾民干的,那就是另有他人,搞不好……罢了,先去看看龙二的尸体再说。” 郅正和乌骓子雄聊着往前走,走到一个巷子里,就看到两个泼皮无赖正在调戏一个颇有姿色但形容枯槁、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眼神呆滞,浑身上下沾满腌臜之物,极尽狼狈,望之令人作呕,进之恶臭难以近身的妇人,若不是有些姿色,实在令人难以注目。 空荡荡的街道,三人显得格外突兀,如此可怜至极的女子都有人调戏,这两个四十多岁的泼皮无赖一看就是讨不来老婆的破落户。 “我的儿!我的儿!” 那可怜妇人双手往前伸,似乎在拥抱自己的儿子,可她的儿子根本就不在身边,嘴里不停的呼喊着自己的儿子。 “他娘的,反了这两个泼皮了,看某不打死这两个狗东西!” 乌骓子雄肯定是看不过眼,气愤之下,提着铁拳准备去教训那两个泼皮无赖。 “且慢,再看看。” 郅正伸出右手拦住气哄哄的乌骓子雄,经过之前和郅正闹闹矛盾的事情,乌骓子雄再也不敢违逆和不信任郅正,既然郅正不让他去,必然是有缘由,没柰何,只能堪堪忍下,静观其变,随时出手。 第220章 一桩桩 “我的儿!我的儿!” 可怜女子被那两个泼皮围困在墙边,可那可怜女子依旧呆滞的看向前方,不停的做着拥抱的动作,像是抱着孩子一样,不理会调戏她的那两个泼皮。 “先生,那女子原来是个疯子啊。” 乌骓子雄才看出来,怪不得那女子也不反抗,也不叫人,也是嘴里不停的呼喊自己的儿子。 “可怜呐。” 郅正叹了一声。 两个泼皮无赖也不避人,一会摸摸疯妇人的头发,一会拽拽疯妇人破烂衣衫,一会摸摸疯妇人脸蛋,一会撕扯疯妇人胸前衣衫,也不嫌弃那疯妇人身上的污秽,极尽挑逗之能事。 一泼皮无赖往手掌上吐了一口吐沫,抹去疯妇人脸上的污泥,露出清秀的脸庞,说句真话,跟普通人比,疯妇人长相还算可以,略微有那么一些姿色。 两泼皮一看疯妇人长的还行,兴致更浓。 “三儿,咱俩把小娘子给扒了,看看身材如何? 要是可以的话抓回家,反正咱哥俩都四十多岁了,连个老婆都没有,这女人虽然是个疯子,但长的还行,三十多岁估计还能生养。 今天住哥哥我家,明天住三儿你的家,要是能生个儿子算咱哥俩的,你看怎么样?” “哎呀,没问题,咱哥俩四十多岁了,能有个女人晚上供咱哥俩取乐就不错了,还管那么多干啥。” 两泼皮没羞没臊没脸没皮不知羞耻地说着这种下贱至极的话,可在此时的汉朝,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混多不胜数,不是因为女人少,而是因为穷,有钱有势的一妻三四妾,普通百姓只能挑有钱有势的人挑剩下长相一般的女人,再穷的贱民,比如眼前这两个破落户,能有个女人就不错了,不论岁数,不论智力,共妻的情况在县城伺中不多见,但是在偏远地区,穷苦人家兄弟俩共一妻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有点像游牧民族儿子可以娶没有血缘的后娘。 两泼皮合计好,非要验看那疯妇人的身材,一个抓住疯妇人的双肩,一个非要扒疯妇人全是补丁的衣服,二人同时奸笑,兴奋非常。 “我的儿!我的儿!” 那疯妇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扒她薄薄一层的破衣烂衫,双手由拥抱姿势变成不停打开那泼赖伸来的淫荡之手,可眼睛依旧目视前方,嘴里不停呼喊儿子,呆滞如一,缩在墙角,慢慢反抗。 “雄大,这疯女子必有冤情,速速救回,送回咱们住的厢房内,锁住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郅正眼前一亮,从细微之处观察到了这女子绝非看上去那样疯癫,背后必有隐情。 乌骓子雄早就按捺不住,宛如一阵风一样,从郅正身边掠过,骤然出现在那两个无赖泼皮身后,提起铁拳对着两泼皮的脑袋上各自一拳。 “你想做甚?” “知道我们是谁吗?惹了我们,让你吃一辈子官司,养我们一辈子……” 两泼皮正在兴致勃勃地调戏那疯妇人,使劲撕扯那疯妇人的衣衫,一庞然大物的黑影乍然将三人笼罩,两泼皮没想到在商都城还有敢招惹他们两兄弟,话还没说话,叫嚣到一半,脑袋就像是被石头狠狠砸中,整个人瞬间懵了过去。 “我去你娘的!” 乌骓子雄一手一个泼皮无赖,抓住二人腰间裤带,直接甩出几丈,抓着那疯妇人的肩膀就往州衙厢房里走。 “雄大,记住,一定要把门锁死,在咱们不在的期间,不得让任何人进去。” 郅正站在原地再三叮嘱。 “放心吧,先生!” 乌骓子雄拉着嘴里还不停念叨自己孩子的疯妇人回到州衙,送入厢房,锁好大门,再回来找郅正。 “先生,刚才听先生嘴里念叨说这女子嘴里有冤屈,可是真的?” 乌骓子雄和郅正边往龙二宅子走边聊着刚才的疯女人。 “当然是真的。” 郅正自信道。 “可她是个疯子啊,就算是有冤屈,那也问不出来什么啊。” “不,她没疯。” 郅正笑着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乌骓子雄。 “何以见得?某怎么就看不出来啊。”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继续往前赶路。 “那妇人如果真要是疯了,那两个色坯子泼皮无赖要扒她衣服的时候,居然还知道反抗。还有昨晚城内在街道上睡觉的灾民在抢了七大粮商的东西后,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跑啊,要不然抢来的东西肯定会被追回。 而那疯妇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饭了,穷到这种地步,竟然没有跟着抢七大粮商的东西,这不令人感到奇怪吗? 况且城内灾民全都逃出城外了,她怎么还滞留在城内? 由此可见,可以得出以下判断。 一,城内有什么东西比她要活下去还要重要。 二,这女子绝对没有疯。” 郅正回忆着分析。 “那她怎么成那个样子了?疯言疯语,看她样子,确实像好几天没吃饭了,那反而说明她真的疯了,要不然不会不知道吃东西吧。” 乌骓子雄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不,不,不,面对侵犯,她还知道反抗,那就证明了我的猜测,她绝对没有疯,她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儿子,说明她的儿子丢了或者饿死了,如果是饿死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找个地方把她儿子尸体草草掩埋了。 如果没死,那就丢了,或者是让贩卖人口的掮客给抢了、偷了,受到如此惊吓,才会导致她现在这个样子,但我可以肯定她绝对没有疯。 至于其他的问题只能等晚上咱们回来再问了。” 郅正加快了步伐,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商都城,事情一遭又一遭,接连出现这么多,一桩桩一件件,让郅正感觉到有些棘手,毕竟赈灾才是大事,这些突然出现的事情,反而分散了他的精力,顾此而不能言他。 “那按照先生所说,她没有疯,行,那她现在这样样子,咱们问什么,她能说真话吗?万一因为疯言疯语误导了咱们怎么办?岂不是害了好人?” “哎,我也不敢肯定能不能问出实话,现在让她独处,估计会稳住她的情绪,晚上再说吧,实在不行,找个郎中看一看。 如此可怜人,即便是没有冤屈,无依无靠,咱们也该管上一管,先别管那个女人了,把龙二的死因调查清楚再说。” “诺,先生。” 二人加快步伐终于赶到了龙二的大宅子门口。 第221章 两妇人 “奇怪!” 郅正兀的停住了脚步,没有贸然进入龙府。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见郅正一惊一乍的,不用猜,肯定是又知道了什么,既然自己想出来,就安静跟着吧。 “这龙二昨晚既然是被灾民给打死了,这都过去一晚上了,龙府大宅门口居然没有披白布,龙府内龙二的家人亲眷竟然没有办白事,更何况他这么大的家业,真是奇哉怪也。” 郅正捋着鬓发盯着偌大的龙府但此时寂寥空荡,府门大开,没有门房,没有宅门口看守的仆人,甚至连过往的家丁都没有。 昨晚上郅正可是站在七层高台看到一清二楚,龙二家里最少三十打手二十家眷,家里内外至少少有五六十人,一夜之间,感觉这龙府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透着一股邪气。 “哟,先生不说,某还真没看出来,是啊,他们家主人死了,怎么没人办白事,披麻戴孝,昨晚可是一大家子人呢,今天乍一看,连个鬼影都没有。” 乌骓子雄一脸狐疑地看向了郅正。 “一探便知。” 郅正背负双手,目放精光,带着乌骓子雄闯入空无一人的龙府。 初入宅门,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不值钱没用的物什,如什么夜壶啊、铜镜啊,还有飘落在各处的树叶,宛若一座无人居住很久的凶宅。 进入大堂,除了四面灰墙,还有地面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灾民就地拉的撒的排泄物,由于龙府中的东西都被搬空,家徒四壁,那些腌臜的东西就显得格外显眼十分恶心。 “龙二的尸体呢?龙二的亲眷呢?” 乌骓子雄回想着昨晚见到的龙二家人和下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斜眼观瞧,四处查看,就目前看来,除了宅子的墙壁还有花园中的画画草草外,什么都没有。 “进二堂!” 这让郅正越来越感到奇怪,按说龙二死了,也不至于一夜之间落魄到这种地步吧,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二这种聪明的商贾,狡兔三窟,必然还在别的地方存着一些值钱的东西,以防不测,怎么东西没了,人气也没了,诡异,实在诡异的很。 带着诸多疑问,郅正又和乌骓子雄穿过后花园来到二堂,更为悚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龙二爷何等的身份,竟然没有棺椁盛殓,又无亲人披麻戴孝哭丧,尸体就胡乱摆放在地上。 高大大一间堂房,空落落一个尸体,生前大富大贵,享尽人间福分,好人也做的,坏人也做的,穿的是锦绣长衣,吃的是山珍海味,行的是四抬大轿,住的是亭台楼阁。 生前前后有人拥,死后左右无人留,凄凄惨惨戚戚,竟然只落得一个狼狈囫囵身。 “怪哉!怪哉!子雄,这龙二的家人都死哪去了?” 郅正向左右观瞧起来,寻找有没有什么布之类可以挡手的东西,想要验尸。 “没有由头啊,先生,这龙二家里好生奇怪啊。” 乌骓子雄见郅正四处观瞧,也跟着乱看起来,心里有些发毛,还以为是什么鬼魂作祟。 “罢了,这龙二家里都让抢光了,连块布都没有,既然如此,雄大,把你的长刀借我一用。” 郅正本想用自己的胜邪,可害怕龙二的尸体脏了他的剑,就问乌骓子雄借用腰间长刀。 “给先生。” 乌骓子雄想都不想把腰间长刀拔下递给郅正,郅正接过,用长刀拨开龙二被散乱的头发盖住的脸。 “脸上有脚印、鞭痕,暂且定为与之有深仇大恨的凶手所为。” 郅正又用长刀挑开龙二的衣服,龙二身体不胖,反倒十分干瘦,但是身上的肉确都结实,黑中带墨,常年干农活落下的,精瘦的身上到处都是鞭痕和几十处一分不到的伤口。 “身上皮肤黝黑结实且精瘦,以前应该是个庄稼汉,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很奇怪,怎么河内郡有名商贾居然长了个农夫脸,待我看看他的脚掌。” 郅正又用长刀挑开龙二的长靴,劈开他的长袜,一双宽大的脚掌露了出来,每个脚趾对应的脚掌下面,长满了厚厚的老茧。 “此人在为商贾之前绝对是农夫无疑,可他一个农夫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河内郡首富?难不成真有经商的头脑?” 郅正摇头,自然是不信。 “先生,你先别说这些,看看他伤口吧,先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咱们来验尸,不是研究他怎么变成老板的,我的先生哟。” 乌骓子雄急躁不已,根本不想在这个有些诡异的地方待下去。 “看他面色微微泛青,死的时间应该不久,所有用不到我往常验尸的办法。 死者为大,我等应该尊重,但此贼恶贯满盈,罪在不赦,只能切开其伤口验看了。” 郅正说完,找到右腹下面的一个伤口,用手中长刀慢慢切开,翻开肉皮,伤口横截面有一锥形伤口撕破腹部,面窄而内细,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凶器绝非一般利刃。 “剪刀!绝对是剪刀!” 郅正眯着仔细地看了半天伤口横截面上的形状,良久回道。 “剪刀?先生你是说他身上的伤口都是剪刀头扎出来的?” 乌骓子雄瞪大了眼睛细细观瞧,自己本来看不出来,可在郅正提醒后,发现那锥形伤口不就只有剪刀才能造成嘛。 “就是剪刀头扎伤所致,要不然全身上下不可能留下这么多伤口窄且细的伤口。” 郅正拔出长刀,把粘在刀上的污血在龙二衣服上蹭干净还给乌骓子雄。 “先生,凶手为何要用剪刀杀他?这样多费劲啊。” 乌骓子雄扫了一眼前几天还趾高气昂的龙二尸体,想起这厮调换商都仓粮食的恶毒勾当,张开嘴在其面门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 “根据他全身上下的鞭痕、脚痕、伤口来判断,杀他的人绝对跟他有深仇大恨,将其慢慢折磨而死,一下杀死不能一解心头之恨,所以百般折磨侮辱,罢了,我在这里看龙二的尸体,你去后院每个房间内找找有没有他的亲人,下人也好。 这么大的宅子,虽然东西被搬空,但也值不少钱呢,我就不信,一个人都没有,放着这么大的宅子不要了。” 郅正也懒得再看龙二那张恐怖的农夫脸,回头看向二堂前两边的花园。 “诺!” 乌骓子雄得令,腰跨长刀,从二堂两旁的厢房开始查起,见没人,又进入三堂后府查找。 半刻钟后,乌骓子雄不负众望,真就从三堂后府找到了三个人,两个美艳妇人,脸上具是沧桑,看的出来又一晚上没睡了,两妇人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容枯瘦,年近花甲,四肢病态畸形的纤细,应该是瘫痪很久的老人了。 “你是哪家的官爷?” 年龄稍大的一些的妇人见郅正面生,自己跟着龙二见过河内郡大小官吏,郅正年轻,不以为然,言语不善,态度刻薄。 “大姐,你态度好点,咱们家都这样了,能有人来看,已经不易。” 年龄稍小的妇人提醒了大姐一句,笑着看向郅正和善道:“小老爷,来我家何事?” “两位大嫂在上,受小弟一拜。” 郅正先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开始询问其龙二死因。 第222章 龙二发迹 “小老爷客气,我们姐妹也是认识河内郡大小官吏的,这位小老爷器宇轩昂、倜傥风流,威风自不必说,只是十分面生,敢问是新调任的还是……” 二姐长的比大姐漂亮许多,说话也是温柔,看得出来,比较知书达理。 “在下是天子特派赈灾专使郅正是也。” 两妇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但看着年纪尚轻的郅正,不以为然。 “你既是赈灾专使为何不去赈灾,来我家作甚?” 大姐尖酸刁难可见一斑,随便几句,呛的郅正有些难堪。 “大姐,你就少说几句吧。” 二姐瞪了大姐一眼,转头微笑:“专使大人不知此时叨扰是何缘故?” “喔,适才在州衙议事,听闻龙二爷突然暴死,特来查看。” “你既然是看过了,也该走了,这是我家,不愿留你。” 大姐又呛一句。 “敢问这位嫂嫂,龙二爷是怎么死的?你们三位又是龙二爷的何人?” 郅正看也不看大姐一眼,只温柔细语对二姐。 “我们姐妹是龙二爷的妻妾,这位是我们的爹爹,也就是龙二爷的岳父泰山。 说起二爷的死因,也是难过,昨日我家宅子闯入一伙流民,抢了我家东西,还趁乱把龙二给打死了。” 二姐说的时候故作姿态,语气哀愁,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喜色,哪像是死了丈夫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那府中其他亲眷呢?怎么一夜之间人都没了?” 郅正又细细问了起来。 “你这公人,年纪轻轻,恁地眼睛却是瞎了,一夜之间,几十年积蓄化为乌有,我们姐妹一家吃饭都已是问题,如何养的起那么多下人?” 大姐面奸嘴刁,三番五次刻意如此说话,惹得身后的乌骓子雄却是忍不住了。 “你这婆娘怎地如此无礼,我家先生好心前来调差,替尔等抓拿杀死你们男人的凶手,你却这般态度,莫要呱噪,某可是粗鲁的汉子,惹的某家火气上了,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宅子。” “哼!” 大姐自持是女儿身,谅乌骓子雄也不敢动粗,冷哼一下,也不再说话。 “这位嫂嫂,适才在下勘验过龙二爷的尸体,似乎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是被流民打死。 若是被流民打死,脸上、身上定有大块淤伤,可在下刚才检验,并非如此。” 郅正话音刚落,大姐又按奈不住那张刁嘴。 “他不是被流民打死那是如何死的?” “自然是有人趁龙二爷不备,将其绑了起来,然后以马鞭抽打、脚底踩踏,百般侮辱之后,用剪刀活活扎死。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行凶的人必然跟龙二爷有深仇大恨,有万世不可调和之仇怨,而且是个女人,根据龙二尸体上的脚印、伤口密度来看,该是两到三个女人。 不知道两位夫人可否提供些许线索,捉拿真凶,为你们的丈夫报仇啊?” 郅正捋着鬓发分析良久,那一家三口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惧害怕,看郅正的眼神一变再变,尤其是中间被搀扶的老者,虽然四肢瘫痪,但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公人你看那边。” 大姐倏地指向了郅正身后,郅正快速回头一看,大姐趁其不备,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剪刀,扎向郅正后心。 “大胆!” 也是这女人可笑,竟然当着乌骓子雄的面要刺郅正,如此鲁莽行事,乌骓子雄自然不会给其机会,眼疾手快,猿臂轻舒,抓住了大姐握住剪刀的手。 “放开老娘!” 大姐一击不成,开始撒泼。 “闭嘴!” 郅正喊了一声,盯着大姐手中的剪刀细细验看。 乌骓子雄会意,手掌微微发力,大姐右手吃痛不住,手中剪刀落地,郅正捡起来,盯着上面的血迹思忖起来。 “好一把沾血的剪刀啊。” 郅正瞪了大姐一眼走到龙二尸体旁,二姐已经吓得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动弹。 龙二尸体还有衣衫包裹,郅正找到龙二尸体脖颈处的一个伤口,抓住剪刀,对着伤口慢慢送了进去,直到被里面的肉挡住。 再拔出来,刚插进去粘上的血液和之前残留的血液竟然严丝合缝的重叠,那么凶器必然就是这一把剪刀了,而凶手不用想,就是龙二的妻子大姐无疑。 “还用在下多说吗?自己交代吧。 本官就是想不明白,龙二是你们的丈夫,为何要谋杀亲夫? 你们家虽然被抢了,但以龙二的能力和人脉,想要再发家致富,也不是难,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铁证,龙二妻子再无之前蛮横刁蛮,和二姐搀扶着老爹,噗通跪在郅正跟前,泪水滚落,哭哭啼啼,十分惹人心疼。 “公门老爷在上,是我们姐妹杀了龙二,还望老爷看在我们姐妹一家可怜的份上,饶了我等性命可好?” 二姐哭的梨花带雨,磕头请求,本以为可以将龙二之死推卸到灾民身上,没想到郅正简单的验尸后,便怀疑到了她们身上,尤其是大姐,心虚之下,妄图刺杀郅正,着实是昏了头。 “这个本官不敢保证,你们且先说出杀了你们丈夫的缘由再议。 如果你们不说,本官就把你们交给郡守邱大辅了,自己看着办吧。” 郅正想不明白,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会干出谋杀亲夫的事情呢,况且龙二这般有钱有势力,按理说应该对龙二千依百顺才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们姐妹下如此狠心。 两姐妹磕头求饶,她们老爹趴在地上,宛如一条活蛆,往龙二尸体边爬。 “我们说,我们说。” 两姐妹见有一线生机,自然是主动交代。 “说吧,本官洗耳恭听。” 郅正背负双手,看向远处染秋的青山。 “哎,话还要从十年前说起的一场天灾说起。 当时黄河泛滥,如最近这段时间一般,四处都是逃难的流民,我爹原是商都城内最大的粮商,而龙二也是逃荒而来的灾民,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饿昏在我爹铺子门口。 我爹见他可怜,就给了他几碗饭吃,那龙二为了感谢我爹救命之恩,在不要工钱的情况下,替我爹铺子干了几天活。 我爹见他手脚麻利、做事认真,为人又不善言辞,老实巴交一庄稼汉,于是留他在我爹铺子中当了伙计,前提是不给工钱,只供吃住。 遇到灾年,这样的好事对于灾民那就是活下去的希望,龙二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而后日子,龙二也算是尽心为我爹做事干活,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吃着糙米,住在仓房。 我家大姐生性刻薄,嘴刁蛮横,二十五岁还未出嫁,心中不忿,又看不起农夫出身的龙二,时常欺辱捉弄龙二,故意找茬,有机会就拿鞭子抽打辱骂,但那龙二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我生性放荡,受不得闺房寂寞,与当地恶霸叶天翔有染,背着我爹时常做下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想有一日,我爹外出够粮,我与恶霸叶天翔正在厮混,不小心被龙二撞见,我爹平时就不喜欢有钱有势的恶霸叶天翔,害怕我爹回来,龙二为了讨好我爹从而说出我和叶天翔的奸情,于是时常派人毒打。 那龙二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其实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多番毒打之下,忍受不住,竟然偷偷地把叶天翔派去的打手给杀了。 我那奸夫叶天翔本欲杀了龙二,可在此时不偏不倚,我时常呕吐难受,以为生病,叫来郎中一诊断,竟然坏了叶天翔的孩子。 我爹知道后,先是质问我奸夫是谁,我怎么可以说实话呢,要是说了怀了叶天翔的孩子,我爹定然杀了我,所以一直咬紧牙关,死活都不说。 家丑不可外扬,我爹没柰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破了身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即便是嫁出去,一旦同床,那夫家可就不答应了,丑事肯定传遍全城,我爹也就没脸做人了。 于是我爹就把我下嫁给伙计龙二,龙二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为了保命,也为了更好的活着,就答应了,叶天翔见龙二替他背下这事,就放了龙二一命。 在我和龙二大婚那日,龙二去了叶天翔家中,为了讨好叶天翔,也是为了攀附上叶天翔,竟然当着叶天翔的面要阉了自己。 我那奸夫叶天翔明白龙二此举是何意,被其行为所感染,不但没有让龙二阉了自己,更是与其八拜之交,结为异性兄弟。 从此后,龙二不在我爹粮号当伙计,跟了恶霸叶天翔,成了其心腹手下,为祸乡里,作威作福,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而我更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奸夫叶天翔继续厮混,长相厮守。 第223章 得知真相 谁知那龙二早就算计好了,跟叶天翔的手下混熟以后,威逼利诱,趁着叶天翔酒后大醉,将其杀死,从此后取而代之。 哎,人呐,恶,人心更恶,龙二一朝得了势,霸占了叶天翔家产,结识了郡守邱大辅,日后更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不仅强占我爹粮号,更是为了报仇,把我和我大姐一同娶了,一到晚上,龙二那恶贼,便用皮鞭抽打凌辱我们姐妹,当着我爹的面把我和我大姐给…… 我爹直接气瘫过去,从此再也不能下床,而那龙二恶毒已极,竟然把我和叶天翔的孩子在叶天翔的坟前给活活捏死。 我们一家从此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不仅每日要遭受皮鞭之痛,更有那龙二让手下当着我爹面,凌辱蹂躏我大姐。 我们本想自杀,可那恶贼龙二看守的紧,根本没有机会。 就在昨夜,我家被抢,龙二气的昏倒过去,躺在床上休息,我和大姐见时机成熟,先是将龙二那恶贼绑了,而后发泄往日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想方设法的弄死龙二。 我和大姐足足折磨了他一晚上,到了天亮那恶贼才咽了气,哎,本想着折磨他三天三夜,一夜便弄死了他,着实骗了这恶人龙二。 我和大姐顺水推舟,早上去报官,以为此事不会追查到我们姐妹头上,反正当时人多眼杂,混轮不看,谁能知道是我们做下的案子,没想到遇到了如此眼明心亮的大老爷你。 还望大老爷看在我们姐妹可怜一生的份上,饶了我们姐妹性命,要不然我们瘫痪的老爹可就没人照顾了。” 两姐妹再磕头求饶,希望郅正能够饶了她们性命。 “哎!” 郅正闭着眼睛摇头长叹一口。 “这人心啊,怎地如此之恶。 说真的,本官有心放你们一马,可你们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欺压凌辱可怜卑贱之人,势必遭到反噬,妄图杀死无辜之人,势必遭到反抗,有因就有果,你们不那样对待龙二,像他那样老实的庄稼汉不会变成你们说的那个样子。 我就说那龙二一个农夫模样,怎会摇身一变成为本地富商,原来如此。 哎,底层之人着实不易,你们姐妹一个身体毒打,一个精神压迫,寻常人已是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最为可怜的庄稼汉。 人都想活,他变成后来的样子,也是你们一家人联合恶霸叶天翔逼的,还有你们根本不想死,龙二死了,你们更不想死,你们自私自利,你们只爱自己,根本不会体恤老百姓的苦楚,如果你们真的想死,早就自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场天灾,本官看了太多太多人心丑恶,但愿往后天佑我大汉,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了。 哎,罢了。 你们是自己去认罪呢?还是被本官押解州衙问罪? 自己选吧。” 郅正怅惘环宇,没想到小小的龙二家里还有这么多故事,那么放眼天下,又有多少不公呢。 “大老爷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不想死!” 大姐见郅正态度坚决,说的她们羞愧难当,又磕头求饶,反观一旁的二姐,两个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听到了话外之音,脸上不由得一喜。 “专使大人在上,刚才听专使大人说什么天灾,小女子这里倒是有个有用的消息,想与大人做个交换,只求饶了我们姐妹性命,不知可否?” “什么消息比你们的命还重要?” 背对着她们的郅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大人,您是天子派来的,可有些事情未必有我们知道的多。 实说了,这一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二姐逐渐勾引着郅正的好奇心。 “你说什么?人祸?” 郅正猛地转过身,皱着眉头盯着二姐的表情打量。 “没错,是人祸。 如果小女子用知道的事情换我们一家性命,不知道可以吗?” 二姐知道郅正上钩了。 “好,真假本官自然会判断,如果是真的,本官自然答应你,如果是假的,哼!那就罪加一等。” 郅正慌张地看向一样惊讶地不可名状的乌骓子雄。 “不瞒大老爷,其实这一次黄河泛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早在几年前,黄河南岸用来泄洪的滩涂淤险之地,就被当今丞相田蚡改成了十几万亩良田,卖给了长安城的皇族贵勋,其中有几万亩地就是丞相田蚡的。 自从河堤南岸的滩涂淤险之地变成良田之后,河内郡官吏得到丞相田蚡的授意,一味加固河堤南岸,而河堤北岸却因年久失修,才导致了快要在结冰期泛滥成灾,从而导致了居住在河堤北岸的百姓被淹。 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换回我们一家的命?” 二姐说完,得意洋洋地看向一脸愤怒且悲戚的郅正。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一个妇人,从何得知这样常人难以触及的秘密?” 郅正、乌骓子雄内心万丈波澜起,疑云漫天来,此中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只是惊的三魂荡荡、七魄幽幽,长大的嘴巴根本不能合紧。 “自然是真的,龙二那恶人虽然对我们一家犹如猪狗,仗着把控了我们一家生死,做事办事从不避讳我们。 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姐妹从龙二和郡守邱大辅嘴里听到的。 还有一个消息,也就是半月之前,黄河北岸还未决堤之前,郡守邱大辅好像就知道黄河南岸就要决堤一样,提前来找龙二,把商都仓内好的粮食全部调换出来,把七大粮商存放坏了的粮食搬了回去。 在大人你没有来之前,故意每日多放赈灾粮,赶在大人到来之日让灾民们吃完了。意图消除证据。 大人,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有用吗?” 二姐从郅正那张震惊莫名的脸上已经看出了一线生机。 “对上了!对上了!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郅正欢喜地连连喊叫起来。 “先生,什么对上了?” 乌骓子雄赶紧询问。 “雄大,你可曾记得当日我们去商都仓调查发霉的粮食时,那看粮官说过半月前就开始调换粮食。 我当时就纳闷为何郡守邱大辅就能提前知道黄河要泛滥,从而调换粮食从中渔利,原来郡守邱大辅早就知道了黄河河堤要决堤。” 郅正不断点头,知道二姐说的话绝对是真的,要不然不可能和素未谋面的看粮官说的话能够一分不差的对上。 “先生,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没想到这河内郡官吏为了捞钱,竟然置十万百姓生死安危于不顾,当真是该死!应当千刀万剐方能赎其罪行。” 乌骓子雄钢牙紧咬,怒目圆瞪,想要把郡守邱大辅抓起来好好折磨而死,他一个胡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一个汉人,还是一郡之尊,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杀了他都不能泄心头之火。 “郡守邱大辅是河内郡郡守,手下官吏百名官吏,其中就有治理黄河防汛的河堤使者,自然能够提前得知。 你们三个在这里等某现在去河堤边查看,抓了河堤使者审问后,如果跟你们说的一样,本官自然会放了你们。 老实待着,随时等待传唤,龙二已死,树倒猢狲散,也应该没有人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原来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是远在长安城的丞相田蚡,如果不替百姓弄死这个国之蠹虫,日后百姓还会遭殃,郅正在此刻下定决心要扳倒百官之首的丞相田蚡,虽然自己身单力薄,势单力孤,但是抓了主要的证人,交给皇帝,以天子刘彻的性格,丞相田蚡必然被杀。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龙二的死因了,郅正叫上乌骓子雄急匆匆地就往州衙跑。 第224章 抓河堤使者 “大人,我们等你。” 大姐、二姐说的是实话,自然不怕郅正调查清楚,起身后去扶自己的老爹,才看到她们的老爹爬到龙二尸体旁,生啖龙二的尸体,已经在胸口咬开了一个口子,嘴里全是猩红的血液和碎渣肉块,十分恐怖,这是多大的仇,才能把一个人逼成这样。 回到州衙,郅正、乌骓子雄各骑马匹直奔二百里外的黄河北岸河堤。 一路泥泞难行,有些地方马脚陷进去,在乌骓子雄的帮助下才能拔出,好在最近几日连续几天大好天气,再加上堵住了北岸河堤,郅正和乌骓子雄行了两个多时辰才赶到黄河北岸河堤。 再次行至黄河跟前,只能被其波澜壮阔的气势所折服,由于治河官署在南岸河堤上,郅正又和乌骓子雄弃马坐船渡过黄河,到达黄河南岸的治河官署。 “魏其候窦大人呢?” 郅正急匆匆地走了进去,乌骓子雄手持符节,众治河官吏不敢阻拦,一路放行。 “窦大人两日前就回长安城向皇帝复命了。” 一名治河官吏跟在郅正后面,边跟着跑边如实回禀。 “河堤使者在何处?” 郅正也是没有想到魏其候窦婴居然这么快就回长安了,都不给自己通知一声。 “大人,河堤使者就在大堂内。” “前面引路。” 郅正和乌骓子雄在治河官吏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官署内。 “你是?” 河堤使者正在低着头处置公务,就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我乃天子特使郅正是也。” “哟,是郅大人啊,不知上官远道而来,不曾远迎,见谅!见谅!” 河堤使者起身给郅正行礼。 “少来这套虚的,你,出去!” 郅正指着刚才带路的治河官吏命令一声,言语急躁且不善。 “诺!” 那治河官吏一出去,郅正给乌骓子雄一歪头,乌骓子雄关上了官署大门。 “上官何事搞得如此神神秘秘啊?” 河堤使者自然是不知道郅正此来的目的,原本该在河内郡赈灾他怎么就突然来找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了。 “本官还有急着赶回商都城,不想跟你废话,咱们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来问你,此次黄河于结冰期泛滥成灾,可是天灾?” 郅正厉声质问,河堤使者心中一慌、头一低、两个眼睛一转便想到了怎么回答。 “是天灾啊,上官为何有此一问啊?” 河堤使者虽然属于河内郡郡守治下,但来此当官之前,是由丞相田蚡指派,乃是丞相田蚡的心腹,有了丞相田蚡撑腰,自然不怕什么天子特使一个小小的侍中郅正了。 “你可愿意对你说的话负责?” 郅正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河堤使者的表情。 “这……” 河堤使者见郅正来者不善,率先发难,不知道郅正知道了什么,但见郅正这样的态度质问,必然是调查到了,可那件事事关整个河内郡所有官吏,想必没有人会告诉郅正吧。 “快说!” 郅正紧追不放,不给他多余思考的时间。 “卑职愿对此话负责。” 河堤使者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脸厚心黑的回道。 “哼!河内郡粮商之首,当地恶霸龙二的两个老婆都老实交代了,你还敢在这里硬撑什么? 当着本官的面,当着象征天子的符节的面,你还在百般抵赖,巧言令色,意图欺瞒本官,欺君罔上。 是谁给你的胆子?说是不是丞相田蚡? 这一次黄河泛滥是不是三年前丞相田蚡授意让尔等刻意加固河堤南岸,以至于河堤北岸年久失修才造成了这等人祸。 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交代!” 郅正见河堤使者死抵硬扛,准备带回商都城内慢慢审问。 “哼!专使大人说笑了,我等身为治河官吏,身系河内郡十多万百姓的福祉,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龙二的两个老婆本就是奸猾水性的女人,我们河内郡官吏都知道龙二和他两个老婆速来不合,大人身为天子特使怎么就轻信了两个妇人之言? 若是铁证在前,卑职愿意领罪,可仅凭两个妇人只言片语、片面之词就想让卑职认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本官不服。 敢问郅大人,若是那两个妇人诬告本官,说本官意图造反,那大人今日前来问罪,岂不是要定卑职造反之罪? 汉律虽明确规定,首告即可定罪,但必须要有铁证,若是大人拿不出一点证据,还请大人赶紧回去赈灾吧,不要搅扰卑职处理公事。 这黄河南岸才刚堵住,窦大人刚走不久,许多事情又压到了卑职身上,若是大人再无其他事情,还请回去吧,卑职要忙了。” 河堤使者本来还有三分惧意七分担心,可从郅正嘴里说出来的所谓证据竟然是从龙二两个老婆得来的,那他可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只要不是河内郡官吏出卖自己,作为污点证人,河内郡大小官吏抱成一团,铁打的一块,水火不进,郅正休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一点关于黄河泛滥的事情。 郅正冷笑一声,原来自己这个天子特使,手持天子符节,何等的身份,在河内郡大小官吏眼中如此的不值钱,看着河堤使者雍容镇定的坐下,装模作样的提笔处理公务,看都不看郅正一眼。 “给本官拿了,带到商都城本官慢慢审问。” 郅正说的时候故意挑动眉毛,反正他有的是手段,不怕河堤使者不如实招供,有龙二的两个老婆在,三堂对案,河堤使者就是有一百张嘴也休想抵赖。 “你敢!郅正!你虽然是天子特使,可本官也是软柿子,说让你带走就带走,你要带走本官,先向河内郡郡守通报,再上奏丞相大人,方能提调本官。 郅大人,你一无均曹(后世属于六部中的工部)移文,二无三司推事,我属于均曹管制,你是内朝侍中,有违朝廷规制,今天若是能说个理由还则罢了,若是说不出,本官走出这扇大门,一定要将尔等告到麟台!悬首藁街,不在话下!” 河堤使者见虎贲校尉乌骓子雄要来拿他,身体往后一缩,严肃拒绝。 “哼!河堤使者,你好大的官威啊,不就是丞相田蚡的一条狗吗?还把自己说的人五人六,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本官乃天子特使,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河堤使者,就是河内郡郡守本官要拿他,他也说不出个什么。 可抓你就在便宜行事之内,杀你也属先斩后奏之权,本官有天子诏书、天子符节,你一个小小的河堤使者仗着丞相田蚡的势,在本官面前托大? 真真是自不量力!着实可笑! 虎贲校尉!给本官拿下,不须多言,即刻带到商都连夜审问。” 郅正接过乌骓子雄手中的天子符节,示意让乌骓子雄不要客气。 乌骓子雄得令,拖着巨大的身躯威压而去,那河堤使者一个干瘦的汉子,在乌骓子雄面前犹如一个十三四岁的顽童,粗壮的胳膊去抓往椅子后面墙根里缩的河堤使者。 “罢了!” 河堤使者咬牙一怒,暗忖道:反正商都是郡守邱大辅的地界,他郅正才带了多少人,邱大辅是自己人,我们又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不帮我还能帮郅正这鸟官?到了商都未必吃亏。 “本官长腿了,自己走!拿开你的脏手!” 河堤使者甩开乌骓子雄的粗手,整理了一下官服高冠,从桌子里嚣张地走了出来,路过郅正和乌骓子雄时,怒瞪二人,再甩长袖,背负着双手,无所畏惧地往官署外走去。 “瞧他这德行!他娘的,做下这等惨无人道的恶事,还如此狂妄,厚颜无耻,先生,今晚把他交给某,不出半个时辰,保证他什么都老实交代。” 乌骓子雄对着摇头抖肩跨步而行的河堤使者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本来我是不主张对私刑的,可这些官吏实在罪孽深重,已经算不得人了,就依你的,今晚把他交给你,哈哈哈哈!”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坏笑一下。 “谢大人!” 乌骓子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今晚如何折磨这个致使黄河泛滥的幕后鹰犬爪牙。 “哼!能死你们两个了,这里是河内郡,不知道谁……” 河堤使者打开官署大门的一瞬间,看到眼前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第225章 一直被监视 “怎么了?” 站在河堤使者身后的郅正、乌骓子雄看到了河堤使者脸上异样的变化,是那样的吃惊和疑惑,愣在原地,赶紧凑到跟前,看向了门外。 顺着河堤使者的眼神看去,官署大门口站着四名郅正从长安带来的羽林军,郅正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极为眼熟。 “你们四个怎么来了?” 郅正也是茫然,但根据河堤使者的表情断定,那四个羽林军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郅大人,辛苦了,不知道郅大人来此何干?” 为首的羽林没有了之前那份恭顺和尊敬,对待郅正犹如上级,眼神中尽是傲慢和不屑。 “你们怎么知道本官来治河官署了?谁告诉你们的?本官派你们做的事情办好了吗?” 郅正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四个羽林军伍真正身份是什么?怎么可能如此精准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呢?难不成我一直被他们跟踪监视? “不对!不对!” 郅正摇头分析,隐约觉得眼前这四个羽林军伍就是天子刘彻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要不然不会如此大胆,自己毕竟和他们的上司骠姚校尉霍去病那可是铁哥们的关系,不怕自己可以,但不会不怕霍去病啊。 “郅大人,这些问题你没有资格问,问多了只能惹来杀身之祸。 知道郅大人疑惑,来看看这个,这个东西郅大人不会陌生吧?” 为首的羽林军伍从怀中掏出一块圆形黑铁腰牌,还没给郅正过手验看,郅正心中一颤,已经了然。 “不必看了,本官知道你们是谁了。” 郅正挥手拒绝,就跟故去的平凉县令颢之茅一样,十分厌恶眼前四人。 “那我们几个来问郅大人吧。” 为首军伍傲然道。 “问吧,想必本官不说的话,连本官都一起带走了吧。” 郅正不屑地看向了别处,十分讨厌眼前四个军伍前倨后恭的态度,同时心中又有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不偏不倚要在本官带走河堤使者的时候出现? 而一旁的河堤使者给郅正甩完脸子见到四名羽林军伍后一直安静莫名,丝毫不敢怠慢。 “郅大人你为何要突然调查河堤使者?” 为首军伍厉声质问,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你什么态度?反了你了!” 乌骓子雄指着为首军伍怒斥一声。 “住嘴!你别说话,这里面没你的事情。” 郅正白了一眼乌骓子雄,乌骓子雄瞪了那四名军伍后,喘着粗气看向别处。 “本官突然得知了黄河于结冰期泛滥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们应该比本官清楚吧。” “请郅大人说嘛,不要坏了和气,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 “黄河泛滥乃是人祸,由远在长安城的丞相田蚡示意,河内郡大小官员附和,按照其意志,加固黄河南岸河堤,保障其黄河南岸由滩涂淤险之地改造的十几万亩良田,所以才有了眼前之祸。” 郅正如实道。 “敢问郅大人调查到哪一步了?” 为首军伍得到确认,于是询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就河堤使者这里,河内郡其他官员还不曾得知,也未曾调查,本官准备从河堤使者身上打开缺口,彻底收拾了河内郡的所有官吏。” 郅正口气不大,志气不小,开口就是要收拾了所有河内郡官吏,一旁久未说话的河堤使者歪头对着郅正鄙夷地看了一眼。 “可我们四个得到的命令是要带走河堤使者,还望郅大人行方便则个。” 为首军伍对着河堤使者一歪头,身后三名军伍要抓河堤使者,河堤使者倒是坦然,好似知道了他们四个身份一样,也不反抗,也不害怕,主动让三名羽林军伍去抓,同时回头藐视了一眼郅正。 “不行!本官没有调查清楚,绝对不能放人!” 郅正也不畏惧,朗声喝道。 “郅大人,你疯了?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还敢从我们手里抢人?不要命了?” 为首羽林军伍看郅正态度坚决,赶紧威言恫吓,他们跟着郅正一路前来,知道郅正人品和秉性,说真的,着实有些钦佩,就郅正冒死纵兵纵民抢粮这一点,就让人刮目相看,与普通官吏不同,真心的做到了爱护子民。 “本官做了什么你们也清楚,早就不要命了,雄大,不能让他们带走!” 郅正退后一步,乌骓子雄往前三个箭步,抢在了三名云林军伍之前,挡住了河堤使者。 “我们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你最好识相的让你手下让开,要不然我们可以就地将你杀了,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是。” 为首军伍看乌骓子雄那骇人的气势和强壮的身躯,也不敢贸然动手,只能好言相劝。 “这一点本官很清楚,但必须在本官调查清楚后,才能把河堤使者交给你们,要不然今天你们别想带走他。” 郅正咬紧牙关,藏在长袖下的右手慢慢地摸向了腰间胜邪,准备当着四名羽林军伍的面抢人。 “你……疯了!疯了!如此不可理喻!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将违抗我们的人杀死了!” 为首军伍好言相劝不成,郅正什么臭德行早就调查清楚了,跟了几天,也见识了郅正的犟驴脾气,既然郅正违抗天子命令,只能利用他们特权,杀了郅正。 “动手!” 为首军伍一声令下,四名羽林军伍同时把刀相向,怒视郅正。 “谁怕谁!” 唰! 郅正拔出腰间胜邪,长身而立,不惧不畏,乌骓子雄自然是霸王长矛一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时间剑拔弩张、形势危急。 第226章 突然杀出的江充 前面四名把刀羽林军伍,中间乌骓子雄一夫当关,后面郅正挺剑拦住河堤使者,周遭在官署内处理公务的河堤官员纷纷打开窗户探出脑袋看着热闹。 “郅大人,我们兄弟四个佩服你,你是第一个敢跟我们作对的人。 行!够爷们! 虎贲校尉乌骓大爷的名头那也是响当当的,关西一带有名的好汉,说真的,我们四个未必是乌骓大爷的对手,再加上儒门第一剑客郅大人,哼!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与其闹到各有生死,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想个折中的办法如何?” 为首羽林军伍慑于乌骓子雄和郅正的强大武力,也不敢贸然造次,只是后悔这一次劫人没有多带人。 “什么折中的办法?你说来听听。” 郅正见那军伍态度略微好转,也好言相对。 “我们呢其实带走他也没用,就是想通过河堤使者了解一些事情,等了解了之后,自然会放了他交给郅大人。 不知道郅大人以为如何?” 为首羽林军伍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就看郅正钻不钻进去。 “这倒不错,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要在哪里审问? 本官知道你们审问的手段,对于被你们审问的人,想死都是一种奢求,难不成要戏耍本官? 交给本官一个死人?那本官要一个死人有何用?” 郅正也不傻,没那么好骗。 “郅大人多虑了,就在此间询问几件事便好,问完之后就把河堤使者交给郅大人,放心,我们只是一般的审问,绝对不会用刑。 郅大人完全可以放心,我江充以人格担保。” 为首军伍不经意间故意向郅正透漏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神秘的身份不得向外人更不能向自己人言明,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就是要取得郅正的信任。 “江充?” 郅正皱着眉头听着这人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就是在下。 郅大人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可否退让一步,我们四个带他进去询问几句便好。” 江充这才一收之前傲慢狂狷的态度,给郅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好吧,本官就信你一次,半个时辰以内,你必须放人,要不然你们四个今天别想走出治河官署。”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一歪头,收起手中胜邪,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于无形。 “这就对了,郅大人,你当真是一条汉子,像你这样的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哈哈哈哈!” 江充带着三个手下从乌骓子雄身前走过,押着河堤使者又走回刚在所在的官署之内。 “先生,这四个是什么人?你为何对他们如此客气?” 乌骓子雄很不理解,按说郅正是天子特使,手持天子符节,乃是河内郡最大的官员,就是丞相田蚡的女婿丞相少使散丹丘也要让郅正七分,怎么会怕了四个军伍呢,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由头,这才发问,一解疑虑。 “雄大,你还猜不出来?” “……恩……” 乌骓子雄摇着硕大的头颅。 “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郅正提醒道。 “先生,你是说他们四个是绣衣使……” 乌骓子雄才明白过来。 “别说了,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免得惊吓到了其他治河官吏。” “诺,先生。” “咱们安静等一会吧,既然那个叫什么江充的敢答应我,想必不会骗我,但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放松戒备,随时准备抢人,安静等待吧。” “是。” 郅正和乌骓子雄站在官署外安静等待,反正治河官署是个四合院,江充那四人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个院子。 等了有半刻钟,就听到里面河堤使者求饶的声音。 “放我一条生路吧!放我一条生路吧!” 河堤使者绝望地乞求,听得郅正动了恻隐之心。 “江充,你答应过本官的,不许动刑。” 郅正冲着官署大门喊了一声。 “放心,我们并没有动刑,他只是害怕而已,不信的话,郅大人可以进来看看。” “算了,你不是说了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们动作快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此期间,再也没有听到河堤使者说话的声音,里面安静地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江充,好了吧。” 郅正抬头看了看日头,觉得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 “好了,请郅大人稍等,我们这就出来。” 江充话音刚落,官署大门从里面打开,不过只打开了容一个人进出的距离,江充等四人鱼贯而出,冲着郅正得意坏笑。 “郅大人,请吧,河堤使者就在里面等你呢。 我们呢就先告辞了。” 江充走到郅正跟前,行了一礼,一挥手,带着手下往官署院子外跑去。 “赶紧拿下河堤使者,看看绣衣使者有没有对他用刑,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郅正看着江充带人快速跑出去的样子,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问题,像百官惧怕的绣衣使者怎么会轻易地向郅正让步呢? 还不容郅正多想,几个箭步迈上三层台阶,一脚踹开只有一人宽的官署大门。 “他娘的!怪不得故意拖延时间,我们居然被他们给耍了。” 郅正咬着牙愤恨地看着吊死在房梁上河堤使者的尸体怒骂一声。 “郅大人,我们是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像郅大人这样的好官,我们可不忍心害死啊!哈哈哈哈!” 江充等四人跨在马上,在官署院子大门口冲着郅正得意地喊了一声后,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江充那厮!你且站住!看某不摘了你那骗人的口条!” 乌骓子雄提矛就要追赶,被郅正一把拦下。 “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任由他们溜走,既然河堤使者死了,咱们去抓河堤副使者(官名),他虽然知道的没有河堤使者多,但也知道不会太少,对付郡守邱大辅那伙人是绰绰有余了。” 郅正气的牙根痒痒,绣衣使者这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不应该相信他们的鬼话,也是自己一时不查,信了江充的谎话,害了河堤使者的性命,只不过这笔账,丞相田蚡肯定会算到他头上。 而后郅正、乌骓子雄二人又找来河堤副使者,找个没人的地方,施压威逼,河堤副使者后台背景没有河堤使者那么硬,一番质问,面对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一狼一虎,连哄带骗加吓唬,果然什么都交代了。 “有了这厮的口供,不怕河内郡大小官吏不认罪,绑了他,带回商都城! 咱们赶紧赶路,要不然今夜子时之后才能回到商都,那个疯妇人可还在狼窝之中。” “诺,先生。” 乌骓子雄解下腰间蛮带,绑在河堤副使者的双手上,又从治河官署找来三匹马,三人骑着马在众官吏的注视下,气愤离开,当然也无人敢拦。 回到黄河南岸,弃马上船,渡过黄河,再骑上自己交给船家看管的马一路奔往商都城。 一来一回,道路难行,夜幕悄然而至,夜空斑斓星光,北斗七星在上引路,神骏识途胯下狂奔。 一路上,郅正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心事重重。 “驾! 先生,你何故不说话啊?” 乌骓子雄策马奔腾,跟在郅正后面忍不住相问。 “啊?你说什么?” 正在发愣的郅正先是一怔,回头看了一眼乌骓子雄,一脸茫然。 “先生,莫说你为何一路不说话?可憋死某了。” 乌骓子雄又说了一遍。 “你说呢。” 郅正脸色极不好看,话语之间,慵懒至极。 “莫不是河堤使者被江充那绣衣使者给弄死了?” “知道你还问。” 郅正反呛了乌骓子雄一句。 “先生,这有什么可愁的,死了张屠户,咱们就吃带毛猪啊? 咱们手里不是还有河堤副使者呢嘛,一样能收拾了河内郡的赃官。” 乌骓子雄不以为然,反正有口供在手,管他是谁说的呢。 第227章 付出总有回报 “你啊你,哎!河堤副使者固然知道很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绣衣使者不杀了所有知道黄河泛滥内情的官员,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只杀了河堤使者呢?” 郅正问到了关键所在,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看看愚钝坦荡的乌骓子雄能否替他解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自己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的神力,两个人想总好过一个人想。 “某也想过,也觉得没啥啊,听先生这么一问,莫非是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在背后捣鬼?” 乌骓子雄立刻想到了宁毅的老爹乳虎宁成。 “有可能。” 郅正细细一分析,不敢肯定。 “先生,不对吧,怎么是有可能呢,明明就是他,那乳虎宁成是有名的贪官,搞不好河内郡这个致使黄河泛滥的事情就有他的份,和丞相田蚡狼狈为奸。 哟!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是乳虎宁成在算计我们,先生,你说河内郡黄河南岸的地会不会真的有乳虎宁成的份啊? 他害怕先生查出来,为了不惹火烧身,就当我们的面杀人灭口啊。” 郅正眯着眼睛一想,慢慢摇了摇头。 “乳虎宁成是贪,但他是天子近臣,手中权力虽大,但手伸不到这么深,插手不到地方官府,控制不了一个郡州的所有官吏。 再者,他贪污捞钱的方式和丞相田蚡略微有所不同,根据我对宁家的了解,以乳虎宁成的性格手段和城府,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可能从这方面捞钱的。” “先生,不就是贪污受贿捞钱吗? 怎么可能不一样呢?” 乌骓子雄笑着反驳道。 “欸,这你就不懂了。 乳虎宁成所贪污受贿来的钱财都是通过天子交给他办理的案子当中,威胁吓唬主犯的族人,趁机捞油水,要么就是抓住了某个地方官吏的小辫子,敲诈勒索,不敢明着贪污。 而丞相田蚡则不一样,仗着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又是百官之首,三公上尊,丞相之位,明目张胆的卖官鬻爵亦或者是公然索贿,利用自己的权利,把手插在了大汉的各个地方。 就比如这河内郡南岸那十几万亩良田,都是通过他的丞相之位才能做到瞒天过海、无人知晓,河内郡官吏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就连当今天子都不知道。 讲道理,丞相田蚡会送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一些地,可乳虎宁成一个笑面虎,之所以历经三朝不倒,那就是明白知道什么钱该贪,什么钱不该贪,普通老百姓的钱可是分文不取,所以天子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乳虎宁成只收官吏或者是富商的贿金,而丞相田蚡是横行无忌,照单全收,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商贾还是老百姓,只能能捞就敢捞。 再加上,我在宁家待了一个多月,从来没有从宁毅嘴里听到关于河内郡黄河南岸那十几万亩地的事。 所以我敢断定,这个案子跟乳虎宁成一点关系都没有。” 郅正捋着鬓发点头言道。 “这就奇怪了,既然这事跟乳虎宁成没有关系,为何他要派人杀了河堤使者,可杀了河堤使者并不能阻止先生追查到河内郡大小官吏身上,于本案影响不大。 这就奇怪了,跟乳虎宁成没关系,他怎么就突然就插了一手呢? 而且藏在一百羽林之中以江充为首的绣衣使者好像是在先生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就好像提前知道先生一定会知道河内郡黄河泛滥的真正原因一样。 真是奇哉怪也!怪啊!” 乌骓子雄听了郅正反驳解释后,也是搞的一头雾水,越来越不懂这四个突然杀出的绣衣使者为何要阻止郅正带走河堤使者,从而杀人灭口呢。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一点我也不大明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河堤使者死不死,对于我拿不拿得到口供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影响,他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河堤使者肯定是知道比黄河泛滥成灾的真正原因还要骇人的事情,要不然不会把一直藏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四个绣衣使者给暴漏出来,这件事小不了。” 郅正说完,蓦然把头转向西南方向的长安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 “先生,你说是什么事情?” 乌骓子雄以为郅正这样的脑子应该能想出来,故有此一问。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郅正说完又陷入了思考之中,乌骓子雄也不敢打扰,既然心中疑问已解,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安静的跟在后面,押解着河堤副使者。 尘烟一起,马蹄飞溅,胯下神骏跑的越来越快,那就说明他们离开了泥泞的黄河北岸泛滥之地,距离河内郡首府商都城不远了。 一路而去,路上的灾民越来越少,这就说明郅正赈灾的办法起到了效果,看来那一百羽林,应该是九十六名羽林事情已经按照郅正交代,一切都办好了。 郅正没有回州衙,商都城城门不敢关闭,但是明显的增加看守城门的兵卒,各个枕戈待旦,危目而立,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见天子特使郅正带着人飞驰进入城中,城头看守城门的校尉挥了三下火把,商都仓四个城门赶紧关闭,严防在发生灾民进城抢劫的事情。 快骑到州衙附近时,郅正倏地勒住缰绳,捋了捋鬓发。 “先生,怎么停下来了?马上到州衙可以歇息了。” 乌骓子雄也赶紧勒住缰绳,停在郅正身旁询问。 “不行,咱们要是当着河内郡官吏的面把河堤副使者领进去,搞不好他的下场和河堤使者一样,那里是他们的老巢,咱们带着口供轻易进不得,趁着咱们睡着说不好就弄死了河堤副使者。 这样,今早咱们去龙二家时,我注意到他家附近有一家客栈,我押着河堤副使者先去客栈订三间客房,你去州衙内把那疯妇人带过来。 只要我不露面,就不会打草惊蛇,至于河堤使者上吊自杀,河堤副使者被咱们带走,他们知道估计也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对了,九十六名羽林想必都办完事回来了,调拨出五十人来,今夜就在客栈附近看守,人由咱们亲自关押,又有五十羽林护卫,碍于我的特殊身份,谅他们也不敢明火执仗的杀人灭口。” 郅正盘算完毕,计划好一切,河堤副使者这边,就是看管住,不让他死就好,还有那个疯妇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郅正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了。 “诺先生。” “你我分头行事,在客栈内见面。” “先生保重。” “我先走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在州衙附近分手,乌骓子雄去办事,郅正找到了早上见到的那家客栈,订了三间房,先把河堤副使者单独关押起来,焦急地等待乌骓子雄带着疯妇人来。 夜中巳时三刻,郅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担心乌骓子雄这个莽夫对付不了那些奸诈老练的官员,想要亲自出马,但又害怕河堤副使者被人偷偷杀死,只能龟缩在房内等待。 咚!咚!咚! 房门从外面被人敲响。 郅正面露喜色,打开房门一看,乌骓子雄不负众望,把那疯妇人安全带了过来。 “快进屋!” 郅正请乌骓子雄和疯妇人进入屋内,探头看了一下有没有人跟踪,而后关紧了房门。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郅正焦急询问。 “那九十六羽林军按照先生交代的,从傍晚一直忙碌到刚才,把从洛阳换购来的五十大车粮食种子,从河内郡所有赈灾点分发给老百姓了。 这有了抢来的五铢钱和存粮,有了换购来的粮食种子,明年开春,老百姓总算是能活下去了。” 乌骓子雄比郅正还激动,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第228章 恐吓妇人 “哎,十万生灵,总算能安全活下来了,他们只要坚持吃完赈灾的麸糠,留下存粮和种子,用心伺候庄稼,明年必定有一个好收成,雄大,这可是无量的大功德啊,咱们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想来我郅正上对的起苍天,中对得起社稷、天子,下对的起黎民百姓,一路苦楚,总算有了回报。” 郅正激动地难以自持,强忍住打转的泪水,缓解尴尬,赶紧给乌骓子雄倒了一杯热茶。 “先生,我乌骓子雄跟对了人,办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之前还错怪了先生,说起了当真惭愧难当啊!” 乌骓子雄诚心拱手跪在郅正跟前,负荆请罪。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以后不要怀疑我就是了,事情还没完呢,咱们不可掉以轻心,那五十名羽林是否安排妥当? 在咱们住的客栈附近严密把守?” “都安排好了,保证今夜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乌骓子雄拍着胸脯自信回道。 “善,咱们先来问这个妇人有何冤屈吧。” 郅正扶起乌骓子雄,盯着比白天精神状态好多了的疯妇人观看,经过一天的独自关押,疯妇人显得没有那么躁狂了,嘴里不停嘟囔,再也没有出现抱孩子的动作了。 “那妇人,你可听得到我说话?” 郅正盯着疯妇人呆滞的眼神小心询问道。 “……” 疯妇人低着头嘴里继续嘟囔,说着郅正和乌骓子雄听不懂的话。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郅正把手掌立在疯妇人眼前晃来晃去,疯妇人依旧自言自语。 “哎!” 郅正叹了一声,自己会验尸但不会治病啊。 “先生,要不然就算了吧,咱们花钱找人养她后半生不就完了,人都疯成这样了,怎么会跟正常人一样呢,罢了,就算了吧。” 乌骓子雄看着那疯妇人根本就不理会郅正,完全就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想要从她嘴里得到实话,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就不信了还!” 郅正心中一急,端起茶壶直接泼在了那疯妇人的脸上。 疯妇人脸上被滚烫的茶水一激,受到了刺激,整个人又癫狂了起来,又做出抱着孩子的样子,嘴里疯狂乱叫起来。 “我的儿!我的儿……” “你别叫了,吵死了!” 乌骓子雄听得只嫌呱噪,烦躁之下,不耐烦地冲着那疯妇人喊了一声。 疯妇人一看乌骓子雄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呆滞的眼神倏地变的十分恐惧,竟然绕着桌子跑了起来,看样子是在躲避乌骓子雄。 “我说你这疯子瞎跑什么?撞坏了先生你可担待的起?” 乌骓子雄那疯妇人对着郅正发疯,挠到郅正那也挺晦气的,伸手就要去抓疯妇人。 “我的儿!我的儿!” 疯妇人见势躲开乌骓子雄抓来的手,不小心把立在桌子上的烛火打翻,烛火一灭,屋内一片昏暗,瞬间漆黑一片。 “嘿!你这妇人别瞎跑了,跑什么跑?你在哪?老实待着别动!” 乌骓子雄眼前一黑,看不到那疯妇人所在的位置,急的又喊了一声,比之之前,更加凶悍。 “雄大,算了,别吓唬她了,赶紧拿出火折子点着蜡烛,别因为咱们让她撞到了桌角。” 郅正觉得这河内郡的一摊子是够乱了,这疯妇人和乌骓子雄还在这裹乱,这不是诚心添乱吗? 郅正刚训斥完乌骓子雄,那疯妇人竟然开口说了别的话。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疯妇人颤声道。 乌骓子雄也觉得自己跟一个疯子没有必要浪费唇舌,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燃蜡烛。 “且慢!” 郅正赶紧喝止。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手里拿着火折子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我明白了,她只有在黑暗之中才会恢复些许正常,你继续吓唬她!把火折子装起来。” 郅正往墙角一缩,根据疯妇人发声的位置闭上眼睛认真倾听。 “得嘞,吓唬人还不简单。” 乌骓子雄把火折子装回袖子里,冲着疯妇人发声的地方又喊了起来。 “你别跑!我今天就要抓住你!” 乌骓子雄喊了一声后,就听到咚的一声,估计是那疯妇人趴在了地上,害怕地缩成一团。 “……” 可那疯妇人也不说话了,乌骓子雄和郅正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继续啊,说的越吓唬人越好!” 郅正催促一声,乌骓子雄继续厉声吓唬。 “那婆娘,你别躲了,我看见你了,看我不抓住你。” “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我就一个儿子,你就饶了我们吧。” 乌骓子雄再一吓唬,果然起了作用。 “你往哪里躲?等我抓住你,有你好果子吃!” 乌骓子雄故意用力很踏地板,装作在寻找那疯妇人的样子。 “你别过来!我求你了!” 疯妇人绝望地哀求道。 “你这叫什么吓唬,还是我来吧。” 郅正直觉乌骓子雄吓唬人都不会吓唬,赶紧粗着嗓子加大火候,务必要从那疯妇人嘴里知道事情原委,以及她变疯的原因。 “得,先生你来。” 郅正摸着墙壁走到了那疯妇人躲避的地方,高声吓唬道:“老子就是不但要抓住你,还要抢走你的儿子,哈哈哈哈!” 得意狂妄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内回荡,像是一个鬼魂在疯妇人的身边游荡。 “不要啊!我就这一个儿子,我娘已经被你们杀了,你们还想怎样?” “杀了你娘算什么?我们还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儿子!” “不要啊!世上有这么多小孩,为什么偏要抓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吧,要杀就杀我好了。” 郅正通过刚才的吓唬,也知道想要从疯妇人嘴里问到实话,就要用她的儿子打开缺口。 “哼!知道我们抓你儿子干什么嘛?想必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让你做个糊涂鬼。” “怎么不知道?抓我儿子杀我娘的时候不就说了?你们不就是想要抓我儿子,掏了我儿子的心肝给什么劳什子狗官治病吗?” “狗官?治病?” 郅正脑子里快速地思考目前那些河内郡官吏谁最近生病了?乍然,郅正想到了之前犯心疼病快要病死的丞相少使散丹丘,但也不敢肯定,毕竟河内郡大小官吏有一百多人,保不齐还有生病的。 “不对!就是丞相少使散丹丘!” 郅正恍惚之间想起了丞相少使散丹丘当日生病那天,一个郎中和郡守邱大辅的对话,说什么找楚地来的大巫治病,第二天郅正还专门问了郡守邱大辅,丞相少使散丹丘死了没有,郡守邱大辅还说丞相少使散丹丘还真被楚地来的大巫给治好了。 如果那疯妇人说的是真话,放眼整个大汉,除了靠着歪门邪道、欺骗无知的楚地大巫会用那种什么人的心肝当药引子之外,还有谁能想出这种有逆人伦、丧尽天良的治病方法? 所以郅正立刻锁定了丞相少使散丹丘。 “你说对了,我们就要是要掏你儿子的心肝当药引子,给我们家老爷散丹丘散大人治病,快把你儿子交出来!要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郅正说完,心跳加快数倍,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迫切期待结果。 “我不给!我就不给!你们杀我好了!取了我的心肝便好,不要伤害我儿子!” 疯妇人虽然害怕,但一想到保护自己孩子,立时变的坚强无比,厉声决绝。 郅正有些失望,又吓唬几句,可那疯妇人态度坚决,说死就是不交出她的孩子,搞得郅正也有些无奈了。 “雄大,你当一回她的儿子。” “啥?啥?啥?先生,我没听错吧。” 乌骓子雄愣在原地,吃惊不已,也不知道郅正是用哪个部位想出的这个馊主意。 “没听错,赶紧装一回她的儿子,咱们马上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郅正急喝一声。 第229章 当儿子 “不行,让某当什么都好,就是不给别人当儿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乌骓子雄顶天立地的汉子,八尺高的热血男儿,给一个疯女子当儿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乌骓子雄还活不活了。” “听话,快点,趁着她还清醒的时候。” “不行,先生,先别说外面人知道了怎么笑话我,我娘要是知道了,不找先生你的事,肯定右手拐杖左手擀面杖一起招呼,不追出五六里地,不打断我的狗腿,能饶了我嘛? 我本来就有老娘,你又让我认一个老娘,嘿!合着我乌骓子雄还没跟着先生办几个大事,多了一个老娘,这要是一路跟着先生办下去,我乌骓子雄指不定要多出多少老娘? 各个喊我儿子,我伺候哪个才能不得罪其他的老娘? 不行!坚决不行!” “你听话,就这一回,以后我到处认娘行了吧。” “先生,你怎么不来?你来这一回,以后都我来,这横总成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亲娘不也活着呢吗?我娘要是知道了,别说追五六里地,那家伙拄着拐杖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啊。” “先生,你这话可就藏私了,你是你娘生的,我乌骓子雄也不是后娘养的,那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你怕你娘,我也怕我娘啊。 你们是书香门第,想必你娘知道了,也就骂你一顿,我娘要是知道了,嘿!你见我过娘吗? 那个头比你还高,吃的比你还多,身板比你还硬朗,力气不比你小,那要是知道了我到处认娘的事,骑着马能从平凉追杀到匈奴王庭,不带含糊的。” 在以孝治天下的大汉,孝道是第一位的,家家都有一个老娘,而且是那种敢玩命的老娘,郅正他老娘年轻的时候虽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可脾气火爆,舌战众多骂街泼妇三四个时辰不带休息,在雁门一带,那可是有一号的悍妇,从教育郅正的方式就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再说乌骓子雄他娘,上马拉弓射箭,箭无虚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把乌骓子雄他爹差点打死的主,宽肩阔背,虎背熊腰,乌骓子雄之所以不喜欢女人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像他娘那样野蛮强壮力气大屁股宽好生养的女人,乌骓子雄小的时候,不小心惹了他老娘,他老娘一巴掌扇的乌骓子雄迷迷糊糊了好几个月,以为做了时常达半年的一个梦,梦醒了,人也笨了,脑子也不灵光,要不然也不会不聪明。 同一个天下,不同的老娘但是都一样的不好惹,郅正怕,乌骓子雄更怕啊。 “这样,雄大,你要是今天当了这个儿子,我允许你以后随便打人,看到不爽的人,随便打,不必拘束于军伍的条条框框,出了事,我替你撑腰擦屁股,你看这样如何?” 郅正见乌骓子雄比那疯妇人还难缠,只能用别的条件跟他换了,要不然……哼,这么耗下去,一晚上,别说一晚上,一年都没结果。 “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只要是某看不过眼的人,说打就打?不必在乎你的想法?” 乌骓子雄心中一乐,自己跟着郅正虽然爽快,但现在是虎贲校尉,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身份,而且郅正管教极多,自己有时候就想打人发泄一下,可郅正就是不允许,要么就是憋着,比如早上要打两个调戏疯妇人的无赖泼皮,郅正就非要拦着,后面才允许,允许了还不能打死,打残,这多憋屈啊。 “放心,我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是知道的,了解我的为人,答应你了,赶紧的吧。” 郅正的脸在黑暗中偷偷奸笑,等着好好套路一下乌骓子雄。 “行,爽快!人生不就是为了随心所欲的活着吗? 先生你可答应了,不能告诉某的家里人啊。” “这可保不齐。” “啥?” “哎呀,逗你的,答应你了,赶紧的吧,要不然又要从头吓唬了。” “好!他娘的,老子为了以后爽快打人,今夜就当一回别人的野儿子吧。” 乌骓子雄一咬牙一跺脚,索性豁出去了,学着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装作小孩说话时的奶声奶气,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娘,救我,嘤嘤嘤……” 疯妇人那边动静极大,听到乌骓子雄装作孩子的呼喊,正常人肯定能听得出来是装的,可那疯妇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能与寻常人同日而语,自然分辨不出真假,猛地起身向乌骓子雄发声的地方扑去。 听着乌骓子雄装作稚**声奶气的声音,郅正差一点没笑死,要不是为了从那疯妇人嘴里套话,肯定躺在床上疯狂大笑,憋住笑意,强撑着又喝道:“我们今天就要杀了你儿子掏出他的心肝做药引,受死吧!” 郅正狠狠地拍了一下墙壁,装作砍人的声音。 “啊!娘我死了!” 乌骓子雄学着孩子声音惨叫一声,随即没了声音。 “散丹丘,你这个活畜生,当年你说去长安谋生,如今做了大官,不但不来寻我们一家,救出苦海,还杀了你的老娘和儿子,吃了你儿子的心肝,你还是不是人!” 疯妇人疯狂绝望地嘶吼着,伴随着郅正狂浪地笑声,整个人惨叫一声后,昏死过去。 疯妇人再度受到沉重打击,所遭遇的可谓是惨绝人寰、悲拗不已,听者伤心,闻者流泪,郅正和乌骓子雄听的是惕然心惊、瞠目结舌,一时间哑口无言,愣在当场,呆在原地。 “天呐,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散丹丘这个畜生怎么就做的出来呢?他还是不是人!” 乌骓子雄气的是目眦尽裂、七窍生烟,单论那十万灾民,那些贪官赃官虽然为了捞钱,但最后还知道赈灾救民,即便是发霉的粮食,短时间也不至于饿死人,尚有丝毫人性,那丞相少使散丹丘用自己的儿子心肝做药引子,简直就是泯灭人性,比之禽兽,尚且不如,比之畜生,尤胜三分。 “呵!天意!天意!散丹丘,我道是老天无眼,你做了如此多的恶事,甘心做了丞相田蚡的爪牙,助纣为虐,没想到苍天有眼,让你吃了自己儿子的心肝,报应还是还到了你的身上,只不过这代价未免也太惨重了吧。” 郅正情绪低落,黯然神伤,现在明白了一切的一切,他相信人间没有鬼神,但绝对有报应,有因有果,环环相扣,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乌骓子雄慢慢地拿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屋内恢复了明亮。 “先生,这世间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当真是散丹丘那畜生吃了自己儿子的心肝?” 乌骓子雄怎么都不相信,这人世间真的会发生虎毒食子违背人伦的事情,事情就在他眼前,事实就从那妇人嘴里说出,不由得他不信,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思虑单纯的他以为是怪诞传说。 “哎,这有什么呢?帝王之家,为了权利相互厮杀,父杀子、子杀父,兄弟隙于墙,相互残杀的事情太多了,哎,只是没想到会亲耳听到,亲身经历,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这可怜妇人的儿子、娘亲报仇了。” “先生,某这就去活剐了散丹丘这畜生,掏开他的肚子,看看他长的怎样心肠。” 乌骓子雄提着霸王长矛就要夺门而出。 第230章 郅正的二皮脸 “不可,明日一早,我自有处置,放心,我就是马上被丞相田蚡弄死,也不会轻易饶了散丹丘的,相信我,听我的,不要急。 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到散丹丘身上,他当时心疼病犯了,昏迷不醒,讨好他的官吏听信了楚地大巫之言,那些狗官才会狠心派人去找小孩子挖出心肝来做药引。 只能说这都是天意,这是报应,如果散丹丘要是知道了,哼!放心,不用咱们动手,他自己都会羞愧自裁的。” 郅正淡淡一句,平复一下心情,看着昏死到底的可怜妇人。 “也罢,就听先生的,先前做个商贾,行走于深宅大院之中,出没于熙熙攘攘之地,只有虚伪和金钱,见不到人世间的悲惨,如今亲身经历,实在是难以接受。” 乌骓子雄也悲悯地看向昏死到倒地的可怜妇人。 “所以啊,我们更不能偷懒懈怠,这天下百姓需要我们扫除魔障!” “先生某明白了。” 乌骓子雄也在这一刻顿悟了当官办事和行侠仗义的游侠之间二者的区别,他之前只想着当个像游侠一样的官,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用拳头就能阻止的,游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治标不治本,唯有当官,以法治天下,才是正途,能换来一个清平世道,只有完全的杜绝,才能彻底根除这种惨痛的悲伤。 “你看看她怎么样了?” 郅正背负双手害怕疯妇人二度受惊之后,出现意外,赶紧命令一声。 乌骓子雄走到那妇人身边,蹲下身子,用手抵在疯妇人的鼻尖,感受鼻息。 “先生,她没事,估计是受惊过度,昏厥过去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郅正端起茶壶把里面剩下的茶水倒在了那疯妇人的脸上,昏迷的疯妇人被水一激,倏地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乌骓子雄那双凶煞的眼神。 啪! 疯妇人对着乌骓子雄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嘿!他娘的,老子招你惹你了,要不是看你可怜,看某不打死你。” 乌骓子雄突然被打,直觉晦气,赶紧起身站到了一边。 “我的儿!我的儿!” 疯妇人被郅正和乌骓子雄刚才那一吓唬,精神状态又恢复到了早上见到的那个样子,不停的做出拥抱孩子的动作。 “今夜你跟河堤副使者睡,让这疯妇人单独睡一间,睡前给她检查好门窗,把尖锐的东西收拾好,别让她无意中伤害到了自己。” 郅正觉得时间不早了,等着明日一早,再做分晓,跟河内郡所有的官吏一见高低。 “诺。” 乌骓子雄拉起疯妇人,送到了郅正左手边的屋子内,检查好一切后,关紧房门,给郅正复命。 “先生办妥了,您也赶紧休息吧,累一天了,某也休息去了。” 乌骓子雄站在门口拱手给郅正行完礼就要回屋睡觉。 “等等。” 郅正嘴角闪过狡黠一笑,准备套路乌骓子雄。 “先生还有何事?” “对了,你以后随意动手打人,气性上来,也要听我的命令再做行动。” 郅正不苟言笑地说着。 “先生,你不是在放屁吧?刚才可是答应某了啊。” 乌骓子雄没想到郅正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才多一会儿,说变卦就变卦。 “对啊,我答应你了,但是我又反悔了啊。” 郅正一摊手,耍起了二球。 “不是,先生你可是君子,怎么说变卦就变卦,说话跟放屁一样啊。” 乌骓子雄以为郅正再跟他开玩笑。 “我不是君子行了吧,我是小人,我是骗子,我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这横总行了吧。” 郅正这副嘴脸,乌骓子雄还是第一次见识,有些愠怒,悄悄握起了拳头。 “先生,不带你这样玩的,刚才还言之凿凿,说的跟真的一样,合着你耍某是怎么着?” “没错,我就是耍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郅正刚才答应乌骓子雄也只是为了哄骗乌骓子雄当一回那疯妇人的儿子,权宜之计,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乌骓子雄任性而为,如果是那样,估计日后会坏了郅正很多事情。 “行,先生,你跟某玩不要脸,可某以后就要这么干,爱咋咋地吧。” 乌骓子雄面对别的不要脸,早就一铁拳呼脸上了,可那是郅正,他今生最为仰慕的人,根本下不去手,既然郅正不要脸,那他索性也不要脸,看谁贱的过谁。 “哟吼!翅膀硬了啊,你以后要是敢胡来,我就把你今天干的事告诉你老娘,告诉你在平凉的全族人,不信走着瞧。” 郅正两手插在胸前,耍起了二皮脸,他吃准了乌骓子雄不敢动手,摇晃着脑袋抖着大腿耍着二球。 “你……” 乌骓子雄被咽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郅正竟然有一天会把对付别人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气的是牙根痒痒,左右两铁拳握的更紧了。 “干啥?还敢瞪我?气的都发抖了?拳头握那么紧,怎么?想打我?来来来!打我!往我脸上打!照死了打!” 郅正躬个身子,主动把自己的脸往乌骓子雄拳头上贴,跟个无赖泼皮一样,比无赖泼皮还可恶。 “打啊!你倒是动手啊!” 郅正还在叫嚣,乌骓子雄长舒一口气,指着郅正放下狠话:“行,他娘的,先生,有你的,你他娘的真会玩,算他妈你狠!我乌骓子雄认栽!服!服了你了! 早点睡,别他娘的哪天被雷劈了!” 乌骓子雄肯定是下不去手,气的往右手边关押着河堤副使者的房间走去。 “这不就得啦,你又玩不过我,赶紧消停睡吧。” 郅正嘚瑟地把门关上,乌骓子雄冲着郅正的门口美美地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你赶紧去死吧你!” 然后潇洒地进了屋子。 “哈哈哈哈!早睡,好梦!” 郅正关上房门,吹灭灯火,累了一天了,又是骑马又是过河,往木塌上一趟,困意来袭,不时就睡熟了。 郅正逼死河堤使者,抓走河堤副使者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州衙内郡守邱大辅的耳朵里,着急忙慌地和丞相少使散丹丘夤夜商议。 气急败坏之下,尤其是丞相少使散丹丘,自己早就把弹劾郅正的奏折让岳父老泰山传奏了上去,接连等了几天,都不见朝廷派人来抓走郅正。 第231章 三剑客 眼下得到这个消息,想必是郅正知道了黄河泛滥的真正原因,以郅正的性格,绝对不会饶了丞相少使散丹丘和丞相田蚡以及河内郡大小官吏的,如此立大功的机会,任谁都不会错过,到时候天子必然知晓,等到那时,一切可就完了。 郡守邱大辅的意思是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黑夜,放一把火杀死郅正和乌骓子雄,杀人灭口,朝廷追查下来,就说是郅正自己不住州衙,非要住客栈,客栈走失了火龙,郅正连同虎贲校尉乌骓子雄被烧死了,一把火烧去,不留一点痕迹,认为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可丞相少使散丹丘并不认同,就说自己上奏弹劾已久,也不见天子派人来抓郅正,那就说明天子还是十分信任郅正的,若是杀死了郅正,那其结果必然是要派别的更为奸诈老练更为难伺候的官员来调查,搞不好就是中大夫主父偃,此人觊觎丞相之位已久,不管留不留的下来证据,以中大夫主父偃的性格和手段,一定会做成铁案,这刚打死一只狼,又引来一只虎,小事化大,大事化巨,那可就是个无底洞。 一旦让中大夫主父偃介入此事,以中大夫主父偃目前的威望和受宠幸的程度而言,再加上自己的泰山老岳父多次联合百官阻止天子用兵,必然就把丞相田蚡给罢官去职,失去了丞相田蚡这一颗大树,祸及他这个女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娶到了丞相田蚡的女儿,又取得丞相田蚡的信任,从一个小吏做到了丞相少使,只要丞相田蚡在卸任之前向天子刘彻保举他当下一任丞相,那可就是位极人臣了。 眼瞅着自己要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能便宜了狂妄无边的中大夫主父偃,所以丞相少使散丹丘的意思就是派人刺杀了河堤副使者,放过郅正和乌骓子雄,只要郅正手里没有人证,他们河内郡上下官吏铁板一块,郅正就算是告到了天子那边,又能把皇帝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弟弟丞相田蚡如何呢? 以天子刘彻的性格,一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丞相少使散丹丘的意见就是只派人杀了河堤副使者仅此而已。 郡守邱大辅又和丞相少使散丹丘商议了一阵子,最终拍板决定,就按照丞相少使散丹丘的意思去办。 郡守邱大辅正好私下豢养了三名顶尖游侠,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许诺那三名游侠杀死河堤副使者后重重有赏,三名游侠自持剑术高超,丝毫不惧什么郅正、乌骓子雄,以为二人可欺,就连名字都没怎么记住,满口答应,当下就提剑摸黑蒙面去刺杀客栈内的河堤副使者。 在三名刺客走后,为以防万一,郅正再抓来别的舌头,如实招供,郡守邱大辅连夜派人到个官吏家中警告,谁要是敢告诉郅正实情,就杀谁全家,郡守邱大辅当河内郡太守多年,官威自不必说,有些时候别天子刘彻还的诏书还好使,并且说有丞相田蚡保着,不必怕了郅正小儿,众官吏先挨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软硬兼施,纷纷发誓不会说出去。 等到下人汇报,郡守邱大辅和丞相少使散丹丘才高枕无忧,放下心来,再躺回被窝睡觉去了。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夜秋风过,不知谁得眠。 巷子里,黑影一闪,街道上,杀气弥漫。 巷子里,黑影一闪,闪出三人鬼影,鬼影重重。 街道上,杀气弥漫,漫延四周屋檐,屋檐颤颤。 风声萧萧,树叶摧落,玉蝉竟胆寒。 数十里外,不敢有声,黑云遮屋檐。 风声萧萧,肃杀危险,树叶摧落,悄然一片,玉蝉竟胆寒,藏在太阴一片不见。 数十里外,混沌黯然,不敢有声,蛰伏无言,黑云遮屋檐,墙下何人走过不现。 三名剑客脚下生风,轻踏屋檐,飞奔而上,如履平地,藐视一眼藏在客栈附近暗处,累了两天打着瞌睡头如捣蒜的五十羽林。 登高扶栏杆,出现时如鬼魅,消失时似幽灵,三把寒光一闪,寻找河堤副使者。 从外轻推窗户,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没有人的房间,河内郡遭受大灾,根本没有外地人来住店。 住了客人的房间,夜间必定紧锁门窗,三人确定了三间紧锁窗户的房间,知道了郅正、乌骓子雄、河堤副使者的位置,踩在屋檐上,把长剑从窗户缝里捅了进去,用寸劲轻轻往上一抬,从里面锁住窗户的窗户栓抬起,三人在轻声推开窗户,透着惨淡余光,看到里面木塌上躺着一妇人躺在木塌上说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梦话。 “那边!” 三人关上窗户又转移到了中间房屋的窗户边,用同样的手法打开窗户一看,是一风流少年合衣而睡在木塌上。 “不是他。” 三名剑客被郡守邱大辅豢养,以为杀人利器,平日里在郡守邱大辅宴请官员的时候舞剑助兴,见过河堤副使者,见木塌是一少年,断定是郅正,又转移到了郅正所在屋子旁边的一间,也是所有住人的三间客房中的最后一间,如果河堤副使者不在里面,那就见了鬼了。 依旧用着同样的手法打开窗户,顺着月光一看,里面有一大汉抱着武器而睡,但听不到打呼噜的声音,而他对面的木塌上,正好躺着手脚被绑起来堵住嘴巴的河堤副使者,三人相对得意一笑,正准备进入房间杀了河堤副使者,其中一人眼疾,捣了捣旁边的剑客,三人竟然看到河堤副使者所在的屋子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不管这些了,杀了再说。” 为首一剑客也懒的去想,正要跃入提剑杀了河堤副使者,轻声入,河堤使者被绑嘴巴被堵,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轻声出,杀人于无影无形,这事就算是办的漂亮,鬼知道是谁杀了河堤副使者。 为首一名剑客两手抓住窗沿,迈出一条腿,准备蹑手蹑脚地进入,无声地落在地上。 噌! 一把寒光惹了月色,一道白练镀了春秋,在那剑客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窗户左边死角处刺了过来。 “不好!” 那名剑客到底是成名已久的游侠,反应极快,又有两名剑客左右观察,松开双手,身体往后一缩,被左右剑客往后一扯,堪堪躲过一剑,就是留在额头前的长发被削下一截,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好手段!居然能躲过我的一剑。 吃惊吗?我等你们很久了!” 一风流少年从窗户死角跃然而出,三名剑客倒是不慌,反而极其镇定,不明白突然冒出的少年到底是谁? “天残,你看!” 站在左边的剑客指了指郅正的房间,发现刚才躺在木塌上和衣而睡的少年不见了,不用想,房门大开,就是这少年趁他们在撬开乌骓子雄房间的时候,悄悄窜到了乌骓子雄的房间,来不及关门,所以这间房子的房门大开。 “先生,你果然说的不错,那郡守邱大辅在得到消息后必然会派人来杀人灭口。” 乌骓子雄也从木塌上起来,手持霸王长矛立在郅正身边,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郅正在入睡后,做梦梦到自己化身为一头野狼,正在山野间漫步,天边一只苍鹰飞过,野狼抬头一看,密林中窜出几名手持武器的猎人,吓得郅正陡然转醒,而后久久不能入睡,心头不安,梦有所托,周梦解梦,大大不利,意欲危险将至。 郅正起身喝茶思忖良久,觉得郡守邱大辅看上去唯唯诺诺,实则城府极深,他们抓来了河堤副使者必然狗急跳墙,要来杀人灭口。 所以在此刻来之前,叫醒了乌骓子雄,绑了河堤使者堵住了他的嘴,等待杀人灭口的人,本想着郡守邱大辅也就派出手下武艺高强的军伍,那外面有五十羽林守卫,只当是自己多想了,也没有报多大希望有那么厉害的角色能不让五十训练有素的羽林发现,所以自己半睡半醒,保持警惕。 就在刚在,自己假寐的时候,窗户居然被推开,郅正没有睁眼,但心里已经明白一切,同时意识到能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的人,绝非一般军伍,定是手段高明的狠辣角色,在那三名剑客去挑开乌骓子雄房间的空隙,赶紧垫着脚尖跑到了乌骓子雄房间,悄悄躲在了窗户死角,本想着先杀了一个再说,没想到那剑客当真了得,反应之快,不下于郅正。 第232章 天残 地缺 少智 “你这畜生,小小年纪便暗箭伤人,算不得真好汉。” 为首剑客见事情败露,但丝毫无惧,既然有人成心阻拦,那就鱼死网破,更何况他们三兄弟剑法如此高强,乃是隐没名籍的成名高手,打败郅正、乌骓子雄自然不在话下,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杀一个人爽快,杀两个一双也高兴,只要在杀了河堤副使者后,打伤了郅正,不让其反抗,也不算违背主人邱大辅的命令顺利完成任务。 “小娃娃,你去江湖上打听一下我们三兄弟的大名再夸海口不迟。” 为首剑客捧腹大笑,纵横大汉江湖数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可笑的话。 “大哥,可不能让他去打听咱们兄弟的名号。” 左手边剑客讥笑道。 “哦?这是为何?” 右手边剑客故意配合道。 “若是让这娃娃打听到了我们三兄弟的大名,想必吓得屁股尿流,屎啊尿啊拉了一裤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三剑客根本没有把郅正和乌骓子雄放在眼里,嘲讽完后,三剑客相互搂着大笑起来,视若乌骓子雄不存在。 “你们三个偷偷杀人就算是好汉? 我呸!当我是什么人?江湖游侠?任侠汉子? 我是官,尔等虽然是侠,但是行如此龌龊之事,那就是匪,自古官匪不两立,若是尔等放下武器,乖乖受缚,我郅正发誓,不会伤了你们性命。 若是敢说半个不字,今夜只能留下尔等性命祭我神兵!” 郅正站在窗户里头对着窗户外的三名剑客威喝一声,早已把他们三人视为囊肿之物,瓮中之鳖。 “哈哈哈哈!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毛都没长全,竟然敢在我们三兄弟面前装大? 我们成名的时候,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 说出如此大言不惭之话,放出甚为可笑浪言,随便一句,便想唬住我们三兄弟?” 为首剑客不屑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有我乌骓子雄在,杀死你们三个宵小之辈,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乌骓子雄挺起霸王长矛,指向那三名剑客。 “乌骓子雄?” 三剑客听到乌骓子雄的名字这才收起了傲慢之心,不敢轻视待之。 “你可是平凉乌氏乌家大朗,子雄是也?” 为首剑客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神威无匹的乌骓子雄上下打量。 “某家便是!” 乌骓子雄歪头傲然道。 “我等兄弟听过你的名声,据说是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朋友,可是如此?” 三剑客并不是惧怕乌骓子雄,而是有些胆怯他的朋友欧阳龙城。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我乌骓子雄顶天立地,何时需要仗他人的势?” 乌骓子雄一脸不屑,嘴角一歪,浑然不怕。 “你是又如何?我们三兄弟若是单个跟欧阳龙城比剑,实话实说,不是他的对手,可我们三兄弟一起上,欧阳龙城又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是天下第一剑项天啸来了又能拿我们三兄弟如何? 看在你是我们游侠同辈欧阳龙城朋友的份上,你们二人跪在地上向我们兄弟磕三个响头,然后滚到一边,让我们杀了河堤副使者,此事也就罢了,日后相见,也不会伤了面子。 若是不……哼!” 为首剑客仰头横着脸鄙夷道。 “若是不,你们又如何?” “你和河堤副使者今夜必死,而你旁边的年轻人却能活着。” 三剑客目的明确,家主命令不能杀了郅正,那就意味着可以杀死郅正旁边阻拦的人,比如乌骓子雄。 “某当你们是长了几个脑袋,多了几条胳膊,张口杀人,闭口杀人,且看某家长矛霸否!” 乌骓子雄一身热血,早就按捺不住,一路而来,见太多伤情,怨气颇多,怒气不少,又有之前郅正戏耍了他,见来者又是三名成名已久的剑客,热血上涌,战意盎然,憋闷数月,终于可以跟高手过招。 话音未曾落地,霸王长矛划破夜空,一点寒芒先到,随后人如游龙,如射出弓矢,踏着窗户沿率先杀了出去。 “我之神兵未曾一战大汉游侠,如今有了机会,怎能错过如此良机,那三名贼子!且休走!试我神兵可能开山劈石!” 郅正被乌骓子雄热血感染,本来想着让乌骓子雄一人解决,可自己自从陇县一路坎坷而来,本不该跟江湖游侠一样,私下搏杀,可少年气盛,热血沸腾,既然此间再无他人,何不做他一回游侠,反正此三人该死,一试武力,儒门所学剑术早已生疏,何不酣战一回! “汝之神兵利,我之宝剑未尝不利! 战便战,若是谁先逃走,便是猪狗不如!” 三名剑客见乌骓子雄来势凶猛,突然之下,不敢硬接,闪身往后一躲,之前在郅正拔剑偷袭的一刻,听得剑声,便知道是神兵利器,只是宝剑配英雄,让郅正这偷袭狗贼玷污了神兵利器。 叫嚣不断,郅正战意更急,乌骓子雄从窗户跃出后,郅正飞踏窗沿,如落日苍鹤,飘洒而出。 屋檐上,三名剑客怒视郅正、乌骓子雄,待动手前,三人按照所谓的江湖规矩,明言道:“让尔等知晓我等姓名,免得做了剑下亡魂,愚蠢离世,糊涂死去。” “行!行!行!赶紧放屁!” 郅正最烦的就是这种装神弄鬼、装模作样、自抬身份的装鬼(13)游侠,非要搞得自己天下无敌,非要搞得天下人都要知道他们的大名一样,可这有什么实际意义呢?可能就是任侠好面子吧。 “我乃天残!(天生残疾)” “我乃地缺!(后天没有受到好的教育)” “我乃少智!(很好理解,明显弱智的意思)” 三名剑客自报家门,同时抖一抖自己的威风。 “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就满足你们的愿望,让你们一个天残、一个地缺、一个少智,实打实的残疾人,这总行了吧?赶紧动手吧,不要破坏气氛!” 郅正强憋着笑意,可一想这三人的诨名是谁起的?是他们的师娘吗?想到这里,终于忍受不住,还是当着天残、地缺、少智的面毫无顾忌的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赶紧吧,我笑的都快握不住剑了!” “他娘的,死到临头还敢嘲笑我们的大名!看来你也留不得了!” 三名剑客看不惯郅正那嘲笑他们的样子,挺剑率先攻向郅正。 “某在!安得尔等放肆!” 乌骓子雄知道郅正剑术厉害,可天残地缺少智的名号,乌骓子雄之前在和欧阳龙城喝酒闲聊时也他说起过,算是江湖上顶尖的剑客,剑榜中最少排名前二十,只是最少这几年很少出现在江湖上,排名略微靠后。 害怕郅正吃亏,乌骓子雄手中霸王长矛横扫,力拔山河,气势如虹,三名剑客赶紧撤力,横剑去挡。 嘡! 同时三声剑鸣,火花四溅,三名剑客没想到乌骓子雄力气蛮横至此,合三人之力竟不能反推,反而而是被乌骓子雄手中一扫长矛之力,直接从屋檐上推了下去。 “雄大,今天我也要战!过一过江湖游侠的瘾!不必帮我!” 郅正叮嘱一声,双脚猛地一踏屋檐,瞬间踩碎脚下瓦片,揉身而起,挥剑而下,似老鹰捕食,凌空劈去。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关心一句,再也控制不知自己的野性,跳入屋檐,长矛揽月,有万人难挡之气概。 “乌家大郎,倒是我等轻视了你!且看我等手段!” 三人老而倪辣,自然不会硬接下当头一矛一剑,闪避开来,郅正和乌骓子雄落在地上,轰!犹如山震,乌骓子雄长矛击打在地上,地面裂开一条口子。 好在屋檐下是一个宽大院子,能容纳下五人厮杀。 三名剑客见识了乌骓子雄强横无俦的蛮力,一人对付,纵使剑法精妙,可一力降十会,也不是乌骓子雄的对手,故而天残、地缺对付乌骓子雄,少智一人单挑郅正。 乌骓子雄面对凌厉快速刺来的两剑,出手不及天残、地缺,稳住下盘,身体往后一歪,两把利剑从郅正眼前划过,不足三寸。 第233章 剑榜高手 乌骓子雄反倒没有丝毫后怕,更是狂态毕露,手握霸王长矛矛身,矛头刺向天残,天残一躲,矛身又挡住地缺一剑,三人战在一处,天残、地缺以巧取胜,乌骓子雄以力去斗,一时间打的是难分难舍,不分上下。 郅正这边姿势花哨,并不是不中用,少智名字可笑,但剑法确实厉害,先是一面刺向郅正面门,郅正双腿一弯,向前一倒,少智心中暗笑,郅正在快要碰到少智剑尖时,身体侧翻,抓准时机,一剑刺向少智腋下。 少智先是一愣,没想到郅正还有些本事,可不容他思考,手腕反转,手中长剑反手向下,挡住郅正一剑,再随手一挑,刺向郅正喉咙。 郅正赶紧下沉,手掌一拍地面,整个人凌空横向旋转一圈,同时以胜邪护住周身要害,只看到郅正头部周遭火星飞溅。 “这一次你必死!” 少智并不少智,反而很聪明,以多年练剑的经验,见此郅正喉咙不成,转而刺向郅正脑袋百会穴。 “不好!” 郅正暗忖不妙,手腕翻飞,双腿一弯曲,跪在地上,右手斜剑去挡,又是一点火星,闪的郅正眼前一花,少智右手猛地发力,手中长剑划过胜邪剑身,刺向郅正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郅正不得不脱剑离手,向左边翻滚一圈,只不过在翻滚之前,胸口感觉到一股寒气,待起身时,胸口的衣服被少智挑开了一个口子,好在没有刺到皮肤,要不然郅正估计要受伤了。 “小子,岁旦(过年)还没到,就给老子跪下,是想让老子给你发压胜钱(压岁钱)吗?哈哈哈哈!” 少智摇头浪笑。 “那贼,休要猖狂,我未曾使出七成剑技,你倒是狂妄了起来!” 郅正再滚回原地,握住落地胜邪剑柄,本以为自己以半成剑技便能收拾了少智,但没有料到少智这些早已成名的剑客也不是白给的,只怪自己是第一次跟江湖任侠过招,没有经验,这才吃了亏,之后再战,绝对不留手。 少智也见识了郅正凌厉身手,再听郅正狂言一句,兀自说着什么半成剑技都未施展,眼中轻视鄙夷,可心里不但大意,不容郅正起身,少智又快速刺去。 郅正吃了亏,面对少智,性命攸关,只能使出七成剑技应战,生死之间,刻不容缓,手中刺如流星,脚下踩踏北斗七星,两剑相碰,力道相当,各自虎口一震,一阵酸麻,可郅正气势陡变,出剑如风,刺剑如星,每每一挡一刺,速度一次比一次还快。 少智心中暗叹,但也自信能取胜郅正,郅正速度变快,少智速度骤然跟着变快,二人速度都如天边闪过流星,郅正以剑打剑,少智手中长剑被弹开,郅正得了机会,刺向少智面门,少智脖子如灵蛇一般,旋转一圈,躲过郅正一击。 二人各自使出看家本领,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伯仲,郅正哪里能容得下少智继续卖弄,鼓足气力,仗着手中神兵之威,攻了个连风带雨,刺了个密不透风,少智纵然是江湖好手,时间一长,竟然渐渐处于下风。 照此下去,郅正杀了少智也只是时间问题,少智为了寻找喘息之机,集全身之力,灌注右手,猛地和郅正对了一剑。 噌! 又是一道火星,郅正本人被两剑相对的力道逼得后退几步,少智终于得了喘息之机,再度挺剑准备与郅正一战,可挺剑的一瞬间,就看到自己手中长剑剑身,到处都是缺口,单论手中兵器而言,郅正早已胜出。 “好小子,能把老子逼到这般田地,报上你家师父大名!” 郅正冷漠一笑,知道是拖延之计,破口骂道:“他妈的,都这会了还给我玩江湖游侠那一套,还搁这装鬼(13)呢?我去你娘的腿!吃我一剑,教你轻松解脱人世!远离红尘痛苦!” 郅正不容他废话,边刺边骂,以雷霆之势,身法瞬变,轻如脱兔,身如狂蛇,剑如月光,轻松自在,剑如心发,肆意而为,一剑不成,两剑开来,大开大合,若问此剑谁人使,儒门第一有侠名。 少智有些慌了,无论郅正在此时的出手速度还是出手力度,还是出剑角度,都已达到了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儒雅之气风流,剑身之气胆寒,身姿优美,恍如仙女舞于长空,可静心观赏也可冷面杀人。 面对如花落如叶飘的剑法,少智此时还真就少智了,用尽浑身解数,堪堪挡住一剑,再挡第二剑时,噌!手中长剑竟然被郅正霸道一剑,直接砍断。 “安心去死吧!” 郅正轻蔑一笑,脚下踏阴阳,步步生莲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少智喉咙。 “我亡矣!” 少智手中兵器都已残缺,更别说挥剑抵挡,眼中充满绝望,死前还有不服,那就是自己步入江湖多年,归隐河内郡数十载,何时出了这剑技如此精妙高超的儒雅少年,若是给他假以时日,醉心于剑,寒暑苦练数载,功成之日,最少能入剑榜前三甲,战胜天下第一剑项天啸也不是不可能。 少智双眼冒出一个白点,随之越来越大,胜邪剑尖展露无疑,剑尖所带磅礴剑气不仅切割着他的脸庞,更是快要刮瞎他的双眼,既然是死,何必不从容一些,少智冷静地闭上双眼,静待死亡降临,等着郅正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少年,我等不但轻视乌家大朗,更是轻视了你,看我一剑!” 与乌骓子雄战斗正酣的天残在听到旁边战斗的二人中有一人手中长剑断裂,还以为是郅正手中的那柄,眼角余光一扫,竟然是自家兄弟,眼角一眨,郅正就要取了少智性命。 时不我待,救人心切,天残是三人中剑技最为高超者,但此时为了救人,也不得不放弃跟乌骓子雄继续缠斗,右手奋力一抛手中长剑,甩向郅正握剑的右手,随后脚下如飞,追剑而去。 “搅屎棍!” 郅正左眼眼角余光观察到飞来一点寒星,若是自己硬要取了少智性命,也不是不可,但天残飞来一剑也会刺中他的身体,跟少智这种正儿八经少智的货色换取性命,这笔买卖太亏,郅正赶紧撤力,转而把剑尖转移向上,双脚猛踏地面,凌空旋转一周,而天残速度奇快,竟然追剑而上,膂力暴增,刺向郅正脑袋,郅正凌空一周,堪堪躲过。 只觉得头凉飕飕地,头顶发束被天残一剑挑破,身体还落地,整个人倒立而下,一手中胜邪剑尖抵住地面,整个人一字倒立。 天残此刻才觉得适才郅正不是夸口,而是真有奇能,无论其身法、剑法、反应都是上乘绝佳,只是剑榜之上,并没有其人的名字,不知是哪里来的后起之秀,一想到他是朝廷官员,想必此子能力必然被朝廷网罗,热衷功名,再听郅正话语,字里行间透着对任侠的不屑和鄙夷,不在剑榜排名,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想,天残心中释然不少。 可想归想,杀归杀,郅正一字倒立,正好给了他下手的机会,挑着剑花刺向郅正后背。 唰! 郅正身体往下一压,胜邪剑身一弯,再一直,直接将郅正弹射而起,郅正旋身而起,于半空中调整出剑角度,宛若惊鸿,翩若游龙,在惨淡月光的笼罩下,就如破水而出的游鱼,飞出水面后,翻身钻入水中,完成致命一击。 “好棘手的少年!” 天残立于地面,怎敢接郅正那灌注全身力量从半空中斜刺下来的一击,不说别的,就郅正借全身下沉的力道而言,天残手中长剑和郅正手中胜邪一对剑,自己的手中长剑的下场必然跟少智手中长剑的下场一样,都是断裂,这就是神兵和普通宝剑的区别,他是用剑行家里手,这一点自然明白,可宝剑断裂之后呢?用什么去抵挡郅正剩余的下沉力道? 饶是天残剑榜高手,一时间也乱了阵脚失了方寸,脚下不停往后退,寻找破解之法,此刻莫说杀人,就是抵挡也成奢求,眼中郅正的剑越来越近,郅正的相貌也越来越清楚,没想到郅正以一敌二,其中一人还是偷袭,竟然反被压制,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大哥小心!” 少智此刻多智的惊呼一声,暗暗为大哥天残捏了一把汗。 “大哥,我来助你!” 地缺逼开乌骓子雄,脚下势如奔雷,踩着天残瞬间湿透的后背一跃而起,借着天残的肩膀,与郅正出于同一平行位置,取刺郅正脑门。 第234章 绝活!真绝! “哼!三个废物!” 郅正又冷哼一声,天残得了地缺的势,得势便不能不饶人,同时仰头抬剑,一上一下两把明晃晃的长剑,郅正又要做出选择,他娘的为什么总要做出选择,要么刺死天残,那就要挨地缺一剑,如果抵挡地缺一剑,天残势必抬手结果了郅正性命,郅正暗暗叫苦,自己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天残这种货色的性命,就跟刚才不会用自己性命去换少智性命一样,可自己呈下沉之势,想要躲过已是不能,自己又不会传说中虚无缥缈骗小孩子的什么神功气功,正在犹豫间,乌骓子雄看不下去了。 “怎么不跟某玩了?某还没完尽兴,你们三个废物就敢偷袭我家先生?” 乌骓子雄见郅正处境尴尬,臂惯千斤,一把霸王长矛使的呼呼生风,先是一长矛扫向踩在天残肩膀上的地缺,而后踢出比天残腰身还粗的右腿,如一百石长弓射出的箭矢,肉眼根本看不清乌骓子雄出脚动作,直接踢向天残后心。 天残、地缺面对郅正已经是勉为其难,只能换取一个人的性命才能杀死郅正,如今背后又冒出得闲的乌骓子雄,二人只感觉后背刮来一阵旋风,背后的衣服都被刮的凹陷,反应不及,在上面的地缺被乌骓子雄一矛扫中后腰,整个人于半空中砸向少智所在的墙壁,天残右肋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不用想,肯定是断了几根肋骨,整个人如像是轻飘的羽毛,身体柔顺地飞出几丈外,要不是有墙壁挡着,最少十丈远。 咚!咚! 天残、地缺二人几乎同时飞出,同时撞到墙壁,同时狠狠落地,倒在地上,半天也翻不起身,少智赶紧走到跟前,询问状况。 “大哥,二哥,你们没事吧?” 少智真的是少智,名副其实,着实是个缺心眼儿,都他娘的吐血了能没事吗?说的都他娘的是废话,关心也显多余,要不是自己学艺不精,为了救下自己,也不会害的两个兄长落得这般下场。 天残、地缺两兄弟说话已是困难,面沉似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五内翻腾不止,喉头一阵抖动,嘴里一股血腥,对着少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老血。 “先生,某来接你!” 郅正心中大喜,脸上眉飞色舞,乌骓子雄往前赶去,在郅正落地之前,抓住了郅正左脚脚腕,用力一提,以自己蒲团大小的手掌为根基,郅正挺直身板,站稳在乌骓子雄手掌心,乌骓子雄再一松手,郅正平稳落地。 “先生,你玩够了,某也没有玩够,这三个废话就不劳先生你出手了,看某一并撕碎了他们,替先生出了这口恶气。” 乌骓子雄抓着长矛狞笑着向天残地缺少智三兄弟走去,像是饿虎捕食三只肥美的羔羊一样,兴致极浓,异常的兴奋。 “摆阵,使出压箱底的本事,老三,我和老二受伤,只能靠你了!” 天残咽了一口鲜血,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对着没有受伤的少智坚毅地交代一声。 “好!大哥,瞧好吧!” 少智也不知道是谁给的他勇气,估计是某梁姓女子吧,也可能是他们还真有压箱底的绝活还没有施展,扶起两位兄长,天残地缺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都绷直了,整个脸几乎变形,可见他们受的伤是有多重了。 乌骓子雄先是眉头一皱,而后脸上随性一笑,站在原地,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给他们机会露脸。 “哟吼!还列阵,听着就花里胡哨的,雄大,这三个杂碎给你整活了,好好看,好好学,以后咱们两个也练个什么阵法,要是遇到打不过的人了,也学他们三个废物一样,看看能不能唬一唬别人,哈哈哈哈!” 郅正摇头放声讥刺,听得天残地缺少智三兄弟气愤不已。 “什么狗屁阵法,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按照先生的话说,你们三个还装什么鬼(13)?让某一矛一个解决了早点去死少受点苦楚不好吗?” 乌骓子雄嘴巴也是不饶人,好歹是做过生意的商贾,嘴巴也是歹毒的紧。 “哼!乌家大郎,休要猖狂,我们这一击就是剑榜第一的天下第一剑项天啸也未必能挡,别说是你了。” 天残、地缺蹲下身子抱住少智的双腿,少智绷直身体,二人又抓住少智的脚腕,蓄力待发,准备给乌骓子雄致命一击。 “你们三个嘴里说话能有数吗?刚才还说我朋友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未必都挡不住,怎么这一会又是天下第一剑项天啸挡不住,来!来!来!某看看我这天下倒一剑能不能抵挡的住吧先。” 乌骓子雄和郅正忽然觉得这三剑客都应该叫少智,嘴里说话也没个把门的,为了抬高士气,又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往上抬了一截,刚才要不是乌骓子雄没有玩的尽兴,那一矛一脚随便就打死两个废物,之所以用了三成力道,就是为了继续玩弄他们,要不然这三个人一死,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跟高手过招了,当然他们三个在乌骓子雄眼中也算不得高手,说的话也十分可笑滑稽。 “休要逞嘴上的功夫!看招!” 天残、地缺憋住一口气,忍住钻心剧痛,双臂使出全身力气推送出挺剑于本半空的少智。 “雄大,小心!” 郅正疾呼一声,少智被天残、地缺推送而出,一脱手,二人又跪在地上吐血。 “哼!什么玩意!” 乌骓子雄不紧不慢地举起霸王长矛,横劈而下,少智雷电而出。 轰! 就听到一声头被打爆的声音,少智还没飞到乌骓子雄跟前,就被乌骓子雄手中的霸王长矛一下爆头,可怜的少智再也不用为智力担忧,再出手的一刻,嘴里还得意地笑着,以为必然杀死乌骓子雄,可人在半空中,脑袋一疼,一命呜呼。 可怜的少智死前还幻想着这一击杀死了乌骓子雄,如果少智真的少智的话,自己骗自己,估计可以含笑九泉,因为他认定了乌骓子雄被他杀死,死的虽然糊涂,但总归是笑着去死,只不过到死前都没有搞清楚自己怎么死的的。 兵器谱中,以剑为尊,以刀为霸,以枪为强,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即便是剑和刀遇到了长矛、长枪、长槊一类的武器,还没靠近对方,就被对方以武器长度的优势戳死,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武器的优劣。 少智眼瞅着自己快要刺中乌骓子雄了,可乌骓子雄用的是霸王长矛,长度与霸王枪、方天画戟一样,只不过头头是矛,捎带着绑了一圈红缨,自己还没刺到乌骓子雄,可脑袋已经进入了乌骓子雄霸王长矛的攻击的极限距离。 当头就是一长矛,少智脑子估计就不好使,也不计算一下距离,就算没脑子计算距离,总该看一下乌骓子雄使用的什么兵器吧,郅正捋着鬓发煞有介事的算计道:“估计他们三个平时都跟剑客过招吧,要不然不会集体少智吧。” 不过郅正又看了天残、地缺一眼,如果他们两个没有受伤,让天残来完成这最后一击的话,以天残的反应、地缺和少智的力量,真不好说乌骓子雄那庞大的身躯能不能挡下致命一击,再一想,如果他们三个刚开始重视自己和乌骓子雄的话,早点使出这个压箱底的绝招,估计现在形势肯定不一样,要么是乌骓子雄死,要么是自己死,到最后都死。 可少智刚刚故去,郅正不该说一些风凉话,看着少智尸体前面那白花花、血呼啦的恶心场景,就跟打翻了酱料铺一样,红的、紫的、靛的,一匣又一匣。 “少智啊,本来我该尊重你,毕竟你刚死了,死者为大,就算是骗一骗你的尸体也好,可你真的是少智,你那两个兄长明显是坑你嘛,虽然你没受伤,但是把命给搭上了,还不如受伤挨顿毒打呢,哎,可怜呐。” 好在郅正经查验尸,看着少智比别人少几两的脑浆,摇头叹息。 “三弟!” 天残、地缺看着惨死的弟弟,也瞬间明白了,在受伤的时候不能使用那一招,达不到最大威力,那就相当于平白无故的送死啊,哭天抢地之余,后悔地眼泪都流不出了。 第235章 天残残了 “你们两个……那个……” 乌骓子雄摸了摸脑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然后一拍脑袋,又想起来了。 “某说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阵法,拿出来耍耍,某也懒得动弹,反正是送死,编个花哨的死法,也算是能让某终身记住你们不是,要不然等某到了垂暮之年,回首一想,恩?某还杀过你们? 就你们三弟那个送死的方式,太清新脱俗了,胆子太大了,某都不敢那么玩,别说玩,想都不敢想,可别说某的笨脑子了,就是智如我家先生,估计想破脑袋也想出来,牛逼! 行了,你们两个谁的头比较铁,某还想过过瘾,搞得某现在脑袋都有点懵:你们这是干啥呢?能不能严肃一点?认真一点?把某当个对手? 算是某求你们了?好不好!赶紧来!某看你们两个是矛给一敲死呢,还是两矛?就当是让某做个验证,好不好?你们就发发慈悲,发发善心吧,成全某吧。” 乌骓子雄也不是刻意侮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见有人用脑袋往自己武器上撞的,饶是乌骓子雄心理素质极强,也被吓了一跳,忽然觉得正常杀死一个人,好像没那么过瘾,欸,这样的杀人方式倒一下勾起了乌骓子雄心里的馋虫,看看这世上除了少智之外还有没有跟他一样少智的人,如果有,那还真是巧,同一天都给赶上了,想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能把握一回是一回。 “你他娘的还敢说风凉话,杀了我们三弟,老子宰了你!噗!” 地缺气愤喷火,愤怒到了极点,绝对是极点,盛怒之下,身上的疼痛都显得有些不疼了,就是身体很老实,不停的吐血。 “老二,算了,咱们今天算是阴沟里翻船了,一世英名晚节不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待养好了伤再为三弟报仇不迟。” 天残身为老大,虽然也很愤怒,但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清楚地知道眼下的形式,自己和老二受了如此重的伤,别说报仇了,晚一步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大哥……” 老二想起了曾经结拜时同生共死的誓言,眼中泪流不止,心痛如麻,可大哥天残说的对,如果不走,只能被郅正和乌骓子雄一网打尽了。 “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天残拉起地缺,眼珠飞转,寻找哪个墙壁好翻出去。 “仗义!好兄弟就应该大难临头各自飞!佩服!” 郅正对着强弩之末的天残、地缺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终于明白三兄弟中为何老三叫少智了,这名字真不是白给的。 “溜!” 天残找到一处矮屋檐,往右边跑去,同时扔出手里的长剑,阻挡了一下要抓敲爆他们脑袋上瘾的乌骓子雄,赶紧趁机溜走。 “雄大,不可放走了他们,你拿地缺,我捉天残!” 郅正眼看就要坏事,放跑了天残、地缺,郅正和乌骓子雄是官,他们在明,天残地缺是匪,他们在暗,放虎归山,那可就是养虎为患了,郅正急喝一声,看着天残地缺飞墙而起。 “二弟,跟我走这边!” 天残带着地缺跑到了自己瞧准的位置,率先飞上了屋檐,地缺紧随其后,速度稍慢,整个人刚踏着墙壁跃起,乌骓子雄直接抛出霸王长矛,霸王长矛贯穿地缺右腿插入了墙壁之内,而天残回头一看,想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头就跑,落荒而逃。 郅正看出了天残的小心思,之所以让地缺跟着自己就是为了协助自己逃跑,吸引乌骓子雄和他的注意力,以地缺为掩护,这也是他们三兄弟中,为何天残能当老大的原因。 天残跃上房檐,惨淡月光下,才意识到自己兄弟这几年不在江湖上行走,竟然出了这么多厉害的不知名角色,老三惨死,老二大腿又被插在穿挂在墙上,自己怎么办?身受重伤,少年郅正和乌骓子雄一点伤都没受,今番铩羽而归,损兵折将,自己能侥幸逃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还有心思去就老二地缺啊,一个齐跃将要消失。 “贼子,哪里走!” 郅正往前一迈,迈的同时旋转一圈,瞅准天残的后心,一点寒星追光去,速度之快,肉眼不得而辩。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天残慌中有静,乱中有稳,后心刮来一阵寒风,整个身体的汗毛瞬间立起,生死就在呼吸之间。 “罢了!折了我一臂吧。” 由于天残被乌骓子雄打伤,行动不便,继续跑等于找死,稳住下盘,身体往右一移动,左臂就好像被一阵凉风刮过一样,胜邪剑旋如盾,从天残左臂飘了过去,左臂倏地掉落在地,随着天残的一声惨叫,鲜血如柱,瘫软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而胜邪稳稳的插在天残身前的屋檐瓦片之中。 透亮的剑身折射处天残那惨淡痛苦的愁容,面如金纸,嘴角疼的抽搐,额头冒着虚汗,躺在地上不停颤抖。 “大哥,替我和老三报仇!快跑!离开河内郡,任务没有完成,家主丘大辅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跑的越远越好,找个地方养好伤,替我们报仇!” 老二地缺着实是个汉子,虽然技不如人,但比老大天残仗义多了,乌骓子雄本欲踏壁而上,不成想老二地缺抱着必死的心志,任由大腿处的伤口那种犹如千万只蛇虫鼠蚁噬咬着全身的同春,倒挂着拿着长剑阻止乌骓子雄跃上墙沿。 “好!” 天残到底是个行走于江湖替人卖命的亡命之徒,置之死地而不认输,咬住快要咬碎的牙齿,身体瞬间冒出虚汗,费力的爬起,拖着圣伤痕累累的身体一个起跃消失在客栈附近。 “这天残真的成天残了,哎,刻何苦呢。” 郅正从别的墙沿踏壁而上,找回自己的胜邪,剑身之上,竟然没有沾一滴血,果然是神兵利器,天下难得,郅正由衷的感谢自己的亡父给自己留下的宝贵财富,若是没有这把吹毛立断的神兵,郅正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某去追他!” 乌骓子雄被老二地缺搞的有些烦躁,假装握拳去打老二地缺的面门,地缺用见护在脸前,乌骓子雄直接一把夺过,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抓住剑尖,当着老二地缺的面直接崩断。 “你是人是鬼?力气恁的如此之大?” 老二地缺再看乌骓子雄犹如看待地狱来的索命恶鬼,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三兄弟和乌骓子雄之间的差距,饶是如此,还不知道乌骓子雄用了几成力呢。 “去你娘的。” 乌骓子雄踩着老二地缺的身体跃上屋檐,四处查看寻找天残的踪迹。 “算了,穷寇莫追,这里是他们的底盘,那天残被逼得绝境,搞不好还有什么以命换命的招式,只不过今天逃跑了他,日后咱们可就有的受了。 我有种预感,日后这厮会给咱们找不少麻烦的。” 郅正握剑回鞘,看着此处极为安静却极不平静的夜色,天一亮,他必须要跟河内郡大小官员分胜负了,赈灾之事差不多办完,只要有人一直按照他的办法去赈灾,十万灾民基本无事可活,眼下就是要除了河内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贪官、赃官、恶官了。 “先生,能不能把地缺交给某………” 乌骓子雄低着头不好的搓弄着双手向指正乞求,他就想跟杀死少智一样杀死地缺,这种杀人的办法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乌骓子雄还没过瘾,还想用同样的办法杀死地缺。 “罢了,只这一次,昨夜里我不是还答应你了嘛,就当是实现我的诺言吧,但以后还是要听我的处置,不得妄动。” “诺,先生。” 乌骓子雄欢喜着从倒挂着地缺的墙壁相对应的屋檐上跳了下去,同时拔出贯穿地缺大腿插在墙壁上的霸王长矛。 啊! 地缺吃痛不住,一阵惨叫,乌骓子雄性质更浓,抓起地缺衣领往头上一抛,抛出三丈多高,地缺就看到自己落地越来越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地面,眼前一黑,乌骓子雄当头一矛,与那少智一般,瞬间惨死,一命呜呼。 地缺随死,可乌骓子雄没有尽兴,一手抓住地缺尸体脖子,一手抓住地缺脚腕,搞搞举起,双臂灌注前进,膂力暴增百倍,可怜死去的地缺尸体直接被乌骓子雄扯断。 “舒服了。” 乌骓子雄心满意足地看着地缺的尸体点头,又过了一把爆头的瘾。 第236章 词意 “爽了?” 郅正从屋檐上落下,看着乌骓子雄笑的跟个孩子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他有啥喜事,知道的估计要吓死了。 “爽了,先生,某这就去教训那五十羽林,一百多双眼睛,愣是放进来三个人,咱们这都打完了,那群废物还不知道有刺客要杀河堤副使者,真他娘的火大,害的某差一点失职。” 乌骓子雄要去找那五十羽林的麻烦,要是他们监视的好,怎么可能差一点出现意外呢,要不是郅正神机妙算,估计现在河堤副使者都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自己旁边都不知道。 “算了,他们可比咱们累,我之前交代他们办的事情该是两百人的量,一百人能按时间内完成,已经不易了,相互理解,我先回去了,你把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再屋子里再睡一会,天一亮,是时候跟河内郡官吏摊牌了。” “诺!” 至正从院子后面进入客栈,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养身,等着漫长的夜晚,乌骓子雄处理完地缺、少智的尸体,也回到屋子里躺着,等着天亮,郅正所说的摊牌时刻。 按照往常时刻,天边泛着鱼白,商都城内的公鸡该打鸣了,狗也跟着狂吠起来,可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别说鸡和狗了,都被主人杀着吃了。 郅正眼睛充满血丝,身体疲惫,但一想到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就充满了昂扬斗志,热血沸腾。 “雄大,把散丹丘的糟糠之妻还有河堤副使者带到我的屋子。” 郅正洗了把脸,看着自己沧桑似乎老了好几岁的脸,幽幽叹了一声,找了一块发束又把头发绑了起来。 “诺。” 乌骓子雄一手扛着被绑起来堵住嘴的河堤副使者·一手拉着散丹丘妻子送都郅正房间,等待下一步命令。 “你去把九十六名羽林军伍集合在客栈门口,咱们该收网了。” 郅正淡淡一句。 “诺。” 乌骓子雄先去州衙找来四十六名羽林军伍,又把藏在客栈附近偷懒睡觉的五十羽林叫来,同时还臭骂了一顿,九十六名羽林集合在客栈门口,等着郅正最后的命令。 郅正带着散丹丘妻子,乌骓子雄扛着河内郡副使者结算了房钱,走出客栈,给九十六名羽林下令,看着为首一名羽林军伍招呼。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李敢。” “李敢?” “不错。” “难不成是飞将军李广老将军的儿子?” “正是。” 郅正盯着跟飞将军李广长得有些相似的少年上下大量一番,不住点头称赞:将门虎子,英气十足,颇有飞将军李广风采。 “李敢,你听好了,本官交给你一项任务。” 郅正朗声道。 “末将听令。” 李敢拱手喊道。 “本官这里有一份早就写好的名单,你按照名单上面的人于巳时一刻,把名单上的人请到黄河边,本官在那里等他们。 再派一名昨晚修养好的军伍,把本官之前写好的奏折送到长安城天子手中。” 郅正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两封奏折书简,一封是第一次来河内郡商都城从一小厮嘴里询问来的名单,一封是上奏给天子的奏折,两份书简被郅正包裹好,交到李敢手中。 “郅大人,末将有一不解,可否告知?” 李敢请教道。 “说。” “郅大人适才所说是请,但是那些官员若是不听我等这些羽林军伍的命令该当如何?” ”噢,对对对!是本官疏忽了。” 郅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把象征天子权威的天子符节和郅正任命诏书交给李敢,并且同时叮嘱道:“尔等可先礼后兵,若是他们乖乖听话,还则罢了,若是有不从者,就地斩杀,不必考虑后果。” “诺。” 李敢恭敬地接过天子符节和任命诏书。 “好,那你们等一会就去请他们来,本官和虎贲校尉先带着这两个人去黄河边等你们了,李敢,你可是飞将军之子,一定不要让本官失望,本官在黄河边等你的好消息。” “是,郅大人。” 郅正又命人找来一架马车,把散丹丘妻子、河堤副使者放了进去,乌骓子雄赶马车,郅正骑着雪照玉麒麟,赶往黄河边。 东方既白,金乌探头,韶华遍洒,今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万里天,晴空一色自天连,经过多日的照射再加上黄河北岸的河堤被堵住,泥泞的路面经过多日,不再那么坑洼,就是马蹄一过,飞溅起泥水来。 一个半时辰,郅正带着乌骓子雄、散丹丘妻子、河堤副使者来到黄河边上,滔滔河水奔腾而过,郅正把散丹丘妻子、河堤副使者绑在了两颗树上,带着乌骓子雄来到附近山上,登高远望。 苍茫大地,黄河为界,北岸一片秋色浓,南岸还有不少地方浸润着残夏,云雾迷蒙,虚无缥缈,处在其中,犹如仙境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朦朦胧胧,一切尽在不言中。 “雄大,你可曾记得·龙字粮号的老板龙二?” 郅正靠在背负双手,于云雾之中,望穿秋水,怀念着之前每一个遇到的人,有家人,有卿晨璟靓,有霍去病,还有舞阳那小祖宗。 “先生,你这话说的,某又不是傻子,事情就在前几天,怎会记不得那厮。” 乌骓子雄没有郅正那种文人墨客的伤景情怀,站在郅正后面无聊的看着地上爬出的虫子。 “你知道吗?今天咱们办完事,估计在河内郡待不了几天了,我这一走,不知道河内郡又要冒出多少个龙二了,哎。” 郅正明白像龙二那种人是杀不绝的,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有穷苦罪孽的地方,就有叫做别的名字的龙二,龙二这种人是好人亦是坏人,世道如此,郅正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先生,龙二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冒出多少个龙二啊?” 乌骓子雄思虑一直都很单纯,听不出郅正的言外之意。 “哎,这世道不变,还会出现龙二、龙三、李二、李三………天下只有我一个郅正,天下只有你一个乌骓子雄,难呐!” 郅正摇头看着眼前不远处那滚滚黄河水,不胜感慨。 “先生,你是说河内郡经过这一次黄河泛滥,龙二死了,但是还会出现像龙二一样的人,对吗?” 乌骓子雄毕竟不是傻子,郅正说的清楚,他自然也该听明白了。 “是啊,哎!只恨此行没有带长琴,要不然可以在这里弹奏等待,此情此景,若是弹上一曲,一解我心中郁闷、悲苦和对百姓的可怜。” 在人多的地方,因为吵杂或者是应酬,没有那么多感触,而在这种地方,鬼斧神工、天地打造的奇景跟前,像郅正这种读书人感慨万千,想法极多。 “得亏先生你没带,要是带了,某又听不懂,听的久了还犯困………” 乌骓子雄蹲下身子,抓起一根枯草逗弄着一只虫子,随性的说道。 “你这厮…………哈哈哈哈,我若是像你一样如此本我就好了,可惜啊,这担子太重了。” 郅正也没有去训斥乌骓子雄,面对天空晴日,近处云雾水色,眼前黄河滔滔,脚下染秋树木,不禁诗意勃发,词趣渐浓。 “秦汉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阿芳宫中旧时燕,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日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此情何去?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 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哪日得归? 更道那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上尽层楼度空山,天远地寒,心头孤寂,余生傲歌向白首,谁能奈何?” 郅正一词毕,遥望寒山远,近看江水急。 第237章 河边对峙 又是一个半时辰,远陌斜阳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郅正知道时候到了,赶紧招呼乌骓子雄下山去,赶到黄河边。 随着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在九十五名羽林军伍的护送下,一百五十多名河内郡大小官员停靠在了黄河边郅正面前从马上下来。 “郅大人,你……没事吧?” 丞相少使散丹丘盯着郅正上下打量,除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外,郅正似乎全身上下丝毫无损,一点伤也没有。 “哈哈哈哈!本官自然无事。” 郅正捋着鬓发笑道,同时看到了郡守丘大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在看他:这厮怎么没死?不会吧?本官豢养的三大剑客天残、地缺、少智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啊,可以说是实打实的高手,怎么夤夜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郅正这厮似乎一点事都没有,真真是奇哉怪也! “丘大人,别看了,本官在出仕之前,拜在董贤(董仲舒)门下。 我恩师门下有三千弟子,唯独我剑技冠绝儒门,自打出剑以来未逢敌手。 昨夜有三名刺客意欲谋杀本官,本官无奈,只能出手还击,三名刺客,三中存一惨死二,只是跑走了一名,不过也被本官斩断左手而逃遁。 不知郡守大人可否知道河内郡知名的剑客有谁?本官记性好,那逃跑剑客的样子,经过一夜,依旧记在脑海。 如此这般,本官好发出海捕文书,全国缉拿,行刺天子特使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知道郡守大人以及以下官员可否告知啊?” 郅正走到郡守丘大辅跟前围绕着他走了一圈,吓得郡守丘大辅不停擦额头虚汗。 “本官乃是文官,不是在职军伍,自然不知道什么剑客,如果特使大人非要追查,卑职可以派手下接手此事,不知郅大人以为如何?” 郡守丘大辅说完看了看同样发虚的丞相少使散丹丘,二人偷偷对视一眼。 “罢了,这种事情就算了,江湖任侠到处都有,如果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郅正说完走到了黄河岸边,背负双手,观河听涛。 “郅正,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十万灾民尚未得安生,还有多少事情等着咱们处理,你却把我们骗到这百里外的黄河边,意欲何为?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等就先回去了,民生大于天,郅大人好闲情,我们心中可时时牵挂着百姓生死福祉,若是郅大人还要观赏黄河风景,那你自己在此观看吧。 本官先走了。“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甩长袖,返身而走。 ”是啊,郅大人,我等忠心为国,把百姓视为衣食父母,此时牵挂,往时在怀。 他们天天吃着掺沙子、泥土的麸糠,现在想来,郅大人仗着天子宠幸,天子特使,高高在上,大鱼大肉,每日骄奢懒惰,不曾在乎百姓的生死。 可是我们一想到灾民吃着和畜生一样的麸糠,我等心中惭愧啊,食不甘昧,习不安寝。 郅大人,您且在此处好好欣赏,我们先回去赈灾了。“ 郡守丘大辅对着郅正冷嘲热讽完,对着身后一百五十多官员微微一抬手,事宜赶紧回去。 ”这天子特使每日坐在高台之上,观望风景,不曾体会灾民痛楚,今日又来骗我等来此处观望,实在是好大的心啊。” “理会他作甚,我们联名上奏,告诉天子此贼如何对待灾民,看他还有闲情逸致观望风景吗?“ “好在有赈灾副使散丹丘散大人为我等撑腰,事事为我等考虑,我们应该联名上奏向陛下陈述散大人宽美德行,痛斥郅正这厮豺狼暴行,暴虐待民,着实该死,今日又骗咱们没由头的来此处,咱们不来,他的手下还要威胁恐吓,真真是岂有此理!” 河内郡官员自然怨念不少,这些天来的赈灾都是他们主持、安排、调济,郅正忘七层高台上一坐,与世无争,又有不少官员知道是郅正派人纵兵纵民抢粮,杀了替他们捞钱的左膀右臂龙二爷,抢了他们从商都仓换出来的好粮食,损失巨大,一桩桩一件件都算在郅正头上,就是他们的靠山丞相田蚡的女婿散丹丘向天子上奏弹劾,这都过去几天了,迟迟还不见动静。 “…恩…” 郅正冲着虎贲校尉乌骓子雄和羽林军伍李敢一歪头,九十五名羽林堵住准备上马回商都城的一百五十多官员,不让他们上马。 “郅正,你要作甚?” 丞相少使散丹丘一看天子派来供郅正和他听用的一百羽林军伍居然敢堵住他的路,冲着郅正怒喝一声后,又指着羽林军伍李敢等人威胁道:“ 你们都不想活了?是想造反吗?郅正是天子特使,难道本官不是?你们只听他的,不听我这个赈灾副使的?尔等若是晓事,速度随本官回商都城,事后本官自然会为你们请功邀赏。” “………” 李敢等九十五羽林军伍岿然不动,依旧保持一手握刀一手叉腰堵路的姿势,根本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而丞相少使散丹丘同时意识到他这个赈灾副使在羽林军伍眼里就是个屁,屁都不如,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就愿意听郅正的话。 “郅大人,我等要回去赈灾,还请郅大人放行!” “郅大人,你要作甚?到底要作甚?” “你就不怕我们联名上奏?” “耽误了赈灾,郅大人你也脱不了干系。” “郅大人您可在此继续欣赏,放我等回去!” 郡守丘大辅率先发难,振臂一呼,河内郡上下官吏附和,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与黄河奔腾的水混杂在一起,十分吵闹、嘈杂。 “哈哈哈哈!” 郅正面对黄河背对河内郡官吏摇头苦叹。 “郅正,你笑什么?快放我们走!” 丞相少使散丹丘不解问道。 “好一个为了百姓!好一个以百姓为衣食父母! 张口道德!闭口仁义!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可真是好官啊! 哈哈哈哈!” 郅正的挖苦笑声在黄河水声的承托下,显得格外诡异,意味复杂,一时间所有人都听不明白,面面相觑。 “郅正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直说,我们这群好官可没有闲工夫跟你磨牙猜字谜,莫要耽误我等救灾!” 丞相少使散丹丘、郡守丘大辅以及河内郡大小官吏心中隐隐担忧,郅正虽未明说,似乎早已知道了他们背后干的肮脏勾当,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天,不少官员十分后悔,尤其是郡守丘大辅,被郅正手下一百羽林连续的催促下,未曾带来治下守城将士、差役,着了郅正的道,不过他相信郅正没那么大胆子,敢杀了他和丞相女婿散丹丘,但是做好了郅正杀几个小官,杀鸡给猴看的准备。 “你们还有脸提赈灾?还有脸继续活着? 郡守丘大辅!你在河内郡为官多年,一方封疆大吏,在河内郡,可谓是万民之上,本该报销国家,造福一方。 可你呢? 纵容恶霸了龙二行凶杀人,以之为你的爪牙,坑害百姓,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为祸一方。 如此还便罢了,可你在河堤使者提前半个月前就告诉你黄河河堤北岸必然决堤,你本可以阻止这场人祸,可你为了贪污捞钱,和龙字粮号老板龙二私下商议,妄图利用黄河决堤,提高粮价。 商人追本逐利,本来无措,可你利用郡守之职,郡内无人敢管,横行无忌,和龙二调换商都仓好粮,把本地七大粮商囤积损坏的发霉粮食调换,你这畜生,就不怕人祸造成的黄河泛滥后,灾民吃了发霉的粮食生病后爆发瘟疫吗?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派杀手刺杀知晓实情的河堤副使者,妄图杀人灭口,官做到你这个份上,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 语言对抗 欺君罔上、欺压同僚、任意使威、误国害民、损害社稷、祸乱地方,是为不忠! 适才你说百姓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戕害百姓,盘剥灾民,从中渔利,是为不孝! 明知黄河河堤会决堤,可你依旧不管不问,反而从中贪污渔利,丛生十万灾民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无钱可用、无命可活,是为不仁。 为了取悦丞相田蚡,妄图攀附,那田蚡老贼将黄河南岸用来泄洪的滩涂险碍之地改为十几万亩良田,你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谀奉承,一味讨好,竟然命令河堤使者加固黄河南岸,致使黄河北岸河堤日渐羸弱空虚,是为不义! 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竟然还有脸在本官面前说什么救灾救民? 枉你高冠博带似个好官,竟然厚颜无耻的煌煌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可笑你枉披了一张人皮,做出禽兽不如、人伦丧尽之事,事到眼前还百般抵赖、意图混淆视听,处于黄河之前,谈笑风生? 你这恶贼难道就不知道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吗?” 郅正转身指着带头闹事不安分的郡守丘大辅怒目一瞪,浩然正气,眼中无邪无欲,乃是至刚至猛的陡然杀气,浑身上下正气更是慑人,倒竖眉峰犹如两把无形利剑,吓得众官吏不敢直视,鹰视狼顾之相显露无疑。 “你………” 郡守丘大辅虽然心知肚明,可一点也不慌张畏惧,就是有些奇怪,郅正知道黄河河堤决堤的事情并不奇怪,毕竟他抓住了河堤副使者,这件事掺和着丞相田蚡、天子生母王太后,他自然无所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好奇郅正是怎么知道他和龙二调换商都仓好粮的事情,正欲反驳,郅正又怒喝一声。 “闭嘴,还轮不到你说话!” 郅正压着脾气,双眼意欲喷火,他等这一天,虽然只有几天,可度日如年,在知道郡守丘大辅以及以下官员和龙二从商都官仓调换官粮后,就想杀死这群官吏,只是后面的事情更令他触目惊心,如今能够一吐为快,宣泄多日憋闷的怒火,实在爽快至极,只不过这一份爽伴随着无限的愤怒。 一把推开郡守丘大辅,郡守丘大辅在刚才听郅正说他是什么儒门第一剑客后,再也不敢靠近郅正,搞不好,趁着自己不注意,就让郅正给杀了。 “你们这些狗官,身为朝廷官吏,目无朝廷,心无皇帝,仗着天高皇帝远,在郡守丘大辅的威压下,竟然狼狈为奸,助纣为虐。 为官一任,本该造福一方,可你们为了捞钱贪污,迷失自我,丞相田蚡三年前就把黄河南岸用来泄洪的地改为良田,如此危险坑害百姓之举,河内郡上下大小除去底层官吏,共计一百五十余名。 三年!三年了!莫说是本官了,就是天子都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而后更是与恶霸龙二沆瀣一气,从商都官仓好粮中分红。 本官本以为带着天子符节而来,你们这些人中有愧疚忏悔之人,于夜里偷偷告诉本官,可是本官等了一天又一天,你们抱团成伙,铁板一块,本官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若不是本官乃狱事神断,又是天子特使,若是换做别的官来,还要被尔等蒙骗。 事到如今,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官眼前河内郡官吏,无一不是该死之人,名单亦是本官第一天所记,不会错杀一人,今番本官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替苍天、替天子、替百姓、替大汉社稷、替无辜死去的灾民在黄河水之旁,用尔等项上人头染红黄河河水,祭祀被尔等坑害过的百姓!” 郅正对着河内郡一百五十多名官员怒斥完后,准备转身回到黄河岸边。 “郅大人,你可是说笑了,什么贪污受贿?什么调换官粮?本官一概不知,郅大人若非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那就拿出证据来,若是有本官愿意一死,若是没有?哼?就这些羽林敢随意诛杀朝廷大员、封疆大吏? 卑职借他们一百个胆,恐怕就是郅大人想杀我们,他们也不敢。 还有一事,郅大人说的不错,那黄河南岸原本用来泄洪的滩涂淤险之地被田丞相改成了十几万亩良田,本官本来想着就瞒不住你,毕竟此事不仅河内郡官吏知道,而且河内郡百姓知道。 可是本官不怕!你肯定要问为什么?哼!你要是想抓本官问罪,行!先去抓了主使田丞相和王太后,你若是办的到,本官不用你杀,举剑自裁。 可你一个小小的侍中……哼!虽然有天子符节在手,若是杀了本官以下的官吏,在朝廷规制之内,若是想要现在杀了本官这样的封疆大吏,非要托大,须先抓本官面见天子再说。 你若晓得事理,本官念你年轻,不懂为官之道,今天之事就此罢了,若是还要难缠,我们可就硬闯了! 到时候闹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那可就下不来台面了,给你时间慢慢考虑,记住了,这里是河内郡,那就是本官的天下,今日你若动粗,和你这一百羽林能活着走出河内郡,我丘大辅名字倒着写!“ 郡守丘大辅听着郅正那看似正气实则好笑滑稽的话,不但不惧,反而威胁起郅正,他知道自己犯法,可是为皇帝刘彻的娘舅田蚡、母亲王娡而犯,说白了就是在为皇帝刘彻犯法,郅正他再能,还能抓来天子问罪不成? 这就有了郡守丘大辅有恃无恐的理由,撑着腰板的靠山,贪污这种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只要有丞相田蚡和王太后擎着他,他就是自己向天子刘彻交代贪污的事情,想必最多也就降他的职,过上几年,丞相田蚡再一提拨,还不是位极人臣、混入朝堂。 河内郡一百五十多官员见郡守丘大辅都这般说了,也知道郅正所说的事是怎么回事,有郡守丘大辅扛着,他们被郅正吓住的胆子骤然有了胆气,纷纷搅合起来。 “郅大人,大家都是官,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日后搞不好你就来河内郡当了我们的手下呢,那个时候见面岂不尴尬?” “郅大人,你若真是想杀我们,可以啊,先去抓来田丞相和王太后再说!你有那个胆子吗?” “郅正,卑职官小,但曾与你爹共事过,你爹就是当世酷吏,在大汉官场中,恶名狼藉,莫非你要步他后尘?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背后戳着你们郅家的脊梁骨骂你?” 众官员对着郅正喊完,气愤地盯着堵住他们的羽林军伍外外冲,想要上马赶回商都城,既然郅正杀心已露,在此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的越久就越危险。 “丘大辅,你怎么都没想到本官查过商都仓了吧?” 郅正杀意已决,今日绝对不会放走了这些贪官墨吏,还河内郡百姓一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既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面对将死的人,让他们死个明白也好。 “什么?你居然去过商都仓?” 郡守丘大辅听到眼睛都瞪大了,这才了然为何郅正什么都知道了。 “没错,来到河内郡的第一天,本官就知道了,也是天意,若是本官走的官道,虽然平坦顺畅,但是会晚来几天。 可你怎么都么想到,本官赈灾心切,避开官道,专门走的偏僻小路,这才比你算计的时间要早了几天,而你调换后的发霉粮食还有五万石存留在商都仓内,没有被灾民消化,怎么样,你做梦都没有想到吧? 本官只所以把你们一大早就叫过来,一是调虎离山,商都城是你们的底盘,本官郅带了九十五名羽林军伍,真要是打起来,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为了方便诛杀尔等,这才有了现在咱们对峙。 二就是害怕你杀了看守商都官仓的守卫以及其被你们控制的他们的家人还有看粮官,害怕尔等趁着咱们说话的功夫,杀人灭口。 三嘛,就是害怕你们不认罪伏法,命令看守城池的将士、差役杀了我们灭口。” 郅正所说的话透楼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郡守丘大辅以及众官员这才明白过来,郅正并不是看上去那样随意可欺的,而是在不动声色之见,了解一切,掌握一切,现在后悔,为时晚矣。 “我们控制商都仓守卫家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郡守丘大辅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有些恐惧,而不是害怕,对郅正一人的恐惧。 之前不知道郅正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一听,才知道郅正的手段,都这些天了,那些被他绑架家人的商都官仓守卫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漏,可想而知,刚来一天的郅正是何等的恐怖,就一天之内,把他统率了十多年的手下说策反就策反,了得啊! 第239章 饶你奸似鬼 “那你以为?本官后面给你们派发赈灾转款,你们以为本官好心? 错,只是为了稳住你们,利用你们贪财好色的特点,为本官尽心办事,好好赈灾,不从中贪污渔利。 事情果然如此,你们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比本官还上心,全力赈灾,只不过本官棋高一招,害怕尔等这群贪官又从赈灾粮中克扣盘剥,专门换成没人要的麸糠,打消尔等肮脏想法,至于把粮食换成麸糠,此中一箭三雕,只有丞相少使散大人知道。 估计他没跟你们说过而已。 还有本官去看望龙二尸体时,发现其人使被他两个老婆杀死的,龙二的两个老婆为了活命,招供了你和龙二背后商议的事情。 直到昨天,本官抓来河堤副使者验证了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既然使真的,你们都要死! 本官害怕天子心软,只杀了你们几个无关轻重的人,所以今天我郅正就是回去被杀死,也要豁出性命替河内郡百姓、替大汉社稷除了你们这群贪财好色的豺狼之人。” 郅正说到愤怒的地方,不自觉得摸了摸腰间胜邪剑柄。 “郅大人,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人证物证?” 郡守丘大辅以及河内郡一百多名官员无不惊恐至极,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太过轻视郅正这个少年了,虽然后面也反应过来了,但是怎么都想不到郅正居然会把他们骗到一起给杀了,自古至今,还没有像郅正这种能突然之间杀了一郡之内的所有官员,面对郅正,他们必须要想办法还击,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笑话,若是没有人证物证,本官敢如此对待你们这群贪官? 哼!自古以来,要想对付贪官,那就要比贪官还要奸。 雄大,把河堤副使者带过来!” 郅正想让他们心服口服,甘心认罪,所以早就把知道一切的河堤副使者带在跟前,乌骓子雄把绑住手脚的河堤副使者提到了众官员跟前。 “河堤副使者!说,本官之前可曾冤枉了丘大人以及河内郡大小官员?” 郅正走到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的河堤副使者跟前,把塞在他嘴里被口水浸湿的方巾拔了出来。 “特使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丘大人,卑职什么都招了,没办法,您是没见河堤使者是怎么死的,见谅卑职什么都交代了。 丘大人,卑职对你不住,可卑职也怕死啊,只有老实交代才能活下去,谁都怕死,丘大人你怕,卑职也怕啊……” 河堤副使者一遍交代着实情,一边给郡守丘大辅道歉,躺在地上哭喊着跟众人说道。 “郅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人证?” 郡守丘大辅捋着山羊胡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河堤副使者和神气无比的郅正,而他身后的大小官员却慌了,那河堤副使者果真在郅正手里,果真什么都交代了,到了此刻,还妄图期冀那些官员原谅他,岂不可笑? “难道他的分量还不够?知道的还不够多?说的还不够真?” 郅正突然意识到郡守丘大辅等人拒不认罪,又跟郅正扯着别的,明显是要拖延时间,郅正看破不说破,谁让郡守丘大辅等人被郅正手下九十五羽林控制了,他为刀俎,河内郡大小官员为鱼肉,害怕他们逃出不成? “郅大人误会卑职的意思了,卑职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被郅大人用刑后胁迫才说的这等假话,卑职想要眼看他身上是否有伤口,若是没有,那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郅大人也没错,我丘大辅也甘心领罪。” 郡守丘大辅态度诚恳地向郅正行了一礼,前倨后恭,一副大义凛然、做好赴死的准备,这可吓坏了他身后的大小官员。 “丘大人,咱们可不能栽在这个黄毛小儿手中啊!” “丘大人,咱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要阴沟里翻船?” “有丞相田蚡、王太后为我等撑腰,何必怕了他一个小小的侍中?” 后面一百五十多名官员请求他们马首是瞻的郡守丘大辅不要轻易认输才是。 “好,本官让你验看,免得传出去说本官私下动刑,逼河堤副使者跟本官串通一气,刻意坑害构陷尔等。” 郅正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后转身看向身后黄河,背对河内郡大小官员。 “谢了。” 郡守丘大辅嘴角狡黠一笑,供着手低着头快步赶到躺在地上哭喊的河堤副使者跟前。 “丘大人,卑职没有办法啊,您是知道河堤使者上吊自杀的事情吧,卑职可不想死啊。 卑职上有老、下有小……” 郡守丘大辅跪在躺在地上的河堤副使者旁边冲着阴辣一笑:“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说完的同时,藏在宽大袖子下面的手对着河堤副使者的后心怼了一下。 “你…………” 河堤副使者眼睛突然瞪的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冲他得意坏笑的郡守丘大辅。 “背叛本官的人,你就是下场,安心去死把。” 郡守丘大辅冲着河堤副使者不屑冷哼一声,起身的同时,袖子下露出一把带血的匕首,在河堤副使者的官服上擦来擦去,待擦干净后,才挺身而立。 “大人,丘大辅竟然敢当着您的面杀了河堤副使者!” 看着面如金纸气息奄奄行将就木的河堤副使者,乌骓子雄急着喊了一声。 “郅大人,现在可没有人证、物证了,你还有什么证据对付本官啊? 杀人吗?哼!除了你的人看见本官杀人外,河内郡上下官吏可曾看见本官杀人了?” 郡守丘大辅振臂一呼,身后一百五十多官员恍然大悟,才是郡守丘大辅装怂乃是计策,纷纷起哄。 “那河堤副使者是自己病死的,与他人无关!” “郡守丘大人乃是深入人心的好官,他一向爱民如子、呵护同僚,不见他杀人啊!” “郅大人,我们可没看见谁杀人,但是看见了你要杀我们这些朝廷官员,事到如今,你该放弃了吧。” 郅正依旧背负双手背对着他们看着滚滚黄河水,不为所动。 “郅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之间也都没什么好装的了,告诉你,你带出一个证人,本官就杀一个,就算杀不了,他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河内郡,还有龙二的两个多事的老婆,本官早就劝他杀了,他非不停,非要报仇,哼!待本官回去就杀了龙二的两个老婆和看粮官、看守商都官仓的守卫及其家人。 讲道理,以本官多年为官的经验来说,绝对能识破你的阴谋诡计、背后偷偷摸摸干的事情。 谁让你太年轻了,十九岁啊才,若不是亲眼看见,谁都会以为你是靠着裙带关系进入的朝堂,当了这天子特使,如果你再长上五六岁,本官绝对不会掉以轻心,这才让你有机可乘。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本官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郡守丘大辅安心不少,既然死了河堤副使者,那他就少了一项罪民,至于杀人的罪,哼!除了郅正带来的人之外,谁会证明?那赈灾副使者散丹丘不也会帮他说话吗?如果告到了天子那里,谁能奈何的了谁呢? 正在侃侃而谈,郅正突然冷不防的顺着他的话配合道:“什么道理?” “不管对手是谁,长什么样,多大岁数,都不该以貌取人、以岁定人,只要是威胁到本官的利益,一概杀之。 不过也是可惜,郅大人千辛万苦保护的人证就这样死了,哈哈哈哈! 饶你奸似鬼,也要喝了老子洗脚水! 郅大人,咱们还继续闹下去吗? 给对方一条路走下去不好吗?” 郡守丘大辅不知道背对着他们的郅正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他是郅正的话,一定会跟他们讲和,不是他们犯了多大罪,而是一次性杀这么多官员,不通报天子,任谁都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丘大辅!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告诉我!告诉我!” 郅正慢慢转过半个身子,狼顾侧目看向郡守丘大辅等大小官员。 “本官不明白什么?” 郡守丘大辅眉飞色舞,眼神自然是不屑和鄙夷,吃准了郅正不敢一次性杀了他们。 第240章 继续辩论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到了现在还不明白? 今天来到这里的所有官员,本官要全部诛杀,不论你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丘大辅,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心思本官看不出来? 再告诉你,那河堤使者和河堤副使者玩忽职守、以身试法,慑于尔等官威,取悦丞相田蚡和你,按大汉律,罪不至死,本官也答应了河堤副使者只要他说实话,便饶了他的性命。 可你们这些官员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河堤副使者本该上奏天子,举报尔等犯下之而行,可他唯唯诺诺、贪生怕死又贪财好色,本官其实很想杀了这种昏官,除了这官位小但职责大的蠢货,但早就答应他了,碍于信义,迟迟没有动手。 丘大辅,本官谢谢你了,替本官动手杀了他,这样本官也不会感到愧疚。 行了,废话了这么多,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 羽林听令,将在此的河内郡官员以郡守丘大辅为首,抓十名到黄河岸边,面对西南天子所在长安城方向而跪,依次砍头,尸体扔入黄河之内,留下头颅,悬瘦藁街。 若有反抗者,可随意诛杀。” 郅正失望地看了看双眼充满恐惧的郡守丘大辅以及背后那躁动不安、心急如焚、贪生怕死的一百五十官员。 “本官刚开始就说了,你们今天谁都活不了,怎么就把本官的话当放屁呢? 今天你们就是说出大天来,即便是有天子特赦诏书在此,本官也会义无反顾的杀了你们。 古有秦国商鞅于渭水河边诛杀七百余人,使新法得以施行,秦国就此强大于其他六国,为一统天下打下基础。 今有我郅正于黄河岸边诛杀一百五十余赃官、贪官,替天下百姓除了你们这一害,不管你们为谁办事,是丞相田蚡还是王太后,本官不杀尔等还有什么脸面对我亡父郅都、叔父颢之茅的在天之灵! 我乃是官员,不行王霸之术,那为了百姓、为了苍生、为了汉律权威,只能施人霸之术了。 动手!” 郅正阴沉着脸下令后,拔出早已握紧的腰间胜邪,一道寒芒折射着阳光,二者交辉相映,浑然一体,郅正身躯在阳光下更显高大无边,其剑锋折射的刺眼光线更是让那些蛇虫脏官不敢直视。 “郅正!你这酷吏!跟你爹一样豺狼心肠!你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郅正!你不得好死!我们等着看你的下场呢!” “郅正!不!郅大人,饶了小人性命吧,小人也是受到郡守丘大辅的蛊惑和威胁,饶了小的性命吧。” “郅大人,您是好人,体谅我等,要杀就杀郡守丘大辅一人吧,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和恶霸龙二背后商量好的,与我等不相干啊!郅大人,千万饶了我等!” “是啊,郅大人,我等愿意献上贪污受贿从百姓、灾民身上嘴里盘剥来的民脂民膏!” “郅大人,先前你赏赐给我等的赈灾粮款我等愿意如数奉还!不,加倍奉还!只求饶了我等性命啊!” 一百五十名官员中胆子大的还在叫嚣,胆小小的跪地磕头求饶,一时间是吵闹无比,瓜噪非常。 “这酷吏之子,真他妈的狠,为了杀我等,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法家的狠心禽兽啊!” 郡守丘大辅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此刻再看眼光下无比高大的郅正,再无丝毫鄙夷和怠慢,表面上不停咽口水,强装不惧,可碍于面子和之前说过的大话、夸下的海口,心里也很想跪在郅正面前跪地求饶,跟郅正相处这么久,唯一做错的事情不是以貌取人,小觑了郅正,而是此行没有带一兵一卒,忘了他们法家的酷吏都是不要命的主。 “散大人,你可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可是为了您和您的泰山老岳父田丞相,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郡守丘大辅不愿向想要取他性命的郅正下跪求饶,索性跪在了丞相少使散丹丘跟前,抱住丞相少使散丹丘的大腿就不松开了,哭喊着求救。 “丘大人,尔等不必怕他,真当本官不存在?尔等都起来!我散丹丘代表丞相田蚡为尔等撑腰,不可在这虎狼贼子面前丢人现眼!都快起来!” 丞相少使散丹丘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郅正敢杀了河内郡上下大小官员,难不成还敢杀了他这个天子亲封的赈灾副使?仗着自己岳父老泰山的势,他可不惧什么狗屁郅正,瞪了一眼在他看来是蛮横狂妄的郅正一眼后,赶紧扶为他们老田家忠心办事的郡守丘大辅。 有了丞相少使散丹丘的庇护,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喊着眼里低头啜泣,这才慢慢起身,但心里仍旧不敢相信丞相少使散丹丘,他们不是傻子,回到商都城,郅正必死。 可是在这鸟不拉屎的黄河那边,远处寒山远,近处秋树近,那九十五名羽林军伍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又都是手握刀、笔的文官,如何是那训练有素、杀人如麻的羽林军伍的对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纷纷瞧着热闹,期盼丞相少使散丹丘能从心狠手辣的酷吏郅正手里救了他们的性命。 ”郅正!你这酷吏遗丑,豺狼之心,你就可敢杀了本官?” 丞相少使散丹丘从一百五十多名的官员队伍中冲了出来,想要和郅正辩上一辩,却被虎贲校尉乌骓子雄拦住不能前行。 “哈哈哈哈!杀你,其实我敢!但是我不能杀你,我要把你交给陛下亲自处理,等于给天子一个交代,交代河内郡的所有事情。” 郅正看着自认为会让他惧怕嘴里骂骂咧咧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本官料到了你也不敢。 不过本官也看的出来,你是下定决心要杀了他们,难道你就不怕今日你杀了他们,明日别人就会看到你的下场跟他们一样吗?” 丞相少使散丹丘口沫横飞、气势如虹,要是不乌骓子雄拦着,恨不得冲到郅正脸上痛骂一番。 “至少你们是看不到了。” 郅正不屑冷哼。 “郅正,看在我岳父老泰山田丞相的面上,饶了他们吧,可好?如果你要是饶了他们,此事隐忍不发,我散丹丘现在发誓,一定会联合我岳父老泰山保举你出内朝,到外朝做大官,如何?” 丞相少使散丹丘妄图稳住郅正后再做计较。 “可笑尔等短谋少智,这哄骗三岁娃娃的鬼话也敢当着本官的面说出来?真当本官神断之名是浪得虚名、欺诈哄骗而来? 田蚡田丞相?哼!一个猪狗无能之辈,贪财好色、声色犬马的蠢货,站着丞相位不思报效国家社稷,利用手中权利横征暴敛,为了捞钱,无所不用其极,也就是你们遇到我郅某人了。 若是遇到别的官员,估计尔等还能活命,不巧,遇到的是本官——郅正,算尔等时运不佳,该是该死之时,安心上路吧。” 郅正不为所动,在他眼中,什么丞相田蚡,不过是一个会玩弄权术的草包而已,自己掌握了他的罪证,还要怕他?真以为天子刘彻是个大孝子?为了不得罪生母王太后会放过田蚡?错矣,天子刘彻狠起来,别说杀儿子、女儿、孙子了,就是发妻、亲爹、亲娘,一旦触碰他掌握权利,谁都别想活。 丞相少使散丹丘不了解天子刘彻,而郅正知道天子刘彻的尿性,这一回丞相田蚡犯下这样的戕害百姓、危殆大汉江山社稷的事情,估计活不了,可笑那丞相少使散丹丘兀自还做着什么丞相田蚡、王太后逼天子饶了他们性命的美梦,郅正看来,着实可笑。 “你竟然敢骂我岳父老泰山当今天子的亲娘舅田丞相?你知道这是什么罪状吗?” 丞相少使散丹丘自然不会允许此时得势的郅正,在他面前亵渎侮辱提携他上位的岳父老泰山丞相田蚡,赶紧厉声质问。 第241章 三堂对案 “本来想着抓你到未央宫丹墀前,在天子驾前跟你对质,和你发妻三堂对案,好让天子亲耳听到你这厮做下的禽兽不如之事,可你一味袒护那些贿赂于你、听命于你的赃官,既然你非要跳出来,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行了,本官刚才说了,本官不会杀你,但是没说会放过你,今天让你看一个人,让你死个明白。”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歪了歪头,示意把躲在一旁披头散发、低头自语看上去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疯乞婆带了过来。 “哼!本官来河内郡并未犯下任何过错,不知道你要给本官看什么人?” 丞相少使散丹丘细细一想,自己在来河内郡后,除了替岳父老泰山收受贿赂外,就是上奏弹劾郅正,这两件事,前者,那些给他送礼妄图攀附的官员自然不会出卖自己找死,那么就是后者,可是后者他跟郅正吵架的时候说了,那必然也不是这件事,至于郡守丘大辅以及龙二、河堤使者干的事,他都没有出面过,所以自然不怕郅正叫出什么人,抓住他的证据。 “她?郅大人,你疯了吧!” 乌骓子雄拉着疯妇人走到郅正和丞相少使散丹丘中间的位置,只是那疯妇人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旁若无人。 “散丹丘,你这虎毒食子悖逆人伦的畜生来看看她到底是谁!” 郅正走到疯妇人跟前,抬起那疯妇人的下巴,同时撩开掩住她面目的乱发。 “她是………” 丞相少使散丹丘看的入神,若有所思,眼中充满疑惑,随后身体一怔,瞳孔乍然放大,嘴角、眼角不停抽搐,嘴巴长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几何时,你只是一介书生,穷困潦倒之际,集全家之资去了长安城寻找出仕门路,这一去就是多年。 没想到的吧,今天你还能遇到曾经的糟糠之妻。 你这个抛弃妻子的活畜生!睁大了眼睛看看你的妻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郅正放下还在低头疯言疯语的疯妇人的下巴,看着一脸惊惧不可思议地丞相少使散丹丘。 “不!她不是我妻子,我妻子是丞相女儿,怎么可能会是地方流民呢? 不!不!不!她不是我妻子,郅正!你为了构害我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快带这疯妇人下去,本官不屑见这些下三滥可怜的灾民。” 丞相少使散丹丘咽了一口口水,随即抬起右手,以宽大的袖子遮面,故意掩盖自己初见疯妇人时的狼狈和慌张,虽然意味否认,但藏在袖子后面慌张的眼睛不时偷看,心中百般滋味,此刻瞬间爆发,有愧疚、有忧愁、有愤怒、有悔恨。 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丞相少使,比百官之首的丞相低三个官阶,只要不出意外,未来可期,平步青云,三公九卿不在话下,丞相之位,尚有可能,当初他投靠丞相田蚡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丞相田蚡他没有婚约,更未婚娶,可眼前那疯妇人不是自己的发妻却又是谁? 散丹丘只能否认,也必须否认,不是害怕丞相田蚡生气,大家都是男人,三妻四妾,谁还没电故事,都能理解,就是害怕丞相田蚡那泼辣内嫉的女儿知道了,派杀手杀了眼前疯妇人,再影响自己的仕途。 “是吗?你以为她疯了?不,她没有疯,反而十分清醒,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让你以及你所有的势力逼的?” 郅正料到了丞相少使散丹丘会否认,只是没想到否认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 “郅正,本官真的搞不懂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一,本官不是认识她。 第二,本官虽然有时是做过错事,可从未把人逼疯,更何况是女人呢。” 丞相少使散丹丘偷看已久,发现那疯妇人真的就是疯了,听到了自己那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竟然无动于衷,这倒让他安心不少,只是疑惑自己的妻子为何就变疯了?自己的老娘呢?疯妇人给他生的儿子呢?人呢? 怎么眼前就疯妇人一人,一切的一切,他很关心也很着急,但是在郅正面前,他必须强装与自己无关的样子,痛苦、难受,可还要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杀人诛心吧。 “行了,这事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疯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得知了黄河南岸十几万亩的良田被淹后,没法给你的岳父老泰山一个交代,犯了心疼病,当时本官都以为你药石无灵、病入膏肓,从而一命呜呼,这样本官就没有人掣肘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办法赈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的病居然好了。 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不当时就很奇怪,你怎么犯病后就突然好了?好的如此之快。 可能当时郡守丘大辅告诉了你是楚地大巫用的巫蛊偏方救了你的性命,也就是以小儿心肝当药引子。 你知不知道,救活你的药引子——小儿心肝,就是你亲儿子的! 你这畜生!到现在装作不知不识,虎毒不食子,你还有何脸面面对你妻子?面对本官!面对天下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郅正气的是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右手并作剑指,颤抖着指着丞相少使散丹丘那虚伪恶心令人作呕的脸面一通训斥怒骂。 “哈哈哈哈!郅正,你为了给本官按罪名,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觉得你编的这种连小孩都不信的鬼话,本官会信吗?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散丹丘可不是像他们那样好对付的!” 郅正说的这种事情,突然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会信,除非脑子不够用,更何况是奸诈狡猾的丞相少使散丹丘呢。 其人本来还有三分惧意,以为郅正还真就抓住了他的把柄,可郅正一说这种可笑至极、荒唐怪诞的事情,他反而相信郅正是没事找事,想方设法的给他编排罪名,就是好奇,郅正这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他身后的郡守丘大辅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疯妇人疯狂打量,心中一慌,想起当日的一个疑惑。 “是吗?你不信,本官就证明给你看。 知道吗?对你最大的惩罚不是杀了你,而是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那种感觉可比死了还难受,像你这种人,本官会轻易杀了你?哼!看好了!” 郅正对着丞相少使散丹丘咬着牙愤恨地说完,再度抓起疯妇人的下巴,只不过这一次非常野蛮,力气极大,抓的那疯妇人嘴里怪叫,就是要让那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的疯妇人抬头去看造成这一切恶果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可无论郅正怎么用力,那疯妇人非要低下头,没奈何,郅正只能让蛮力无穷的乌骓子雄帮他抬起疯妇人的脑袋。 虎贲校尉乌骓子雄一出手,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抬起了疯妇人的脑袋,郅正赶紧撩开挡住疯妇人视线的头发。 “那妇人,你的儿子没有死!他在这里!” 郅正跑到疯妇人前方,丞相少使散丹丘的身旁,冲着眼神呆滞迷离的疯妇人喊了一声,若是喊别的,那疯妇人自然是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可是郅正知道只有提到她的儿子,疯妇人才会稍微正常一些。 “我的儿?” 疯妇人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目放精光,嘴角激动,看着郅正喊叫起来。 “他在哪?” 疯妇人一脸欣喜,一脸期待,嗞哇乱叫。 “他就在这里!” 郅正转头指向了一旁惭愧地低下头用长袖遮面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放下你的手!你不是不认识吗?那你何必惧怕!” 郅正一巴掌打开了丞相少使散丹丘高高举起遮面的右手,也瞬间露出了丞相少使散丹丘的本来面目。 “你是我儿?” 疯妇人受到惊吓刺激,心智出了问题,可眼睛没有问题,在一看到丞相少使散丹丘那臊红惭愧还在妄图躲避的半张脸的一刻,可能是早已忘记了那个最是熟悉也是最为陌生的男人吧,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是旁人。 第242章 真的? “我的儿!我的儿!” 那疯妇人一看丞相少使散丹丘不是自己的儿子,期待欢喜的眼神瞬间陷入了空洞和迷茫之中,随即又犯病,继续低头喃喃自语。 “恩?” 疯妇人脑子里如同被雷击一般,亦或者是飓风挂起风暴,低着的头呆滞迷茫空洞的眼神,瞪得原来越大,眼球上的血丝就像是爬墙虎一般,爬满了整个眼仁,脑海中犹如快速地阅览一副又一副的画卷,只不过画卷所绘记的图案是自己和当时的穷苦书生散丹丘在一起的一幕幕。 “是你!” 疯妇人脑子里的画卷一卷又一卷,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变成了一道虚浮的线条,而脑子也越来越疼,头疼欲裂,如有千百只虫子从脑袋里面往外钻,实在是忍受不住,猛地一抬头,终于想起了眼前那陌生的人是曾经熟悉的谁。 “不是我!” 丞相少使散丹丘从那疯妇人的眼神中感觉到了前后的变化,前者就是个疯子,而后者似乎神台清明、意识清楚,浑浊的双眼瞬间变的透亮,只不过都是怨气、怒气和委屈,不似暴雨梨花,只是瀑布静淌,润物细无声般的流泪,彷徨无措,言语愕然。 这就证明郅正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糟糠之妻并没有真的得了失心疯,但不会相信郅正说的话,一直处于高位、背景强大的他此时真的有些慌了,说着难以自圆其说甚至是暴漏自己的蠢话。 “散丹丘!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活畜生!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疯妇人不由分说跑到丞相少使散丹丘面前撕住他的衣领就不松开了,疯狂的抓挠摇晃。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丞相少使散丹丘极为狼狈,尤其是在郅正和河内郡大小官员面前,被一个疯乞婆抓着乱喊乱叫,如痴如狂,行为已癫,丝毫不顾什么官、什么民,就是要问丞相少使散丹丘要儿子,把死去的儿子还给她。 “散丹丘!你现在富贵了,抛弃妻子我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派人吃小孩的心肝? 你老娘为了保护你的儿子,就差役直接杀死,你儿子的心肝也被人掏走,要不是我当时头上中了一刀背,被人捅了一刀后,侥幸活了下来,还不见到你这这个赈灾专使呢! 我不要什么名份!也不想跟你过什么好日子,你只要把我儿子还给我就行!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疯妇人依旧死命抓住丞相少使散丹丘的衣领不松手,如此疯狂用力索取之下,丞相少使散丹丘的脖子在疯狂拉扯中,疼的印下一条又深又红的印子,胸口有些憋闷,呼吸有些难受,想要挣脱,也不知道那疯妇人吃了什么,看上去骨瘦如柴,形状惨淡,十分可怜,但是力气却是大的惊人,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说什么?我娘被杀了?还是被差役杀的?” 丞相少使散丹丘自然不会当着郅正和河内郡一百五十多名官员的面承认这疯乞婆是自己的发妻,但那疯妇人说到自己的老娘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被人给杀了,还是州衙差役给杀了的时候,勃然变色、艴然不悦,自己再禽兽,总不能不管不问生养自己的苦命老娘吧。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老娘会被差役给杀了,但疯妇人说死了,那就必然是死了,至于怎么死的,要自己去验证了。 “黄河泛滥,大灾之下,庄稼被淹,无家可归,无饭可吃,待在老家等于坐以待毙,不如外出乞讨。 你老娘带着我和你儿子来河内郡首府乞讨时,白天在赈灾点灶台附近吃喝,晚上睡在城内街道。 而后听说了皇帝派了两个赈灾专使,一个就是你的大名,我和你老娘激动之下,妄图去州衙寻你,救咱们一家脱离苦海,可我们一到州衙门口,就有五个豺狼差役,盯着你儿子看了半天,不由我们分说,就要上前抢人。 你老娘为了保护你的孙儿,在州衙门口当场被五名差役砍死,而你的儿子………你的儿子………” 疯妇人精神再次遭受打击,将自己亲身经历的痛苦经过,由自己的嘴再说一遍的时候,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个漆黑痛苦的夜里,此时她眼前不再是郅正、散丹丘、一百五十多名官员、九十五羽林军伍,而是她儿子被五名嗜血豺狼凶狠残忍地抢过,直接一刀捅入心口,再一刀剜出心肝。 然后一名差役拿着散丹丘儿子的心肝兴奋地跑回州衙内等着领赏,其余四名差役把疯妇人围住,一通毒打,随后把杀死的散丹丘老娘、儿子尸体、昏死的疯妇人扔到了一处乱坟岗的草窠之中。 “我的儿!我的儿!” 很明显,疯妇人受此刺激,精神再度经历一遍,整个人又陷入了自责、懊悔、苦恼、痛苦之中,眼泪流干后,眼神又变的呆滞迷茫起来,恢复了郅正和散丹丘刚见到她疯癫的样子。 “散丹丘,那日早上宴请河内郡官员的时候,本官就无意中听到了你是河内郡人氏,当时不以为然,后面从你发妻嘴里套出来话后,肯定了就是那些狗官为了救你,才派手下差役找城中灾民的儿子心肝当药引。 现在一想,什么都对上了,哼!你不想认你卑贱的妻子,本官能理解,可是你娘被奉承讨好于你的郡守丘大辅派人给杀了,这仇你不报吗?” 郅正在一旁眯着眼睛挑拨道。 “你住嘴!你住嘴!” 丞相少使散丹丘先前还不相信郅正的话,可自己的发妻一说完,信了七分,但是这种巧合之极的事情能被他撞上?他不信,一切的一切就是这么巧? 堵住自己的耳朵癫狂地跑到了惭愧低头的郡守丘大辅跟前,如同他发妻清醒后疯狂撕扯着他衣领的样子,抓着惭愧不已、心怀愧疚的郡守丘大辅的衣领疯狂摇晃、厉声质问,心中不断祈求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郅正的阴谋诡计。 “散大人,这事吧…… 肯定有误会,当时散大人病重,之前散大人的岳父老泰山田丞相派人授意我等,一定要照顾好散大人,为了救活散大人卑职也是没有办法,连续请了本地神医一十八名,都束手无策,最后没有办法,为了救活散大人,只能剑走偏锋、孤注一掷,听信了那楚地来的大巫的话……” 郡守丘大辅低着头,慢慢虚心解释着,可丞相少使散丹丘听不下去了。 “你别给我说废话!我想知道的是,那疯妇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丞相少使散丹丘眼中喷火,恨不得就地活吃了郡守丘大辅本人,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陡然觉得这是真的,惕然心惊。 第243章 悬首藁街 “散大人,你别急,卑职也不敢确定,就是当时有一件事至今比较疑惑。 那晚找来楚地大巫后,问她要来药方,其余草药都是寻常之物,并不奇怪,唾手可得,就是那药引子——小孩心肝十分难找。 我等知道这是伤天害理、丧尽人伦的事情,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卑职当时就派五名差役去外面街道上找个灾民的小孩抢来杀了,反正那些如同草芥的灾民都快饿死了,死就死了,谁又在乎他们。 可谁能想到五名差役中为首的一个竟然在卑职下令后的半刻之内就捧着药引子——小孩心肝跑了进来,当时卑职也怀疑啊,随便一问,那州衙差役说是门口遇到的。 这……” 郡守丘大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能这种几率极低的巧合还真就让丞相少史散丹丘给赶上了,可自己是为了救他啊,情急之下,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冲着丞相少史散丹丘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和无辜。 “莫非说……莫非说……郅正那厮和那疯乞婆说的是真的了?” 丞相少史散丹丘心口一阵钻心的痛,气血上涌,喉头一阵抖动,胃里有东西带着血腥想要往外喷,任谁碰到这种事情,谁都接受不了,除了满脸的不可以思议外,就是苦叹摇头,想哭都哭不出来,正所谓恶人自有报应,原由苦痛自身来。 “散大人,这真不真的卑职就不知道了,但是那疯婆子当真是您以前的发妻?” 郡守丘大辅不信丞相少史散丹丘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丞相田蚡,等于说骗了丞相田蚡的女儿,可见丞相少使散丹丘当初为了往上爬,利欲熏心心渐黑,别说自己的发妻了,就是生养自己的老娘都……这也未免太畜生了吧,和自己做下的事情皆是一般,禽兽不如。 啪! 丞相少使散丹丘视线有些模糊,脑袋意识越来越薄弱,赶在怒气攻心之前,狠狠地扇了郡守丘大辅一巴掌。 “你说呢!我……我……你……你……他……噗!” 丞相少使散丹丘此刻的心情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吃了自己亲生儿子心肝的感觉,那可真是应了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随即喷出了一口老血,整个人颤颤巍巍、神魂颠倒,三魂颤颤,七魄幽幽,一旁的官员郡守丘大辅等人赶紧扶住了将要昏倒的丞相少使散丹丘。 “散丹丘,哼!没想到吧,你以为是郡守丘大辅杀死的你老娘和你儿子? 不,是你的岳父老泰山丞相田蚡!是你亲手炮制了这一切。 如果丞相田蚡没有打黄河南岸那十几万亩用来泄洪的滩涂淤险之地的主意,如果没有暗示河内郡官员只一味加固南岸河堤,如果赶在黄河北岸河堤崩塌之前,加固北岸河堤,如果黄河河堤没有决堤,如果没有这人祸造成的天灾。 那么你的老娘不会带着你的发妻和儿子逃荒,更不会遇到想要掏人心肝当药引的州衙差役,日子虽然过得清贫,最起码活着呢,可是现在呢?是你想要的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最后也是因你而灭,咎由自取,作茧自缚、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袒护杀死你的老娘和儿子的河内郡大小赃官吗? 告诉本官,你还有脸存活于世吗? 为了攀附权贵,你骗了提拔你的丞相田蚡,是为不忠! 为了救了的性命,杀了你的老娘和儿子,是为不孝! 为了改变命运,抛弃妻子,放任多年不管,是为不悌! 为了捞钱榨取民脂民膏,庇护奸诈,对抗本官,坑害百姓,是为不仁不义! 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活畜生,竟还敢有脸在本官面前叫嚣?真真是岂有此理,不知道世间还有羞耻二字,恬不知耻,于兽同行,罄竹难书,死有余辜。 本官若是你,早就找个绳子上吊自杀咯!哈哈哈哈!” 郅正捋着鬓发肆意嘲讽,冷眼相对,同时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郅正本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但丞相少使散丹丘做的事情实在是无法让人原谅,就是他自己本人,估计都没有脸活下去了。 “你……你……郅正!你给我……等着……” 丞相少使散丹丘面如山崩,又似飓风过岗,极为难看,再喷一口老血,气怒交加,面如金纸,气息萎顿,一口气没提上来后,就昏死过去。 “散大人!散大人!你没事吧。” “散大人,你可不能死啊,要不然我们的小命可就没了!” “散大人,再帮我等说几句啊,您可不能弃我们而去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田丞相啊。” 河内郡一百五十于名官员悲恸不已,不是关心担心丞相少使散丹丘,而是丞相少使散丹丘这么一倒,正好着了郅正的道,再也没有人替他们说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断,那么接下来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尔等哭丧个什么! 莫急!莫急!本官这就替老天收了你们,这就送你们上路! 羽林听令!着即按照本官先前所言,依次杀了这群畜生!” 郅正咆哮一声吼,整个人安静下来,蓦然转过身,背负双手,看向涛涛黄河水。 “诺!” 以李敢为首的羽林军伍当即领命,前十个直接去拿处在犹豫和害怕的郡守丘大辅等十名高官。 “郅正!你疯了!你疯了!本官可是皇帝亲封的封疆大吏!你杀我有违朝廷规制,我死你也跟着陪葬!” “郅大人,我等愿意当五点证人,联名举报郡守丘大辅和恶霸龙二、田丞相这些年做下的恶事,只求郅大人饶了我等性命!” “郅正,你这个酷吏!与商鞅何异!为了自己的功业后世之名,用我们的性命当垫脚石,你不是君子!你不是君子!小人!小人耳!” 面对行将赴死的河内郡官员,郅正闭目长叹:哎,我出仕前,发誓只做好官,把法家的理念贯彻于为官之道以及终生抱负,可面对如此世道,我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酷吏,也罢,酷吏就酷吏吧,一切只留后人去评价了,只要是为了当下老百姓的福祉,我郅正留个千古骂名又有什么可惜的。 那些被羽林军伍扣押往黄河边走的官员,有的求饶,有的怒骂,有的不知所措,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还打算依靠丞相少使散丹丘以及他背后的丞相田蚡借皇帝刘彻之手杀了郅正,可怎么都没想到,一夜之后,郅正雷厉风行,出手速度如同闪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又在郅正的所有预谋之下行事滴水不漏。 “……” 李敢为首的十个羽林军伍抓住十名官员包括郡守丘大辅本人跪在黄河边,面对西南长安城方向,就等郅正最后的命令,郅正把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李敢等军伍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郡守丘大辅等十名官员瞬间身首异处,尸体被踹进黄河里,头颅留下来悬首藁街。 扔掉十个头颅的发束,把他们的长发绑在一起,堆在一块,宛如一个由还在流血的头颅组成的小山坡,看的人是心惊胆寒、瞠目结舌、冷汗直冒。 第244章 狼臣虎吏 凄凄惨惨戚戚,惨惨淡淡冷冷。 日烈风劲本是万里好天空,只是这里云雾惨淡惹人疼。 好生生的活人,说杀就杀,说死就死,一道寒光闪闪,十颗头颅堆成山。 吓得那些胆小的官员是瑟瑟发抖、手脚冰凉,瘫软在地,无能为力,等着郅正的屠刀降临,迎接生命的最后一刻,贪婪地吮吸着余下的空气。 有胆小的,当然就有胆大的,其实也不是胆子大,也是对生的渴望,就如那些灾民一样,都有活着的权利,可是他们背弃了生存的道义和法则,就该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胆大者趁着还没有羽林军伍来抓自己,三五结伴,七八成群,不约而同的想要冲出八十五羽林军伍的包围圈。 十几个人起哄,其余呆若木鸡仍妄图活命的官员有了主心骨,跟着一起往外冲,河内郡官员人多,八十五名羽林团团包围,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杀!” 郅正痛心朗声一句,闭目不敢再直视。 有了郅正的命令,八十五羽林放开手脚,直接拔刀乱砍,瞬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虎贲校尉乌骓子雄、李敢等杀过人的十名羽林加入其中,本是黄河第一险,如今变成修罗场,是非功过后人说,无心无愧仍内疚。 随着惨叫声的此起彼伏变成逐渐三三两两的哀鸣,一百五十余名河内郡官员瞬间惨死,有的身中几刀但仍未死去,为了活命,装作死人,藏在血泊死人堆里。 那九十五名羽林杀伐果断,由嫖姚校尉霍去病亲手调教,对待敌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为了保证保证完成郅正的命令,不留下一个活口,纷纷拿起长刀对着尸体亦或者是藏在尸体中装死受伤的人补上几刀。 血染红了大地,人间悲惨之地,郅正和乌骓子雄不忍直视,如此二百余人的厮杀已经如此,那么在边塞打仗的将士们呢?那又是何等的凄惨悲伤。 郅正再三平复难以压抑的心情,长舒一口气,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天子诏命。 “尸体扔到黄河之内,头颅悬挂河内郡三县城头,为期三月,警示后来者! 处理完后,将丞相少使散丹丘关入囚车,明日一早,与他妻子一起押送回长安城交给天子处置。 另外那日派你们跟踪这些名单上官员的羽林,去找到他们藏钱的地方,抄家夺地,全部发放灾民,遇到反抗者,将其绑起来就好。 他们虽然罪在不赦,可祸不及家人,尔等一定不能伤害阻止他们的人,若是让本官听到了这些官员的家人因为保护财产被你们杀死,谁敢动一个指头,本官就跟杀了这些狗官一样,杀了你们。” 这一切都在郅正的盘算之内,而且是早就盘算好的,用赈灾粮款暴露他们贪污来的钱藏匿的地方,抛砖引玉,郅正就害怕现在对于钱粮斤斤计较的天子刘彻会派人来抄了这些狗官的家,想起在骊山狩猎时,天子刘彻连老六那点家产都能看上,更别说一百五十余名官员加起来的家产了,所以一定要赶在皇帝之前,把这些狗官榨取盘剥来的民脂民膏还之于民。 然后就是赈灾大事,基本官吏并没有遭到株连,对于赈灾事宜影响不大,就是等他走了以后,河内郡的大小政务交由谁去办,这个问题郅正也早就想好了,早上着急羽林的时候,正好交给李敢两份书简,一份是该杀官员的名单,另一个就是上奏天子,赶紧从别的地方或者朝廷调任官员来河内郡上任。 事情大部分都已办好,就差最后等待天子的诏命了,郅正犯下如此大罪,是生是死也只能交给天子刘彻去处置了,面对这样一位雄主,郅正很是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是只要一息尚存,他必将终生驽力报销国家。 郅正经过一晚上的战斗和刚才的明正典刑,身心俱疲,骑在雪照玉麒麟上,带着十分过瘾的乌骓子雄往商都城州衙赶路。 临走前,郅正看了一眼血染的大地和羽林军正在扔着的狗官的尸体,不禁感慨万千。 “世道逼我,那我就让这世道随我心意,换他个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吧。” 最终,郅正和乌骓子雄消失在黄河边,回到商都城州衙内好生歇息去了。 另一边,大汉朝堂,未央宫前殿,又是一轮如火如荼的商讨。 “陛下,侍中郅正胆大包天,竟然一天之内,连续诛杀河内郡上下大小官吏一百五十余名,实在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请陛下诛杀此贼!” 丞相田蚡带头发难,手持玉圭磕头请命。 “陛下,自我大汉高祖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建立国祚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惊心怵目之事,一天诛杀一百五十余名大汉官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御史大夫手玉圭弹劾道。 “陛下,此事发生后,震惊朝野,百官无不心惊害怕,若不诛杀此虐民暴戾之徒,我等官员有何胆量继续为官?” 一言官上奏道。 “陛下,如今此事蔓延全国,我大汉一十八郡各大小藩国,其地所在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怕。 世人谓之狼臣虎吏,百姓虽然称之神断,但依旧不可绕其怒杀官员、百姓之罪。” 一言官附和道。 “陛下,侍中郅正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请杀之,以正人心。” “陛下,河内郡守丘大辅,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请杀之,以顺人心。” “侍中郅正之父(郅)都,早年在位,专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 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郅)都因缘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 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 酷吏遗丑郅正其人其事其行,越其亡父百倍不止。 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郅)正为甚! 陛下不诛杀此贼,难以平复天下人心!” “………………” 大汉外朝三公九卿,几百官员,联合弹劾郅正,所上奏之奏折书简足足拉了二大车之多,压坏了三辆马车,可见郅正之举多么不得人心。 天子刘彻高作龙椅之上,闭目静听,并不言声。 丞相田蚡见天子刘彻居然无动于衷,稳住龙椅,看来火候还不大,继续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必须要置郅正于死地,要报了河内郡之事的大仇。 “陛下,狼臣郅正其父在世是就是酷吏,曾经参与还是前朝太子刘荣,而今其子,又以下犯上,随意诛杀陛下臣子一百五十余名,不知陛下还在等什么?” “……” 丞相田蚡继续发难,其余大臣跟着附和,天子刘彻突然真开眼,目放寒芒,众大臣一看见天子那种狠戾的眼神,赶紧闭上了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丞相,若不是郅正他爹当年依汉律审查前太子刘荣,前太子刘荣自裁而亡,哪里能轮到寡人做这个皇帝? 寡人做不得这个皇帝,你田蚡又怎么做丞相?郅家对寡人有恩,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是质疑郅正亡父苍鹰郅都,那就是质疑寡人得位不正,意图谋反。 田蚡,寡人问你,你是想谋反吗?嗯?听说你最近看上了武库旁边的一块地,想要把你的丞相府和存放全长安城兵器的武库连在一起,你好大的胆子啊,嗯?” 天子刘彻捋着长须微微一笑,不怒不喜。 “陛下,老臣失言……” 丞相田蚡赶紧闭嘴,同时冲着御史大夫一歪头,示意继续弹劾。 “陛下,虎吏郅正蛇蝎心肠,犯下如此罪状,请陛下给臣民们一个交代,也让仆臣们心安不是。” “陛下,近日若是不杀了郅正,我等就跪死在未央宫内。” “陛下,杀了他,不杀难以平人心,我等在此跪等,陛下什么时候下诏,我等言官就什么时候回家。” 言官负责记录观察弹劾百官言行,跟法家一样,不惧生死,他们心下死志,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天子刘彻。 第245章 成名 若是遇到别的皇帝,估计可行,可眼前龙椅上做的是千古一帝雄主刘彻,怎么会吃言官这一套。 “你们让寡人给你们一个交代,谁给寡人一个交代? 想跪着是吧,好,寡人成全你们,自古被君王杀死的言官都能名留青史,寡人今天就让你们遂了心愿,威胁寡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告诉你们,威胁寡人的人还没出生呢。 退朝!” 天子刘彻咬了咬牙,面目严肃地起身,准备往未央宫麒麟阁走。 “陛下!我等今日便跪死在这里!” 言官们又集体喊了一句。 “哼!” 天子刘彻不屑冷哼,从九层龙台走下,潇洒离去。 “恭送天子圣驾!” 八官令圣春坨冲着低头拜求的百官们喊了一句后,跟着天子刘彻从未央宫前殿后门退出。 “也罢,你们都回去办事吧,寡人今天表个态,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天子刘彻临走前对着百官交代了一句。 “陛下圣断!” “陛下圣聪果断!” “恭送陛下!” 百官得到了天子刘彻的答复,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未央宫前殿,回官署办公去了。 从未央宫前殿到麒麟阁的路上,天子刘彻手里拿着一名言官弹劾郅正的奏折不停击打手掌。 “春坨,你看看,这郅正给寡人出了一个多大的难题,这寡人十分坐蜡,要不是在郅正走之前,寡人答应他在他回来之前不会理会言官以及百官的弹劾,寡人真心想杀了他,得罪了言官,就是得罪了天下一半的文人,那些文人的嘴可刁毒着呢。” “陛下,仆臣不识字。” 八官令圣春坨看都不敢看,赶紧低头行礼拒绝,天子刘彻看着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春坨大笑起来。 “你啊你,猾的很跟狐狸一样,寡人都拿你没办法。” “陛下,仆臣是认识一些字,可那些文官说的话文绉绉的,仆臣是当真听不懂也看不懂,请陛下恕罪。” “罢了,起身吧。” 天子刘彻示意八官令圣春坨不必拘谨后,继续往麒麟阁走。 “你说说这个郅正,还真是不怕死的主,竟然杀了一百五十余名官吏,他爹苍鹰郅都就挺狠辣,没想到他比他爹还厉害,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天子刘彻在前走着说着,八官令圣春坨两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看了看天子刘彻的背影,赶紧试探。 “不知陛下是夸啊,还是有别的意思,仆臣一向愚钝,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听不懂言官的话,也听不懂陛下的话了,可能是仆臣老咯。” “说实话,这郅正确实一把治官的好手,杀了他确实可惜。 他有寡人赐予的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杀了那些官员,不管是好官还是贪官,寡人都无所谓,死了一个官,那些儒门的学子打破了脑袋都想当官,不怕没人当河内郡的官员。 言官杀他的理由寡人也能替他辩驳,可他到底是把河内郡百姓不当人,把赈灾粮换成了麸糠,还掺沙土,这让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言官如何能受得了。 欸,对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麸糠啊,寡人听过,可从未见过啊。” 天子刘彻出身皇帝之家,自然没有吃过麸糠这种东西,不由得一问。 “噢,麸糠就是给牲口吃的东西,苦涩塞牙不容易消化,就是出恭(上厕所)都十分费劲,牲口吃还行,人嘛,自然是吃不得。” 八官令圣春坨说着能害死郅正的话。 “怪不得那些言官们跟疯了一样,非要杀了郅正,郅正不把寡人的子民当人,却当了畜生,那寡人岂不是畜生皇帝?该杀!该杀! 现在想想那些言官出格的举动,此刻寡人反而能够理解了。 不行,必须下诏杀了郅正,就这一点,寡人都不能容他活下去。”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面有不愠之色,跟在后面的八官令圣春坨虽然看不到天子刘彻的样子,但能够感受到天子刘彻瞬间爆发的怒气、杀气从体内弥漫。 “是啊,这郅正确实该死!” 八官令圣春坨佯怒搭腔道。 “你这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都觉得他该死,那他必然该死了,即刻下诏……” 天子刘彻刚要开口下诏,八官令圣春坨冒着杀头的危险打断。 “可是陛下,仆臣虽然现在贵为八官令圣,得蒙陛下宠幸,仆臣感激涕零,可仆臣的族人并不如仆臣这般显赫荣耀,都是琅琊王治下的一介草民。 多年前,仆臣老家也遭遇灾荒,飞蝗过境,大旱三月,当时那边的情况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仆臣的族人都快饿死了,什么树皮、老鼠、观音土,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能活命就吃,哪里还能顾得上吃什么啊。 仆臣族人都饿到了这种地步,那些言官在哪?丞相又在哪?御史大夫也不见人啊,只有朝廷拨下的赈灾粮和当地官仓里的官粮。 可那些粮食根本就不够吃的,反而是平时牲口吃的麸糠反倒救了仆臣族人的性命。 陛下是不知道,那牲口吃的麸糠跟什么树皮啊、观音土一比,哎哟喂,那简直比陛下的御膳还要好吃,说是人间美味也不过分,比之珍馐也不遑多让。 等着吃不够吃的官粮的人大部分都饿死了,只有那些吃麸糠的人反而活下来了,仆臣的族人就是靠着吃麸糠活下来的。 按理说这郅正没错,毕竟满口的道德他变不成粮食啊,可郅正如此对待陛下的臣子,确实该死该杀!陛下英明!” 八官令圣春坨说完,走在前面的天子刘彻瞬间停下了脚步,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低着头一脸怒气但内心担忧的八官令圣春坨。 “春坨啊,按照你的话,你可就是在骂寡人是个昏君了,你好大的胆子啊你!” “仆臣该死!仆臣的意思就是请陛下杀了郅正!并不敢辱骂嘲讽陛下您啊!” 八官令圣春坨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噢,寡人刚想起来,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你可是跟着郅正的父亲苍鹰郅都代表寡人父皇一起审理的太子刘荣案,太子刘荣被苍鹰郅都逼死,而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你呢,则毫发无伤,他呢,被贬官至雁门当了太守。 寡人怎么就忘了这一件事呢。” 天子刘彻坏笑着摸着下巴点头道。 “啊?陛下什么意思?仆臣不知。” 八官令圣春坨磕着的头突然停了下来。 “你不知?哼!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装作不知。 你的意思寡人明白了,若是寡人因为言官的弹劾杀了郅正,那可就是昏君了,行了,起身吧,也够难为你的。 寡人就寻思你明里暗里暗示寡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春坨还欠着郅家一个人情呢。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寡人就替你还了这个人情吧。 下诏,命赈灾专使郅正即可回京,另外命令中大夫主父偃选出下一任河内郡郡守以及以下官吏,同时处死这禽兽不如的丞相田蚡的女婿散丹丘,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若是还留着他,寡人还真就是昏君了。 寡人今天心情很好,就不去内朝了,看看病重的李夫人如何了。 哈哈哈哈!你啊你,就是你了,换做别人,替寡人拿主意早就死了十回了,赶紧起来去麒麟阁让主父偃替寡人下诏吧。” 天子刘彻大笑着又赶往长乐宫长寿殿看望病重的李夫人去了。 “诺!” 八官令圣春坨感觉天子刘彻走的远了,这才敢抬头观看,再看看抓在手心的官服都已经被刚才吓出的汗水浸湿了。 “老郅都,我春坨欠你的人情今天算是还了,以后你儿子再这样肆意妄为,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天子刘彻坐着龙辇从未央宫西安门出来后,路过章台街上的丞相府,刻意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幽幽道:“咱们走着瞧。” 同时命令随行黄门叫来绣衣大阁领江充到长乐宫见驾,准备下一步行动。 而经此一事,郅正声名鹊起,声明远播,比其亡父名声更为出名,在百姓心中,那就是神断好官,而在大汉官员看来,那就是狠辣酷吏,得一名号,百官背后腹议:狼臣虎吏,酷吏不及,其风头竟然与臭名昭著、谈虎色变的绣衣使者不相上下,一时间风头无两。 第246章 时无英雄 在千里之外的郅正老家关西三辅秦州府郡治下陇县县衙后府内,县令陈千秋坐在荷花池前,看着满池的残花败藕,一手搂着娇艳女子,一手往荷花池内扔鱼食。 “郅正啊!郅正,本官当日就断言你有容人之量,确系枭雄之姿,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才过了几个月就让你闹出些名堂来了。 着实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下死手,杀人灭口,竟然让你一步登天、功成名就。 一切悔之晚矣!” 县令陈千秋满脸忧色,对其身旁的美艳女子都不感兴趣了,一直盯着聚集在荷花池头的锦鲤暗忖思量。 “大人,你说的这个什么郅正,听上去有些耳熟啊。” 那美艳妇人搂着县令陈千秋的脖子娇声道。 “能不熟悉?就是替本官解围,破了那无头尸案的门下游檄郅正啊。” 县令陈千秋咬着牙愤恨解释。 “噢,是他?他不是被大人罢官了吗?怎么现在在长安城混的风生水起?” 美艳妇人吃惊道,没想到曾经县中的笑话如今成了传说,此种震惊,不亚于见龙飞天。 “哼!时无英雄,竟使竖子成名,本官不服!” 县令陈千秋愤而起身,把手中的所有鱼食都扔在了荷花池内,引的池中锦鲤竞相争食。 “大人莫要生气,不是听大人说过,您背后也有高人嘛,他能奈大人几何?” 美艳妇人趴在县令陈千秋身后,温声细语安慰。 “本官背后的高人?哼!那就是个贪得无厌的饕餮,本官这些年捞来的钱全献给他了。 哎,饶是如此,还一直向本官索贿,他娘的,这厮比郅正还要可恶百倍不止。” 池中锦鲤吃完鱼食,四散而去,水面近于平静,无所乐趣,县令陈千秋转而抬头看向夕阳下染红的黄云,不胜惆怅。 “管他是什么官,可否能保住大人性命?” 美艳妇人看来也知道的不少,一下就问到了关键所在。 “给了钱了还保不住本官的性命,那本官干嘛给他钱啊,你看你问的这些问题,蠢笨痴呆,愚不可及!” 县令陈千秋一甩袖子,表示不悦。 “大人莫要生气,是奴家失言了。 只是现在听说那郅正风头正劲,好像叫什么狼臣虎吏,听起来怪吓人的。” 美艳妇人假装害怕,紧紧的抱住了县令陈千秋的后腰,依偎在后背,好不魅惑。 “什么狼臣虎吏,只不过是不知死活的蠢货罢了。 看看咱们大汉朝堂,什么苍鹰郅都、乳虎宁成、狼臣虎吏郅正,你听听,这不就是一群畜生煌煌然立于士大夫之列?可笑!可笑至极! 郅正,要不是因为你爹,本官何至于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当个狗屁县令。 本官知道你迟早回来报仇,来吧!尽管你现在被天子宠幸,可那又如何? 小小孺子,怎深谙为官之道?朝堂为臣之理?你爹就是一个例子,你也逃不出宿命。 狼臣虎吏,本官等你!” 县令陈千秋咬着牙怒骂一声,搂着美艳妇人回屋去了。 十月底,清晨风疾,河内郡,商都城州衙内。 郅正率领虎贲校尉乌骓子雄以及九十五名羽林在州衙门口接了天子诏书后,跟派来的新任河内郡郡守以及以下官员交接好赈灾事宜后,开拔回长安城。 “先生,天子诏书似乎没有提及先生你犯下的罪状,言语暧昧,不奖不罚,可某担心先生的性命。” 武坠子雄骑在郅正身后,探身询问,极为关心。 “我捅下这么大的娄子,说实在的,我自己都怕。 可刚才天子诏书你也听到了,以当今天子的性格,若要杀我,不会让我活到长安城的,所以我应该没事,就是这一趟经历,完全得罪了丞相田蚡,害其女婿,诛其爪牙,以他嫉贤妒能、短小气量,估计会用尽所有手段对付我,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你记住,回到了长安城,一定要隐忍蛰伏,不可意气用事,尤其是你,明白吗?” 郅正骑在雪照玉麒麟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坎坷道路,心中十分担忧,可并不害怕,自己死倒没什么,就是害怕牵连了自己的老娘和两位外地做官的兄长、嫂嫂、侄子,而且丞相田蚡为官几十年,这一次既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那么接下来要经历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和打击。 做好一切心理准备,郅正心慌上路。 长安城,丞相府内,丞相田蚡躺在木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女婢给他捏脚,翁主刘陵穿着暴露,只有一件肚兜遮羞,丝毫不顾及丞相田蚡的夫人的感受,坐在木榻之前,给丞相田蚡贴身按摩。 “传管家籍福。” 丞相田蚡喊了一声,门口家奴赶紧传唤管家。 “主人,传老奴何事?” 管家籍福急匆匆地赶来,一进入屋内就看到了满屋春色,碍于尊卑身份,贪婪地看了一眼风骚的翁主刘陵那凹凸的身材一眼后,赶紧跪下,等候命令。 “郅正那畜生走到了何处?” “主人,据线报,他到了三川郡内,走的官道,估计还有三四天就能回到长安。” “噢,这样啊。 你们两个退下。” 丞相田蚡一挥手,两名按脚女婢赶紧退下,此时屋内就剩下翁主刘陵和管家籍福二人。 “这畜生郅正杀老夫女婿,害我女儿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更是把河内郡官员孝敬给本官的好处全分发给那些贱民了。 最让老夫气愤的就是他竟然向皇帝告密,害的老夫在河内郡的几万亩良田一夜之间,沦为泽国,三年苦心经营,一朝化为乌有,老夫还有几年就为官期满,到时候吃什么?恩? 手中没有权利,谁又尿老夫这一壶,没说的,不能让他活着回到长安城。” 丞相田蚡忽然睁开了眼,目放怒光。 “主人的意思是派咱们的人在郅正来的路上,把他给………” 管家籍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亦是狠辣。 “不行,这畜生犯下如此大罪,皇帝竟然不闻不问,老夫协同百官一起弹劾,奏折书简却泥牛入海。 皇帝是老夫的亲外甥,太了解他了,以他的性格,要是想杀郅正,在河内郡就下诏处死了,所以皇帝还是比较信任他的,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这才不忍心杀他。 咱们的皇帝就喜欢用这些不要命的凶狠之辈,一个中大主父偃一个郅正,所以不能在他们得宠的时候杀了他们,这样皇帝那边不好交代,追查起来,一旦查到了是咱们杀的,哼!老夫这丞相也就做到头了。” 丞相田蚡早已盘算好一切,深思熟虑,要不然不会担着天大的风险,下决心在郅正回来的半路截杀。 第247章 劫杀 “那主人的意思是?” 管家籍福有些不解,赶紧询问。 “刘陵,本官记得你的保镖叫什么郭解的? 听说他在江湖上侠名不小,一呼百应,江湖地位极尊,手下有数百亡命之徒,各个剑法高强,不如让他派人替老夫出手,杀了郅正,这样皇帝一旦追查起来,也跟老夫无关,你觉得呢?小美人。” “既然丞相都发话了,妾身哪有不遵从的道理,一会就派人传令游侠郭解派手下亡命之徒半路截杀了郅正。” 翁主刘陵见过郅正,对其印象及其不好,再根据其人在河内郡做下的事情,断定此人如果不杀,日后必是强劲对手,极有可能坏她大事,所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好,那就这么办了,老夫等你的好消息,哈哈哈哈!” “籍福,你就派咱们的人暗中接应什么郭解的人。 别忘了那郅正还带着训练有素、杀伐果断的一百羽林,如果郭解手下失手,再派咱们的人继续截杀,到时候都算到郭解身上,保证郅正必死无疑,皇帝也追查不到咱们身上。 有了双保险,哼!老夫大仇可报!” 丞相田蚡认为这个计策完美无缺,既可以明哲保身,又可以借刀杀人,最后祸水东引,在不知不觉之中,杀人报仇,想到最后,不禁为之一乐,感叹自己手段了得。 “是,主人。” 管家籍福细细地听着,也认为主人计策不错,点头称赞。 “行了,你退下吧。” “诺!” 管家籍福咽了几口口水,难受不舍的往屋外走去。 “主人,老奴最近想起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管家籍福走到门口,准备懂事的关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没见老夫在干什么?滚!” “诺。” 管家籍福又趁机偷看几眼,将将要合上房门的时候,又大着胆子向里喊道:“主人,这件事是关于魏其候窦婴的,也就是主人在河内郡几万亩良田的事。” “你今天为何如此呱噪,一点眼色都没有,行了,站在门口说吧,有屁赶紧放。” 丞相田蚡一听是关于魏其候窦婴的,他也不敢怠慢,毕竟亲自打开黄河南岸河堤的是魏其候窦婴,之所以没有报仇,就是全力对付浑然不知的郅正,没有顾得上他,等着后面慢慢收拾魏其候窦婴。 “主人,老奴听说当日向皇帝告发主人将河内郡黄河南岸滩涂淤险之地改成十几万亩良田的人并不是郅正,而是另有其人!” “谁!” 丞相田蚡如雷贯耳,瞬间弹起,推开怀中狐媚翁主刘陵,怒视屋前大门口的缝隙管家籍福那自信的眼睛。 “魏其候窦婴!” 管家籍福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丞相田蚡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办事情并不糊涂,虽然翁主刘陵躺在他肋下上,用手在他胸口画圈,可听到这件事情,他而是正襟危坐,坐怀不乱,脑子里飞速地思考起来。 “主人,消息假不了,老奴有个族人就在未央宫当值,乃是八官令圣春坨的贴身黄门,这件事是由八官令圣春坨亲口无意中说出。 主人你想想,八官令圣春坨是何等样人?一向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老好人,既然这话是从他老人家嘴里得知的,肯定错不了,绝对没有冤枉魏其候窦婴。 而老奴的族人那日就在未央宫偏殿门口当值,也听到了是魏其候窦婴亲自告诉的皇帝。” 管家籍福点着头回道。 “你敢确定吗?不是故意给老夫胡说八道?你知道要是老夫查出来是你在中间挑拨,你知道你的下场。” 丞相田蚡咬着牙闭紧嘴鼻子大口出气,此中愤怒不言而喻。 “丞相,何必为了那丧家之犬的魏其候窦婴置气呢?大动肝火,伤了身子,那可不妙啊。 丞相,妾身可是觉得您的身子骨可不如以前了。” 翁主刘陵带着调侃的语气风骚地劝解。 “你不知道,那魏其候窦婴在出发前,老夫特地派散丹丘带着一万金子去求他,当时他也答应了,还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皇帝突然得知了老夫在河内郡做下的事,乃是侍中郅正告密。 如果真是他做的,接连欺骗玩弄老夫,那老夫可就留他不得了。 在前朝景帝时期,他欲除老夫而后快,没想到失势以后,不敢跟老夫明面上作对,背后却偷偷摸摸地捅了老夫一刀,如此这般,老夫岂能容他?” 丞相田蚡自然不是轻信别人的蠢货,可这话是从八官令圣春坨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就要仔细斟酌一番,再做打算了。 “主人,老奴愿以项上人头保证,若是添油加醋一字,刻意挑拨主人和魏其候窦婴的关系,待主人查清后,请主人将老奴五马分尸,甘愿领死。” 管家籍福赶紧跪下,铿锵回答,用力磕头,表示决心。 “恩,你跟了老夫几十年了,为人老成达练、成熟稳重,办事向来是谨慎小心、谨小慎微,一点小错都没有犯过,交代给你办的事情更是妥妥当当、鉴前毖后。 既然你敢拿你的性命作担保,那么这件事肯定是真的了。” 丞相田蚡见一项贪生怕死的管家籍福用性命担保,又是跟了几十年的奴才,肯定不会骗他,当即就相信了管家籍福。 “谢主人夸奖。” 管家籍福这才敢起身,躬身站在门口。 “嘶。” 丞相田蚡眯着眼睛牙齿夹着舌尖吸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噢,怪不得一直一无所知、糊里糊涂的皇帝突然知道了这件事,老夫倒是大意,竟然忘了他早年担任过治理黄河防洪泄汛的河堤使者,就是现在治河官署内还有不少他当年的部下。 他娘的,怎么就忘了之前老夫看过郅正的官籍档案,他可是从关西三辅秦州府郡治下陇县而来,从未去过河内郡,他怎么可能知道老夫三年前瞒着皇帝私下办好的事情呢? 现在想来,老夫竟然被魏其候窦婴这个老狐狸给耍了,我就说魏其候窦婴那老贼一向是厌恶老夫至极,几十年的仇恨,怎么会轻易收了老夫的贿金,替老夫办事,为我所用呢? 这老狐狸比郅正那厮还要可恶尤甚,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丞相田蚡愤而起身,从木榻上下来,甩开赖在他身上的翁主刘陵,在屋内不停来回踱步思索。 “有意思,怎么突然又冒出个辞官归隐的魏其候窦婴呢。” 翁主刘陵四肢展开,身形尤美,极品难寻,躺在木榻上笑问。 “主人,打算怎么办?” 管家籍福为了方便和主人田蚡说话,推开搂着门缝的大门,眼睛盯着低头来回踱步的丞相田蚡。 “让老夫想想。” 丞相田蚡一边踱步一边捋着山羊胡思忖。 “…………” 跪着的管家籍福和躺在木榻上来回翻滚的翁主刘陵不敢打扰,等着丞相田蚡的命令。 “对了,这样。” 丞相田蚡嘴角狡黠一笑,骤然停下身子,站在原地,对着管家籍福不停点指,对于自己刚才想到的十分满意。 “主人意欲何为?” 第248章 灌夫 “魏其候窦婴自窦老太后死后失势,但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的威望非一般人可比,若是贸然找个由头弄死他,他们窦家族人七百余人,说到底也是皇族外戚。 尤其是那魏其候窦婴,更是窦家族长,他们窦家也有不少年轻才俊,日后再度崛起也未可知,贸然杀了魏其候窦婴,得罪窦家全家,一旦尾大不掉,日后被遭反噬,遭殃的可就是我田家了。 所以对付魏其候窦婴做事不能太绝,刚才是老夫盛怒之下思虑不周,想法不详,说的乃是气话。 这样,他淹了老夫河内郡的地,行,算他厉害,把当今皇帝都利用了,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明日一早,你去魏其候窦婴府中,他不是在长安城北角还有块丰腴之地嘛,你替老夫索要,就说借给本丞相一百年,若是同意,两家修好,再无仇怨。” 丞相田蚡细想之下,既然淹了河内郡南岸之地,那就要回魏其候窦婴在长安城的地,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切都是魏其候窦婴自找的,怨不得旁人,是魏其候窦婴率先发难,也怨不得他了。 “主人,那魏其候窦婴的臭脾气,您早年是见过的,老奴就害怕他不答应啊。” 管家籍福皱着眉头回道,那魏其候窦婴担任过大汉朝堂大大小小的重要官职,小到河堤使者,大到丞相之位,不仅跟着条候周亚夫平定过七国之乱,更是与匈奴交过手,虽然是文官,可是军伍脾气,轻易招惹不得。 “老夫料到了,他若不答应,你这样回复他。 就说老夫不会动他,可是他百年之后,他儿子、孙子可比他好捏容易欺负多了,若是他魏其候窦婴不想绝后,就老老实实地把他所属长安城北角的封地送给老夫。 你明白了吗?” 丞相田蚡点着头朗声交代道。 “老奴明白,明日一早,老奴便去找魏其候窦婴索要其在长安北角的封地。” “退下吧。” “诺。” 管家籍福识趣地站起关上房门,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屋子睡大觉去了。 “小美人,你看这是什么?” 丞相田蚡从腰间系带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在手中把玩,同时淫笑着走向躺在木榻上的翁主刘陵。 “又是上次的丹药? 哎呀,丞相......” 翁主刘陵媚眼发骚,娇羞一笑。 “欸,这一次可是终南山练气士亲手调制的药丸,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走到木榻旁,兴趣再起,一口服下吹嘘的丹药药丸,躺在木榻之上,将翁主刘陵揽入怀中。 “当真有丞相说的这么玄乎?” 翁主刘陵放声浪笑。 “啊,哈哈哈哈!” 随着翁主刘陵四肢躺展,丞相田蚡闭目...... 第二天清晨,丞相田蚡的管家籍福并没有按照主人命令,一大早去魏其候窦婴府上,而是一觉睡到了中午时分,用过午膳后,不急不忙地魏其候窦婴府上赶去。 “通报你家老爷,丞相管家替我家主人求见窦大人。” 管家籍福下得马来,望着门面比丞相府小了数倍的窦府大门,不胜感慨,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幕幕。 “哟,这不是籍福嘛,现在都混成丞相的狗腿子了,了得啊。” 门房窦小从宅门内侧的门房里走了出来,两手插在胸前,居高临下,一脸藐视鄙夷地看着管家籍福。 “行了,窦小,就别拿老奴逗闷子了,赶紧通传窦大人,我这可是带着丞相的钧旨来的。” 管家籍福见都是以前共事过得奴仆,也不好说什么。 “嘿!丞相钧旨?籍福你好大的口气啊,想当年你快被饿死的时候,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了你,你个老家伙能活到今天? 哎呀,十几年前跟着前丞相我家窦大人,十几年后又跟了现在丞相田蚡,估计再过十几年啊,以籍福你趋炎附势的性格,朝估计籍福你阉割净身,入了未央宫跟了皇帝陛下了,搞不好八官令圣春坨春大人的官职都被你抢了,哈哈哈哈!” 门房窦小根本不给管家籍福一点面子,恶语伤人,出言嘲讽,怎么都看不起籍福这个墙头草,十几年前,魏其候窦婴当丞相的时候,那籍福就是窦婴的管家,魏其候窦婴一朝失势,归隐田园后,管家籍福不管不顾救命之恩和十几年的主仆之情,连夜逃出窦府,下贱的给丞相田蚡端茶送水、捏腰捶腿,因为会来事,又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极会办事,很快被提拔成了丞相府管家。 魏其候窦婴对待下人不错,各个都对其感恩戴德,忠心不二,除了蛇鼠两端、见风摇摆的管家籍福,多年不见,看着管家籍福乘着丞相家马车,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对其厌恶之感,甚为尤烈。 “窦小,你我都是下人,登名造册的官奴,大家都想找棵大树好乘凉,寻找好出路,谁都没错。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真的有大事要找窦大人,出了岔子,别说你担待不起,就是窦大人都担待不起,快点通传,今天可没有功夫跟你磨牙。 若是看老奴不爽,改日咱们再议,今天真有大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到你跟前自取其辱。” 管家籍福念在曾经同为下人共事的份上,不愿意得罪招惹窦府下人,有容人之量,这也是他很快当上田蚡家丞相的原因。 “行,我这就去找老爷,就说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墙头草来了,等着!” 门房窦小临走前还不忘挖苦一番管家籍福,赶紧跑到府内通报。 管家籍福摸着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怀念以前,过得半刻钟,门房窦小跑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态度比之前好了太多,又是善意的微笑,又是躬身行礼,十分客气,反倒让管家籍福有些不适应,耐人寻味。 “老爷在大堂召见你。” “怎么?老爷愿意见老奴?” 管家籍福有些吃惊,不是门房窦小态度的转变,而是魏其候窦婴居然宽容大度的让他进来。 “赶紧吧,别一会儿老爷改主意了。” 门房窦小催促一声,显得十分着急,恨管家籍福不进去呢。 “行,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管家籍福整理一下衣领,故地重游,轻车熟路的往窦府大堂走去。 “哼!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门房窦小看着人模狗样儿的管家籍福大喇喇地往里面走,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冲着他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同时摸着下巴坏笑起来。 “窦将军,你怎么屈尊降贵愿意见那条狗呢?还是猪狗不如的田蚡的狗?” 一个粗犷豪爽的声音从大堂内传了出来,管家籍福两个眼睛一转,摸了摸脑袋,只觉得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灌夫?” 管家籍福脑海中忽然想起这熟悉的声音不是魏其候窦婴好友灌夫却又是谁。 “不好,这杀才怎么在?我就说那门房窦小怎么对我改变了态度,原来等着灌夫教训我呢。 不行,灌夫那杀才可不比老沉持重、涵养规矩的魏其候窦婴,曾经就放下狠话,见我一次就教训我一次,今天出门怎么没有看黄历,遇上这么一个苦主,还是先回去再说,等魏其候窦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再来找他。” 管家籍福暗忖良久,觉得这个时候找魏其候窦婴就是找死,灌夫那厮长安有名的蛮横人,尚游侠,家产数千万,食客每日数十百人,横暴颍川郡,曾经参与过平定七国之乱,立下不少战功,势力、’背景都不可小觑。 除了灌夫之外,别人都要考虑他的身份,如果招摇过市的进入大堂,想都不用想,那灌夫必然绕不了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管家籍福摄于灌夫其人蛮横性格,又是魏其候窦婴的好友,觉得此时不见为好,赶紧掉头就往回跑。 第249章 痛打落水狗 “可这也不行啊,躲过了灌夫那杀才,回到丞相府,主人田蚡那估计又要挨巴掌了,他娘的,老子夹在中间成出气筒了,着实可恶。” 管家籍福又细细一想,觉得这样逃走,回到丞相田蚡那边不好交代,最是要命的就是丞相田蚡此人及其好面子,今天若是因为害怕办不成丞相田蚡交代的大事,丞相田蚡认为他丢了田家的面子和威风,他这个管家也就干到头了。 “也罢,既然有魏其候窦婴在,谅那匹夫也不敢把自己如何,我可是丞相的管家,他灌夫现在也不过是个犯过罪的庶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在窦家,估计他会收敛一些。” 管家籍福平复一下心情,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大着胆子往窦府大堂走去。 “窦大人,老奴籍福拜见。” 管家籍福规规矩矩地站在大堂门口,赶紧给坐在堂上正中一脸冷漠地魏其候窦婴下跪。 啪! 一脸横肉匪气十足的灌夫在窦府下人通报后,早就想教训一下管家籍福,这还赶的巧,凑的妙,多年在外见他不得,今番倒是能帮魏其候窦婴好好教训一下这忘恩负义的狗杂碎了。 看着曾经的下人如今道貌岸然把自己当个人物的管家籍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义气使然,本性所为,直接把手中酒樽狠狠地砸在了管家籍福的跟前。 酒水四溢,溅了管家籍福一身。 “籍福,你还有脸来见你家老主人?如此这般,你可羞臊? 我家老爷子生前养了十多头猎犬,老爷子一死,猎犬五六天没吃饭,活活把自己给饿死了,可你呢?救命之恩,豢养之情,在你家主人最难的时候,你竟然弃他而去,改换门庭,若是别家也就算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没错。 可你竟然投奔了打压你家老主人的死对头田蚡那狗贼!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老子就替你家老主人好好教训你一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灌夫是越说越气,愤而起身,举起砂锅大的铁拳,怒气冲冲地冲着管家籍福奔来,十多年没有打仗,身手依然矫健,那管家籍福惊慌之下,失措慌张,正欲奔走,衣领就被灌夫死死扯住,提拳便打。 “住手!” 魏其候窦婴那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窦太后在时,地位极尊,窦太后故去,王太后上位,窦家权势一落千丈,曾经门客三四百人,如今门厅冷落鞍马稀,世态炎凉,他早就看透了,再加上年事已高,恐来日无多,养成了与世无争、隐忍收敛的性格。 见灌夫鲁莽,要打丞相田蚡的管家,赶紧怒喝一声,阻止其行为,免得惹出大祸。 “哼!暂且饶了你,竖起耳朵听听你这条狗的不如的东西替你的主子放什么臭屁!” 灌夫乃是客,不在主位,东道主魏其候窦婴都没有发话,他顾及朋友情谊,兄弟面子,堪堪忍了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来,换一酒樽,自斟自饮。 “谢窦大人。” 管家籍福早已吓出一身虚汗,忐忑后怕的擦着汗水。 “不用谢老夫,你近日所为何来? 若是无事,你赶紧走吧,老夫不愿多看你一眼。” 魏其候窦婴冷冷一句,端起酒樽敬了灌夫一樽,然后侃侃而谈,说说笑笑,把管家籍福视若空气,让管家籍福十分难堪。 “窦大人,是这样。 您不是淹了我家主人在黄河南岸的地嘛……” 魏其候窦婴一拍木案,眯着眼睛怒道:“什么叫老夫淹的?亏你的主人还是丞相,难道不知是天子命老夫淹的?” “是,是,是,是天子命令窦大人淹的。” 管家籍福顺着话往下附和。 “你既然知道,你的主人也知道,那为何今日搅扰老夫闲暇?” “窦大人,咱们都是场面上的人,就不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主人……” “我呸!” 灌夫一听不乐意了,伸出粗指,指着管家籍福怒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仗着田蚡那畜生的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还场面上的人,你也配跟窦将军相提并论?看老子不打烂你的狗嘴!” “啧,灌夫!你理会那两面三刀、口腹蜜剑的混账作甚?咱们喝咱们的酒。” 魏其候窦婴一直隐忍不发,不是畏惧,而是不屑。 “哼!” 灌夫又跟魏其候窦婴推杯换盏,不做理会。 “老奴是狗一般的人物不假,可我家丞相不是。 是说了,窦大人替天子淹了我家主人和王太后的地,我家主人咽不下这口气,又念在同朝为官多年的份上,中间连着亲,不愿撕破脸皮,鱼死网破,依旧想跟窦大人修好和睦,好生相处。” 管家籍福准备进入正题,不愿在此多待下去,只是畏惧蛮横灌夫,退到了大堂门槛之前,随时准备逃走。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说吧,他到底派你来干嘛?” 魏其候窦婴笑看着灌夫,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管家籍福,老死不相往来的二人,今天居然好心拜访,以丞相田蚡那狭小的气量能饶了他?他一直在等,就看看丞相田蚡如何对付他,先前收钱不办事,早就算到了今天。 “也没什么大事,只要窦大人把长安城北角的地借给我家主人,以往之仇怨,一笔勾销。” “借地?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趋炎附势的狗才!” 灌夫放下酒樽,准备再打,魏其候窦婴冲着他微微摇头,灌夫十分不解,魏其候窦婴年轻时那也是搅弄风云的厉害角色,出生入死不说,自负高傲,一肚子学问,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文武全才,如今怎么变得会如此怕事。 “借多久……” 魏其候窦婴风轻云淡道。 “哦,时间不长,也就一百年而已。” “籍福!” 饶是魏其候窦婴脾气涵养极好,此刻竟也忍受不住了,转过身后,管家籍福看到魏其候窦婴青筋暴起、剑眉倒竖,根根胡须好似钢针,条条秋发宛如剑戟,怒气自然不言而喻,不过仍旧不愿撕破脸皮。 “你可知长安北角的地乃是先皇赐予老夫,用来养老用的。 若是借给你的主子,我窦婴家一百多族人难道去喝西北风? 亏你家主人想的出来,亏你能说的出来!” “那窦大人是不肯咯?” 管家籍福有恃无恐道。 “滚!” 魏其候窦婴要紧钢牙闭紧双眼,右手气的颤抖,指着大门,让管家籍福这恶心人的狗奴才赶紧滚蛋。 “窦大人,让老奴滚,老奴不敢不滚。 可是我家主人说了,若是窦大人不同意,哼!等窦大人一死,那您的儿子、孙子没有了您的的荫蔽,我家主人可就李代桃僵,杀你的儿孙,报了往日之仇了。 窦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管家籍福摇晃着脑袋得意非常。 “你回去告诉田蚡,就说我窦婴虽然失势,但是想扳倒我们窦家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在老夫垂暮之年非要过过招斗斗法打擂台的话,老夫奉陪到底!” 魏其候窦婴索性豁出去了,这丞相田蚡派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东西来,不仅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还要让自己吃了,如果忍了,这还是男人嘛?这还是窦家族长吗?自己的面子不要紧,可窦家的颜面不能丢,这件事绝对不可能答应,想都不要想。 既然丞相田蚡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那就拉出来练练,他魏其候窦婴虽然现在是一介草民,可手中还有一样救命法宝、杀人利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只要丞相田蚡欺人太甚,后面再有这种欺人行为,那他只能代天行事了。 “他娘的,老子若是再容你这狗嘴喷粪,老子就是你养的!窦将军,恕兄弟无礼了。” 灌夫怒不可遏、盛气凌人,眨眼之间,冲到了一直往后退的管家籍福身前,一手撕住管家籍福衣领,一手打在他的有眼上。 “哎哟!” 管家籍福惨叫一声,右眼多了一个乌青的眼圈,灌夫那一拳打来,就好像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正中眼窝,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酸痛。 “你这狗才,还敢不敢在窦将军家中喷粪?” 灌夫咬牙厉声质问,恨不得把管家籍福给活吃了。 第250章 告刁状 “灌将军,你打的不是老奴,打的可是我家主人的脸面啊!” 管家籍福忍住剧痛睁闭着一个眼睛威胁道,只是语气底气不足,十分害怕。 “老子今天打的就是田蚡那厮的脸面!” 管家籍福不说还好,这一说,灌夫提手又是一拳,正中鼻梁,一声清脆的响声,想来是管家籍福的鼻梁被灌夫一拳打断,随后不停喷血,捂着鼻子吱哇乱叫。 “你今天若是能活着走出这里,我灌夫……” 灌夫正在发泄,魏其候窦婴赶紧起身阻止,朗声喊道:“籍福这厮不识时务,该当有此教训。 意思一下就算了,赶紧让他滚出我府,脏了我家的地。” 魏其候窦婴害怕鲁莽蛮横的灌夫还真就下了死手,不经意打死了管家籍福,那这可就跟丞相田蚡结了死仇,日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也罢,打你老子都嫌手脏!滚!” 灌夫抓住管家籍福的衣领抡圆手臂往外一扯,抱头惨叫的管家籍福瞬间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原地转了半圈,灌夫趁势对着管家籍福的屁股抬腿一脚。 管家籍福人还处在前面一拳打在鼻梁的痛楚之中,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还在发懵,这又挨了一脚,一个狗吃屎的动作,扑出大堂门口几丈外远,狠狠地砸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 “哈哈哈哈!窦将军过瘾啊!过瘾!” 灌夫好不高兴,替魏其候窦婴好好教训了一下管家籍福,算是替魏其候窦婴报了新仇旧怨吧,满心欢喜、踏着愉悦的步伐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赶紧给自己倒酒。 “……” 魏其候窦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一切,像管家籍福这狗一样的人,胆子也太大了,他窦婴最差也是皇亲国戚,当今天子的表叔,哪里能轮到一个两姓官奴在此猖狂,碍于身份,灌夫虽然鲁莽,但替他出手,心里对灌夫还是不甚感激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躲在窦府大堂附近的窦家下人早就等着看热闹了,主要是因为灌夫在,没想到还真是是如此,那管家籍福被打的跟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十分可笑,甚是滑稽,众下人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纷纷跳出来对着管家籍福指指点点,冷嘲热讽,一时间窦府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 管家籍福十分狼狈,丢人现眼,先遭魏其候窦婴辱骂,再遭灌夫毒打,最后被下人嘲笑,折了面子,心里虽然愤怒,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手握着流血的鼻子,一手摸着被踢青的屁股,灰头土脸、狼狈逃窜而出。 上了马车,快速溜走,赶回丞相田蚡家里准备告状。 “窦将军,你看什么呢?” 灌夫豪气地端起酒樽,就看到魏其候窦婴望着管家籍福逃跑的方向,挺直个身子一直发呆,面色也不好看,显得心事重重。 “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去,田蚡那厮你是知道的,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一向蛮横惯了,如今打了他的管家,那就是打了他的脸,咱们现在一个赋闲在家,一个贬为庶民,手中并无实权,曾经的好友都成了田蚡的附庸,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魏其候窦婴微微一愣,一吐心中不快,这才落座。 “怕田蚡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作甚? 当年咱们老兄弟带兵打仗的时候,何曾怕过事。 不必小心,看他能把咱们如何? 人是我灌夫打的,兄弟我扛着。” 灌夫喝了几杯酒,脑子有点飘,说话是越来越轻狂,没个分寸,少了计较。 “哎,你啊你…… 罢了,且看田蚡如何手段吧。” 魏其候窦婴对灌夫其人也是很无奈,一向是喝醉酒后惹是生非,若不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是过命的兄弟,为人又坦诚豪爽、仗义疏财,以他内敛的性格,绝对不会跟灌夫这种人深交。 “来,咱们老哥俩岁数都不小了,还是享受人生最妙,不必把那些腌臜之人记在心中,他们啊,不配! 窦将军,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灌夫就这一会功夫就把刚才打人的事情抛之脑后,唯有樽中酒,惹的人心醉。 “干!” 魏其候窦婴有心无心的陪着喝着,灌夫不愿辜负美酒,三五杯下肚,酒兴更浓。 喝了几坛美酒后,灌夫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嘴里依旧叫嚷着继续干杯。 “行了,你喝醉了,赶紧回去好生休息,兄弟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魏其候窦婴向外招呼下人把灌夫这个醉猫赶紧送走,免得喝醉之后,在他家里撒泼耍酒疯。 “兄弟哪里的话,我没有喝醉!没有喝醉!” 四个家奴搀扶着东摇西晃、烂醉如泥嘴里还不依不饶的灌夫送出了大堂,魏其候窦婴一直在应付,没有喝了多少,微醺而已。 见喝醉的灌夫被下人抬上了马车,魏其候窦婴脸色变了又变,一甩长袖,走出大堂,看了看左右,快步走到后花园中的假山前,从怀中掏出三把钥匙,钻进假山的缝隙之中,插入三把钥匙,用力一推山壁,赫然出现一个山门。 魏其候窦婴在进去前,左右仔细观察一遍,警惕地看看有没有旁人,而后整个人消失在假山之前。 假山内,漆黑无比,昏暗难行,魏其候窦婴摸着山壁习惯的往更深处走去。 一道亮光通洞内顶部直射进来,宛如一把发亮的长剑从假山外直插进来。 有了光明,魏其候窦婴望着光柱下石头上摆放的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瞬间激动非常,长嗟道:“若是老夫能在死前,除了这两害,也算是完成了先皇驾崩前交给老臣的任务了,九泉之下也能给先皇一个交代。” 魏其候窦婴颤抖着双手打开箱子,看着箱子里面尘封已久的东西感慨万千,追思往事,一时间感慨不已,涕泪横流,老泪纵横。 管家籍福从马车下来,站在丞相府门口,可怜地往里面爬,门房一看,赶紧联合其他下人搀扶着管家籍福去找正在和翁主刘陵喝酒作乐的丞相田蚡。 “主人!主人!老奴冤呐。” 管家籍福甩开两旁搀扶着他的下人,趴在门槛前,哭天抢地,乱喊乱叫,声音悲戚,语态苍凉。 “你鬼叫个什么?有事进来说。” 丞相田蚡正在兴头上,听到管家籍福一通惨叫,知道是发生了大事,赶紧穿衣命令他进来。 “主人!主人,老奴冤枉啊!” 管家籍福跪着趴了进去,鼻子上的血还在流,染了一路。 “你……” 丞相田蚡和翁主刘陵看着鼻青脸肿、鼻血乱喷、一身灰尘、狼狈不堪的管家籍福,先是放声大笑,而后才严肃了下来。 “主人,老奴被人打了!” 管家籍福叫苦不迭,开始告状。 “放屁!谁敢打你?老夫借他一百个胆!” 丞相田蚡自信道,一旁躲在被子下的翁主刘陵看出了门道,听出了问题。 “难不成是魏其候窦婴打的你? 不会吧,他一向是能忍则忍,不会轻易动手啊,不屑与人争斗,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翁主好眼力,实在聪明,不是魏其候窦婴打的老奴。” 丞相田蚡脸变成了苦瓜状,完全想不通在长安城谁还敢打他的人?除了霍去病、卫青、平阳公主、舞阳公主、太子刘据、众皇子、郅正之外。 “谁?霍去病?不会吧,老夫可是敬他三尺,他礼我一丈。 卫青,更不会啊,卫青那人老夫知道啊,比魏其候窦婴圆滑了不止千倍,多会做人啊,就说上次飞将军李广、公孙敖、公孙贺打了败仗,被天子下大狱以后,还是卫青掏的赎金把他们弄出来的。 欸,这就更不对了啊,老夫不是让你去魏其候窦婴那个老家伙家里吗? 他敢打你?还是你路上遇到了谁?” 丞相田蚡看见自己的管家被打,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嫖姚校尉霍去病,上次家奴被打也是第一时间想起了霍去病,可见霍去病当下在长安城的名气有多大,丞相田蚡也忌他七分。 “都不是,主人,是……是……” 管家籍福难以启齿。 “快说!” 丞相田蚡再三逼问,管家籍福只能如实交代。 第251章 灌夫其人 “是灌夫。” “什么?灌夫?” “正是灌夫。 老奴中午去魏其候窦婴府上替主人说了那件事,他魏其候窦婴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故意放任灌夫那厮将老奴当着诸多下人的面,一边痛打一边辱骂。 辱骂老奴也就算了,老奴本就卑贱,可他还敢辱骂主……” 管家籍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显得十分可怜。 “灌夫那匹夫老夫见过,听说他是窦婴那老家伙出生入死的兄弟,结交了几十年了。 老夫从未跟他有过过节,他因为这点事打你还骂你骂我?” 丞相田蚡脑子里快速的过滤着灌家族人灌夫的样子,也就是大汉开国名将灌婴的家臣,本姓张,因父亲张孟曾为颍阴侯灌婴家臣,赐姓灌,吴楚七国之乱之时,灌夫率领一千人跟随父亲灌孟从军,立下军功被封为中郎将,势力和功劳一下超越了灌氏本家,隐隐成为灌家族长,实力不可小觑,尤其是在其老家颍川,更是一方霸王,无人敢惹。 “是啊。 那灌夫不是再打老奴的脸和屁股,那是在打主人你的脸啊。” “放你的狗臭屁,什么叫打你的屁股就是打老夫的脸?” “老奴失言,失言……” 管家籍福故意这般说道,随即赶紧认错。 “他骂老夫什么?” 丞相田蚡很想听听,这个从未结识打过交道的灌夫是如何辱骂自己的。 “老奴不敢说。” 管家籍福低下头默默地擦着眼泪。 “让你说你就说,老夫恕你无罪!” “主人,老奴当真不敢说,那厮骂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难以启齿。” 管家籍福知道说出来的后果,所以坚持不说。 “行!你不说是吧!等着!看老夫今天不抽死你!” 丞相田蚡还没被灌夫给气着,先让自己的管家给气的火冒三丈,左右环视一圈,见没有称手的家伙,于是从翁主刘陵所盖的被子底下,抽出一个用羊毛裹满的细长鞭子,走到管家籍福面前准备痛打一番。 “主人,我说!我说!老奴这身老骨头被灌夫那匹夫差一点打散架,再经不起主人一鞭子了。” 管家籍福叫苦不迭,赶紧抱住丞相田蚡的光腿跪地求饶。 “那你还不赶紧说!更待何时?” 丞相田蚡把头一歪,抱着鞭子静静倾听。 “那灌夫怒骂主人,说主人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管家籍福微微抬头看着丞相田蚡那红一阵紫一阵的脸,不敢再言声。 “还有呢?” 丞相田蚡咬着牙憋着气微追问道。 “还说主人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吏,为了巴结讨好魏其候窦婴,跟狗一样在窦府门口摇尾乞怜……” 管家籍福看着丞相田蚡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虚。 “还有呢?” 丞相田蚡当年的丑事居然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可见魏其候窦婴没少给灌夫讲他以前落魄的事情,心中怒气更盛,揭人不阶段,魏其候窦婴这事不仗义。 “还说丞相您只不过是靠自己的亲姐姐上位,若是没了王太后的裤腰带,丞相您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 啪! 丞相田蚡再也忍受不住,对着管家籍福的后背就是一鞭子。 “哎哟!” 管家籍福吃痛不住,一鞭子下来,躺在地上来回翻滚。 “他娘的!魏其候窦婴这个老不死,灌夫这个老匹夫,骂老夫就算了,就连老夫的姐姐当今皇帝的生母都敢辱骂,看老夫不去麟台前告御状!” 丞相田蚡是自己亲姐姐养大,长姐如母,窦婴、灌夫等人不仅在踩他的脸,更是在他脸上跳舞,这换谁都受不了。 气急败坏之下,丞相田蚡愤而穿衣,准备把管家籍福的话告诉天子刘彻,一旁的翁主刘陵却大笑不止。 “丞相,您一向镇定从容,遇事冷静,今天怎么就气糊涂了?反倒不像您了。” 丞相田蚡从翁主刘陵身下想要扯出被翁主刘陵压住的素衣,手刚伸进去,翁主刘陵就用手点了点丞相田蚡的鼻子。 “美人,你什么意思?” 丞相田蚡看着冲他浪笑的翁主刘陵心情瞬间好多了,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翁主刘陵上下打量,一边打量,一边淫笑。 “丞相,你好糊涂啊,这种事情就算是您告到了皇帝那边,这可是家事,而且是涉及皇帝母后,你觉得说出来是您光彩呢?还是皇帝脸上有光? 若真是把魏其候窦婴、灌夫叫来当面对质,他们两个来个死不认账,丞相你能有什么办法? 最为难的是谁?还不是皇帝嘛,到时候各打三十大板,这事就过去了,您是皇帝娘舅,他魏其候窦婴还是皇帝表叔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皇帝怎么处置?您告诉奴家? 如果丞相您真的去告状了,到最后皇帝还不是讨厌多嘴多舌、挑拨离间的您。 丞相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翁主刘陵手臂往下移,在丞相田蚡心口画一个圈后,钻到了被子里。 “对,对,对。 被冷落了十几年的魏其候窦婴突然被皇帝启用,那必然是有缘故的。 若是老夫真去告状,搞不好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不着羊肉惹了一身骚。 不行,不能这样处置。” 丞相田蚡又来回在堂中踱步低头思索。 “这魏其候窦婴把老夫的地给淹了,这仇必须报。 灌夫那厮辱骂老夫以及老夫的姐姐,这仇更要报。 这口气要是咽下去,老夫怎么对得起姐姐多年的养育之恩呢。 只是从哪里下手呢?” 丞相田蚡捋着山羊胡眯着眼睛思索良久,一时之间还真拿魏其候窦婴和灌夫没有办法,若是皇帝刚即位的时候,皇帝依托外戚田蚡田氏,对付窦太后为主的窦氏,对丞相田蚡真可以说是听之任之。 可窦太后故去后,皇帝亲政,拿到虎符,逐渐开始冷落起他这个亲舅舅,窦太后是何人?当年灌夫在未央宫担任中郎将时,喝醉酒痛打了窦太后的表弟,皇帝害怕灌夫被窦太后弄死,直接调任为燕国丞相,从而躲过一劫。 如今会为了这一点小事杀了他灌夫吗?不可能。 “这样……不行!” 丞相田蚡想到一个办法,迅速摇头否定。 “那这样呢……不行,还是不行。” 丞相田蚡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办法,接连摇头数次,连续否定,依旧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不是他丞相田蚡断谋少智,而是当今皇帝轻易招惹不得,若是打狼不死,必被狼咬,皇帝正好借机大做文章,把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丞相给罢官贬职,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主人,老奴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否?” 管家籍福从地方爬起,两个眼睛一转,想到了办法,只是碍于地位,不敢明言。 “你这一鞭子挨的不冤,倒是把你打清醒了,平日没少给老夫出馊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丞相田蚡猛地停下脚步,盯着管家籍福,看看一向办事稳妥的管家籍福有什么好办法,两个人想总好过一个人。 第252章 籍福其人 “老奴听宫里当值的族人说,当今天子有意打压地方豪强,内朝已有商议,但未有结果。 目前的形势是中大夫主父偃出谋划策,天子下诏施行。 何不以此事为契机,主人主动揽下此事,那灌夫家族在颍川郡恶名狼藉,乃是有名的豪强,只要主人在惩治豪强的名单上写上灌夫的名字,这仇不就报了吗?” “妙啊!妙!” 丞相田蚡看着前方点头称是,对管家籍福赞许不已。 “老管家,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这件事朝中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人,你一个下人竟然能够叹知,了得啊老籍福。” 翁主刘陵一个天生的狐狸精,眼神狐媚自不必说,突然之间,她对管家籍福充满了兴趣,但从眼神中根本看不出来,尽是妖娆引诱,就是感叹一个小小的官奴手眼通天,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美人你又是这么知道的? 莫不是为了你的保镖任侠郭解?” 丞相田蚡对跟了自己十几年管家籍福自然是不会怀疑,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忠心不二,丞相田蚡交代的每一件事件都办的称心如意,也早就知道管家籍福确实有族人在未央宫当黄门,消息灵便,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心腹。 “哎,没办法,那郭解外面说起来好听,是什么大汉第一大侠,其实呢,也不过是奴家的一条咬人恶狗罢了。 就跟丞相您的管家一样,咱们都主人,不都要好好照看嘛。 您说是不是?” 翁主刘陵赶紧转移话题,害怕丞相田蚡吃任侠郭解的醋,撩起被子,春光乍泄,丞相田蚡搓弄着双手,准备往被子里钻。 而这一切都被管家籍福看在眼里,瞬间看呆,口水直流,疼痛之感都少了三四分。 “是不是的老夫不知道,但是一会你就知道老夫的厉害了。” 丞相田蚡褪去素衣,钻进被窝之中,和翁主刘陵忘我的打闹起来。 “丞相,这还有人呢。” 翁主刘陵娇羞的钻进被窝,躺在丞相田蚡怀中,露出两个狐狸一般的眼睛,扫视着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的管家籍福。 “籍福,你退下吧。” 丞相田蚡看都不看管家籍福一眼,捧着翁主刘陵的脑袋晃来晃去的欣赏。 “主人,那郅正那边……咱们还继续截杀吗?” 管家籍福刻意拖延着时间,偷窥屋内春色浓,翁主刘陵那不可以让人拒绝的魅力。 “杀啊,肯定要杀啊,他也是老夫的仇人,跟魏其候窦婴、灌夫一样可恶,必须杀死,不得留全尸。” 丞相田蚡从管家籍福那里得到建议,随即陷入忘我的情愫之中,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颗药丸,冲着翁主刘陵淫笑着吞了下去。 “主人,老奴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啊。” 管家籍福插嘴道。 “你一个下人,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赶紧滚下去。” 丞相田蚡吃了药丸后,身体瞬间充满了激情与力量,寻找发泄之所,哪里还容的碍事碍眼的管家籍福在此呱噪,不悦的骂了一句。 “诺。” 管家籍福意犹未尽,还要想说,但深知丞相田蚡的为人,一旦陷入了这种事情,无法自拔,再加上有翁主刘陵这个尤物在,春宵一刻值千金,越是碍事,就越会惹丞相田蚡生气,识趣的摸着乌青的右眼,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你等等。” 翁主刘陵赶紧喝止住了准备退出屋内的管家籍福。 “怎么?今天要玩这种调调?” 非要有人看着才舒心?啊?你个浪蹄子。” 丞相田蚡打趣道。 “丞相你胡说什么呢? 奴家就是想听听你这足智多谋、消息灵通、手眼通天的老管家要说什么,没准对丞相您有用呢。” 妖媚的翁主刘陵探出雪白细长的手指摸着丞相田蚡的下巴娇羞道。 “既然老夫的美人都发话了,那老夫还有什话说。” 丞相田蚡回头看了一眼形状可怜地管家籍福,不耐烦地说道:“有屁赶紧放,要是过了药效,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主人,老奴想说,这郅正虽然与我们有仇,但是跟魏其候窦婴也有仇啊。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咱们何不利用他一回?” 管家籍福左手挽住右手袖子,右手向前点了一下,眼神显得十分老辣,自信十足。 “哦?你是说魏其候窦婴当初骗咱们,说是郅正那狼臣虎吏向天子告的密。 只要把此事告诉郅正那厮,以郅正那手段和不怕死的性格,必然要找魏其候窦婴的麻烦,可是这个?” 丞相田蚡躺在木榻上有心无心的摸着翁主刘陵的耳朵,仰着个头,盯着横在屋顶的房梁仔细琢磨。 “老奴的意思正是如此。 河内郡一事,世人皆知其名,震惊朝野,威显四方,根据皇帝对其的暧昧态度,看样子是要把狼臣虎吏郅正当他爹苍鹰郅都那样的酷吏培养。 如果咱们利用得当,以之为一把利刃,杀了魏其候窦婴,再私下联合窦氏族人,对其发难,以其受天子宠幸的程度来说,杀了他固然是不行,也是痴人说梦,郅正犯了那样的大罪都能活下来,所以不能抱有杀死他的想法。 但是把他贬官外放至其他郡州,而丞相您是百官之首,大汉各地郡守又以丞相您马首是瞻、唯命是从,那个时候他郅正没有皇帝的宠幸,等于说间接落入了丞相您的手中。 到那时,还不是丞相您想怎么刁难就怎么刁难,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吗?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吗? 至于他的性命,还不是全凭丞相您的一句话嘛。 丞相您仔细想想。” 管家籍福点到为止,主意出了,就看丞相田蚡听不听了。 “这籍福绝对有问题。” 翁主刘陵听后心中一颤,越来越怀疑曾经不曾多看一眼甚至是不入眼的管家籍福,对其身份疑窦丛生,就是在想,自己怎么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呢,那种无事时无声无息,有事时的神机妙算,此人当真可怕,不得不放。 “妙计是妙。 好计是好。 但是他郅正一身驴脾气,跟他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若是别人,本丞相有信心,只是这厮……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利用吧。” 丞相田蚡从自己家下人被郅正打的那一刻,就知道郅正这人是不惧权贵、刚正不阿,再加上河内郡事情的惊天之举,以及天子刘彻的宠幸,害怕现在不杀,到时候养虎为患,等自己过几年乞骸骨归田园退出大汉朝堂权利中心的时候,那可就要看郅正的眼色行事了。 除了天子,就郅正在河内郡干的事情,换做是谁都要好好思量一番,可郅正就是这么做了。眼下不是害怕郅正官做至大,而是其心狠的程度,不亚于秦国商君,思之令人不寒而栗。 丞相田蚡不敢贸然答应,他琢磨了一辈子人了,就是看不透郅正这落拓少年,他在河内郡干的惊天之举,看上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实则暗藏大智慧,成,则一步登天,为皇帝倚重,败,则连坐九族,一概夷灭,这种魄力和勇气,放眼当今天下,除了中大夫主父偃之外,恐怕就是法家出身为数不多的地方酷吏了。 回头一想,丞相田蚡一身冷汗,也就是自己是个丞相,若是小一些的官员,恐怕早就被郅正给弄死了,郅正狼臣虎吏,名副其实! “老奴以为这郅正看上去不怕死不惧死不畏死,实则在赌,只不过这一次他赌对了,说明其人有大智慧,是个聪明人。 如果此人是那种迂腐不化、冥顽不灵的法家,如先前在平凉县掀起波澜的县令颢之茅一样,是个铁脑袋,那咱们没有必要和他合作。 可此人非比寻常,是个聪明人,那就好办了,只要跟他晓以利害,中间挑拨,利用其目前在天子跟前受宠幸的程度,不用逼其寻找魏其候窦婴犯下的罪,只要有意无意的煽风点火就行。 成与不成是他的事情,办不办是咱们的事情,只要让再度启用的魏其候窦婴被天子再度冷落,咱们派死士制造意外,将其杀死,这大仇不就报了嘛。 咱们目前有两伙仇人,一伙是魏其候窦婴为首,灌夫为拥趸,另一伙是郅正,与其树敌颇多,不如逐个消灭。 老主人,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思虑比老奴周全,您意下如何?” 管家籍福说完赶紧低下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宛如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脸狞笑扭曲,低声发出桀桀怪笑,眼神更是欣喜若狂,同时透着一股杀人后的愉悦,只不过头低过胸口,双手拱手于前,宽大袖子一挡,别人根本看不到。 第253章 咬人的狗 “你说的都是屁话,你能想到的老夫想不到。 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说到老夫心里了,那就是老夫目前树敌过多,实在是难以招架。 不知是老夫心理感应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总觉得自这郅正入朝后,总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老夫的一举一动,随时能要了老夫的性命。” 丞相田蚡在服用药丸后身体有了明显的反应,从丹田处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向身体的四周,可管家籍福的话触动到了他心里那脆弱的地方,不由得他不去仔细去思考这件事。 “丞相,您胡说什么?您可是百官之首,且不论和皇帝的关系,就是太后那边,您在太后心里的位置可不比皇帝轻。” 翁主刘陵看着忽然正经起来的丞相田蚡试探道。 “你个**懂个什么。 这是老夫为官多年的直觉,每每有大事发生,心里惶恐隐隐作祟,皇帝刚被立太子的时候有过,和窦婴斗法的时候有过,周亚夫饿死自己的时候有过,老夫被皇帝冷落的时候也有过。 不想这才过去几年,这种感觉再度出现,如形随形,让老夫有时候食不甘昧,寝不安席,唯有放纵欲望,才能摆脱这种感觉。” 丞相田蚡处在权利旋涡的中心,暗流涌动,稍有不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处高位多年,自然对周遭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先知先觉,觉得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最为吊诡也是最让他害怕的就是竟然不能看出背后的人是谁和其真正的意图,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再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用欲望填补内心的害怕和空虚,变相麻醉自己。 “那丞相您的意思是?” 翁主刘陵笑问道。 “树敌太多,英雄难敌四手,必须要先稳住一方,籍福说的没错,就害怕那嫩头青郅正被老谋深算看上去与世无争的魏其候窦婴继续利用,跟老夫处处做对。 那郅正名号上叫什么狼臣虎吏,说白了就是一头乱咬人的疯狗,老夫何等尊贵身份,让那畜生咬上一口,疼痛自不必说,他娘的晦气啊。” 丞相田蚡终于拍板定案,心下有了计较,再度转头看向了索着个脑袋一身鼻血的管家籍福,命令道:“就按你说的办。 你既然是老夫心腹,办事能力自不必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办到尽善尽美,通知账房,府中金银随意你调拨。” 丞相田蚡交代完后,又笑看向怀中美人吩咐道:“小蹄子,通知那个什么任侠郭解,立刻把埋伏在路上截杀郅正的亡命之徒撤回。” “我田蚡自姐姐入宫以来,从一介小吏混成大汉丞相,此中辛苦不必说,曾经的罪过老夫的,都得了应有的惩罚。 唯独这个郅正,实在是令老夫又爱又恨,与其有深仇大恨,但目前不得不与之交往,甚至是求他,哎,窝囊啊!窝囊。” 丞相田蚡忧心的闭上了眼睛,愤恨的拍了怕木榻,他不明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不以外戚出身,初出茅庐,屡屡得势,每经历生死,居然能活着躲过,是他的运气真的好,还是城府比他还深?一切不得而知,但是不信鬼神的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手有意保护他,要不然换做了别人,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丞相确定要放弃截杀郅正吗? 郭解的人可是已经在路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一旦错过,恐怕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良机了。” 翁主刘陵搔首弄姿,婉转挑拨,在她眼里,郅正可是一个厉害角色,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算不得什么,可是眼下看来,时无英雄,担心一朝成名的神断郅正破坏了她的计划,不怕他狠,就怕他聪明,聪明的令人害怕,魏其候窦婴已经垂垂老矣,茅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风浪,即便是掀起来,那可是针对丞相田蚡的,而不是她的。 “这……” 管家籍福眼角快速抽搐一下,担心丞相田蚡不听自己的建议,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就是让丞相田蚡进入自己的彀中以及背后编制的那一张大网之中,可不能因为一个**的枕边风毁了自己的计划。 “丞相,那狼臣虎吏郅正正可不是白给的,听闻河内郡郡守丘大辅派手下豢养的三名顶尖刺客都被其杀死,还有其手下乌骓子雄,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正规军队编制的一百羽林,搞不好咱们派出去的人还真拿他不下。 到那个时候,啧!啧!啧!丞相您应该能想到结果吧。” “前有狼,后有虎,老夫也担心杀不死郅正,那可就要遭到疯狂的报复。” 丞相田蚡最终还是听从了管家籍福的建议,放过还在赶来长安城的郅正。 “丞相,您是不相信妾身的保镖大汉第一大侠郭解咯?” 翁主刘陵暗藏不愠,也不知道丞相田蚡是怎么了,居然会听从一个下人的话,对一个登记造册的官奴言听计从,这可不像丞相田蚡的风格啊,为了合力除了郅正,她近日也是特意找到大侠郭解安排好了此事,在郅正来的路上,一步杀机,十步不留人,保证郅正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美人啊,老夫可是当朝丞相,怎么会可能会相信你嘴里所谓的大汉游侠呢? 若是那些所谓的大汉游侠都能成事,那要官军作甚?还要朝廷作甚?一群游手好闲的懒汉,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再者说了,他是你豢养的一条咬人的狗,可郅正是天子养的一条咬人的狗,这狗咬狗,一嘴毛,咱们是人,谁又能看的出来哪一条狗更会咬人呢? 罢了,就这样吧。” 丞相田蚡慵懒的搂住怀中骚妇,心里只想着缠绵悱恻,不想其他费心费力的事情了,累了,他真的累了,而且老了,真的老了。 “丞相,魏其候窦婴都快老死了,而郅正才十九岁,十九岁啊,如果不把他杀了,以他在河内郡做下的事情,咱们以后可就没好日子了……” “够了,就这样吧,籍福,你退下吧去准备吧。” 翁主刘陵还要劝谏,可看丞相田蚡的意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劝到一半,丞相田蚡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就像用别的东西一样,习惯性地塞满。 “诺。” 管家籍福一瘸一拐地退出大堂,合上厅堂大门,轻松一笑,随即迅速消失在丞相府中。 “丞相,您变了,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了?要是当年的您,那可是意气风发,说弄死谁就弄死谁,如今真就服老?” 翁主刘陵用力咬了一下丞相田蚡的手指,田蚡并没有生气,只是撤回手指,翁主刘陵趁着没人又继续追问。 “哎,不是老夫变了,是时代变了,当今皇帝不是高祖,不是文帝,更不是景帝,咱们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你以为杀了一个郅正,就不会出现别的什么刘正?王正? 老对手不死,新对手又出现,老夫不是担心郅正,而是担心他背后的人。” 丞相田蚡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您说的是皇帝刘彻?” 翁主刘陵自然是一听就明白。 “是啊,刚才老夫也突然想通一点,官员的狗可以杀死,但皇帝的鹰犬可是杀不完的。 你就没有感觉到异样吗?” “什么异样?” “老夫在河内郡做下那样的事情,按道理来说犯下的势死罪,可皇帝居然不闻不问,既不追查,也不问责,仅仅是杀了无足轻重的散丹丘,这一点难道不奇怪吗?” 翁主刘陵忽然明白了丞相田蚡的意思,才知道他并不糊涂,只是无能为力,静观其变。 “您是说在搞不清皇帝刘彻真正意图之前,不宜杀他的人?” “正是如此,等搞清楚皇帝意图之后,再对付郅正不迟,都是嘴边的肉,什么时候吃都是一样的。 若是在不知道皇帝意图的情况下,杀死他的人,老夫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本来老夫没想这么多,就在刚才籍福说的时候,老夫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以静制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那郅正正春风得意,风头正劲,河内郡黄河南岸的事情估计朝中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他在此时死了,又是因为杀了老夫的人,如此明显,想都不要想,谁都会认为是老夫派人杀死的。 之前的决定太过武断,籍福说的不错,要不然你以为老夫会听信一个下人的话,可笑!” 丞相田蚡得意地摸着翁主刘陵的脸蛋直言不讳。 “丞相您还没老糊涂啊,哈哈哈哈!” 翁主刘陵奉承道。 “哈哈哈哈!老没老,你马上就知道了。” 丞相田蚡在丹药的作用下,雄姿英发,浑身充满干劲,被子一盖,整个木榻咯咯作响,人道不销魂,只是未到销魂处。 第254章 对付豪强 翌日,郅正还在赶来的路上,而长安城未央宫麒麟阁内,皇帝刘彻主持内朝朝议。 “陛下,这些又是那些言官弹劾侍中郅正的奏折,仆臣斗胆,试问陛下您阅览吗?” 绣衣尊使乳虎宁城指着摆在三层龙阶前的几大车奏折书简请示道,仍试图改变天子刘彻对郅正的看法和恩宠。 “不阅。” 天子刘彻直接冷言回道。 “陛下,可那些言官言辞激烈,似乎不死不休啊。 若真是惹的那些言官做出激动之举,从而得罪士林学子,那陛下的名誉可要受损了。” 乳虎宁成继续劝谏,可急坏了一旁的绣衣少尊使宁毅。 “父亲这是怎么了?稼轩好不容易向死而生,大难不死,勉强留个囫囵身,父亲怎么还给陛下上眼药呢?这不是要害死郅兄吗?” “那些言官,张口大义,闭口仁义,满口的仁义道德。 找别人的错,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性命威胁寡人,宽于待己,严于对人。 可是赈灾呢?嗯?当初寡人问的时候,怎么一个个的缄口不语,能躲就躲?这个时候圣人的教诲怎么就成空话屁话了?不是舍我其谁,问心无愧吗? 寡人再说一次,言官在寡人眼里,猪狗不如,说话如同放屁,寡人不看你们说什么,要看你们做什么,不是想死吗?那就死给寡人看看,如果他们真的视死如归,以死相逼,那就死!死吧! 还得罪士林孺子?寡人的天下,寡人谁都不怕,他们是民,是臣,寡人是君,反了他们了还。 以后再有言官弹劾郅正的奏折,一律烧毁,还有以死相逼的,你替寡人送给他们三尺白绫,让他们早点上路,寡人就还不信治不了他他们了,告诉你们,谁敢威胁寡人,寡人就让他死!” 天子刘彻拉着脸歪这嘴,态度明确,底下官员无不低下头静听。 “你们不必吃心,这话也是寡人送给你们的,日后行事都要跟中大夫主父偃、侍中郅正一样,只要是为了大汉社稷,寡人天下,出了事寡人替你们撑腰,若是办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寡人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匈奴? 真是的,行了!行了!赶紧拉下去烧了!别给寡人填堵。” “诺。” 乳虎宁成吃了瘪,赶紧命令周遭守卫,把弹劾郅正的书简拉出去,找个地方烧为灰烬,再不敢提及此事。 “桑弘羊,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走了堵心的弹劾奏折,天子刘彻心情好多了,靠在龙椅上,一手捋着胡子,一手点着龙案,十分放松。 “请陛下阅览。” 治栗都尉桑弘羊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羊皮卷,双手奉上,八官令圣春坨赶紧接过,摆在龙案之上,供天子阅览。 “这就是河内郡黄图?” 天子刘彻目放精光,仔细地扫视着皇图(地图)上特殊的标记,在一广袤无垠、沃野千里一分为三的土地上,标注着丞相田蚡、游侠郭解、王太后的名字,格外醒目,三人名字周遭,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其他皇族贵勋的名字,也就是黄河南岸所有土地拥有者的名字。 “陛下,正是。” 治栗都尉桑弘羊恭敬回道。 “嗯,不错,跟寡人之前见……咳、咳,嗯,不错。” 天子刘彻自觉失言,可反应极快,赶紧改口,盯着河内郡黄图看了良久,阴笑着调侃道:“这郭解是何人?好大的面子啊,他的地居然在当今丞相和太后地的中间,呵呵,有意思。” “陛下,秦国始皇帝嬴政在位时,世间有一第一女神相,因其出生时天有异象,时有阴阳家批言此女出生乃是大吉,于是始皇帝赏赐其全家,其家人为了感谢始皇帝厚爱,给此女起名许不负。 待此女长大,占卜预测到秦国国祚将断,有负始皇帝厚爱,所以改名为许负。 高祖皇帝砀山斩白蛇起义、率先入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荥阳对峙、四面楚歌、斩杀西楚霸王项羽于乌江畔,建立我大汉国祚后。 因为许负精通相术,曾为许多王公贵族相面,预言非常灵验。 因此被汉高祖封为“鸣雌侯”(或作“鸣雌亭侯”),为数不多的女列侯之一,其著有《德器歌》、《五官杂论》、《听声相行》《许负相耳法》广为流传,为阴阳家经典,活着的时候,其名声影响不下于始皇帝、高祖皇帝。 而这郭解,就是第一女神相许负的外孙。” 中大夫主父偃博学多识、见识广博,自然是侃侃而谈,当然在场并不是他一个人知道,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天子刘彻这一次内朝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有狂妄的主父偃才敢如此回答。 “原来是鸣雌侯许负的外孙啊。 可是你们是知道的,寡人不信鬼神,你们这里大部分都是儒生,明白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圣人教诲。 寡人只想知道,这个什么郭解的田地为什么会出现在当今除了寡人外最有权力的丞相和太后的地的中间? 他到底是谁?有何背景?为什么寡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天子刘彻不解道。 “陛下,这游侠郭解为人个子矮小,精明强悍。 听闻他小时候残忍狠毒,心中愤慨不快时,亲手杀的人很多,不惜牺牲生命去替朋友报仇,藏匿亡命徒去犯法抢劫,停下来就私铸钱币,盗挖坟墓,他的不法活动数也数不清,可谓罄竹难书。 但却能遇到上天保佑,在窘迫危急时常常脱身,或者遇到大赦天下,陛下刚登基、握神器时,此人因大赦天下得以出狱。 而后此人又杀人获罪,不知是何缘故,再度被放出,于短时间内,在大汉南北各郡拥有无数资产,食客千人,门下死士无数,名为游侠,实为豪强。 世人评价其人游侠豪倨,藉藉有声,权行州里,力折公卿,朱家脱季,剧孟定倾,急人之难,免雠於更,伟哉翁伯,人貌荣名。 无论是财富还是名望,在大汉各地的游侠中,排名第一。” 中大夫主父偃点评道。 “好一个伟哉翁伯,人貌荣名! 此人犯下如此之多的罪名,居然还能逍遥法外,聚拢一帮死士杀手,隐隐有造反的势力,这些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是豪强。 寡人岂能容他?” 天子刘彻一拍龙案,佯怒道。 “陛下,时下我大汉各郡州、藩国内,豪强林立,群雄并起,危殆社稷,若是长久发展下去,必然祸乱全国。 豪强者,权行州域、横行地方,势夺官府,强如无冕之王,每有大事发生,成为欲行不轨者的拥趸,兴风作浪,借机起事,从中渔利,盘剥百姓,欺压良民,在有些地方,豪强比官府还更有权威,说话比官府文书还要好使,比之各地藩王更为可恶。 世家者,垄断知识,为求保住目前地位,不足为惧,豪强者,垄断财富,兼并土地,私藏武器,豢养门客,与民争利,鱼肉百姓,逼压良民造反,国之蠹虫,若不早除,一旦尾大不掉,勾搭成奸,里外勾连,势必颠覆我大汉神器!” 中大夫主父偃的建议不可谓不超前,非常具有预见性,未来的大汉灭亡,正是因为酷吏绝迹,以至于无人打压好心,致使豪强并起,联合世家,相互联姻,越做越大,成为一股可以左右天下的力量。 凡有酷吏一朝,虽恶名狼藉,史书评价不高,但有酷吏的朝代,百姓必定幸福,可以抬头做人,有法傍身,无所畏惧,无人敢惹,因为酷吏只对付官员、豪强,扶助百姓,再后面儒家占据主导地位以后,因酷吏手段残忍,做事狠辣,为当朝者所厌恶,士人所唾弃,逐渐绝迹。 故而酷吏在天子刘彻时期一度达到顶峰,但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在内忧外患之下,保证了大汉国祚的延续,故此,大汉酷吏有功于江山社稷。 “……” 天子刘彻听后失色哑然,脸色变了又变,群臣自然不敢插话,唯独藩王克星主父偃胸有成竹,腹有良策。 “按你所说,寡人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对付比藩王还要危害社稷的豪强咯?” 天子刘彻良久一句,目光严厉,看来是下定了主意。 “正是如此。” “那你这个藩王克星可有对付豪强的手段?” “陛下,仆臣早已想好,办法绝对比对付藩王还要阴损,但绝对柔和,平稳过度。” 中大夫主父偃自信不已。 “喔?快快说来。” 天子刘彻喜道。 第255章 打压豪强之策 “藩王比不得豪强,如过江之鲫,疥癣之疾,杀而不绝,绝而再生,生生世世,不能断绝。 其行为不在汉律管束之下,目无王法,心无尊上,在地方称王称霸,使威显能,架空地方官衙。 故此对付他们必须要以不同的手段同时下手对付。 一,行王霸之术,任用酷吏,时时监视、打压、消灭,加强朝廷、地方官署权威。 二,行怀柔之术,凡国内资产超过三百万者,迁茂陵(刘彻陵墓),移边塞,其作用有三: 一,使豪强在天子脚下,不敢妄动,方便监视,随时打压。 二,断其根基,还地于民,解除武装,抵御外敌。 三,凡豪强者,皆是巨富,迁至茂陵或者边塞,其庞大家资,有利当地商业发展。 如此这般,豪强之危,尽可解除。” 中大夫主父偃眼神狠辣语气得意道。 “主父偃,寡人本以为你是藩王克星,没想到你还是个豪强克星,出的点子一个比一个阴损,一个比一个管用。 有主父(偃)一人,可保我大汉天下百年无虞,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大喜,丝毫不掩饰对中大夫主父偃的喜爱。 “陛下谬赞了,若是为了陛下江山,仆臣愧领了。” 中大夫主父偃狂妄地起身行礼。 “着即封中大夫主父偃为丞相长史,入外朝,辅佐丞相,督率诸吏,处理各种政务,制定迁移茂陵豪强名单。 兼内朝,随时听用,方便与寡人商议国家大事。” 天子刘彻刚一下诏,周遭所有官员皆惊。 “丞相少使?顶替了被处死的丞相田蚡女婿散丹丘,看来陛下是在为中大夫主父偃当丞相铺路啊。” 绣衣尊使宁成微笑的看着瞬间集荣华于一身的中大夫主父偃,暗暗嫉妒。 “好在当初没有的罪过他,要是以主父偃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日后当了丞相,谁能逃离他的毒手,恐怕比田蚡还要任性使威、打压同僚。” 治栗都尉桑弘羊低头暗忖,忧愁集于眉宇之间。 “阴损之人,有利国家,但折寿败德,日后下场必然凄惨。” 侍中韩嫣看着更加放浪形骸、狂妄无边,眉宇之间露着喜色的中大夫主父偃下了批言。 “稼轩,等你回来,可有热闹看咯。” 绣衣少尊使宁毅微晃着脑袋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调侃道,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去了很久的好兄弟郅正,等他回来,看到气焰更加嚣张的中大夫主父偃步步高升,不知道作何感想。 其余内朝官员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是明眼人,知道下一任丞相的人选非中大夫主父偃莫属,心里想着日后如何讨好中大夫主父偃。 中大夫主父偃激动地难以自持,他流落燕赵中山各地二十余年,四十多岁才出人头地,如今过去数年,短短几年,从一介穷布衣,升到目前的丞相少使,在往上升一个官阶,也就是丞相司直,再往上就是丞相(相国、大司徒)。 除了感激涕零,就是有一种良臣遇明主的感觉,一收狂态,涕泪横流,跪地不起,磕头不断,如果他真的成了丞相,那可就打破了自大汉建立以来,只有勋贵为相的传统,极有可能是第一个平民丞相,此中待遇和殊荣,非一般人能够理解。 “臣荣于华衮,感激再拜,谢陛下隆恩厚爱。” 中大夫主父偃三拜九叩,动容至极。 “行了,寡人与尔等既是群臣,亦师亦友,不必多礼。” 天子刘彻一抬手,龙袍飞舞,中大夫主父偃这才拭去泪水,恢复以往之骄态,跪坐回跪垫之上。 “郅正呢?到哪了?” 天子刘彻一谈起郅正,表情是既爱又恨,说不上的一种复杂情感,不过他同时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为了堵住言官的嘴而杀了郅正,适才中大夫主父偃所提出的对付豪强的策略,第一条就是任用酷吏,而当今酷吏没有一个名声能超过郅正的,包括廷尉张汤。 “回禀陛下,估计郅正还有两天能赶回长安城见驾面圣。” 绣衣少尊使宁毅拱手回道。 “好,等他回到长安了,宁毅你去通知他,第一时间来见寡人,不得迁延。” “诺。” 而后天子刘彻支开旁人,又和内朝大臣商议对付匈奴的事情,决定两年内再对匈奴发起攻击,必须要将匈奴人赶出河套地区,只要有了水草肥美的河套地区,那么战马就会源源不断,从而一转对战匈奴的劣势,也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 午时一刻,天子刘彻和内朝官员在麒麟阁用完膳后,准备散朝。 位于次席最后的绣衣少尊使宁毅率先走出了麒麟阁大门,一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哟,这不是丞相大人嘛,您怎么来了。” 一本正经的丞相田蚡气色不大好,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发抖。 “少尊使,老夫在等陛下。” “好,那本官先走了。” 而后出来的内朝官员纷纷给站在麒麟阁大门口的丞相田蚡行礼。 “老丞相有礼了。” “少陪,少陪。” “老丞相,本官先回官署了。” “你忙,你忙。” 内朝官员见到丞相田蚡基本上都规矩行礼,客套的找个借口走了,唯独最后出来的内朝官员中大夫主父偃一脸倨傲,趾高气扬。 “哼!” 中大夫主父偃等了丞相田蚡一眼后,一甩袖子,背负双手,向官署走去,眼中根本没有他这个靠着太后姐姐上位的无能丞相。 “莫着急,有你哭的一天。” 丞相田蚡心里暗骂一声,不与这狂妄匹夫一般计较,依旧规矩地站在麒麟阁门口等待皇帝刘彻,只是站了好久,小腿开始打颤。 “陛下,田丞相不知何事,正在门口。” 八官令圣春坨提醒了一下准备从麒麟阁后门赶回长乐宫长寿殿看完病重的李夫人的皇帝刘彻。 “他怎么来了?” 天子刘彻一脸厌恶,嫌弃地白了一眼麒麟阁大门,本来不想召见,可转念一想,丞相田蚡是局中关键所在,不能不见,于是乎忍住内心的恶心之感,慵懒地往麒麟阁大门走去。 “陛下圣安。” 躲在门侧面的丞相田蚡突然跪下行礼,吓得皇帝刘彻一跳。 “何事?” 皇帝刘彻站在麒麟阁旁的汉白玉栏杆前,向往郅正来的方向眺望,在随意扫了了一眼丞相田蚡后,再也不看,也不想看见他。 “陛下,仆臣想接一个差事,请陛下俯允。” 丞相田蚡不敢起身,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忐忑万千,像是天子刘彻刚即位的时候,事事倚重他这个舅舅,可天子刘彻翅膀硬了以后,那种莫名的恶心和厌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所以丞相田蚡虽然是天子刘彻的长辈,但规矩礼仪比以前还要隆重。 “田蚡,你可是百官之首,当今相国,位列三公之首,大司徒丞相是也,集荣耀权利于一身,全国所有郡县都要先通报你,再通报寡人,你都这般大的权利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抢着干啊? 是不是想替寡人坐这个皇帝位啊?” 天子刘彻丝毫不顾亲情,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讥刺道。 “仆臣不敢。” 丞相田蚡瞬间一惊,但不甚害怕。 “那你还想干什么?直接说吧,咱们之间就别拐弯抹角了。” 天子刘彻心心念念的就是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李夫人,最后的一点耐心都快磨没了。 第256章 揽活 “是这样,仆臣有事要找陛下,就在麒麟阁门外等候,听到陛下和内朝官员说起最近要打压各地豪强,仆臣听后下定决心愿为陛下效力,尽犬马之劳。” 丞相田蚡说着的时候,偷偷抬起头,通过天子刘彻的背影判断天子刘彻此时的表情。 “哟,你这耳朵可比寡人好用啊,咱们的田丞相居然愿意为寡人尽犬马之劳,这倒是新鲜啊。 不是寡人说你,你现在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滚女人都快滚虚脱了,还帮寡人尽心办事。 哈哈哈哈!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你,若是真有心,还是清心寡欲、克制欲望好好调养一下吧。” 天子刘彻在随意扫视了一眼丞相田蚡后,一眼就看到丞相田蚡眼神浑浊、充满血丝、黑眼圈极深,面露病态,鬓角白发越来越多,体似筛糠,不停打鼓,站立一会都开始发抖,更别说现在费力的跪着了。 “陛下,仆臣身为丞相,自然该为陛下劳心费神,仆臣这般样子,都是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所致……” 丞相田蚡赶紧解释起来,可天子刘彻太过了解这个草包一样的舅舅了,忍不住开口大笑,也是自李夫人生病后,为数不多发自内心的开心一笑。 “哈哈哈哈! 舅舅啊,你怎么越来越会逗寡人开心了?说着言不由衷、不着边际的话,哈哈哈哈! 行了,起来吧,再跪下去,估计你身上的虚汗都要脏了寡人的皇宫了。 起来说话吧。” 天子刘彻微微摇头苦笑。 “谢陛下。” 丞相田蚡跪的久了,脑袋有些发昏,眼神越来越模糊,额头上的虚汗也越来越多,好在一旁的八官令圣春坨是个察言观色的行家,见丞相田蚡快要支撑不住了,又得到天子诏命,赶紧把丞相田蚡扶起,丞相田蚡感激地冲八官令圣春坨看了一眼,微微一点头,表示谢意。 “说吧,什么事情。” 天子刘彻催促道。 “陛下,这打击豪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仆臣认为应当先拿一部分人开刀,杀鸡给猴看,好好警示一下有资格有可能成为豪强但隐藏极深的人。” 丞相田蚡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婉转的说出自己的意图。 “不错,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天子刘彻眼睛一眯,嘴角狡黠一笑,因为丞相田蚡所说正中他的下怀,所以笑得极为开心,就好像知道丞相田蚡要来说这件事一样。 “仆臣认为跟中大夫主父偃商议一下,而后从大汉豪强中筛选出名声最大者,拟出一个名单,率先处置名单上的人。” 丞相田蚡刚说完,天子刘彻陡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丞相田蚡一眼,随即又快速地转了回去。 “难得啊,咱们的丞相居然和中大夫主父偃想到一起去了。 那你今天来找寡人的意思是?” 天子刘彻说着晦暗难懂的话嘲讽道,不过他真的急着要去看李夫人,没有时间跟丞相田蚡耗下去了。 “仆臣愿替陛下分忧,愿替主父大人省力,由于仆臣时常跟地方政务打交道,对于各地知名的豪强知道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如数家珍,成竹在胸,而主父大人是内朝官员,不了解大汉各郡州内的豪强。 仆臣担心主父大人会放过一些重要而不知名的豪强,但是仆臣却可以做到搂草打兔子,一网打尽,所以仆臣想拟下一份名单,给主父大人一些建议和参考,只要听用了仆臣拟定的豪强名单,绝对会做到无一遗漏,尽数消灭。 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天子刘彻略加沉吟,低头思忖,面有难色,暂且不予回答。 “……” 丞相田蚡默默等待,心中祈福。 “不可。” 天子刘彻思索完毕后,故作姿态,往左边的汉白玉栏杆走了几步,显得极为坚决。 “……嗯……” 丞相田蚡敢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天子刘彻不答应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 八官令圣春坨人都傻了,被他扶着的丞相田蚡竟然从长袖中掏出一只金足碧玉蟾蜍,就往八官令圣春坨的手里塞。 “你疯了吗?当真天子的面当面公然行贿本官,你嫌命长,我还没活够呢。” 八官令圣春坨收受贿赂替人给天子传话,那也是背着天子刘彻,哪有当天子当面送东西的,这不是找死就是得了失心疯,赶紧推了回去,脸上急成一团,就害怕天子刘彻突然回头看见,一会紧张的看看丞相田蚡,一会惶恐的看着天子刘彻背影,手足无措,没料到丞相田蚡会来这么一手。 “春大人,帮老夫一次!就一次!” 丞相田蚡眼神传话,手底下可没闲着,继续把手中的金足碧玉蟾蜍又塞到了八官令圣春坨的手中。 “你疯了!老不死!” 八官令圣春坨赶紧又推了回去,不停地挤弄眼神,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天子刘彻感觉到了后背突然安静了下来,带着风声,动静传来,猛地一回头,八官令圣春坨赶紧把那只金足碧玉蟾蜍揣在了袖子中,在天子刘彻回头的一瞬,赶紧低头行礼。 “陛下,仆臣……” 丞相田蚡冲着八官令圣春坨不停狞笑,正说时,八官令圣春坨急着抢先说道:“陛下,田丞相忠心为国,其心可嘉,如今主动请求替天子分忧,如果陛下不答应,可就寒了朝中老臣的心了,请陛下三思。” 八官令圣春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能想到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的丞相田蚡今天突如其来来了这么一招混不吝,如果自己不帮丞相田蚡说话,现在行贿赃物——金足碧玉蟾蜍就在他的袖子里,丞相田蚡要是撕破脸皮说他向丞相索贿,皇帝随即一查,人赃并获,而天子刘彻最是讨厌他身边的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盛怒之下,他这个差事也就干到头了。 除了埋怨就是痛恨,但此时绝对不能发作,只能隐忍不发,将错就错,以后再跟丞相田蚡算这笔账。 丞相田蚡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做悲苦状,俯首再拜。 “请陛下务必答应老臣啊。” 第257章 蛮横怒汉 “也罢,看在春坨的面子上答应你可以,拟定豪强名单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作为交换条件,但你必须也答应寡人一件事情。”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盘算道。 “君臣纲常,作为臣子跟陛下您怎么可以谈条件呢,陛下羞煞仆臣。 请陛下言明,仆臣自当照办,绝无怨言。” 丞相田蚡低头开始胡乱猜测,天子刘彻会为了什么事情居然和他一个臣子谈起了条件,十分忐忑。 “田蚡,这可是你说的。 咱们君子协定,丑话说在前面,拟定豪强的名单这件事可以交给你,但是你不可刁难替寡人做事的魏其候窦婴,至于他做的什么事情,你心里比寡人清楚多了,寡人给你留面子就不直说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另外,寡人知道你们在前朝先帝在位时,就开始相互攻击党争,到了寡人即位后,又闹到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地步,若不是寡人多年冷淡了魏其候窦婴,到了今天,指不定你们闹到什么程度呢。” “这……” 丞相田蚡低头犹豫不决,他只所以得罪不能得罪的八官令圣春坨就是为了揽下这差事,揽下这差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魏其候窦婴,天子刘彻这个条件不就正是有违他的初衷嘛,不啻与之想法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搞得丞相田蚡听到后有些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可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一颤,目放精光。 “不对,这不就正说明了老夫管家籍福说的事情是真的嘛。 果然是魏其候窦婴那个老不死告的密,要不然天子为何这么偏袒他,明里暗里的暗示老夫。 他娘的,先前老夫还以为籍福的话是胡说八道,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今一听,果然不是空穴来风,是确有其事了。” “田蚡,你想什么呢?答不答应寡人?” 天子刘彻转过身,看着低头陷入思考之中的丞相田蚡。 “诺,一切都按陛下所交代的去办。” 丞相田蚡如梦初醒,赶紧点头答应,心中却思虑万千:虽然这一次不能弄死魏其候窦婴那个老匹夫,但是能打压他的势力,消灭它的拥趸,先拿灌夫开刀也不错,以后再想办法弄死魏其候窦婴这个多嘴多舌的奸诈老匹夫。 “好了,寡人还有去看望李夫人,你回去吧,别再缠着寡人了。” 天子刘彻一甩龙袖,走到麒麟阁大门口,乘着龙辇去往长乐宫去了。 “你啊你,田丞相,可真有你的,哼!” 八官令圣春坨这口气自然是难以下咽,跟在天子刘彻后面,走到原地恭送天子刘彻离开的丞相田蚡身旁,低声幽幽愤恨一句。 “见谅!见谅!好处今晚送到府上,必有重谢,春大人,见谅。” 丞相田蚡赶紧认错赔礼,给贪财的八官令圣春坨这个老好人示好。 八官令圣春坨一听还有好处,这件事又这么平稳的过去了,天子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所以也没必要跟丞相田蚡结仇,对着他冷哼一下,白了一眼丞相田蚡,伺候着天子刘彻离开未央宫,只留下在原地咬牙切齿的丞相田蚡。 “魏其候窦婴老匹夫!灌夫这莽夫,给老夫等着。” 丞相田蚡此时只觉得心中的仇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向天子告密并且诬告郅正转移他注意力还收了他的钱淹了他的地的魏其候窦婴。 另外一个就是灌夫那莽夫,打了他的管家侮辱了他的人格嘲笑他以前的丢人事迹。 这两个人让丞相田蚡恨之入骨,食肉寝皮,而最开始的仇人郅正在此时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甚至不把郅正当仇人了。 回到丞相府的丞相田蚡,根本就不和狂妄的中大夫主父偃商议,直接通知手下,向全国各郡县、藩国颁布了早就准备好的豪强名单,名单当首的大名想都不用想就是颍川郡豪强灌夫。 而这一道政令也对全天下有权有势、横行地方的大地主土老财释放了一个明确的政治信号:莫欺民,兼并土地,一旦发现,徙远方,离故乡,使得大汉民生一时之间,欣欣向荣,稳定发展,有甚者,害怕百姓诬告为豪强,特意将兼并的土地低价卖给农民,隐藏财富,使得大汉地方政治形态回归到了汉初的和谐状态。 夜幕至,往常热闹的竹林苑除了往来的客商外,当地权贵门可罗雀,星星点点,在得知了天子要整治豪强后,谁还敢顶风出来花天酒地啊,资产超过三百万就要整个家族迁移,而资产超过三百万的人多如牛毛,纷纷躲在家里盘算如何不被划上豪强的名号而苦思冥想。 竹林苑后院的专属雅间全部漆黑,也就是没有人来喝酒,要么是在忙,比如中大夫主父偃、严助、绣衣使者宁毅。 要么就是不敢来,因为狼城虎吏郅正快回来了,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犯在心狠手毒比酷吏还阴损的郅正手里,所有言官以死相逼都不能动摇皇帝保护郅正的决心,那么就是告诉他们,不要去招惹狼臣虎吏,免得被狼啃虎咬,最终丧命。 竹林苑阁楼欢声笑语,插科打诨,摩肩接踵,而竹林苑雅间则一片漆黑,宛如死地,唯独专属于丞相田蚡的雅间亮着灯火。 夜黑十分,子时一刻,已经宵禁,竹林苑阁楼内的客商早就在宵禁之前离开,而丞相田蚡专属的雅间灯火依旧亮着。 “关门、上板、歇业咯!” 店小二知道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所以赶紧搭伴上板歇业,准备回去睡觉。 寒风中,残月下,一头戴斗笠腰跨长刀的一汉子突然大喇喇的现身于街道,兀自闯了进来。 “客观,我们竹林苑要关门歇业了。” 店小二好心的提醒着,看着来者不善、一身怒气的汉子心中好不奇怪:这都宵禁了,这汉子怎么就敢挎着长刀而来?不想活了? “滚!” 那汉子生气自不必说,更是蛮横的很,一言不合就开骂,直接推开了碍事的一名店小二。 “嘿,你怎么打人?信不信我们告官?” 其他店小二扶起好似被一阵风刮倒的店小二,纷纷指着那蛮横怒汉威胁,碍于自身卑微身份,也不敢叫嚣当出头鸟,只能胆怯的围成一团,抱团取火,空言恫吓。 “……” 那蛮横怒汉也不回答,低着头轻车熟路的径直往竹林苑后花园的雅间里奔走。 “嘿!你这是找死!” 店小二们见那蛮横怒汉顶着斗笠低着头一脸的虬髯,看不清本来面目,穿的又是极为普通,不穷不贵,除了五大三粗的身形外,经常察言观色从穿着上就能看出身份十分有眼里见的店小二们也猜不透此人到底是谁?是何身份,可规矩就是规矩,宵禁后绝对不接客,要不然官府就来找事了。 见那蛮横怒汉说又不停,吓又不怕,于是乎纷纷操起板凳桌椅,快步跟在那蛮横怒汉后面,准备阻止。 “什么事?” 累了一天的竹林苑掌柜的听到了伙计们的威胁话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厢房走了过来。 “掌柜的,这厮硬闯咱们竹林苑,说了不听,不听还打了咱们的人。” 一店小二指着那蛮横怒汉的背影骂道。 第258章 借剑 “谁不想活了?他娘的半夜搅扰老子睡觉,走,跟着老子去看看。” 竹林苑掌柜的赶紧带着手下往竹林苑后花园走廊冲去,走到一半,就看到那蛮横怒汉竟然走进了属于丞相田蚡的雅间,这一下可就不敢放一个屁了。 “你们都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快点!麻溜的!你他妈的还愣着干嘛!” 竹林苑掌柜的对着一个还气愤的不行的店小二屁股上就是一脚,众店小二一看掌柜的都不敢过问,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纷纷拿着家伙放回原地,老老实实的回到厢房睡觉就去了。 夜风萧瑟,分外苍凉,枯枝乱甩,犬牙交割,灯火昏乱,人无措。 断竹横落,秋意悲寞,孤影惨淡,更添忧阁,杯酒不悲,无处说。 夜风萧瑟处,处处落花。枯枝乱甩时,人情甚怯。犬牙交割是,乱语琵琶。灯火昏乱搅,一片寂寞,人无措,更待来时。 断竹横落尽,窸窣乱麻。秋意悲寞夜,夜更无处说。孤影惨淡冷,冷的心怵。更添忧阁人,苦在等候。杯酒不悲情,无处说,更与难过。 咔嚓! 丞相田蚡专属的雅间大门从外面骤然推开。 内有一黑矮汉子怀抱一剑,潇洒随性的靠在墙角,端起一杯酒,慢慢饮下。 “大哥,你来了。” 蛮横莽夫进入雅间后,探头向外警惕地看了一周,确认无人后,合紧雅间大门。 “兄弟,你果然守信。” 蛮横莽夫摘下斗笠,放下佩剑,站在那黑矮汉子对面,一脸忧色,再无往日之狂傲,耷拉着肩膀跪在跪垫之上,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起来,唉声叹气。 “大哥,你我自前朝发生七国之乱后,再未见面,何故急匆匆地找小弟前来? 看大哥脸色不大好,想必是遇到难事了吧。” 黑矮汉子关心道。 “哎,你也知道你大哥我的脾气,那一向是不求人,可如今……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蛮横莽夫闭眼痛饮一杯。 “大哥你与小弟我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既然大哥如此神秘的召见小弟,必然是有大事相求。 小弟也知道大哥的脾气,轻易求不得人,可大哥到底是来了,小弟我也从百里之外赶来,如此这般,请大哥告知实情,小弟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哥办事。” 黑矮汉子放下手中酒,一手抓剑柄,一手捋着胡子思量。 “哎。” 蛮横汉子再饮一杯。 啪! 喝完杯中酒,怒拍桌案。 “想必兄弟应该知道了那天杀的田蚡老狗颁布的豪强迁移名单了吧。” 蛮横汉子低着头怒道。 “大哥不必说了,小弟了然。 看来大哥是为此事忧愁烦恼咯?” 黑矮汉子眼前一亮,心知肚明。 “正是,正是啊。” 蛮横莽夫缠声道。 “那大哥找小弟前,是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黑矮汉子气愤道。 “……” 蛮横汉子微微抬头,与那黑矮汉子四目相对,眼神陡变,杀气弥漫。 “派你手下的死士杀了田蚡那老狗!” “什么?” 黑矮汉子着实吃惊不小,他胆子很大,非常大,但没有大到敢行刺当今大汉丞相的地步,一时间语塞,有些茫然和无措。 “兄弟你怕了?” 蛮横匹夫眯着眼睛质疑道。 “非也,非也。 我郭解早就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这事还是要详细查察,再行商榷。 自古以来,还未有游侠敢刺杀丞相者,一旦失手,被其所擒,找到你我兄弟,不啻为玩火自焚、自寻死路啊。 请大哥三思。” 黑矮汉子正是大汉游侠郭解,他了解蛮横汉子的意图,可也了解蛮横汉子的性格,十足的匹夫,有勇无谋之辈,所以认为此策断不可施行。 “哼!是我灌夫看错了你,没想到你如今家财万贯、田产无数,号称大汉第一大侠,倒成了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辈。 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蛮横匹夫正是灌夫,听到过命的兄弟说出这般寒心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既然郭解怕死,他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嗜酒如命的他索性端起酒壶,豪饮而尽,一手抓剑,一手拿起斗笠,纷纷离去。 咔! 雅间半开,走出灌夫半个身子。 “且慢!” 郭解并未起身,疾呼一声,想要挽留。 “还有何话说?” 灌夫咬着牙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接着。” 游侠郭解将怀中汉剑扔向了背对着他的灌夫。 “嗯?” 灌夫转身借剑,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莫测高深的游侠郭解。 “大哥,兄弟我借你一剑,用完后还我。” 游侠郭解坦荡道。 “哦?兄弟你这是何意?” 灌夫看着手中郭解的黑漆汉剑疑惑不解。 “大哥你是颍川郡豪强,可小弟我也是大汉豪强,名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刘陵那贱人帮小弟我向丞相田蚡求情,在迁徙豪强的名单中划去了小弟的名字。 大哥,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游侠郭解提醒道。 “兄弟到底何意?” 灌夫依旧不解。 “大哥恁地如此糊涂?” “请兄弟明言。” 灌夫赶紧关上雅间大门,跪坐回原位,收起怒气,仔细倾听。 “大哥,既然你我同为豪强,那丞相田蚡居然只写了大哥你的名字,而没有写小弟我的名字。 可小弟我的大名有甚于大哥你,这不是丞相田蚡假公济私吗?这可是一把利剑啊,使用得到,可以打击丞相田蚡嚣张气焰。 如果大哥你通过魏其候窦婴将此事上报天子,大做文章,到那时,那丞相田蚡不就下不了台了吗? 大哥,你还不明白吗?” 游侠郭解继续耐着性子解释道。 “兄弟我明白了。 用小弟你事情来打击丞相田蚡,只要魏其候窦大人将此事上报天子,那么天子一定会认为那份迁徙豪强的名单上的豪强都是跟田蚡那老狗有仇的,办事不公平。 故此天子会派人从新制定名单,而大哥从中斡旋,找人搭桥铺路,那么大哥我全族也不用远离家乡舟车劳顿、跋山涉水去那鸟不拉屎的茂陵,继续横行颍川郡,可是这样?” 灌夫终于明白,点头称是,这才觉得游侠郭解到底是没有变,还是多年前那个好兄弟,心头欣慰不少。 “正是如此。” 游侠附和道。 “可是……可是……如此秘密之事,乃是你的主人翁主刘陵和田蚡那老狗秘密商议的,如果大哥我按照兄弟所言,到时候兄弟你……岂不是要被架在火上烤? 翁主刘陵那边你怎么交代?” 灌夫也算是仗义,这里面损害了游侠郭解的利益而保全了自己的利益,似乎有些不仁义,不是自己做派,赶紧询问起来。 “不妨事,刘陵那骚母狗质问兄弟我时,小弟我自有办法应对,大哥不必担忧小弟我,只管放手去做。” 游侠郭解仗义道。 “哎呀,郭解,你可真是我灌夫的好兄弟,适才是大哥我错怪你了。 若是原谅哥哥,与大哥我痛饮三杯。” 灌夫感激涕零,激动地主动给游侠郭解倒酒,才反应过来刚才生气时,早已把自己木案上面酒壶里的酒喝完了,赶紧躬着身子凑到郭解身旁,主动倒酒。 哈哈哈哈! 三杯酒下肚,灌夫和游侠郭解开怀大笑,如释重负。 “大哥赶紧走吧,此处人多眼杂,又是宵禁时分,若是让丞相田蚡知道了,小弟说的办法那可就不灵验了。” 游侠郭解通过户牖看着天外斜月催促道。 “兄弟说的是,大哥我这就回去,明日一早跟魏其候窦将军商议此事,若是此事能够助大哥全族稳住颍川势力,大哥一定万金重谢,大醉七日,排宴一月。” 灌夫感激的话不必多说,一切都在炽热的眼神之中。 “喝不喝酒的再议,大哥赶紧回去吧,兄弟我也就此离开,祝大哥平安度过此厄。” 游侠郭解赶紧起身,拱手相送。 “兄弟告辞,大恩不言谢,他日再见时说。” 灌夫赶紧戴好斗笠,握住两剑,急匆匆地退出雅间。 第259章 拜别李敢 “大哥,兄弟我从后门走了。” 游侠郭解也赶紧出门,消失于竹林苑后门。 “这兄弟,够意思!” 灌夫低着头脚下如飞,一脸喜色,再无之前蛮横,出了竹林苑大门,进入一条黑漆漆的胡同,销声匿迹。 在灌夫出来的一刻,周遭三条街道伸出冒出许多得意地眼神,一切都被看在眼里,皆在计划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背后那个人,笑看一切。 翌日,灌夫准备一大早去就去魏其候窦婴府上商议此事,可是因为高兴,酒兴大发,昨晚回去又喝了半夜,睡到下午申时才急匆匆地去找魏其候窦婴。 灌夫进得府中,跟魏其候窦婴说起了此事,仔细斟酌要不要按照游侠郭解所借之剑,如此行事,正思虑间,八官令圣春坨带着皇帝诏书来到魏其候窦婴府上。 “魏其候窦婴接诏。” 八官令圣春坨准备宣读其天子诏书,魏其候窦婴赶紧出大堂跪下,而躲在屏风后的灌夫疑惑地扣了扣脸颊。 “天子找窦大将军何事?” “草民接诏。” 魏其候窦婴忐忑跪下接诏。 “魏其候窦婴,三朝老臣,老成谋国,练达持重,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国之柱石。 寡人多年未曾启用贤臣,是寡人之过。 未避免沧海遗珠之恨,特封魏其候窦婴为参朝侍中,进入内朝议政,不在丞相管辖,只由寡人统御。 请魏其候窦大人念在苍生社稷、万民福祉的份上,朝中又有奸人作祟,祸乱朝纲,于晚年乞骸骨之际,为寡人再尽心竭力办事,惩治奸人,整顿吏治,务必力成,不可推脱,钦此。” 八官令圣春坨宣读完毕,把天子诏书交给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魏其候窦婴手中。 “皇帝英明!我主英明!天子圣明!臣自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陛下建功。” 魏其候窦婴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又是修身养性、归隐多年的老人,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所以听到天子诏书后,如此激动,肺腑感慨,无非是诏书里写的内容,那就是让魏其候窦婴助皇帝惩治奸人,而这个奸人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就是丞相田蚡。 除掉丞相田蚡不仅是魏其候窦婴的使命,更是先帝驾崩前交给魏其候窦婴的遗命,年逾古稀和丞相田蚡斗法数十年的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能在临终前,完成先帝遗命,那么就可以安心合眼离世,在九泉之下,笑对先帝英灵了。 同时,魏其候窦婴也从诏书中看出了天子刘彻的决心,要不然不会大胆的明示,所以魏其候窦婴肺腑感动,心胸感激,五体投地,感叹当今天子刘彻果然是一代雄主,没有被外戚蒙蔽和架空,只要除了丞相田蚡,奸人一销,大汉国祚绵长万年。 “老丞相起来吧,天子还有口诏,不能与旁人说。” 八官令圣春坨扶起颤颤巍巍的魏其候窦婴,打量了一番四周,附耳说道。 “哦?” 魏其候窦婴先是一惊,随即一喜,擦着鼻涕眼泪斜着脑袋聆听皇帝垂训。 “天子交代,命你私下收集网罗丞相田蚡所犯下的诸多罪证,一定要做到不要打草惊蛇,待到时机成熟,将丞相田蚡一网打尽。” 八官令圣春坨神神秘秘地交代完,带着随行黄门、未央宫卫尉卫士驾车离去。 “老臣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魏其候窦婴俯首再拜,迟迟不肯起来,待平复好心情后,身心愉悦,浑身充满干劲,觉得灌夫适才所说的事情正好可以当做丞相田蚡的罪状,又和灌夫秘密商议起来,准备给丞相田蚡封喉一剑,直接除了丞相田蚡,以及他背后的人——想要成为吕后、窦太后也就是当今天子刘彻生母王娡王太后。 而丞相田蚡这边也在密谋怎么除了魏其候窦婴、灌夫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将魏其候窦婴的拥趸灌夫迁徙至茂陵,也只能解一时气愤,不能彻底根除,所以他必须还要全力对付算计魏其候窦婴和灌夫。 只是此二人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一稳一莽,很少作恶,罪证难寻,很难一次除掉,所以丞相田蚡是忧心苦恼,就连他手下多谋的管家籍福也无可奈何,想到最后,丞相田蚡最终找来了翁主刘陵,大战发泄,贪图一时之乐。 看似风和日丽、一派和谐的长安城,早已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枕戈待旦,粉墨登场,为了手中的权利和各自的利益准备大开杀戒,而远在三川郡一路赶来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浑然不知。 又是一夜漆黑,与风月无关,只剩风尘苦旅。 清晨,天边阴云,风波诡谲,今日的长安城有些阴冷,尤其是寒风,像极了尖刀剔骨,凛冬将至。 “雄大,咱们能捡一条命回长安城,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郅正一路辛苦,带着河内郡的风霜,终于再一次回到了长安城,骑在雪照玉麒麟之上,看着长安城西安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场景不胜感慨。 “先生为的是大汉社稷、正道沧桑,必然是老天庇佑,怎么能说是捡一条命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某在这里恭贺先生了。” 郅正身后的乌骓子雄依旧热烈,无论到哪里,他总是精力充沛浑身干劲。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阿谀奉承了啊?” 郅正摇头笑道。 “瞧先生说的,某说的是实话,却被先生当做了奉承,那某以后还敢说实话吗?” 乌骓子雄取笑道。 “罢了,进城吧。” 郅正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是累得快要变形可思家深重的那九十五名羽林,迫不及待地往长安城里走。 “那公人,下得马来接受检查!” 看守城门的一兵卒拦住了突然冒出的一直队伍,而兵卒的长官校尉坐在一旁喝茶。 “雄大,拿天子符节。” “诺。” 郅正算了一下人数,加上自己共九十七名,要是挨个检查,不得耽误时辰啊,所以极不情愿的拿出天子符节,抖起了官威。 “天子符节?” 那兵卒自然是认不得,而一旁喝茶的校尉自然认识,赶紧抬头向城垛上喊去。 “天子特使回来了!天子特使回来了!” 西安门上的将士听到呼喊,对着城内绣衣苑方向摇了三下比人还大的旌旗,郅正不明所以,也没有发问。 “放行!放行!快他妈的放行!天子特使的路都敢当着,你他娘的眼瞎啊。” 校尉对着那不开眼的兵卒屁股上一脚,躬着身子站在郅正所骑的雪照玉麒麟旁,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极其恭顺,目前从长安城派出去的天子特使只有两名,一个是早已音信全无、消失的无影无踪去西域寻找联络大月氏的“越狱候”张骞,还有一个就是震惊天下的狼臣、虎吏郅正。 那个兵卒有点冤,白白挨了一脚,也不能怪那校尉,他们都是半个月一换,昨天刚换防的兵卒,所以认不得郅正,包括那校尉,要不然郅正当初离开长安城去河内郡赈灾的那天,可是天子刘彻亲自目送,怎么会不认识大名鼎鼎、声动天下的郅正呢。 “尔等辛苦了。” 郅正俯身不好意思地冲着那群兵卒点头慰问,而后挺直身板往西安门里走,而路过的行人在兵卒的阻拦下,目视郅正、乌骓子雄、九十五羽林大摇大摆的进入。 入得城内,郅正遣散了一干羽林将士。 “尔等回去复命吧,一路辛苦,多谢相助,我郅某人感激不尽,骑在马上多有不便,见谅了。” 郅正感激抱拳,在马上行了一礼。 “郅大人果断英武,乃是我辈楷模,此一行,未至河内郡,还有怠慢轻视之心,以为是书斋内穷酸腐儒,一介书生,只会呈口舌之利,做事循规蹈矩,懦懦无能之辈。 可河内郡之事,郅大人着实让我们这些军伍大开眼界,才知郅大人是有真才实学,难得的人才,怪不得年纪轻轻能受天子恩宠。 再有郅大人在卫大将军还朝之际,天子欲治罪于我父亲,百官皆在,不下千人,只有郅大人你敢为我父亲开罪,一恩在前,未曾言谢,开眼在后,打心眼里佩服。 怪不得我家嫖姚校尉对郅大人你推崇备至,临行前可以嘱咐我等,当时还不大明白,如今眼见为实。 郅大人,我等粗鲁口快之人,日后若有用的上的,郅大人一句话,鞍前马后。” 羽林军伍李敢代其余九十四羽林行礼感言,若不是因为他父亲瞧不上郅正的原因,必然当初跪别。 第260章 飞箭入石 “你父亲李广老将军,当世名将,人为战将,实为长城,只不过时运不佳,命运多舛,世人仰慕,本官亦是如此,那件小事不必言谢,一笑而过。 李敢,本官断言你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好自珍重,切莫意气用事,就此告别吧。” 郅正肯定是不敢接受羽林军伍李敢给他戴的高帽,处于礼教,赶紧互捧。 “好,那咱们有缘再见,告辞了。” “郅大人保重。” “郅大人告辞。” 羽林军伍李敢心悦诚服,没想到郅正居然如此恭谦,可离家很久,思家心切,拱手告辞后,先是回到未央宫向嫖姚校尉霍去病复命,然后回家团聚。 羽林军伍散去,郅正看着那些心直口快、性格豪爽的军伍们点头微笑,在多日的接触和磨合中,乌骓子雄也对这些在未来不久踏上征程保家卫国的热血少年们喜欢非常,分手之际,难以割舍,若是闲暇,一定与他们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前面那公人,让得路来,你挡住了我家老爷的路了。” 一小厮提醒道。 “哦哦哦。” 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后赶紧调转马头,往道路左边移去,待停住了胯下马匹随意的抬头一看,那边也有一人随意的抬头一看,四目相对,郅正分为热情,满眼崇拜之意,而那人却一脸不屑,充满鄙夷。 “哟,这不是什么狼臣虎吏郅正郅大人嘛。 巧的很呐,咱们在这遇到了,难得!” 马上戎装汉子,正是刚才回未央宫找嫖姚校尉霍去病复命的九十五名羽林中,李敢的父亲飞将军李广。 其人在卫青大军得胜回朝之际,被郅正出言相救,但被贬为庶民,从一方将领要成了普通百姓整,一身本事无处使,整日无所事事,闷闷不乐,为了排遣心情,故此时常在长安三辅深山老林中以打猎为乐。 两日前,李广狩猎回来,路过虎头石村,已是夜幕降临时分,月色朦胧。 此处怪石林立,荆棘丛生,蒿草随风摇曳,刷刷作响。 行走间,突然发现草丛中有一黑影,形如虎,似动非动。 这时,李广让仆从闪过,拉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正中猎物,于是策马上前察看,当正要搜取猎物时,不觉大吃一惊,原来所射并非一虎,而是虎形巨石。 仔细一看,镞已入石。 这时众随从也围拢过来观看,均赞叹不已。 当时李广也不自信,又回到原处上马重射,比前更加用力,可是连射数箭,都没入石。 附近村民百姓以为奇,迅速传递开来,对飞将军李广更是爱戴,一时间传为美谈。 射箭入石,奇闻也,李广害怕别人跟他一样,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他妖言惑众,哗众取宠,故此将飞箭入石一路从虎石村抬回长安城,以为证据,这样就一来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巴,二来可以炫耀自己的武力。 于是连续赶了两天路,不曾想此处一大早遇到了心中不喜的侍中郅正。 “飞将军在上,小人有礼了。” 郅正给足了飞将军李广面子,自降身份,以贵从贱,自称小人,其实也不委屈郅正,飞将军李广民族之英雄,在其面前,小人之称已是高攀。 “别,别,别。 郅大人,你可不是小人,您可是大人,大人物,当今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我李广受不起你的大礼,羞煞我也,哈哈哈哈!” 飞将军李广捋着胡子蔑视地看着郅正大笑。 “你这老将,我家先生礼下于你,你竟然不知好歹……” 一旁的乌骓子雄看不过眼了,要不是飞将军李广名震大汉,乃是世之良将,素有威名,见他之前,也是心驰神往,没想到如此无礼傲慢,不由得啰唣起来。 “雄大,不可无礼。” 郅正斜视瞪了一眼乌骓子雄,随即又微笑拱手行礼,笑问道:“不知飞将军何来啊?” 郅正说完盯着飞将军李广身后马车上一块似虎型的山石上插着没入的箭簇打量。 “我家老爷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三日前……” 在前小厮肆意的卖弄唇舌,将李广打猎飞箭入石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也夸张了不少。 那一旁的飞将军李广是越听越舒服,闭着眼睛捋着胡子仰面抬头,极其受用。 “飞将军真乃神人也。” “飞将军天神下凡!” “飞将军大汉雄将也!” 周遭围观路过的百姓、路人听着那小厮口沫横飞的说着,纷纷对着飞将军李广竖起了大拇指,不停称颂。 “哼!” 飞将军李广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奉承,自打败仗后,贬为庶人,就连赎身的五千金都是卫青替他掏的,羞臊的飞将军李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又发生这等奇事,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周遭百姓路人一吹捧,更加受用,傲娇的朝另一边歪头,十足的威风。 “郅正那厮,听到了吗?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那点旁门左道、摆弄死人尸体的手段也就是糊弄糊弄小孩,在天子面前阿谀奉承,讨巧卖乖,在外带兵打仗还是要靠某家这样的好汉。 听说你小子在河内郡弄出来一点名堂,杀了一百五十余名官吏,啧啧啧!好生威风啊。 想当初某家在雁门关为太守时,随便一役,眨眼之间就杀了几百余名匈奴蛮子,你那点伎俩唬得住握笔的文官,可唬不住某家。 可笑世人还称你为狼臣虎吏,真是笑掉某家大牙。 于某家看来,就是狗臣猫吏,只不过心狠一些罢了,比你爹还是差的远了,待有战事陛下第一个想起的是我李广,而不是你们这些卖弄唇舌、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弄臣。 郅大人,所谓好狗不挡道,你这狗臣可否让路啊?” 飞将军李广极尽弄舌之能事,将郅正贬的一文不值,再加上周遭百姓起哄,一时间有些飘飘然,眼睛眯着一条缝,根本就没有把郅正放入法眼,看都不屑一看。 “你这老……” 乌骓子雄手握霸王长矛再也安耐不住,之前飞将军李广那高大威猛的形象全无,只想跟飞将军李广一战,一决高下,不分生死,只见高低,替郅正出了这一口恶气。 “住嘴!” 郅正太了解飞将军李广的脾气了,别看是个武将,嘴皮子却刻薄的很,歹毒的紧,可见当初初出茅庐的卫青大将军受了飞将军李广多少冷嘲热讽,可是出于最起码的尊敬,飞将军李广确实有嘲讽别人的资本,若是改改自己的臭脾气,说不定早就封侯了。 郅正赶紧喝止,抓起缰绳继续往后再退几步。 “将军请,是小人挡住了将军的路了。” 郅正礼敬有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在又退了几丈后,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请飞将军李广及其随从先行一步,让出道路,向飞将军李广展现了最大的善意。 “先生,你为何能受得了这等鸟气,让某上去与他一战,看看是否有他吹嘘的那样,好好折折他的面子,看他还神气什么。” 乌骓子雄握紧霸王长矛,随时一跃而出,怒视狂傲的飞将军李广。 可飞将军李广本就是痛恨瞧不起匈奴蛮子,即便是乌骓子雄怒目相对,飞将军李广看都不看,瞧都不瞧,比鄙夷郅正还要嫌弃乌骓子雄,他不配激怒飞将军李广。 “大伙看看,这就是某家以箭簇射中的石头!” 郅正让出路来,本是先来后到,可架不住此人是飞将军李广啊。 飞将军李广见郅正把嘴夹的紧紧的,一个屁不放,也就没有了继续刁难的兴趣,一边耀武扬威地往前骑马,一边咋咋呼呼招呼着周遭路人过来围观。 “某咽不下这口气!” 郅正有涵养,可乌骓子雄没有,哪里能容得他人如此在郅正面前任性示威,一拍马鞭向着飞将军李广的队伍冲了过去。 第261章 天上降魔主 “雄大,不可造次!快些回来!” 郅正想叫住乌骓子雄,可乌骓子雄如射出利箭,想拦已是来不及了。 “飞将军,某久闻公之大名,可否与某一战!” 乌骓子雄横起长矛,矛头指向镇定自若的飞将军李广。 “你这蛮子,无名庶子,非要找死?这可是飞将军啊,识相的赶紧走开,莫要在此啰唣。” 前面引路小厮指着突然暴走的乌骓子雄侮辱道,乌骓子雄也不生气,目标只有飞将军李广。 “嗯?” 飞将军李广先是一愣,而后朝天放怀大笑,随即骤然停声,摇晃着脑袋歪嘴不屑道:“我呸!你这蛮子也配跟本将军动手?叫你的祖宗来!” “哇!” 乌骓子雄气急败坏,没想到飞将军李广的嘴巴恁地如此之刁毒,气血上涌,面红耳赤,一上头只想一矛挑了目中无人的飞将军李广于马下。 “雄大,不可私斗,现如今你是虎贲校尉,不可肆意妄为!伤了飞将军,我扒了你的皮!” 郅正连声喝止,乌骓子雄没想到自家先生竟然一味袒护接连贬低他的飞将军李广,一时间是气怒交加,根根胡须如剑戟,倒竖眉毛似刀锋,眼中欲要喷火。 “那蛮子,休要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跟某家动手? 某家在外杀你祖宗时,你还是个毛孩子呢。” 飞将军李广又嘲讽一句,到底是杀伐多年的老将,丝毫不惧乌骓子雄金刚怒目,一脸祥和的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哼!一代名将只会逞口舌之利,看某不挑了你的名头!” 乌骓子雄前有军袍在身,后有郅正喝止,既不能违背郅正意愿,又不能一泄心中怒火,无所适从间,看到了飞将军李广身后的虎型插箭石,心头便有了两全之策,收起霸王长矛,调转马头,向飞将军李广身后的虎型插箭石奔去。 “你这蛮子要做甚?敢在飞将军面前撒泼?” 李家随从见有主人李广在此,说话腰杆子也硬,纷纷上前阻止,不让乌骓子雄靠近那块象征飞将军李广武力的虎型插箭石。 “哈哈哈哈!本将军倒是想看看你这蛮子是如何当着百姓的面折了某家的面子。 都让开!且看他如何卖弄!” 飞将军李广顿时来了兴趣,示意让自己随从让开,稳住胯下马匹,煞有介事的看着那汉匈混血儿使得怎样手段。 众随从让开路来,局促在人堆间、害怕误伤百姓的乌骓子雄终于手脚方便,有了空间大展拳脚,从马上下来,将手中霸王长矛插在地上,围着那块虎型插箭石来回踱步打量。 “也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猛士遇名将,倒也有一番看头,就让雄大杀杀飞将军的傲气,也好让他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对飞将军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的举动,已经猜到他是如何折了飞将军李广的面子,见不跟飞将军李广动手,至于怎么弄,那就由乌骓子雄信马由缰,随性而为了,只是想不出刚才还和飞将军李广的儿子李敢难舍难分,似李敢那般会做人的少年怎么有这样一个刻薄嘴刁的老子,不由得暗暗发笑。 “那蛮子,可是瞻仰本将军武力够了? 若是不够,这石头送与你,天天瞻仰,你也好告诉你的匈奴祖宗本将军的神威,想来他们听到让本将军威名,各个吓得屎尿齐下,跪地求饶,不如这样,让他们所有人自缚手脚,以礼来降,也省的本将军出手,大动干戈,不至于天威自将,教他们一命呜呼,哈哈哈哈!” 飞将军李广嘴巴厉害的紧,郅正也是今天也是彻底见识了,如果让飞将军李广出使匈奴,会见匈奴单于伊稚斜,不用出兵,只需飞将军一张嘴,就能说死气死匈奴贵族,想到此处,心中暗笑:飞将军,你老人家终生不能封侯,真的不冤啊,也怨不得旁人咯,只是不做言官着实可惜,颇有暴殄天物的意味。 “且看某的手段!” 乌骓子雄观察良久,再也受不得飞将军李广的羞辱,走到拉着虎型插箭石的马车旁,找准两个容易下手的地方,将身子贴在石头上,憋住一口气,咬住钢牙,似乎是要抬起那块虎型插箭石。 “本将军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失了心的疯子,这虎型插箭石少说也逾千斤重,就是霸王在世,恐怕难以撼动分毫,若不是本将军带了十多名随从,以木棍撬起,滚动移动,装上马车,至今还在山中修炼。 也难怪,你是咱们郅大人的武官,都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蛇鼠一窝、一丘之貉,你今天若是能搬动起来,本将军当着众人的面把它吃……” 飞将军李广还没说完,与周遭随从、百姓、路人一道,瞠目结舌,惊讶的难以言喻。 只见眼前乌骓子雄环抱虎石,眼如星火,脸似火盆,青筋暴起,双肩如山,牙关一咬,稳住下盘,臂灌千斤,膂力暴增,坐落在马车上小山一般的虎型插箭石竟然在乌骓子雄手中好似磨盘,从容抬起离马车三寸有余,惊得飞将军李广以及众人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唯有一旁瞧热闹的郅正见怪不怪,就好像只知道结果一般,雍容镇定,捋着鬓发稳坐钓鱼台。 “这蛮子好大的力气啊。” 飞将军李广随行小厮瞪大眼睛惊叹道。 “这武官莫不是天神下凡降人间?” 一嘴巴嘬成一块的老者话音刚落,乌骓子雄闭紧嘴巴长舒一口气,由憋闷的犹如火盆的脸色,乍变为暗紫色,堪堪有些为难,可怀中虎型插箭石早已离开马车,腾空在地,乌骓子雄环抱而起。 “啊!” 乌骓子雄咆哮一声,脚下踏起尘烟,声如焦雷狂作,周遭之人瞬间失聪,振聋发聩,耳膜欲碎。 再看时,周遭所有人包括飞将军李广在内,皆仰视之,投之以畏惧之色。 离乌骓子雄近处的人身影早已被高高举起的虎型插箭石影淹没,陷入无尽的惊叹和恐惧之中。 此一举,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在世莫能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湮灭八荒化空亟,人间无名自第一。 随着乌骓子雄太阳穴鼓胀欲要喷血之际,乌骓子雄壁如指使,慢慢地将那块虎型插箭石平稳的放回马车上,斜视了一眼不停吞咽口水的飞将军李广,抓起插在地上的霸王长矛,在早已呆滞的众人中小心地骑回到了郅正身边。 “怎么样?” 乌骓子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一脸嘚瑟,让众人开了眼界,大展身手,替郅正无形的挣回了面子,打压了飞将军李广的嚣张气焰。 “好样的。” 郅正满意的拍了拍满头虚汗的乌骓子雄的肩膀,刚一接触,才发现乌骓子雄的军袍早已被汗水浸湿,如同雨中浸泡多日,浑身滚烫热手,尤其是那微微颤抖的手臂和指头,不停地抽搐发抖,明显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力竭所致。 郅正关心地朝乌骓子雄那黝黑的手臂看了一眼,早已赤红,为了不露怯,赶紧从郅正关心地眼神中把手臂藏在袖子里。 “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天神一般的人物早已回到了郅正身边,爆发出阵阵喝彩,就是刚才乌骓子雄那一声咆哮,众人听不大清楚自己和旁人的喝彩声,一度以为自己失聪了。 “……” 飞将军李广无话可说,一时语塞,这才明白那匈奴蛮子并非夸口,那力气不知道比自己大了多少倍,如果自己是天生神力,那么乌骓子雄就是天神下凡,人间一场试炼。 “哼!若是打仗都像你这蛮子一样,任用蛮力,不用脑子,不用韬略,缺谋少智,我大汉何时才能打败匈奴? 匹夫! 莽夫! 不丈夫!” 飞将军李广着实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此这般,为了强稳住气场,转而不说自己武力,取笑起乌骓子雄力大无脑,说起了什么带兵之道,思维缜密,无懈可击,坐实了大汉第一喷的美名。 “嘿!你……” 乌骓子雄没想到飞将军李广如此辣手,比不过力气,转而开始比试带兵之道,这不是典型的胡搅蛮缠嘛,而此龌龊之举竟然是由飞将军李广做出来的,让乌骓子雄太过失望,正要还嘴,又被郅正阻止。 “飞将军,请吧,不耽误您回家了。” 郅正知道乌骓子雄刚才那一举之后再无力气可言,短时间内再无还手的可能,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何况是飞将军李广老将军了,赶紧给飞将军李广一个台阶下,让他赶紧走人。 第262章 被骂的一天 “你们说说,世间还有这样的莽夫,强如霸王,也不是被高祖皇帝给收拾了,力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丢了天下。 哎呀,现如今啊某些人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就出来卖弄,要是真有那么大的力气,还要耕牛干什么?哼!” 飞将军李广给了吓傻的随从轻轻一马鞭,打醒他们,嘴里还不依不饶,对着周遭百姓辩解,强撑面子。 按照道理来说,乌骓子雄是折了飞将军李广的面子,他应该把那块虎型插箭石留下来,可这是他的武力的象征,好不容易得来的炫耀之物,怎会轻易放弃,于是乎又大摇大摆的从郅正、乌骓子雄跟前大喇喇地骑行过去,眼中依旧无人。 “飞将军保重!” 郅正骑在马上再行一礼,此刻乌骓子雄和他的想法一致,觉得这飞将军李广倒是有些无赖的可爱,让人又爱又恨,哭笑不得,骂吧,骂不过,打吧,又不能打,只能摇头苦笑送迎之,看待犹如瘟神,避之不及。 “还好溜得快!这混人力气恁地如此之大,这要是给某身上来一下,啧啧啧……” 飞将军李广带着手下一离开郅正、乌骓子雄猛后就狂挥马鞭,前倨后恭,后怕不已,灰溜溜地往家去了。 而一骑从绣衣苑方向往郅正这边疾驰而来,正好看到了相交而过的飞将军李广。 “老将军有礼。” “切!乳虎之子,安敢在某家面前放屁!” 马上之人吃了一瘪,好在熟知飞将军李广脾气,也不吃心,继续往郅正这边赶来,毕竟他有皇命在身。 “先生,飞将军怎是这样的人?让某寒心呐。” 乌骓子雄摇头不忿。 “雄大,人无完人,瑕不掩瑜,知道我为什么对飞将军如此客气嘛?” 郅正开始宽慰其想不通的乌骓子雄。 “不知。” “飞将军为大汉奉献一生,虽然为人比较刻薄,不甚圆润,棱角分明,但功劳不可否认,是个实在人,就是嘴比较…… 若不是像他一样的战将把守边关,恐怕匈奴人早已打入汉朝腹地,我大汉国都长安也不得不南迁了。 所以啊,他那点臭脾气,咱们能忍就忍,英雄必须得到尊敬,要不然谁来守江山,就随他去吧。 今后见到,如我这般,如果实在忍受不住他那张以一敌百的刁嘴,惹不起咱们就躲躲,好人一个,没必要结仇结怨,你明白了吗?” 郅正耐心开导乌骓子雄,准备回宁毅家等待天子诏命。 “先生,你放心,以后但凡是有飞将军的地方,某一定躲得远远的,他那张嘴……无敌!” 乌骓子雄明白郅正心意后,也想通了这一点,再无怨言。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走,咱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某的牛皮酒袋里的酒早就喝完了,今夜一定要痛饮一番。” “我准了,走着。” 郅正这才继续赶路,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自己呢要回宁毅家休憩,而乌骓子雄要回客栈休息,拉起马缰绳,往章台街尽头走去。 “稼轩!稼轩!你可想死兄弟我了!” 郅正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天子刘彻将如何处置自己,就听到前面快马而来,听声音正是好友宁毅。 “果真是他。” 郅正抬头仔细一端详马上少年,果然是好友宁毅。 “先生,某先回客栈休息了。” 宁毅当一天绣衣使者,乌骓子雄就一天不喜欢宁毅,看着宁毅望眼欲穿的眼神,就知道他和郅正有说不完的话,自己身份尴尬,赶紧找个借口溜走。 “去吧。” 郅正明白乌骓子雄所思所想,不想勉为其难,停住马头,示意乌骓子雄先回去休息。 “雄大,你和稼轩在河内郡干的漂亮啊。” 宁毅骑马而来,满怀兴奋。 “雄大也是你叫的?乳虎之子安敢在某面前乱叫?” 乌骓子雄看都没看,怼了一句,于迎面而来的宁毅相交而过。 “嘿,今天是怎么了?都他娘的指着我一个人骂?我招谁惹谁了。” 宁毅先被早些遇到的飞将军李广一句揶揄,又被乌骓子雄一句,大好的心情被莫名其妙的二人搞得有些不爽,暗自寻思也没招惹他们二人啊,怎么就没由来的一阵骂,不过一想能亲眼看到多日不见、险象环生的郅正,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宁兄!” 郅正欢喜不已,故友来到,心情大好,大笑着骑在雪照玉麒麟上冲宁毅招手。 “稼轩,你在河内郡动静闹的挺大啊,我都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一口气杀了那么官员,运气又这般好,了得啊! 让兄弟我好好看看你,哈哈哈哈!” 宁毅骑在马上欢笑而来,靠的近了,慢慢勒住了马缰绳,停在郅正前面,看着一举成名、大展宏图却又九死一生的郅正,一壶浊酒喜相逢,兄弟见面自欢喜,此中高兴,尽在不言中。 “欸,宁兄说笑了,兄弟我也就是遇到了当今圣聪天子,换做了别的皇帝,早死了八九回了,就像前朝帝师晁错一样,不能说兄弟我运气好,是咱们陛下圣明。” 郅正眉开眼笑,喜形于色,在河内郡黄河边,那股杀气和戾气一直在郅正心头萦绕不去,杀人并非本愿,只是时势所逼,贪官、庸官、赃官不杀,吏治难清,如一潭死水,必须掘以活泉眼,才能清澈爽朗、畅通无阻。 自见到好兄弟宁毅,心头戾气、煞气才减去三分,毕竟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好人的郅正,第一次大开杀戒,黄河旁的殷红之血还没有流干,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可见到宁毅就不一样了,全然忘却了那番杀孽,恶人到底也是人,郅正多少是不能轻易释怀的。 “哈哈哈哈!稼轩,你功劳越大反而越谦虚,可比咱们内朝的有些人强多了,兄弟我以后要向你学习了。” 宁毅看着郅正那饱含风霜有些沧桑的脸,冲着郅正肩头轻轻一拳,以示勉励。 “宁兄,兄弟我可是好久没好好吃饭了,尽是稀粥残羹,今晚你可要破费了,好好祭祭兄弟我的五脏庙了。” “放心,放心,今晚和你喝个痛快,哈哈哈哈!” 宁毅爽朗笑道,从郅正那泛黄的脸颊憔悴的眼神看的出来,郅正这一次虽然博得威名,但也吃了不少苦头,准备今晚好生犒劳一下郅正。 “对了,宁兄,兄弟我正欲赶赴你家府上休息,等待天子诏命,你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好像早就知道兄弟我今早要来一样。” 郅正何等聪慧的人,宁毅这样的大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他相会绝对不是偶然,必有蹊跷,又是兄弟,直接发问。 “稼轩,早在百姓夸你为神断之前,兄弟我就见识了你的验尸推断奇能,今天兄弟我考考你,你便猜猜我是怎么知道你要来的?而且是从西安门进来的?” 宁毅买弄着自己的小聪明。 郅正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身边还有潜藏起来监视自己的绣衣使者,可看宁毅的举止神态,不可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我如何猜得到?还请宁兄给点提示才好啊。” “也罢,给你点提示。 你可记得你进城的时候,城垛上有将士挥舞三下旌旗?” 宁毅这么一提醒,郅正瞬间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是宁兄命看守城门的将士在见到我后,朝着宁兄所在的绣衣苑方向摇动三下旌旗,以为信号。 一个城楼接着一个城楼摇动旌旗,最终把信号传递到绣衣苑,这才知道兄弟我来的时间和位置,可是这样?” 郅正微微一笑,觉得宁毅比以前聪明多了。 “哎呀,稼轩,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没想到我这点雕虫小技在你神断郅正的面前,就是班门弄斧。 你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宁毅夸赞着郅正,可郅正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既然宁兄有备而来,费尽心思地等我,那必然是有事情找我啊。” “看看!看看!你可真是了不得。 又让你说中了,县官(皇帝)命我,在郅兄你到长安城的第一刻,就请你入宫面圣。” “果然如此。” 郅正这时不免有些慌张,他杀了天子刘彻的那么多臣子,不知道天子刘彻急着召见他所谓何事? 第263章 御史大夫韩安国 “走吧,赶紧进宫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在内朝朝议之前,赶到麒麟阁。” 宁毅抬头看了看时辰,估摸着快到了内朝朝议的时辰,带着郅正调头章台后街,往相反方向的西安门骑去。 “哦,那咱们还是先进宫吧。” 郅正忧心忡忡,接下来要面对嗜杀成性、比他还狠的千古一帝刘彻,心里是不停地胡思乱想。 “对了,稼轩,今天内朝议政可跟往常不大一样,你可一定不要犯你的倔脾气,一定啊。” 宁毅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做事出人意表、行事乖张的郅正叮嘱道。 “哦?有何不一样?” 郅正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宁毅。 “说也奇怪,咱们内朝一向是没有让外朝官员进入麒麟阁议政的规矩。 今天倒是新鲜,除了你认识的那老几位之外,县官还请来了丞相田蚡、御史大夫韩安国……” 宁毅如数家珍的一点点提点道。 “御史大夫韩安国?就是死灰复燃的那位国士?” 郅正想起了死灰复燃这个典故,正是御史大夫韩安国在前朝景帝亲弟弟梁王刘武所属藩国当国相时,因为被梁王刘武猜忌下了大狱,困于牢狱之中,被狱吏羞辱,振聋发聩一声,这才有了死灰复燃这一成语。 “还国士呢?你可知道你在河内郡做下那等祸事,就是御史大夫韩安国为主统率言官、丞相田蚡为辅联合百官一同弹劾的你。 行了,别打岔,等我说完你再问。” 宁毅怼了一句没心没肺的郅正后,继续提醒。 “光禄大夫臧涂、关内侯卫青大将军、未央宫卫尉程不识老将军,还有参议侍中魏其候窦婴窦大人……” 郅正一听,心中大奇,疑窦丛生,不禁又插嘴道:“魏其候窦婴窦大人怎么成参议侍中了?” “让你别插嘴,等我说完啊,真是的,好狗还不打岔,更何况是我的好兄弟呢。” 宁毅白了一眼郅正。 “得得得!你继续说。” 郅正听到别的名字还不甚疑惑,怎么这乞骸骨归田园的魏其候窦婴不是不愿意再做官了吗?之前出山也只不过因为魏其候窦婴擅长治水,所以才临时启用,怎么这一路赶来,看淡官场的窦婴居然没有拒绝天子,再度出仕呢? 这一点不得不让郅正有所怀疑,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这个心灰意懒、兴味索然的老臣子再度出仕呢?而且是担任参议侍中,这个官职跟郅正差不多,但政治意义大于本身官职,那就是再度受天子恩宠,极为信任,他不可能不明白,再度出仕意味着消停了数年的窦、田党争重燃战火。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郅正摇头苦苦思索,可依旧猜不出个原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宗正刘懋、廷尉张汤、大鸿胪等新老旧臣、朝中文武权贵皆在,都是县官目前最为倚重的人,说起来兄弟我多少有些感慨,像这样的大场面,估计咱们内朝几十年才有这一次盛会啊。” 宁毅的话意味深长,让郅正浮想联翩。 “这么多官员在外朝未央宫前殿自然是天天上朝,能够得见,可在内朝,兄弟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阵仗,总觉得这一次商议的一定是利在千秋的大国策啊。” 以郅正目前知道的信息来判断,也只能这么想,要不然不可能同时有这么多外朝大臣进入内朝议政,这一点是天子刘彻不允许的,也是不成文的规矩,谁都不敢僭越。 “所以啊,兄弟我为你担忧啊!” 宁毅骑着马拍了拍郅正的肩膀。 “怎么?难不成今天这么多内外朝大臣齐聚一堂就是为了定我的生死?兄弟我没这么大面子吧?” 郅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同时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并不害怕之前得罪过得丞相田蚡、宗正刘懋,也不担忧关内侯卫青大将军、廷尉酷吏张汤,还有别的什么没见过的官员,唯独担心的就是御史大夫韩安国其人。 此人老尔倪辣、老谋深算,遇事往往能洞察先机,却又装的一手好糊涂,又似墙头草,随风倒,每每遇到重大事件,不仅能够明哲保身,而且可以做到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说是宁毅嘴里最为厉害的狠辣角色,其城府、智谋、心计完全凌驾于什么乳虎宁成、丞相田蚡、魏其候窦婴之上。 若是此人要害他,他必死,可是再一回想宁毅刚才说的话,如此厉害的角色之前居然带头弹劾他,最吊诡的就是郅正没有死,这可真是云里雾里看不清风雨,搞不清楚这些人在背后到底盘算着什么事情呢? 郅正思之虑之,但不能详查之,颇为头痛。 “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在河内郡犯下的事情虽然可大,但也可小,自天子暗示要保你以后,谁还敢提你这事? 除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言官。” 宁毅挑动眉毛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飘飘然的郅正。 “听宁兄的意思,你似乎知道一些内情啊? 咱们是兄弟,不放透露透露?” 郅正调笑道。 “兄弟我为官的火候跟那些老狐狸比,还是太嫩了,我虽然天天在长安城,时时在天子身边,但也不知道今天朝议的事项具体是什么?总之不是你,你就别担心了。 不过早些时候,兄弟我询问过我爹,就连我爹也有些糊涂,看不出个真真假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对我交代了八个字!” 宁毅眯着眼睛不解地看向前方幽幽一句。 “哪八个字?” 郅正追问道。 “静口不言,隔岸观火。” “喔?” 郅正知道乳虎宁成不会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这八个字绝对非同一般,意义非常,于是低头思量起来。 “所以啊,兄弟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你一定要管住自己的驴脾气,千万别找死,今天要是找死,那就是秦地社稷之神、楚地东皇太一都不能救你的性命咯。” 宁毅好心的叮嘱,说话间骑行到了西安门,看守西安门的右都候命令二人下马出示腰牌、接受检查。 右都候盘查完毕,留下郅正、宁毅二人胯下坐骑,这才放二人进入未央宫内,直奔暗流涌动、诡谲难测的麒麟阁。 “对了,刚才要问的差一点就被你搞忘了,我要问这魏其候窦婴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参朝侍中?他老人家不是不再入仕吗?” 郅正和宁毅向着麒麟阁边走边聊。 “说也奇怪,我也纳闷了,县官怎么就突然启用了冷落多年的魏其候窦婴,最不解的就是魏其候窦婴居然接诏了,这你说说,嘿!邪了门了! 这明显的就是要摆开架势、明火执仗继续跟丞相田蚡打擂台嘛。 可以魏其候窦婴目前的实力和势力来说,明显就是以卵击石啊,兄弟我也不大明白,你可别问我了,估计以后看着看着,朝中局势就逐渐明朗了。” 宁毅挠了挠脑袋,显得十分烦躁,郅正和他爹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能想明白吗? “是啊,这确实令人费解。 对了,宁兄,你之前说御史大夫韩安国带头弹劾我?可是这样?” 郅正又开始询问心中的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关心的问题。 “对啊,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啊。 你不在,你是不知道,闹得动静那叫一个大,御史大夫韩安国手下那些言官都跟疯了一样,竟然以死要挟县官,哦,也就是你们法家所谓的人霸之术,杀身成仁而青史留名。 你啊,也就是遇到了咱们陛下,要不然……哼,下场自己心里有数吧。” 宁毅继续往前走,耐心的解释。 “风闻奏事、弹劾百官,当为御史。 韩安国大人按照朝廷规制和我闯下的大祸,于情于理都该弹劾我。 可没必要动静闹的那么大吧?都敢以死要挟陛下,我可是见都没见过韩安国大人,何来这么大的仇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郅正问到关键处,说完仔细聆听。 第264章 淮南子 “哎哟,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那老狐狸韩安国是有名的墙头草,景帝在位时,梁王刘武仗着是窦太后的小儿子,一味宠溺,竟然想要争皇位,一时间搞得窦太后逼着景帝快要把皇位禅让给他了,梁王刘武势大,韩安国就跟着梁王刘武。 梁王刘武一死,他又跟上了景帝,傍上了当时的丞相魏其候窦婴。 景帝驾崩,窦太后病去后,陛下生母王太后的弟弟也就是当时的太尉田蚡,三公之位,再进一步,当了丞相,那韩安国又结交丞相田蚡,这才稳坐了御史大夫这个三公之位。 这么给你说吧,御史大夫韩安国就是丞相田蚡在朝堂上咬人的狗,你明白了吗? 你说你杀了谁不好,非要杀了丞相田蚡的女婿丞相少使散丹丘,这你不是找死吗? 丞相田蚡这才发难,也就有了后面弹劾你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 郅正捋了捋鬓发,觉得御史大夫韩安国绝对不是宁毅说的那样,是什么墙头草、丞相田蚡咬人的狗,而是必然有自己的图谋,不过听宁毅这么一解释,郅正也就明白为何从未谋面的御史大夫韩安国会如此大张旗鼓的针对他了,对其恐惧之心稍减。 宁毅见郅正不再发问,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该交代都交代清楚了,快要走到麒麟阁跟前时,宁毅顺着郅正的问题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也不尽然,那韩安国共弹劾了兄弟你两次,第一次轻描淡写,第二次用力过猛,不过两次都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挑头,并不是主要参与弹劾你的官员。” “噢,是这样啊。” 郅正眼前一亮,忽然豁然开朗,明白了御史大夫韩安国这个老狐狸群里面最猾的那一只的心思。 “好一个死灰复燃韩安国,第一次弹劾我,一是为了演给丞相田蚡看,表明自己尽力了,二就是试探天子的心思。 天子刘彻一向都是杀人不过夜的主,第一次弹劾从天子刘彻隐晦拒绝后,猜到了天子刘彻庇护我的决心,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猛烈的弹劾。 其目的有二,一还是演给丞相田蚡看,表明自己是丞相田蚡的人,这二嘛,不再是试探天子心意,而是同时演给天子刘彻,告诉天子刘彻自己掌其官谋其政,并非像丞相田蚡那样的庸官,这第三点嘛,就是向天子刘彻透露自己也是被丞相田蚡逼的,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怎么敢替天子刘彻拿主意,以死逼迫呢? 好一个老滑头,我郅正今天还就见识见识一下你这般心思细腻、洞察一切的人到底长的怎生模样。” 郅正满意点头,觉得御史大夫韩安国并非真心要害了自己,都是时势为之,倒也不怪他了,更不怕他在今天这个场合暗害他了。 二人终于走到了未央宫麒麟阁大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得他们二人憋闷的透不过气来,本以为是热火朝天的商议,可里面安静的可怕,一点声响都没有,可明明里面坐满了人,郅正顿感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背后汗水悄悄流了出来,只希望不是以丞相田蚡为首的官员为他设下的丧命盛宴。 郅正也是人,人就没有不怕死的,这一刻,郅正无法保持往日的气度,抱着忐忑、紧张甚至是有些害怕的心情准备踏入诡谲的麒麟阁。 大事将要发生,大厦之旁山雨欲来风满楼,郅正只能硬着头皮要紧牙关挺过这一看似祥和的鬼门关了。 “绣衣少尊使宁毅、侍中郅正见驾。” 门口黄门通报一声。 “嗯。” 天子刘彻对着一旁的八官令圣春坨点了点头。 “召!” 郅正、宁毅这才正是进入麒麟阁内。 “嗯?” 郅正想到了麒麟阁内发生的各种情况,可万万没想到麒麟阁内竟是这般的和谐,每个人都好似与世无争,宠辱不惊。 以丞相司直主父偃为首的内朝臣子昂首闭目端坐在跪垫之上,以丞相田蚡为首、御史大夫韩安国为辅的外朝臣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还说说笑笑,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杀机,唯独最后入内朝的参议侍中魏其候窦婴落落寡合、安安静静闭目跪坐在角落,低头不语,如入定老僧。 “看来宁兄消息还是比较准确的,没有骗我。” 郅正、宁毅看着气氛柔和的内外朝臣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当郅正进入后,早就与郅正结仇的丞相田蚡竟然半回头冲着郅正微笑点头示意示好,这倒是让郅正出于意料、措手不及。 “这老色坯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处于礼貌,郅正投之以微笑,随即彻底相信了宁毅所言,看来今天商议的大事不是针对他的,随后落座,宁毅本该坐在前排,但考虑到郅正势单力孤,就跪坐在了郅正身边,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好暗中通气,相互协助。 “宁成,人都到齐了吗?” 天子刘彻低头看着淮南王刘安带人所编著的《淮南子》一说,其中最让天子刘彻神往的不是什么修身养性、金科灵文、大丹秘诀,而是其中所详细记述的御女之术。 《淮南子》中详细记载:御女秘术,在于阴阳相济、五行调和、一静一动、一动一静、以动制静、以静制动,口诀为七损八益、九浅一深、十静九动……方能长久阳固。 天子刘彻看到欢喜处,抬起左臂,以手遮面、以袖遮脸,暗自偷笑,三层龙台下,不明所以的臣子还以为天子刘彻在看什么东西,以至于如此失态,唯独一旁识字但是装作不识字的八官令圣春坨将一切尽收眼底,可他是个不完整的男人,故而不懂其中三昧。 “哈哈哈哈!妙啊!妙!” 天子刘彻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得拍案叫好,别人把《淮南子》当做妖魔鬼谈、修仙之法,而天子刘彻却把《淮南子》当做修器之春宫图看待,如果淮南王刘安知道了,一定会骂天子刘彻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县官(天子),除了关内侯卫青大将军外,所有陛下召见的臣子皆已到齐。” 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对着名单上的名字清点了一下人数,唯独差了互为小舅子的关内侯卫青大将军。 人数清点完毕,天子刘彻继续低头笑看《淮南子》书简。 “朕的卫青大将军人呢? 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 春坨,你派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早朝都结束了,内朝议政马上开始,卫青他人呢?” 八官令圣春坨赶紧往前一步,低声附耳道:“县官,之情平阳公主府上派府中掌故(官职)进宫通知了未央宫卫尉卫士,说卫青大将军……病了……” “病了?” 天子刘彻这才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快速抬起头转过,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神显得十分担忧。 “正是。” 八官令圣春坨不敢直视天子刘彻,低头附身道。 “来……” 天子刘彻准备召太医令亲自去平阳公主府上为卫青大将军看病,可刚说了一个字,天子刘彻忽然想到了什么,目放精光。 “寡人就知道咱们的卫青大将军在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生病的,罢了,就先让他病着去吧。” 天子刘彻以一种调侃地语气说完,低头又开始看《淮南子》中最令他心仪的部分。 第265章 狠辣的眼神 郅正在刚进来时,就清楚的看到了三股朝堂势力明确分布。 坐在三层龙台下右边,也是最尊贵的位置的是内朝臣子,也就是丞相司直主父偃、治栗都尉桑弘羊、侍中韩嫣等人。 中间的是丞相田蚡、宗正刘懋、御史大夫韩安国、廷尉张汤等人。 最左边坐的是光禄大夫臧涂、未央宫卫尉程不识老将军等人,而最左边最后一个正是规规矩矩、悄然无声的参议侍中魏其候窦婴。 被天子刘彻这么一闹,郅正在底下一直偷看,天子刘彻眼中似有淫光,暗自窃喜,暗中发笑,毫无往日议政时的威严可言,那么可以断定,今天所要商议的事情必然是跟杀人无关了,但也说不好,因为天子刘彻是一个难以琢磨的人。 郅正跟参议侍中魏其候窦婴一样,缩在一个角落,默不发声。 “陛下,人都齐了,也到了朝议的时辰,陛下是不是该……” 八官令圣春坨提醒着聚精会神一饱眼福不时偷笑的天子刘彻。 “噢,对!对!对!是该内朝议政了。” 天子刘彻不舍的合上《淮南子》书简,拿出往日雄武做派,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眼底下臣子。 “郅正这小子都回来了。” 天子刘彻在扫过群臣时,特意看了一眼低头不敢仰望的郅正,心中嘀咕道。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郅正自然是不想引起天子刘彻的主意,把低着的脑袋低的更低了,恨不得埋在胸口。 群臣正襟危坐,皆仰视之,尤其是胸中有无限毒策的丞相司直主父偃,他还想再立新功,更进一步。 “今天要商议什么来着?” 天子刘彻冒出一句令群臣大跌眼镜的混账话后,摸了摸脑袋仔细想了起来,想着想着,转而把摸脑袋的手摸向了微微发福的肚子。 啪! 天子刘彻拍了拍肚子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们用过早膳了吗?” “啊?” “这……” 群臣抱着商议国事的心态而来,尤其是那些外朝臣子,都想着争先效力,结果没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天子刘彻居然这么来了一句,搞得群臣都不知所措,瞠目结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待与往日不同的天子刘彻。 “寡人问你们话呢。” 天子刘彻从群臣的眼神中读懂了群臣的所思所想,可自己是皇帝,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陛下,我等皆用过早膳了。” “县官(天子),仆臣用过了。” “陛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群臣如实回道。 “噢,这样啊,寡人还没有用过早膳,刚才又在未央宫前殿主持外朝早朝,早就是饿的腹中空空,饥渴难耐。 不如这样,寡人看也快到午时了,不如尔等陪寡人用午膳吧。” “……” 此时此刻,无论是内朝臣子如丞相司直主父偃、治栗都尉桑弘羊、郅正、参议侍中魏其候窦婴,还是外朝臣子如丞相田蚡、御史大夫韩安国、宗正刘懋,默默相觑,更是猜不透天子刘彻费心费力把这么多当权臣子集合到一起是为了干什么了,有什么目的,大家眼神交流后,意见统一。 “诺。” “好,这就陪寡人用膳。” 天子刘彻对着八官令圣春坨一摆手,八官令圣春坨同传一声,门口黄门再一通报,小黄门们分别给内外朝臣子身前放置了一个黑漆木案,宫女们端着美味佳肴、珍酿美酒放在了他们身前的木案上。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天子刘彻动筷子了。 “真香啊,好久没吃到这样的好吃的了。” 郅正风尘仆仆而来,吃了不少苦头,看着整整一木案好酒好菜,平日只有皇帝刘彻能吃的膳食,不禁十指大动,口水直流,想要大快朵颐。 “用膳吧。” 天子刘彻率先拿起比小臂还长的长箸,低着吃饭。 群臣根本没有胃口用膳,可天子刘彻都这般说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吃着食之无味的美味,味同嚼蜡,唯独饿着肚子的郅正一人,吃的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边喝是一边吃,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佬。 酒菜、器具备好,于是乎,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吃饭,心中推测万千,不知天子刘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不敢率先发问,一时间麒麟阁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各个都拉着脸,唯独郅正和宁毅吃的是津津有味。 半顿饭的功夫,自顾自低着头吃着膳食的天子刘彻忽然开了金口。 “寡人听闻河内郡黄河河段南岸用来泄洪防汛的滩涂淤险之地竟然被咱们的丞相私自改做了数十万亩良田,并且卖给了朝中贵勋、刘氏皇族,而黄河北岸的河堤之所以决堤……” 天子刘彻随性地说着,可吓坏了底下的丞相田蚡,丞相田蚡两个小眼睛一转,赶紧放下长箸,起身解释道:“陛下,请听老臣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丞相田蚡卖力的解释着,天子刘彻听到一半后,不耐烦地怒斥一句。 “闭嘴!用膳,不要烦扰寡人。” 天子刘彻依旧低着头用膳,包括丞相田蚡在内的所有内外朝臣子都看不清楚天子刘彻的面部表情。 “……诺……” 丞相田蚡气的牙根痒痒,欲说还休,他早就准备好了应对天子刘彻问罪的说辞,只不过天子刘彻根本不给他机会说,铩羽而归,丞相田蚡悻悻摇头暗骂魏其候窦婴,继续低头吃饭,只是在刚才天子刘彻提了那么一句后,毫无胃口可言,低头时,眼神不时偷瞄眼神极为不淡定的魏其候窦婴,发誓要杀其全家。 吊诡的是天子刘彻知道了丞相田蚡背着他的所作所为而无动于衷,也就是随口提了一句,冰冷的气氛乍然变得诡异起来,像是往常,天子刘彻不追根问底誓不罢休,今天居然……所有人再度低着头用膳,根本不敢说话。 “有意思。” 郅正好像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明白的是天子刘彻收到了自己的奏疏,洞悉一切,不明白的是以天子刘彻那嗜杀的性格居然没有责问丞相田蚡,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自认为聪慧过人的郅正也猜不透天子刘彻到底想要干什么。 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丞相田蚡心中发芽,他恨郅正,更恨魏其候窦婴,只是碍于天子刘彻在场,堪堪忍了下来。 在进入麒麟阁前,郅正幻想了无数种今日朝议场面的可能,或是针对他,所有臣子联合起来,要了他的小命,亦或者是针对丞相田蚡动用手中权力,贪污受贿之事,可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看似和谐的场面。 云雾之中,看不清山岳,氤氲不明,日月不得辨其形,所有臣子依旧低头默然。 天子刘彻用手中长箸点了点一青铜酒盆,八官令圣春坨赶紧给天子刘彻斟酒,捧在天子刘彻之前。 “嗯,好酒,寡人要痛饮几杯。” 天子刘彻觉得此酒滋味不错,连续喝了三四杯,美酒入肚,天子刘彻脸色泛起红晕,打了一个酒嗝。 “魏其候窦大人,表叔,多亏你告诉了寡人河内郡黄河发生决堤的真正有缘,要不然啊寡人一直都被寡人的娘舅,也就是咱们的丞相田蚡蒙在鼓里,寡人谢过了。” “你……” 魏其候窦婴整个人都傻了,懵了,呆了,抓着长箸的手惊得抽搐一下,长箸落地,在震撼之下,忘记君臣尊卑,抬起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怒指天子刘彻。 “刘彻!你可是答应老臣不把此事说出去的啊!你怎么可以当着田蚡以及众臣的面说出来呢! 你这不是要了老臣的命嘛!” 忽然,一道杀人的寒气逼近魏其候窦婴,紧接着而来的是更多的犀利的眼神,丞相田蚡、宗正刘懋、光禄大夫臧涂等人投来恶毒阴冷的眼神,恨不能将魏其候窦婴生啖其肉、安寝其皮。 第266章 出卖窦婴 “籍福啊籍福,你果然是老夫的心腹,你说的果然没错。 窦婴啊窦婴,你都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想着算计老夫,行! 本以为是籍福跟你有仇,刻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这一次,你得罪的不止是老夫一人了,那河内郡河堤南岸的地可不是老夫一个人的,满朝权贵都让你得罪光了,老夫看你如何下场!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长舒一口气,好不爽利,虽然土地被淹,但终于从天子刘彻嘴里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原委,找到了罪魁祸首、背后告状的魏其候窦婴,以至于让天子刘彻下定决心派出狼臣虎吏侍中郅正去调查,还害死了自己的女婿散丹丘。 如果说郅正只是奉诏办事,天子爪牙,那么魏其候窦婴那可就是其心可诛,其人可杀,自己错怪了郅正,险些酿成大祸,听信了魏其候窦婴这个老东西的鬼话,若是真就杀了郅正,那相当于把自己推入万难的境地。 幸好自己当初听了管家籍福的话,没有在郅正来的路上截杀了郅正,要不然今天朝议的事情那可就是要追问天子特使郅正被草莽杀死的真正原因了。 而对于管家籍福,丞相田蚡更加信任了。 “竟然是他告的密,看来这老家伙也没闲着啊。” 乳虎宁成身为绣衣尊使早就知道了此事,可他跟正得势的丞相田蚡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河内郡事发后,他就一直担心丞相田蚡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这样宁、田两家就会结仇,对于自己儿子宁毅的官途影响极大。 既然天子刘彻亲口说了,那就与自己无关了,就是好奇归隐多年的魏其候窦婴怎么就突然发难,向天子告密呢?以魏其候窦婴老尔倪辣的城府不可能在无官无职无背景的情况下向天子刘彻告密,同时得罪了丞相田蚡啊? 不解!很是不解。 “这老东西,看老夫以后不想办法整死你!” 宗正刘懋也很心疼自己从丞相田蚡手里花重金买来的几万亩良田,看着魏其候窦婴那张可恨的嘴脸,恨不得一刀杀了,方能解心头之恨。 “这老东西到了到了还闲不住,你跟丞相田蚡党争,我们就当是看客,一直都是保持中立,念在你三朝元老的份上,都暗中帮你。 可你倒好,算计丞相田蚡的同时,竟然算计起我们了,行,咱们走着瞧。” 光禄大夫臧涂咬着牙暗骂道。 “不对劲!不对劲!今天这阵仗着实暗藏杀机啊,老夫还是如往常一样,明哲保身的好。” 御史大夫韩安国捋着胡子低头思忖一阵,打定主意隔岸观火。 “倒也正常,魏其候窦婴大人早年担任过河堤使者,心腹手下自然还残存了一些,只是不明白,窦大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通过他人告知陛下呢?真是奇哉怪也。” 郅正看了一眼魏其候窦婴被惊出的汗水浸湿的后背泛起了嘀咕,可怎么想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于是乎也就不再想了,只是郅正不知道当初魏其候窦婴祸水东引,在绣衣尊使宁成的提点下,告诉丞相田蚡郅正才是告密的人,丞相田蚡与他暗中结成死仇,同时更为吊诡的是,浑然不知的郅正在杀了丞相田蚡女婿、把河内郡官员孝敬的赃款分发给灾民后,竟然还能活着回到长安城。 所有人都在怀疑天子刘彻说的是不是酒话,是不是故意说的,可大家伙都关心的是魏其候窦婴说的话,把怀疑天子刘彻的酒话注意力转移到了魏其候窦婴本身上来。 一切的一切更加扑朔迷离、错综复杂。 “哎呀,寡人酒量不佳,不胜酒力,这才喝了几杯就意乱神迷、恍恍惚惚,一时间胡说八道、信口开河,险些错怪了魏其候窦大人。 寡人再次申饬一遍,适才是寡人失言,乃是酒话,当不得真,尔等明白?” 天子刘彻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满脸羞愧,在酒意的驱使下,竟然说出了当日在未央宫偏殿魏其候窦婴告知河内郡黄河段于结冰期突然泛滥的真正原因,等于出卖了魏其候窦婴本人。 “是,是,是,陛下醉酒,说的是酒话,自然当不得真。” 丞相田蚡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天子刘彻的性格来说,越是三番五次的证明,那就越能说明事情是真的,再度解释只不过是在说了酒话后,为魏其候窦婴打掩护,可这种瞒天过海的雕虫小技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子刘彻说的绝对不是酒话,而是真话,丞相田蚡赶紧昧着良心附和,说完后,直接当着天子刘彻的面,回头用杀人的眼神狠辣地瞪着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魏其候窦婴。 “表叔,寡人不胜酒力,以至于搬弄是非,搞得好像是表叔你告的密一样,寡人自降身份,愿意当着群臣的面给表叔致歉。 寡人对你不住。 不知道表叔可生寡人的气啊?” 天子刘彻好生愧疚,一脸无辜地看着陷入险境的魏其候窦婴。 “臣受宠若惊,怎么让大汉皇帝致歉。 既然陛下解释清楚了,那就没什么了,老臣怎敢生陛下的气呢。” 魏其候窦婴也是很上道,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给天子刘彻行跪拜之理。 在匍匐跪下的一刻,魏其候窦婴双眼充满了怨恨和懊悔,整个人怒火爆发,最可恨的就是有气无处消,看着天子刘彻那张愧疚的脸,魏其候窦婴气愤已极,好在他宦海沉浮了几十年,早就练到了喜怒不形于色、悲戚兴奋收发自如,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一点怒气,形如枯木。 “刘彻!你这个畜生!” 魏其候窦婴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天子刘彻数百遍,不能喝酒,你喝什么酒啊你,可害死老夫了! “既然表叔不在意,寡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天子刘彻惭愧说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低头用膳。 “老弟兄们,窦婴这个老家伙不除,难解咱们心头之恨,咱们要做的是罗织他之前犯下的罪状,一起除了这老家伙。” “好!此贼一日不除,我等食不甘昧、寝不安席。” “以丞相大人马首是瞻。” 丞相田蚡、宗正刘懋、光禄大夫臧涂、御史大夫韩安国几人多年知己好友,可以做到眼神交流,而一切都都被坐立难安的魏其候窦婴看在眼里。 众臣商议完毕,又齐齐回头怒视缩在墙角的魏其候窦婴,就是明着告诉魏其候窦婴:你的死期将至。 魏其候窦婴也从他们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很清楚自己的境地。 眼下,知道他向天子刘彻告密的人就麒麟阁内的十多人,可要是等会出了麒麟阁,整个朝堂以及刘氏勋贵的人都要知道了,尤其是那些从丞相田蚡手里买过土地的人,何止数百人,恨之入骨,树敌太多,魏其候窦婴靠着多年磨炼出来的心智和反应,迅速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麒麟阁内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除了郅正、宁毅以及内朝臣子外,谁还有心思用膳啊,各个打着自己的算盘,制定下一步计划,也就是联合魏其候窦婴得罪的满朝勋贵、刘氏宗亲一起对付魏其候窦婴,谁让他无故犯贱告密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表叔,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天子刘彻又是几杯酒下肚,虽然整个人醉醺醺的,但依旧能感受到这尴尬又冷清的气氛,抬头随意扫视了一眼,特意注视了低头发呆的魏其候窦婴一眼,随便一问。 “有了!” 魏其候窦婴暗忖了半天,本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就在天子刘彻那一声询问后,魏其候窦婴忽然之间,茅塞顿开,想到了一个都令他感到有些后怕的主意。 自前些天收到天子刘彻诏书,封官托命,他是能看到天子刘彻除了丞相田蚡的决心的,刚才又一询问,魏其候窦婴更加下定了决心,那就是跟丞相田蚡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更何况他还有一道护身符,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出了这麒麟阁,魏其候窦婴恐怕难以做人,所以魏其候窦婴决定今天不能让丞相田蚡活着走出。 第267章 数落罪状 主意打定,心下一横,能让他豁出去跟丞相田蚡拼命的不是依仗着天子刘彻的恩宠,而是那一道护身符,也就是藏在自家后花园假山中那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里的东西,只要那个东西在,魏其候窦婴不但可以杀了丞相田蚡和王太后,而且可以全身而退。 “交代他给的事?老夫怎么不知道?” 丞相田蚡一直竖耳听着,开始琢磨起天子刘彻交代给魏其候窦婴的事情,可能是什么事情呢?莫不是又要捣毁、没收老夫在别处的田产、地产? 正思量间,魏其候窦婴已下死志,既然事已至此,已无挽回余地,自己已经陷入了万难境地,不如放手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陛下,老臣已经办好。” 魏其候窦婴愤而起身,长身而立,拱手行礼,再也不惧怕什么丞相田蚡、宗正刘懋,以及其他的什么臭鱼烂虾,自己年岁已高,来日无多,必须要在死前办好先皇临终交代的大事才行。 天子刘彻以及在场内外朝臣子纷纷放下手中长箸,盯着一脸坚毅地魏其候窦婴。 “噢,行,寡人知道了,继续用膳吧。” 天子刘彻再度拿起长箸,低头用膳,只是在低头的一瞬,漏出狡黠的笑容。 “陛下,既然陛下让老臣办好此事,何不就此说说?” 魏其候窦婴坚决一声。 “你确定你办好了?” 天子刘彻低头用膳。 “老臣办好了。” 魏其候窦婴铿锵一声。 “那你非要在今日?此时此刻?” 天子刘彻依旧低头用膳。 “此时最好不过。” 魏其候窦婴朗声回应。 “既然爱卿执意如此,那你就说说吧。” 天子刘彻和魏其候窦婴所说也是群臣最为想知道的事情,除了郅正,谁还有心思继续吃饭啊。 “嘿!嘿!嘿!饿死鬼,别吃了。” 宁毅在一旁冲着满头苦吃的郅正提醒一声。 “哎哟,与我无关,管他作甚。” 郅正只想着填饱自己的肚子,再知道今天不是处理自己在河内郡犯下的大祸之后,心情大好,胃口大开,吃了多日的稀粥冷炙,如何能放过眼前美味佳肴,郅正继续埋头苦吃。 “稼轩,你的心可真大啊。” 宁毅羡慕地看了一眼此时此刻还能保持如此心境的郅正,跟其他内外朝臣子一样,纷纷竖耳倾听,天子刘彻到底给再度被启用的魏其候窦婴交代了什么事情。 “老臣与丞相田蚡共事二十余载,深知其人品行良莠。 数年前,老臣归隐田园,发誓不再过问政事,可臣为大汉臣子,世代深受汉皇天恩,诚惶诚恐,幸运之至,虽然是残躯之年,若不把一身的热血挥洒在大汉的山山水水之中,有何面目在九泉下见我大汉历代皇帝?” 魏其候窦婴激动缠声。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天子刘彻依然低头用膳。 “不对!这老东西要对老夫发难!” 丞相田蚡眼神陡变,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天子刘彻交代给他的事情就是…… 不容丞相田蚡多想,魏其候窦婴继续朗声道:“ 陛下,老臣感念大汉国祚建立不易,特于行将入土之际,向陛下检举丞相田蚡仰仗天子恩宠历年来擅权使威、贪污受贿之种种罪状……” “窦婴匹夫! 怪不得你说话夹枪带棒的,原来是冲着老夫来的。 本丞相行的正、坐的端,虽然深受陛下恩宠,那也是老夫鞠躬尽瘁为我大汉办事所致。 再说了,本丞相可是陛下的亲舅舅……” 丞相田蚡怒而起身,言语还击。 “你是陛下的亲舅舅不假。 老臣还是陛下的表叔呢,却又如何? 何曾像你这般目无君上、贪赃枉法、贪污享乐、戕害百姓! 田蚡老贼!乃是危害我大汉社稷的第一蠹虫!” 魏其候窦婴拿出往日刚毅风采,丝毫不落下风。 “老匹夫,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恶意栽赃? 本丞相何时像你说的这般,成了危害大汉的蠹虫了?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狺狺狂吠,本丞相……” 丞相田蚡正欲反驳时,天子刘彻拿起长箸夹着一块肥美的鹿肉不紧不慢道:“ 都是寡人外戚,何必自相残杀。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这不是让寡人坐蜡吗? 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田蚡,你先坐下,且看表叔要检举你的何种罪状不迟。 是真是假,寡人自有圣断。” 天子刘彻细嚼慢咽,不急不躁。 “陛下,他血口……” “嗯?” 天子刘彻威严一声,丞相田蚡安静地跪坐下来,先是擦去额头汗水,再端起一樽酒,快速饮下,以掩饰内心惶恐:原来今天这么大阵势,是给老夫设局啊! “陛下,丞相田蚡乃是我大汉自有丞相一职以来,最为大奸大恶之徒! 景帝前元(年号),也就是景帝十年,时田蚡姐姐也就是陛下生母王太后入宫册封,田蚡乃是乡野流氓,因为王太后入宫,自身得到提携,被先帝封为蹴鞠苑小校。 田蚡其人不求安分,野心极大,从一介草民无功之下封为官吏,在蹴鞠苑任小校时,刻意攀附时为前梁王国相韩安国。 因当时梁王刘武意图入住未央宫,欲为下任皇帝,又有窦太后明面上支持,善于钻营投机的田蚡与韩安国二人勾搭成奸,为前梁王刘武入主未央宫造势,一时间风雨欲来。 景帝十一年,帝师晁错颁布削藩令,爆发七国之乱,田蚡又趁机倒卖军械战马,坐地起价,竟然以朝廷胜还是乱军胜为盘口做庄,随着乱军被消灭,田蚡在国乱凶岁之际,豪赌揽钱,成为巨富。 景帝中元(年号),老臣担任丞相,此贼为了进入朝堂,日日来我府上拜会,又是帮老夫抓鱼,又是给老夫提鞋,极尽媚态,滑稽之相,现在思量,着实可笑。 景帝后元,前太子刘荣案,田蚡在其中搬弄是非、摇唇鼓舌、捏造证据,非要致太子刘荣死地,若非苍鹰郅都秉公办事,从中斡旋,恐怕太子刘荣早已被其杀死……” “嘿,怎么又扯到我爹了!” 吃的正香的郅正抬头瞪了一眼魏其候窦婴。 “陛下登基后,田蚡终于得偿所愿,入住朝堂,从一介小校,摇身一变为三公之列,太尉之职。 时有窦太后摄政,陛下与窦太后关系不好,外有淮南王刘安怂恿众藩王,意图入主长安,图取陛下而代之。 田蚡以为陛下必然为窦太后所废,故而与淮南王刘安一味结交示好,为其后路打算。 窦太后故去,也就是建元三年,田蚡逼走老夫,成为丞相,此贼从此横行无忌、任性示威,大肆贪污敛财、中饱私囊。 建元五年,丞相田蚡收受大月氏商贾那延罗赠上西域夜明珠一颗,封其为将作大匠。 建元六年,丞相田蚡收受韩安国三万金,建议陛下封其为御史大夫。 元光二年,丞相田蚡看上一商贾妻子,先逼家中奴仆打死其人,而后强娶其妻,霸占家产,又严令京兆尹不得过问此事。 元光四年,丞相田蚡居然看上武库和丞相府之间的地,武库乃我长安城军械所在,藏有军械战甲十几万件,于老臣所想,此贼一定是不满足于现状,有了造反谋逆之心。 元光五年,丞相田蚡胆大妄为,卖官鬻爵,朝中一半臣子被其提拔,形成田党,贪腐误国,败坏朝纲,多年所收贿赂超过千万之资,乃是我大汉第一巨贪。 就说眼下,陛下有意打击各地豪强,而丞相田蚡以其为打击贪污敲诈的手段。 跟他有仇者,皆榜上有名,如前未央宫卫尉灌夫,暗中贿赂讨好者,皆逃过一劫,如游侠郭解,其人乃我大汉第一豪强,却未能上榜。 还有……” 魏其候窦婴将丞相田蚡所做下的恶事、脏事一桩桩一件件滔滔不绝地给天子刘彻以及其他臣子痛诉,听得所有人心里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毕竟是人都会犯错,尤其是掌握权力的人,更会迷失自我,膨胀放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他们。 “老匹夫知道的还挺多啊,看来暗中调差老夫很久了。” 丞相田蚡咽着口水心中暗骂。 “窦婴!你这是找死!” 御史大夫韩安国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说啊,继续说啊,田蚡一倒,这丞相的位置还不是我主某人的?” 丞相司直主父偃暗中偷笑,看看一脸决绝的魏其候窦婴,再看看一脸忧色汗水直流的丞相田蚡,心中欢喜不已。 第268章 狗咬狗开始 “哎,窦田党争又要开始咯。 怪不得我刚进去麒麟阁的时候,田蚡那老狗居然向我示好,看来是早就听到一些风声了,刻意拉拢我啊。” 郅正也明白了在他入宫的路上宁毅交代的话,既然这件事牵扯甚广、戾气太重,有英明神武的天子刘彻在,他郅正也就不好在其中卖弄了,安安静静吃饱玩才是要紧的事。 其他内外朝臣子听到魏其候窦婴所说,纷纷低下头不敢插嘴,也不敢贸然帮谁说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知道天子刘彻的态度,只要天子刘彻表态,他们才好说话,从中周旋,免得引火烧身。 魏其候窦婴到底是三朝老臣,深知打蛇要打七寸,打狼不死反被狼咬的道理,如果只说丞相田蚡那些贪污受贿、任权使威的无足轻重的罪状,如果细细算起来,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无关痛痒。 单论丞相贪污受贿这一条,那也是有迹可循,追本溯源,就说大汉开国丞相萧何,为了消除汉高祖刘邦的猜忌,自污敛财才保得家小周全,更何况,除了那些酷吏外,谁还没犯过错,是人就会丞犯错,相田蚡又是天子的娘舅,太后的亲弟弟,这些罪状根本就不能置其于死地。 而他所列举的罪状中,最为要命的,也是为当权者所忌讳的那就是造反谋逆,无论是多仁义的皇帝,只要有人涉及到谋逆造反,威胁自身帝位,不管是多么亲近关系,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亲老子,必然毫不手软的诛之灭之。 魏其候窦婴以一人之力扭转劣势,将自己往日知道的,后来听说的,以及最近打听的,全部如实上报给天子,嘴角坏坏一笑,料定天子刘彻那种弑杀的性格,听到自己娘舅想要造反的数条罪状,今日丞相田蚡别想走出麒麟阁,最少也是诛杀连坐本族三族方能解天子刘彻心头之怒。 “好生歹毒啊!” “田蚡啊田蚡,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魏其候窦婴到底是文帝、景帝过来的人,又是窦太后的亲侄子,真可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耳听八方,消息灵通啊!” 宗正刘懋、光禄大夫臧涂、御史大夫韩安国等丞相田蚡的拥趸无不为丞相田蚡捏了一把汗,心头暗惊,于这种时刻谁都不敢插嘴妄言,更不敢帮其开脱,如果一旦查实,今天谁要是帮丞相田蚡说话,日后必受其牵连,反倒成全了像狼臣虎吏郅正、酷吏张汤这样的人建功立业,成了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了。 “狗咬狗,一嘴毛,快咬起来!” 内朝臣子各个低头不语,毕竟此事与自己无关,只要隔岸观火瞧着热闹就好,唯独丞相司直主父偃高昂着脑袋,微微侧头,一只眼睛瞪着被吓得满头大汗、魂飞魄散的丞相田蚡,另一只眼睛暗暗为魏其候窦婴助威。 其余外朝臣子如未央宫卫尉程不识老将军、廷尉张汤等臣子保持中立,他们几人,要么就是资格老、要么就是硬骨头,只忠心于一人,那就是皇帝,也就是天子刘彻,既然天子刘彻没有表态,他们就继续保持沉默,当然由于自身原因,不会害怕得罪丞相田蚡亦或者是魏其候窦婴。 几乎所有人都抱着隔山观虎斗的心态,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宁氏父子、还有吃菜喝酒的郅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么就让他无关,反正二人都不是自己欣赏的人,何必操心费力呢。 “陛下……” 丞相田蚡两个小眼睛飞速地转动后,虽说魏其候窦婴突然发难,来得匆忙,不曾料到,也不曾准备,好在他多年担任宰辅,练就了一身遇事不慌的本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丞相田蚡如何解释,又是期待甚是关心,但是大家都忘记了一个人,那边是今天真正的主角,所有人命运的把控者,这个时代的唯一主宰——天子刘彻。 拿着长箸夹菜,端起酒樽饮酒,器具的碰撞声,咀嚼食物声,一个高高在上,不动如山,一个低头在下,如狼似虎。 “……” 天子刘彻安静的用膳,声音都被底下狼吞虎咽的郅正吃饭的声音所掩盖。 “苍鹰郅都何等样人,怎么生了一头猪!” 八官令圣春坨一边伺候的天子刘彻,一边观察着一切,包括底下大吃大喝的郅正,半张脸都僵硬了,哭笑不得。 丞相田蚡慌乱的起身而跪,先是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赶紧解释。 “陛下,老臣承认这些年做了一些错事,可从未做过任何违逆陛下的事情啊! 陛下,您是了解老臣的,除了声色犬马、狗马弋猎、美女美酒、贪图享乐外,哪还有什么心思敢造您的反? 老臣是陛下的亲舅舅,老臣这一身荣华富贵皆来自于陛下您,反了陛下您,那不就是反了老臣自己吗? 老臣最是好色贪财,若是没有了陛下您这座大靠山,老臣今生还有什么指望? 请陛下明察!” “这道菜味道不错,告诉御膳监,寡人很喜欢。” “诺。” 天子刘彻并没有理会丞相田蚡,而是觉得刚才吃的一道菜滋味极佳,乃是菜中上品,不由得赞叹一声。 这一句倒是没有把别人搞懵,反倒把近身的八官令圣春坨给弄了个不知所以。 “田蚡啊,你还清楚你这一身荣华富贵是来自寡人,倒也算是没有忘本。 可刚才魏其候窦大人说你早年结交过梁王刘武、淮南王刘安,一个是觊觎先皇皇位不自量力的人,一个是道貌岸然、包藏祸心觊觎寡人皇位的人,你虽然是寡人的亲舅舅,但着实令寡人寒心啊。 对了,还有你看上武库和丞相府中间的地,意欲何为? 那武库岂是你能染指的地方? 你说你没有造反之心,为何一直惦记着武库和丞相府中间的地? 早年你结交梁王刘武、淮南王刘安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后路和前途,寡人能理解。 可今非昔比,你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是不太满足于丞相之位,意图将丞相府与武库相连,从而偷挪出武库军械战甲,装备几千死士,杀入未央宫,逼寡人将皇位禅让于你啊?” 天子刘彻低着头夹起一块肥美的鹿肉,眯着眼睛端详了半天,而后微微抬起头,望着诚惶诚恐的丞相田蚡一口咽下,似乎将丞相田蚡本人看做了那块肥美的鹿肉,连人带皮,敲骨吸髓,一口吃掉,吓得丞相田蚡又开始哆嗦起来。 “陛……下……,高祖皇帝在位时训诫天下:非刘姓而王者,天下人共击之。 非刘氏皇族者,别说造反了,就是当一个小小的藩王都要被天下臣民击杀,就是陛下您借老臣一百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啊! 老臣家中人口愈来愈多,可丞相府土地却不见增长,一时昏聩,听信家中下人谗言,想要武库和丞相府中间的地,扩建丞相府。 经此一事,老臣绝对不会再惦念这件事,以陛下圣聪,请陛下明察!” 丞相田蚡说的也是实话,此时此刻,不说实话那就等于送命,言语毕,丞相田蚡匍匐而跪,五体投地,眼睛偷偷打量着还在低头用膳的天子刘彻,不过经过前一番谈话,他竟然看不出自己十分了解的外甥身上有一点怒气,这反倒令丞相田蚡大为宽心,疑窦丛生,暗自思量,不得求解。 “哦,寡人知道了。” 天子刘彻淡淡一句,继续用膳。 “奇怪!奇怪啊!陛下听到魏其候窦婴列举的丞相田蚡那些足以抄家灭族的罪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陛下转性了?” 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八官令圣春坨、侍中韩嫣,以及一直低头吃饭但用心倾听的郅正几人皱着眉头微微摇头,不惑不解。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连老夫都看不透了。” 御史大夫韩安国捋着胡子眯着眼睛脑子里飞速思考,就是猜不到皇帝刘彻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刘彻这个小畜生虽然狠毒弑杀,到底是老夫亲姐姐的儿子,小的时候老夫还救过刘彻这个小畜生的命呢,看来他不相信也不忍心杀我。 连魏其候窦婴都能知道的事情,他身为天子,洞悉天下人事,不可能不知道。 看他态度,十分暧昧,似乎不像是惩治我,反倒是……” 丞相田蚡第一个看出玄机,脑袋微微一晃,心中有了计较,更是如释重负,再度抬头向云山雾罩中还晕晕乎乎的魏其候窦婴阴戾一笑。 第269章 颍水浊 “陛下,老臣今日所说句句属实,忠于陛下之心,可昭日月。” 丞相田蚡似乎摸到了天子刘彻的脉门,大着胆子,缓缓起身,背对天子,怒指魏其候窦婴。 “窦婴匹夫! 你说老夫想要谋逆,说的尽是些捕风捉影、子虚乌有之事。 老夫今天当着天子的面,反倒要问问你!” 魏其候窦婴虽然不懂天子刘彻真意,有些糊涂,但依旧是镇定自若,自信道:“哦,你要问老夫何事?” 他一向无心无愧,忠于汉室,自然不怕夜里鬼敲门,不惧白日过山虎。 “前朝景帝在位时,你身为丞相兼太子太傅,乃是前太子刘荣的老师。 你身为一代帝师,为了独据从龙之功(助皇子成为皇帝的功劳),子孙日后荣华富贵,你日日到先帝跟前说其他皇子的坏话,为了保住心术不正、德不配位的前太子刘荣,你可谓是居心叵测、无所不用其极,就连陛下也被你当时恶意中伤、故意刁难。 好在先帝是少有的明主,从诸多皇子之中,给咱们大汉选出这么一位仁德聪慧、英明神武的天子。 而后前太子刘荣被废自裁,你还一味求情,要求彻查,居然说是陛下生母王太后背后派人逼死前太子刘荣,让景帝皇子兄弟相残,也就是说是老臣逼死的前太子刘荣。 等天子继位后,将你这个大奸大恶之徒贬为庶人,你不但不思过悔罪,反而怀恨在心、变本加厉,平日看上去与世无争、安贫乐道、安分守己,其实早就有了谋逆之心。 那颍川郡豪强灌夫不就正是你的狼狈之友,你们二人都仗着立有军功,在军中威信极高,沆瀣一气,勾搭成奸,妄图谋反。 窦婴你老奸巨猾在长安城内观望形势,那灌夫在颍川郡豢养门客五六百人,不就是为了谋反而准备的吗? 本丞相制定的迁徙豪强的名单上不就是有你的爪牙灌夫嘛,老夫此举不经意间破坏了你谋反的计划,所以你才怀恨在心,恶意报复,无中生有,刻意抹黑老臣。 是与不是?” 丞相田蚡趁势反咬一口,有样学样,胡说八道,编排起魏其候窦婴的罪状来,头头是道。 “陛下,窦婴他胡说,老臣跟灌夫只不过是袍泽之情,昔日在平定七国之乱时,结识了灌夫,其人毫无城府,是个豪爽坦荡的汉子,我们相互欣赏,这才有了几十年的交情,老臣今日检举田蚡,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汉社稷,请陛下明察。” 魏其候窦婴没想到丞相田蚡如此厚颜无耻,胡说八道起来,一点也不脸红,赶紧低头解释。 “这道菜滋味不行,差一点火候啊。” 天子刘彻又夹起一块人参炰黑罴掌幽幽来了一句。 “你敢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枉老夫一向对你敬重有加,认为你是三朝元老,朝中长者,会恭俭自查,爱惜清名如爱惜羽毛,万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恬不知耻,胆大包天。 世人皆知灌夫一族乃颍川郡豪强,其族人在当地权行州域,横行地方,犹如无冕之王,往日是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占人土地、逼人卖身卖地、无恶不作,是恶贯满盈,就连颍川郡守都不放在眼里,随意毒打颍川郡官吏,以至于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陛下,颍川郡百姓苦灌氏久已,当地有童谣是这样唱的:颍水浊,灌氏宁,颍水清,灌氏平……” 丞相田蚡学着稚子牙牙学语的样子,当着天子刘彻和众内外朝大臣的面,唱着入不得厅堂上不得台面的童谣。 “啧!把大汉朝堂当成乡间勾栏瓦舍了吗?如此胡闹,以皇帝性格,能饶了你?” 御史大夫韩安国一脸嫌弃的看了唱的兴起的丞相田蚡几眼。 “哈哈哈哈!” 郅正吃着喝着听着,看着丞相田蚡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田蚡,灌夫是不是豪强,有待定论,并不是你红口白牙一张,跟个乡间疯狗一样,乱唱几句就妄图混淆视听。 游侠郭解乃是大汉第一豪强,你为何不在迁徙豪强的名单上写他的名字啊?嗯? 谁不知道你跟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有一腿,日日相见,夜夜笙歌,你看看你现在这一副嘴脸,都快被刘陵那贱人给榨干了! 那游侠郭解就因为是你的姘头刘陵的保镖,所以你才徇私枉法可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 看热闹的丞相司直主父偃、廷尉张汤等臣子以长袖遮面,憋不住笑意,低声笑了出来,让丞相田蚡极为尴尬,而天子刘彻脸上一红。 “放屁!放屁!放屁! 窦婴匹夫,你有事就说事,休要人身攻击,老夫这副模样不过是为国家大事太过操劳所致,并非你说的那样。” 丞相田蚡脸上一羞臊,歪过头把头转向另一端,心中有鬼,不敢硬借魏其候窦婴的质问。 “老臣倒是忘了,你收了游侠郭解十万黄金。 还有当年向你求官的大月氏商人那延罗,先送给你一颗夜明珠,待天子诏书一下,封其为将作大匠,事成之后,你又向他索贿五万黄金,你当着陛下的面,你可敢承认? 你可别忘了,将作大匠那延罗现在可是汉臣,陛下随叫随到,三堂对案,你贪污受贿多少自然一清二楚,当着陛下的面,你可敢巧言令色、百般抵赖?” 魏其候窦婴避重就轻,既然这造反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再加上天子刘彻态度暧昧,他也吃不准天子刘彻会不会信,而且他一说丞相田蚡有造反之嫌疑,丞相田蚡赶紧学他反咬一口,既然如此,那就暂且不谈此事,而是说起丞相田蚡敢犯下贪污受贿的罪状,而他洁身自好,视金钱如粪土,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情,这样丞相田蚡就不敢胡说八道随意编排了。 “老不死的!这是逼老夫就范啊。” 丞相田蚡看了一眼风轻云淡认真享受膳食的天子刘彻一眼,觉得魏其候窦婴说他向现任将作大匠那延罗贪污索贿的事情是避无可避的,与其等着天子刘彻把将作大匠那延罗叫来三方对质,那般难堪,不如直接承认,反正天子刘彻很是欣赏信任将作大匠那延罗的手艺和宫廷设计,贪污受贿跟造反一比,算不得大罪了。 “窦婴匹夫,不错,老夫自知愧对陛下厚爱,确实收过那延罗的一颗夜明珠,以及三万金,但绝非是你说的五万金!” 丞相田蚡勇于承认道。 “你放屁!明明就是五万金,休要抵赖!” “老夫都承认了,还要抵赖什么? 三万金就是三万金!” “五万金!” “三万金!” “五万金!” “三万金!” “……” 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就此事一直扯皮,纷纷确认自己的数字,一时间麒麟阁内热闹非凡,只见二人口沫横飞、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俨然把煌煌然的大汉朝堂当做了市井集市,二人不顾身份,好似两个骂街的泼妇,你一言我一语,哪里还有什么侯爷、丞相,分明是两个在赶早集上因为一点细枝末节琐碎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的乡下庄稼汉,成何体统。 “颍水浊,灌氏宁,颍水清,灌氏平……” 身子骨本就孱弱的丞相田蚡哪里能喊得过当过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魏其候窦婴啊,眼见自己逐渐处于下风,其人脑子也活泛,赶紧转换招式,又当着天子刘彻以及内外臣子的面,学着垂髫小儿一样,唱起了颍川郡时下流行的童谣。 “五万金!” 魏其候窦婴继续卖力的喊着。 “颍水浊,灌氏宁,颍水清,灌氏平……” 丞相田蚡仍旧高声的唱着。 第270章 嗝 “今天这午膳……” 天子刘彻终于吃的心满意足,用一条黄色镶金丝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拍了拍滚圆的肚皮,享受得扫了一眼龙案上的美味佳肴、西域美酒。 “妙!妙啊!妙不可言! 春坨,赏御膳监每人一百金,今天寡人还是第一次吃的这么有滋有味,当赏!” 天子刘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来没有听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在说什么骂什么,宛如来酒肆吃饭喝酒的食客一般,只顾自己眼前的美食美酒,哪里顾得上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尤其是那高兴成一条缝的眼睛,别提有多开心满足了。 “诺。” 八官令圣春坨应和一声后,扫视了一眼眼下局势,当然跟他也没有关系,就是让他操心费神的郅正那小兔崽子居然吃饱喝足后,躲在人后,闭着眼睛慢慢品酒。 “这小兔崽子……你咋还不去死啊!” 八官令圣春坨两个鼻孔猛地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敢没心没肺的郅正一眼。 “五万金……” “颍水浊,灌氏宁,颍水清,灌氏平……” 长身而立者,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勾栏瓦舍内的优倡伶人,在大汉内朝议政之所在麒麟阁内还在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可能是双方都摸不到天子刘彻的心思,又被气昏了脑袋,处在盛怒之中,并且想致对方于死地的二人,还在滑稽的争论。 “真是羞死个先人。” 御史大夫韩安国没想到丞相田蚡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是当着内外朝臣子,还是当着天子的面,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没想到田、窦党争是这么个滑稽的局面,我还以为多大阵势呢,两个老头吵架,这可真有意思。 虽然可笑,但一想到当年风头一时无两的二人激烈党争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场景,天子刘彻是何等的头大啊。” 郅正有心无心地看了一眼,继续品自己的案前的美酒。 “……” 天子刘彻得了空闲,又是吃的愉快,惬意享受的靠在龙椅上,看着眼前极为可笑滑稽但是熟悉的一幕。 田、窦党争由来已久,自景帝晚年就已形成,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说穿了田、窦党争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代表窦家的外戚魏其候窦婴和代表王太后的外戚丞相田蚡两股势力在景帝驾崩后,以天子刘彻为中心,新旧外戚势力接替产生的矛盾和利益冲突:谁来当第一外戚,谁来把持朝政,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外戚把持朝政自汉朝可谓是屡见不鲜,有好处但弊端极大,亦是导致西汉灭亡的主要因素之一,比如后世的王莽,就是外戚纂位,得位不正。 其根源要追溯到高祖刘邦驾崩后,吕后专政,乾纲独断,打压刘氏皇族,种种举动,给了后世外戚无限幻想和可能,做出了标榜,成为了榜样,落下了模子。 文帝妃子、景帝生母窦太后继承吕后传统,历经文帝、景帝、武帝三朝,一个女人足足控制了大汉最高权力足足近五六十年。 而窦太后也已老去,天子生母王太后也想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和欲望,想要效仿吕后和窦太后凌,驾于天子之上,试问天下人谁不想试试? 于是乎,王家和随着窦太后老去的窦家开始争权夺利,抢班夺权,为了成为下一个吕后、下一个窦太后,争锋相对,两股势力斗到最火热的时候,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手中没有虎符刚登基几年的天子刘彻洞若观火,极其厌烦,却又无可奈何,任双方势力摆布,听之任之,逐渐产生了一种外想法:戚只是臣子,不是左右皇权威胁皇位的一股政治力量。 而田氏、窦氏则成为了他雄才大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最为掣肘的两股力量,即窦家和田家(王家)。 看着硝烟散去多年,如今战火重燃的窦、田党争,天子刘彻不再是那个任人左右、摇头叹息且的无可奈何的少年天子,而是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算无遗漏的大汉皇帝,曾几何时看着田窦党争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无奈和厌烦、自怜自艾。 而今天,他是那样的高兴和欢喜,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心情却变得异样,转身回首数年,换了人间。 “够了!” 啪! 天子刘彻暴喝一声,猛拍身前龙案,咬着牙愤愤不平,皇帝的脾气向来是比婴孩变脸还快,前一刻还在享受美味,后一刻天子之怒,将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五万……” “颍水……” 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后,耳畔犹如焦雷狂作,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老夫竟然如此失态,怎么跟个乡野痞子一样,在陛下面前出丑卖怪…… 二人经历的风风雨雨可比天子刘彻要丰富多了,可在这种时候,这种坏境,面对生死仇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又气又怒,又吵又闹,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往日的修养,如果天子刘彻再不及时制止,任由他们胡闹下去,大汉的国威何在?大汉皇帝的威仪何在?大汉朝堂的秩序何在? “陛下,请陛下彻查田蚡这奸相!为大汉除这一害。” “陛下,老臣是有些贪财,但瑕不掩瑜,忠心日月可鉴,请为老臣做主!替老臣洗去冤屈,同时惩处这妄图谋逆的窦婴老匹夫!” 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几乎是同时下跪上奏,话音落地,跪在地上俯首待命,心中揣测难安,似有万丈怒火和千里深冤,尤其是率先发难的魏其候窦婴,他可是按照天子刘彻的诏书办事的,既然天子刘彻都已经开始着手除了田蚡老贼,那等会从天子刘彻金口里传出的诏命必然是对自己有利的。 而丞相田蚡忐忑难安,与世无争、归隐田园的魏其候窦婴突然发难,居然是天子刘彻的诏命,那么天子刘彻一会从金口里说出来的诏命必然是对魏其候窦婴有利,而非自己。 转念一想,天子刘彻如果真的是针对自己而展开的这一切的话,可态度为何那样的暧昧?不像天子刘彻的脾气秉性啊。 未央宫麒麟阁内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天子刘彻将要如何处置狗咬狗的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所有臣子的眼睛同时注目向天子刘彻。 “嗝!” 作为当事人的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二人更是屏住了呼吸,跳动的心脏越来越快,几近从喉头跳出,可见二人的紧张和惊惧期待。 就是这样的一个所有人都认真聆听结果的时候,吃饱喝足的郅正闭目品酒,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了,亦或者吃的太饱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打了一个饱嗝。 “哈哈哈哈!” 隔岸观火的内朝臣子,以丞相司直主父偃、侍中韩嫣为首的各大臣差一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郅正,你疯了!” 宁毅瞪了眼睛对着郅正疯狂使眼色,示意他赶紧低头,毕竟当着天子的面打嗝就跟当着天子的面放屁是一个道理,亵渎龙颜,冒犯天子,都犯有大不敬之罪,郅正此刻打嗝如同对着天子刘彻的脸上放屁是一样,场面极为尴尬。 “啊?” 郅正擦了擦嘴,看着三层龙阶上天子刘彻那绿一阵紫一阵的脸,匆忙之间,迅速低下了头,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啊……唾……” 八官令圣春坨脸色那叫一个难堪啊,这还是他进入未央宫数十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像郅正这样的人,以往也有大臣发屁啊打嗝,那都是以长袖遮面或者避开天子,私下做出此举,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避免,可还没有见到过像郅正这样大喇喇地在天子刘彻面前,在这种庄严肃穆、天子盛怒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情来。 如果要是天子不管,八官令圣春坨肯定要在郅正的脸上,美美的吐一口浓痰。 “这人怎么这样啊?啊!为什么他这样?本官不懂啊!很不懂啊!” 八官令圣春坨痰到嘴边到底是忍住了,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皱着个脸盯着郅正那张令人嫌弃的脸琢磨了半晌。 第271章 退而求其次 “哈哈哈哈,这小子怎么还不死?” 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嘴角藏着一股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看被架在中间的天子刘彻,大怒之中憋着笑,再看看底下、众臣人后把脑袋缩进胸口的郅正:为什么他命这么大? 龙从云,风从虎,到底都是一代猛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郅正造成的这种场面确实没见过,好在大家都稳住了,忘记了郅正刚才这么一出。 “两位爱卿,你们一个是寡人的表叔,一个是寡人的娘舅,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都是一家人,只不过寡人是君,你们是臣。 如果咱们一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寡人是当家的,遇到你们这种窝里斗的情况,你说让寡人如何处置? 你们两个都是寡人的肱股之臣,乃是寡人在位时的柱国之臣,就算你们各自犯一点错误,念在你们往日劳苦功高、兢兢业业的份上,寡人都会原谅的。 至于说你们相互之间说什么造反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你们若是想造反谋逆,寡人现在还能坐稳这风景秀丽的大汉河山? 寡人不是刻薄寡恩、过河拆桥的负心人,两位老臣功在社稷,于寡人、于天下有功,也知道你们二人往日有些嫌隙和仇怨,这才相互攻击诽谤行大逆不道之举,寡人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刚才的事情,寡人就当没发生,午膳用罢,寡人有些累了,要回长乐宫休息了。” 天子刘彻稳住局面,和颜悦色地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这就完了?” 所有看热闹的臣子是目瞪口呆,不知所以,郅正反应倒没有那么大,就是有一个疑问:入麒麟阁前,我以为今天内外朝臣子共同议政,还以为多大的阵势、多大的场面,讨论的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是叫大家一起吃一顿饭而已,刘彻啊刘彻你到底想什么? “移驾长乐宫!” 八官令圣春坨同传一声,四周仪仗拥簇着天子刘彻准备离开。 “没我的事?” 郅正眉峰一皱,知道自己平安的度过了河内郡的事情,想必以后不会再有人从这件事上找他的麻烦了,心安不少。 “陛下,您交代给老臣的事情还要继续办吗?” 天子诏命,绝对不能朝令夕改,魏其候窦婴为了让天子刘彻杀了丞相田蚡仍不放弃,紧追不舍,抱着最后一丝仅存的希望,竟然从列位中的最后一排,冲到了三层龙阶之前,俯首而拜,上奏请求,即便是天子刘彻刚才刻意包庇丞相田蚡甚至是耍弄他,他仍旧不敢也不会相信天子刘彻是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老东西,今天吓老夫一跳! 到底是老夫的亲外甥,无论老夫做错什么,到底还是要向着老夫的。 窦婴,你给老夫等着,今天这事没完! 咱们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结下死仇了! 走着瞧吧。” 丞相田蚡已然无所惧怕,即便是魏其候窦婴把他的旧账翻了一遍,坐稳江山的天子刘彻已然不在乎了,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丞相田蚡点头确认,同时目放冷光,看着前面匍匐在地依旧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魏其候窦婴。 “啊?什么事情?寡人何时交给你办什么事情了? 窦婴,你老糊涂了。” 天子刘彻背负双手站在三层龙阶上冲着跪在低下的魏其候窦婴,居高临下的坏笑一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 “陛下,你……” 魏其候窦婴一脸的不可以思议,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被天子刘彻给耍了,而且耍的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厚颜无耻,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耄耋之年的魏其候窦婴竟然让一个三十出头的后生给耍了,耍的团团转。 闭目深吸一口气,细细一想,怪不得刚才天子刘彻用膳的时候装聋作哑、冷漠无视,在天子刘彻布置的局中,天子刘彻一直隐身不现,而自己跟个逗人取乐的猴子一样,卖乖弄丑,啼笑皆非,处在了旋涡正中。 “刘彻啊!刘彻!先帝怎么选了你当太子? 似你这般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怎么当得了皇帝?当得了大汉的天子? 先帝,你糊涂啊!” 魏其候窦婴黯然神伤,思绪万千,忽然之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刘彻小儿并非要对付田蚡老贼,而是要对付……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挥之不去,魏其候窦婴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虽然看不到天子刘彻的眼睛,但透过脑袋,明显的能感觉到天子刘彻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正在慢慢吞噬他的身体。 嘶! 魏其候窦婴犹处万里雪国之中,又如待在冰窖之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抬头的一瞬间,果不其然,天子刘彻那深邃如深渊的眼神正阴戾地藐视他。 “你还敢胡乱说话? 不想活了吗?” 天子刘彻一甩龙袖,收起那种令人汗毛直立的眼神,高傲地扫视了一眼群臣,同时把缩头缩脑的郅正收入眼底,刻意地眯着眼睛复杂地看了一眼。 “老臣不敢……” 魏其候窦婴瘫软在地上,彻底死心,也明白自己为臣一世,让新皇帝给耍了,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此这般,竟然还猜不到天子刘彻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他错了,完全看错人了,天子刘彻不是一个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小人,而是一个大人,一个如万丈深渊的老者,他年岁比天子刘彻不知道大了多少岁,花白的头发、稀疏的牙齿,形容枯槁,老态龙钟,可在三十刚出头的天子刘彻面前俨然如一个孩子一般,幼稚十分,可笑非常,无地自容,这才明白先帝为何要选刘彻为太子了。 “哼!你们都退下回官署办事吧。” 天子刘彻转过身子,侧目威严一声,准备往麒麟阁外走去。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请陛下务必答应。” 魏其候窦婴不知道今日是吃错了药,还是平白无故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胆子,还敢继续冒犯龙颜。 “赶紧去死吧,老东西。” 丞相田蚡欢喜地看着一切,只希望魏其候窦婴惹的天子刘彻打开杀戒。 “你……” 天子刘彻明显是龙颜大怒了,可不知何故,刚准备大发雷霆的时候,往外蹦出一个字后,就忍住了,铁青的脸也在一瞬间舒展开来,心情大好。 “窦大人还有何事?” 天子刘彻柔声道,但眼睛依然看向别处。 “陛下,田蚡所颁布的豪强名单是不是要重新制定? 毕竟他是刻意报复灌夫一族,老臣斗胆,请陛下俯允。” 魏其候窦婴到底是上战场杀伐过重的军人,义气为先,自己做人也是如此,那灌夫是因为自己才得罪了丞相田蚡,这才遭到了丞相田蚡的刻意报复,如果不豁出性命帮好兄弟脱离苦厄,那还算人嘛? 这也是让怀着忠义之心的魏其候窦婴再度进谏天子刘彻的直接原因,既然今天被天子刘彻耍了,扳不倒丞相田蚡,那就退而求其次,帮灌夫家族从迁徙豪强的名单抹掉,这样也是对的起好兄弟灌夫了,日后见面也好说话,免得自己到老到老,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了。 “陛下,这名单乃是老臣苦心孤诣、劳神费力,网罗全国豪强,权衡利弊之下制定,绝非藏私,更非报复,请陛下明察,千万不要听信了老匹夫之言!” 丞相田蚡有惊无险地度过此劫,完全占据主导优势,更不会把报复灌夫那莽夫的机会就此错过,赶紧起身回禀,同时心里不停咒骂魏其候窦婴。 “那份豪强名单寡人看过,每一个豪强及其家族,寡人都记得。 有些人确实是豪强,有些人有些名不副实,为了不辜负咱们老丞相的一番付出,这样好了。 主父偃!”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思忖道。 “仆臣在!” 丞相司直主父偃心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赶紧昂首挺胸朗声回道,眉宇间神采飞扬,估摸着自己是不是要更近一步了?如此一想,眉飞色舞,沾沾自喜。 第272章 韩安国献策 “命你在老丞相制定迁徙豪强的名单基础上,重新制定。 至于那个灌夫,寡人是认识的,也极为欣赏,当年他打了寡人祖母的亲弟弟,寡人为了救他那可是大费周折啊。 所以,此人是不是豪强有待定论,也给窦大人一个面子,暂且不考虑此人。 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吗?” 天子刘彻斜视了一眼丞相司直主父偃。 丞相司直主父偃显然有些失落,可到底是个极通透的人,自然明白天子刘彻什么意思,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仆臣明白。”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魏其候窦婴欢喜地连磕三头,可是心里更糊涂了:刘彻小儿到底是不是要对付老夫啊?如果如刚才所想,今天是为了对付老夫设下这一局的话,可何必卖老夫这么大一个面子?这不是前后不通、左右矛盾吗?天子刘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心里千百次的疑问终究是想不出答案来的,只能感受天子刘彻那雷霆雨露般的天恩。 “你这个废物!还有脸高兴?我以为你多大的能耐呢?哼!” 丞相司直主父偃藐了一眼烂泥扶不上墙的魏其候窦婴。 “罢了,罢了,今日不死已经不易,窦婴!灌夫!如何对付他两还是从头计议吧。” 丞相田蚡见天子刘彻发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默默接受,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默不作声、装作与自己无关的宗正刘懋和御史大夫韩安国。 “哎。” 御史大夫韩安国也不害怕,也不愧疚,只是对着丞相田蚡无奈摇头。 “一会出去再跟你个老狐狸算账!” 丞相田蚡瞪了御史大夫韩安国一眼后,不再说话。 “刘彻之帝王心术,古今皇帝中,莫能有出其右者!余历朝历代皇帝中,当执天下牛耳!” 郅正摇头赞叹,这里面的道道够他学一辈子,不过郅正也不屑学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帝王心术,他只要摒从法家理念以及自身原则:正,这一生就够了。 “郅正,你今日回京,还未向寡人述职,随寡人一同出去,尔等都退回官署办事吧。” 天子刘彻说完从麒麟阁侧目雍容而去。 “诺。” 郅正心想终于轮到自己了,在宁毅担忧和鼓励的眼神下,跟在仪仗之后,一同率先出麒麟阁了。 “刘彻!非人哉!” 魏其候窦婴微笑着看待天子刘彻离去的背影心里痛骂一声,随即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落寞离去。 “就连老夫都搞不清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绣衣尊使宁成惧怕地看了一眼越来越捉摸不透的天子刘彻背影一眼,而后担忧地看着自己那毫无城府的傻儿子宁毅:面对这样的皇帝,我儿日后该怎么办啊? 随即失望地领着宁毅赶往绣衣苑处理政务。 “窦婴,你若辞官归隐,身家无事。 若继续于灌夫为伍,你不惨死,我韩安国愿在你窗下夜夜提夜壶,驱使如同猪狗。” 御史大夫韩安国看着魏其候窦婴那轻快中带着沉闷忧郁的步伐暗暗下定批言。 “你现在看他有用吗?刚才干什么呢?嗯?装死呢?” 天子一走,群臣轻松,丞相田蚡在宗正刘懋、光禄大夫臧涂等拥趸的簇拥下从麒麟阁大门走出,同时嘲讽了一句站在原地不动的御史大夫韩安国。 “恭送诸位大人。” 麒麟阁大门两旁的黄门给丞相田蚡等外朝大臣行礼。 “丞相可是埋怨老夫刚才不为你说话?” 御史大夫韩安国赶了上来,挤在丞相田蚡旁边问心无愧地质问道。 “你说呢?老夫与你结交数十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你竟然不帮老夫说话,隔岸观火,哼!气煞老夫了!” 丞相田蚡白了一眼御史大夫韩安国,一甩长袖,加快脚下步伐,气愤离开,嘴里还气愤的念念有词:刘陵,你这个贱人!窦婴那老匹夫是怎么知道老夫没有在迁徙豪强名单上写郭解那个狗屁游侠名字真正原因的?一定是你告的密!看老夫今晚不把你脱光了用细竹子沾满盐水吊起来打! “丞相,你好生糊涂啊!事到如今还不明白?” 御史大夫韩安国危言耸听一句,听得丞相田蚡雨里雾里,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老夫不明白什么?” “丞相,你这边来。” 御史大夫韩安国面色不佳,煞有介事的搂着丞相田蚡避开旁人,走到一边附耳提点道:“我的老丞相哦,你稳重多年,可今天你走错了一步棋!日后若不夹起尾巴做人,下场不会比魏其候窦婴好。” “哪一步?” 丞相田蚡皱着眉头疑惑道。 “老丞相你想啊。 你和魏其候窦婴党争由来已久,世人皆知,从景帝后元(年号)一直到今天,为何景帝驾崩前没有处置你们二人?窦太后在殡天后也没有处置你们二人?” 御史大夫韩安国继续质问。 “这一点老夫想了十几年也没有想明白啊。” 丞相田蚡捋着山羊胡眯着小眼睛点头默认,同时不解地看向了天子刘彻去长乐宫的方向。 “这还不是帝王心术嘛。” 御史大夫韩安国继续提示。 “帝王心术?什么意思?” 丞相田蚡是越听越听不懂,越问越糊涂。 “哎,我的丞相大人啊,你怎么还不明白? 先帝和窦太后之所以不杀了你们中的一个,无非是保持政治平衡,让你们两家相互制衡,窦婴代表了旧勋贵,丞相你代表了王太后为首的新外戚。 先帝驾崩的早,咱们的陛下年幼,能力尚浅,威信不足,如果贸然除了你们中的一方,势必会让另一方坐大,从而威胁了陛下帝位,亦或者祸起萧墙,就如高祖托孤的周勃,拥立代王(文帝)为皇帝,威震天下,得到了厚赏,居处尊位,极受宠信。 但同时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周勃一人权利极大,地位极尊,当年权势滔天,名为丞相,实际权力早已超过了文帝,乃是文帝时期名副其实的权臣,无能出其右者。 就连文帝都对他忌惮三分,不得不礼遇有加,一味忍让,莫不是彻底把控住局势后,才把周勃罢官,欲要杀之而后快。 这一件事对于刘家皇族来说,可谓是剔骨心惊、振聋发聩的警示。 所以景帝和窦太后在殡天后害怕再出现一个像吕后亦或者是像周勃一样的人,不能让一人辅佐幼主,必须要两到四个顾命大臣,才能做到不让一家独大,朝堂权势平衡,让幼主平稳过度到亲政,故此让你们两家一直内斗,无暇觊觎帝位,成为权臣,架空皇帝。 这就是帝王心术的平衡之术,魏其候窦婴看似权力不如丞相你,但一旦被天子启用,封其大官,如果是为了对付丞相你,说老实话,就丞相你那些鬼蜮伎俩,满朝文武,最熟知的就是魏其候窦婴了,他对付起丞相你来势必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你的三分计谋轻松看穿七分。 直到今天,你和魏其候窦婴二人为了私人恩怨,居然打破了这种政治平衡,你们两个相互恶毒攻击,危言诽谤,那无异于把自己的屁股拿出来给天子看,你们往日所犯的各种罪状全部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这倒好,陛下都不用调查,轻而易举的掌握了你们两个最致命的罪状,即便是假的,可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如果天子想要收拾你们两个,哼!今天你们所攻击诽谤对方的罪状那可就是将来的供词,亲口所言,百口莫辩。” “啊?这么严重?” 丞相田蚡在御史大夫韩安国的提醒下,恍然大悟,不但错怪了御史大夫韩安国,更是无形之中把自己陷入了死局之中,惶恐之下,感叹天子刘彻如此狡猾,可是他又是如何一步步做到的呢?自己和魏其候窦婴浑然不知啊! 对于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外甥,丞相田蚡心惊胆颤,一时间自乱阵脚,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丞相莫急莫怕,老夫已经替丞相想好如何应对了。” 御史大夫韩安国自信点头笑道。 “那你还不快说!” 丞相田蚡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希望御史大夫韩安国的办法能够行之有效,免得落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下场。 第273章 冒死进言 “丞相大人,好在魏其候窦婴其人没有死,要不然您估计早就让……” 御史大夫韩安国对着丞相田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怕!太可怕了!” 丞相田蚡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在当初在魏其候窦婴被贬为庶民后没有继续迫害,要不然他的下场估计被魏其候窦婴还惨。 如果换了田蚡当皇帝,肯定会先遂了他自己的愿,故意放任他以权势逼害魏其候窦婴,过段时间,再暗示别人为魏其候窦婴平反,派酷吏调查,再以丞相田蚡构害魏其候窦婴为罪状,再杀了丞相田蚡,如此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不可谓不高明矣。 看着丞相田蚡那两个小眼睛充满了恐惧,御史大夫韩安国心里偷笑,同时继续严肃道:“ 那魏其候窦婴与丞相你虽然是生死仇家,利益冲突明显,但实际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二者不可折其一,如果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背负着外戚利益而死,那么另一个必然也不会长久。 为今之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让陛下坐收渔翁之利,破解此道,唯有四个字!” 御史大夫韩安国伸出四个手指,丞相田蚡猛地抓住御史大夫韩安国的四个手指。 “快说!” “不动声色!” “何谓不动声色?” “老夫知道丞相你与魏其候窦婴结有死仇,但绝对不能发作,要一味隐忍。 今日过去,闭门谢客,低调行事,一切按照陛下心意办事,更不要刁难魏其候窦婴,将这仇恨忘了,他好丞相就好,丞相你好,他也能活。 不知丞相愿不愿意听?如果不听,到时候莫怪老夫当个白眼狼,你出事后,老夫为求保存,明哲保身,顺势而为,老夫只能率领言官弹劾丞相您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休要怪老夫不仗义了。” 御史大夫韩安国实言恫吓一番,丞相田蚡先是仔细端详一番,而后摇头苦思,过不得多时,被翁主刘陵榨干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风雨,昏倒在地上。 “哼,这会你倒是挺上道啊,早干嘛去了。” 御史大夫韩安国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搀扶丞相田蚡,而是冲着他点头赞许,而后冲着四周未央宫卫尉、大小黄门疾呼道:“速传太医!丞相病倒了!快来人啊!” ----------- “郅正,到寡人身边来。” 天子刘彻走出麒麟阁后,找到一处转角,扶住汉白玉栏杆,远望四周城垛上的飘扬旌旗。 “是,陛下。” 郅正从仪仗最后一排往前靠拢,路过八官令圣春坨时,被他嫌弃了一眼。 “陛下,卑臣回京述职。” 郅正不卑不亢,躬身站在天子刘彻旁。 “不必了。” “怎么?” 郅正疑惑地看向天子刘彻侧颜。 “你在河内郡干的所有好事,寡人尽已知晓,你再说,都是废话。” 天子刘彻自信道。 “那陛下为何不处置卑臣? 按照陛下性格,卑臣杀了陛下那么多臣子,陛下就这么忍了? 这有点不像陛下的脾气啊……”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郅正面对天子刘彻这样的雄主,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为好。 “你很了解寡人?” 天子刘彻微微斜视了一眼郅正,言语试探,心中有些震撼。 “不,不,不,只是卑臣斗胆猜测。” 郅正惊出一声冷汗,他才跟了天子刘彻多久,怎么能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呢,险些暴露了自己。 “哼,寡人都不了解寡人自己,你这话有些狂妄了。” 天子刘彻继而又看向了远处。 “是卑臣斗胆了。” 郅正赶紧低下了头。 “寡人不怕告诉你,当初是魏其候窦婴和丞相少使散丹丘举荐的你去河内郡赈灾。 说真的,寡人当时料定你必然不会答应,就是傻子也不会去当这个替罪羊,可你被寡人传召,居然答应了,更令寡人称奇的是,居然你还主动要削减赈灾钱粮,寡人也只当你是想立功心切想疯了。 寡人当时断定,此行你必然因为赈灾不力被言官弹劾而被寡人误杀,河内郡之天灾只要推到你一个人身上就好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小子确有奇能,办法独到,就连寡人都大吃一惊,啧啧称奇。 当初以为你是寻死,现在看来无不令人啧啧称奇,十万灾民,无上功德,大善!大公!大德! 不易啊!不易。 你不止会治吏,更会治民,大才! 你说寡人该如何赏赐你呢?” 天子刘彻顾左右而言他,看似在褒奖郅正,实则向郅正透露了一个消息,就是当初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合力想害他,让他当替罪羊,说白了就是挑拨离间。 可郅正是何等样人,他是诛杀邪恶的刀,不是党同伐异的利器,自然不会中了天子刘彻的圈套。 “陛下,若是真想赏赐什么,就请诛杀了丞相田蚡这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恶贼!” 郅正俯首而拜,河内郡的事情基本搞清,如果没有丞相田蚡当初的暗占河内郡黄河南岸的滩涂淤险之地,就没有之前黄河泛滥成灾,更没有那十万灾民,罪魁祸首就在丞相田蚡,一切的一切都要归罪于丞相田蚡的贪欲,他在来回京的路上,就打算请奏天子刘彻诛杀了祸国殃民的国之蠹虫,要不然郅正咽不下这一口气,更对不起从小的家训以及身为法家的原则做人的底线。 事到如今,水到渠成,他要让天子答应,也必须要让天子答应,即便是豁出性命,就是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可怜百姓。 “为何?” 天子刘彻淡淡一句,微微摇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目光短浅、为官火候太嫩的郅正一眼。 “陛下,那十万灾民可是丞相田蚡一手炮制,若不知卑臣用损阴德、败阳寿的办法,那十万灾民活不过这个冬天。 于公于私,都该杀了丞相田蚡。 于情于理,也要斩了田蚡狗头。 听陛下的口气,莫非要偏袒田蚡这老贼?” 郅正从天子刘彻那冷淡的声音中听到了天子刘彻的心声,十分寒心,心中暗想:不对啊,刘彻不是这样的人啊? “看看你那嘴脸跟个患得患失的黄口小儿有何区别? 你说的寡人明白,寡人都明白? 可是寡人不允呢?” 天子刘彻瞪向郅正,两束寒光射向郅正脑勺,郅正观察入微之人,自然敏感察觉,猛地抬头怒视天子刘彻。 “我不服!” 郅正今天是豁出去了,在觐见天子之前,就想好了一切,不论生死,今天都要想办法搞死丞相田蚡,即便是血溅三尺。 十万灾民,这口气郅正不替他们出,那么谁还会替他们出呢?所幸遇到的事郅正,如果遇到的是别的赈灾官员,那十万灾民估计早已死的差不多了,那可就是十万冤魂啊! 秉持正义,郅正一往无前。 “……” 这一出格举动倒是吓得毫无心理准备也可能是高高在上久了的天子刘彻都有些措手不及,十分震惊。 “看本官今天不抽烂你的臭嘴!” 八官令圣春坨原想着郅正经历此事后会老老实实,万万没想到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对着天子刘彻大喊大叫,惊扰圣驾,冒犯天颜,一是本职所在,二是佩服郅正这份勇气,三是习惯了阿谀奉承、勾心斗角的环境,突然出现郅正这样一个行事乖张、出人意表且不惧权贵的少年,对他有一种说不上的喜欢。 当即冲到天子刘彻和郅正中间,抓住郅正的下巴就要给大嘴巴子。 “住手!” 天子刘彻及时制止。 “啊?” 八官令圣春坨和郅正同时一惊,出乎意料,最为尴尬的就是八官令圣春坨。 “寡人让你掌嘴了吗?” 天子刘彻以嘲弄的口吻质问道。 “没啊。” 八官令圣春坨极其为难,是扇也不对,不扇也不对,愣在当场,尴尬不已。 “那你还不退下。” “诺。” 八官令圣春坨悻悻退下,整个脸皱成一团:都吃错药了? “你现在不服不要紧,日后会服寡人的。 你可真是苍鹰郅都的亲儿子啊,脾气、胆子比你爹还大,行!郅家人有种!寡人佩服! 早知你是这么楞种,寡人就不该召见你,行了,退下吧,日后给你一个交代。” 天子刘彻看着郅正坏笑一阵,准备驾乘龙辇离开未央宫。 第274章 搬家 “陛下,何不今天给卑臣一个交代?” 自打出了河内郡那件事以后,郅正不仅是博得酷吏名声,更是出了名的不惧死不畏死,可是不怕死也有限度,郅正胆子大的程度已经足以吓死天子刘彻周遭的侍从了。 天子刘彻转身抬脚刚走出一步,准备抬起脚走第二步时,腾在半空,郅正迅速扑起,直接抱在了天子刘彻的脚上,倒在地上死死抓住,怎么都不让天子刘彻离开。 “滚!” 天子刘彻也被胆大妄为的郅正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对着郅正的肩头就是一脚,郅正向后滚出一丈,还想继续要抱,却被周遭的未央宫卫尉卫士死死按住。 天子刘彻得了机会,这才雍容的上了龙辇。 “放了他。” 天子刘彻端坐于龙辇之上,傲视一切,自然不会把郅正放在眼里,也对郅正刚才惊天之举也并不在意。 “郅正,你是忠心于国的。 可你不是皇帝,你当不了大汉这个家。 寡人是皇帝,寡人是大汉当家的。 不当皇帝、不当家的你,怎么能知道寡人的苦处? 寡人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寡人,不出一月,你再来弹劾田蚡,寡人必然准奏。 这一次,多亏你才救活了十万生灵,同时替朝堂大大缩减了开支,本来寡人要重重封赏于你,可你竟然冒犯寡人天颜,死罪! 这样,功过相抵,不奖不赏,你退下好好休息,有事寡人再召你入宫。” 天子刘彻说完,仪仗行向长乐宫。 “陛下此言当真?” 郅正虽然有些激动,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一个月以后。 “……” 天子刘彻等人已经走的老远。 “郅正!你是你们郅家,不!咱们汉臣里最牛的!本官都服你了!服!今天能捡一条命就偷着乐吧。” 八官令圣春坨先是对着郅正歪着嘴以嘲弄的口吻竖起大拇指,再拍了拍郅正的肩膀,他也不明白天子刘彻为何没有杀了刺杀之嫌的郅正,摸着脑袋跟了过去。 “哎,没想到在刘彻面前连人霸之术都施行不了。” 捡了一条命的郅正有些失落的退出未央宫,今日也是他当官满一个月的日子,正好发了官俸,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从寄身的宁府搬出来。 于是乎在长安城大街上到处寻找租赁的院子,同时数月不见家乡老娘,不知道过得如何,自己的官俸怎么也要留一半托人寄回老家陇县交给老娘不是。 故此找了很久,从东市找到了西市,又从西市找到了东市,都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不是价格谈不拢就是地方不喜欢。 终于在宁府附近胡汉杂居的孝里市集附近找到了一处老院子,价格实惠,地方不大,一间大堂,两间瓦房,一间伙房,一个茅厕,一口水井,除了环境比较吵闹外,很像自己陇县的家,郅正极其愿意。 房东老爷子意思最少租半年,要不然没商量,郅正哪有那么多钱,而且自己不想在朝中为官,只要有机会,就要去外郡当个逍遥的堂官,房东老爷子一听就要哄郅正走人,没办法,郅正只能搬出自己的大名。 这一听是刚从河内郡内来的狼臣虎吏郅正郅老爷,吓得赶紧同意,可要是一次性付了房租,寄回家的可就没多少了,于是先要了房子,去不远处西市朋乐苑找来有钱的乌骓子雄当冤大头。 乌骓子雄在离开河内郡时,在长安存了一些钱,但也够吃个一年半载,听到郅正说要和他一起租一个院子住,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乌骓子雄虽然粗鲁,但心也很细,他从这个举动之中,可能感受到郅正的内心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权贵少爷宁毅,至少是不大喜欢宁家,要不然不会花钱自己找罪受。 二人合资租赁了小院一个月,本来房东连钱都不敢要了,可郅正非要给,他也不敢不要。 龙啸海风起,本是惊天浪,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打响,就已消散,长安上空的疑云在郅正来时最浓,也是在他离开未央宫时最淡。 说也奇怪,原本波橘云诡、暗藏汹涌的长安城经过这一天后,竟然变得如此和谐安静,再也听不到任何有关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二人相争的任何事情,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时两家人,遣散门客,闭门谢客,除了政事,再不外出见任何人,夹起尾巴做人。 田、窦党争来的快,去的更快,瞬息万变之中,还没有反应过来,戛然而止。 郅正带着乌骓子雄去宁府家去搬行李,恰好乳虎宁成和宁毅都不在家,这样也少了许多客套。 二人来到宁府二堂西厢房郅正暂住之所,本想问候一下老友王玄素,结果王玄素不在府中,路过宁府家奴询问,说是王玄素出去了,而且是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出去。 郅正关心王玄素是不是又染上了别的恶习,比如嫖妓或者赌钱,那家奴却说王玄素于最近也就是郅正河内郡事发后开始,抖擞精神,改头换面,戒掉恶习,每日读书写字,日日出去与风流名士于山水之间吟诗作对。 “好啊!” 郅正自然是高兴的,能看到王玄素重新做人,解开心结,着实是一件好事,于是乎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让乌骓子雄背着,还准备留一封书信交给宁毅,以言不辞而别之因。 在宁府的事情准备妥当后,郅正正式推出了宁府,这也让宁府的二少爷宁宏松了一口气:这瘟神终于走了。 回到自家小院,房子还未收拾,郅正和乌骓子雄放下行李,拴好马匹,从下午红云飞天到晚上夜火阑珊。 累得够呛的还属乌骓子雄,毕竟郅正懒的打扫,坐在条凳上,跟个地主老财一样,左手一壶香茶,右手一把瓜子,命令佃户一样的乌骓子雄收拾这,收拾那,乌骓子雄是越干越累,越干越气。 每每想要动粗教训郅正的时候,郅正就说自己宁肯跟乌骓子雄住这种土院子也不愿意住宁府的亭台楼阁,那是何等的情谊,乌骓子雄说又说不过,还觉得郅正说的挺对,于是又继续干活,收拾新院子。 半夜之中,终于收拾干净,二人一人一间房,吃了早就买好的酱肉,喝了点小酒,这才美美的睡去。 郅正租了房子,有了暂时的家,那就等于有了根,别人找他那就更好找了。 第二天一早,先是宁毅得知后,由于政务繁忙,本人来不了,派手下送来几床棉被和几坛好酒,送金银估计郅正也不会接受,而后又是前面的仇人丞相田蚡,居然也打听到了郅正的新住所,派管家籍福送来金银玉器,郅正自然不受,让五大三粗的乌骓子雄给赶了出去。 时至中午,用过午膳后,郅正带着乌骓子雄去西市买了一把品相、音质不错的古琴,想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在院中弹琴作乐,聊以**。 至于自己剩下的官俸,郅正拖信客帮忙送回老家陇县,供老母使用,也不怕信客把官俸卷跑,郅正特意把信客的过所(身份证)看了一遍,牢记在心。 正在家中弹琴的郅正、正在举石锁的乌骓子雄听到院门被人敲响,开门一看,是八官令圣春坨带着几个公人拜访。 “哟,咱们不怕死的郅大胆就住这种地方,是不是太委屈太寒酸了?” 八官令圣春坨不等嘴笨的乌骓子雄先说话,不请自进,同时交代手下在门口站着不许进来。 “草庐结香,亦是快乐之所,有何委屈? 说到这香,雄大,一会给我去买一个香炉,十斤沉香,我就说弹琴的时候少了什么。” 郅正见八官令圣春坨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都来了,必然是天子召见,于是乎也没有了继续弹琴的兴致。 “先生,你捣鼓这些东西有啥意思?不就瞎浪费钱吗? 咱们买几斤肉吃,它就不香吗?” 乌骓子雄自然是难以理解郅正的做派。 第275章 宫存密档 “闭嘴,你懂个什么啊你懂。” 郅正回呛了一句,八官令圣春坨早已在院中打量了许久,很是满意,看着破落的小院子,再看看郅正那十分享受的样子,就知道郅正的人品和秉性,不悲喜于住所,清静高雅,不俗之人。 “郅大胆,没想到你追求的是名士派头,挺能装啊,你不是法家的吗?怎么竟弄一些儒家学子干的事情?” 八官令圣春坨观察完毕,走到郅正跟前调侃,郅正赶紧从跪垫上起身,拱手给这个救他多次的老黄门行礼,不用想,自己河内郡的事情事发后,自己没死,老令官春坨一定在背后帮了他不少忙,有恩在前,德行在后,八官令圣春坨这样一个阉人竟然是他目前最喜欢最崇敬的人之一。 “老令官,侄儿行礼了。” “少客套了,走吧,县官(天子)有事单独召见你。” “这么急?还是单独?” 郅正两个眼睛一转,自己才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怎么又有事情找他。 “别套话了,本令官也不知道啊。” “也罢,待小侄换上官服与老令官走上一遭。” 郅正赶紧换上官服,带上佩剑,并且交代好乌骓子雄不要出去惹事后,跟着八官令圣春坨来到了未央宫武台殿门口,天子刘彻等候已久。 “陛下,卑臣郅正参见。” 郅正赶紧给天子刘彻行礼。 “罢了,起身,寡人有急事找你。” 天子刘彻捋着山羊胡端详着郅正。 “请陛下明言。” “你小子在河内郡不仅博来一个狼臣虎吏的恶名,更是从百姓口中赚来美名,号曰神断。 根据你发迹之事,寡人亲眼所见,不就是善于验尸推断吗?从细微之处找到证据,可是如此?” “正是。” “那今天寡人可算是找对了人,走,去宫存密档室,帮寡人验看一样东西,是不是真的。” 天子刘彻下了三层龙阶,带着八官令圣一人,抓着郅正的手就往外走。 “宫存密档室?” 郅正一脸疑问,看向了脸色不好的八官令圣春坨。 “宫存密档室? 那可是记录存档自高祖皇帝至今所有宫中秘史的档案馆,每一个皇帝驾崩后,关于那个皇帝的宫中秘史都会永久封挡,只有皇帝、皇后、太后才有资格进入查阅,陛下怎么会突然想着去那里? 难不成是陛下知道了那件事?不应该啊,那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三人,即先皇景帝、魏其候窦婴、以及老臣我。 既然老臣日日陪伴在陛下身边,陛下要是知道,老臣自然也知道,那必然不会是那件事了,一定是这样。” 八官令圣春坨边走边寻思,同时眯着眼睛盯着天子刘彻那雄阔的背影偷瞄,再三思量和确定后,这才对着郅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不要心慌。 得到了八官令圣春坨的示意,郅正这才没有那么紧张,因为这个宫存密档室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既神秘又期待。 行了半刻钟,来到了一处宫殿前,此处宫殿明显就能看出于其他宫殿的不同,首先是四周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其次是到处都有早已备好的水桶,防止失火,而且没有窗户,只有高高的户牖,用来通风,且还铁网围之。 “随寡人进去。” 天子刘彻命令一声,带着八官令圣春坨和郅正进入他都没来过几次的宫存密档室。 呼! 天子刘彻迈过偌大的宫存密档室门槛,踩了一处地板,熄灭已久的俑人宫灯兀自着了起来,再有从户牖射入的阳光,二者将相辉映,漆黑一片的宫存密档室瞬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哇!” 郅正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书简密档,如同一个个树木,整齐划一的散落在室内,足足有几百车之多,每几百个书简形成一个密档塔,摆放整齐,十分好看,便于寻找。 “郅正,一会就靠你了。” 天子刘彻拍了拍郅正的肩膀,以示勉励。 “诺。” 查验真伪自然也是郅正的拿手好戏之一,自然答应。 “春坨,先帝封存的密档在何处?” 眼前书如瀚海、汗牛充栋的书简密档,令人望而生畏,如果一个个的查起,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去了。 “景帝?” 八官令圣春坨心头不由得一颤。 “怎么,你是皇宫大管家,不会不知道先帝封挡的密档在一块吧?” 天子刘彻看着有些害怕的八官令圣春坨质问。 “陛下,容老臣想想。” 八官令圣春坨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往前走,走到最中间后,指了指西南角的几十处书简。 “陛下,那边的便是先帝封存的密档。” 八官令圣春坨说完,天子刘彻叫上郅正,急不可耐地往东南角的几十处密档塔走去。 “景帝先元?” 天子刘彻站在八官令圣春坨所指的最前面的一个密档塔,从里面随机抽出一个封存密档,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念着密档封存出火漆上拓下的时间。 “是这里了。” 天子刘彻十分高兴,也不让郅正、八官令圣春坨搭手,自己从最前面的密档塔挨个往后寻找他想要看到的密档。 “奇怪!奇怪,莫非陛下是要找那个东西?不会吧?那个东西可只有故去的先帝、我。魏其候窦婴三人知道啊。 先帝驾崩前交代此事的时候可是在骊山中,陛下当时不在场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希望陛下找的不是那个东西,要不然肯定要死很多人了。” 看着孜孜不倦、亲力亲为的天子刘彻不辞辛苦的挨个寻找缄口不言的那封密档,八官令圣春坨十分忧心,心中默默祈祷天子刘彻找的不是那个东西。 “什么情况?都把我给搞蒙了。” 郅正一会看看累得出汗还亲自寻找的天子刘彻,再看看死死盯着天子刘彻的八官令圣春坨,天子刘彻只要往后面的密档塔靠近一步,八官令圣春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啪! 天子刘彻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下,随即傻笑了出来。 “寡人真蠢,既然这些密档塔是按照时间顺序所摆放,那么最后一个就是寡人要走的咯。 尔等别傻站着了,紧随寡人。” 天子刘彻招呼一声,脸色蜡黄的八官令圣春坨在郅正的搀扶下跟在天子刘彻身后,来到了属于景帝封存密档的最后一个密档塔。 “千万别找到那个!千万别找到那个!” 郅正明显的能从八官令圣春坨冒汗的手掌中感受到他的那种紧张。 “汉公元前一四一年六月三日密封密档。” 天子刘彻从密档塔中一眼就找到了他想要的密档,先是拍了拍上面的土,再兴奋的难以自持的念着火漆上拓下的时间。 “一四一年六月三日,不就是先帝驾崩的前一天吗? 完了。” 八官令圣春坨暗叫不好,心如死灰,面沉似水,就是好奇天子刘彻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存在的。 天子刘彻从密档塔旁拿出一把笔刀,揭去密封火漆,打开密档,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这是啥?” 郅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站在天子刘彻后面探着脑袋偷看,还以为是什么好事,跟个看热闹的路人一样,逡巡不前。 “不行,我要救他一救。” 八官令圣春坨终于明白了天子刘彻的用意,同时心中一寒:郅正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还想着杀他!陛下,你不仁义! “啊!” 八官令圣春坨怪叫一声,惊得看着兴趣正浓的天子刘彻和还没看清楚密档上写的是啥的郅正被那一声怪叫吸引,同时回头一看,八官令圣春坨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翻滚抽搐。 “春坨你……” 天子刘彻看着突然发病的八官令圣春坨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春坨大人好像犯了羊角癫(疯),必须送去太医令那里医治。” 郅正赶紧跪在来回翻滚抽搐的八官令圣春坨身旁,一只手死死的压住八官令圣春坨,也不嫌弃他口中吐出的污秽,另一只手死命按住他的仁中,担忧地回头看下天子刘彻。 “春坨,寡人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善人,是寡人小瞧了你。 郅正,快送春坨去太医令那里医治。” 天子刘彻望着整日跟在自己身旁的八官令圣春坨这个老黄门(太监),不是一脸担忧,而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当着郅正的面,上去暴打一顿突然发病的八官令圣春坨。 可想了一想,只能咬着牙生者气的命令郅正把他抬走。 第276章 丞相喜宴 “诺。” 郅正不敢含糊,自知人命关天,背上大恩人八官令圣春坨就往外面冲了出去,而天子刘彻则一个人继续验看那封密档。 偌大的封存密档室就剩下天子刘彻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寥,而每一个区域的密档塔的影子逐渐汇聚成一个个背景,宛如大汉的历朝历代皇帝就在一旁看着天子刘彻的一举一动。 “是真的!是真的!父皇,你果然没有骗孩儿!你果然没有骗孩儿!” 空荡荡的秘史室内回荡着天子刘彻激动地喊声。 “有了这个东西!大业可成一半! 世人都说文景二帝温柔如羊,可他们怎么明白,当了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温柔如羊,依寡人看,应该说其貌如羊,其行如狼,而且是吃不吐骨头的狼。 父皇,没想到你老人家临死前还给他们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孩儿留下这么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父皇,孩儿一定不负所托,完成您老人家的最后遗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声还未消散,邪魅狂狷的狂笑声再度回荡起来,连绵不绝,天子刘彻举起那封密档手舞足蹈,隔着屋顶对着苍穹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的狂笑不止,整个人陷入癫狂之中。 “快来人啊!那位兄弟,借你马车一用。” 郅正背着八官令圣春坨奔出密档室,向一名未央宫卫尉卫士借用马车,那卫士一看是八官令圣春坨,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和郅正一起扶着八官令圣春坨进入马车,自己去赶马车,驱驰向太医署治病。 “老令官,你于我有恩,我郅正心知肚明,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坚持住,卫士老哥,你速度再快点!” 郅正对着马车外驱赶马车不紧不慢的卫士催促一声。 “……” 八官令圣春坨在郅正抬头催促的一瞬间,整个人停止抽搐翻滚,直接弹了起来,面无表情,像是。死人突然活过来一样。 “老令官,你别诈尸啊!” 郅正被吓得有些口不择言、胡言乱语。 啪! 八官令圣春坨对着显得有些慌乱的郅正的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你才诈尸呢。” “哟!哟!哟! 老令官,是小侄说错话了。 您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啊?看您现在的样子不像是犯了羊角癫啊。 你怎么连陛下都敢……” 郅正出奇之下,自然是要好好询问一番,可八官令圣春坨怎么会给他机会,直接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害怕郅正那张大嘴巴胡言乱语,暴露自己欺蒙陛下的事情。 “你闭嘴,今天本令官又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吗?” 八官令圣春坨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天。 “老令官,您怎么就又救了小侄的性命啊?这不是没有的事嘛。” 郅正摸着脑袋含糊其辞,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肯定不信啊,你当我傻啊?你装病,关我屁事。 “你知道陛下看的是什么东西吗?” 八官令圣春坨眯着眼睛回忆起一些事情,充满了伤感,流露出一丝怀念,先帝的音容笑貌就犹在眼前耳畔。 “这我能知道吗?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您瞧您说的这话。” 郅正白了一眼八官令圣春坨一眼。 “那东西就是……” 话到嘴边留一半,八官令圣春坨反应极快,本来要说,可那个东西是个忌讳,知道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尤其是郅正这种不怕死的性格,一旦知道了,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故此欲言又止,三缄其口。 “老令官,你倒是说啊。” 郅正的好奇心更浓了。 “罢了,你就本令官什么都没有说。 再交代你一件事,今天这件事就从你的脑子里忘了,彻底忘了,如果陛下再召见你来这个地方,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拒绝,要不然……” 八官令圣春坨摇头叹道。 “要不然怎样?” 郅正眉头一皱,这才收起怠慢轻视之心,严肃地看向对他犹如慈父的八官令圣春坨。 “祸及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八官令圣春坨淡淡一句,吓得郅正头皮发麻,刚才就差那么一瞬间就看到了天子刘彻手里的密档了,若不是老令官为了救他,可以装作发病,估计郅正现在…… 一身冷汗从后背冒出,郅正胆子本没有这么小,可那是天子刘彻啊,做什么想什么都出人意表的人,又是那样的弑杀,所以郅正是彻底相信了八官令圣春坨的话了。 “不管如何,小侄谢过老令官救命之恩。” 郅正在车厢内对着八官令圣春坨赶紧跪拜谢礼。 “算不得什么,你记住本令官说的话,这个地方不要再来了。” 八官令圣春坨敦敦教诲道。 “是,小侄记下了。” 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敢到了太医署,既然是给天子刘彻演戏,回想天子刘彻当时说的话,天子刘彻在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不过没有捅破窗户纸,场面上的事还要演圆了,郅正扶着八官令圣春坨到太医署找太医令开了几味中药二人就此分手而去。 这一天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只不过郅正至今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八官令圣春坨都如此的讳莫如深,闭口不言,想他无用,不如潇洒当官。 回到自家小院的郅正和乌骓子雄过上了普通人家的田园生活,郅正给乌骓子雄做饭,乌骓子雄把院里的一块闲地翻了一翻,准备来年开春了种一些东西。 如此三天,整个大汉朝堂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低头默默做人,没有风言风语,没有勾心斗角,循规蹈矩,最奇怪的就是天子刘彻都不主持内朝议政,听说是什么李夫人又发病了,可这根郅正有什么关系。 粗茶淡饭,闲情逸致,一把老琴弹心声,乌骓子雄就在一旁演武,各有其乐,生活如此这样,夫复何求。 咚!咚!咚! 院门从外面被人敲响。 “谁啊?” 乌骓子雄正在演武,郅正正在忘情弹琴,人啊,不能闲,一闲就会胡思乱想,郅正正在思念久未见到的卿晨璟靓,正好被人打断。 “开门。” 郅正交代一声,继续弹琴。 “先生,等着。” 乌骓子雄放下手中霸王长矛,打开了院门。 “是你啊。” 乌骓子雄嫌弃地看了一眼来者。 “乌骓兄,好久不见啊,这一向可好啊?” 郅正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好友宁毅拜访而来。 “哼。” 乌骓子雄冷哼一声,回头对着郅正喊道:“先生,某家出去喝酒快活了。” “去吧,早点回来。” “得嘞。” 宁毅人还没进来,乌骓子雄就喊着走人了,看都不看一眼站在门口尴尬的宁毅一眼,向附近西市酒肆走去。 “稼轩,你这小院子不错啊。” 宁毅习惯了乌骓子雄对他的态度,自己走了进来,打量起这跟他家比起来就跟茅厕一样的地方,充满了人气。 “什么风把咱们的宁大少爷给吹来了。 快快请坐。” 郅正停下抚琴,起身对宁毅行礼,脸色挂着藏不住的高兴。 “稼轩你从我家搬走都四天了,兄弟我由于要办几个大案子,一直没有顾得上找你,今日得闲,来拜会拜会你。” 宁毅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郅正跟前,跪坐在郅正对面,郅正赶紧给宁毅倒茶添水。 “恐怕你不是因为想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今天不正是咱们丞相田蚡娶小妾的大喜之日,你没吃完喜宴,这么早就来了?” 郅正端起茶试探道。 “哎呀,要么说你郅稼轩是神断呢,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本来田蚡那老小子纳小妾我也不愿意去,可我想着他肯定会请你去啊,所以兄弟我才去了。 一去发现没有你郅稼轩,那这喜宴还有什么乐子,兄弟你说是吧。” 宁毅赶紧卖乖道。 第277章 灌夫敬酒 “行了,少放屁了,你我兄弟之间还在乎这? 两天前,丞相田蚡是派人给我送来喜宴请柬,可我最是讨厌田蚡其人,怎么可能去呢,当即就回绝了。” 郅正笑着解释道。 “也对,以你的脾气,怎么会跟那种人同处一室呢,是我想错咯。” 宁毅也端起茶似乎有别的话要说。 “宁兄,这才什么时辰,这喜宴没吃完你就来看望兄弟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郅正看着宁毅那张想笑却一直憋笑的脸就知道今天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瞒兄弟你说,今天出大事了。” 宁毅摇头叹道。 “果然如此,要不你宁大少不会这么匆忙的来找我,说吧,什么事情。” 郅正竖起耳朵倾听。 “魏其候窦婴的好兄弟灌夫被丞相田蚡抓起来,关入死牢了。” “什么?”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空一道焦雷,郅正人都听懵了。 “不会吧?” 郅正自然是不会轻信。 “真的,这事已经传遍长安城了,就你这个世外之高人还不知道呢。” 宁毅认真的看着郅正严肃道。 “不是,你让我捋捋。 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灌夫有仇,是我知道,可是今天是他大喜之日,而且魏其候都用是参议侍中,更是皇帝表叔,怎么突然之间小妾都不娶了,就痛下杀手?太不可思议了吧。” 郅正脑子快速飞转,仔细分析,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丞相田蚡胆子能大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大喜之日行刀戈之事,不吉利啊。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稼轩,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今天一早,我和我父亲带着礼物去给丞相田蚡贺喜,几乎满朝文武、少长咸集,除了大将军卫青一族,喜宴一开,艺伎伶人演奏,大家有说有笑,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可谁也没想到丞相田蚡竟然请来了魏其候窦婴和灌夫二人。 本来也没啥,二人一是来的晚,二是不受待见,被安排在了列次之末,大家呢都给丞相田蚡喝酒祝贺,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丞相田蚡起身给来宾挨个敬酒,唯独没有给魏其候窦婴和灌夫敬酒。 灌夫愤懑道:“这孙子,我们来给他贺喜,可他竟然一点脸也不给我们,跟没看见一样。” 魏其候窦婴脸上也很难堪,不过劝慰道:“你就别再说了,有酒喝,有肉吃,你还不满意吗?” 灌夫生着闷气歪头嘀咕道:“这也叫喝酒?简直是怄气,我真想抬腿就走。” 魏其候窦婴又劝道:“那不行,你要走一定要敬了丞相之后再走,要不然这样太失礼了。” 灌夫自然不愿意:“真他娘的小人得志,哼!” 魏其候窦婴也算是给足了丞相田蚡面子,见灌夫一人独自低头喝闷酒,就跟附近的几个宾客敬酒。 “来,二位大人,咱们喝一杯。” 那几个宾客一看是失势多年的魏其候窦婴来敬酒,都嫌弃地看了几眼,低着头端起酒杯应付道:“好,好,好。” 魏其候窦婴想要跟那几名宾客碰一下,谁知那几名宾客碰都不碰,随意一抬手,就往嘴里灌。 魏其候窦婴十分尴尬,不知道是敬好呢,还是退身回好呢,站在当场,好不为难,面子更是全无,一脸的难堪。 “我跟你说啊……” “怎么……” 面对坐蜡的魏其候窦婴,那几名宾客根本就没有要搭理魏其候窦婴的意思,管都不管坐蜡为难的魏其候窦婴,几个人低下头说说笑笑的聊了起来。 “……” 魏其候窦婴苦笑一下,端起酒杯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而那几个宾客说笑的更大声了。 这一切都被一旁喝闷酒的灌夫看在眼里,瞪着那几个宾客小声骂道:“娘的,你看那些势力小人的嘴脸。” “算了,老夫已经习惯了。” 魏其候窦婴并没有生气,端起酒杯慢慢饮下,可脾气火爆的灌夫看不过眼,气不过,端起酒杯夹着火气道:“我去跟他们喝!教训教训他们!” “灌夫!灌夫!灌夫!” 魏其候窦婴想要阻拦,可哪里揽的住火气缠身的灌夫啊,两伙人跪坐的位置又近,灌夫三两步走到了那伙宾客的跟前。 灌夫也不废话,端起酒壶往自己酒杯中倒满,按捺着心中怒火,对着那几个宾客喊道:“ 你们要是看的起我灌夫,可就把这一杯酒喝了。” 那几个宾客有些傻眼,哪里冒出灌夫这么一个莽夫,没有交情,端起酒杯不想跟灌夫行碰杯子之礼。 咚! 灌夫主动跟那些面色不悦的宾客手中的酒杯挨个碰了一下,随后一口饮下。 几个宾客眼神一交流,知道这是不怕死的楞种,不耐烦道:“我们喝!我们喝!”,只不过只动嘴不动手。 灌夫把一饮而尽的空酒杯给那几名宾客一看,意思明显不过:老子喝了,你们看着办! “行行行,喝喝喝!” “得,喝还不行吗!” 那几名宾客没办法,只能被灌夫硬逼着陪着喝了一杯。 “行了吧。” “可以了吗?” 那几名宾客示意让灌夫赶紧走人,别来烦他们了。 “这还差不多。” 灌夫心满意足,可胆子越来越多,找完了这桌,又去找别的一桌,逐渐向大堂正中,主位之上的丞相田蚡敬酒。 “嗯好啊。” 丞相田蚡正在跟旁边的宗正刘懋有说有笑的谈着聊着说着,灌夫抓着酒杯提着酒话大喇喇地走到了丞相田蚡旁边,也不嫌尴尬。 “向丞相贺喜,请丞相满杯。” 灌夫诚意十足,说话的态度也是和气,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后,躬着身子向丞相田蚡敬酒。 丞相田蚡一看是这莽夫前来敬酒,面有不愠,先是一迟疑,而后连连摆手,微笑拒绝。 “行了,行了,老夫今天喝的够多了。” 丞相田蚡大手一摆,转头又跟宗正刘懋说笑着聊了起来。 “那我就先喝了这杯。” 灌夫一个死心眼,若是丞相田蚡跟他喝了,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可丞相田蚡是明里暗里的讨厌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是不愿意跟他喝,这到让爱面子的灌夫下不来台了,弯个身子,一饮而尽。 “这灌夫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其候窦婴看着粗鲁的灌夫如此行事,心中不甚着急。 一杯饮尽,灌夫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高高举起。 “这一杯,灌夫再敬丞相!请丞相赏脸。” “行了,老夫看你自己喝吧。” 丞相田蚡根本就不想搭理他,随意一挥手,继续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 “行,那就谨遵丞相命。” 灌夫又一杯饮尽。 “灌夫,你这是何苦呢?” 魏其候窦婴看着为自己找面子的灌夫无可奈何。 灌夫仍旧不放弃,丞相田蚡不碰杯是誓不罢休,继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 “这是第三杯,再敬丞相,丞相还不给我灌夫面子吗?” 只见灌夫身体微晃,似有有些醉了,可牛眼一瞪,藏着怒色,说话口气依旧客气。 “老夫给你讲……” 丞相田蚡跟旁边的人说的更高兴了。 “丞相,你是完全看不起我灌夫啊!” 灌夫倔脾气一上来,再加上一喝醉,什么话都说的出来,本来挺高兴欢快的气氛,瞬间有些不对劲了,周遭的人纷纷停止交谈,放下手中酒杯,默默地看着灌夫耍泼。 丞相田蚡碍于今天是大喜之日,表现的极为有涵养,可依旧晾着向他敬酒的灌夫,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耗着。 “我说灌贤啊,来,咱把这酒喝了。” 来贺喜的程不识老将军对着一名灌氏族人灌贤举杯笑道。 第278章 大闹婚宴 “罢了。” 丞相田蚡是知道灌夫这人的臭脾气,再看看他醉红的脸颊,知道此人喝醉后就喜欢惹是生非、随性而为,为了不让灌夫把今天的喜宴搞砸,破坏了这其乐融融的气氛,丞相田蚡脸对着宗正刘懋,手端起酒杯和灌夫勉强的碰了一下。 “行了,去吧。” 丞相田蚡给了三分薄面,只是简单的碰了一下就把酒杯放下,催促着让灌夫这个莽夫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别来他跟前找存在感。 灌夫大失所望,当着众人的面,丞相田蚡给了灌夫脸,但也踩了灌夫的脸,就在这时,灌夫于众贺喜而来的宾客之中,看到了本族的后生灌贤,居然坐上宾,次列比他还靠前,竟然坐在程不识老将军的旁边,这让他这个灌氏族长的脸往哪搁? “以后要跟着田丞相好好地干……” 程不识老将军对着灌贤好生交代着,灌贤也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答应。 “大侄子,田丞相不赏脸,你赏个脸,把这杯酒给喝下去。” 灌夫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走到了灌贤和程不识老将军木案之前,叫嚷道。 “我跟你说,都是对的。” 程不识老将军端起酒杯对着灌贤继续交代着。 “你放心吧,程老将军,晚辈一定听您的话。” 灌贤感激端起酒杯回敬程不识老将军,跟丞相田蚡之前一样,晾着族长灌夫在一旁,视若罔闻,听而不见。 灌夫这一族本来就是灌氏本家,乃是灌婴家臣赐姓为灌,又因为势力在灌氏中最大,所以才得了族长之位,再加上其人喜欢喝酒闹事,惹的本族人不喜,以之为耻。 “好,好,好,你放心,听我的话就对了。” 程不识老将军说完和灌贤大笑着碰了一杯,说说笑笑,灌夫站在一旁,火气是越来越盛,自己是族长,自降身份给晚辈灌贤敬酒,那灌贤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借着酒意,灌夫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酒泼在了灌贤的脸上。 “灌贤,你这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噗! 任谁都没有想到,灌夫把一杯酒泼了灌贤一脸,就连灌贤自己都没有想到,那混账族长灌夫居然如此胆大,敢在丞相婚宴闹事,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灌夫好不得意洋洋:惹不起丞相田蚡,还教训不了本族的你嘛。 酒兴更浓,灌夫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指着犹处梦中一脸浆水的灌贤指桑骂槐、破口大骂道:“你原先是个像狗一样的东西,现在怎么了?发了迹,就狗眼看人低了?啊? 你忘了本了,啊? 你知道你姓什么吗?啊? 今天长辈来给你敬酒,你理都不理!啊? 你什么时候把程不识老将军放在眼里了?啊?” 丞相田蚡听着这灌夫这几句话怎么这么耳熟?不正是前几天灌夫殴打辱骂自家管家籍福的话吗? 灌夫铜锣嗓门,搅扰之声,传遍了整个喜堂,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着热闹,脸上最挂不住的就是今天正主:丞相田蚡,绿一阵紫一阵的脸,怒气横生,跪坐在灌夫后面两个眼睛快要喷火,恨不得把灌夫就地杀死。 经灌夫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灌夫这人借着酒兴骂的却更起劲了。 “到现在,在这儿,却唠唠叨叨没个完,啊? 你这个王八蛋!” 灌夫摇摇晃晃,指桑骂槐地用着曾经骂过丞相府管家籍福的话借着灌贤又把丞相田蚡给骂了,酒劲一上来,更是肆无忌惮。 灌贤其人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想要说什么,可一看丞相田蚡那张已经青筋暴起气歪的脸,一歪头,任由灌夫胡说八道算了。 程不识老将军在诸多宾客之中,职位不算最高,但是资格绝对算最老,乃是故去的窦太后最信任的家臣,他见灌夫其人还喋喋不休,继续借着酒劲撒泼,赶紧起身劝解。 “哈哈哈哈!将军息怒,我程不识代替灌贤给您赔礼致歉了。” 程不识老将军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给灌夫这个莽夫行了一大礼。 “哼!” 灌夫这个莽夫一旦喝酒喝醉,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在酒上面吃了不少亏,今天一是被众人冷落,心里接受不了,二是替好友魏其候窦婴出头,再加上一直喝了不少的闷酒,现在正是发泄的好时候。 “你……” 程不识老将军直接傻了:这莽夫居然敢打飞我敬去的酒杯? “我要他喝酒,关你程不识什么事?啊?” 灌夫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程不识老将军到底是跟过窦太后的人,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继续劝解:“欸,灌贤是因为我程不识慢待您呐,我在这给您赔礼道歉还不行吗?啊,哈哈哈哈!” 程不识老将军捡起酒杯,斟满一杯,插科打诨,继续向灌夫敬酒。 “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抬举你是个大将军,我不抬举你你也是狗屎不如……” 程不识老将军苦笑着低下了头,任由喝醉的灌夫指着脑袋训斥。 啪! 丞相田蚡再也坐不住了,他一直记着御史大夫韩安国交代给他的话,想着跟魏其候窦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且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所以一直隐忍,可事到如今,就是个娘们恐怕也忍不住不了,骑在头上拉屎,还要把屎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一拍木案,怒喝道:“灌夫!你什么意思啊?” 气的涨涨的丞相田蚡被两名婢女扶起,咬着牙两手叉腰替程不识老将军解围道:“程不识老将军,是国家的功臣,你竟然百官的面,如此羞辱他,你又算老几?” 正主终于说话,失去理智的灌夫彻底放飞自我了,前面还前倨后恭,此刻是高傲自满,反手指着丞相田蚡鼻子醉醺醺的骂道:“那田蚡你说,你,你又算老几啊?” 丞相田蚡知道在跟这个混人继续纠缠下去,势必搅了来向他贺喜的宾客的雅兴,为了出这一口气,又不得罪魏其候窦婴,对着众宾客朗声道:“ 各位,这个东西,都是老夫白给他面子,把他给惯坏了。 今天是老夫的喜宴,他敢在这里,扰堂骂座,老夫必须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也算是给大伙出口气,配个礼” 丞相田蚡拉着脸给中间劝和的程不识老将军躬身行了一礼,表示歉意。 “哼!” 灌夫白眼一翻,丝毫不为所动,仗着喝醉,看谁能把他如何。 “来啊!” 丞相田蚡一声令下,门下冲进四五个气势汹汹的家奴。 “在。” “把这个醉汉给捆绑起来。” 丞相田蚡一甩手,示意再也不想看到灌夫这个给脸不要的蛮横东西一眼了。 四五个家奴向前准备扣住喝醉的灌夫,一直在一旁担忧的魏其候窦婴终于坐不住了。 “住手!” 魏其候窦婴从木案前冲了过来,想要保住灌夫。 “丞相,灌夫他喝醉了,这样吧,我带他出去醒醒酒。然后回来呢,再想丞相赔罪。” 魏其候窦婴说实在的真心仗义,像往日看都不看丞相田蚡一眼,而今天,放下脸面,冲着丞相田蚡谄媚求饶,可见内心是多么的耻辱。 “他得罪老夫没有关系,但是他连程不识老将军都骂了。 他闹老夫的喜宴不要紧,但是这个喜宴、这个喜宴太后下诏赐办的,如果老夫原谅他,那把太后的面子、陛下的面子置于何地啊?” 丞相田蚡也不想跟魏其候窦婴撕破脸,也懒得斗嘴,直接把自己的太后姐姐皇帝外甥搬了出来。 “这……” 魏其候窦婴被说的哑口无言,灌夫今天做的实在是太过了,要不是看在老友的份上,自己根本不会出面,低声下气的为他求情。 第279章 灌夫入狱 见魏其候窦婴也没什么话好说,对着四五名家奴命令道:“来啊,把他丢到马厩去,待他酒醒后,送到太后宫里去论罪。” 丞相田蚡知道自己杀了不灌夫,因为灌夫所犯的错没有违背汉律,不能定大罪死罪,那么就借刀杀人,让自己的姐姐替自己出了这一口恶气,总之今天绝对不能放过灌夫这恶心人的东西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连魏其候窦婴都准备放弃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人堆里蹿了出来。 “丞相,灌夫确实该死,但念他只是酒后狂言,过去又是对朝堂有功的人,还望丞相饶他这一回,籍福在这儿,替他磕头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第二个替灌夫求情的是被灌夫羞辱过殴打过的丞相府管家籍福,只见管家籍福态度诚恳,死命的给丞相田蚡磕头。 丞相田蚡也很纳闷,怎么就是自己的心腹灌夫籍福:籍福怎么替他求上情了?难不成籍福又知道了什么?籍福被灌夫打过羞辱过,肯定不是在帮他灌夫,那么就是在帮自己咯? 丞相田蚡低下头生着气犹豫起来,毕竟自己最信任的外人就是管家籍福了,他没由来的突然窜出,必有因果,所以决定给管家籍福这个面子,只是一时间想到怎么说才好。 管家籍福见丞相田蚡在自己说完后怒气减去三分,赶紧起身走到被扣押的灌夫身旁,拉着灌夫的胳膊按着他的脖子提醒道:“你赶快磕头,给丞相赔礼道歉,丞相大人大人大量,一定会放过你的。” “没想到籍福还有这份心,难为他了。” 魏其候窦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十分感念,虽说管家籍福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离开,但今天算是雪中送炭,没有落井下石,以往之仇怨,在这一刻化解于无形。 “嘿嘿嘿,丞相你看。” 管家籍福见一只手按不下灌夫那倔强的脖子,于是两个手一起上,把灌夫的脑袋死死地往下按。 “丞相,灌夫给您磕头了。” 管家籍福双臂的猛地发力,灌夫的脑袋终于往下压去,可灌夫是什么楞种?什么混人?自己是何等的身份,何时轮到一个卑贱的官奴给自己求情,身体骤然发力,用脑袋使劲撞向好心的籍福的胸口。 “去你妈的。” “哎哟。” 管家籍福没料到灌夫力气恁地如此之大,自己的身体被灌夫脑袋一顶,就像装在石头上一样,直接飞出一丈,狠狠地落在地上,不停喊叫。 “你问问,他算老几?让我灌夫给他磕头?” 灌夫抬起高傲地脑袋,一脸不屑道。 “来人,丢到马厩去!” 别说是丞相田蚡了,就是换做任何一个好脾气的人,遇到灌夫这种不识抬举的三流货色,屡次给机会,屡次反向嘲讽侮辱,换做谁,谁能受得了?丞相田蚡怒气以极,今天就是天子来了替灌夫说话,也不好使。 见自己心腹管家籍福受伤,心下一横,再也不理会任何人求情,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再会求情。 “诸位好好喝酒,我田蚡向各位说声对不住了。” 灌夫被四五个家奴拉倒马厩醒酒,魏其候窦婴无奈的去马厩陪灌夫醒酒去了。 所以丞相田蚡的大喜事,就被灌夫此人搞得乌烟瘴气,大家都郁郁不乐,好在后面有美女伺候,也就没什么了。 我呢一直看着热闹,待的久了,周遭的官员都是奉承丞相田蚡的,待得无趣,就提前告退,来找你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稼轩。” 宁毅如实的把今天发生在丞相田蚡喜宴上的时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郅正眯着眼睛摇头笑道。 “是啊,真有意思,你说灌夫怎么是这么一个东西呢?我就纳闷了,灌夫名声在外,是有名的酒鬼,酒德最差,谁敢叫他一起喝酒啊,这田蚡也是,居然会请他来,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宁毅笑着打趣道。 “不,宁兄,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有一个人太有意思了。” 郅正眼前一亮,从宁毅讲的故事中看出了背后的玄机。 “谁?” “丞相府管家籍福。” 郅正肯定道。 “籍福?” “对。” “他怎么有意思了?” 宁毅不解。 “你就没有发现,这个籍福明知道灌夫,尤其是喝醉的灌夫不会受人牵制,酒德很差,宁肯去死也不会在可仇人的跟前下跪磕头,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让灌夫磕头,这不是火上浇油,盼灌夫不死吗? 我估计丞相田蚡气消了,估计就饶了灌夫这一次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可经灌夫这么一闹,恐怕灌夫不可能活着出来了,即便是出来了,也要脱一层皮。 你知道什么叫真小人吗?这就是妥妥的真小人。” 郅正有些生气的点评道。 “不会吧,郅兄,肯定是你想多了,我当时在场,灌夫那个老头挺仁义的,肯定不是像你说的这样。” 宁毅替管家籍福解释道。 “也罢,就当是我想多了吧,反正这事是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的事情,与咱们何干,来,喝茶论道!” “妙,咱们今天就好好儒门论道,刚好兄弟我也闲了。” 郅正和宁毅在小院里喝着茶,论起儒道来,不胜快乐。 与此同时,丞相府喜宴结束,穿着一身喜服的丞相田蚡拉着脸咬着牙背对管家籍福,站在祖宗牌位前。 “你现在就去廷尉衙,找到廷尉张汤,传老夫的命令,让他们急速讯查灌氏横行乡里之罪,派官吏分头逮捕灌氏族人,成立专案,详细调差,严刑逼供。” 丞相田蚡已经下定决心要除了灌夫此人,可又不能得罪魏其候窦婴,所以只针对灌夫一族下手,避开魏其候窦婴,只要把灌氏所犯的罪拿到台面上来说,魏其候窦婴他还能如何。 “丞相,那这案子可就惊动大了。” 管家籍福知道丞相田蚡真的动了肝火了,要不然不会直接调动只办理朝中大案的廷尉署侦办此案。 “你知道个屁!本丞相面对郅正那小儿要忍,面对魏其候窦婴那老狗要忍,难道面对灌夫这种三流货色也要忍吗? 这案子大了,也他娘的该大了。 老夫如果现在不出手,本丞相的面子往哪里搁?是不是以后是个阿猫阿狗都要来我田蚡的家里辱骂老夫啊?嗯? 老夫跟这个灌夫、窦婴早晚要走到这一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 如果这一次手软,下一次来老夫家里骂我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都以为本丞相老了,告诉你们,本丞相没有老,依旧是震山响的老虎,别忘了这事太后也会过问的。” 丞相田蚡不想再让步了,再让是个人都要来欺负他田家了。 “诺。” 管家籍福心里偷乐,赶着快马就去廷尉署了。 漆黑昏乱肮脏的大牢内,到处横躺着有气无力的重刑犯人,任由钻来钻去的老鼠在身上爬,蛆虫跳蚤在鼻子、耳朵里进进出出,尿骚腥臭味随处可闻,熏得人透不过气来,乱摇曳的烛火就如大牢内的每一个犯人的命运一样,前途未卜。 一名狱吏提着食盒向着大牢的最深处的一间牢房走去。 咔! 锁链被那么狱吏打开,牢房内的犯人瞬间弹起,眼中充满了喜色。 “你家人托我们带进来的,赶紧吃吧。” 狱吏一边说一边给囚犯灌夫摆放食盒内的酒菜。 第280章 将要送行 “禁子小兄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灌夫身在牢狱之中,性格上自然有所收敛,一向对谁都自称老子,今日面对一个狱吏,自称我,从大醉一场到一觉醒来,灌夫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也是并不害怕,因为能帮他的魏其候窦婴还在外面。 看着那狱吏,灌夫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什么事啊?” 狱吏不敢多说话,眼神也闪烁不定,依旧低头给灌夫摆放食物。 “禁子大兄弟,你能替我去见魏其候窦婴老将军吗? 帮我捎个口信,我让侯爷赏你十两金子,不,一百金子。” 灌夫笑嘻嘻地等待结果,那狱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显得有些犹豫。 “我知道,灌将军您一向是豪气,把钱不当钱,可我害怕有命去拿钱,却没命花它。” 一百两金子对于一个狱吏来说,诱惑不可谓不大,可这后面还有丞相田蚡那双眼睛呢。 狱吏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冲着灌夫附耳好心提醒道:“实不相瞒,丞相已经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帮你通风报信,就灭了谁的族。 连我们这些在里面看押犯人的禁子都被人盯着、看着呢。” “这么说……这么说……这一回我灌夫是死定了?” 灌夫终于害怕了,看着那狱吏咽了咽口水,寻求答案。 “丞相说了,在行刑之前,不让任何人见你。” 狱卒说完后,提着食盒关上牢门走了出去。 “休矣!我命休矣! 丞相田蚡不仅是要杀人,还要灭口啊!” 灌夫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喝酒啊,绝望的望着房梁一直保持了几个时辰,表情很是绝望,可脑袋里面不停幻想魏其候窦婴正在如何的救他出去。 未央宫承明殿内,天子刘彻正在处理政务,审阅奏折。 “陛下!陛下!出乱子了。” 侍中韩嫣不经通传,直接闯了进来。 天子刘彻稳坐龙台,一手审阅奏折,一手拿着朱批,纹丝不动,镇定无比。 “陛下!出大乱子!出大乱子了!” 侍中韩嫣跑到天子刘彻龙椅之旁跪坐了下来,嘴里还喊个不停。 “瞧你那点德性。” 天子刘彻白了侍中韩嫣一眼,继续审批奏折。 “天下太平,能出什么乱子?” “是丞相家出乱子了。” 侍中韩嫣说完,天子刘彻这才放下手中奏折和朱批,有些震惊地看着侍中韩嫣。 “什么?他前几天不是突然犯病,娶个小妾冲喜呢吗?他能出什么乱子?” 在场若是别人,天子刘彻或许会演上一演,可是发小韩嫣,也懒的掩饰,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明知故问。 “不会是娶个小老婆乐极生悲了吧?啊?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冲着侍中韩嫣坏笑道。 “不是,陛下事情是这样……” 侍中韩嫣急的不行,附耳在天子刘彻耳边仔仔细细地把今天发生在丞相府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灌夫这个人酒德不好,寡人之前还包庇过呢,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这一出完全是咎由自取,该当有点教训了。” 天子刘彻靠在龙椅上闭目眼神,侍中韩嫣识趣的给天子刘彻按摩放松。 “这事就奇怪了,前不久朝廷在打压豪强的时候,丞相还特意提起灌夫在颍川作恶的事,说要办他,怎么不但没有办,反倒请了那灌夫成了他婚宴上的座上宾,结果才因敬酒而闹出骂宴,寡人看这戏后头还有戏啊。 而且出了这事,丞相没向寡人透一点口风,就直接捅给太后。” “那陛下做如何打算?” 侍中韩嫣没听出天子刘彻的意思。 “这样吧,你去街上走走看看,听听老百姓是怎么议论这事的,回来立刻禀报寡人。” “仆臣知道了。” 侍中韩嫣这就便服出宫查察,而天子刘彻继续审批奏折,在侍中韩嫣出去推开宫门的一刻,对着惨淡黑夜狠辣一句:好戏终于开始了!寡人等了十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窦婴府内。 魏其候窦婴正秉烛夜战,奋笔疾书,一路挥毫,不敢停留,为灌夫向天子写免罪奏折。 “君候啊,今天一回来你就闷闷不乐,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窦婴夫人韩氏端着一碗莲子粥走了进来,跪坐在窦婴对面,关心劝慰。 “老夫还有哪有时间休息?这奏折就是灌夫的命,安能懈怠。” 魏其候窦婴低头奋笔,没有理会夫人一眼。 “君候啊,这回灌夫把漏子可捅的太大了。 他不但得罪了丞相,而且得罪了王太后,咱们家就别再往里头掺和了,越搅越乱,越搅事越大。” 夫人韩氏好心劝导,可魏其候窦婴依旧低头写奏折,充耳不闻。 “君候,你可得想清楚啊,这是多大的事啊,太可怕了。” 夫人韩氏越说越害怕,魏其候窦婴这才抬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头发长见识短的夫人一眼,稍作停顿。 “你知道灌夫是为了谁在酒宴上骂那田蚡的? 他又是为了谁家的地痛打怒斥了籍福的? 他都是为了我,你的丈夫。 我若怕事,扔下他不管,天下人会怎么看我窦婴? 现在灌夫倒了,我若连手都不伸,这田蚡要收拾的下一个就会是我窦婴了,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魏其候窦婴耐着性子解释完,继续低头写救灌夫奏折。 “但是你给皇帝写奏折,皇帝也是他们一家的,比你这个表叔亲多了,谁的胳膊肘能朝外拐?” 夫人韩氏抱怨道。 “皇帝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什么事情,他会看不明白?田蚡能如此嚣张欺人,皇帝绝不会一味放纵的。” 魏其候窦婴顿了顿笔,被夫人韩氏说的烦躁的不行,起身在跪垫上来回踱步。 “我知道田蚡能如此嚣张,给他撑腰的并不是皇帝,而是王太后。 还是先帝、窦老太太圣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老夫从生下来,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有被人这么挤兑过,两朝皇帝,都没有这么踩压过我……,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魏其候窦婴回顾一生,要么精彩,要么激昂,而晚年时如此的屈辱,对于曾经的一个权臣来说,无疑是晚景凄凉的,难以接受的。 “那先帝驾崩前给您留下的那件东西现在能不能用上?” 夫人韩氏也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正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存在,魏其候窦婴、灌夫才能有恃无恐的活到现在。 “那基本没什么用,老夫身上没有虎符,更无兵权,那只不过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魏其候窦婴知道那个能师出有名合理合法发动政变的东西不能够随意出手,一旦出手就要十拿九稳,要不然这把双刃剑极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入夜灯火时候,郅正和宁毅一直聊到半夜乌骓子雄回来才散去,同时告诉郅正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宁毅老爹乳虎宁成给王玄素找了一个好差事,明日下午赶赴外地赴任,到西安门外送王玄素见最后一面。 郅正明白在这世家门阀豪强横行的当下,王玄素一介布衣能谋的一个差事是多么不容易,打心眼里替王玄素高兴,送走宁毅后,郅正又和喝的醉醺醺的乌骓子雄聊了一会,才去睡觉。 这一天,风轻云淡的长安城在和谐中慢慢渡过。 翌日一早,郅正和乌骓子雄正在睡懒觉,未央宫里却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仆臣参见陛下。” 侍中韩嫣一大早就风尘仆仆的赶到正在读书的天子刘彻跟前。 “起来吧。” “谢陛下。” 君臣二人客套一番。 第281章 太后的脾气 “啊……你在外面都听说什么了?” 天子刘彻打着哈欠询问道。 “外面都说丞相这事儿跟灌夫没有关系,都是冲着窦婴来的。” 侍中韩嫣如实汇报。 天子刘彻身体一颤,表示也有些不信,费解的看着侍中韩嫣。 “灌夫骂座,跟窦婴有什么关系?” “这个灌夫呢,平时就喜欢行侠仗义、任侠使气,他这次是替窦婴骂的。” “这就对了,魏其候替灌夫来求情了,这封奏折就是魏其候早上派人送进宫的,写的是情真意切,言之凿凿,看的寡人都有些动容了,这魏其候入仕多年,没想到长了一颗侠士的心,不易啊。 不过,魏其候跟田蚡尚不至于仇人相见,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二人突然翻了脸呢?” 天子刘彻心知肚明,却表现的不明所以,明知故问。 “这件事恐怕和陛下有关。” 侍中韩嫣看着有些心虚的天子刘彻低声道。 “陛下您忘了,是您让窦婴扒了河堤,窦婴淹了田蚡家的地。” “噢,哈哈哈哈,是那件事啊,你看看,这才过去多久,寡人竟然给忘了,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由于没有旁人也就真情流露出来,不必像往日见别人那样遮遮掩掩。 “这田蚡一直气不过,就派人去窦婴家要地,这窦婴不给,这不,两家就把所有的老账给翻出来了。” 侍中韩嫣津津有味地说着。 “这事丞相未免也太霸道了吧,田是朕让人淹的,窦婴是在替朕办事……” 天子刘彻正在替魏其候窦婴说公道话,八官令圣春坨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陛下,太后那边火急火燎地命陛下过去议事。” 天子刘彻和侍中韩嫣同时一愣。 “依寡人看呐,肯定是为了这件事,这回热闹咯。” “陛下,仆臣斗胆猜测,太后是想让陛下为丞相说话。” “不过这话啊还真不那么好说。 这样吧,实在不行的话,朕就把这件事交给大臣们去公议去。” 天子刘彻放下书简,从龙椅站起,下了三层龙阶,走到了侍中韩嫣和八官令圣春坨中间,准备去见王太后。 “陛下,太后已经有了态度,您却把这件事交给大臣们议论,让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咱们大汉是以孝治国,若是太后不高兴,您这皇帝可就当的没那么轻松了,天下人骂您是个不孝子,给了那些兴风作浪、借机起事的谋逆之人有了造反的理由。” 侍中韩嫣冷静地分析道,目前来说,天子刘彻虽然握有皇权,但有一座大山压着他的脑袋,时时刻刻在掣肘,那就是太后王娡。 “孝?哎,寡人就是太孝顺才会让田蚡田氏、太后王氏的外戚越坐越大,罢了,寡人先去听听老太太那边什么意思再决定帮不帮窦婴说话、放了灌夫吧。” “恭送陛下。” 侍中韩嫣躬身目送天子刘彻离开未央宫,天子刘彻驾乘龙辇带着八官令圣春坨赶往长乐宫太后所住宫殿——昭德殿。 “母亲。” 天子刘彻走到早已备好的家宴之旁跪坐,太后王娡冷着脸,看着手中的书简,天子刘彻扫了一眼,再一看那笔迹,就知道是她的弟弟田蚡写的。 “母亲,这家宴是给孩儿备下的还是给母亲还没用过早膳啊?这要是饿坏了身子,孩儿那可是千古第一不孝皇帝了。” 天子刘彻嬉笑着给太后王娡夹菜,嘴里还不时关心。 “你娘我还吃的下吗?窦婴那个老东西,凭什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侮辱我的弟弟? 你娘我现在还没死呢,家人就让人给欺负成这样儿,你也不护着老娘和家里人。” 太后王娡冷言训斥天子刘彻,天子刘彻脸上嘻嘻哈哈无所谓,心里却是更讨厌丞相田蚡了。 “母亲,不会的,怎么会呢?啊?您是孩儿的亲老娘,田蚡是孩儿的亲舅舅,孩儿不护着你们护着谁啊?” 天子刘彻一摊手,表示很无辜。 “那姓窦的一家,有一个好人吗?” 太后王娡质问道,天子刘彻自顾自的夹菜喝酒低着头辩解。 “可那窦婴跟其他姓窦的并不大一样,他既是朕的表叔,也一直在帮着朕。 母亲你看,这左手呢是朕的亲舅舅,这右手呢是朕的表叔,孩儿也很为难,实在不好裁决,想一碗水端平,请母亲体谅孩儿的苦衷,多多理解才是啊。” 天子刘彻见老太太气在头上,起身走到太后王娡身后,给老娘抚背安慰。 “建元年间,窦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他们窦家是怎么整治你的?他们是往死里整你啊!” 太后王娡越说越激动,拍着案子喊了起来。 “你现在倒是开明起来了,讲你的圣君明主、海纳百川、一碗水端平。 为娘我告诉你,这碗水你是端不平的,他们窦家人跟黑道豪强游侠勾勾搭搭,每天就是在谋算你。 为娘问你,你为什么不能依法杀了那个灌夫?这个人,他简直是无法无天!” 太后王娡一提起辱骂自己亲弟弟的灌夫气的就牙根痒痒,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倒是该杀,母亲,快吃吧,一会都凉了,最近后宫在削减开支,咱们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天子刘彻劝慰道。 “刘彘,为娘太了解你了,你少来拿这些好话哄我。 今天你要是不给为娘一个明确的态度,这饭,我就不吃了。” 太后王娡见天子刘彻一味避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所以脾气一上来,就跟天子刘彻怼上了,起身背过身子看向窗外。 在太后王娡起身转身的一刻,天子刘彻气的眼珠都快凸出来了,眼前若不是生养自己的老娘,恨不得碎尸万段,血溅当场,威胁皇帝这一条,就够死十回了。 “哎,罢了,孝!孝!孩儿做个大孝子!” 天子刘彻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对外命令道:“春坨,你给寡人滚进来。” “在。” 这一声倒是把与此无关的八官令圣春坨吓一跳,赶紧跑了进来,老实站在天子刘彻身旁。 “传召!朕批准廷尉对于灌夫的判决,当依汉律依勾结不法罪,诛灭三族。” 天子刘彻专门对着太后王娡的后背朗声下诏,背对着天子刘彻的太后王娡嘴角闪过一抹得意地微笑。 “臣领命。” 八官令圣春坨准备去廷尉署向廷尉张汤传达诏命的时候,还没抬起一条腿,太后王娡突然转身,目放寒意。 “等等。” 太后王娡稍作停顿,慢慢下令:“再拟一诏,那个魏其候为恶徒灌夫辩护,图谋不轨,把他赶出皇室宗门,关到宗正府属下的都司空监狱,立案调查,严加处理!” 八官令圣春坨不敢领命,看了看整个脸已经扭曲到一起但没有发作的天子刘彻一眼。 “春坨,你看什么看?我的命令不好使? 你们不要忘了,皇帝虽然富有四海,九五之尊,可也是我生下来的。 天下臣民是皇帝的,可皇帝是我的。 还站在干嘛?还不去传召?” 太后王娡狂傲道,丝毫没有把天子刘彻放在眼里,天子刘彻憋着一口气,看着眼前一幕,想起了当年景帝在位时,被景帝的生母自己的奶奶窦太后指手画脚的场面,时间过去了几十年,物是人非,可自己竟然和先皇的处境一模一样,名为天子,实为儿皇帝,往前再想,那就是吕后专权控制盈帝的事情,这更让天子刘彻坚定了那件事。 “那……仆臣去了?” 八官令圣春坨对着天子刘彻试探性问道。 第282章 抓捕窦婴 “此事本太后做主,由不得你们,快滚!” 太后王娡拿出太后之威,怒骂一声,天子刘彻默默点了点头,八官令圣春坨这才敢去廷尉署传达诏命。 此时,郅正和乌骓子雄早已起床,正在西市内逛早市,就看到一大堆如狼似虎的人马骑着快马往从他们身边路过。 “让开!让开!都让开!” 那队人马咋咋呼呼、态度蛮横的从西市疾驰而过,根本不做停留。 “先生,他们是什么人?为何如此嚣张?” 乌骓子雄不禁询问道。 “浑身黑衣红袖边,各个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是廷尉署常年严刑拷打的狱官,其心狠程度不亚于绣衣使者。” 郅正本来也不知道,谁让他那天见过他们的头,名声不下于郅正的酷吏廷尉张汤呢,张汤的穿着就打扮是如此,服装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虎视眈眈的乌鸦,象征死亡的来临,而那些刚才疾驰而过的人的打扮与廷尉张汤如出一辙,郅正这才联想起来。 “哦哦哦,是这样啊,那他们去抓谁啊?看他们的架势以及去的方向好像不在城内,而是城外啊。” 乌骓子雄望着廷尉署的人从西市而过,出了横门,直奔渭水河边。 “城外?咱们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我记得听宁毅说过,朝中大臣基本上都住在城内,除了右扶风,还有就是……” 郅正忽然想到了什么。 “谁?” 乌骓子雄随意一问。 “走跟上!” 郅正好像猜到了是谁,如果不是那个人,还有谁能请的动这么多的廷尉狱官亲自出马呢。 “好嘞。” 反正没啥事,乌骓子雄就跟在狂奔的郅正后面,郅正呢就根据卷起的尘烟和马蹄印一路尾随而去。 半顿饭的功夫,郅正和乌骓子雄顺着马蹄印和尘烟跟了上来,看着一处府宅门口围满了人,就知道这里应该是魏其候窦婴的府上了。 果不其然,郅正和乌骓子雄挤了进去,宅门之上,牌匾写着两个大字:窦府。 “先生,这就是魏其候窦婴府上?” 乌骓子雄询问道。 “哎,看来田蚡那老狗已经动手了,魏其候窦婴这人我个人虽然不大喜欢,但也是一代良臣,国之柱石。 景帝初期,窦婴、袁盎两大名臣,没想到临了临了逃不出田蚡这个小人的算计。” 正说着,年迈的魏其候窦婴被两名廷尉署狱官绑缚双手押解出来,一家老小,尤其是他的夫人韩氏哭哭啼啼的跟在一旁,大哭不止。 在押送上囚车的那一刻,夫人韩氏冲到魏其候窦婴跟前哭喊道:“君候!君候,我该怎么办?” “不用着急,不要害怕,能说清楚,你去把先帝留给我的东西找出来,交给廷尉署。 钥匙在我书架第三排第二行第一个书简里,记住有了它,咱们一家都没事,记住了。” “上车吧你。” 廷尉署狱官见魏其候窦婴交代好事情后,不顾其人年迈,推搡着让其上了囚车,而堂堂三朝老臣魏其候窦婴如同一只老鼠一样钻进了囚车之内,任由周遭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又无可奈何。 “夫君!夫君!君候!君候!” 夫人韩氏拼命的呼喊着魏其候窦婴,可那些如狼似虎的狱官毫无人性可言,拦住窦府一家人,八个人把囚车死死围住,押送赶往廷尉署审判,再关押进宗正府属下都司空监狱。 站得高看到远,魏其候窦婴有些狼狈,但一想到那个东西在手,就觉得自己现在怎么被抓进去的,将来就会怎么被送出来,正幻想间,于人群中看到了曾经被他和乳虎宁成连手诬陷过的郅正正在怜悯地看着他。 “……” 魏其候窦婴望着那个后生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十分不爽,于是在局促的囚车内,挺直胸膛傲视郅正,展现自己最后那一丝丝可怜地尊严。 “先生,他为什么那么看着先生你?” 乌骓子雄人高马大,鹤立鸡群,一眼便能看到一脸傲然的魏其候窦婴和心生悲悯的郅正正在对视。 “他也曾跟我一样,是个骄傲自负的人,只可惜……” 郅正叹息着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遇到了最伟大的皇帝,君弱则臣强,君强则臣死,命不由人啊!” 望着囚车内魏其候窦婴,同朝为官,兔死狐悲,郅正好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下场是不是也跟魏其候窦婴一样,不得而知,但是大家拥戴着共同的皇帝,那么结果是可以预见的,郅正这种脾气秉性的法家弟子下场肯定比魏其候窦婴还要惨,商鞅、贾谊、晁错就是最直接的例子。 囚车渐行渐远,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开,窦家的人各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搀扶着主母韩氏悄默无声的回到了窦府内,紧紧的关上了大门。 “回吧,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郅正长叹一声,带着乌骓子雄散着步慢慢地往回走,他专门来看魏其候窦婴被抓走,不是要取笑他,也不是要落井下石,而是印证郅正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适合待在大汉朝堂做官? 带着这个长久思考的问题,郅正准备回院子等待和宁毅送别王玄素,这个突然起来的事件,潜移默化的改变着郅正的为官之路,影响深远。 监狱死牢的大门快速的一层又一层的被打开,催命的使者带着死神的旨意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可怜的蛆虫,摇曳的火把一闪一灭,气氛也越来越诡异可怕。 “走!” 四名黑衣狱官扣押住穷途末路的灌夫往行刑台走,为了快速地杀了灌夫,就连断头饭都不给他吃。 “我有重要机密要禀报皇上!” 曾经杀伐果断、统率千军万马,又曾几何时任侠使气、横行无忌、酒后胡为的将军灌夫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任凭他往后缩,任凭他往后退,任凭他全身颤抖,任凭他双腿发软,任凭他欲哭无泪,任凭他悔之晚矣,狱官根本不给他机会,扣押着他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死囚牢,带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建元三年,田蚡传统淮南王谋反!我有人证物证啊!我有人证物证啊!” “走!快走!” 狱吏见这莽夫使劲挣扎,拿起鞭子就对着他的后背抽打,往前催赶。 “魏其候,侯爷啊!先帝要让你做周勃,你为什么不敢做啊?侯爷”啊侯爷……” 再也不敢猖狂的灌夫拼命的呼喊,妄图用揭发丞相田蚡来保全自己性命,可丞相田蚡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一名狱官脱下灌夫那臭气熏天的脏袜子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那张呱噪的嘴巴。 随着眼前一亮,灌夫的身影被拉的老长,从监狱门口一直蔓延到行刑台底下。 可怜的灌夫被狱官押出了牢房,直奔最近的行刑台,灌夫也明白自己喊再多也没有用,习惯了昏暗光线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强光险些照瞎,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一切都是真的,都是自己酒后误事所为,怪不得旁人。 也就在眼睛快要失明的一刻,灌夫不敢面对死亡,屎尿齐下,等待他的就是一刀,如有来生,莫喝假酒,假酒误事害人啊! 第283章 送友人 午时,在丞相大喜之日扰堂骂座的灌夫被斩首于监狱外的行刑台,为其辩护的魏其候窦婴被抓入廷尉署,生死未卜,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整个大汉朝堂似乎所有势力都倒向了丞相田蚡,丞相田蚡以及一干党羽暗暗喝酒庆贺。 本来对于这件事,郅正是有发言权的,可今天他要办一件比眼下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还要重要的事情,那就好送好友王玄素赴任。 吃过午膳,郅正在院中弹琴,乌骓子雄懒得跟宁毅假客套,就在屋中睡觉。 日高风劲,天边几朵残云,院门从外面被敲响。 咚!咚!咚! 郅正知道是时候了,赶紧起身穿鞋去开门,果不其然,宁毅和精神抖擞、改头换面的白面书生王玄素就站在门口,就是白的几乎于病态的皮肤最为瞩目。 “宁兄、玄素兄,请进院子里说话。” 郅正望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书生王玄素不胜唏嘘,自己本不愿当官,命运使然,偏偏先他一步进入朝堂核心,王玄素功利心极重,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得偿所愿,大器晚成,打心眼里替王玄素高兴。 “稼轩,不必了,承蒙宁毅父亲拔擢,替我从丞相那里求来一个官职,眼下正好是赶路的好时辰,咱们边走边说吧。” 王玄素说话极为恭谦,同时透着一股凉薄和失意。 “也罢,那咱们就往西安门边走边说吧。” 郅正合上院门,和宁毅、王玄素并作一排,宁家家奴赶着一驾王玄素用来赶路的马车,是那种没有车厢的最简陋的马车,上面摆放着一些旧包袱,尾随在后。 “玄素兄,宁兄的父亲为你讨来什么差事?” 郅正本来有很多话要对王玄素说,可一见面,看着王玄素那看似高兴实则阴郁的脸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没话找话就干聊。 “定陶郡郡丞。” 王玄素淡淡回道。 “定陶郡?美差啊,玄素兄,在先秦时期,定陶乃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至今亦是商业繁茂,其人口、文化、商业都不亚于长安城,兄弟我恭喜玄素兄了。” 郅正赶紧向王玄素贺喜。 “那可不,稼轩,你知道吗?这差事多少人打破了脑袋都想去,定陶那可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富得流油,本来呢,按照朝廷规制,只有举孝廉的才子才能委任,可我爹为了照顾玄素兄,跟丞相田蚡软磨硬泡了两个多时辰才办妥此事,为了这事,我们宁家还欠了田蚡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宁毅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说不上的自豪和骄傲。 “是,是,是,多亏了宁叔父,要不然兄弟我现在还是一介白衣呢。” 王玄素赶紧感谢,只不过嘴角藏着一抹怨恨,这个细节没有躲过郅正那毒辣的眼睛,看在眼里,疑在心中。 “不对啊,这定陶不就是天下盐商的聚集地吗? 宁兄,你可记得我刚入内朝议政时,治栗都尉桑弘羊建议陛下就说要打击盐枭,将盐田官有制,只不过至今还没落实。” 郅正想起了治栗都尉桑弘羊为了富国强兵为连年战争做准备的七大国策,其中之一就是盐铁官营,而天下最大的几个盐枭都在定陶。 “是啊,我记得此事,怎么了?稼轩?” 宁毅没有听明白,王玄素也是一脸不懂。 “玄素兄,兄弟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未来陛下肯定要颁布打击盐枭的盐铁官营的政策,而这些盐枭必然不会束手就擒,势必要兴风作浪,而玄素兄你恰好是定陶郡丞,只要在此期间,替陛下办好这差事,露他一手,何愁不被陛下召入外朝或者内朝啊? 未来可期,玄虚兄,你好好琢磨琢磨。” 郅正说明意图,就是好心提醒王玄素在天子刘彻着手对付盐枭的时候露露脸,到时候可就能从外放的官员直接调入汉庭中央,到那时,便能完成王玄素的夙愿:彻底翻身,成为世家。 本来郅正也不想当这个好人,主要是看着王玄素不太高兴,自己猜了一下原因,无非是王玄素嫌弃这官职太小地方太远,所以这才提出这个建议。 “是啊,玄素兄,到时候你在外建功,我和稼轩在内帮你给陛下说好话,别看咱们目前分别,到时候还能长安再聚,同朝为官呐。” 宁毅也觉得郅正这个建议不错,就是不知道天子刘彻什么时候才会着实实行盐铁官营,打击地方盐枭、铁商。 “稼轩,宁兄,你们二位有心了,兄弟谢过了。” 王玄素恭敬地给他们二人各自行了一礼,宁毅自然接受,郅正有些不习惯。 “只要有这个机会,兄弟我一定好好珍惜,争取早日建功立业,与二位兄弟朝中相会。” “彩!大丈夫当有此抱负!” “善!那咱们就约定好了!” “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也就在这个时候,才让郅正觉得回到了当年在董贤门下一起游学的日子,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有快乐悠哉。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出了西安门外,五里长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是时候道别了。 “君子远行,有缘再见!对剑而别吧!” 王玄素伤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郅正、宁毅,同时把长安城那高大的城墙印入眼中,还有那长安城内繁华诱惑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入了耳朵,王玄素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杀回来,与兄弟相聚。 定陶郡丞虽然在一郡之内不算小官了,但跟宁毅、郅正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若是郅正当初被天子刘彻封了一个小官,他也不会嫉妒到现在,更不会有这种心思,眼下的不满足还不是因为郅正、宁毅的出身、背景造成的嘛,他为了自己的后代能够像宁毅、郅正一样,避免跟他一样少走弯路,他必须杀回来,位极人臣,最次也是三公九卿。 “好,儒门君子礼,君子对剑而别,对剑而归!” 三兄弟拔出腰间佩剑,呈品字形把剑尖抵在一处,原地饶了一圈。 “告辞!” “保重!” “珍重!” 王玄素从宁府家奴手中接过马缰绳,带着一包粗布衣物、佩剑、官凭书简、官凭玉佩,顺着官道,头也不回向东方而去。 “玄素兄,但愿你我再见时,还如这般。” 郅正看着王玄素那瘦弱孤单的背影有些不舍,泪水在眼珠打转,几欲落下。 “稼轩,你放心吧,兄弟我已经以绣衣少尊使的身份派人给定陶郡守写信,一定要照顾好玄素兄,要不然我们绣衣使者就要找他的麻烦了。” 宁毅靠在郅正身旁,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王玄素车马。 “宁兄有心了,玄虚兄也走了,咱们回吧。” “稼轩,实不相瞒,兄弟我今天本来有事,为了送玄素兄,特别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兄弟我还要赶回绣衣苑处理政务呢。” “告辞!” “告辞!” 宁毅嘴上说着难分难舍,对于王玄素出走外放做官,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留恋和不舍,郅正能感觉的出来,宁毅根本就瞧不上王玄素这种出身农家的穷布衣,所以不会有郅正那种感同身受的感受。 二人分别,就又剩下郅正一个人了。 “山高水远,玄素兄,望你好自珍重吧。” ------------ “你们认为寡人这件事办的怎么样?” 天子刘彻拉着脸吹着胡子瞪着眼抓着腰间佩剑在未央宫城垛长廊上急躁的来回踱步,一旁的侍中韩嫣、乳虎宁成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应声。 第284章 都司空监狱 “告诉你们办的不好! 糟透了,这叫草菅人命这是! 只是喝酒骂座得罪田蚡,灌夫一家三族全部被杀,就是因为骂人,就是因为面子,还有王法吗?还要这汉律何用?” 天子刘彻气的一手叉腰愤怒地看向远处山峦黛色。 “宁成,你说!” 天子刘彻看了一眼乳虎宁成。 “这是陛下的家事,仆臣无话可说。” 乳虎宁成多狡猾的人,这种情况,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掺和进这种事情之中的,赶紧把话锋转回了天子刘彻身上。 “家事? 寡人还有家事? 寡人的家事也就是天下事。” 天子刘彻知道问老奸巨猾的乳虎宁成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试问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谁又愿意掺和进来呢,掺和进来搞不好下场就跟灌夫一样。 天子刘彻走到长廊边,双手死死地抓住城垛,眼中放出异光。 “朕恍若又回到了建元初年,窦氏与田氏(王氏)架空寡人党争的时候了。 此事迷中又有迷,戏中还有戏。” 天子刘彻猛地抬起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城墙砖。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大臣们,首鼠两端,又不肯帮灌夫等人说话,又不愿意为寡人向王太后劝言,寡人要你们何用?” 天子刘彻用眼角余光嫌弃地瞪了一眼乳虎宁成。 “连陛下您都无可奈何,大臣们又奈何啊……” 乳虎宁成叹一声。 “你们只知道怕太后,难道你们就不怕寡人吗?” 天子刘彻咬着牙看着乳虎宁成、侍中韩嫣指着自己的面门质问。 “……” 乳虎宁成、侍中韩嫣默然,谁让这是以孝治国的大汉,皇帝固然九五之尊,可皇帝之上不还有个头发长见识短想家天下幻想成为吕后的王太后嘛,大臣犯错,杀就杀了,太后犯错难道也敢杀? “看看,韩嫣,你看看,这就是寡人一手提拔上来委以重任的大臣!” 天子刘彻继续讥刺乳虎宁成,可乳虎宁成还没活够,本着脸厚心黑的原则,充耳不闻。 “哼!” 天子刘彻对乳虎宁成以及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重臣是一点办法没有,但凡涉及自己的利益,宁可任打任罚也要装傻充愣,天子刘彻长舒一口气后,抖擞精神,迅速冷静下来。 “韩嫣,谁在办窦婴这个案子?” “陛下,是廷尉张汤。” “叫他来见寡人。” “诺。” 天子刘彻又瞪了一眼乳虎宁成,准备气哄哄的走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把侍中郅正也叫来,张汤虽然也是酷吏,但在灌夫的案子上明显是偏袒田蚡,惧怕太后,寡人看郅正才是无惧无畏之人,能够秉公办理,折了一个灌夫,寡人再不想失去窦婴了,承明殿,寡人在那里等他。” 天子刘彻说完乘着龙辇赶往未央宫承明殿。 “诺。” ------------ 送别王玄素的郅正回到自家院子,先是想要看书,却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 “卿晨璟靓啊!卿晨璟靓!你在何处啊?过得好吗?” 闲散了几天的郅正,暖饱思**,也可称之为思春吧,于是乎又弹起了琴,以为排遣作乐,弹了半个时辰,宫中黄门带着人带走了郅正。 “陛下,侍中郅正、廷尉张汤就在门口求见。” 八官令圣春坨对着面色不善正在处置政务的天子刘彻提醒道。 “廷尉张大人,在下郅正,有礼了。” 站在承明殿门口的郅正给第二次见面但之前从未有过接触的廷尉张汤行礼。 “郅大人,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曾和你父亲苍鹰郅都共事过,算是老相识了。” 廷尉张汤资格虽老,但不敢在郅正面前托大,毕竟郅正在河内郡干的事情,换做他就不敢,比心狠不怕死,他跟眼前这个年轻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宣侍中郅正、廷尉张汤觐见。” 八官令圣春坨招呼一声,郅正、张汤还未来得及寒暄,同时入内。 “仆臣参见陛下!” “卑臣参见陛下!” 廷尉张汤、郅正齐齐跪下。 “不必了,起身吧。” 天子刘彻放下手中奏折捋着胡子打趣地看着郅正和廷尉张汤。 “时下我大汉最为出名的酷吏齐聚一堂,共处一事,倒也有趣,魏其候当真福气不浅啊。” 郅正和廷尉张汤瞬间明白天子刘彻召见他们的原因所为何来。 “魏其候一案交由你们两个处置,郅正为官时间尚短,能力不足,涉世未深,不谙官场之事,此事又错综复杂,牵扯甚广,处置不当,稍有不慎,便会牵扯其中。 张汤,你主要负责魏其候一案,郅正,你就一旁看着,向张汤大人多学习,做人做事不要太刚强。 尔等明白了吗?” “仆臣明白!” “卑臣明白!” 廷尉张汤顿感压力不小,不但要处理好此案,还要被郅正这个杀官谋功的人监视,如果处置不妥,自己很有可能跟河内郡的官员一样,成了郅正成名建功的垫脚石了。 “你们不明白,朕实说了吧。” 天子刘彻还没有从之前和侍中韩嫣、乳虎宁成的商议时的愤怒中走出,双眼怒气不少。 “灌夫是有功之臣,难道的一名战将,就因为喝酒闹事,一命呜呼,冤死成恨! 魏其候窦婴国之柱石,就因为帮灌夫说了几句好话,被太后关入都司空监狱问罪。 告诉你们,一定要顶住压力保住魏其候,这才是寡人召见你们的真正原因。” “……” 郅正和廷尉张汤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去吧,寡人等你们好消息。” 天子刘彻想着张汤和郅正二人一向是秉公办事,尤其是郅正,不惧权贵,不畏生死,只要他们两个人见人怕的酷吏出面,公正无私,就能以汉律法规的名义保住魏其候窦婴的命。 “诺。” 廷尉张汤、郅正退出未央宫承明殿,直奔廷尉署。 二人一到廷尉署关押处,发现魏其候窦婴居然不见了,询问之下,才知道宗正府宗正刘懋趁着廷尉张汤不在的时候,硬是把魏其候窦婴带到了宗正府下都司空监狱。 想都不用想,这就是丞相田蚡的主意,魏其候窦婴落入宗正刘懋手中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苦头肯定是不少吃。 害怕宗正刘懋提前动手,廷尉张汤带着郅正以及秘书、文案骑着快马又赶赴都司空监狱,一定要赶在宗正刘懋动刑之前传达圣命,要不然魏其候窦婴一把老骨头,随便来一点刑罚,估计就驾鹤西去了。 “开门!” 都司空监狱大门紧闭,门口两个站岗的守卫似乎受到命令,挡住郅正和廷尉张汤不让进去。 二人都心急火燎,万一死了魏其候,天子刘彻就要拿他们两个发泄,所以直接下马,拿起马鞭抽打两名拦路的守卫。 两名守卫吃痛不住,赶紧放行,郅正、廷尉张汤踹开监狱大门,一路阻拦不少,皆被二人打开,硬闯出一条路来。 尸体的恶臭,入得寒月,还有苍蝇在飞,死老鼠的腐臭、蛆虫的爬行,还有不时的惨叫,郅正很久没有验尸,只觉得十分恶心,难以前行,赶紧以长袖掩鼻。 “郅大人,适才陛下交代,让在下来处置此案,你我虽然是汉臣,但为了继续为大汉办事,性命才是第一位,所以一切都听我的可好?” 廷尉张汤边走边说。 第285章 审问窦婴 “善,只要不违反汉律,一切都听大人的,晚辈也好向张大人学习学习才是。” “好。” 郅正和廷尉张汤约定好,加快脚步,就听到前面一个牢房内传出一声暴喝。 “窦婴老狗!你倒是说话啊!” “在那边。” 通过这一声暴喝,郅正和廷尉张汤确定了魏其候窦婴的位置,穿过长廊,来到牢房前,就看到三名手拿刑具的狱吏围绕着坐在蒲草团上闭目不动的魏其候窦婴大呼小叫、不断寻衅。 “滚!” 郅正看着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白首的魏其候窦婴形如枯木,老态龙钟,身着肮脏囚服,披头散发,好在精神头还不错,到底是三朝老臣,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镇定,遇事不惊。 可魏其候窦婴在郅正眼中就是个老头,三名壮汉要打老头,出于公德心,郅正也不会允诺。 “……” 那三名狱吏识不得郅正,但认识廷尉张汤,为首的典狱长不屑道:“张大人,这里是宗正府属下都司空监狱,只关押皇亲国戚,一切大小事务要由宗正过问,你是廷尉,硬闯我们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吧。” “本官授命于皇帝,特来审问,尔等速速退下,不得对魏其候动刑。” 廷尉张汤说话不卑不亢,没有像郅正那样愤怒,就是不想得罪这三条狗的主人这里的正主宗正刘懋。 “既然是陛下的诏命,我们不敢不从,只是你们提审窦婴,需要宗正刘懋大人亲自过问。” 典狱长有恃无恐道。 “他在何处?” 廷尉张汤询问道。 “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估计在宗正府吧。” 典狱长两手叉腰蛮横道。 “你的意思要让我们等到他过来?” 郅正眉毛一高一低,很不理解。 “没错。” “那我们要是不想等呢?” 郅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威胁憋着愠怒道。 “这里是都司空监狱,不是别的地方,别说你们这些臣子,就是各地藩王来了,他要老老实实的任我们摆布,要么等,要么滚,别无他路。” 看着那蛮横的典狱长以及两个手下,郅正有些不耐烦了。 “似你们这些猪狗一般的人恁地如此嚣张?” “说了半天,你是谁啊?” 典狱长见着少年气度不凡,就是态度不善,眉宇如剑,一看就知道是不容易吃亏的主。 “在下郅正,可想一尝吾之宝剑是否锋利?” 郅正斜眼观瞧,长身而立,一手摸剑。 “郅……爷……” 典狱长自然是听过郅正大名的,狼臣虎吏之名如雷贯耳,闻着皆惊,为之变色,不由得脱口而出。 “滚!十丈之内若见你,我便斩下尔等狗头!” 要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的名树的影,跟郅正耍横,怕是下场都很惨。 “是,是,是。” 典狱长带着两名手下绕开堵在门口的郅正,跑了出去,退出十丈之外。 “快去叫宗正大人来,郅正这活兽咱们是惹不起。” 典狱长躲在板房窗户偷看郅正,低声道。 “典狱长,怕他作甚,这是咱们的地盘,难不成他敢像在河内郡一样,杀那些官员一样杀我们?反了他了!” 一名手下不忿道。 “那你过去试试?” 典狱长挖苦道。 “别,万一真把我给杀了,再按汉律惩治他,我也复活不了不是。” “还是啊,赶紧派人叫宗正来。” “好。” 经郅正一吓唬,典狱长等人也只能干看着,不敢靠近。 “张大人,咱们开始吧。” 郅正一收威态,对着廷尉张汤拱手道。 “好。” 廷尉张汤、郅正整理一下衣冠,准备开始正式审问。 “郅正,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老夫成了阶下之囚,而你居然堂而皇之地审问老夫,耻辱啊。” 魏其候窦婴一直都没有睁眼,昔日还诓害郅正,转眼间报应屡试不爽,成了阶下之囚,意唏嘘。 “窦……” 郅正本要安慰魏其候窦婴这个老头几句,谁知廷尉张汤冲着郅正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 廷尉张汤和郅正环顾四周,确定十丈之内没有人后,开始审问。 “窦婴,今天你这个案子王太后和皇帝都亲自过问了,是御案。 下面我问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要牵扯别人,你听清楚了?” 廷尉张汤在魏其候窦婴这三朝元老跟前不敢自称本官,但好坏自己是酷吏,冷着脸严峻说道。 “……” 魏其候窦婴继续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我在说一遍,你听清楚。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廷尉张汤看着魏其候窦婴依旧闭目不动,有些着急了。 “不要执迷不悟了,魏其候,你的好兄弟灌夫以横行以及勾结不法罪夷三族,已于今日午时被斩决了!” “冤枉啊!冤枉啊!” 远处牢房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魏其候窦婴微微一颤。 “灌夫是冤枉的!灌夫是冤枉的!” 听着自己唯一的好兄弟已经身首异处,魏其候窦婴终于忍受不住,对着廷尉张汤咆哮了几声,喊着喊着顿感无力,低下头垂头丧气懊悔道:“灌夫是……灌夫,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全家,对不住你全族。” 本该老泪纵横,可碍于张汤和郅正在场,为了面子,花了的眼睛看向别处,使劲眨眼,才不让眼泪流出来,丢人现眼。 “我问你,灌夫纠集游侠敢死之士,意欲谋反,你是否知情?” 酷吏张汤见魏其候窦婴老辣刁钻,拿出自己往日酷吏本色,一脸严肃,言语尖锐,眼神刁毒,审问魏其候窦婴。 “绝对没有此事!” 魏其候窦婴赶紧反驳道。 “没有此事,你就不会关在这里,灌夫也不会被满门抄斩,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被关押的原因吗? 难道你你到现在还认为王太后、皇帝定的此案都错了吗?” 酷吏张汤冷峻道,也一旁观望学习的郅正看到了自己往日审问别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铁面无私,甚至是有些冷酷无情。 “老夫要求见皇帝。” 魏其候窦婴倔强道。 “窦婴! 你现在是重罪之人,有什么资格见皇帝? 你若是好生配合,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还要这般巧言令色、扯东拉西,谁都救不了你!” 酷吏张汤被魏其候窦婴说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有重要机密向皇帝禀报!” 魏其候窦婴被逼急了,只想着早点能出了监狱。 “什么机密?” 酷吏张汤不屑冷笑,郅正也觉得魏其候窦婴为了保命都开始欺君罔上了。 “先帝驾崩前在骊山行宫中赐给臣的密诏!” “先帝密诏?” 酷吏张汤和郅正同时一惊,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再度环顾四周,害怕隔墙有耳。 “什么密诏?” 酷吏张汤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搅了进来,想脱身都难。 “内容不能告诉你。” “在哪?” “两份,一份在我家中,一份在未央宫宫存密封室,第九库,第二十四密档塔架内,以火漆封存。” 魏其候窦婴如实道。 “真的嘛?” 酷吏张汤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都懵了,怎么调查着调查着,出现了这档子事,先帝密档属于机密中的机密,他一个廷尉居然先于天子刘彻知道,好在一旁有天子刘彻派来监视的郅正,要不然指不定扯出什么乱子来。 第286章 春坨的智慧 “难不成……难不成…… 那日,八官令圣春坨在密档室故意犯病将我带走,就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天子刘彻手里的东西,而那个东西莫是魏其候窦婴口中的先帝密诏?” 郅正汗毛竖立,好在自己当初没有看到先帝密诏上的内容,要不然……郅正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天子为何非要带上我呢? 不容郅正多想,廷尉张汤颤抖着起身。 “那……那你等等,我马上禀报皇帝。” 此事非同小可,廷尉张汤和郅正根本没有权利拿主意,只能赶紧回未央宫找天子刘彻。 “哟,张大人,郅大人,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宗正刘懋笑呵呵的从都司空监狱外面带着人走了进来,和惊慌失措的廷尉张汤、郅正正好遇见。 “刘大人,我们还有事就不客套了,先告辞了。” 廷尉张汤必须要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第一时间汇报给天子刘彻,所以不能在此逗留,抬手行礼而别。 “那就告辞了。” 宗正刘懋让出路来,同时准备亲手折磨魏其候窦婴,动私刑,替丞相田蚡出一口恶气。 “刘懋,你我是打过交道的,你是什么人,我门清,魏其候对大汉是有功之人,而且年迈体弱,你切莫为了田蚡动死刑报仇,若是魏其候出点什么意外,我与你誓不罢休。 反正我郅正是不怕死,要不然咱们试试。” 郅正担心自己和张汤这一走,等再来时,魏其候窦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于情于理,再加上于心不忍,郅正必须要帮这位老者。 “郅正,你好大的口气,我刘懋既是当朝三公,又是皇亲国戚,你吓唬我儿子那事还没完呢,如今又来吓唬我?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禽兽之臣?你吓唬得了别人,可吓唬不了我刘懋。 若不是田丞相前面交代我好生与你说话,不要轻易开罪了你,你以为老夫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是怕你? 现如今田丞相势力最大,你一个侍中杀了点人便敢猖狂?收起你们酷吏的嘴巴,免得下一个就是你!” 宗正刘懋歪头冷哼一声。 “刘大人,田丞相是势力最大,可你别忘了,谁是皇帝,告诉你,陛下交代,魏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活利索,咱们陛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最好还是保持中立的好,免得站错队,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郅大人,咱们走,反正窦婴被关押在都司空监狱,出了事皇帝自然有话说。” 廷尉张汤帮郅正说了一句后,拉着郅正赶紧往监狱外走,事情轻重缓急,眼下不是跟宗正刘懋扯皮的时候,话已说道,魏其候窦婴死不死跟自己没有关系,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个震撼的消息第一时间带到皇帝而耳朵里。 “哼!” 宗正刘懋捋着胡子一掂量,觉得张汤说的话有三分道理,可又不能不惩治,丞相田蚡那边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乎让手下把魏其候窦婴锁到了尿桶旁边,等形势明朗再对魏其候窦婴下手。 ----------- 长乐宫内,天子刘彻正在游园,廷尉张汤、郅正一身大汗,气喘吁吁地跪在了天子刘彻跟前。 “仆臣张汤参见陛下!” “卑臣郅正参见陛下!” “平身吧。” 石子路径,树立交汇处,近处一个湖泊,天子刘彻绕着湖泊慢慢踱步。 “有事吗?” 天子刘彻捡起一个石子,对着远处湖泊打水漂。 “仆臣刚才和郅大人提审了窦婴。” “然后呢?” 天子刘彻往前继续走。 “他说手里有先帝驾崩前赐的密诏。” “嗯?” 天子刘彻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郅正和张汤。 “密诏?” 八官令圣春坨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件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情要事发了,接下来势必要血流成河了。 “窦婴有先帝驾崩前御赐的密诏?” 天子刘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舌头差点没捋直。 “正是,他说有两份,一份在其家中,一份在未央宫大内密档室第九库第二十四密档塔架内,以火漆封存。” 廷尉张汤说完看向了郅正。 “陛下,正是如此,张大人一字不易,魏其候窦婴说的时候,卑臣就在旁边,这才一路赶来,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 郅正附和道。 “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事情?寡人从立为太子到登基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天子刘彻一脸狐疑地看了一旁心虚冒汗的八官令圣春坨。 “你会不知?那前几天你召我入宫帮忙验看真伪的东西不是魏其候窦婴所说的先帝密诏? 不会吧?那、那天你看的是什么东西?” 郅正皱着眉头看着不似作伪的天子刘彻,心里是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还是我搞错了? “……” 八官令圣春坨装作没听到,两眼呆滞的看向前方湖泊。 “春坨。” “仆臣在。” 八官令圣春坨慌乱的看向了天子刘彻,给人一种发呆被发现的样子。 “你侍奉先帝临终,你知道此事吗?” 天子刘彻记得很清楚,先帝驾崩之前的三四天内,自己这个当太子的都没有八官令圣春坨待在先帝身边长,所以断定八官令圣春坨必然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可我能说吗?这不是要我命吗?” 八官令圣春坨先是一哆嗦,而后低着头苦笑着回道:“陛下,这么多年了,仆臣难以记得住了,先帝都驾崩多少年了,仆臣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哼,德行!” 天子刘彻白了一眼装老糊涂的八官令圣春坨,而后又看向了近处湖泊深处,眼神阴郁。 此刻的天子刘彻的心情是复杂的,魏其候窦婴嘴里的那两份密诏对于天子刘彻的意义恐怕只有他一人知道,先帝密诏,起兵作乱、逼他退位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天子刘彻继位以来,目前为止,最大的威胁。 除了杀,天子刘彻没有想到任何办法,而从体内弥漫出的杀气悄悄逼近了周遭所有人。 “你先去窦婴家取来那份,然后再去未央宫大内密档室中查证。 看看是不是确有先帝驾崩前给窦婴的密诏存档,然后来报朕。” 天子刘彻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也好到了极点,坏的是这份密诏对他皇位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好的是已经知道了,可以做好万全准备。 指着廷尉张汤说完后,天子刘彻又对着郅正命令道:“这件事目前都有谁知道?” “陛下,张大人、老令官、卑臣,魏其候窦婴五人。” “寡人希望这件事只有咱们五人知道,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寡人杀他全家!” 天子刘彻暴戾一声。 “诺……” 天子刘彻一向是寡恩暴虐,既然都这样说了,谁又敢说出去呢。 “张汤你先去窦婴府上拿第一份密诏再去大内密档室内查证寻找第二份密诏,郅正你就回家先休息等寡人召见吧。” 天子刘彻交代一声,面对湖泊,表情肃穆,一言不发。 “诺。” 郅正、张汤退出长乐宫,八官令圣春坨站在天子刘彻附近伺候。 呼! 一阵刺骨的寒风从远处吹来,拂过天子刘彻的身体和倒映在湖面的倒影。 稀碎,碎如铜镜被打碎,天子刘彻身影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和模糊起来。 “暴雨欲来,风满楼! 杀!必须要杀一些人了。” 天子刘彻久久不肯离开,即便是冻得脸颊有些红晕,在即将离开前,对着湖面幽幽一句。 第287章 再度召见 下午申时三刻,馆陶公主府。 一妇人哭哭啼啼的跪在馆陶公主之前,而这馆陶公主就是汉文帝长女、汉景帝亲姐姐,大汉第一位长公主刘嫖,地位如同诸侯王,也就是天子刘彻前皇后陈阿娇的娘,天子刘彻能登基上位,馆陶公主功不可没,曾在汉朝政治最中心,只不过随着窦太后的故去,女儿陈阿娇被贬为庶民后,逐渐边缘化,淡出政治舞台中心,而哭啼妇人正是魏其候窦婴的妻子韩氏。 “馆陶,你们也是窦家的血脉啊,怎么能见死不救啊?窦婴可是你的表哥啊。” 韩氏拿着汗巾擦着泪痕哭喊不止。 馆陶公主刘嫖面色难堪,十分为难。 “表嫂,如今老太太早就过世了,现在是王家和田家的天下了,皇帝都不得不让她们三分,人家哪还在意我这个长公主说什么呀。” 人走茶凉,馆陶公主刘嫖摇头叹息,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曾经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就是自己的亲弟弟景帝都要让自己三分,多少人奉承巴结,这天下换了主人,门庭冷落鞍马稀,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哎,别说我这个长公主了,就是皇后(阿娇,此时已被废)、皇后更怕是说不上话。” 馆陶公主也怪自己女儿被废前也没给天子刘彻生个一男半女,要不然自己的权势不会一下跌落到这种看人脸色的地步,连个跟别人博弈的筹码都没有,不过说起阿娇,不得不想起现在的皇后卫子夫。 “对了,表嫂,皇帝现在爱的是卫子夫啊,还有那个李夫人,你何不去找她们二人?” 馆陶公主一语戳中要害,好心提醒道。 “哎,求人不如求己,馆陶,这是先帝驾崩前留给君候的密诏。” 韩氏从袖中掏出一个被包裹好的锦帛诏书给馆陶公主观看,至于内容,谁都不敢看,除了天子,谁都没有资格。 “君候被抓前让我交给廷尉署,我害怕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送过去,最后落入王太后、田丞相手里,反而会惹出麻烦来,所以,请窦太主(公主老了的称谓)将此物亲手当面呈交给皇帝,看能不能救出君候啊。” 馆陶公主刘嫖本想拒绝,可是害怕魏其候窦婴倒了以后,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目标啊?自己和窦婴的权利富贵都是来自于故去的窦太后,自己虽然姓刘,实则是窦家人,窦氏一党。 唇亡齿寒,在这最危险的时候,窦家人必须团结,馆陶公主刘嫖接手了,先稳住韩氏,而后拿着那份所谓的先帝密诏去长乐宫觐见自己的侄子天子刘彻。 申时四刻。 丞相田蚡十万火急的赶往太后王娡所居住地长乐宫昭德殿内。 “姐姐!姐姐!” 丞相田蚡也不等黄门传命,直接硬闯了进去,太后王娡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让几个宫女伺候着揉肩。 “姐姐!姐姐!” 丞相田蚡冲到太后王娡所在的屏风后,太后王娡见自己弟弟居然如此着急和不安,尤其是慌乱的眼神,这种贸然闯她卧榻的情况上次发生是在十几年前胶东王刘彻被封为太子的时候。 “下去!下去!” 太后王娡催促着几名宫女退下,丞相田蚡反身关上宫门,检查好一切后,和姐姐王太后钻入帷幕之中开始商讨起来。 “姐姐又出乱子了。” 丞相田蚡为第一时间赶来,跑到是口干舌燥,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太后王娡心疼的拍着自己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的后背。 “刚才弟弟我的管家籍福告知,窦太主(馆陶公主刘嫖)去了未央宫,直接面见皇帝,怕是帮窦婴讲话去了。” 太后王娡一听之后,顿感轻松,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个女人又掺和进来了,好啊,现在我怕她什么?让他们都跳出来吧。” 太后王娡围绕着一根柱子快速地转了起来,言辞激烈。 “姐姐我要的就是这敲山震虎的效果,都来吧,我还就不信了。” 虽然太后王娡说的是实话,可丞相田蚡此来是为了告诉另一个大事的,赶紧走到一脸嚣张的太后王娡跟前颤声道:“姐姐,我听宫里眼线说,这窦太主手上拿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已经交给了皇帝。” “什么东西?” 太后王娡已无对手,依旧不为所惧。 “先帝密诏!” 丞相田蚡谨小慎微,附耳压着嗓子说道。 “先帝密诏?” 太后王娡先一愣,再发笑。 “先帝密诏又怎么了?他人已经死了,你姐姐我害怕他一个死人不成啊?” 太后王娡走在宫殿长廊上,丞相田蚡一旁跟着,忽然太后王娡一激动,停下脚步,对着丞相田蚡不安的喊道:“要拼,来吧!就一块儿拼吧。” 丞相田蚡倒没有那么嚣张,毕竟天子刘彻是自己姐姐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杀了娘叫不孝,可杀了舅舅不算啊。 丞相田蚡松开搀扶的太后王娡,在原地快速地来回踱步,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什么。 “不行,姐姐,咱们不能意气用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丞相田蚡倏地扯住王太后往宫殿外走去。 “什么来不及了?” “姐姐,你跟我走就对了,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 未央宫承明殿内,天子刘彻托着下巴惆怅地看着龙案上摆放的那张姑姑窦太主送来的先皇密诏,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就看了吧,但是越看越惆怅,越看越心情越复杂,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是坐立难安。 “陛下,廷尉张汤求见。” 八官令圣春坨害怕天子刘彻又问他关于先帝密诏的事情,故意躲得远远的,就在承明殿门口等候。 “召!” 天子刘彻赶紧把窦太主送来的先帝密诏藏在了袖子当中,害怕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端坐在龙椅上,拿起奏折,假装在处置政务。 “仆臣参见陛下!” 廷尉张汤快步进来跪了下来。 “怎么样?” 天子刘彻镇定道。 “仆臣先去的窦家,窦家说直接把这件东西通过窦太主呈现给皇上您了。” 天子刘彻面无表情。 “你去过未央宫大内密档室了吗?” “启禀陛下,仆臣已经去过大内密档室一趟了,可那里当值的人说任何人查验档案都必须有陛下的诏令。” “什么?” 天子刘彻一歪头,有些愤怒。 “仆臣未能进入大内密档室。” “有这事?” 天子刘彻表示不信,准备从三层龙阶上下来,廷尉张汤赶紧低头,天子刘彻冷酷的表情忽然变得得意,尤其是嘴角噙着笑意,狡黠的笑了很久,直到走了下来,廷尉张汤能抬头面圣。 “此事事关重大……不对!” 天子刘彻忽然喊了起来,冲着承明殿门口的众黄门、未央宫卫尉卫士招手。 “启驾!寡人要亲自去亲眼亲手查验,同时火速召见善于鉴定真伪的侍中郅正,一路放行,不得检查,赶在寡人到大内密档室之前赶到。” “诺。” 天子刘彻出了承明殿,坐上龙辇,快速赶往大内密档室。 郅正刚回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一口茶还没喝,又被宫内人叫着入宫。 既然天子刘彻下诏让他火速觐见,又一路放行,不必查验,这个时候,乌骓子雄送给郅正的雪照玉麒麟就派上用场了。 所谓一骑绝尘狼烟起,飞电如流不见影。 天子刘彻前脚刚到未央宫大内密档室门外,郅正就骑着雪照玉麒麟飞奔而至。 第288章 惊风 “好马!” 包括天子刘彻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风驰电掣袭来的风烟吸引,眼睛一眨一闭之间,雪照玉麒麟就在眼前不远处。 “陛下!” 郅正下马前满意的拍了拍雪照玉麒麟的马鬃,再跑到天子刘彻跟前行礼。 “你来的好快啊。” 天子刘彻万没想到郅正来的如此之快,不禁暗暗有些不悦。 “罢了,起来吧,来都来了,一起随寡人看看吧。” 天子刘彻一挥手,带着郅正、廷尉张汤、八官令圣春坨进入大内密档室,也就是魏其候窦婴所说的另一份先帝密诏的位置,第九库第二十四密档塔架内。 这一次观看和上一次观看性质不一样,上一次属于秘密,而这一次已经是秘密公开了,所以郅正即便是看了也没有性命之虞了,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 “嗯?是我记错了还是我看错了?” 郅正站在天子刘彻身后,回忆起上次也就是第一次进入大内密档室的时候,当时天子刘彻要也是站在密档塔架前,好像就是这个位置,但又不是,郅正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才发现今天天子刘彻所处的密档塔架不是上次的那个,上次那个就在眼前这个密档塔架的前一个。 “看来天子并没有看过那份先帝密诏啊,那他那天看的是什么?” 郅正陷入了思考之中。 就连心细如尘的八官令圣春坨都迷糊了,那天尽在演戏,不曾在意这些细节,所以有些懵了。 “陛下,这就是第九库第二十四架。” 廷尉张汤进来前专门默默数了一遍,记了下来。 “打开。” “诺。” 廷尉张汤慢慢翻找,天子刘彻看看这边,掏掏那边,总之闲不下来。 “这事你跟丞相田蚡说了吗?” 天子刘彻对着低头翻找的廷尉张汤背后有心无心的喊了一声。 “启奏陛下,臣听到魏其候的话,未敢耽搁,立刻进宫谒见陛下,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起过此事,郅大人可以作证。” “卑臣愿意作证。” 郅正赶紧搭腔道。 “这就奇怪了,密诏塔架就这么大,你怎么翻找了这么久?你今天和郅正是在哪里审问的魏其候?” 天子刘彻等了许久,廷尉张汤翻找时急出一身汗,天子刘彻看出问题,不由得一问。 “是宗正府管辖都司空监狱牢房内。” 郅正替肉眼能看出背后被汗水浸湿的廷尉张汤回应道。 “当时可有其他什么人?” “有廷尉张大人的秘书、文案各一人,不过都在牢房外等候。” 天子刘彻捋了捋胡子严厉道:“廷尉署的文员们也不一定靠得住啊,而且是在宗正刘懋的地盘,那刘懋跟丞相田蚡交好,共同进退,两家还联姻,谁知道你们当时审问的时候隔墙有耳有没有人偷听,你们太大意了,审问魏其候窦婴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在丞相田蚡的地盘呢?” “……” 没有人敢接话,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天子刘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推开还在努力翻找的廷尉张汤,把头探入密档塔架之内一看,竟然什么都没有。 “你装模作样半天有意思?认为很好笑?早点说没有东西不就完了嘛,真是的,浪费寡人时间。” 天子刘彻皱着眉瞪了一眼廷尉张汤。 “郅正,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天子刘彻和廷尉张汤让出位置,郅正终于可以一展勘验尸体、推断奇能。 “张大人,麻烦掌火到我眼前。” 郅正把头探进密档塔架内后,发现里面光线昏暗,晦暗难明,请求廷尉张汤后,张汤从附近找来一根自燃的蜡烛灯台,放在郅正眼前,密档塔架内瞬间光亮了起来,郅正也看的一清二楚。 尘封已久的密档塔架内深处周遭都是尘土,尘土之上有一个四方形明显积压了很久的压痕。 “嗯?” 郅正看着那四方形形状压痕一下就看出了问题。 “居然是两层,看来是在密封之后,被人拿出来过一次,且时间不久,要不然尘土之上的四方形压痕附近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四方形压痕,几近重叠,最明显的就是靠近外面也就是靠近我脸的这边,尘土上居然还有一粗一细两种手指印,也就是此前有人拿走密诏和张汤翻找留下的两种不同手指印。” 为了印证心中判断,郅正抓起廷尉张汤手指一看,指尖确实有许多细微灰尘,再把他的手指重新往密档塔架深处的尘土上一按,又落有一种指型,与原本落有的两种指痕中的粗的刚好吻合。 “郅大人怎么样了?” 廷尉张汤看着郅正的奇怪举动,害怕自己被郅正给陷害了,赶紧以一种奉承的语气拱手询问。 “陛下,在咱们来之前有人来过。” 郅正说着,天子刘彻有些吃惊。 “而且调换过密档塔架里的东西。” 郅正继续说着,天子刘彻意料之中。 “那你说会不会就是上次你随寡人前来,寡人让你看的那个东西,因为那个东西就被寡人带走了,寡人想起来了,这个密档塔架不就是上次那个吗?” 天子刘彻摸着脑袋回忆了起来。 “陛下,您记错了,前几天卑臣随陛下前来寻找的那个密档塔架是前面那个,不是今天这个。” 郅正肯定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你们这些当臣子的心细,随寡人出去,问问看守卫士,谁还来过。” 天子刘彻听到郅正回答后,会心一笑,带着众人又走了出去。 “刚才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天子刘彻背负双手,吹胡子瞪眼扫了一圈看守的未央宫卫尉卫士。 “启禀陛下,在陛下来之前的半刻钟,有人赶在陛下之前来过大内密档室。” 此言一出,在场人皆惊。 “谁?谁这么大胆子?” 天子刘彻气的拔出腰间佩剑,准备亲手弑了偷东西的那人。 “说!快说!你们不说,通通处死!” “陛下来此之前不久,太后和丞相来过,本来进入大内密档室资格的只有陛下您、太后、皇后、太子几人,可太后执意要带丞相进去,我等又不敢与太后争辩,只能在后面跟随。 进入大内密档室后,他们说要查验第九库第二十四密档塔架内密封公文,我等本想阻拦,可被太后呵斥了出来,乖乖在门口等候。” 为首的一未央卫尉卫士如实回禀。 “哼!你们这群废物,连个东西都看不住,寡人留你们何用? 来人,统统杀了!” 天子刘彻整个人瞬间杀气弥漫,气势斐然,拔回宝剑,上了龙辇头也不回的朝长乐宫昭德殿走去,郅正本想替那十几名未央宫卫尉卫士求情,可他们确实犯了死罪,因为惧怕太后放了丞相田蚡进去,这就是他们失职。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声后未央宫卫尉卫士的凄厉惨叫越来越小,郅正也终于要见传说中的凌驾于天子刘彻之上的那个权势滔天的女人,老女人太后王娡。 -------------- 一双颤抖的手麻利的用刀笔切割开火漆封存的密档,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此时哪怕是有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如焦雷狂作。 密档被强行打开,里面露出一张印着黑龙图腾的淡黄色锦帛,打开者和观望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帝诏命……” 丞相田蚡小心翼翼地拿起先帝密诏,太后王娡在一旁死死地盯着。 第289章 烧毁密诏 呼! “谁!” 昭德宫门口走过一人,同时刮来一阵邪风,丞相田蚡和太后王娡做贼心虚,风声鹤唳,赶紧将火漆密档盒和先帝密诏分别藏了起来。 丞相田蚡整理一下衣冠,往前走了几步,故作姿态,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是不是有人在偷听、偷看。 缩在柱子和帷幕之后的太后王娡和在前头确认的丞相田蚡仔细地看了半天后,确认没有人,这才彻底放心。 “快!快啊!” 太后王娡拉扯下四周的帷幕,和丞相田蚡坐在木案之旁,准备看看先帝密诏上到底写了什么。 “念!” 丞相田蚡赶紧从怀里掏出刚才吓得藏了起来的先帝密诏,不时回头观望,只要有人来,随时准备藏起来。 “嗯……” 丞相田蚡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眯着小眼睛快速地阅读先帝密诏上的内容。 “皇帝诏命,赐大将军窦婴。 朕驾崩之后,皇帝母壮子幼,朕甚为忧之,如朕母窦太后在,则请朕母为之监国。” 丞相田蚡念到一半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形同木人的姐姐太后王娡,自己额头的汗水也流了下来。 “如太后不在之日,朕特赐此诏,卿可便宜行事、护卫皇帝、临机决断,如有罪,可免一死。” 丞相田蚡念完,一脸惊惧地看向了听完后反而越来越镇定的太后王娡。 “什么母壮子幼?这不是在说我吗? 难怪先帝一死,那个瞎老太太(窦太后)那么猖狂,什么坐镇监国,就是坐镇监视我!” 太后王娡本来还有所惧,万般庆幸这封密诏先于皇帝刘彻之前拿到了手,害怕恐惧已消,唯独只剩下怨毒和无限的愤怒。 “姐姐,这个诏书……这个诏……这个诏书就是要杀你呀! 最重要就是这几句话。” 丞相田蚡说话已经吞吞吐吐,有些口不择言,指着先帝密诏上的内容颤声道:“朕特赐此诏,卿可便宜行事、护卫皇帝、临机决断。 意思就是说让窦婴那老贼保护皇帝,对付姐姐您啊。” 太后王娡松了一口气,怨毒地看着丞相田蚡手里那封密诏。 “他要杀我,能放过你吗?这个冷血死鬼,我胆战心惊地伺候他好几十年,临死,他给我来这一手,他是想置我于死地! 要不是你把窦婴这老东西和这帮奸贼揭发出来,没有灌夫骂座那事,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丞相田蚡太后王娡二人知道这份密诏的分量,一旦与魏其候窦婴家中的那份诏书放在一处,公证天下,那么即便是魏其候窦婴手中无兵无权,天子刘彻也会任由魏其候窦婴便宜行事,杀了他的母王娡和丞相田蚡,如果天子刘彻不认同这份密诏,对抗魏其候窦婴,保护自己的老娘和舅舅,那么散落在各地的藩王那可就有杀逆贼、清君侧的借口了,试问谁不想当皇帝? 眼下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尤其是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以及天子刘彻的十二个兄长,一旦起兵造反,顿时天下大乱,而景帝血脉也就是天子刘彻的十二个藩王哥哥们是最有资格成为新的皇帝的。 太后王娡并没有考虑的那么远,她只有保持住目前仅有的权利,试着成为吕后、窦太后那样凌驾于皇帝之上的真正皇者。 好在先帝密诏一分为二,只有两份放在一起鉴定真伪后,才能具有其合法发动政变的资格,太后王娡看着如同一把无形利剑的先帝密诏,骤然起身,抓起先帝密诏放在了一旁的黑漆长条灯座里那燃烧着的蜡烛上。 “姐姐,干的漂亮!” 丞相田蚡慢慢起身,站在太后王娡身后,捋着胡子点头瞧着。 几缕黑烟起,一点火星带燃整个先帝密诏锦帛,小小火龙肆虐盘绕在锦帛之上,能够杀了太后王娡和丞相田蚡让魏其候窦婴再度掌权的无形利剑就这样灰飞烟灭,而那燃烧殆尽的先帝密诏就如魏其候窦婴的命运一样,死期将至。 “哈哈哈哈!” 太后王娡再无顾虑,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是那样的得意和嚣张。 “姐姐,咱们这一回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以后可真就是姐姐你的天下了,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刚竖起大拇指吹捧到一半,门口黄门向内通传道:“禀皇太后,皇帝有紧急事务宣丞相在来的路上见驾。” “彘儿来的好快啊!你还不去快去。” 太后王娡催促道。 “姐姐,我……他……” 丞相田蚡自然是做贼心虚,在刚做完坏事的时候,怎么敢去见天子刘彻。 “快去,一切有你姐姐我呢。” 太后王娡扔下手中还没有燃烧干净的先帝密诏,推着胆怯的丞相田蚡往外走,丞相田蚡三步一回头,太后王娡微笑点头以示安慰。 天子刘彻驾乘龙辇带着郅正、廷尉张汤、八官令圣春坨以及一干仪仗从未央宫东阙西安门出来,穿过章台街,从长乐宫覆盎门进来,丞相田蚡早已在那里等候半天。 “臣叩见陛下。” 簇拥着天子刘彻仪仗队伍从丞相田蚡跟前过去,天子刘彻一拍龙辇,队伍停了下来。 “……” 天子刘彻也没有说话,丞相田蚡也不敢说话,二人对视了一阵。 “啧……啧……过来。” 天子刘彻像是逗狗一样点着三根手指让丞相田蚡靠近自己,丞相田蚡胆战心惊,慢慢地靠近了天子刘彻,心虚之下,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 “走!” 天子刘彻吩咐众人继续走,而后从袖子里掏出窦太主献上魏其候窦婴老婆送来的先帝密诏,递给丞相田蚡。 “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啊?” 丞相田蚡在看见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慌了,好在另一份已毁,眼前这种东西对于他们再无威胁,善于演戏的丞相田蚡逐渐进入状态,装作第一次见这个东西的样子,十分漠然。 仔细端详一番后,丞相田蚡双手奉上:“回陛下,仆臣没有见过。” “大胆!撒谎!” 安静了很久的天子刘彻突然暴怒一声,整个人直接从龙辇上弹起,吓得丞相田蚡直接向后倒去,滚了半圈,沾了一身泥土,十分狼狈。 “活该!” 郅正冷眼旁观。 “陛下,仆臣真的没有看过。” 丞相田蚡连忙爬起身,躬着身子跟在龙辇之旁。 “你下午申时去未央宫大内密档室干什么去了?嗯?” 天子刘彻不愿再看一眼这个自私令人作呕的舅舅一眼,冷声质问。 “是……” 丞相田蚡不知如何作答,不过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准备把一切推到太后王娡身上。 “是……是皇太后午时左右来宣臣,陪她一起去未央宫大内密档室。 也不知道皇太后为什么事、为什么要去。” “田蚡,你撒谎都撒不利索,这种鬼话估计连三岁稚子都不会信。” 郅正看着有些可怜的丞相田蚡白了一眼。 “皇太后为什么突然要去大内密档室?” 天子刘彻憋着怒气再度质问。 “臣不知道。” 丞相田蚡就知道天子刘彻再能再厉害也拿自己的老娘没有一点办法,所以只要拿王太后当挡箭牌,也就不再害怕,脸皮本来就厚,所以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哼……” 天子刘彻被脸厚心黑的丞相田蚡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撒起谎来就跟真的一样!” 天子刘彻咬牙切齿,一直忍耐。 第290章 天子动杀心 “仆臣不敢对陛下撒谎,如果陛下不信,请去问皇太后。” 丞相田蚡越来越镇定,天子刘彻越来越气愤。 “……哼……行,有你的。 是你出的主意,还是共谋好的?” “……” 丞相田蚡闭口不言,装傻充愣。 “好啊,看来你们是真的要跟寡人作对了!” 天子刘彻咬着嘴唇点头说道,眼中的黑瞳也逐渐变成两把利剑,誓要杀人见血。 “臣诚惶诚恐,不知陛下为何要出此言啊?” 丞相田蚡胆子越来越大,装的也越来越像,反正有自己的姐姐皇帝的老娘在中间顶着,刘彻你能耐我何?本事大了连我和你老娘一起杀了?你敢吗?你不敢!丞相田蚡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只需要继续表演,剩下的事情就与自己无关了。 “那你今天中午是不是见过张汤的秘书、文案?宗正刘懋是不是派人与你通气?” 天子刘彻指着廷尉张汤发狠道。 丞相田蚡看了一眼不足为惧的廷尉张汤,又冲着铁面无私的郅正微微一笑,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天子刘彻。 “仆臣说过,中午的时候就被太后宣去召见,除了太后,没有见过任何人。” 丞相田蚡刚送一口气,天子刘彻闭上眼睛咆哮道:“滚吧!滚!滚出寡人的身边!快滚!” “臣告……” “滚滚滚滚滚滚滚!” 天子刘彻不耐烦地一挥手,连续骂了数声滚,不知道的以为天子刘彻咬到舌头了亦或者是口吃,对于这个曾助他登上帝位功不可没的舅舅田蚡,天子刘彻此时已经讨厌到了极点,永远把别人当傻子,卖弄自己的小聪明,这种人是最可恶也是最可气的。 丞相田蚡虽然被骂,但顿感轻松不少,赶紧往长乐宫外走,还没走出五六丈,天子刘彻忽然喊住了背对着他原地不动的丞相田蚡。 “……” 天子刘彻看着丞相田蚡先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炬,精光四射,似乎能看透整个宇宙,看穿丞相田蚡的心肝脾肺,一丝不挂,郅正见过这种眼神,那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刘彻的时候,在天子刘彻的那种眼神面前,所有人都望而生畏,只觉自己的矮小卑微。 “……” 丞相田蚡不敢说话,拱手等待圣命。 “你知不知道寡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臣听不懂。” 天子刘彻一改怒容,嬉笑怒骂转变之快,瞠目结舌,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天子刘彻笑容逐渐僵硬,眼神也更加复杂,晦暗难明,难以看穿。 “谢陛下。” 丞相田蚡赶紧转身逃跑,擦着额头的汗水,对于这个外甥,自己明明是舅舅,可一见天子刘彻,搞得跟他孙子一样,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的他喘不过气,好在东西已经烧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魏其候窦婴一死,便可高枕无忧,朝堂中再无对手,得意忘形之下,把御史大夫韩安国告诉他的话抛之脑后,因为他有一个比皇帝权利还大的姐姐。 看着丞相田蚡的背影渐行渐远,天子刘彻闭上眼睛靠在龙辇上严肃地问道:“张汤、郅正,如果查不出大内密档室内先帝密诏的底案来,换言之,魏其候窦婴说先帝密诏共有两份,而目前只有一份,那寡人手里这份先帝密诏该怎么说?” 郅正和廷尉张汤都是熟知汉律的人,齐声回道:“回陛下,如果查不到大内密档室内的另一份先帝密诏,那么陛下手里这份也就是魏其候窦婴献上的这一份先帝密诏就是伪诏,就是假的。” 天子刘彻听完郅正、张汤说完后,思忖良久,继续道:“如果真是先帝的意思呢?” “那么根据汉律所记载,汉制规定,也是假的。 汉律明载,凡是御诏必备有两份。” “哦?” 天子刘彻的表情十分玩味。 “如果依汉律所载,汉制所规定,娇诏(伪造诏书)是什么罪名?” 郅正一听眼睛瞬间瞪的老大:难道陛下宁肯被骗也要杀了魏其候窦婴?这娇诏的罪名可是罪大恶极啊! “依汉律按大逆不道罪论处,本人腰斩弃市灭九族!” 廷尉张汤无所谓道。 “这……这也太狠了!” 天子刘彻那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总之让人看不懂,捉摸不透。 “陛下,如果真的找不到大内密档室内备份的那份先帝密诏,臣该如何处置?” 廷尉张汤说完,郅正猛地歪头看向张汤:窦婴不能死! “你们两个都是当世酷吏,一向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比寡人熟知汉朝律法,既然如此,如果真的查不到另一份先帝密诏,就汉律处置吧。 回未央宫,寡人今晚要见一面魏其候窦婴,张汤你安排一下吧。” 天子刘彻说完有气无力的躺在龙辇上,一行队伍调转方向,不再去太后所居住地昭德宫。 “诺。” 廷尉张汤刚答应,郅正也听不下去了:魏其候虽然于我不对付,但明显是被人陷害,我不能见死不救,让他白白蒙受冤屈。 郅正加快脚步,跑到队伍最前,张开双臂,拦住龙辇。 “陛下,诸多证据表明魏其候是被人陷害的,这您都是亲眼看见听见的,您前面不是说要保住他吗? 难道咱们就半途而废,让魏其候背负着娇诏谋逆的罪名?这对魏其候太不公平了吧。” 天子刘彻微微睁眼看了一眼郅正,随即又慵懒的闭上了。 “寡人早就料到你会跳出来,果不其然。 你不是爱管闲事吗?你不是神断吗?你不是熟知大汉律法吗? 你告诉寡人,现在大内密档室备份的先帝遗诏不见了,你让寡人如何是好? 嗯?告诉寡人?放了魏其候?那丞相那帮人怎么说?文武百官又怎么说?娇诏而不杀,要这汉律何用?那寡人以后下的诏书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假?做假之后是不是无罪? 还是你想找到田蚡问出真相?那太后那边怎么办?你碰田蚡一指头试试? 你以为寡人不想救出魏其候?寡人不明是非?寡人是任由别人欺骗的昏君?寡人不知道魏其候是被冤枉的?你太小看寡人了。” 天子刘彻也没有生气,好像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一样,料到了郅正今天必然会有出格的表现,果不其然。 “陛下,可否让卑臣去昭德殿查验一番,找出证据,替魏其候洗冤,还他一个清白,最重要的是想救下魏其候九族老少,还陛下无上功德!” 郅正铿锵道。 “好一个还寡人无上功德,这么说寡人还要谢你咯? 你啊你,知道魏其候的案子为什么没有让你主办吗? 就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口气好大啊,真以为丞相田蚡和太后都是傻子?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戏弄寡人,他们就不会留下你嘴里所谓的证据。 你才活到哪到哪,太自不量力了吧。” “臣愿一试!” 郅正执拗道,听语气天子刘彻必须要答应,要不然就要学言官那一套以死相逼了,可谁又能知道郅正的苦心,古之刑法最惨的不是什么车裂、炮烙之类的,而是诛九族,尤其是像魏其候窦婴这样的大家族,是当朝第一大外戚,亲族最少一千人,那就是一千多条人命啊,最关键的是那一千人还没有触犯任何律法就跟着陪葬,太不公平了,若是只杀魏其候一人,郅正也不会如此大胆。 第291章 上眼 “郅正啊,你这个人当真是不怕死,你们法家的人也太刚硬了吧,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丝毫不顾及寡人感受。 罢了,寡人其实也不想放弃拯救窦婴,如果你有办法挽救他,寡人也乐得如此。 你且说说如何救他吧。” 郅正早有主意,当即回道:“陛下,咱们后脚刚到大内密档室,前脚备份的先帝密诏就被丞相、太后拿走,而后咱们又在长乐宫,距离太后所住昭德殿不远,卑臣的意思请陛下调虎离山,骗出太后拖延一段时间,让卑臣去昭德殿内寻找蛛丝马迹,看是否能够找出关键证据,证明魏其候没有娇诏。” “你好大的面子啊,调动太后?哼!好! 但是你查不出来呢?告诉寡人,该当如何?” 天子刘彻调侃道,眯着眼睛冲着郅正摇头。 “若是查不出,魏其候所犯何罪,由汉律规定处置,卑臣再无怨言,也绝不会再来烦扰陛下。” 郅正自信道。 “好,郅正,放眼天下,也就你了。 寡人一直不忍心杀你,不是因为你的狂和不怕死,而是寡人惜才,整顿吏治需要你这样的法家酷吏,不过你也不要太放肆了,寡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天子刘彻指了指长乐宫椒房殿。 “春坨,这就下旨,请太后移驾到椒房殿备用家宴,把皇子皇孙们都叫来,李夫人病重就不必参加了。” “诺。” 天子刘彻下完诏,龙辇再次改变方向,朝长乐宫椒房宫走去,廷尉张汤去安排晚上天子刘彻慰问魏其候窦婴的事情,而郅正则在一个小黄门的带领下,偷偷藏在昭德殿附近的长亭外,临走前天子刘彻对着郅正不屑道:“郅正,你是人,别把自己看做神,消失的东西那就是永远消失了,你能做到以怨报德,寡人十分欣赏,但是,你只是个人,记住了。” 事情按照郅正所想的那样发展,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如约而至,在昭德殿内的太后王娡被接到了长乐宫最中间的椒房殿,同时看守昭德殿的黄门、宫女都被八官令圣春坨派人以别的借口叫走,此时此刻,偌大的昭德殿内,空空如也。 跟随郅正的小黄门站在昭德殿门口放哨,郅正忐忑地闯了进去。 “哼……哼……” 郅正一进入昭德殿内,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沉香。 “欲盖弥彰,必有问题。” 郅正暗暗祈祷太后王娡只是将那封先帝密诏给藏起来了,可别给烧了,要是烧了,那可真就一切都完了。 接下来就是翻箱倒柜,好在太后王娡年老色衰,志在权利,宫内私人物品不是很多,郅正也就小心地找了半刻钟左右,除了太后王娡极其隐秘的东西没有翻动外,能找的东西都找了一遍。 “怎么可能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呢?即便是烧了,那也应该留下灰烬才是啊!” 呼! 寒冬之初,冷风袭人,一阵寒风刮来,刮开了昭德殿的一扇窗户,闪动的烛火随着风势奋力摇曳,犹如跳舞的美人一般。 “嗯?” 这一阵干爽的寒风拂过郅正的身子,夹杂些许寒气,同时暂时吹跑了裹挟在郅正身体周遭浓烈的沉香香味。 沉香味散去,郅正似乎闻到了一股锦帛被烧着的味道,只不过这股味道似有似无,似真似假,不太真切。 “看来是被烧毁了,那么就从灰烬中找吧。” 郅正心凉了半截,但仍不放弃,就如天子刘彻临走前给他说的一样,他不是神,这烧毁的东西怎么可能重现呢?可为了窦家一千多无辜的族人,郅正必须站出来。 站着找不到,那就趴着找,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先帝密诏,即便是灰烬。 郅正又打开了一扇窗户,使得昭德殿内通风无阻,那股浓烈的沉香味也随之变淡。 像是刚入行的蟊贼一样,郅正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和看,功夫不负有心人,郅正膝盖都快跪肿了,终于在太后经常躺着休息的木案底下,发现了一块残留的锦帛,淡黄色底子黑色大汉云纹,根据锦帛的柔软程度,郅正断定这一小块锦帛必然就是另一块先帝密诏的备份被烧毁后残留的部分。 郅正猜的其实没错,在太后王娡正烧的时候,丞相田蚡被突然传唤召见,太后王娡也觉得大概烧的差不多后,把心虚的丞相田蚡给推了出去,而这一小块就是当时留下来的。 “虽然东西被烧了,但留的这一小块锦帛和天子刘彻手里的先帝密诏还在,既然是先帝同时下诏同时书写,只要找宫中掌管锦帛用度的司礼黄门验证一下,是不是同一材料所制,便可证明魏其候窦婴没有撒谎,再把当时看守大内密档室的守卫找来跟丞相田蚡对质,我再在中间想办法找出丞相田蚡的破绽,那么魏其候一族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郅正主意已定,好生保管好那块残留的一小块锦帛,关上窗户,带着那个小黄门赶往正在摆宴椒房殿门口,本想进去向天子刘彻所有手中的那份先帝密诏,可正在家宴,想来天子刘彻脱不开身,所以让那小黄门把八官令圣春坨叫出来。 “不知死的东西,叫本官作甚?告诉你,本官可不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想都不要想。” 八官令圣春坨一见又爱又恨的郅正就先堵住了郅正的嘴。 郅正赶紧解释,让八官令圣春坨从天子刘彻手里暂时借来那份窦太主献上的先帝密诏,也就是八官令圣春坨了,会办事会说话,没一会儿就替郅正拿了出来。 “老令官,再帮小侄一个小忙。” 郅正腆着脸求道。 “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这里面会不会把本官牵扯进去?若是,就免开尊口了。” 八官令圣春坨他就是怕死,也不给郅正装,直截了当。 “不会,不会,都知道老令官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面子极大,请老令官带着小侄去找掌管宫中丝绸用度的司礼黄门,要不然小侄一个小小的侍中哪里能请得动后宫的各位爷啊。” 郅正笑着逢迎道。 “行,只要没本官什么事就行,那就走吧,去黄门窝吧,那个地方本官说了算,你小子是真聪明啊,知道那是我的地盘。” 八官令圣春坨命令自己随身的一个黄门进去伺候天子刘彻,自己带着郅正又赶往未央宫太监窝。 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乌烟瘴气、声音嘈杂的黄门窝,也就是未央宫的一角,此处住的人都是阉人,都是在未央宫、长乐宫各个殿宇内伺候的大小黄门。 正好是下午,休息的大小老少黄门们聚在一处赌钱喝酒,见到八官令圣春坨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穿过一条巷道,八官令圣春坨带着郅正来到一见房子内,里面坐着一个打盹的老黄门,正是司礼黄门。 八官令圣春坨哼了一声,年岁比春坨还大的司礼黄门被惊醒,就要给八官令圣春坨下跪,春坨说明来意以后,站在屋子门口,不过问郅正要办的事情,免得因为办理这件事出了岔子,自己也跟着吃瓜落。 “司礼老黄门,您上眼,可认的此物?” 郅正先掏出那一小块残留的锦帛,恭敬地递给司礼黄门。 司礼黄门见他是八官令圣春坨带来的人,也极为尊重,就是老的不成样子的司礼黄门,人老眼花,看什么东西都要眯着眼睛,郅正害怕他因为年迈眼花人糊涂而验证不出来。 第292章 绊马绳 “是宫中之物,皇帝用来下诏用的精丝锦帛,不过此锦帛后宫甚多,稀松平常,不足为怪。” 司礼老黄门着实有几下子,眼睛虽然看不太清,但是用手一摸,便知道由来。 “哦。” 郅正这才放心,要不然头发花白、年老昏花的司礼黄门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在当值,没有被新人顶替,那是有些过人的实力的,这才又掏出从天子刘彻手里要来的那份先帝密诏交给司礼老黄门验看。 “老爷子,您再掌眼瞧瞧,可识的此物?” “小伙子,你是来考我的,我明白了。 告诉你,这也是宫中之物,还是个老物件,有些年头了,应该是皇帝下诏用的精丝锦帛,极其稀有,后宫嫔妃都不能用,只供皇帝下诏专门。” 司礼老黄门用手再一摸,便知道了出处。 “这就对上了!” 郅正激动地喊了出来。 “对上什么了?你懂个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咋咋呼呼的。” 司礼老黄门倚老卖老道。 “哦?不知道老爷子有何赐教?” 郅正疑惑道。 “你拿的这两样锦帛,虽然摸上去看上去质地纹路一样,其实并不是一件东西。” 司礼老黄门解释道。 “什么?您是说这两个锦帛不是同一种材料?” 郅正更是不懂了,觉得这老阉人似乎在故弄玄虚。 “没错,你给我看的第二个完成锦帛乃是产自巴蜀的蜀丝。 前面那一小块残缺锦帛乃是产自淮南、吴越一带的吴丝。 这丝绸啊,看上去它是一样粗细,实则藏着一些门道呢,不是用肉眼就能看出来的。” “请老爷子赐教,何为蜀丝?何为吴丝?难不成先帝和当今圣上在位时用的丝绸不一样?” 郅正不耻下问。 “蜀丝产自巴蜀一带,其质地细而硬。 吴丝产自淮南、吴越一带,其质地粗而软。 你想想,这两者之间明显是吴丝优越于蜀丝啊。” 司礼黄门细心解释道。 “可为什么宫里用的丝绸质地不同呢?既然吴丝比蜀丝好,先一份锦帛怎么是吴丝,而不用更好的蜀丝呢?” 郅正继续追问。 “哎哟,你这娃娃真是无知,本来自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国祚后,前吴王刘濞先朝廷每年进贡,故而朝廷一直用的都是吴丝,可景帝在位的时候,不是爆发了七国之乱嘛,吴丝一下就断了来路,所以后宫退而求其次,用了距离关中三辅一带最近的蜀丝。 先帝是个仁义的皇帝,见七国之乱后,吴楚一带百姓凄苦,就不在征用吴丝了。 直到当今陛下继位,这吴楚两地的百姓又富裕了起来,所以再度改用质地更好的吴丝。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你先前给我看的那个完整锦帛自打当今陛下继位后,十多年都没有见过了,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郅正得知了这两块先帝密诏的质地不同之后,脸色惨淡。 “完了,完了,魏其候完了!难不成真是他娇诏?” 郅正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司礼老黄门的问题,痛苦的摇头叹息。 “不对!这不是又对上了嘛!” 郅正灵光乍现,想起了中午陪天子刘彻去大内密档室查验备份诏书的时候,曾经检查过密档塔架,发现密档塔架深处的灰尘上有过密诏移动过得痕迹,也就是说原来密诏压在尘土上的痕迹之旁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痕迹,当然还有后面显现的手指痕。 “如果这两份密诏的质地不一样的话,魏其候窦婴家里的是蜀丝密诏,而在太后昭德宫内找到的锦帛残片是吴丝的话,再结合密档塔架内两道一重一轻的积压痕迹,说明在丞相田蚡和太后赶在我和天子之前,所拿走的那封密诏已经被其他人调换了,这也就是我在昭德宫内发现的锦帛残片为什么不是景帝朝的蜀丝,而是当下用的吴丝的原因了。 这就说明真正的先帝密诏备份并没有被烧毁,太后和丞相田蚡提前拿走烧毁的先帝密诏是假的,也就是当下天子下诏用的吴丝材质的诏书,那么赶在太后和丞相田蚡之前进入大内密档室的人手里肯定还留有封存多年的真正先帝密诏,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竟然都把太后、丞相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得啊!搞得太后和丞相田蚡到现在还以为烧掉了真正的先帝密诏备份,从而高枕无忧,让他们放松警惕,此人到底会是谁? 陛下?没理由啊,他何必要故意害死魏其候,他可是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要死保魏其候的,估计不是他,那会是谁?皇后卫子夫?太子刘据? 不行,去找看守大内密档室的未央卫尉卫士问问在太后王娡和丞相田蚡之前进入的那个人是谁,便知道了真正先帝密诏的去处,只要找到那个人,问出真正先帝密诏备份所在,那么魏其候一族就算是给救下来了。” 郅正瞬间干劲十足,好在自己当初留心了密档塔架内灰尘上若隐若现的压痕,要不然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多谢了!多谢了!” 郅正从司礼老黄门手里夺回两份先帝密诏,激动地难以自持,能救一千多无辜人的性命,郅正不知道有多高兴。 “臭小子,你还没告诉我,这先帝时期的宫中之物你是怎么搞到的?当今陛下时期的宫中之物你又是怎么搞到的?” 司礼老黄门人老心不老,想要询问郅正,可郅正早已跑了出门外,同时叫上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八官令圣春坨。 “老令官,现在您可以把这份先帝密诏还给陛下了。” 郅正交还过东西,就往所在未央宫的大内密档室跑去。 “你小子又要去哪?当心啊!” 八官令圣春坨无奈地笑了笑,不过通过之前的事情,也相信郅正的本事,既然郅正如此自信,那必然是十拿九稳了,于是乎就拿着那份完整的先帝密诏回长乐宫伺候天子刘彻去了。 此时此刻,天色已晚,已经有些擦黑,不是时间过得太快,而是未央宫、长乐宫实在是太大,又是绕来绕去,一来二去,光走路就废耗了不少时间。 郅正跑到了大内密档室,向看守的未央卫尉卫士问了起来。 这一问不要紧,一问郅正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我是真愚蠢,早上天子因为他们失职放丞相田蚡进入大内密档室要处死他们,现在关押在长安监狱,我怎么给忘了!” 郅正由于激动之下,把这茬事给忘了,不过好在明天行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郅正又不辞辛苦地赶往关押那十几名失职的未央卫尉卫士所在的监狱。 出了未央宫,郅正骑上了自己的雪照玉麒麟,一路向长安城外的监狱飞奔,同时又几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盯着郅正,一路尾随,可怕的是,郅正救人心切,完全没有防备,浑然不知。 马蹄飞溅,人影根本看不清,神骏在手,郅正踏上了去长安监狱的路上,由于长安监狱地处长安城外的郊野之上,四处不是密林就是庄稼。 “他来了。” 藏在密林间的一名黑衣人盯着密林中狭窄路径上面对着他们策马狂奔的郅正。 “都准备!” “诺!” 前面狭窄路径黑洞洞一片,再往前看就是点着两盏诡异火盆的长安监狱。 第293章 牢中对话 “那朕就告诉你吧,这个人还真就不是田蚡!” 魏其候窦婴眉头一皱,当即怔住,脑子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那……是她?” 魏其候窦婴抬起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太后王娡的王字,手上的锁链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代表了魏其候窦婴惊恐的内心。 “是……是她!绝对是她!” 魏其候窦婴肯定道。 天子刘彻转过身面无表情、目光冷峻地看着魏其候窦婴久久不语。 “……” 而后天子刘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哎!” 魏其候窦婴失望地一歪头,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牢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魏其候窦婴咬牙的声音。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 魏其候窦婴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内密档室封存的那份先帝密诏备份居然被太后王娡提前给弄走了,这样他娇诏的罪名就坐实了,胆寒之下,有气无力的喊冤。 天子刘彻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魏其候窦婴忽的发狠道:“早知如此,建元初年,老臣就该持诏下手!” 天子刘彻依旧静静地看着。 魏其候窦婴转而又忧愁道:“老臣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为了保护陛下,害怕其他妄图染指大宝的乱臣贼子趁机抢了陛下的皇位。 老臣良苦用心,陛下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否则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魏其候窦婴痛苦着用手敲打着地面哭喊道,委屈地不能再委屈,就是纳闷太后王娡那个蠢女人怎么就能提前把他和先帝秘密商议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呢。 牢房门柱挡住了天子刘彻的半张脸,显得格外冷漠。 “表叔,你知道吗?你错就错在不该拿出这份诏书来,至少拿的不是时候。 如果没有这个诏书,你的罪名顶多也就是个勾结奸人、罚没家产、削藉为民,朕还能够救你的性命。 可你拿出了这个诏书,大内密档室又没有存档,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罪名,就是朕也救不了你啊! 朕总不能拿着这份诏书去查纠自己的母亲吧!” 天子刘彻说着说着几欲流泪,肝肠寸断,心疼的看着忠心耿耿的魏其候窦婴。 “臣…………臣……知道了……” 魏其候窦婴绝望地回道,自己的下场在听完天子刘彻说完后,已经可以预见了,狠狠地呼吸一口气,把还没有流出的眼泪夹在眼中。 “朕其实相信这份诏书是真的,朕知道你是个忠臣,如果不是忠臣,先帝也不会把这个遗诏颁赐给你啊!” 天子刘彻替魏其候窦婴说了一句公道话,魏其候窦婴心中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陛下,您能不能救臣一命呢?” 魏其候窦婴乞求道,声音充满了哀凉。 天子刘彻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赶紧走到魏其候窦婴之前的牢房门柱前,无可奈何道:“朕虽不想杀你,但有些人定要置你于死地。 如果朕要你活着,那朕就必须要他们摊这个牌。 可朕现在没有办法跟他们摊这个牌……” 魏其候窦婴听后,心情愈加平淡,也设身处地的为天子刘彻想了一下,展开愁容,低下头,淡淡一句:“臣该死。” “窦婴,你就不该拿出这个诏书,或者早早把这个诏书偷偷拿给朕,你错就错在这个诏书本就不应该放在你自己的手里。 这个诏书不是一般的诏书,谁持有它谁就持有上方宝剑,就可以发动合法的政变,无论这个诏书是真是假,哪个皇帝……哪个皇帝能绕得了你啊?” 天子刘彻流着泪说出了心里话,脊背一阵发凉,也就是魏其候窦婴必须死的原因。 “你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也是啊,你太低估了太后,太低估了田蚡,你太低估了自己的对手了。” 天子刘彻把手探入牢房,抓住魏其候都的手,声泪俱下。 “朕不得不杀你,朕痛心!” 天子刘彻的眼泪落在了魏其候窦婴的手上,而魏其候窦婴早已说不出话来,思绪万千。 “窦婴,若朕这次不杀你,朕就要杀他们,是你逼的朕这么做的,朕别无选择!你安心去吧。 放心,你死以后,朕会替你报仇的,陷害你的人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并且会为你们窦家留一个种子,你们窦家不会亡!不过田家、王家下场也不会太好的!” 天子刘彻说完闭上眼,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全然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就是送自己表叔上刑场的侄子,慢慢地松开了魏其候窦婴的手,再度骤然起身,毅然决然头也不回的转过身向外走去,也就是转身的一瞬间,天子刘彻激动地整个脸扭曲狰狞,聚集在一起,牙齿抵住牙齿,咧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极力的控制的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兴奋。 也就是天子刘彻变脸的一瞬间,魏其候窦婴突然之间好像全部的明白了,赶紧起身抓住牢房门柱对着天子刘彻咆哮道:“先帝把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有一件事没有料到,这就是陛下的英明神武和机谋睿智,所以就不要什么人来监您的国、护您的驾。” 天子刘彻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得意一笑,继续往前走。 “臣死!” 魏其候窦婴歇斯底里地对着天子刘彻那冷酷的背影又喊道:“无所遗憾了!”,可能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保持真正的清醒吧,魏其候窦婴终于明白天子刘彻原来是要杀他,更要杀了田蚡,也就是田、窦两家外戚。 天子刘彻本欲要走,可整个牢房里充斥回荡着魏其候窦婴那歇斯底里地呐喊,他停住了脚步,反身平淡地看着激动地魏其候窦婴。 “表叔,可否最后再帮侄子我做一件事?” “呵,陛下说笑了,老臣已是将死之人,身困牢狱之中,一无权,二无名,三无能,怎么帮陛下做事?” 魏其候窦婴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以及家族命运,哪还有心情替耍了自己的天子刘彻办事呢,背对着天子刘彻,颓然坐下,低下头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心里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你能!你绝对能!” 天子刘彻肯定道。 “哈哈哈哈!既然陛下都说老臣能办,那老臣一定能办到,那就请陛下说吧。” 魏其候窦婴既然没有活路,与其像断脊之犬一样惹人可怜,还不如潇洒的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放声大笑。 “请表叔到了那边,替寡人告诉先皇,他交代给朕做的事情,全部办好了。” “嗯?” 魏其候窦婴不明所以,迅速转头一脸狐疑地看向仰头傲视眼泪早已不见的天子刘彻。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你也是历经三朝的老臣,这都不明白?” 天子刘彻昂首阔步又走回了魏其候窦婴所在的牢房之前,一脸倨傲。 “恕老臣愚钝,请陛下明言!” “好!那寡人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免得到了九泉之下做一个糊涂鬼。” 天子刘彻抬头斜视向快要靠近牢房屋顶的户牖,一手叉腰,一手捋胡须,耐着性子并且十分得意得说了起来。 “臣洗耳恭听。” 魏其候窦婴恭敬地跪在地上,听天子刘彻到底要说什么。 第294章 独断万古 “咱们大汉朝,自高祖皇帝驾崩伊始,外戚干政之事屡屡不绝,难以遏制。 先有吕后架空盈帝,把持朝政,吕党为患。 后有你的姑姑寡人的奶奶窦太后架空先帝、寡人加起来五十多年,自吕后一党被周勃铲除后,你们窦家就成了大汉第一外戚,无论是中央朝堂还是外地郡州,都有你们窦家人的势力。 不过凭心而论,窦老太太对大汉有功,自文帝驾崩后,助先帝一直平稳过度到寡人当政,于国于家有功于社稷。 可说到底你们窦家到底是外戚干政了,如果大汉朝堂都由女人做主,那还要我们刘姓皇帝作甚? 在寡人继位后,寡人的生母、娘舅妄图成为又一个吕后、又一个窦太后,想要把田氏、王氏变成你们窦氏,从寡人的家、国天下变成刘姓皇族与外戚共天下。 这一点其实景帝后元早有预见,寡人当年为胶东王时也亲眼目睹,可谓是触目惊心啊,打败自己的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而这个自己就是大汉屡断不绝的外戚,寡人有一种感觉,我大汉不会被什么匈奴打败,更不会被什么藩王夺权,而是因为外戚而亡国。” 天子刘彻激昂地说着,魏其候窦婴也深以为然,可歪头不屑一笑。 “可这跟老臣这一个赋闲在家的无权之人有什么关系呢?陛下是不是扯太远了?” “没错,这一切本来跟你窦婴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就在先帝驾崩时的前一个时辰,寡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呵呵,陛下不会是说先帝临终托孤私下颁赐老臣的密诏吧?” 魏其候窦婴莞尔一笑,觉得天子刘彻有些胡说八道,因为这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驾崩的先帝,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一个就是自己,自己一直隐忍,还有一个就是八官令圣春坨,可以春坨那明哲保身、息事宁人、装傻充愣的性格,绝对不会告诉天子刘彻,惹火烧身,没事找事,所以天子刘彻在胡说八道,为了杀自己编了这么一个滑稽可笑的借口。 “你说对了!就是先帝密诏!就在寡人刚继位的第一时间,寡人就知道了!” 天子刘彻嘴角一歪,得意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陛下……陛下你胡说!” 魏其候窦婴认为天子刘彻把自己耍了一遍,临死前还要羞辱一遍,所以奋力咆哮一声。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不过你也别急,等寡人说完后,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一切了。” 天子刘彻不急不慢回道,对于窦婴一个将死之人,他忍住了魏其候窦婴一个臣子冲天子咆哮这大不敬之举,人之常情,倒也能理解。 “那就请陛下继续讲吧,老臣也想听听,陛下为何非要杀我窦婴、非要灭我窦家全族!” 魏其候窦婴而后又沉住了气,闭目静听。 “匈奴崛起,乃是大汉近一百年未有之变局。 秦朝末年,群雄并起,封疆裂土,连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饱受兵愆之苦,万业凋敝,百废待兴,就是高祖皇帝出行用的马匹都不能凑足四匹颜色一样的,就是当时的丞相萧何的座驾都是牛车,当时之穷,可想而知,不可谓不触目惊心呐。 建国之初,国策就是黄老无为而治,与民休息,文景之治,富国强兵,我大汉国力与日俱增,可长城外的匈奴人实力也是越来越强,连年南下入侵我大汉国土,杀烧抢掠、无恶不作,而又西进,杀死大月氏国王,使得大月氏不得不向更西而进,之后让西域诸国称臣,以为附庸,横行草原沙漠大汉北境、西域诸国。 这些寡人都能忍受,可寡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这卑躬屈膝的和亲政策,难得咱们大汉的男人都要靠女人的裤腰带才能活下去吗? 所以寡人发誓必灭匈奴,最少也是打的他们跪地求饶,向寡人称臣,彻底消除北患,可灭掉匈奴谈何容易,如果想要做到,第一件事就是要改革政弊,强化军事,由建国国策黄老无为而治转变为行王、霸之术,把法家商鞅之法贯彻到大汉的骨髓之中,以为治国,用儒家思想治民,维护寡人权威。 自寡人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就认为寡人是为打仗而生!为大汉而生!为我大汉民族而生!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寡人不仅要打败匈奴,更要为我大汉后世子孙打出万里疆土,打出和平盛世,更是要打出民族自信。 建元三年,南瓯国、闽越国作乱,寡人就要派兵征服这两地,为我大汉疆土,可你们窦家人没有一个同意寡人的,就是寡人自家的外戚田蚡、王氏为了不惹你们窦家窦老太太生气,也劝阻寡人,寡人忍了,于是暗中派卫青、严助兵不血刃的拿下南瓯国、闽越国、东越国,将其纳入大汉版图,建立南海、儋耳、珠奎、苍梧、玉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儋耳、珠崖十一郡。 黄老治国之道早已跟不上这个时代,跟配不上寡人的雄才大略,寡人意图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你们窦家人把寡人的心腹儒生全部杀死,此事就此作罢,行,寡人忍了。 伊稚斜单于犯边,寡人想要出击,你们两家外戚百般阻止寡人,非要把搞和亲,好,寡人忍了。 手中无权为猫,有权为虎,当时虎符还在窦太主手里,寡人改革锐新,遇到多大阻力,还不是有了兵权之后才能大展手脚。 有权之后,寡人准备反击匈奴,你们这些被匈奴人打怕的外戚们又要阻止,寡人一意孤行,有了马邑之谋,三十万汉军看着几万匈奴骑兵从脸上走过去你们吓的是无动于衷,好在没有损失,你们要让寡人杀了提出马邑之谋的中行令王恢,行,寡人忍了。 元光五年,寡人赌上帝位和国运,派出四路大军主动出击匈奴,寡人知道,如果这一次失败,寡人今后余生都别想让你们同意反击匈奴,更有可能丢了寡人的皇帝位,好在寡人有帝国玉璧卫青,寡人赢了。 可刚打了胜仗,你们窦家、田家(王家)两家外戚又出来阻止寡人再度用兵,寡人改革要忍,寡人用兵要忍,寡人打了败仗要忍,可是你们还想让寡人打了胜仗继续忍! 告诉你们,寡人忍不了啦,寡人是大汉的皇帝,要的是乾纲独断、独断朝纲,成为独断万古、文治武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一帝,寡人的意志必须贯彻到大汉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寡人忍不了了,再也忍不了了。 本来寡人不想动你们外戚,毕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你们阻碍寡人千秋大计,这一点也是你们自己作死,非要跟寡人作对。 所以在卫青大军凯旋回朝后,寡人就下定决心,必须要除了你们这些鼠目寸光、胆小怕事、只为自身利益考虑的外戚,所有的外戚。 可是除了你们势力庞大、盘根错节的外戚谈何容易,于是乎寡人想到了先帝密诏,想要在先帝密诏上大做文章。 还记得一个月前未央宫偏殿寡人那一跪吗?” 天子刘彻慷慨激昂,言辞热烈,他本来谁都不想说,可如此周密的计划如果不让人知道,未免有明珠暗投之恨。 “陛下,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了田蚡三年前利用手中权力将河内郡南岸那用来泄洪的滩涂淤险之地改成十几万亩良田的事情?” 魏其候窦婴双眼充满了震惊。 第295章 这就是汉武帝 “没错,寡人有遍布天下藏匿于郡国的绣衣使者,什么事情不知道?就是这些年你你每天吃什么跟什么人见面,寡人一清二楚。 今天就告诉你吧,寡人不但知道丞相田蚡干的那件事情,而且还知道河内郡黄河北岸的河堤年久失修,于上个月必然决堤,为的就是要激发你那颗爱国之心,认为田蚡是个祸害,从而下定决心淹了田蚡的地。 寡人之所以装聋作哑、让你们以为寡人被蒙在鼓里,而且给你下跪,就是为了让你亲自说出田蚡改造良田的那件事。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你是怎么知道丞相田蚡改造良田、河堤年久失修从而黄河泛滥这两件事的吗? 你真以为是你当年担任河堤使者时曾经认识的心腹偷偷告诉你的吗?” 天子刘彻摇晃着脑袋,极尽得意。 “莫非那人是……绣衣使者?” 魏其候窦婴一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无官无势那么多年,位于河内郡治河官署的人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偷偷告诉他呢。 “没错,这都是寡人一手操办的。 就是为了让你亲口说出,亲自去办,得罪田蚡,让你们两家互咬。” 魏其候窦婴咬着嘴唇气愤道:“陛下,老臣明白了,丞相田蚡是个极其贪财吝啬的人,陛下之所以逼老臣说出,逼老臣去做,就是让老臣和田蚡结仇,从而继续内斗。 而那天陛下突然给老臣下诏陛,说是收集田蚡罪状,第二天召开内朝议政,看上去是对付田蚡,实际上是对付老臣。 陛下您故意当众出卖老臣,说是老臣告诉陛下田蚡私下改造河内郡良田的事情,让老臣和田蚡不但互咬,而且结成死仇,陛下你一旁座山关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陛下那一跪,跪死了我窦家一千多人!陛下你好狠啊!” 魏其候窦婴咬牙切齿道。 “你还是不明白,寡人可没有你这么蠢。 寡人不但要让你们内斗,更要逼你拿出先帝密诏,要不然你们两家斗来斗去,说的都是一些不足以灭九族的小罪,不痛不痒,不轻不重,寡人要的是一劳永逸,彻底根除,可不想陪你们玩下去了,因为寡人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场对战匈奴的战争,不想再分身乏力跟你们磨嘴皮子,天天来烦寡人,阻拦寡人用兵,甚至是派人偷偷影响军队物资、部署,从而影响战争的胜负,后方稳定,前方才能安心打仗,全力以赴,寡人可不想让你们这群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天子刘彻傲娇的背负双手,一吐为快,十分高兴。 “可是老臣不明白,陛下如何能操作的如此精准,每一步都有破绽,可老臣和田蚡竟然浑然不知的跳了进去,如果陛下不说,恐怕老臣和田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到死都不会知道。” 面对这样的皇帝,魏其候窦婴是又哭又笑,十分寒心。 “因为寡人的名字叫刘彻!千古唯一之刘彻! 至于寡人怎么一步一步做到的,就不能告诉你了,因为太龌龊了,估计这件事可能天底下只有寡人一人知道了,又将成为一个千古之谜了。” 天子刘彻十分满足,所有的目的即将完成,喜形于色,十分兴奋。 “陛下,说实话,输在陛下这样的人手里,是老臣的福分,可老臣还是要说!” “你说吧!” “那匈奴蛮子实力强劲,比之高祖时期冒顿单于时期的匈奴还要强大百倍不止,如果长期连年征战下去,我大汉文景之治积存下来的国库以及百姓财富必然耗空,这样值得吗? 打败了匈奴,可穷了咱们大汉百姓,这样真的值得吗?” 魏其候窦婴彻底折服于天子刘彻,死而无憾,就连死在天子刘彻手里都是一种享受,既然是一种享受,那就在死前再做一回忠臣,直言劝谏最后一回。 “哎!” 天子刘彻无奈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窦婴啊窦婴,你现在还不明白为何寡人要灭了你们窦家和田家的真正原因! 就是你们鼠目寸光、井底之蛙,拿一些自以为为大汉为江山社稷为寡人好的建议阻止寡人! 天天就惦记那一点家当,坛坛罐罐没了,可以再造,国库空虚可以慢慢存,可尊严呢?尊严没了,你想用什么办法拿回来?嗯? 寡人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不知道跟匈奴连年征战的后果? 可是你们这些人有没有想过,穷我一代百姓,而福万世百姓,弊在当下,而利在千秋,这一点道理你们都不懂吗?嗯? 寡人的宏图伟业世间没有几个人能理解,寡人要的是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为汉土,那是何等的壮丽山河,何等的千秋伟业!何等的民族自豪! 就是可惜这一艘扬帆起航的大船你是登不上了。 而你,太令寡人失望了,你——窦婴死不足惜!” 天子刘彻鄙夷地瞪了魏其候窦婴一眼,深感失望,早知道自己不说了,直觉是对牛弹琴、曲高和寡。 “可是陛下知道外戚干政由来已久,灭了我们窦家、田家,难不成会阻止别人家族崛起吗? 比如陛下正宠幸的皇后卫子夫、大将军卫青卫家。” 魏其候窦婴不服,要杀外戚的话,那就杀干净,大家都是亲戚,不能厚此薄彼。 天子刘彻听后脸色变了又变,幽幽一句:“这就不牢你操心了,放心吧,寡人可不会像先帝一样的,留下你们尾大不掉的窦家、田家,寡人死之前,会带走所有外戚的!一个不留!” 一阵阴风吹来,拂过魏其候窦婴的身体,不禁颤身一哆嗦,看着天子刘彻那毫无人性、冷酷无情的脸,俯首跪拜。 “陛下,您要是这么做,老臣相信陛下绝对能消灭匈奴,更相信陛下能万能这波澜壮阔的千秋伟业! 您是我大汉自建国以来,第一雄主,最了得的皇帝,因为您没有人性!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魏其候窦婴不是嘲讽,而是说的真心话,身为皇帝者,必须要做到六亲不认、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才能成为真正的好皇帝,反倒是那些把家事糅杂在国事当中优柔寡断被道德束缚的皇帝,必然都是昏君,最差也不是守成之君。 “过奖了,都是让你们逼的,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但愿来世,你我还是叔侄一场,只不过咱们都不生在帝王家了。 你窦婴死后并不是什么都不剩下。 千百年后,寡人必定被后世无用腐儒书生论为暴君,而寡人却成全了你的美名,一代忠臣,被寡人冤杀,行了,话已至此,你好好准备上路吧。 到了底下,替寡人告诉先帝,他老人家驾崩前交代的事情,寡人办的很好,非常好。 而你呢更要放心,一个跷跷板上一头坐着的窦婴死了,另一头坐大得势的田蚡、太后也不会太远,在你死的路上,绝对不会寂寞,你的对手都会陪你共赴黄泉。” 天子刘彻说完,准备走人。 “对了,刚开始你说寡人是怎么知道先帝密诏的事情的对吧?” “是,老臣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告的密。” 魏其候窦婴到目前为止唯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看看这个是什么。” 天子刘彻从华丽的龙袖中掏出一份诏书扔在了魏其候窦婴的脸上。 “看完就吃了吧,寡人不想让拿火把的人看到这个东西,免得因你又多杀一人。” 天子刘彻淡定的说完,头也不回头的往外走了。 第296章 牢狱中的可怜人 嘶! 郅正胯下雪照玉麒麟突然一声鸣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马蹄的速度突然变慢,但之前速度太快,此刻减速已然是来及了。 “马儿,你速度可慢不得!人命关天啊!” 向后狂灌的寒风冻得郅正鼻青脸肿,随着雪照玉麒麟速度的突然变慢,明显的感觉的到,可为时已晚,神骏雪照玉麒麟早就感觉到前面路径两边有什么东西在埋伏,前蹄一抬,后蹄一跃,躲过了横在路径上看不清的绊马绳。 “这……” 郅正身体随着雪照玉麒麟的一跃而升高,胸口就好像撞击到一根又细又硬的石头一样,雪照玉麒麟往前飞奔去,忽然感觉背上一轻,回头一看,郅正居然被什么东西给挂在中间,呈下降趋势。 “绊马绳?” 郅正来不及喊痛,被横在高处的一根绊马绳给拦了下来,惊慌中定睛一看,用手一摸,才知道居然是一根绊马绳。 郅正身体失去平衡迅速往下掉,刚狠狠地砸在地上,密林两边窜出十多个蒙面汉子,直接拿明晃晃的刀架在了郅正脖子上,示意其不要动。 嘶! 雪照玉麒麟急速调转马头,朝着主人郅正这边冲来,跑到跟前,直接踢飞了一个围住郅正的人汉子。 “好畜生!竟然还会护主!” 为首的汉子瞥了一眼躁动不安四蹄使劲刨土的雪照玉麒麟,对着郅正一点头,示意让郅正爬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看你们的气势不像是拦路抢劫所要过路财的强人(强盗)吧?” 郅正一手摸着被绊马绳勒的疼痛难忍的胸口,一手趁着擦黑的夜色偷偷摸向腰间胜邪,准备反击,坐以待毙不是郅正的性格。 “郅正,知道你是用剑的好手,怎能给你机会!” 为首一汉子看样子极其了解郅正,之前必定打过交道,对着郅正身后一蒙面汉子一歪头,那蒙面汉子二话不说,朝着郅正脑后勺用寸劲使劲怼了一下。 “你们……” 郅正的意图已被看穿,话还没说完,脑袋被重重一击,吃痛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再度到底,彻底昏死。 “大阁领,杀不杀他?” “杀他?你不想活了?家主说了,要留活口,把他放到路边,别让路过的人看见就行。” “诺。” 昏死的郅正被那十多个蒙面汉子抬到了刚才他们隐藏起来的地方,在郅正身体周遭倒了一圈硫磺粉,就是害怕郅正被什么蛇虫鼠蚁给咬伤了。 “走!” 十多名蒙面汉子来的早,藏的久,去的也快,瞬间就消失在朦胧月色之中,不知去向了何方,而雪照玉麒麟一直站在郅正周围吃枯草保护郅正。 --------------------- 无边的黑色不知蔓延向了何方,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满了黑暗,而黑暗的中心就是缩在墙角以为自己能逃出这无垠黑暗的魏其候窦婴。 远处,乍然冒出几道火光,正是燃烧正旺的火把,魏其候窦婴以为是来放自己出去的人,脸色露出欣喜之色,眯着眼睛往牢房的大门看去,中间被簇拥起来的人怎么看起来那么脸熟。 “是陛下!是陛下来接老臣了!陛下英明!” 一天没吃饭的魏其候窦婴赶紧往牢门柱子旁挪,等待着天子刘彻屈尊降贵亲自为他打开牢门,送他回家,也不枉自己忠心一场。 天子刘彻那面无表情的脸在摇曳的火把光中时隐时现,一路徐徐而来,脚步沉重。 一层又一层的牢门被打开,天子刘彻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两名狱官打开了关押魏其候窦婴的牢门,天子刘彻终于出现在了魏其候窦婴的跟前。 “你们都出去吧。” 天子刘彻如往常那样霸气侧漏,只是双眼有些愧疚,一抬手,尾随着他的护卫、黄门、狱官全部退了出去。 魏其候窦婴和天子刘彻中间的墙边上,被前面带路的狱官点燃的火盆,照的天子刘彻的脸一半明一半暗,一半晴一半阴。 天子刘彻越走越近,整个人忽隐忽现,一会能看到整个人,一会隐没于黑暗之中。 看到这一幕,满心欢喜的魏其候窦婴突然之间,笑容逐渐僵硬,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啊……我的陛下啊!” 魏其候窦婴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一身破烂肮脏的囚服,见到天子刘彻就在跟前,直接激动地跪了下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周身铁链,住的这般腌臜,不要动了,朕来看看你。” 天子刘彻附下身子盯着一脸憔悴的魏其候窦婴打量,心里说不上的难受和心酸。 “陛下啊!怎么敢劳陛下到这种有辱圣颜、玷污圣体的地方来。” 魏其候窦婴态度诚恳,眼泪在眼珠附近打转,极力控制着自己,免得老泪纵横。 天子刘彻被魏其候窦婴的第一句话就给说感动了,眼睛有些湿润,皱着眉头痛心疾首道:“窦婴,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大错!” “嗯?” 魏其候窦婴眼珠泛着泪光一脸糊涂地抬头看向天子刘彻,但也似乎有点明白。 “陛下难道没有看看先帝赐给老臣的免死遗诏吗?” 天子刘彻皱着个脸,看向了别处,微微摇头道:“那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绝对是真的,陛下。” 魏其候窦婴爬了起来,抓着牢房门柱回忆道:“先帝后元六年,端午,先帝召臣到沧浪池边,亲自把那个免死遗诏颁赐给老臣,并说,所赐御诏已存档、备份。” “陛下就没有派人查查存档吗?” 魏其候窦婴只感委屈,对着天子刘彻流出了眼泪。 天子刘彻铁青着脸,沉重道:“朕亲自去的,但是你说的那个地方是……空的。” “陛下,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有三,一个是驾崩的先帝,一个老臣,还有一个就是陛下的贴身黄门八官令圣春坨,只要陛下叫他过来对质,可以还老臣清白,也可证明这先帝密诏是真的。” 魏其候窦婴挖空心思地想要活下去,脑子灵光一闪,想出了办法。 “窦婴啊,窦婴,你怎么还是如此糊涂? 春坨就在牢房外,朕帮你把他叫进来,你觉得他是选择装糊涂呢还是实话实说? 换做是你,你觉得该怎么做?” 天子刘彻当即反驳。 “这……如果老臣是春坨,那么肯定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件事,选择装聋作哑,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魏其候窦婴低头自言自语道。 “那你还想说什么?” 黑夜有风并无雨,夜色斑斓惆怅浓,魏其候窦婴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僵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陷害!有人陷害!” 魏其候窦婴身体再一猛颤,言辞激烈地喊了起来。 天子刘彻一直都很冷静。 “你说的有人是谁?” “陛下身边有奸臣,这个人太……太坏了!” 魏其候窦婴气的是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嘴里发出牙齿快要被咬碎的声音,尤其是说太坏了的时候,整个脑袋气的不停抖动,眼中更是无穷杀意。 “谁!” 黑暗中的一点残光,只能看到天子刘彻和魏其候的脸。 “田蚡!是田蚡!陛下的娘舅田蚡!” 天子刘彻脸色难堪,极为痛苦,附下的身子逐渐抬起立直,慢慢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那盆火,高大的身影将可怜无助的魏其候窦婴淹没。 第297章 天子的家书 “这是……” 魏其候窦婴看着诏书上的内容:太子彻,寡人命不久矣,驭龙殡天就在三四刻之间,值此诀别时刻,寡人赐一剑,可斩外戚,即昨日寡人于沧浪池颁赐魏其候窦婴一份密诏,命其为顾命大臣,助监国、杀汝母。 此御诏存档备份于大内密档室第九库第二十四架内,寡人死后,母壮子幼,若我儿行事被外戚所制衡,让其互斗,势成水火,不死不休,我儿即可利用此密诏诛杀二族,若此二族忠心辅佐我儿,百年之后即可销毁,父、帝启亲笔。 “这……这……” 魏其候窦婴双手颤抖着抓着这份家书嚎啕大哭起来,除了震撼之外,就是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魏其候,你也不想想,这种诏书是你一个臣子该拿的吗? 但凡拿着这种诏书的人有几个下场不惨的? 你以为先帝临终给你颁赐此诏书,是真的信任你?把你当托孤忠臣?错!先帝只是给寡人留一个杀了你灭了你们窦家外戚的理由、借口、罪证! 可笑你一直当宝,藏在家中后花园假山之中,若不是寡人那一跪,估计你到死都不会交出这份诏书的,苦肉计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只不过你和田蚡都是一条笨蛇。 谁让你们低估了寡人,怨不得寡人了!好好上路吧!” 天子刘彻在走出最里层牢房大门的时候,给门口看守的未央卫尉卫士特意嘱咐了一句:“明日行刑之前,谁都不能见窦婴,谁进谁死!” “诺!” 天子刘彻临走前复杂的看了一眼几近癫疯、整个人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的魏其候窦婴,随后咬着牙闭着眼黯然退出:“表叔,为了寡人的江山,为了大汉的江山,你们外戚不得不除!对不住了!” “刘彻!我窦婴不恨你!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魏其候窦婴冲着早已不见的天子刘彻所站过的地方咆哮了几句后,对着手中景帝传给天子刘彻的家书苦笑起来:“先帝负我!先帝负我!我窦婴哪里对不起你了!忠心为国一生,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先帝负我!汉皇凉薄!汉皇凉薄!……” 随后魏其候窦婴在无尽的后悔之中,看着哭着笑着叫着喊着把天子刘彻给他的家书撕碎成片,一口一口的吃到了肚子里,而后整个人几乎是疯了,在牢房中呼喊蹦跳几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时才靠在墙壁上看着高出的户牖等死。 饱尝一夜风尘苦,千秋冷,寂寞无边,日出东方盛,微凉。 朝阳挥洒在郅正的脸上,暖烘烘,可冻了一夜的郅正,全身寒气逼人。 “我……我……我没死?” 昏睡已久的郅正脸上有一个柔软的东西带着一股暖流不停扫来扫去,缓缓睁开眼睛并且伴随着后脑勺疼痛,郅正眼前有一个柔软的大舌头来来回回的舔舐自己的脸。 僵硬的身体慢慢爬起,原来是雪照玉麒麟用舌头在舔自己的脸,同时用身体压住郅正的身体,为他取暖。 “好马儿!我郅正欠你半条命。” 郅正身处于荒郊野外一晚上,没有被冻死冻伤多亏了通人性护主的雪照玉麒麟。 “糟了!” 郅正摸着还疼痛难忍的后脑勺看着天边金乌光芒大盛,才明白自己已经睡了一晚上了,估摸了一下时辰,现在估计在午时左右,自己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完,赶紧起身上马赶往不远处的长安监狱,同时在想昨晚绊倒打昏自己的人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 不容郅正多想,半盏茶的功夫,赶到了长安监狱,看守守卫拦住郅正,郅正掏出官凭,想要找到那十几名失职被关押起来的未央卫尉卫士。 长安监狱牢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十分油滑,名叫许广汉(汉宣帝老丈人),得知郅正来意后,告知郅正,那十几名关押的未央卫尉卫士昨晚子时就被提前行刑,全部杀死。 “大事不妙!” 郅正大呼一声,又骑着雪照玉麒麟往长安城未央宫赶,想要将昨晚自己被人拦住打昏的事情和自己从两块锦帛得出的结论一并告知天子刘彻,这样才能挽回魏其候窦婴全族的性命。 飞奔进去长安城未央宫西安门,郅正立刻朝见天子刘彻,此时的天子刘彻正好在用午膳。 “侍中郅正请求觐见!” 门口黄门通报一声。 “这小子不是去查先帝密诏的事情去了吗?怎么现在才来?宣!” 天子刘彻和郅正约好,给郅正一晚上的时间,可一晚上过去,迟迟不见,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才来见驾。 “陛下,仆臣查清楚了,只不过人证全部被杀了,请陛下定夺!” 郅正跪在龙樨前请求。 “你的意思能救活魏其候窦婴?” 天子刘彻放下碗箸,以戏谑的口吻说道。 “正是如此。” 郅正肯定道。 “可是你一晚上干什么去了?你现在能救魏其候窦婴了?呵呵!晚了!” 天子刘彻怨恨地瞪了一眼郅正。 “陛下什么意思?难不成?” 郅正心头隐隐作痛,好像自己……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没错,魏其候窦婴九族一千余人男女老少已于今日午时被腰斩弃市并且罚没家产充公,寡人偷偷为窦家留下一个种子,名叫窦章。 哎,寡人一直等你来救魏其候,可你呢?这一晚上都死哪去了?你太令寡人失望了。” 天子刘彻失望地摇了摇头,就知道郅正昨日是在夸海口放浪言。 “都死了?都死了?一千多人啊!陛下!一千多无辜的人!还有不少女人孩子!就这么死了?啊?” 郅正愤怒不已,又不敢对着天子刘彻咆哮,只能对着地面狠狠一拳,发泄心头怒火。 “怎么?你来问罪寡人?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寡人等了你一夜!整整一夜?你死哪里去了?” 天子刘彻把一切的责任全部推到了郅正的身上,厉声苛责。 “陛下,本来卑臣都已查清楚,只要找到那看守大内密档室的十几名守卫问清楚是谁调换的真正封存在大内密档室内先帝密诏,一切都迎刃而解,可卑臣昨晚在去长安监狱找那十几名未央卫尉卫士的路上,竟然遇到了一伙歹人暗中埋伏于道路两边,将卑臣打昏,直到今天午时左右才醒来,这怨不得卑臣啊!” 郅正自责道。 在听到郅正说有人调换真正封存的先帝密诏后,天子刘彻不自觉的挑动一下眉毛。 “什么?在我长安城附近竟然还有拦路抢劫的强人?下诏!彻查!必须要将这伙不法之徒绳之以法,全部处死,还我长安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天子刘彻刚下了诏令,愤怒的郅正提醒道:“陛下,可是卑臣上的财务并没有丢失啊?尤其是卑臣所骑的神骏雪照玉麒麟,最少值十万金,可那伙歹人居然没有抢走,只是将卑臣打昏,卑臣以为是有人知道了卑臣快要查清楚一切,暗中阻拦,拖延时间,想要借陛下的手杀了魏其候窦婴全族而后快!” 天子刘彻脸色变了又变,紧张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根据你所说拦路打昏你的歹人似乎不是为财,而是故意拖延时间,那么就是说想置魏其候窦婴于死地的人咯。” 第298章 后怕 “没错,卑臣可以肯定的是,卑臣调查此事的事情被宫中丞相田蚡的眼线获悉,而后派人在卑臣去的路上将卑臣打昏,这样就可以阻止卑臣救魏其候窦婴全族,请陛下圣断,还魏其候窦婴一个公道!” 郅正拱手朗声请求,若不是那伙人把他打昏,估计魏其候窦婴全族不会被杀,所以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罪大恶极,郅正发誓一定要除了他,要不然那一千多陪魏其候窦婴陪葬的人死的太冤了。 “嗯,你分析的不错,跟寡人想到一起去了,众所周知,丞相田蚡最想要除了魏其候窦婴全族,如今得偿所愿,不是他还会有谁? 寡人就是好奇,既然是他派人打昏了你,为何不杀了你?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你杀了他的女婿散丹丘还有把河内郡官员献给他的脏钱全部分发给灾民,这仇不可谓不大啊。” 天子刘彻不解道。 “卑臣在来的路上也想了很久,忽然想明白了,在卑臣从河内郡来到长安之后,那丞相田蚡不知为何居然不计前嫌有意讨好拉拢卑臣,甚至是连喜宴都请卑臣去参加,所以他才没有杀了卑臣吧。 况且他刚害死魏其候窦婴全族,再杀了朝中官员的话,未免树大招风,于卑臣分析,定是如此。” 郅正理性回道。 “还有这事? 不愧是我大汉神断,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那你想怎么做?” 天子刘彻拿起长箸继续用膳。 “卑臣要替魏其候窦婴死去的全族报仇!洗冤禁暴!让那一千多无辜死去的人得以安息。” 郅正目光坚定,语气坚毅,发狠回道。 “呵!” 天子刘彻低头用膳时,不屑一笑。 “那你想怎么报仇?” “调查丞相田蚡以往之罪状,将其绳之以法!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郅正咬着牙喊道。 “你的意思要杀田蚡全族?” “不,卑臣没有那么残忍,也没有那么无情,卑臣只想杀了祸国殃民、陷害无辜的丞相田蚡一人!” “这……” 天子刘彻面做为难,一边用膳一边思索。 “好! 痛失忠心为国的魏其候窦婴,寡人十分难受,一代忠臣、三朝元老,竟然落得这般结局,寡人之过也。 你还记得你从河内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请求寡人诛杀田蚡吗?” 天子刘彻强调道。 “卑臣自然记得,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请陛下成全!” 郅正俯首恳求,天子刘彻看着郅正那坚决的态度,知道今天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寡人也早就看丞相田蚡不爽了很久了,如今时机已经成熟,郅正听诏!” “卑臣在。” “今日起,你和你的武官乌骓子雄开始调查丞相田蚡以往所犯之所有罪状,记住一点!多多益善,一定要置其于死地!替魏其候全族报仇!替寡人冤死的表叔报仇!还有你个人与田蚡之间的新仇旧怨,一并报了。” 天子刘彻趁机挑拨郅正和田蚡的关系,示意其一定要痛下杀手。 “谢陛下,不过卑臣想杀丞相田蚡,一是为了河内郡受灾的十万百姓,二是魏其候窦婴无辜死去的全族,三是为了大汉除去一害,让陛下国策得以顺利施行,全心全力对付匈奴。 可是卑臣去调查丞相田蚡,不知道王太后那边……,毕竟魏其候窦婴受冤而死,就是太后一手造成,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为魏其候窦婴仗义执言,无非是惧怕太后,如今突然……” 郅正不怕王太后陷害,就怕自己调查到一半了,天子刘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除了田蚡这蠹虫,太后又突然跳出来阻止,到时候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安心调查,寡人用过午膳后,就去说服太后。” “太后会答应吗?毕竟田蚡是太后的亲弟弟啊。” “这就是寡人的事情了,今天给你交个底,谁要是阻止你,寡人就杀谁,不论他是寡人什么人,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你我群臣同心,为我大汉社稷除去田蚡这一害!” 天子刘彻态度也很坚决,给了郅正极大的信心。 “陛下真乃明君也!” 郅正俯首称赞道。 “寡人这就下诏,壮你声势,你在明,寡人在暗,这一次一定要除了田蚡,不能再让他党同伐异、清除异己,再害死其他忠臣良将了,窦婴之痛不能再重演了。 寡人去说服王太后,你去调查丞相田蚡。” 天子刘彻继续用膳,对着一旁的八官令圣春坨一歪头,春坨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诏书,下得龙樨,亲手交给郅正。 “嗯?居然早就准备好了?陛下竟然提前就知道我会来?奇。”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郅正没有多想,接过诏书就先往自家院子赶,想着带上乌骓子雄办事,会省去很多麻烦。 ----------- 心神不宁、急躁不安的丞相田蚡在自家府邸二堂中不停来回踱步,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焦躁难安,眉头之上笼罩了一层疑虑。 管家籍福从大堂跑出,穿过石子路跪倒在丞相田蚡跟前。 “丞相大喜!丞相大喜!” 管家籍福冲着丞相田蚡笑着呼喊道。 “杀了吗?” 丞相田蚡哪里还笑得起来,冷这个脸,管家籍福自觉尴尬,收起了笑容。 “杀了,杀了,魏其候窦婴除去皇族亲人外,九族一千多人全部被杀,于午时三刻,腰斩弃市于东市。” 管家籍福叹息道。 “……” 丞相田蚡当初当初为了自保,和太后王娡烧毁了先帝密诏,从头到尾也只想着除了窦婴本族,没想到天子刘彻这么狠,一下杀了魏其候窦婴全族,一时间惕然心惊,忽然想起御史大夫韩安国的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听到管家籍福说完确认后,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也显得有些呆滞,行动迟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形同木人。 “哎,丞相,到了这个地步,起因还不是一块地嘛。” 管家籍福还算有点人性,昔日的老主人全族惨死,不禁扼腕叹息。 “你还以为是为了一块地?为了一块小小的地? 这种时候,太后会出手,陛下会出手,皇后会出手,窦太主那边也会出手……” 丞相田蚡缠声道。 “那么,那么还是两大家族之间继续斗……” 管家籍福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再清楚不过。 “死了一千多人,这事斗的是有点过分,可是当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窦家是彻底败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姓田的姓王的,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家了啊。” 丞相田蚡呆滞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说完,天空突然一声惊雷作,吓得丞相田蚡惊叫起来。 “啊……” 丞相田蚡脑袋一抖,胸口一颤,双腿一软,在电闪雷鸣之后,向后瘫软倒地,眼前忽然出现魏其候窦婴、灌夫的脸,七窍流血,三寸长的舌头,还有无数窦家人、灌氏族人向他索命而来。 “丞相,丞相,老主人,你没事吧。” 管家籍福赶紧起身跑到倒在地上不停发抖的丞相田蚡旁边,关心询问和查看。 啪! 这管家籍福不靠近丞相田蚡还好,这一靠近,丞相田蚡对着管家籍福的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老主人何故打老奴啊。” 管家籍福摸着发烫的脸颊委屈道。 第299章 天子的杀意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这个祸害。 前几天老夫纳小妾冲喜,不就是你这个畜生劝老夫说什么丞相之位,要有撑船的肚量,有容人之量,才是枭雄之姿,要不然会让别人说我田蚡心胸狭隘,非要让老夫请死对头魏其候窦婴、灌夫当上宾,这他妈的倒好,现在真他妈的好,都死了!都死了! 你这个畜生!你安的什么心?老夫才发现,窦婴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这个小人!小人!” 丞相田蚡是看管家籍福越看越气,越气越怒,越怒越想打,麻利的爬起身,抡起手掌就对着管家籍福的脸连续扇了好几巴掌。 “老主人,这怪不得老奴啊,老奴想着通过喜宴,能让老主人和窦婴、灌夫化干戈为玉帛嘛,老奴只是建议,最后定夺的还不是老主人你嘛。” 管家籍福吃痛不住丞相田蚡的王八掌,捂着脑袋四处逃窜。 “你他妈的还敢还嘴?你个混账东西!你个乌龟王八蛋!要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老夫能请窦婴、灌夫两个死对头参加喜宴当上宾?他们不来,灌夫能喝醉骂座吗?能有后面的事情吗?能死这么多人吗? 你站住!站住!看老夫今天不扇烂了你的嘴!” 丞相田蚡气急败坏,自己没地方发泄,只能对着眼跟前的管家籍福了,撸起袖子一路疯狂追打,管家籍福一路狼狈逃窜,整个丞相府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却无人敢管。 ----------------- “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昭德宫内太后王娡正与一众宫女围着一张桌子高兴地玩着游戏。 殿外,天子刘彻手持佩剑冷面沉步而来,身后带着未央卫尉程不识老将军,以及一干未央卫尉卫士,各个面沉似水,不苟言笑,手持剑戟,以天子刘彻为中心,向昭德宫四散开来,逐渐包围。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昭德宫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天子刘彻冷面肃穆不怒而威,眼中饱含杀气,天子之怒,不得多见,除了不明所以的昭德宫外,四周附近肃杀弥漫,天子刘彻一步一个台阶,不急不慢。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昭德宫内笑声一浪高过一浪,王太后的笑声最大,逐渐靠近昭德宫大门的天子刘彻听得最是清楚。 “陛……” 昭德宫内门口站岗的黄门正要向内通传,一道寒光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闭嘴!” 天子刘彻拔出佩剑,咬牙切齿地怒指那准备通传的黄门。 “……” 黄门被吓得不敢说话,乖乖躲向了一旁。 咔! 昭德宫大门被推开。 “方盼接道张,张盼接道方,张秋屈元高,高元屈秋张……” 天子刘彻仗剑缓缓而入。 玩的正高兴的太后王娡以及众宫女头都没有抬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不要紧的旁人来找太后禀报什么事情。 “……” 天子刘彻眼无波澜,气场强大,走到了太后王娡以及众宫女之旁。 太后王娡这才慢慢抬头看了一眼,无所谓道:“彘儿,你来了。” 玩的正欢实的众宫女一听太后是这中口气招呼,赶紧放下手中竹签,纷纷跪地迎接,头都不敢抬。 “……” 天子刘彻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太后王娡,没有丝毫笑容,犹如没有感情的亲人,从天子刘彻那冷漠、愤怒、狂躁的眼神中,看待太后王娡,更像是看待仇人,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太后王娡更是看不懂了,自己的儿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像个冷血无情的动物,二人默然不语,对视一阵。 “都退下去。” “诺。” 众宫女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宫外,只留下了太后王娡一人。 “你这是干什么啊?这玩的好好的。” 太后王娡埋怨道,心想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因为朝政的事情变得心情不好。 天子刘彻铁青着脸往太后王娡所坐的位置往前三步,站在了太后王娡的连跟前,低头睥睨。 “你今天发的什么疯啊?有事就说。” 太后王娡白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天子刘彻。 天子刘彻从龙袖中掏出魏其候窦婴夫人韩氏托窦太主献上的先帝密诏,打开倒悬在太后王娡眼前。 “母亲,你见过父皇留下的这件东西吗?” 天子刘彻冷漠道。 太后王娡歪头得意冷笑一声,暗想自己早就烧了大内密档室内先帝密诏的备份,如今这东西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可笑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拿出来挑衅。 “这不是窦婴留下的吗?这是假的。” 太后王娡镇定道。 天子刘彻淡淡一笑,把右手拿的先帝密诏换到左手,在太后王娡脸前,调皮的旋转一圈,开玩笑试探道:“那么,那件真的呢?” 太后王娡脸色一沉,愠怒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啊?” 天子刘彻看着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太后王娡也不说话,一直微笑,而后围绕着太后王娡慢慢走了一圈,看的太后王娡心里直发毛。 旋转一周后,天子刘彻带着怒气笑问道:“您还以为我是个白痴?一个傀儡?一个任由你在幕后牵线操纵的木偶?” 天子刘彻附下身子附耳道低声:“母亲,您应该清楚,我的父皇最后留下的这件东西,就是要告诉你,也是要告诉世人,这大汉朝的天子,他的名字叫刘彻!” 天子刘彻说完半蹲在太后王娡跟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表情很是玩味,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多年,终于敢和自己的母亲说这样的话了。 太后王娡呆立当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子刘彻居然敢用这样的表情、动作对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回答。 天子刘彻由笑突然变得狠戾,咬着牙道:“那姓窦的已经不在了,姓田的也该收一收手了!”,天子刘彻突然暴走,转身一脚踢翻了刚才太后王娡和众宫女玩游戏的桌子,稀里哗啦,东西散落一地,不停翻滚,可见天子刘彻内的愤怒和暴躁。 四周烛火在天子刘彻暴喝之后,忽然疯狂摇曳了起来,有那么一刹那,差一点湮灭。 天子刘彻浑身的怒气迅速弥漫充斥在整个昭德殿内,太后王娡一动都不敢动,早已被其气势所摄,天子刘彻快步走向了昭德殿大门,走到门槛前后,骤然转身,再度折返,走到太后呆若木鸡的太后王娡跟前,怒指太后王娡那张瞬间苍白惨淡的脸。 “你去告诉那个田蚡,他不是喜欢女人嘛,他不是喜欢狗马弋列嘛。 那好啊,就让他以后尽情地去玩好了。” 太后王娡渐渐地低下了头。 “朝中的事情以后他少管,他的事寡人不管,可是寡人的事情,他也少插手!” 天子刘彻暴怒说完,一甩长袖,准备退出昭德宫。 “少插手……少插手……” 太后王娡整个人都有些懵了,突然变了人的亲儿子刘彻最后三个字一直不停在她耳边、脑子里萦绕回荡,太后王娡也明白,这话不仅是对自己的弟弟田蚡说,更是对自己说,同时从天子刘彻那狠辣无情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了天子刘彻对她已经动了杀意,只不过碍于母子身份,估计天子刘彻一直摸着的那把剑,早就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了。 第300章 打儿子 天子刘彻快步而出,走到距离昭德殿门口不足三丈的地方,太后王娡乍然起身,指向天子刘彻的后背咆哮一声。 “刘彻!你这个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仁不孝的东西!” 天子刘彻怔了一下,听若惘闻,而后继续往门外走,双脚轻松愉悦的迈过门槛后,侧过脸,无比的骄傲和自豪,整个脸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更是以一种藐视的眼神扫了一下自己盛怒中的母亲。 “以后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母后你闭口不言,安心养老的话,还是我刘彻的母亲,后宫之中,母后为尊。 若是还如往常一样,指手画脚,掣肘寡人朝政,妄图做着什么吕后、窦太后把皇帝当傀儡的美梦的话,那么宫外只会听到当今王太后突然病殁的消息。 寡人只说这一次,勿谓言之不预也。 寡人虎符在手,兵权在握,母后最后忍了吧。 若是还想兴风作浪、为所欲为,那就别逼寡人大开杀戒、断了你们王家、田家的根。 母后,好自为之吧。” 天子刘彻临走前,对着门口站岗守卫的卫尉程不识老将军大声命令道:“以后太后要见什么人、去哪里、说什么话都要随时汇报给寡人。” “诺。” 卫尉程不识老将军低头答应。 “刘彻!你不是人!你这个逆子!为娘为了你成为太子登上皇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后宫伺候先帝数十年,你就这样对为你付出一切的亲娘吗?” 天子刘彻适才刻意大声下的命令,就是说给自己母亲的,太后王娡听后更是愤怒,泪水齐齐而下,呼喊着躺在木榻上敲打,只恨自己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身为帝王,本就该无情,寡人眼中只有权力,没有亲情。 母后,不是孩儿吓唬你,今后起,谁要是敢挡寡人的路,就是先皇复活,寡人一样杀之! 您记住了,您的儿子是皇帝!是大汉的皇帝!除了老天,没有人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爹娘也不行。” “你就不怕世人说你是个不孝的逆子吗?” 太后王娡哭喊道。 “寡人要的是实,而非虚名,等世人看到了寡人统治下的大汉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强盛,开疆扩土,建万世之基业,谁还会记得寡人做过什么呢?这些旁枝末节,只会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寡人现在就能预见,后世是如何称颂赞美寡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天寡人等的太久了,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狂奔而去,一路欢笑不止,直奔太庙向大汉的历代皇帝牌位上香祈祷,后宫、外戚干政这个恶习终于在自己的手中终结。 ------------- “先生,咱们今天开始就要收拾田蚡那老狗了?” 乌骓子雄身着军甲手持霸王长矛跨在马上,跟在郅正身后。 “没错。” 郅正激动回道。 “田蚡那老狗早就该死,先生你可还记得,咱们刚来长安城不久,他的儿子田齐不就向咱们找事吗?今天总算是可以报仇了。” 乌骓子雄兴奋不已。 “雄大,咱们这一次调查田蚡,不是为了报私仇,而是为了河内郡无辜受灾的十万灾民,如果你要是为了报私仇,你还是回去吧。” 郅正吓唬一句。 “哎呀,先生,某家错了,咱们就是为河内郡十万灾民报仇的,这就去报仇。” 乌骓子雄赶紧改口,就怕郅不带上他i。 “好,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诺。” 郅正、乌骓子雄带着天子刘彻派给他的三十未央卫尉卫士从正阳街直奔章台街所在的丞相府。 “哟,郅大人您来了。” 来到了丞相府门口,门口的门房一看是郅正带着一干卫士,赶紧出门笑脸迎接。 “你们的主子田蚡呢?本官有事要询问他。” 郅正冷着脸骑在马上问道。 “我家主人就在二堂,久候大人多时,请大人入内。” “哼,算他识相。” 郅正招呼着所带随行纷纷下马,名正言顺地进入丞相府中,而不是之前连个给丞相田蚡提鞋都不配的一介草民。 “哟,郅大人您来了。” 二堂门口站着一老实憨厚的老头,看其穿着模样,应该是丞相府中管家账房一类的人。 “你是何人?” 郅正没有正眼瞧他,觉得丞相府内的人跟丞相田蚡一样,蛇鼠一窝,不屑进入自己法眼。 “老奴乃是丞相府管家——籍福是也。” “嗯?” 郅正觉得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啊,不敢轻视之,慢慢转头看向了那笑意盈盈的管家籍福。 “你就是籍福?” 郅正记性不差,仔细想了一下,这才想起前几天宁毅来找他,告诉丞相田蚡喜宴上发生的事情,而这个管家籍福似乎扮演了一个看似无足轻重但是牢牢控制一切的重要角色,当初就对宁毅说此人不简单,相请不如偶遇,其人就在眼前,活灵活现。 “怎么?郅大人您听过老奴?” 管家籍福疑惑地看向一脸正气的郅正。 “噢,丞相府管家籍福的大名,咱们长安城有脸面的人谁不知道啊?要不然托丞相办事找谁啊,你说是不是啊?” 郅正笑着回道。 “瞧大人说的,老奴还不是仰仗了我家老主人的身份地位嘛,要不然谁看得起我籍福这个官奴呢。” 管家籍福倒也算清醒,这倒让郅正更不敢大意了,想比宁府那高高在上总感觉比普通人高出一等的管家籍禄,更让人亲近,可这种亲近不应该是任权使威、肆意妄为丞相府的人啊,狗仗人势才是他们的本性,郅正又想起了当初和丞相田蚡儿子田齐的冲突,田齐所带的那些家奴各个都骄横无比。目中无人,反倒是这管家,似乎有些鹤立鸡群、与众不同啊。 “行了,少废话,你家主人田蚡就在里面是吗?” 郅正今天是来找丞相田蚡兴师问罪的,没时间跟管家籍福在这磨牙。 管家籍福两个眼睛一转,赶紧对着二堂内通报。 “老主人,别打了,郅大人来了!” “什么别打了?” 郅正一旁的乌骓子雄的是莫名其妙,不由得一问。 随着管家籍福的一声通传,紧闭的二堂内忽然发出皮鞭抽打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爹!别打了!别打了!孩儿知道错了。” “让你没事招惹老夫的小友郅正,看老夫今天不打死你!” 郅正刚开始一愣,后面全然明白。 咔! 郅正推开房门一看,果不其然,丞相田蚡光着上身,露出皮包骨的肋骨,手里拿着皮鞭正在抽打跪在地上脱了裤子露出屁股的一个大胖子——田齐。 “哟,田丞相,您这是演的哪出啊?” 郅正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胳膊捣了捣一旁乌骓子雄,二人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看着这对父子的卖力表演。 “郅大人,你来了,听说陛下让你来调查老夫可是这样?” 丞相田蚡一边假意抽打自己儿子的胖屁股,一边试探郅正来意。 “田丞相,您老人家不愧是当朝丞相,本官刚从未央宫出来,您这就得到信了,真是消息灵通啊。” 郅正调侃道,反正时间尚早,也不急,有的是时候跟丞相田蚡玩。 第301章 一进丞相府 “哪里,哪里,郅大人稍安勿躁,待老夫收拾了这个曾经的罪过你的不孝逆子,再问话也不迟。” 丞相田蚡生气地回完,高高举起鞭子准备抽打自己的儿子,这一切无非是做给郅正看的,想着让郅正大人不记小人过,忘记以前不愉快,饶了他这一次,打儿子收买人心,更何况是假打呢。 “行,田丞相您老人家先打着,本官就一边看看,不急,不急。” 郅正微笑道,看看丞相田蚡到底是怎么打儿子的。 屋内五人十双眼睛,尤其是郅正和乌骓子雄那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丞相田蚡看,看他如何演这一出戏。 “你这个逆子!看为父不打死你!” 丞相田蚡脸色写满了愤怒,口气也是十分生气,可就是高高举起的鞭子迟迟下不去手,毕竟这是亲儿子,还是老小,平常捧在手心,哪里舍得打一下啊。 “哎哟!疼死我了。” 胖儿子田齐嘴里乱喊了起来,可丞相田蚡手都没下去啊,搞得现场十分尴尬和滑稽。 “看我不打死你!” 丞相田蚡又骂了一声,抓着鞭子高高举起的手就是迟迟不下手,骂完之后,两个小眼睛滴溜溜地偷看一眼郅正,郅正那厮正在光明正大的嘲笑。 “我说丞相大人,您倒是下手啊,你儿子这么卖力的喊,你也得卖力的打啊。” 郅正以戏谑的口吻调戏道。 “我……你……他……” 丞相田蚡让郅正这么一讥刺,刚要准备下手,撅着屁股挨打的胖小子田齐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的老父亲,往日一个指头都不舍得动,现如今这一鞭子下去如何受得了啊。 “哈哈哈哈!田丞相您到底打还是不打?要不然我帮您?” 乌骓子雄撸起袖子,露出又粗又黑比丞相田蚡大腿还粗两倍的胳膊,示意要代劳。 这丞相田蚡哪里能答应,可是总不能大家就这样尴尬地看着吧。 “我儿忍住。” 丞相田蚡一咬牙一跺脚一闭眼对着自己儿子的肥屁股就是一鞭子。 “哎哟!” 胖小子田齐配合的惨叫一声,郅正就觉得无聊,无趣,丞相田蚡奋力一打,可快要碰到自己儿子肥屁股的时候,忽然撤力,轻轻地甩了上去。 “够了!” 郅正没兴趣再看他们演下去了,无聊透顶,浪费时间。 “不够,不够,今天必须把这个逆子当着郅大人的面给教训一顿方可罢休。” 丞相田蚡还想继续卖力的表演,郅正白了一眼田蚡,不耐烦道:“丞相大人,你我是什么人都互相清楚,心照不宣了。 我郅某人的手段和事迹想必您是知道的,就没必要在我面前献丑了吧。 咱们还是进入正题,办正事吧,我呢,劝田丞相最好还是老实交代,有什么说什么,你那些鬼蜮伎俩,哼,我门清,你就别打儿子向我讨好了,我郅正办事一向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今天来只为公事,不为往日私仇,你尽可放心。” 郅正说完,丞相田蚡也知道这种低劣的手段能骗的了别的庸官,唬住郅正,那可是难如登天,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没有什么可装下去的了。 “齐儿,你下去吧。” “是,爹。” 田齐赶紧穿上裤子,托着肥大的屁股往外跑,在路过乌骓子雄时,想起了那晚乌骓子雄如何暴打自家家奴的事情,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如今噩梦中的人活脱脱地站在他跟前,当即绕着乌骓子雄几丈外,麻利地跑出二堂。 “田丞相,你知道本官的来意,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本官旁敲侧击呢? 本官劝你最好如实交代,省的咱们浪费唇舌,你说呢?田丞相。” 郅正开门见山,希望丞相田蚡能惧怕于自己神断的威名,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旁敲侧击,那样太累了,尤其是对付丞相田蚡这种狡猾的老狐狸。 “郅大人,老夫可是诚心跟你结交,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丞相田蚡硬气道。 “本官不屑与你这种腌臜脏人为伍,与你结交,脏了本官的名头。 你今日觉得本官是欺人太甚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曾经是如何欺压河内郡百姓还有窦家、灌氏一族的? 善恶终有报,今日好轮回,我要拿你的人头祭奠无辜死去的无数冤魂,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郅正还之以更加强硬的态度。 “行了,行了,少唱高调了,你这种人,本官见多了,尤其是你们这种酷吏,专门拿我们这些大官当建功立业、博得名声的垫脚石。 抓住一点东西就咬住不放,你以为你有陛下的诏书和诏命本官就会怕你?告诉你,你还太嫩了,别把老夫惹急了,惹急了,连你一起收拾,窦婴、灌夫就是你的下场!” 丞相田蚡眯着眼睛严声威胁,一时间气氛是剑拔弩张,不可调和。 “行了,吓唬我郅正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你自己犯的罪行,前几天你和窦婴在麒麟阁的时候,他都交代了,你是让我查呢,还是你现在就认罪呢? 如果现在认罪,死的人或许少一些,而且本官会在天子面前帮你求情,力保只杀你一人。 田丞相,你看……” 郅正好言相劝,这般说无非就是劝丞相田蚡是个男人的话,把所有的罪证都一肩承担,免得到时候咬出别人,一旦牵扯甚广,天子刘彻肯定会大开杀戒。 “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摇头捧腹放声浪笑,极为不屑。 “哈哈哈哈!咳……咳……” 笑着笑着又指着郅正不断摇头。 “郅正,你太狂妄了,告诉你,就是陛下来了,都不敢说这话,你忘了老夫的姐姐是谁? 还有,窦婴那老鬼当日在麒麟阁所诬告本丞相的所谓罪证,都是假的,等你能拿出人证、物证再来找老夫吧。 告诉你,现如今,窦婴全族被杀,朝野震惊,人心惶惶,老夫能猜到你能抓住老夫的一些罪证,在这种时候,谁又敢当人证?没有人证,你能找出的物证岂不是伪证? 你若是个识时务的人,咱们两家交好,我田蚡保你升官发财,另外把老夫的小女儿嫁给你,结秦晋之好,你好我也好,在老夫乞骸骨之际,举荐你为下一任丞相。 若是你一意孤行,就是老夫不说话,太后那里也绕不了你。 让老夫看着办,老夫还是让你看着办吧。” 丞相田蚡一通威胁,慢慢穿上了上身长袍,有恃无恐的靠在凭几上藐视郅正。 “雄大,咱们回,明天再来。” 郅正拉着脸,迅速冷静下来,随即转身走出二堂。 “郅正,你是俊杰,挺识时务。” 丞相田蚡不屑道,认为郅正会就此罢休。 “啊?” 傲视于郅正一旁的乌骓子雄人还没反应过来,郅正人已走出三丈外。 “哼!” 乌骓子雄临走前狠狠地瞪了丞相田蚡一眼后,赶紧跟上了郅正。 “先生,咱们怎么就走了?莫非你是怕了丞相田蚡那老狗?” 乌骓子雄一吐心中疑惑。 “你觉得我会怕谁?” 郅正快步往前走,头也不回,脑子里思考如何一次性搞死丞相田蚡。 “那先生为何就走了?” 乌骓子雄继续追问。 第302章 籍通 “是我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咱俩来的太唐突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刚才丞相田蚡提醒了我。”郅正眯着眼睛严肃道。 “哦?提醒先生什么了?某怎么没有听出来?”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田蚡说的没错,现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即便是咱们按照魏其候窦婴生前留下的田蚡罪证去查,谁愿意谁敢出来作证呢?汉律规定,首告即可定罪,谁又敢当这个出头鸟,揭发当今丞相太后的弟弟呢?不太好办啊。” 郅正面色难堪,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 “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放过田蚡老狗?河内郡无辜死去的那些个灾民谁替他们伸冤啊?”乌骓子雄有些不高兴了,拉这个脸,手中的霸王长矛握的咯咯作响。 “只要我们找来两个人帮我们,这件事就好办太多了,咱们甚至不用出力,就能一下弄死丞相田蚡,今天看他嚣张,明天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郅正嘴角得意一笑。 “两个人?”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那往日自信的笑容,心中底气增加了不少。 “廷尉张汤、绣衣少尊使宁毅。”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得意说道。 “啊?宁毅?还要找他?” 乌骓子雄一听这名字就十分的不高兴。 “廷尉张汤在朝中威望极高,绣衣少尊使宁毅更是谁都不敢惹,他们二人多多少少掌握了朝中所有官员犯罪的罪状,只不过都引而不发,等着天子看谁不用眼除掉那人的时候才拿出来或者揭发。 像丞相田蚡,往日做下这么多脏事,他们二人掌握的罪状绝对不少,相信还有不少人证,只要他们二人肯出力,丞相田蚡他跑不了。” “可是他们二人会帮先生你吗?” “这就看我怎么说了。” 二人说着说着走到了丞相府大门。 “所有未央卫尉卫士听着,包围丞相府前后大门包括丞相田蚡,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是有人进来,只能进,不能出,要不然饿着了他们一家也不好,毕竟是皇亲国戚嘛。” 郅正对着门口那三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命令道。 “郅大人,要是田丞相要硬闯呢?” 为首的未央卫尉卫士躬身请教道。 “哦,简单。” 郅正从袖子中掏出天子刘彻颁赐给他的诏书,交到了为首的未央卫尉卫士手中。 “若是田丞相不听命令,非要硬闯,拿着此诏书给他看,本官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不必怕,只要按本官命令去做就好,到时候出了事就往我郅正一人身上推,害不了你们。” 郅正豪气道。 “那这样最好。” 三十多名未央卫尉卫士得到了郅正的承诺,迅速的包围了丞相府前后大门,不放任何一个人外出。 “雄大,咱们先回院子,我写两封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廷尉张汤、绣衣少尊使宁毅会帮我的,即便他们不出面帮我,也会提供人证、物证的,毕竟这是天子的意思。” “好,先生说啥就是啥。” 郅正随后又检查了一席丞相府外围,看看有没有矮的墙沿或者是什么狗洞之类的,就害怕丞相田蚡派人将此事偷偷告诉了太后王娡,万一天子刘彻没有说服,这事只能是半途而废了。 待检查完毕后,郅正带着乌骓子雄回到自家院子,认真写了两份书信书简,派乌骓子雄分别送到了廷尉张汤、绣衣少尊使宁毅所在的廷尉署和绣衣苑,等乌骓子雄回来,郅正安静弹琴等待结果。 夜幕至,丞相府内,丞相田蚡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断断没有想到郅正会派未央卫尉卫士把他家给封锁了,不得外出,更令他深感意外的就是,天子刘彻居然真的要向他动手了,这令他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坐立难安,虽然最近刚纳了小妾,可哪还有心情享受啊,只能用砸东西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和彷徨。 啪! 一件漆器被丞相田蚡狠狠地砸向了二堂外,而后又随手拿起一件价格低廉的东西往外砸,嘴里还骂骂咧咧。 “他娘的,现如今是怎么了?郅正那狗都不如的东西都敢在老夫的府邸中撒野,还派了几条咬人的狗给老夫看家护院,把老夫看的死死的,连给我姐姐透个信都不行,气死老夫了!” 丞相田蚡正在砸着东西,管家籍福拉这个脸低着个头从后花园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人出去没?” 丞相田蚡期待道。 “老主人,别提了,小三子刚从墙沿翻出去,就被外面看守的未央卫尉卫士给抓住了,打了一顿又放进来了。” 丞相田蚡一听,火气更大,顺手又把手里的东西给砸了。 “郅正!老夫真后悔当初没有在你来的路上截杀了你!悔啊!” 丞相田蚡后悔的砸胸脯,突然之间,他瞪向了可怜无助的管家籍福。 “又是你这个畜生!当初就是你建议老夫要跟郅正修好,免得杀了天子特使,把事情闹大,这倒好,老夫没杀他,他居然想着了来杀老夫,还有灌夫酒醉骂座那件事,老夫现在是看明白了,你他娘的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上天派来克老夫的! 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嘴里的牙一个一个全给拔了,让你以后再混淆视听、胡说八道,没由来的害老夫。” 丞相田蚡说着就要上前扒开管家籍福的嘴,把他嘴里的牙一颗一颗全给拔掉,管家籍福这一听还得了,拔腿就跑。 “别跑!” “老主人,这不能赖老奴啊!” 管家籍福在前跑,丞相田蚡在后追,从二堂一路追到大堂,再从大堂折返追到二堂,正要从二堂追到大堂时,管家籍福回头一看,身后有一个影子把他盖住笼罩。 “哎哟!” 管家籍福后背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回头一看,是门房同时带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 “你是什么人?” 丞相田蚡停下追打,盯着门房身后的那个人打量起来,暗自寻思这人也没见过啊,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啊。 “老爷,这位是御史大夫韩安国管家籍通。” 门房摆手介绍道。 “在下籍通,向丞相大人行礼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丞相田蚡半信半疑道。 “哦,小人对着门口看守的未央卫尉卫士说我是丞相府的账房,检查过所(身份证)后,放我进来。” 籍通如实回道。 “那你家主人派你来找老夫何事?” 丞相田蚡心安不少,自己这个老友在这种时候还没有忘记他,这个朋友没白交。 “我家老爷派小人来告诉丞相三件事。” “哦?哪三件事?” 丞相田蚡好奇道。 “这……” 籍通欲言又止,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一旁的门房和管家籍福。 “你退下去吧。” 丞相田蚡命令门房退下,同时示意管家籍福是自己的心腹,可以听。 “说吧。” 丞相田蚡招呼着管家籍福、籍通进入二堂,关上了房门后,靠在凭几上聆听。 “我家老爷派小人告诉丞相的事情有三。 这第一件事嘛,就是丞相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王太后似乎被陛下给……” 籍通害怕丞相一时间受不了,说到一半停住了。 “怎么了?刘彻那活畜生不会把我姐姐给杀了吧?” 丞相田蚡担忧道。 “并不是。” “噢,老夫就说,这刘彻再不是人,也不会亲手弑母啊,你继续把。” 丞相田蚡放心不少,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第303章 三策 “那就是丞相的姐姐王太后被陛下给……给圈禁了,现如今失去了自由,想必帮不了丞相您了,不过丞相您也别担心,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当朝几名重臣。” “这还不担心?” 丞相田蚡急的整个脸都皱到一起了,愤怒的拍了一下凭几。 “刘彻!你这个畜生!你连自己的生养老母都下得去手!你不是人! 怪不得今天郅正那厮如此猖狂,原来如此啊! 哎,我姐姐被圈禁,那老夫该怎么办啊?” 丞相田蚡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之间被抽空,自己这一身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全部仰仗的自己姐姐,如今天子刘彻翻脸不认人,一个十足的活畜生、不孝子,自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那么下一个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害怕、惶恐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丞相田蚡脖子不停发冷,总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随时人头落地。 “那你主人呢?老夫想见见他,跟他商议一番。” 丞相田蚡依靠的大山倒了,那就只能找聪明睿智的御史大夫韩安国了,没想到当时御史大夫韩安国所言,竟然一步一步得道了验证。 “这……” 籍通面露难色。 “嗯?” 丞相田蚡祈求地看向了御史大夫韩安国的管家籍通。 “这就是小的要说的第二件事。 自我家老爷秘密得道王太后被陛下圈禁之后,立刻递辞书,乞骸骨,告老还乡。 陛下不允,封我家老爷为护国将军,驻守右北平去了,现如今恐怕已经走到了三川郡了。” “啊?” 丞相田蚡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他走了?” “正是。” 丞相田蚡愤而起身,指着三川郡方向破口大骂:“韩安国啊韩安国,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如今老夫落难,置老夫生死于不顾,狠心的弃老夫而去,你倒是跑的挺快,跑的挺远,一下就把自己弄到右北平躲起来了,好啊你! 是老夫瞎了眼,竟然还把你当知己好友!我呸!” 丞相田蚡当着御史大夫韩安国管家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往地面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籍通的脸色也比较难堪,抹不开面。 “哎!老夫休矣!老夫休矣!若是落到廷尉张汤手里,老夫还能留个囫囵身,可是落到郅正这心狠手辣、五毒俱全的狼臣虎吏手里,老夫这把老骨头可不要被他给活吞了咬碎了,渣都不剩啊!” 丞相田蚡一想起郅正在河内郡干的那点事,再加上听到自己姐姐王太后被天子刘彻圈禁,好友韩安国弃他而去,再想想天子刘彻那个心狠手毒的人,早年没发现,近些年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自己要是落到了郅正和天子刘彻这两个狠人手里,岂不是有死无生,死无全尸吗? “啊!” 丞相田蚡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害怕伤心地趴在地上抱头痛哭,声音哀绝,惹人肺腑,招人可怜。 “老爷算了,咱们死也要死的有点志气,人生自古谁无死……” 管家籍福一旁劝着,脸上就多了一口浓痰。 “我呸!老夫还不想死,老夫还没活够呢!要死你去死好了!你们全家都去死好了!” 趴在地上抱头痛苦的丞相田蚡对着说丧气话的管家籍福脸上啐了一口浓痰。 籍通可看不下去,当着丞相田蚡和管家籍福的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书简。 “田丞相,小的还有第三件事没有说……” “说什么说?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刘彻那个畜生连亲娘都敢圈禁,别说我这个当舅舅的了,看来他是下了决心和杀心了,这一次老夫是逃不过了,哎!” 丞相田蚡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小人要说的第三件事就是我家老爷临走前送给丞相的一封书简,里面写着能救丞相您的妙计!” 籍通强行把最后一件事说完,恭敬地双手奉上,丞相田蚡看着瘦弱,到了生死关头,身法灵活,速度奇快,籍通刚摆出一个奉上的姿势,手中的书简就被丞相田蚡给抢走了。 “且慢。” 丞相田蚡当即就要打开,被籍通赶紧喝止。 “我家老爷还交代了,这个东西只能丞相您一个人悄悄地看,看后就烧了。” 籍通说的时候眼睛斜视了一下一旁探着脑袋也想一睹为快的管家籍福一眼,向丞相田蚡示意。 “好,老夫明白了,你们都退下吧,籍福,好生招待冒死而来的籍通,让咱们府上最漂亮的丫鬟伺候籍通休息,你明白了吗?” 丞相田蚡暗示道。 “老奴明白。” “那就谢过丞相美意了。” 管家籍福带着籍通退出了二堂,同时关紧了房门。 “韩安国那个老狐狸说能救我,必然能救我,到底是写的什么?” 丞相田蚡确认屋内没有旁人后,走到烛台架旁,借着烛火一睹为快,而屋外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看着一切。 打开书简,丞相田蚡眉头紧蹙,心中一疑。 “飓风过岗,装草可存,乘风而去,御风而来。” 丞相田蚡还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救人办法,没想到就是几句狗屁不通的废话。 啪! 气的嘴角直抽搐的丞相田蚡直接把那份书简扔在了地上。 “这他娘的是什么良计善谋?放他娘的狗屁,这该死的韩安国临走前还要恶心老夫一下,属实该死!” 丞相田蚡喜气刚来,怒气又生,背负双手,忧愁绝望地看向了屋顶房梁。 “不对!” 忽然之间,丞相田蚡灵光乍现,好像看懂了那份书简上写的内容,随即再度跑了过去,捡起那份书简,再度仔细查看。 “飓风过岗,装草可存,乘风而来,御风而去。” 书简之上,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装”、“可”、“风”、“存”四个字比其他几个要大出数倍,显得十分奇怪,丞相田蚡捋着胡子仔细端详,知道御史大夫韩安国这样写,必然是有深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装?可?风?存?” 丞相田蚡田蚡绞尽脑汁、费力思考,就是搞不懂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 “难不成是……” 丞相田蚡目放精光,把那几个字的顺序颠倒了一下,嘴角喊着喜色幽幽道:“装风(疯)可存?” “原来如此!韩安国,你好狡猾啊!” 丞相田蚡顿悟到其中深意后,赶紧把那份书简烧毁,同时对着燃烧的火焰不停冷笑。 ------------------- 郅家小院,郅正用过晚膳后,焦急地等待着宁毅和廷尉张汤。 夕阳西下,夜幕铺盖,月朗星稀,郅家小院的门还是被敲响了。 “雄大,快去开门!” 郅正不知道是谁,但知道肯定宁毅必来。 正在院中举石锁的乌骓子雄赶紧去看门,一看,竟然是宁毅。 “乌骓……” “哼!” 乌骓子雄冷哼一声,打开院门,宁毅吃了瘪,进去院内房屋去找郅正去了。 “稼轩,我来了。” 宁毅跑到郅正旁边,跪坐下来。 “喝茶。” 郅正先给宁毅到了一杯热茶,同时看到了宁毅一脸的喜色,就猜到宁毅此来必然是来帮他的。 “稼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宁毅喝完一杯茶后高兴地喊道。 “什么消息?能比我让你帮我做的事情还好?” 郅正是不信。 “在我得到你交给我的信后,我还在犹豫帮不帮你,而后我爹偷偷告诉我一个消息,那就是王太后被陛下给圈禁了。” 第304章 我儿 “啊?” 郅正着实吃惊不小:怪不得今天天子刘彻能那么爽快地答应我,原来是要跟太后摊牌了啊,我说下午的时候让乌骓子雄给宁毅送信,过去几个时辰之久,现在才来,原来是得到这个消息后才敢帮我,要不然谁敢得罪太后和丞相啊。 “这是一份花名册,上面记述了丞相田蚡往日犯下的所有罪状:贪污、敲诈、索贿、夺人妻女,还有人证的名字,所有人证,在兄弟我来之前,已经派绣衣使者全部缉拿归案,现关押在一处秘密之所,只要你提审,随时听用。” 宁毅从袖子中掏出一份厚实的书简,郅正视若瑰宝,赶紧打开大概看了一遍,上面记录详细,人证物证俱全,看的时候还不时点头,一脸的满意。 “稼轩啊,我爹说了,如果你要是扳倒了丞相田蚡,估计你小子可能要位列三公九卿了。” 宁毅有些羡慕道。 “官不官的,兄弟我无所谓,关键是要除了这个国之蠹虫,误国害民!其人该死!” 郅正咬着牙道。 “对,对,对,咱们郅兄志趣高洁,哪像兄弟我哦,只想着官职什么的。” 宁毅自嘲一句,郅正赶紧劝他,同时也明白了宁毅能来帮他,并不是宁毅他老爹宁成好心,助郅正建功立业,而是通过天子刘彻圈禁生母王太后看出了天子刘彻的决心,在绊倒丞相田蚡这件事上,谁要是阻止天子刘彻,谁就给丞相田蚡陪葬。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过了半个时辰,廷尉张汤也来寻找郅正,三人这就开始商议如何对付丞相田蚡,毕竟丞相田蚡为官多年,那些鬼蜮伎俩、对抗调查的手段和能力非一般人能比的。 直到商议到深夜,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周详的商讨一遍后,宁毅和廷尉张汤这才拱手而别,就看明天郅正如何表演了。 送走宁毅和廷尉张汤,郅正望着天边月色,幽幽叹道:“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不日可以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了!” 乌骓子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直感自己没有跟错了人,如此一生,洗冤禁暴,除暴安良,还人以公平,痛哉!快哉! 郅正遇得明主,一展心中抱负,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睡去。 翌日一早,风浪气清,就是天空天边藏着几朵乌云。 今日之事,乃是重中之重,也是郅正等了很久的事情,所以格外郑重,带着乌骓子雄去了酒肆吃了一顿好的,但没有让乌骓子雄碰酒,免得喝醉误事,吃饱喝足思路清楚后,郅正骑着雪照玉麒麟,带着乌骓子雄直奔丞相府家。 未央宫内,天子刘彻正在承明殿处理朝政。 “春坨,让郅正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天子刘彻无心的随口一问,随即伸了个懒腰。 “陛下,好像出了一点意外,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八官令圣春坨正在思考从宫外听来的消息该不该告诉天子刘彻。 “讲!” 天子刘彻严肃地看向了八官令圣春坨,心想春坨都犹豫不决的事情,必然是大事了。 “陛下,老臣早上起来准备伺候陛下的时候,正好遇到出去办事回来的黄门,从他嘴里得知,咱们的田丞相一夜之间,竟然疯了!” “什么疯了?” 天子刘彻肯定不信啊,他那贪财好色狡猾怕事的舅舅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疯了呢? “怎么疯的?” “老臣也纳闷啊,听那黄门说,昨日郅正去了丞相府后,田丞相就疯了,现在坊间谣传,说是让郅大人给吓疯了。” 八官令圣春坨说完就观察天子刘彻的眼色,毕竟此事又把郅正给扯进来了。 “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指着八官令圣春坨捧腹大笑。 “嗯?” 八官令圣春坨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大笑不止的天子刘彻。 “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依旧大笑不止,等笑意一过,才说道:“咱们的丞相居然疯了?还是被郅正给吓疯的?这也太可笑了,不行,寡人要亲自去看看,咱们的丞相到底演的哪出,是真疯还是装疯。” 天子刘彻放下御笔,示意要亲自出宫看看。 “诺。” 八官令圣春坨寻思这一下可有好戏看了。 “起驾!出宫!” --------------------- 还没靠近丞相府门口,就在附近的章台街上,郅正和乌骓子雄就听到丞相府内不时传出嘈杂混乱的声音。 “爹,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又是田齐的哭喊声,似乎比之上次要真切一些。 “郅正!你别跑!今天老夫就要杀了你!你站住!不要跑!” 丞相田蚡尖着嗓子喊道,与其往日自信浑厚的声音想比,似乎是喊了很久,所以才会变得比较尖锐,有那么几分八官令圣春坨说话的意思。 “老爷,你疯了吗?田齐可是你最喜欢的儿子啊!” “齐儿,到为娘的身边来!” “田齐,快拍啊!” 一群妇女疯狂呼喊的声音。 “老主人,你是疯了,真的疯了,田齐少爷可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把他能认成你的仇人呢!” 管家籍福扯着嗓子叫道。 “先生,这田蚡又玩的哪出?不会是又给咱们演戏吧?听这阵仗,似乎是假戏真做啊。” 乌骓子雄和郅正越是靠近丞相府,越是被里面传来呱噪的声音搞得烦躁不行。 “管他假戏真做,真戏假做,我昨晚和宁毅、廷尉张汤一番详细的商议,这一回丞相田蚡要是还死不承认,那就上人证,若是上了人证,拼死抵赖,巧言令色,哼!雄大,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动私刑,可是对于田蚡这个祸害,我还是下得去手的。” 郅正咬着嘴唇,今天必须要跟丞相田蚡有个结果了,丞相之位,重中之重,要不然拖下去,会耽误很多朝政的。 “先生,你对付恶人心还真是狠啊。” 乌骓子雄打趣道。 二人行至丞相府大门口,下了马,为首的未央卫尉卫士跟在其后,正式进入丞相府,只不过丞相府内那嘈杂混乱的声音从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郅正和乌骓子雄等人刚进入府门,就看到一群身着华丽样貌不俗的妇女和管家籍福围成一圈,里面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哼!有意思!” 郅正心中了然,肯定是丞相田蚡又在耍什么花招。 “哟!郅大人,您可算来了,您快看看,我家老主人得了失心疯了。” 管家籍福先给郅正躬身行礼,而后示意丞相田蚡的妻妾让出一条路来。 “别杀我!爹!我是你儿子啊!” 众妻妾刚让出一个口子来,郅正眼前就冲来一坨人形肥肉,肉弹战车,乌骓子雄都没有看清楚,更是来不及保护,郅正就被那坨肥肉给撞了一下。 “郅正!你给爷站住!你不是想杀我吗?爷先杀了你!” 丞相田蚡一脸的凶神恶煞,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就要砍在自己儿子的肥屁股上,看其架势,不像昨天,倒像是玩真的,出手的力道和速度是又狠又快,要不是自己的胖儿子跑的快,早就被一刀砍中了。 郅正身形还没稳住,胖儿子田齐就钻到了郅正身后,用手托住郅正后背,缩成一团,并且害怕地不听发抖。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眼疾手快,就看到丞相田蚡那去砍自己儿子的菜刀被田齐躲过后,控制不受力道,竟然砍向了郅正的面门。 第305章 治失心疯 “嗯?” 郅正赶紧抬手阻止乌骓子雄,冷静地面对向他砍来的菜刀,他就是想知道这丞相田蚡一夜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 一道寒光从郅正脸颊边闪过,控制在肩膀部位,丞相田蚡赶紧收手,心疼地抓住郅正的双肩,宠溺道:“我儿,你没事吧。” “谁他妈是你儿子,你瞎了眼了?占便宜占到我家先生身上来了,嘿!看我不……” 郅正没有说话,一直静静观察,察言观色,斜眼观瞧,乌骓子雄气愤不过,话还没说话,丞相田蚡在看到他后,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害怕,放下手中菜刀,对着乌骓子雄跪地磕头。 “陛下!陛下!老臣是冤枉的,都是这该死的郅正要害我!无限老臣,陛下圣断!陛下圣断啊!” 当朝丞相竟然跪在一个混血蛮人跟前,实在是洋相百出,丑态毕露,滑天下之大稽,有那么一刻,皱着眉头的郅正居然就相信了,丞相田蚡是真疯,而不是装疯,毕竟曾经的高高在上,如何能一夜之间,放下往日尊严和荣耀,行如此卑贱乖张之事,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看着丞相田蚡那样虔诚恭敬地样子,看待乌骓子雄就如当今天子刘彻,郅正皱着眉毛不停摇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嘿!你要是这样说,本大爷还挺高兴。” 昔日连丞相府大门都进不来的马商乌骓子雄,今日居然让那高高在上的丞相田蚡跪倒在自己的跟前,这要是传回平凉老家,那不得是超过孟家的第一大家族啊。 暗自得意的乌骓子雄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捣了捣郅正的肩膀,十分嘚瑟,看着乌骓子雄那天真的笑容,想必他是相信丞相田蚡是真的疯了。 “请陛下稍等,朝中有大奸臣郅正,待仆臣清君侧,替陛下除了这一奸诈小人再说。” 话音刚落,丞相田蚡凶相毕露,目放阴光,抓起手掌旁边的菜刀,骤然起身,又对躲在郅正身后的胖儿子田齐怒喝道:“那贼人!休走!待老夫亲手活剐了你!” “哎呀,老爷!这是郅正郅大人,那个是您的儿子田齐,您搞错了!” 管家籍福急的不行,右手不停击打左掌,额头汗水之流,生怕得了失心疯的田蚡得罪了下手无情的郅正。 “爹!我是齐儿啊!孩儿说了多少次了!你要杀人,就杀他啊!” 胖儿子田齐慌乱道。 “老爷!老爷!齐儿可是咱们老两口的命根子啊,你要是伤了他!我跟你没完!” “齐儿!快跑!你爹真的疯了!都疯了一晚上了!” 众妇人分成两伙,以田蚡夫人为首的想要去拦住发疯砍人的丞相田蚡,以小妾为首的妇人掩护田齐逃窜。 “不对劲!不对劲!” 郅正捋着鬓发观察着一切。 而后,又是郅正刚进来看到的那一幕,丞相田蚡举着菜刀满院子的追杀胖儿子田齐,一帮妇人后面跟着保护着,又害怕伤到了田齐,又担心发疯的丞相田蚡误伤到了自己。 “郅大人,您说什么呢?” 管家籍福没有去帮忙,而是站在郅正一旁伺候听用,见郅正没由来的暗忖一句,好奇地问了一下。 “哦,没什么,没什么。” 正在思考的郅正被管家籍福打断,随即反问道:“你家丞相什么时候疯的?本官怎么有点不信啊。” “先生,有啥不信的,现如今当今丞相都给某磕头了,肯定是真的啊。” 乌骓子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始帮丞相田蚡说话。 “你闭嘴!” 郅正回头瞪了一眼多事无脑的乌骓子雄一眼。 “管家,你说。” “就是郅大人昨日来了以后,我家丞相就疯了,好像……好像……” 管家籍福欲言又止,低着头先偷看一下郅正,再偷看一下乌骓子雄,显得十分为难。 “你不会是想说,你家丞相见过本官以后就疯了,这一切都是我郅正的原因?” “郅大人,老奴说句实在话,您也别生气,我家丞相你是知道的,有些贪生怕死,郅大人又是名声在外,身负皇命,目的嘛……目的又是针对我家老主人,所以我家老主人经不住您这一吓唬,就……就疯了呗。” 管家籍福支支吾吾地说完,就盯着郅正的脸色观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笑死本官了,我郅正何德何能,起于白衣,官至侍中,入朝尚短,你说本官能吓疯那些刚入朝为官毫无城府的小吏尚可,要是能吓疯老尔倪辣的当朝丞相,你认为我会信吗? 就你这些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骗我郅正,莫说骗我郅正,就是寻常有脑子的人都费劲。” 郅正捋着鬓发自信道。 “哎呀,郅大人,您这也太自负了吧,您看看……” 管家籍福说着,丞相田蚡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只不过胖儿子田齐不见了,手中的菜刀沾满了血,看样子当真把自己儿子给砍了。 “丞相,咱们就别……” 郅正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可眼前这场面,着实吓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 当今丞相田蚡居然坐在地上捡起了一坨狗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样子十分享受,一边吃还一边夸赞。 “鸡肋虽然无味,但也弃之可惜啊。” 丞相田蚡一口一坨狗屎,看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差一点把早上吃的饭给吐出来。 “郅大人,你看看,这……,哎,这要是没疯,世道上还有正常人嘛。” 管家籍福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老主人,同时指指点点。 “老爷,这可是旺财拉的啊!你怎么就……” “老爷,吃不得!” 众妇人哭哭啼啼地从别的地方走来,看样子田齐真的被丞相田蚡给砍到了,回来准备看丞相田蚡时,就见到了这恶心腌臜的一幕,哭着上前劝解。 “滚!这可是鸡肋!好的的很呐。” 丞相田蚡一甩肮脏的长袖,背过众人,就好像旁人要跟他抢一样,嘴里塞着一坨,手里抓着一坨,袖子里藏着一坨。 “各位夫人,你家老爷乃是我大汉丞相,位列三公,当朝首辅,你们当众看着他吃狗屎,成何体统,传出去丧我国威,都散去吧。 本官略懂汉方医术,专治各种失心疯,雄大!带咱们的田丞相进入二堂。” 郅正一手在前,一手背负,摆出一种高深莫测、医术高超的样子。 “啊?先生,你还会治病呢?治失心疯?” 乌骓子雄想笑但是憋住了,看着郅正少有的装模作样,乌骓子雄一眼便看出郅正在吹牛皮。 “废话!你这黑厮难道忘了你的失心疯不就是本大人治好的吗?要不然你会对本官如此感恩戴德、鞍前马后?” 郅正不停地向乌骓子雄使着眼色,乌骓子雄迷惑地摸了摸脑袋。 “先生,我乌骓子雄何时得过失心疯啊?” “……” 郅正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想要发作吧,当场人太多,害怕暴露,最关键是打不过乌骓子雄那个莽夫,于是咬着牙喘着粗气瞪着眼睛惨笑道:“你就把田丞相带到二堂里面,本官给他治病,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可我啥时候得过失心疯啊?先生你要说清楚啊。” 郅正气的没办法了,只能先一步往二堂内走,乌骓子雄跟在后面不停追问。 “管家啊,你看看,这厮快犯病了。” 郅正悲悯地摇了摇头,而后让众妇人退下,进入二堂内,等着乌骓子雄带丞相田蚡进来。 “陛下,你也要吃吗?” 丞相田蚡嘴里塞着一坨狗屎,手里拿着的就往提溜着他的乌骓子雄嘴里塞。 “吃啥?吃屎吧你!” 乌骓子雄自然是不肯吃,嫌弃地躲来躲去,带着丞相田蚡进去了二堂。 第306章 与之对质 “你怎么跟来了?” 郅正看着乌骓子雄身后跟来的未央卫尉卫士质问道。 “您不是叫小人跟来的吗?” 那未央卫尉卫士微笑道。 “本官何时让你跟着了,你到丞相府门口站岗去,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进入丞相府一步。” 郅正瞬间就看出这名未央卫尉卫士举止有些古怪,搞不好就是什么绣衣使者之类监视自己的人,毕竟河内郡那事,给郅正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久闻郅大人断案如神,小人今日也想目睹一番,还望郅大人周全。” 为首未央卫尉卫士央求道,这反倒更加加深了郅正的怀疑。 “本官只说一遍,出去!” 郅正也没有生气,就是说话的语气态度不善,眼神冷峻。 “…………诺……” 为首的未央卫尉卫士知道郅正什么脾气,见郅正都这个的态度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厚着脸皮赖在此处。 “籍福,你也出去!” 郅正对着一直跟着丞相田蚡的管家籍福命令道。 “可是我家老主人随时都会发疯,老奴还是一旁照料的好,免得伤到了自己,伤到了郅大人。” 管家籍福也赖在跟前不愿意走,一脸关心地看向了自己的老主人田蚡。 “本官自然会照料你家主人,更何况有本官的武官在此,你大可放心,出去!” 郅正命令道。 “这……” 管家籍福不舍得看向了蹲在地上啃着狗屎的丞相田蚡。 “嗯?” 郅正皱眉如剑倒立,管家籍福治好连连点点头,退出二堂。 咔! 二堂房门被关,郅正细心的检查了一遍,确认屋内再也没有其他人,附近也没有偷听的人后,从屋内找了一个凭几和跪垫,靠在上面准备正式审问。 “田丞相,还要演下去吗?” 郅正把玩着手中的胜邪剑柄,以戏谑的口吻调侃道。 “好吃!好吃!齐儿,咱们一起吃。” 丞相田蚡视若罔闻,依旧低头吃屎。 “春秋之时,越王勾践装疯买傻,尝吴王夫差之屎,战其国,夺其地,报其仇,是为春秋五霸。 战国之初,兵家孙膑断双膑,路边捡来狗屎欺瞒过师兄弟庞涓,引齐国之卒,围魏救赵,马陵之战,诛庞涓,建霸业,使齐国雄于七国。 两位先贤装疯卖傻之事,后世传为美谈,成为经典,如今咱们的田丞相又行此招,难不成是为了效仿先贤,追古颂今?呵呵,颇有名士之风啊。” 郅正盯着依旧低头吃狗屎的丞相田蚡。 “齐儿,咱们一起吃啊,嘿嘿。” 丞相田蚡一手吃着狗屎,一手托着狗屎,对着郅正傻笑。 “田丞相,你还要演下去吗?本官的耐心可被你磨的差不多了。” 郅正慢慢从凭几上起来,不耐烦地看着依旧吃着狗屎的丞相田蚡。 “齐儿,陛下,咱们坐下来一起吃啊,我请你们。” 丞相田蚡憨笑着说完,低头吃狗屎,依旧是十分享受、津津有味地样子。 “罢了,人都怕死,田丞相为了活命,此举本官也能理解。 我有一法,可以检验田丞相是否装疯。” 丞相田蚡默默地竖起耳朵倾听。 “什么办法?先生。” 乌骓子雄好奇道。 “简单,据说疯子都是不知疼痛的。 田丞相想必对廷尉署刑讯用的诸多刑具应该了了如指掌吧。 只要田丞相能挨个试一遍,不知疼痛,那么可以说田丞相真的疯了。 既然田丞相真的疯了,那么咱们也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必要了,陛下那里咱们也好交代,是吧田丞相?” 郅正仔细观察着田蚡的面部变化,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眼神却在那么一瞬,变得十分害怕,一闪而过。 “郅正这厮好狠啊,廷尉署的刑具随便一样,都能要了老夫的命,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是所有的刑具?” 丞相田蚡心里暗骂郅正全家几遍。 “好吃,好吃啊。” 丞相田蚡依旧低头细嚼慢咽着狗屎,郅正明白对付这种老狐狸,动嘴那是没用的,看来只能动刑了。 “雄大,押解田丞相去廷尉署。” “诺。” 郅正说完头也不回地准备往二堂外走,乌骓子雄犹如抓着小鸡子一样的拎起丞相田蚡。 就在郅正降降要打开房门的一刻,身后的丞相田蚡终于正常说话了。 “够了!” 郅正嘴角得意一笑,快速转过身,看着可笑又可悲的丞相田蚡,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可这一切都是丞相田蚡咎由自取,作茧自缚,怪不得郅正。 丞相田蚡铁青着脸,扔掉吐掉手里和嘴里的狗屎,奋力摆脱开乌骓子雄的手,拍去身上灰尘,整理一下衣领、长冠,不紧不慢道:“郅正,你是怎么看出来老夫是装疯的?” “哈哈哈哈!” 郅正捋着鬓发放声大笑。 丞相田蚡和乌骓子雄就这样看着郅正一个人在那里狂笑,等待着结果,一解心中疑惑。 “今日本官来,看到当朝丞相居然如此之相,险些相信了丞相是被在下给吓疯的。 可本官一想,不对啊!咱们的丞相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疯了呢?而且是这种时候。” 丞相田蚡赶紧插嘴道:“哪里不对?老夫倒是想听听?莫非是本丞相演的不够真?” “不,不,不,丞相您演的太真了,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可是您忘了一件事。” 郅正卖弄道。 “什么事?” 丞相田蚡死死地盯着郅正的眼睛。 “那就是丞相您忘了您怕死啊。” “哦?” 丞相田蚡一脸不解。 “试问一个极其怕死的人怎么舍得疯了? 你若是李广将军、嫖姚校尉霍去病那样的爆裂脾气,一旦受辱或者想不开,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受到刺激变疯。 可您是田蚡啊,贪生怕死之徒,狡猾奸诈之辈,心胸狭隘之人,像您这种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疯了呢?还是被本官给吓疯? 一个人疯了,等同于死,行尸走肉罢了,您都不舍得死,怎么舍得疯?所以本官断定,您没有疯,只是为了欺瞒在下和陛下。” 郅正耐心地解释着。 “哼!你小子倒是了解老夫,说实在的输在你这种人手里,老夫心甘情愿。” 丞相田蚡由衷称赞道,同时也知道御史大夫韩安国交给他的计策就这样付之东流了,等待他的结果,不言而喻。 “行了,你昨日不是还说让本官拿出人证、物证吗?这个东西,你自己看吧。” 郅正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宁毅、廷尉张汤给郅正的两份花名册,上面详实地记述了丞相田蚡往日所犯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记录十分清楚,何时何地与何人,说的什么话,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既有人证口供,也有物证在手。 丞相田蚡本来不信,可看到两份花名册上记录的如此详细,甚至连丞相田蚡早年间景帝时期,郅正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所犯下的罪状,基本上与那日魏其候窦婴当众所说的罪状无二,除了惕然心惊,就是绝望待毙。 看着两份花名册上的罪状、人证,有些甚至是丞相田蚡都忘了的,若是今日不看到,估计到死都想不起来。 “你一个小小的侍中,怎么可能掌握得了这么多老夫往日所犯下的罪状?” 丞相田蚡不相信郅正有如此大的能量,更不可能相信郅正一夜之间,能将他数十年间所有犯过的罪状统统找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第307章 下跪求饶 “您认为呢? 当然是廷尉张汤和绣衣少尊使宁毅向本官提供的咯,要不然等本官彻底查清楚田丞相您犯下所有罪状,估计丞相您都老死入土了。” 郅正得意非常,也辛亏自己跟宁毅关系不错,在廷尉张汤那里印象也好,最关键的就是天子刘彻下了除掉丞相田蚡的决心,要不然……哼! 丞相田蚡听后颓然倒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同时泪水如线,幽幽叹道:“落井下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真是破鼓乱人捶,看老夫失势,是个阿猫阿狗都来踩老夫一脚,这就是人呐。” “行了,别感叹了,你往日有多猖狂,今天就有多狼狈,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德不配位,必遭反噬,何须怨他人?” 郅正根本不会可怜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见他感叹,赶紧训斥。 “郅大人,郅大人,你能不能救老夫一命?老……我求你了,十几年前,我还跟你爹喝过酒呢,今天我田蚡给你跪下了,想办法绕我一命吧。” 丞相田蚡自知眼下只有调查此案的郅正只要高抬贵手,他田蚡的下场不至于跟魏其候窦婴一样,最多可能是罢官革职,抓着两份花名册,跑到郅正跟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面子不面子的了,保命压紧。 咚!咚!咚! 丞相田蚡在郅正脚下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喊着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郅正,继而继续给郅正磕头,此时此刻,丞相田蚡脑子冒出的都是魏其候窦婴、灌夫两族所有人的那血淋淋的脑袋,在他脑海中萦绕,不断向他索命。 “田丞相,请你自重,按照大汉规制和官阶品级不同,您当朝丞相给本官一个小小的侍中下跪,这样有失体统吧?我郅正承受不起。” 郅正赶紧去扶给他不断磕头的丞相田蚡,可丞相田蚡坚持要给郅正下跪,头如捣蒜,拦都拦不住。 “郅大人,只要你能救我性命,救我一家人全族性命,莫说给你下跪磕头,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啊。” 丞相田蚡极力的哀嚎乞求道。 “这么说你是认罪咯?对花名册上记述你的罪状供认不讳咯? 不是,这不是下跪不下跪的事情,说实在的,本官和你们田家往日是有些嫌隙,但那都是年轻不懂事,说说也就说开了。 本官之所以想杀你,不是本官心胸狭隘,更不是觊觎你的丞相之位,而是为了河内郡那十万灾民报仇,你必须要搞清楚这一点。 你既然犯下如此弥天大祸,本官就要恪守本心,遵守汉律,替大汉百姓除了你这一害,起身吧,下跪磕头是没有用的。” 郅正看着披头散发、眼角深陷、精神错乱、一身腌臜、一夜之间青丝染秋的丞相田蚡,不甚可怜,如果田蚡不是丞相,而是一个百姓,郅正可能会放他一马,可田蚡是丞相,狗改不了吃屎,今日放了他,那就是对天下臣民的不负责,唯有铁石心肠,方能无欲则刚。 “认什么罪?老夫是冤枉的!” 丞相田蚡忽然抬起头,咬着牙坚毅地看着郅正,郅正认为他还在负隅顽抗,当即驳斥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那些贪污受贿的事情,那是坐实了的,人证、物证全部被廷尉署、绣衣苑看管,只要本官提审,三头对案,你还有什么可冤枉的?” “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丞相田蚡跪在郅正跟前,昂首挺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慷慨地显得郅正反倒是个故意栽赃构害的小人了。 “你有何不服?” 郅正摸着下巴看着可笑的丞相田蚡。 “你的那份花名册上,所有罪状,老夫可以认罪,唯独两件事,老夫不服!死也不服!” “哪两件!” 郅正歪头鄙夷。 “第一,老夫从未谋反有过谋逆之心,之前跟淮南王刘安勾搭成奸,不错,是老夫为自己找后路,但总没有想过谋逆,你试想,当时陛下血气方刚,窦太后健在,陛下一味跟窦太后作对,妄图改动黄老无为的治国之方针,窦太后已经暗示陛下不要肆意妄为,要不然就废了陛下,如果陛下一意孤行,就暗示陛下禅让于在藩王之中德高望重、威望极高的淮南王刘安。 换做是你,请问你会不会为自己找后路?陛下是老夫的外甥,若不是时势所逼,老夫怎么可能干出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呢?” 丞相田蚡问心无愧道。 “好你一张利嘴,巧言令色,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不愿放弃眼下权利,十足的投机之徒,竟然说的如此大义,好像是别人逼你不成。 那么第二件事呢?” 郅正转过身子背负双手看向屋外,看看丞相田蚡为了求生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郅正,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替河内郡十万灾民报仇吗? 老夫今日告诉你,河内郡之事,与老夫无关。” “什么?” “什么?” 郅正和乌骓子雄同时一惊,齐齐目瞪口呆地看向丞相田蚡,在这时候,郅正反而认为丞相田蚡确实疯了,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疯话呢。 “哼!” 丞相田蚡说完,倔强地把头一歪,委屈地看向别处。 “田蚡啊田蚡!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把本官当傻子吗?嗯?犯下滔天恶事,似你这般恬不知耻的人,本官自记事以来,你还是第一个! 收起你可笑的话,免得激怒本官,想起河内郡那灾民的惨状,现在就忍不住毒打你一顿!” 郅正当今才见识了丞相田蚡那脸厚心黑的嘴脸,恶心,十分恶心,看都不愿意再看丞相田蚡一眼。 “田蚡!你这畜生!自河内郡黄河决堤后,你可曾见过灾民的惨状!事到如今,你一点愧疚之心没有,反而底气十足,某家当了朝堂武官,若是不是穿了这身甲胄,身为一个草民,听到你这个不要脸的话,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打死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祸害!” 身后的乌骓子雄听不下去,气的恨不得当场一茅刺穿了丞相田蚡的后心,给他一个透明窟窿,方能解恨。 “怎么你们不信?” 丞相田蚡疯狂的摇晃着脑袋辩解道。 “傻子才会信。” 郅正讥刺一句。 “是啊,你把某家和先生都当傻子了吗?” 乌骓子雄气愤道。 “田蚡,你最好现在全部都承认了,然后画押,也免去了一些皮肉之苦。 若是还要拼死抵赖,你不是装疯吗?本官这就带你去廷尉署把所有的刑具都挨个试一遍,即便是你中途被刑具弄死,哼!陛下也不会说什么,谁让你说自己疯了,作茧自缚,可怜可笑!”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让丞相田蚡认罪伏法,签字画押,面对丞相田蚡这样一个毫无羞耻、心理素质极强的人,郅正有些累了。 “某家听不下去,走,走,走,带这畜生去廷尉署,某亲自给他上刑具,看他招是不招!” 乌骓子雄催促道。 “且慢!” 丞相田蚡急忙高举手臂,阻止乌骓子雄,而后起身,对着郅正后背硬气道:“等老夫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再去廷尉署动刑不迟。” 第308章 突发的变故 “哦?那本官倒是想见识见识。”郅正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丞相田蚡从二堂内的书架上翻找一个箱子。 “先生,不要听他诡辩了,毒打一顿,什么都交代了,何必浪费时间。” 乌骓子雄就害怕丞相田蚡耍什么花招,把郅正给骗过去了。 “不急,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郅正和乌骓子雄就在一旁看着丞相田蚡着急忙慌、手忙脚乱的从书架上翻找东西。 不时,丞相田蚡从书架上翻找出一个木箱子,打开后,把里面的几份书简拿到了郅正跟前。 “请看吧,郅大人。” 丞相田蚡把那几份书简递交到了郅正手里。 “本官就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郅正无心地打开一看,看到一半时,却被上面的内容震撼到了,不安地连连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尤其是抓着书简的手,不停地颤抖,内心的震撼,可见一斑。 “先生,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乌骓子雄走到郅正旁边,居高临下,探着脑袋仔细地看着书简上的内容: 丞相,河内郡南岸十数万亩良田已经收割完毕,只是北岸河堤年久失修,已然呈现崩坏决堤之像,请臣定夺,落款:门生丘大辅,十月十日。 “这一定是假的!” 郅正咽了一口口水,于是又看起了第二份书简内容: 急件!丞相,大事不好,卑职接到丞相书信后,赶紧命令治河署的人加固北岸河堤,可是在紧急加固之前,于深夜,河内郡北岸河堤竟然被数十蒙面汉子挖掘摧毁,治河所派去的人被蒙面人打死三人,打残一人,侥幸活下来的人报告了此事,黄河决堤,已然成必然之势,一旦决堤,丞相改造南岸滩涂淤险之地为良田之事必然事发,请丞相定夺,门生:丘大辅,十月三十日。 “郅正,郅大人,我田蚡虽然贪财好色、狗马弋列,但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你以为是老夫全部靠我的太后姐姐? 错矣!像河内郡改造良田的事情,是本官任权使威、贪财之故,可老夫不会傻到藏了三年的事情,突然让陛下知道。 黄河北岸一旦决堤,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难道老夫会傻到让陛下派人去查吗? 实话告诉你,在河内郡黄河决堤的半个月前,老夫就收到了河内郡守丘大辅的急件,老夫担心黄河北岸决堤,老夫改造良田之事事发,陛下必然怪罪,这倒是轻的,关键是老夫的那些地。 所以老夫赶紧回复,让他赶紧加固河内郡北岸河堤,不得延误,赶在结冰之前,不得决堤,在来年开春化冰之前,务必要保证黄河北岸三年内不得决堤。 可是不知道这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据河内郡守丘大辅所说,是被一伙蒙面人赶在修复加固北岸河堤之前,就被恶意挖掘损毁,导致治河署的人短时间内也难以填补修复,这才有了河内郡黄河于结冰期前后决堤泛滥的事情。” 丞相田蚡再度跪倒在郅正跟前,在郅正仔细看的时候,一旁添油加醋。 “去你娘的,你以为你随便找人写个书简就能欺骗我家先生?” 乌骓子雄自觉被丞相田蚡侮辱,一脚直接踢开了丞相田蚡。 “不得造次!” 郅正连续大喘了好几口气,突发的变故,好似在晴朗天空突然被一道雷电击中,让他措手不及,心里难安,就好像自己办错了案子,冤枉了别人清白一样,反误了他人性命,自责、内疚、困惑,以及茫然。 “先生,这明显是假的!” 乌骓子雄喊道。 “你过来。” 郅正带着乌骓子雄走到了二堂一墙角,背过丞相田蚡,小声道:“这几份书简绝对不是假的。” “先生,你不会真的中了丞相田蚡那老狗的奸计了吧,这么明显的骗局,先生你怎么就……” 郅正赶紧打断了乌骓子雄的话,咬着牙解释道:“这份书简看上去有些时间了,根据其上的纹路、旧狠、颜色,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假。” “就这?” 乌骓子雄气愤道。 “非也,其二,你可曾记得河内郡守丘大辅是个左利手(左撇子)?” 郅正不甘心地看向了乌骓子雄,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做不得假,骗不了人。 “有些印象,可跟这几分书简有什么关系?” 乌骓子雄还是不解。 “我见过河内郡守丘大辅的笔迹,与这书简上的一模一样。” “先生,你这……” 笔迹做假太过简单,乌骓子雄没想到郅正忽然变的这般愚蠢,还没自己聪明呢。 “你别急,其三,你看这些笔迹,正常人以右手写字,笔锋偏左,因为用右手写顺手,向左极为不便,而左利手写字,笔锋偏右,也就是说字迹上的墨痕,左淡而右重,正常人反之,如果丞相田蚡短时间内做假,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一点。” 郅正指着书简的字迹给乌骓子雄耐心地解释。 乌骓子雄虽然自己写的字比较丑,但听郅正这么一说,再细细端详,还是真是那么一回事,如果真的做假,即便是字迹很像,但绝对会忽略了河内郡守丘大辅是个左利手,从而暴露真假。 “先生,难不成这几份书简是真的?” 乌骓子雄也被搞糊涂了,摸着脑袋茫然的看着郅正。 “哎,虽然我恨透丞相田蚡,但这几份书简是真的,假不了。” 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河内郡黄河决堤跟丞相田蚡这老狗没有关系咯?” 乌骓子雄皱着眉道。 “也不是全然没有关系,他改造河内郡黄河河堤南岸良田的事情错不了,只不过黄河泛滥,如今这么一看,跟他确实没有关系,而是另有其人。” 乌骓子雄不愿意放过丞相田蚡,继续反问道:“会不会是他派去的人干的?这样河内郡郡守丘大辅就可以倒卖官粮抬高粮价谋私利啊?” “这更不可能了,黄河河堤南岸数十万亩良田,每年所产的粮食是河内郡商都仓存粮的数倍,如果是为了倒卖河内郡商都仓内的官粮哄抬当地粮价,这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 而且丞相田蚡改造河内郡南岸良田的事情,他一直瞒着陛下,如果让陛下知道了,结果你是知道的,肯定是让治河署的人把南岸良田淹了,继续用来防汛泄洪啊,所以丞相田蚡没有任何理由去做这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郅正眯着眼睛捋着鬓发认真冷静分析道。 “根据先生所说,那这就怪了,到底是谁故意挖掘损坏北岸河堤啊,真他娘的缺德啊!” 乌骓子雄怒骂一声,也彻底相信了郅正的话。 “于我分析,要么是河内郡守丘大辅和龙子粮号老板龙二爷瞒着丞相田蚡私下所为,要么……,这件事把我也搞糊涂了,现在想想,就不该杀了河内郡守丘大辅,眼下河内郡守丘大辅已死,死无对证,估计这件事只能成为一桩悬案了!哎!” 郅正懊悔不已,当初气愤之下,怒杀河内郡上下一百七十余名官吏,一个活口都没留,而眼下就需要河内郡守丘大辅的口证,才能确定是不是河内郡守丘大辅和龙二所为。 第309章 背弃理念 这里面还有古怪之处,那就是万一不是河内郡丘大辅、龙二所为呢?毕竟他们都是丞相田蚡的拥趸,怎么可能损害丞相田蚡的利益呢? 如果不是河内郡守丘大辅、龙二,那又会是谁呢?除了后悔,就是无奈,虽然河内郡守丘大辅等人确实该死,于此时细想,死的并不是时候。 “这么说,咱们冤枉了田蚡这厮了?” 乌骓子雄有些愧疚道。 “哎,是啊,咱们还恨了他一路,事到如今,才发现此事并不是他所为,看来河内郡十万灾民的仇,我郅正也报不了啦。” 郅正脑袋空空,恨了一个人半月多,发誓要杀了此人,当把屠刀架在仇人的脖子上后,才发现快要被自己杀死的人,居然是无辜的,清白的,虽然他坏事做尽,但跟自己恨他的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险些铸成冤狱,到时候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罢了,太累了,头疼,咱们还是回喝喝酒,休息一会吧。” 郅正就跟整个人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无力,而且头痛,思来想去,这件事太过邪性,已然超出了自己的能力之外,他来找丞相田蚡,主要是为了报河内郡十万灾民的仇,既然他不是仇人,那么就慢慢调查吧,反正这件事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了。 “啊?先生,咱们就这么走了?” 乌骓子雄没想到来的时候信心满满,走的如此之快,且垂头丧气。 “田丞相,你好自为之吧,本官打算向陛下辞了这件事,让别的官员来调查你了。” 郅正无精打采地说完,要带着乌骓子雄离开丞相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处,这么震撼的事情发生,除了无能为力,就是无可奈何。 “别啊!郅大人!” 丞相田蚡见郅正要走,明显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让他啧啧称奇的就是,郅正居然没有怀疑他所拿出来的书简,就知道是真的,所以对郅正的能力那是更加的信任了,当即跑到郅正跟前,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了郅正的大腿,从刚才的举动来说,郅正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了,可他对郅正充满了兴趣。 “你还想作甚?我已经放过你了,你死缠着我干嘛?” 郅正也懒得推他了,反正现在心情十分郁闷。 “郅大人,你千万辞不得此事,如果郅大人辞了此事,陛下肯定会派比郅大人还要心狠手辣的角色来对付老夫,到时候老夫死的可就比魏其候窦婴惨多了,求郅大人救我。” 丞相田蚡也忽然明白郅正这个人看上去冷酷无情,听上去心狠手辣,但从这件事分析,郅正确实做到了秉公无私、恩怨分明,一是一,二是二,人品贵重,非一般人所能及也,更不是为了功名利禄,绊倒自己成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大公无私之人,心肠必然善良。 “我本来可以把你这件事办成铁案,可你拿出了证明你清白的东西,我已经放过你了,你还要我怎样?撒手!” 郅正不耐烦道,可这让丞相田蚡更加觉得郅正可欺,瞬间声泪俱下,哭天抢地,大呼救命。 “郅大人,现如今你是天子最为信任的内臣之一,只要你发句话,必然有办法救我,老夫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求郅大人救救我吧。” 哼! 郅正冷哼一声。 “河内郡的事情是冤枉你了,但是别的事情呢?你贪赃枉法的事情还是冤枉你?你触犯汉律,罪当该死,你还是去求下一个来办理此案的人吧。” 郅正心一横,一脚踹开了哭天抹泪的丞相田蚡,丞相田蚡视郅正为救命稻草,别的酷吏为了建功立业,于这种能扳倒丞相的大好时机,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认罪,而郅正却能秉持公心,恩怨分明,说明郅正这个人本心善良,不是功名利禄的弑杀之人,所以只要死求郅正必然能得其相助。 “郅大人,老夫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你是知道老夫的,老夫除了贪污受贿、任性示威、敲诈勒索外,没有害过一个人的性命啊。” “放屁!那些被你害死的人,那花名册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 “郅大人,那些都是老夫的家奴、亲戚狗仗人势所为,树大招风,又是亲族之人,那会老夫势大,就一肩承担了,可生死存亡之际,老夫不能糊涂啊,郅大人可细查,所有命案,与本丞相无关。 郅大人你不是有人证吗?现在就可以去问,皆是老夫家奴、亲人所为啊。” 丞相田蚡声音凄凉,可怜至极,就连乌骓子雄这样的莽夫都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替他说句话,可他也了解郅正脾气秉性,多说也是无益。 “滚!” 郅正再度踹开丞相田蚡,推开二堂房门,准备回家休息,而后再想天子辞了这趟差事。 咔! 门被打开,管家籍福站在门口五丈外,冲着露头的郅正微笑行礼。 丞相田蚡心如死灰,如果郅正辞了这差事,那么下一个来调查他的那就是笑面虎宁成了,宁成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不但会落井下石,而且会利用他为他儿子的官途铺路,苍然孤寂,四周尽是凉薄和杀意,丞相田蚡跪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自怜自艾。 “难道我田家、王家九族亲友门生一千五百余口人,就要因我而死吗?天呐!我田蚡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愧对亲族啊!” 咔! 郅正阴沉的脸随着房门的再度关闭,消失在管家籍福的视线之中。 “……” 郅正关上房门,但没有出,回头静静地看着哀伤痛哭流涕的丞相田蚡,眼神复杂。 “先生,你怎么了?” 乌骓子雄腿长个子高,本来要紧跟着郅正出去,可郅正突然变卦,再度回来,差一点撞了郅正,随即不解询问。 “哎!罪孽啊!罪孽啊!” 郅正悲戚地仰天长啸一声。 “先生,到底怎么了?” 乌骓子雄关心不已,看着郅正极为悲伤的样子还以为咋了。 “哎!” 郅正随即慢慢低下了脑袋,对着还在嚎啕大哭的丞相田蚡喊道:“田蚡,你记住!你们全家欠我一条命!” “啊?” 丞相田蚡没有反应过来,鼻涕眼泪全留到嘴边了。 “田蚡,我今天救你,不是因为我可怜你,而是可怜跟你无辜死去的一千多族人,我不想让魏其候窦婴全族被杀的悲剧再度上演,你听好了!” 郅正咬着牙朗声道,到了这一步,田蚡死不死已经与他无关了,出于善良,以天子刘彻那斩草除根的弑杀性格,田蚡田家、王太后王家两族人必然全部人头落地,腰斩弃市,到时候,又是血流成河,魏其候窦婴的惨剧肯定还会上演,虽说田、王两家的人跟郅正没有关系,认识都不认识,但因为田蚡一人而陪葬这么多人,实在是太冤枉了,天大的冤枉。 “请郅大人指点迷津!” 丞相田蚡破涕为笑,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距离郅正几丈外,五体投地,臣服于郅正的人格魅力和善良之心、正义之气。 “……” 郅正走到丞相田蚡旁边,蹲下身子附耳交代了几句,丞相田蚡疑惑地看向郅正,表情自然是半信半疑。 “这样行吗?” 第310章 往事 “不信我,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郅正说完,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之前那种由衷的挫败感让他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冲劲和狠劲,只有无限的疲惫和心累,唯有大睡一觉,方能放松。 咔! 房门被推开,冷着脸的郅正和对着郅正一脸崇拜的乌骓子雄从二堂走了出来,在管家籍福的注视下,穿过石子路,进入大堂,准备出了丞相府。 “先生,你可真是善良啊!” 乌骓子雄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美道,郅正一句话,可以杀河内郡一百五十多人,也可以救田蚡家一千多人,力量何其壮哉。 “哎,其实我也不想,谁让咱们摊上这么一个皇帝啊,一旦杀人要杀就杀九族,我心没有这么狠,走吧,回去歇息吧,我累了。” “诺。” 身困体乏的郅正低着头往前走,一直在思考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是不是违背了本心,可还没走出丞相府大门,就被一旁搀扶着他的乌骓子雄用胳膊捣了几下。 “啊?” 郅正缓缓地抬起了头,乌骓子雄冲着前方歪了歪头,示意郅正注意。 “嗯?” 龙辇降至,八官令圣春坨、乳虎宁成在旁,天子刘彻赫然出现在丞相府门口。 “落驾!” 八官令圣春坨命令一声,龙辇拉低,天子刘彻高兴地走了下来。 “恭迎陛下圣安!” 郅正、乌骓子雄以及看守丞相府的众多未央卫尉卫士同时下跪迎接。 “起来吧,都起来吧。” 天子刘彻径直向郅正走来,一脸笑意,同时也细心的看出郅正满脸的失落和疲惫。 “不知陛下此来何干啊?” 郅正起身垂问道。 “哦,一来是看看,你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想来以你的铁面无私,咱们的丞相应该招了吧? 二来呢,听说咱们的丞相疯了,这倒是新鲜,寡人特意来看望自家娘舅,一验真假。 你这是要走吗?先陪寡人一起进入看看不迟。” 天子刘彻豪迈地搂住郅正肩膀,就往丞相府里走。 “陛下,恕臣有罪。” “你又何罪?” “田丞相昨日被卑臣一吓唬,竟然给吓疯了,是臣之过也,请陛下降罪。” 郅正恪守君臣之道,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把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先生真是仗义啊。” 乌骓子雄也明白郅正的意思,希望天子刘彻不要对付田蚡转而问罪郅正,这样能替丞相田蚡分担一些压力,感慨之下,自愧弗如,感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哈哈哈哈!郅正啊,你在逗寡人开心? 世人皆知你乃神断,那些手段寡人也是亲眼目睹,如果要是别人给寡人说这话,寡人信,可是是你郅正啊,当今世上有几人能骗的过你? 难不成是你小子收了丞相田蚡的好处,这才揽罪?可你不是贪财好色之人啊,说说怎么回事?” 天子刘彻继续往前走,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说笑了,世人虽然称颂卑臣为神断,但亦称我为狼臣、虎吏,盛名之下无虚士,丞相田蚡又是胆小怕事的人,故而被卑臣吓疯也说不定啊。 卑臣思来想去,定是昨日说的话有些狠了,故此导致丞相田蚡如此。” 天子刘彻没有先回应,看了看郅正那认真的样子,随即笑道:“郅正啊,你还是太嫩了,寡人那娘舅是个什么人,寡人最清楚不过了,像他这样拥有财富名望却又极为怕死的人,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入朝没多久的后辈给吓疯呢? 走,随寡人进去瞧瞧,他骗得了你,可骗不了寡人。” 天子刘彻松开郅正,带头进入二堂,一路披靡,所见者,无不下跪低头,王者之姿,不过如是。 “田蚡人呢?” 站在二堂前,天子刘彻对着里面呼喊道,同时皱了一下眉,二堂的台阶上摆放着一方桌子,上面放着丞相印玺以及官凭若干文书,其后有几十个大箱子,堆在二堂门口,并且全部打开,里面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以及黄金、白银、五铢钱,尤其是那些奇珍异宝、金银玉器,随便一件,估计最少十万金不止。 “田蚡,你这是何意?” 天子刘彻又对着二堂内朗声质问一声。 “陛下,老奴乃是丞相府管家籍福,我家丞相有事托老奴告知陛下。” 管家籍福从堆成小山的箱子后面跑了出来,跪倒在天子刘彻跟前。 “咱们丞相官威不小啊,寡人来看望他,居然让一个官奴跟寡人说话,哼!好的的面子啊!” 天子刘彻一脸不悦。 “什么事?你说。” 郅正赶紧插嘴道。 “启禀陛下,我家丞相时而疯癫,少时清醒,在清醒时,告知老奴,说他年老体残、不堪重用,我大汉朝的丞相怎么能是一个疯子呢? 故此乞骸骨,交丞相玺绶,并且上交国库丞相终生俸禄、贪污受贿之钱财、所有田产、地产地契名马名狗,供陛下兴兵讨伐匈奴,以为军资,同时辞官带着全族人回老家养病!终生不再进入长安城一步。” 管家籍福如实道。 “哟!这倒是令寡人意外,寡人那视财如命的舅舅清醒的时候做着糊涂事,疯了的时候竟然还做起了清醒事,有意思!有意思!” 天子刘彻看着那堆金银财宝、田产地产地契,估摸着丞相田蚡捞了一辈子,他所有的资产如果充作军资,至少是国库的三成左右,本来还有些不悦,可此时,嘴角乐开了花,扳倒一个田蚡,福了一一方军队,划算,划算。 “陛下小心!” 乌骓子雄突然跳了出来,横起霸王长矛,立于天子刘彻之前,紧张地看着二堂上突然冒出的一个身影。 “彘儿!彘儿!你别跳!千万别跳!娘舅这就来救你!” 之间丞相田蚡突然从房顶上出现,手里拿着一个由田产、房产地契锦帛做成的简易纸鸢(风筝)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一脸紧张,言语甚是关心,抬头仰望天空,似乎在关心地看着什么人。 “……” 天子刘彻面对此情此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在天子刘彻懵懂无知还是黄发垂髫的时候,与众皇子在长乐宫城墙上嬉戏打闹,当时的太子刘荣受其母栗夫人挑拨,认为刘彘(刘彻)的母亲是二婚再嫁之人,所生皇子刘彘不是景帝血脉,使刘姓皇族血脉不纯,于是和其他几个皇帝诓骗年幼无知的刘彘,想要让其自杀。 “弟弟,把你绑在纸鸢上,你就可以飞起来了。” 太子刘荣和其他几个皇子骗着说着就把纸鸢绑在了刘彘的双臂上。 “荣哥哥,那我会不会摔死啊?” 刘彘天真问道,但没有拒绝和反抗几位皇兄给绑风筝。 “放心,只要纸鸢在你身上,你就能飞!” 太子刘荣继续诓骗,待给刘彘绑好风筝后,准备让刘彘从十几丈高的城垛上跳下去。 “太子,这样不好吧,王夫人(王娡)怪罪下来怎么办?” “是啊,太子,陛下知道也不高兴啊。” 伺候他们的宫女、黄门在一旁劝谏道。 “嗯?” 太子刘荣颐指气使一声,众黄门、宫女赶紧低头,不敢顶嘴。 “到底是我是太子还是你们是太子?今天这事谁要是说出去,谁就死!” 太子刘荣趾高气扬的威胁一声,众黄门、宫女赶紧低头答应。 “诺!” 第311章 急流勇退 就在此时,时为蹴鞠苑校尉的田蚡刚好路过此地,要来找他姐姐,抬头一看,众皇子簇拥着傻笑不止站在城垛中间的刘彘,就等着刘彘自己往下跳呢。 “玩疯了你们!快滚!” 田蚡知道刘彘是他姐姐的命根子,也是他们田家、王家的未来,就指望着刘彘长大,就算不能当太子,那也要封王的。 当时的田蚡和王娡本来就有心让刘彘争夺太子之位,这要是摔死了刘彘,一切都将化为梦幻泡影,就算是不摔死,摔残了,身有残疾,残缺不全,有失皇帝威仪,基本上就告别了太子之争了,谁也不会让一个瘸子或者断臂的人当皇帝,尤其是风流的大汉。 被丞相田蚡一通乱骂,众皇子赶紧散去,丞相田蚡当即脱下自己的长袍,让手下拉展,如果刘彘跳下来,刚好可以做个铺垫,但结果不好说。 丞相田蚡安排好后路后,赶紧跑上城垛。 “彘儿!彘儿!你千万别跳!娘舅这就来救你!” 就在刘彘快将将要跳下去的时候,丞相田蚡从后面抱住了刘彘,这才让刘彘不死不伤,要不然就没刘彘后面什么事了,经过这件事,田蚡和王娡对刘彻的看管更加严密,这才使得视刘彘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别的皇妃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从根本上说,丞相田蚡的这一次救命,才有了后来的皇帝刘彻。 天子刘彻回忆起小时候跟丞相田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外甥最是跟娘舅最亲,天子刘彻一时间有些动容,正在思虑间,丞相田蚡又疯叫了一句。 “彘儿!我田蚡可是救过你的命啊!” 丞相田蚡说完,学着天子刘彻的样子,手里拿着用地契、房契编制好的纸鸢,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只不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跳,直接跳进了天子刘彻的心里,众人望着天子刘彻那变了又变的脸色都不敢说话。 “抬他过来。” 天子刘彻一声令下,乌骓子雄赶紧去二堂屋檐下去抬摔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的丞相田蚡。 没想到那丞相田蚡还真就不知疼痛,见乌骓子雄走来,赶紧起身,跑到二堂后面的梯子前,再度跑到了屋顶之上,重复之前的举动和话语。 “彘儿!彘儿!你别跳!千万别跳!娘舅这就来救你。” 乌骓子雄回头对着天子刘彻一摊手,表示无奈。 “宁成,你是绣衣尊使,阅人无数,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有不少心思细腻的重犯被你抓住审问后装疯的,皆被你识破,以你的经验之谈,你觉得咱们的丞相是真的疯了还是装呢?” 天子刘彻看向左手边的乳虎宁成问道,而二堂屋顶上牵着纸鸢跑来跑去的丞相田蚡用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乳虎宁成,同时喊叫的声音小了许多。 “陛下,仆臣一时半会之间还真难以辨别,不知田丞相是真疯还是装疯,不过仆臣认为,以陛下圣聪,必然自有道理。” 乳虎宁兄笑眯眯地回道。 “你这个笑面虎!不得好死!” 丞相田蚡心里咒骂一声。 “宁成,你倒是圆滑的很呐。” 天子刘彻看了一眼乳虎宁兄,继而转头看向右边无精打采地郅正。 “郅正,你现在觉得丞相是真疯还是装疯啊?” 天子刘彻又询问起了郅正。 “郅正,你可是要救我的啊!不能变卦啊!” 丞相田蚡害怕咽了一口口水,同时转过身面对着天子刘彻、郅正这边乱叫了起来,时刻观察郅正的一言一行。 “这……” 郅正稍加沉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保住丞相田蚡的命。 “但说无妨!他要是装疯,那就是欺瞒寡人,罪加一等!若是真疯,那就准他乞骸骨。” 天子刘彻笑着暗示道。 “小兔崽子,你别胡说八道啊,王太后可没死呢还。” 八官令圣春坨暗暗为郅正捏了一把汗。 忽然,郅正脸色骤然变得十分暴怒,咬牙切齿,怒指丞相田蚡骂道:“ 陛下,卑臣一直觉得丞相田蚡是装疯,卑臣曾被其儿子当中羞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请陛下即刻将丞相田蚡下大狱,动重刑,诛杀其九族,尤其是他的儿子田齐,卑臣请求亲手诛杀! 若是陛下不答应,卑臣今日跪死在这里。” 说完,郅正“噗通”跪倒在天子刘彻之前。 “哦?” 天子刘彻十分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郅正。 “郅……你……” 丞相田蚡先是一颤,而后眼睛瞪的老大,最后欣慰一笑,再度放飞自我,继续装傻装疯,压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大。 “小兔崽子,你小子可真是当官的料啊!若是改改性格,位列三公,未来可期啊。” 八官令圣春坨可以松一口气了。 “郅正,没想到你比你爹聪明太多了,老夫当初被你蒙骗,要不是王玄素那厮的功利心惹的老夫讨厌,怎么可能让你面见天子入内朝呢?大智若愚,气煞我也!” 乳虎宁成就从郅正这一句回答之中,断定郅正前途日后不可限量,在看看自己的儿子,和郅正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禁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官途隐隐担忧,而他让郅正面见天子是他目前为止做的最大的错事。 “先生,你不是说丞相田蚡这个案子要秉公办案吗?怎么现在还挟私报复了呢?先生,你到底何意?你这不是要害死丞相田蚡一家吗?就为了那点事?” 乌骓子雄两手交叉于胸前,十分不解且还有几分愠怒。 “郅正,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天子刘彻说着别人难以明白的话,看了看屋顶上的丞相田蚡,又看了看旁边跪着的郅正,大为满意,同时松了一口气。 “请陛下俯允,当即捉拿田丞相全族!替卑臣报仇!” 郅正再请再拜,态度坚决。 “郅正,你当寡人是昏君吗? 国事为大,怎么可以为了你的死仇而冤枉一个好人呢?一生俸禄全部捐给国家,多大的魄力! 更何况人家都疯了,常言道痛打落水狗,可没有痛打落水的疯狗。 如果寡人今日答应你,岂不是别人说寡人是昏君,为了替你报仇,故意构害杀死田蚡全族? 你这不是陷寡人于不仁不义吗? 你不是要跪吗?那就跪着吧,寡人是不会答应的!” 天子刘彻当众说完,郅正慢慢抬起头,和天子刘彻默契地看了一眼,而后继续跪着。 第312章 一切皆枉然 “下诏! 丞相田蚡年老体衰,感染疯病,寡人怜悯,准乞骸骨,然丞相田蚡赤城爱国,忠心侍主,愿意捐献全部家产,纳入国库,朕心甚慰,亦准奏,其田、王族人今日起,三日之内搬离长安城,回老家,终生不得踏入长安城一步。” 天子刘彻得到了丞相田蚡贪污受贿一辈子的所有家产,一旦纳入国库,对于下一场对战匈奴的战争,更添几分把握,毕竟打钱就是打仗,而现在丞相田蚡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一给钱,二辞官,三装疯,四让权,丞相田蚡已经不足为惧,蛇头已毙,其势力朝夕之间土崩瓦解,这样一个再也威胁不到他权利的废人,已经没有必要再杀了。 刚好郅正给了天子刘彻一个话把子,正话反说,用自己所谓的私心私仇来告诉天子刘彻,丞相田蚡是真的疯了,同时给了天子刘彻辨明忠奸向世人展现出自己是个仁君明君的机会,只不过此时此刻,郅正成了奸臣,成了挟私报复的奸诈小人,贬低了自己,抬高了皇帝,保住了田蚡,一箭三雕。 在管家籍福说完丞相田蚡让他给天子刘彻说的话后,天子刘彻不在乎丞相田蚡是不是真的疯了,好处他刘彻一人得了,就是纳闷郅正年岁不大,做事竟然如此老练,如其外貌不符,尤其是这种需要长时间磨合的君臣默契,一个当白脸一个唱红脸,天子刘彻更加喜欢郅正这个人了。 “再拟一诏! 丞相位,百官之首,上助天子处理朝政,中辅百官尽心办事,下传天子圣德教化万民,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丞相,着即封公孙敖加封丞相位。” “诺。” 八官令圣春坨领诏。 “嗯?” 郅正、乳虎宁成心中大惑不解:不对啊,之前根据天子刘彻的暗示,那可是要把丞相司直主父偃扶正当丞相啊,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治国能力,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啊,陛下这一手可真是阴毒啊。 帝王心术,帝王如主人养狗,臣子如狗,给予臣子的好处好比一块骨头,只有表现出对主人更忠心的那个才能得到骨头,而主父偃又是一条高傲的烈狗,像这种人这种狗是绝对不能满足的,只有不断的表现自己表示自己的忠心才能吃饱肚子。 同时可以让心中不服的主父偃时时刻刻监视下一任丞相公孙敖,而丞相公孙敖能力自然不如主父偃,只能是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忠心为天子办事,既可以让二人相互制约,又可以让二人相互监督,让公孙敖和主父偃两条狗更加忠心竭尽全力的为自己办事,献计献策,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还埋下了日后二人党争的伏笔,一举多得,不可谓不高明。 郅正现在已经能幻想到狂傲无边的丞相司直主父偃,听到封同样是平民出身的公孙敖当丞相时那种怒不可遏、极不平衡同时骂骂咧咧的嘴脸了,一块肥肉给了一条狗,那么另一条狗为了得到同样的奖励,日后会更加尽心竭力的为主人办事,表达自己的忠心,郅正看着天子刘彻那得意地样子,心情复杂:君臣之间,没有情义,只有利益,利用和被利用。 “既然田丞相疯了,寡人也知道了,找太医令给他看看,开几味药,早点回老家养病吧,那寡人就回宫了。” 天子刘彻处置好一切后,准备回宫。 “起驾!” 八官令圣春坨通传一声,天子刘彻在仪仗的簇拥下离开丞相府,只留下装疯的丞相田蚡和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乌骓子雄。 不知道是丞相田蚡太过激动还是因为短时间内用地契、房契粘连起来的简易纸鸢松松垮垮,在天子刘彻离开的时候逐渐分裂,一片又一片的从屋檐上飞了下去。 天子刘彻那得意地笑容和轻快的步伐,八官令圣春坨唯唯诺诺地样子,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依旧笑意盈盈,跪在地上恭送天子刘彻离开眼中充满了厌恶,还有摸着脑袋没搞清楚的乌骓子雄,以及瘫坐在屋檐上轻松不少的丞相田蚡,地契、房契飞舞如雪花飘落,这一幕永远的定格在了郅正的心中,此时此刻,已经想远离朝堂,外地做个小官。 “丞相,你好自为之吧。” 郅正慢慢起身,乌骓子雄赶紧来扶,对着瘫坐在屋顶上的丞相田蚡叮嘱一句后,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慢慢退出了丞相府,而这个时候,乌骓子雄才回过味来,似乎明白了郅正刚才为何那样说的深意了。 “呼!” 丞相田蚡长舒一口气,他到最后都没想过自己全族的命竟然是昔日的仇人郅正所救,见看守丞相府的三十名未央卫尉卫士撤走后,丞相田蚡这才缓缓从屋顶顺着楼梯爬了下来,也就没有继续表演的必要,天子刘彻尽收渔翁之利,他疯不疯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是一介草民了,管家籍福赶紧身手去扶。 “老主人,郅正这厮心可够黑的啊,要不是老主人你用旧情唤起了陛下的亲人之心,搞不好您还真就被郅正挟私报复给搞死了。” 管家籍福朝着郅正离开的方向不忿骂道,同时搀扶着躲过一劫心有余悸的丞相田蚡往二堂门口走。 “你懂个屁!” 丞相田蚡丝毫不给管家籍福面子,直接开骂。 “老主人何故骂忠心的老奴而不骂那心狠手毒的郅正啊?” 管家籍福直感冤枉,大呼不平。 “现在要是朝中还有一人为老夫说话,陛下认为老夫在朝中还有残存的势力,势必还要杀我,尤其是现在陛下十分倚重的郅正那少年。 也是奇了,他怎么把陛下的心思摸的比我这当舅舅的还要清楚,并且做到以怨报德,善人呐!” 丞相田蚡摸着刚才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着,同时心中有一万个不明白不理解。 管家籍福搀扶着丞相田蚡说着聊着从二堂后面走到了二堂前面,面对堆成小山的奇珍异宝、金银玉器,看着自己一辈子贪污受贿来的财产,不禁泪水涟涟,抓起刚才纸鸢上飘落的一块房契,感慨不断。 “老主人,这么说咱们还要感谢郅正咯?陛下也是心善,要不然绕不了老主人你啊。” 管家籍福询问道。 “哎,他固然是要感谢,但你以为真的是陛下心善? 错矣,那是郅正的主意,他劝老夫交权交钱,这才买回了全族人的命,郅正那少年只不过是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就是可惜了老主人一辈子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了。” 管家籍福也终于明白天子刘彻为何没有杀了丞相田蚡。 丞相田蚡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财产,在看看手中那一张房契,仰天哭喊道:“ 我田蚡一生贪财好色,本以为是为子孙后代谋福祉庇富荫,到最后才发现是给我那外甥当了佃户打了长工,穷困潦倒而来,孑然一身而去,机关算尽太聪明,尔虞我诈费人心。 我这一生既糊涂又可笑,和魏其候窦婴斗了几十年,一个全族被杀,一个装疯散财,到最后还是他们刘家人尽收渔翁之利,我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 丞相田蚡哭着大笑,笑着大哭,此中心情,估计只有死去的魏其候窦婴才能明白吧。 第313章 籍福换门庭 三日后,前任丞相田蚡得了失心疯、带领全族人回到老家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而太后王娡被天子刘彻圈禁的消息更是震惊朝野,所有观望的臣子都明白了一道理,那就是大汉的皇帝他叫刘彻,敢凌驾在其上或者是妄图分权的人,下场一定很惨,而属于天子刘彻的时代真正来临。 这三日内,天子刘彻也没有召开内朝,外朝由丞相公孙敖、丞相司直主父偃代为主持,不知道在准备什么大事,郅正呢也乐得一身轻松,就是郁郁难平,因为河内郡十万灾民的仇到底是没有报,这种感觉跟铸成冤案一样,整日是难以忘怀,每天就带着乌骓子雄到西市的酒肆喝酒作乐,以酒精来麻醉自己,而乌骓子雄那可是高兴的很呐,又不用做事,还有官俸可以拿,最关键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喝酒。 将夜,郅正正郁郁寡欢的和乌骓子雄距离自家院子不远处西市的一处酒肆内喝酒。 “老七,你不是去凤来楼找如花姑娘去了吗? 说好的今夜不回家,怎么又回来陪我们喝酒了?脸怎么还被打了?啊?哈哈哈哈!哥几个看啊。” 距离郅正不远处的一桌食客对着刚捂着脸一脸晦气的汉子调侃道。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老七坐到了那桌食客之旁,生着闷气独自端起一杯酒喝了起来。 “哟,谁敢惹你七爷啊!往日不是横的很吗? 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下面家伙不好使了,力不从心,惹的如花姑娘不开心了?啊?” 同桌一食客对着其余食客调侃着老七,同时还故意伸手往老七的裤裆揣。 “你下面那家伙才不行了呢,你们全家下面那家伙都不行! 他娘的,要是如花姑娘打的,老子还挺高兴,可他娘的不是啊。 去!去!去!别臊皮了,老子今天晦气,他奶奶的。” 老七这么一说,同桌食客可不敢乱开玩笑了,同时在想,老七在这一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人敢打他呢?老鸨?不会吧,老七有的是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七爷,您倒是说说啊,别一个人喝闷酒啊,到底怎么回事。”同桌一酒客问道。 “哎!说来话长啊!” 老七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喝了一杯酒下肚,这才对着同桌众食客好友讲了起来。 “七爷我刚才不是去凤来楼喝花酒嘛,想要如花姑娘作陪,顺便过夜,谁知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跟七爷抢女人,你们猜我遇到了谁?” 老七煞有介事地看着众食客好友故弄玄虚问道。 “谁啊?” “谁敢惹七爷?” “是啊,在西市这地面上,谁敢惹七爷啊?” 众食客好友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道,远处的郅正也从众食客好友的态度中听出这个叫什么七爷的确实有点势力。 “他娘的,是籍福!” 老七手指点着桌子回道。 “嗯?籍福?” 喝的微醺的郅正突然之间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也没太在意,就是纳闷丞相田蚡都告老还乡了,他一个管家怎么没有跟着,于是有心无心地听着,喝着自己的小酒,不时和乌骓子雄干杯。 “啊?” 众食客好友相互对视一眼,很是不解,当即问道:“他不是前丞相田蚡的管家嘛,田蚡都告老还乡了,他一个官奴丧家之犬还敢这么嚣张,敢打我们的七爷?” “哎哟,籍福这下贱的胚子,虽然是个官奴,门道可深着呢,这才几天,人家又攀上高枝了。” 老七压着嗓子说着,看样子对籍福还是有些畏惧的。 “不是吧,这一条丧家之犬、下贱的胚子又给谁当狗呢?” “这厮就是克主的命,先有老主人窦婴被他克死,之前的主人田蚡被他克疯丢官,先如今谁还敢收留这个克主的官奴啊?” “七爷,这籍福还有人敢要?不要命了?” 众食客好友一边骂是一边问,反正籍福不在,背后骂人又不会让正主听到。 “这条丧家犬也是厉害,着实有些手段,这不刚改换门庭,转投到丞相司直主父偃大人府中当了管家,比之前啊,还他娘的横呢。 看看老子脸上这几巴掌,就是那条狗给打的。” 老七除了背后骂人,就剩下无能狂怒,这亏啊,他只能自己吃了。 “主父偃大人疯了?不知道这厮克主?” “不过也是,听闻主父偃大人傲气的很,就是当今陛下都对他礼让三分,怪不得这籍福比以前还猖狂了,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 “我估摸着,这籍福虽然克主,但每一个主人魏其候窦婴、田蚡都当过丞相,主父偃大人估计是因为这才收留了他吧。” 众食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起来。 “这他娘的谁知道主父偃大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老子这一巴掌是白他妈挨了。” 老七说着又摸了摸脸色两边滚烫的巴掌印。 “不过七爷你也别吃心,籍福那老东西都六十多了,如花姑娘可是如狼似虎的岁数,就籍福那岁数那身板,保不齐今晚就累死了,哈哈哈哈!” “是啊,就籍福那操行,如花姑娘不得要了他的命啊。” “七爷,别挂怀,籍福那老东西估计折腾不了几下就缴械投降了,明天七爷再去找如花姑娘一样的,就憋一宿呗。” 众食客好友吹捧着老七,贬低着籍福,拿籍福下面那家伙什开玩笑,顿时店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明天?七爷可等不了。 七爷把话撂这,两个时辰之内,籍福那老狗不趴着出来,七爷就在酒肆后院茅坑给你们表演吃屎,信不信?” 老七自信道。 “七爷,这话可是你说的?” “七爷,咱都是体面人,说话可要算数啊。” 众食客反正是看热闹,就当是一乐子,也没当真。 “哥几个,别不信,如花姑娘欲望可大着呢,七爷我都凑活对付,像籍福那老狗能干什么啊? 最多就趴在如花姑娘身上狗叫几声,像籍福这种老梆子,如花姑娘是不会留他过夜的,咱可是如花姑娘的老主顾,太了解她了。” 老七背后讥刺着管家籍福,十分得意。 “怪不得七爷这么自信,原来如此啊。” “哈哈哈哈!” “七爷,咱们喝着,多喝点,到时候在如花姑娘身上耍酒疯。” 众食客好友端起酒杯劝着老七多喝点,可老七摆了摆手,表示决绝。 “不能多喝,等籍福走了,七爷我喝醉了不好办事啊。” 老七笑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七爷还好这口,喜欢趁热。” “哈哈哈哈!” “去你娘的,来咱们干!” 老七和众食客好友笑着喝着吃着聊着,把之前在凤来楼跟籍福抢女人被扇巴掌的事抛之脑后,跟没发生一样,主要还是在场所有人都惹不起籍福,记忆是痛苦的根源,选择性忘掉还是能短时间内麻醉自己找回一些面子的。 第314章 绑架籍福 坐在前几桌的郅正忽然挺直了身板,整个人充满了精神,颓靡之相全无,直勾勾地看向了前方。 “先生,你怎么了?” 咕!咕!咕! 郅正先喝了几杯浓茶压了压酒水,清醒了七分。 “查案!报仇!” “啥?啥?啥?查啥?” 乌骓子雄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三日前从丞相府回来,他和郅正整日游手好闲,哪有什么案子要查啊。 “籍福!” “谁?” 乌骓子雄再度确认。 “籍福!” 郅正冷冷道。 “先生,你没搞错吧?”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籍福很怪,一个官奴,一个下贱的官奴,竟然能连续三次都在朝中极有权利的人家中当管家,而且是正受皇帝宠幸的权臣,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郅正斜视向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哪里能想那么多,在郅正的逼问之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籍福那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十足的贱骨头,又挺会做人,能说会道,在各种人面前游刃有余,没准那些当权者就喜欢这种狗呢。” 乌骓子雄分析道。 “不,不,不,良臣不侍二主,更何况是仆人呢,他怎么到谁家都能当管家,掌握他主人的全部消息,这里面太古怪了,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咱们之前是哪里出了问题,刚才听那一桌的人这么一讲,我决定从籍福这里打开缺口,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能力怎么到哪里都能被这么重用的。” 郅正摸着下巴,下了决心,河内郡那件事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坎,一个心结,而他要做的就是要迈过这个坎,打开这个心结,而目前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找这个伺候过魏其候窦婴和丞相田蚡的管家了,他绝对知道不少实情,同时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不能现在说,毕竟只是无理由的猜测。 “先生,那万一咱们冤枉了他呢?这厮现在可是丞相司直主父偃的狗,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这万一搞错了,先生你这边跟主父偃大人不好交代啊。” 乌骓子雄劝解道。 “你终于长了一回脑子了,我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我决定……” 郅正眯着眼睛饱含深意地看向乌骓子雄。 “先生,你要怎么做?” “蒙面,绑架,装作抢劫的人,逼问出实情,验证我心中的猜测。” 郅正考虑周详,自然不会给别人落下话把子,得罪了正当红的丞相司直主父偃。 “好,我乌骓子雄只信先生的,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现在就去吗?” 乌骓子雄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道。 “你没听那桌客人说嘛,等一个时辰以后,快要宵禁的时候去凤来楼门口堵他。” “好,全听先生的。” --------------- 子夜十分,已经宵禁,但是郅正和乌骓子雄乃是官员,享有特权,路过几次巡夜官兵盘查后,拿出官凭,也就可以顺利躲在凤来楼附近的街道深处。 良久,凤来楼大门从里面被打开,走出一个锦袍老者,正是管家籍福,只不过此人一脸享受,当然还有一脸的疲惫,好似突然之间老了好几岁,不停地打着哈欠,向外走去。 “他娘的,现在的窑姐也太生猛了吧,老子差点被榨干,死在妓院里,这种地方还是少来的好,几个月的工钱捅几下就他娘的没了,打个水漂还能听到水声呢,这他娘的销金窟。” 管家籍福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一手扶着手能接触到的地方,要么是凤来楼门口的柱子,要么就是路边摊贩没有带走的摊子,要么就是街道上的墙壁。 “汗巾蒙脸!” 郅正交代一声,和乌骓子雄用赶紧蒙住了脸,好在他们二人这几天穿的都是普通便服,从外形上来说基本上看不出来是谁,更何况是如此深夜。 “他娘的,越想越气,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就让不让留宿,看老子下回还照顾你生意……” 被半夜赶出来的管家籍福回头对着凤来楼如花姑娘所在的房间骂了几句,这一回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蒙脸汉子。 “嗯?” 管家籍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此时早就到了宵禁的时间,街道上除了巡夜的官兵,不可能有普通老百姓,看着眼前蒙面汉子,有些发懵,酒劲过去,瞬间吓清醒了。 “劫道!掏钱!” 郅正压着嗓子吓唬道。 “我去你妈的,知道爷是谁吗?” 管家籍福自知年迈,可能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痛骂一声后,准备往回跑。 “哎哟!” 这一回头,撒腿刚要跑,就撞到了一个跟小山一样的东西,捂着脑袋一看,居然又是一个蒙面汉子,只不过那汉子矮壮矮壮的。 乌骓子雄难得机灵一回,如果用正常身高挡住管家籍福,像乌骓子雄那样的身板,即便是蒙着脸,像见过他的管家籍福估计能认出来,毕竟乌骓子雄这身高、这体魄长安城少有,所以他领会到了郅正不让对面发现自己是谁的意图,半蹲着站在管家籍福身后。 “你也是劫道的?” 管家籍福话还没说完,脑袋后面挨了一闷棍,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水声潺潺,寒风一过,吹得枯枝乱颤,刮起一阵怪声,旁边一处废弃很久的老屋子亮着些许残光。。 噗! 一桶水浇在了被蒙住眼睛吊挂在房梁上的管家籍福脸上。 “哈!哈!哈!” 管家籍福被彻骨的冷水一激,整个人打了一个机灵,快速地大口喘气。 “嗯?这是哪?你们到底想干嘛?” 管家籍福认识到自己被绑架了,赶紧疯狂的挣扎,忽然脖子处有一处透着杀气的寒意,他知道是有人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当即不敢动了。 “爷!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嘿嘿嘿!” 管家籍福对着前方害怕地微笑道。 “爷们路过长安城,正愁没钱花,遇上你这个倒霉蛋,怪不得兄弟们了。” 郅正嘴里含着两块石头,说话的声音特别怪异,所以管家籍福根本听不出绑架他的人到底是谁。 “爷!不就是钱吗,好说,好说。” 管家籍福悬在半空点头笑道,暗示对方自己很有钱。 “钱?你他娘的全身上下就几百枚五铢钱,还他娘的装的挺阔气啊,兄弟给我打!”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一歪头,示意吓唬一声,乌骓子雄甩起鞭子往别的地方抽打几下。 啪!啪! 听得管家籍福心惊肉跳,他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多岁,倒也能挨上一顿打,如今都六十多了了,一把老骨头,去窑子嫖的都费劲,更别说什么挨打了,当即赶紧求饶。 “爷们,咱有钱,有钱呢,这不是刚从窑子里出来嘛,花的差不多了,这样,爷们几个跟我去府中拿,保证你们一辈子吃喝不愁。” 郅正赶紧一歪头,乌骓子雄领会其意,对着管家籍福的屁股上就是狠狠一鞭子。 啪! “哎哟!” 管家籍福惨叫一声,这一鞭子下去,尤其是乌骓子雄下手,抽的他就跟被雷击中一样,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第315章 要钱 “你可抽着了我了,这份痛哟。” “你把爷们几个当傻子哄,你说你该不该打!” 郅正用怪异地声音威胁道。 “各位爷们,我籍福没有把你当傻子哄,真心想与各位爷们结交啊。” 管家籍福叫苦不迭。 “你就是籍福?” 郅正明知故问道。 “怎么个意思?爷们认识我籍福?” 管家籍福面露喜色。 “你这条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丧家之犬,长安城谁不认识你啊。” 郅正不屑骂道。 “我……” 管家籍福根据那人反应,还以为向认识自己,结果挨了一通臭骂,唇齿相讥,当即又拉下了脸。 “还有没有钱?要是没有,爷们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只求财不杀人,今天爷们要是求不到财,那就要你的命了。” 趁着现在还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更不能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意图,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挖坑,让他往里面跳,这样才能套出所有的实话,一上来就打草惊蛇,反而让老奸巨猾的管家籍福有了防范之心,不惧生死,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爷们,我刚从凤来楼出来,都花差不多了啊,不是啊,这长安城大晚上宵禁,你们是怎么藏起来的?莫不是我的朋友,在此捉弄兄弟我?要不然让我看看各位的模样?” 管家籍福也不是傻子,任由郅正摆布,开始反向套话了,毕竟在长安城内,宵禁时分,还专门绑架他,那说明绑架他的人就是长安城的人,而且身份不一般,要不然不可能躲得过巡夜卫士的盘查,尤其是在凤来楼这种人来人往、人多眼杂、光线通明的地方。 “行,那爷们就把蒙着你眼睛的布摘了?”郅正套路道。 “行啊,这绑的我眼睛难受的。” 管家籍福此时又觉得这绑架他的人一点脑子都没有,反而好对付。 “成,爷们摘了以后,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你看到了爷们的长相,那只能把你杀了。” 郅正有模有样的说完,对着一旁的乌骓子雄交代道:“大力,一会大哥我把他蒙着眼睛的布摘了,他看清楚咱们长什么样以后,你就把他杀了,明白没?” “大哥,兄弟明白。” 乌骓子雄嘴里也含着两块石头,说话的声音也很怪异。 “别!别!别!爷们千万别!我还不想死呢。” 管家籍福一听,这还了得,见面就要杀人灭口啊,赶紧连声哀求。 “妈了个巴子,行了,少他娘的废话,说,还有没有钱了?” 郅正拿着胜邪在管家籍福的脖子周围比划,吓得管家籍福全身一颤。 “爷!爷!您手下稳当点,还有钱!还有呢。” 管家籍福没有看见那把看不见的剑,也没有靠近他的脖子,但那把剑散发出的寒气他却能明显的感觉的到,只要郅正一划拉,他瞬间人头落地。 “在哪!” 郅正对于管家籍福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得到验证,只要从他身上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一解心中疑惑,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他也希望那件东西就在管家籍福身上,毕竟那个东西是那一类人随身携带的。 “右脚袜子里,藏着一锭临时用的金子,够大爷们在长安城潇洒几天了。” 管家籍福不停地摔着右脚,示意让他们从自己的右脚袜子里拿出那锭金子。 “大力,拖鞋找金子。” “是的,大哥。” 乌骓子雄放下鞭子给管家籍福拖鞋,管家籍福也显得十分安静,没有挣扎,任由乌骓子雄去拖鞋。 “嘿!你他娘的还是个管家呢,几个月没洗脚了?” 乌骓子雄刚一脱掉管家籍福的鞋子,一股酸菜被放坏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差点没把乌骓子雄给干翻,赶紧捏住了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我这人不爱干净,对不住了爷们。” 管家籍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有问题。” 郅正没有说话,仅从乌骓子雄和管家籍福的对话中,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的那个猜测更加肯定了。 “大力,咱们是求财的,不在乎这些,拿金子,要是没有,咱们就一刀杀了他。” 郅正装作凶狠的样子,对着乌骓子雄命令道。 “哎呀我的娘啊,可臭死爷了。” 乌骓子雄强忍住管家籍福的臭脚,一手捏鼻,一手脱管家籍福的袜子。 噗通! 就在乌骓子雄在脱管家籍福袜子的时候,从他穿的又粘又黑又臭的袜子里掉出一锭金子,乌骓子雄家财万贯,自然看不上这么一块被臭脚腌了这么久都他妈的入味了的金子,假装拿起,反正管家籍福也看不见。 “行,你没骗我们,可是我们兄弟好几个,一锭金子哪里够分呢?” 郅正装出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样子,这样管家籍福更加相信眼前不知道几个人确实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强盗)了。 “爷!我真没了,这金子都是害怕平时突然没钱的时候备用的,兄弟我是真没了啊!请几位爷见谅啊。” 管家籍福皱着脸辩解起来。 “谁他娘的的跟你是兄弟,你个老绑菜。 既然你说你是我们的兄弟,那就把藏在别处的金子一并孝敬了吧,只要你满足了兄弟们的要求,这就放你走。” 郅正又拿起胜邪在管家籍福脖子周围比划,吓得管家籍福整个人缩成一团了,因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都给郅正他们了。 “爷!我是真没钱了,实在不行就跟我去府上拿,要不然你打死我也没有了啊,总不能让我现给你变出来吧。” 管家籍福极力的解释着。 “跟你这个人说话真是费劲,看来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行,让我们打死你是吧,大力!打!” 郅正一声令下,乌骓子雄没有出声地对着郅正说道:“真打?” “打!给我狠狠地打!榨不出点油水来,今天咱们就打死他!” “得嘞!” 乌骓子雄有了郅正的肯定,拿起鞭子对着管家籍福的屁股来来回回抽了七八下,郅正也没有说要停手的意思,乌骓子雄又连续抽了五六下。 “停!” 郅正看着管家籍福一脸通红,青筋暴起,又是刚弄完那事,额头上全是虚汗,乌骓子雄力气又大,再打下去,搞不好真就给打死了,赶紧命令乌骓子雄停手。 “爷们再问你一遍,身上别的地方有没有藏着金子什么值钱的贵重东西?” “哈!哈!哈!哈!” 管家籍福还没有从屁股蔓延向周身的钻心的痛苦出走出,大口喘着粗气,费力地回道:“几位……大爷,我……我……我是真没……钱了……” “他娘的,你这个铁公鸡、守财奴,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郅正把头转向乌骓子雄吩咐道:“把他全身扒了,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是有,哼!杀了直接扔旁边的渭水河里。” “得嘞!” 乌骓子雄这就开始去脱管家籍福的衣服,而郅正对于从管家籍福身上找到心里猜测的那件东西的希望不大,而是一直盯着管家籍福的左脚打量。 第316章 得知一切 “别啊!大爷!别啊!士可杀不可辱啊!不可辱啊!” 任凭管家籍福如何叫喊,如何挣扎,在乌骓子雄面前,那都是多余,三两下脱光了管家籍福的长袍、素衣,而后又脱掉了管家籍福的裤子,什么都没有发现,唯独就剩下左脚的那一只鞋了。 “把他左脚鞋、袜子脱了。” 郅正摸着下巴盯着管家籍福左脚命令道。 “大哥,这厮脚太臭了,您可别害我啊。” 乌骓子雄之所以在趴管家籍福衣服、裤子的时候留了一手,就是害怕管家籍福那双汗脚威力太大味太冲,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 “脱!” 郅正喊了一声。 “不能脱!不能脱!” 服软的管家籍福挨了十几鞭子后,听到郅正要脱他左脚,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力气极大,奋力反抗,吊挂起来的人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就是不让乌骓子雄靠近他的左脚。 “爷,我真没钱了,要不然你把我的锦袍拿去当了,也能卖不少钱呢,我求你了,爷,不能脱左脚的鞋啊。” 郅正看着管家籍福越来越反常的举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乎亲自上手,乌骓子雄眼力见见长,直接死死地保住了管家籍福那荡来荡去踢来踢去的双腿,郅正这才轻松脱下了管家籍福的鞋子。 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进入郅正、乌骓子雄、管家籍福的耳中,三人同时一愣。 “你们这是找死!找死啊!” 管家籍福知道自己的身份从藏不住了,当即哭着大喊起来,一脸的后悔,不过转念一想:这几个货都是图财的强人,估计认不出来那个东西。 郅正松开管家籍福的臭脚,慢慢地拿起了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面黑铁片,其形状呈圆形,上面刻着四个大字:绣衣使者,背后写着此圆形黑贴牌拥有者的代号:天枢。 “大哥,这不就是……” 乌骓子雄瞪大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郅正手中的圆形黑贴牌,一会愤恨地看看管家籍福。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左脚里藏着这个东西的?” 乌骓子雄按捺不住好奇心,当着管家籍福的面问道。 “你想想,他一个管家,而且还是当朝中权利不小的权臣的管家,先有前丞相魏其候窦婴,中有前丞相田蚡,后有丞相司直主父偃,在这三个权利力大的人家中当管家,如何脚就这么臭?如此不顾礼仪? 权臣家中的管家,在权臣家中,一人之下啊,那是什么条件,随便每天命令丫鬟伺候他洗脚,别说洗脚,就是伺候他睡觉都行,可他这样一个体面人的脚居然如此之臭,根本不像是几天没洗,而是刻意地让脚这么臭,这样便于他把这东西藏在袜子里,没人知道,这样可以完美的隐藏他的身份和这件东西而不被任何人怀疑。” 郅正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既然已经知道了管家籍福的真实身份,那么接下来也就不用刻意隐藏了,正好可以直接进入主题。 “你们几个完了,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的都要死,即便是你们今日逃脱,后面还有无尽的追杀,即使是你们逃到了天涯海角,要是想活命,赶紧把老子给放了。” 管家籍福没想到绑架他的江洋大盗还挺识货的,当即用自己的身份开始威胁,嘴角充满了得意。 “不对!你们不是图财的强人,你们到底是谁?” 管家籍福还没高兴多久,就意识到绣衣使者的腰牌别说是普通老百姓了,就是一般的官员和小吏都不一定认识,而跟前这几个看上去跟图财的强人一样的人居然一下就知道了这东西是干什么的,而且还对他为什么这么藏东西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下就慌了。 “两位是做官的吧?而且官职还不小,更是和绣衣使者打过交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们就先把我放下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是一,二是二,说说话,盘盘道。” 管家籍福又把郅正说的话干的事从头到尾分析一遍,也得出了跟眼前情况出入不大的结论。 “你他娘的嚣张啥?人还在我们手里呢,再给爷嚣张一下,看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乌骓子雄指着管家籍福的鼻子骂道。 “哼!” 管家籍福把头一歪,仰仗着自己的身份,看谁敢再打他,即便是杀了他,绣衣使者也会根据线索找到真凶,替他报仇。 “你,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郅正拍了拍乌骓子雄的肩膀,静静一句。 “大哥,我也要听啊,为啥不让我听?” 乌骓子雄很是不懂。 “……” 郅正低头犹豫一番,可最后还是决定让乌骓子雄出去。 “我跟他说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出去。” 郅正冷着脸斜看向乌骓子雄,可乌骓子雄没什么好怕的,依旧倔强道:“我就要听,大哥你死,我也不想活。” “还挺他娘仗义。” 管家籍福不屑一句。 “滚!” 郅正暴喝一声,眼神坚决,态度强硬,他这是在救乌骓子雄的命,乌骓子雄怎么就不能理解他那份苦心呢? “大哥……” 乌骓子雄又岂能不明白,自有绣衣使者以来,都是绣衣使者审问别人,何曾被人审问,更何况是郅正要问的事情,乌骓子雄也是知道的,他不是傻,而是不想让郅正一个人死。 “你若不听我话,今日咱们便恩断义绝吧,各走各的。” 郅正歪头看向了另一边,语气惨淡。 “哎!” 乌骓子雄对着屋子的墙壁狠狠一鞭子,抽落些许灰尘,他知道郅正是什么脾气说得出做的到,他不害怕死,而是害怕跟郅正分别,所以心生不忿地走了出去,同时关上了破旧的屋门。 “雄大,死我一个好过咱们都死,哎。” 郅正望着乌骓子雄那落寞的背影暗暗一句。 “你到底是谁?” 管家籍福见有一人出去,当即趾高气昂地对着郅正质问道。 “那你就看看吧。” 郅正吐掉了嘴里的两块石头,走到被吊起来全身精光的管家籍福跟前,慢慢地摘去了蒙在他脸上的汗巾。 管家籍福眼角被突然出现的强光照的赶紧连续眨了几下眼角,同时摇了几下脑袋,等适应光线后,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支支吾吾道:“居然是你,郅正!” 半个时辰以后。 “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忘了今晚的事情,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拔云见日,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你要死,可别带上我,也带不上我,我还有利用价值。” “放心,我郅正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会替你收尸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老好人。” “不必了,告辞!” 郅正把那块圆形黑铁牌放在倒悬着的管家籍福脚下,随即心情复杂地走出破屋子。 “你倒是把我放下啊。” 管家籍福对着郅正后背急躁的喊道。 “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天亮了我会派人过来给你松绑的。” “喂!喂!喂!你别走啊!放开我再走啊……” 第317章 决心 咔! 郅正把破屋子的门关上,刚一出门和乌骓子雄同时怔了一下,原来乌骓子雄正在门口偷听的入神,动作还保持扶门帖耳的样子。 “回吧。”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淡淡一笑,而后什么都没有说,刻意地走到乌骓子雄前面,装作没事人一样。 “……” 乌骓子雄低着头在后面默默跟着,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要问一下。 “先生,你准备怎么办?” 郅正稍微停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天边斜月。 “再看。” 而后,郅正、乌骓子雄一句话也不说的往自己家小院走了。 半月凭空,玉婵如钩,寂寞西风冷清秋。 扶靠窗边向天望,一半愁肠一半怅,郅正两行泪下,纠结、痛苦,以及不明白,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世道:肮脏、虚伪、血腥、尔虞我诈,他信仰和追求在籍福说完一切之后,瞬间崩塌,分崩离析。 本想着在这个最伟大的时代,乘风破浪,才知道一切的光荣背后,尽是肮脏,他一心想要除去的黑暗与不公,源头竟然在他最崇拜和仰慕的那个人。 他在犹豫,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更是在纠结,在知道一切后,如何面对那个人呢?所有犯错的人都得到了惩罚,但是那个躲在背后策划着一切的人呢? “刑法不避天子百姓!” 平凉县令颢之茅那临死前的遗言在郅正耳边振聋发聩,犹在耳畔。 “有些事情到底是要我去做啊,总不能让别人去做吧。 当今大势之下,我法家当勇为先,我郅正……” 郅正靠在窗边,望着浓浓月色,思量了一个晚上,任凭寒风吹在自己的脸上、身上,直到冻得没有了知觉。 天边露出鱼白,郅正在出门前,先写好了一封家书,其实就是遗言,同时朝着老家陇县的方向,跪拜磕头祈祷。 在开门之前,郅正用锦帛擦拭了一番手中胜邪,他已下定决定,今天那个人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要不然他要血溅三尺也不怕。 咔! 郅正出门看了一眼乌骓子雄屋子的方向,看样子乌骓子雄还在睡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乌骓子雄屋前,把那份家书放在了乌骓子雄屋门的台阶上。 “保……” “重”还没有说出来,乌骓子雄的房门开了,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睛,明显的泪痕,不知道哭了多久。 “帮我把这份家书送回家,如果我没有活着出来的话,还有一会去放了籍福,他对咱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郅正像往常一样,给乌骓子雄交代事情,只不过充满了温柔,没有那么强硬,随即义无反顾地往院子外走了。 “先生,这件事要不然就算了吧,咱不去行不行?这世道……这世道可能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乌骓子雄含着热泪,伸出那只一直都没有伸出的手,想要阻拦郅正,可郅正的脾气,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谁也拦不住,即便是他。 “你说呢? 当初你是为什么跟着我的? 我不能把咱们的抱负、志向在面对这样的世道的时候变成一个口号一句空话。 我走了,生死在天,乌骓兄,能认识结交你这样的汉子,是我郅某人的荣幸呢,说起来咱们再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若是有来生,你还是我郅正的好兄弟。” 郅正再也安奈不住内心的感情,伤感地说着,泪水早已浸湿了脸颊,呜咽流涕,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了二人相遇相识的地方,平凉县。 “那……那……先生保重。” 乌骓子雄猛地抱拳跪在郅正身后,为郅正送行。 “……”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在二人的沉默之中。 驾! 郅正骑着雪照玉麒麟直奔未央宫。 乌骓子雄也没有闲着,他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尤其是遇到了知己郅正之后,把一身的抱负和希望都寄托在郅正身上,如果郅正死了,那么他的心情该是多么的苍凉和悲伤啊。 索性身披甲胄,手持霸王长矛,也没去放了被绑了一晚上的管家籍福,而是走着郅正走过的路,长身而立于未央宫西安门前,只要听到郅正被杀的消息,他被冲杀进去,陪郅正共度黄泉,好兄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一番检查,郅正如愿进去了未央宫,知道现在天子刘彻没有起床,于是乎,先去黄门窝找到了洗漱完毕的八官令圣,欺骗他说有郡国大事要找天子。 八官令圣春坨也没有多想,一想这是大事啊,难得郅正长了一回脑子,想着忠心报国,赶紧带着郅正去长乐宫去找天子刘彻。 行至半路,正巧不巧的遇到了天子龙辇、仪仗。 “陛下,侍中郅正求见,说是有军国大事要禀告陛下。” 八官令圣春坨走到龙辇之旁,向上面还没有睡醒的天子刘彻会报道。 天子刘彻扫了一眼很明显就是一夜没睡的郅正,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带着郅正、八官令圣春坨直奔未央宫承明殿处理朝政。 “今天的奏折送上来没有?” 天子刘彻十分困倦,看得出来昨晚估计又风流了一晚上,喝了一杯浓茶,清醒了三分,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陛下,都送到了,要不还是先听郅大人说说再批阅奏折不迟。” 八官令圣春坨看了一眼跪在三层龙樨下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郅正,而后对着天子刘彻回禀道。 “不妨事,边听边批阅。” “诺。” 八官令圣春坨对着门口黄门喊了一声,四个黄门推着装满了奏折的小车,分别把上面的奏折依次摆放在龙案之上。 “郅正,你这么大一早来,不是来看寡人批阅奏折的吧?” 天子刘彻拿起一个奏折看了看与往日有些异常的郅正,并没有多想,低头开始审批奏折。 “陛下,今天卑臣来,是为讨公道而来!” 郅正依旧闭着眼睛朗声道。 “嗯?不对劲!” 八官令圣春坨看着郅正那莫测高深的话,觉得这苗头不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郅正给骗了。 “哼!有意思。” 天子刘彻心虚地笑了一下。 “那你说说,你要为谁讨公道啊?” 天子刘彻一边垂问,一边认真的批阅奏折。 “河内郡十万灾民!魏其候窦婴全族、灌夫全族!” 郅正忽然睁开了眼睛,沾满血丝的眼睛加上郅正的怒气,宛若刚杀完人的血瞳,又如正在享受美食的恶狼,没有天子刘彻的命令,兀自站了起来,不屑地看向了天子刘彻。 “你疯了!快滚!” 八官令圣春坨第一时间哪里顾得上郅正,对着郅正的方向就是一脚,死命的按住郅正的后背往下跪,同时惊恐地看着好像没有听到的天子刘彻。 天子刘彻慢慢放下朱批,两个手交叉在胸前,淡淡一笑。 “春坨,你站到一边去。” 天子刘彻轻声命令道。 “……诺……” 离开郅正前,还用手指怼了一下倔强地郅正太阳穴一下,之后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第318章 开始对刚 “寡人心中是大汉的天地,既能包含日月,胸怀四海,也能藏污纳垢,容忍腌臜,你今日如此无状,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寡人恕你无罪,你我难得君臣一场,尽可一吐为快。 寡人也想听听,你为什么突然这般说?还是为什么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寡人是天子,可以给你找个公道,别说是你,就是任何人都能来找寡人讨公道,寡人自会给他一个公道。” 天子刘彻雍容大度,丝毫没有往日的那种不怒而威,反而十分让人亲近,看待郅正犹如一个在父亲面前胡闹耍脾气的孩子一样,端起浓茶,一边暖手,一边等着郅正说什么。 “陛下,你好生心安理得啊!” 唰! 郅正越是看着天子刘彻这样,越是愤怒,觉天子刘彻这个人太过虚伪了,愤而拔出腰间胜邪,高昂着脑袋,怒不可遏地瞪着天子刘彻。 “郅正!你疯了!真的疯了!” 郅正此举已经触犯大不敬之罪,以剑对皇帝,形同造反,不诛九族,也要灭三族,吓得八官令圣春坨不顾剑锋上来阻拦。 “嗯?” 郅正真的是豁出去了,直接用剑尖抵住了过来阻止他的八官令圣春坨的喉咙。 “郅正!你这个畜生!连我都要杀吗?” 八官令圣春坨没想到郅正居然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地步,自己多次救他,没想到郅正居然以德报怨,现如今用剑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不过从郅正那决绝的眼神中,八官令圣春坨也不敢硬来,免得六亲不认的郅正真把自己杀了,得不偿失啊。 “春坨大人,对不住了,今天是我跟陛下之间的事情,亦是一个臣子和皇子之间的事情,你若识相,往后站站,最好不要插手,今天谁拦我,我便杀谁!” 郅正往后退了一步,把剑锋调开八官令圣春坨的喉咙,可八官令圣春坨是天子刘彻的侍臣,怎么能看着郅正肆无忌惮地威逼天子呢,当即又准备上去阻拦。 “春坨,今天没有你的事情,退到一边,安静听着就好,寡人恕你无罪。” 天子刘彻笑对着春坨说完,慢慢起身,端着一杯浓茶,从三层龙阶上走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盯着一脸怒气的郅正上下打量,期间还不忘用手指尖摸了摸郅正手中胜邪的剑锋。 “陛下小心!” 八官令圣春坨一旁提醒道,可郅正和天子刘彻都没有理他。 “郅正啊郅正,你胆子可真是大,不可谓不胆大包天啊,居然敢在寡人面前舞刀弄枪,不想活了?” 天子刘彻到目前为止丝毫没有生气,只有不停的嘲讽。 “是人都怕死,陛下一样,卑臣一样,但是卑臣今天是替无辜死去的而来,就算是死,也要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郅正昂着头鄙夷的藐视天子刘彻。 “你张口公道,闭口公道,你可是伟大啊! 行,今天寡人给你这个公道! 跪下!你要你的公道,可别忘了你是寡人的臣子!跪下!” 天子刘彻高傲地看着犹豫不决的郅正。 “你小子不是董仲舒门下第一剑客嘛,你我相距两丈之内,难道你还没有信心杀了寡人? 再说一遍!跪下!” “……哼……” 不知为何,无论郅正多大的脾气生多大的火气,在天子刘彻面前,不得不被天子刘彻身上那皇者之气所折服,心不甘情不愿之下,郅正收回胜邪,规规矩矩地跪在天子刘彻跟前,无论自己是站着还是跪着,都有信心一剑就能取了天子刘彻的性命。 “这两个人今天都邪了门了。” 一旁看热闹的八官令圣春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子刘彻和郅正,一个天大的好脾气,一个天大的坏脾气。 “说吧!你要什么公道?” 天子刘彻俯视着郅正,就如俯视着天下一般。 “陛下,事情还是要从先帝驾崩开始吧。” 郅正拱手求道。 “你随意!” 天子刘彻听郅正这么一说,心中隐约觉得郅正已经了解了一切,要不然今天不会行如此之事,郅正把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 “陛下,老臣尿急,可陛下允诺老臣出恭,免得污了承明殿龙行虎啸之地。” 八官令圣春坨一听,这先帝密诏的事情刚过去几天,怎么郅正又提起来了,前面因为这事死了几千人,如今又提这事,指不定又要死多少人呢。 春坨当机立断,自己要想办法离开,免得知道的太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今天谁也不许走,就待在这里,要尿就尿裤子里吧。” 天子刘彻瞪了一眼胆小怕事的八官令圣春坨一眼,八官令圣春坨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听郅正要放什么屁。 “先帝驾崩前,在沧浪池颁赐魏其候窦婴一份密诏,密诏内容就是让魏其候窦婴在陛下被外戚也就是陛下的生母、娘舅架空权利后,以此诏清君侧,当然为了保证此密诏的权威性,在未央宫大内密档室内留有备份。 原本此事只有先帝、魏其候窦婴、八官令圣春坨三人知晓,可不想被陛下获悉,陛下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两个月前,卑臣进京入朝,一个半月前,大将军卫青得胜回朝,同时陛下对战匈奴的下一步计划被以丞相田蚡、魏其候窦婴的门生故吏、同僚阻止,陛下心中不忿,忍无可忍,因为消灭匈奴,是陛下的头等大事,谁要是阻止,谁就是陛下的心头大患,谁就是我大汉朝的千古罪人。 于是乎,陛下想到了一箭三雕之计,这引子嘛,就是陛下通过绣衣使者了解到三年前丞相田蚡利用手中权力霸占改造河内郡南岸用来泄洪的滩涂淤险之地,因为河内郡官吏为了讨好奉承丞相田蚡,一味加固南岸河堤,致使北岸河堤年久失修,如果在来年开春之前,不修缮加固的话,必然在开春结冰期之后泛滥成灾。 陛下为了扳倒田、窦两家,竟然狠心在河内郡黄河段结冰期之前,秘密派绣衣使者挖掘北岸河堤,致使一夜之间顿生十万灾民。” 听到这里,天子刘彻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惕然心惊,没想到郅正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天子刘彻假笑几声。 “哈哈哈哈!你胡说八道什么? 寡人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没想到是来诬陷寡人,河内郡百姓难道就不是我大汉的子民? 郅正,春坨说的没错,你真是疯了,居然敢栽害起寡人了。” 天子刘彻一脸不屑,但眼中早已不敢直视郅正了。 “郅正,你把天灾诬赖到陛下身上,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八官令圣春坨帮着天子刘彻搭腔道,不过傻子都明白,马上就到了结冰期了,黄河突然泛滥,不偏不倚就是这个时候,怎么不在夏天的时候泛滥,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在后宫见过听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的八官令圣春坨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听郅正这么一说,再看看天子刘彻那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搞不好郅正说的是真的:牺牲十万百姓,诛杀田、窦两家。 第319章 天枢 郅正和天子刘彻依旧没有理会八官令圣春坨。 “陛下此举目的无非有二,第一激发魏其候窦婴的爱国之心,让其中计,第二嘛,就是让魏其候窦婴以为是丞相田蚡干的。 于是乎陛下派魏其候窦婴曾经担任河堤使者时的心腹,而真实身份就是绣衣使者,将河内郡黄河泛滥的责任全部推倒了贪得无厌、误国误民的丞相田蚡身上。 丞相田蚡一听当即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若不是陛下那一跪,魏其候窦婴怎么敢去淹了丞相田蚡的地呢? 而这件事中间就差一个替死鬼,也就是去河内郡赈灾的人,当时陛下的心仪人选是丞相田蚡的女婿丞相少使散丹丘,这样,河内郡黄河泛滥天怒人怨的黑锅就可以让田家人背上,让田、窦两家斗的更凶。 可是陛下万万没想到,这半路杀出个卑臣,卑臣揽下了河内郡赈灾之事,一下抢了丞相少使散丹丘的作用,打乱了陛下的计划,可陛下是何等样人?即便是卑臣突然出现,依旧在陛下的计划之内。 待卑臣查清楚河内郡上下官吏私通粮商龙二倒卖官粮之后,从他们口中得知,河内郡上下官员半个月早就知道位于河内郡的黄河河堤迟早会决堤,于是卑臣想要调查清楚黄河决堤真正原因,带着乌骓子雄去治河所找河堤使者。 就当卑臣以为一切都将要浮出水面的时候,陛下安插在卑臣身边的四个以江充为首的绣衣使者当着卑臣的面,逼知晓一切的绣衣使者上吊,杀人灭口,这样黄河泛滥的真实原因就会成为一个谜中谜。 如果卑臣没有猜错的话,位于河内郡的治河所当地长官河堤使者也是绣衣使者,正是有了这样一个棋子,陛下才能将河内郡上下官吏、丞相田蚡、魏其候窦婴、甚至是卑臣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让我们所有人认为这黄河决堤泛滥的真正原因就是丞相田蚡所为。 但是陛下怎么都没有料到,卑臣居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救下河内郡近十万灾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卑臣杀死河内郡一百七十多名官吏、关押定罪丞相少使散丹丘之后,丞相田蚡和管家籍福商议在卑臣回京述职的路上将臣截杀,而陛下派出长期潜伏在魏其候窦婴、丞相田蚡两家中间的绣衣使者代号天枢也就是管家籍福,劝导丞相田蚡不少杀我,并且于我修好,从而救了我这一命,卑臣这才有命回到长安城。 卑臣先谢过陛下了!” 郅正恭恭敬敬地给天子刘彻磕了一个响头,可是天子刘彻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嘴角一直在抽搐,绣衣使者天枢乃是先帝时就埋下的一颗棋子,隐藏蛰伏四十多年,是所有绣衣使者中隐藏最深的一个,就连天子刘彻、绣衣尊使宁成都不知道绣衣使者天枢到底是谁,若是天子刘彻为了除了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根本就不会启用,没想到启用了不到两个月,就让郅正给发现了,郅正这人明显有些吓到了天子刘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竟然知道天枢是谁了,郅正,是寡人低估了你啊。” 天子刘彻人看着非常镇定,可端在手中的茶杯里的茶水不停的抖动,内心的震撼可见一斑,也就是天子刘彻了,要是换做了别人,早就一脸的震撼和不解了。 “我就说前面窦婴这事,这个管家籍福上蹿下跳,原来是绣衣使者啊,藏得够深啊,连魏其候窦婴、丞相田蚡都被他给玩了耍了骗了,高手!” 八官令圣春坨眯着眼睛点着头道。 “没错,就是这个天枢,他不但根据陛下诏命,救了卑臣的贱命,更是害死灌夫的直接凶手。 卑臣刚回京城时,陛下在麒麟阁当着群臣的面戏耍出卖了魏其候窦婴,告诉丞相田蚡是魏其候窦婴向天子出卖的他,让丞相田蚡和魏其候窦婴撕破脸,可在此之前,也是卑臣后面才知道,原来丞相田蚡在得知河内郡的地被魏其候窦婴淹了以后,心中不甘,派管家籍福去要魏其候窦婴长安北角的地。 这管家籍福去要地,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巧就巧在居然是魏其候窦婴的好友酒德很差的灌夫拜访魏其候窦婴的时候,这灌夫是个心直口快、没有脑子的莽夫,看改换门庭来窦家耀武扬威的管家籍福不爽,当即替魏其候窦婴出了一口气,痛骂毒打了一番管家籍福,这才有了后来卑臣刚回京城麒麟阁魏其候窦婴、丞相互咬的事情。 如果说管家籍福只是搬弄是非中间挑拨的小人的话,那么陛下打压豪强的诏命就是直接导致田、窦两家翻脸的根本原因。 可是在麒麟阁内朝议政之后,出乎陛下意料之外,魏其候窦婴辞官再度归隐,丞相田蚡装病蛰伏。 陛下所有的计划在那一刻都戛然而止,没想到魏其候窦婴、丞相田蚡两个老狐狸都走到陛下挖好的陷阱旁边了,居然就掉头了,这可让陛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间还真拿魏其候窦婴、丞相田蚡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算不如天算,丞相田蚡为人贪婪好色,借着取小老婆的机会,趁机向同僚敲一笔竹杠,毕竟河内郡损失太大,也就是这个机会,自以为管家籍福是自己心腹的丞相田蚡,听信了管家籍福的鬼话,竟然以大度为借口,让丞相田蚡请他的仇敌魏其候窦婴、灌夫来参加喜宴。 众所周知,灌夫这个人喝醉之后,最能闹事,陛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管家籍福放手去做。 这结果嘛,大家都知道了,当卑臣听到灌夫骂座的来龙去脉以后,就开始怀疑这个管家籍福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能不露声色的穿插于各种人物中间。 本来丞相田蚡在灌夫骂完之时,在魏其候窦婴出来说和之后,准备略施惩戒一下灌夫,并没有打算闹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可就是这个管家籍福伪装劝和的老好人,明知高傲地灌夫不会给瞧不起的丞相田蚡下跪,反而一直撺掇着灌夫给丞相田蚡下跪,这一下就彻底激怒了喝醉的灌夫和丞相田蚡。 王太后终于出手,灌夫全族被杀,百官无一人敢为其说话,魏其候窦婴被抓,事情到了这一步,最高兴的就是陛下您了,也就是您所有计划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先帝密诏。 魏其候窦婴之所以在这个最不该拿出密诏的时候拿出密诏,不是他蠢,而是因为他一直认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他和八官令圣春坨二人。 密诏一出,窦太主替窦家人献上先帝密诏妄图保命,陛下赶紧派人第一时间告诉了管家籍福,管家籍福也透风告诉丞相田蚡和王太后。 第320章 行刺刘彻 最精彩的部分来了,那就是陛下在丞相田蚡和王太后赶去大内密档室拿走先帝密诏备份之前,陛下早就亲自去了大内密档室,把真的先帝密诏备份换走,留下一份假的先帝密诏备份,殊不知丞相田蚡和王太后到现在被陛下耍了还不知道,真是可笑啊。” 郅正嘲讽着丞相田蚡和太后王娡,无非是表现天子刘彻心计城府之深,天子刘彻也有诸多疑问要问郅正。 “你是怎么知道寡人早于太后和丞相田蚡之前调换了先帝密诏备份的?最厉害的地方,你居然知道了丞相田蚡和太后烧毁的那份先帝密诏备份是假的,郅正,你可真是厉害啊。” 天子刘彻由衷地佩服起了郅正,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哦,这个简单,先有卑臣再大内密档室内的密档塔内发现有两道放置密诏备份的压痕,断定必然被人调换,其次就是卑臣在太后昭德宫中找到的一份被太后和丞相烧毁的先帝密诏残片。 卑臣拿着被烧毁的先帝密诏残片和陛下当时手里窦家人献上来的先帝密诏找了宫中掌管锦帛用度的老黄门询问之后,发现被烧毁的先帝密诏和窦家人献上来的先帝密诏材质居然不一样,前者是吴丝,后者是蜀丝。 当时卑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陛下您,因为能进入大内密档室的只有皇帝、皇后、太子、太后几人而已,可河内郡十万灾民是陛下的臣民,陛下断不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所以卑臣就排除了陛下,皇后、太子又没有作案的动机。 于是去找看守大内密档室的守卫,只要他们一说实话,谁就是陷害魏其候窦婴的人了,在去长安监狱的路上陛下派人把卑臣打昏,就是为了拖延卑臣调查时间,从而让魏其候窦婴一族顺利被处决。 当时卑臣还以为是丞相田蚡干的,现在想想,我可真是蠢啊! 直到丞相田蚡装疯辞官之后,卑臣还以为当初陛下让天枢管家籍福劝丞相田蚡不要在卑臣来的路上截杀卑臣,是因为陛下不想杀卑臣,而是要留着恨透了丞相田蚡的卑臣,我这把利刃杀了丞相田蚡,只不过陛下怎么都没有想到卑臣恨了丞相田蚡这么久,能借机杀他的时候却放了他全家全族一条生路。 陛下,这就是您全部的计划可是这样? 现在天枢籍福当了风头一时无两的丞相司直主父偃的管家,如果卑臣没有猜错,未来主父偃的下场应该跟魏其候窦婴一样。 陛下步步思虑,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考虑在内,如何挑拨、如何害人、如何利用局中的每一个人,就是没有想到我郅正这个局中人居然会在最后的最后拆穿了陛下的所有计划,这一点陛下您算来算去,算无遗漏,可偏偏把我郅正没有算进去。 这最后还是卑臣赢了!” 郅正把自己所分析地说完之后,慢慢起身,同时把手摸向了手中胜邪。 “啧!啧!啧!为什么让我听到这些?郅正这个莽夫,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现如今连我都敢骗了,该死!该死!” 八官令圣春坨心中叫苦不迭,心想郅正怎么疯到这种地步,傻到这种地步,自己知道就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连带着他也要知道这一切,搞不好我心狠手辣地天子刘彻为了杀人灭口,连他一起杀了。 “哈哈哈哈!” 既然所有不该说的话都摆到了台面上来说,这一层窗户纸都被郅正捅破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子刘彻先是放声浪笑,而后对着郅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本来寡人以为此事将永远尘封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一直有一种曲高和寡、沧海遗珠之恨,没想到你,郅正一个小地方来的小吏是第一个看穿的,你我虽然是君臣,但寡人知道,普天之下,无论是寡人的生母还是从寡人年幼时就伺候寡人的春坨,最懂寡人的就是你了,你很了不起,寡人很欣慰,我大汉还有你这种人,寡人佩服!打心眼里佩服!” 天子刘彻由衷地称赞郅正的智慧和勇气,还有郅正那不怕死的魄力,换做了别人,只会装聋作哑,明哲保身,郅正身上这种性格和霍去病太像了,也太招人喜欢了。 “那么陛下请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吧!若是陛下怕死不从!我郅正两丈之内必能血溅三尺、见血封喉,要了陛下的性命!” 郅正此时此刻宛如一个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剑客,以三尺吴钩对着皇帝的喉咙,一脸决绝,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交代?你让寡人给你……哈哈哈哈亦或者你说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交代什么?让寡人去死? 郅正,你是难得的大丈夫,天下第一勇敢之人,却也是天下第一最可笑最愚蠢之人! 自古以来,凡是皇帝有错吗?即便是有错,那也也是对的错,身为皇帝,没有错!任何错的也是对的! 哈哈哈哈!” 看着天子刘彻那肆意骄傲地笑容,丝毫没有一点后悔或者是惭愧的意思,这更让郅正怒气更盛,挺剑质暴喝道:“陛下!你为了自己的目的,草菅人命,视天下百姓的性命如草芥,比之丞相丞相还要可恨百倍不止! 事到如今,您还恬不知耻的大笑?难道您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吗? 刘彻!你这个暴君!必将被世人所唾弃!” “暴君?你说寡人什么都行,竟然说寡人是暴君? 好,今天寡人这个暴君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暴君!” 天子刘彻终于龙颜大怒,将手中的一杯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也不顾郅正手中的长剑剑锋,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郅正身旁,抓住郅正的衣领就往承明殿外走。 “你……” 郅正气势虽足,火气也大,生死也不在乎了,可面对天子刘彻这样的雄主,他始终差了那么一份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傲气和自信,衣领被天子刘彻使劲拉扯着往外走,郅正是站也不是,跟着也不是,十分尴尬和狼狈。 “春坨,你也跟着。” “诺。” 天子刘彻倒竖着眉毛吹胡子瞪眼拉着郅正出了承明殿,门口站岗的未央卫尉卫士看着郅正在天子刘彻旁边拔剑,露出锋刃,意图行刺,出于本职,迅速包围了天子刘彻和郅正,顿时围了个水泄不通。 “滚!” “诺!” 谁敢招惹盛怒中的天子刘彻,一声痛骂,众未央卫尉卫士找了个不自在,赶紧退下。 绕过未央宫承明殿,天子刘彻撕扯着郅正走了半刻钟,来到了一处宫殿前,只不过这一座宫殿前没有任何人看守。 啪! 天子刘彻撕扯着郅正的衣领的同时,对着不知名宫殿的大门一脚,随即手臂一用力,把郅正直接扔了进去。 第321章 满屋的书简 “寡人自幼射猎、研习剑术,君子六艺无所不精,你以为你能行刺得了寡人?笑话! 郅正,你好好睁开眼看看吧!” 被天子刘彻扔在地上慢慢爬起的郅正看着偌大的宫殿内,整个宫殿内全部都是书简,最底下的部分有些书简上已经长满了蜘蛛网。 “这……这些是……” 郅正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身后的天子刘彻。 “你不是说寡人是暴君吗? 没错,寡人就是暴君,这几百车的书简全是骂寡人是暴君的书简,寡人一份都没有丢弃,全部留存起来,闲了就过来看看,警示自己,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骂寡人暴君的? 告诉寡人什么是暴君?嗯?” 天子刘彻走到趴在地上的郅正跟前,再度撕住了郅正的衣领,俯视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郅正的脸,郅正之前的气势全无,就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羊羔,十分可怜和被动。 “暴君……暴君就是……”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不是郅正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什么是暴君? 你不是能的很吗?要找寡人算账吗? 暴君?什么是暴君? 只有损一时而利千秋的皇帝才能称得上暴君,你嘴里的暴君在寡人眼里就是仁君,千古一帝。 秦始皇算是暴君吧?可是你们眼里的暴君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使华夏族成了铁板一块,他是暴君,杀了不少人,可他杀的人跟他的伟业一比,不值一提! 寡人是暴君,用计谋杀了魏其候窦婴、灌夫全族,甚至还想杀了丞相田蚡全族,可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你是寡人,你站在寡人的位置上想想,你面对这样的局势,你会怎么做? 告诉寡人!说啊!说!” 天子刘彻几乎进入疯癫状态,胳膊疯狂地摇晃着抓住郅正的衣领,使得郅正脑袋不停地晃来晃去。 “卑臣……如果卑臣是陛下的话,估计会跟陛下做出一样的选择,做出一样的事……” 不可否认,作为臣子有臣子的难处,作为皇帝也有皇帝的难处,如果换位思考,郅正肯定做的比天子刘彻还要绝还要狠,因为权力是沾血的。 “噢,这个时候你们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道德卫士站出来职责寡人滥杀无辜咯? 如果你们是皇帝,做出这种事情,你们可以原谅自己,可你们是臣子的话,就原谅不了寡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于皇帝!何况于寡人乎! 枉你自诩聪慧过人,却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子刘彻咬着嘴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陷入思考的郅正,甩开郅正衣领后,背对着郅正,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哎,孰对孰错,卑臣已经分不清了。” 郅正闭着眼睛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即慢慢起身,再无之前斗志,丧魂落魄,准备退出未央宫。 “寡人让你走了吗?” 天子刘彻背对着郅正的后背朗声道。 “陛下,这件事也许没有对错,但卑臣错了,是杀是剐,请陛下定夺吧。” 郅正心灰意冷,脑子里一片空空,听到天子刘彻问罪后,站在原地等待天子刘彻发落。 “杀你?要想杀你,寡人早就杀你了,何须留到现在。” 八官令圣春坨听完安心地摸了摸胸口,可郅正明白像天子刘彻这样的皇帝,不杀他必有原因。 天子刘彻转过身走到了郅正身后,抓住郅正的后背转过他的身子,露出诡异的笑容,伸出一只手对着郅正请道:“大汉在寡人治下,将迎来最伟大的时代,你愿意乘着寡人这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行吗?” 郅正想都没想到直接打开了天子刘彻伸来的善意之手,嘴角翕动,冷漠道:“背后全是血腥和肮脏的交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不是我想要的时代,更不想上这一艘船,卑臣请求辞官归隐,如能闲云野鹤一生,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郅正其实也不想杀了天子刘彻,如果贸然杀了天子刘彻,那就是改变历史,他只想让这高高在上的天子刘彻对着他向那些死去的人发自内心的道歉,郅正也就算了,人都死了,郅正还能如何,可天子刘彻的态度让郅正死心了,决定此生不再做官,远离朝堂的是是非非,即便是在家种田,也比吃着人血馒头坐着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官好。 “父亲、叔父(颢之茅),孩儿让你们失望了。” 郅正想着想着,眼泪如线一样,挂在了脸前面,他不想背弃誓言,可现实的无奈让他狼狈不堪,退无可退,仅在老家陇县被县令陈千秋陷害的事情就让他萌生退意,天子刘彻为了权利却杀了这么多人,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和意志再支撑那可笑的誓言了。 “郅正,难道你忘了你们郅家家训了?莫非你忘了平凉县令也就是你爹的师弟你的叔父颢之茅临终之前的遗言了? 你就是这样回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的良师益友的吗? 你这样活下去不仅浪费了一身才华和验尸手段,更是死后在九泉下如何面对你亡父苍鹰郅都、叔父颢之茅的英灵呢?”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歪嘴坏笑道。 “刘……陛下,你怎么全都知道了?就连平凉县、陇县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详细,尤其是平凉县令颢之茅临死前嘱托给我的遗言。” 郅正有些愤怒,毕竟这是家事、私事,天子刘彻都知道的如此详细,本以为掌握了天子刘彻一切,其实自己的所有都被天子刘彻调查的一清二楚。 “你现在辞官无非是因为寡人杀人夺权跟你的原则违背,其实你心有不甘,你还是想做官的……” “陛下,你不要再说了。” 郅正把头一歪,没想到天子刘彻这么了解自己,把自己现在的想法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寡人准你一生不在长安城为官,避免朝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尤其是你的性格,若是不寡人暗中保护,你早就死了十回了。 自你入京以来,屡立奇功,本该加官进爵、大肆封赏,寡人之所以压着你的功劳,一是考验你,二是保护你,告诉你,自从你随寡人骊山狩猎之后,咱们的绣衣尊使宁成就想杀你,那一次行刺寡人的人想必也你看出来,就是宁成派人刺杀你的,而非刺杀寡人。 寡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这一把荡除黑暗的利剑,寡人怎么会轻易让你折损呢,如今打磨的通透,着即封你为御史中丞,秩俸一千石,领殿中兰台,掌图书秘籍,受公卿奏事,纠举不法……” 天子刘彻正说着,郅正插嘴道:“陛下,卑臣不愿在朝中为官。” 第322章 外放当官 “听寡人说完,赐符节、加节钺,代寡人巡狩天下,便宜行事。 可调阅任何藩国、郡县公文密档卷宗,专断狱事,凡有不公不平之处即可翻案,可代寡人行事,先斩后奏,那乌骓子雄就陪着你吧。 郅正,这样处置,你可满意?你不是看见寡人就烦嘛,寡人看见你一样反感,你以后就在外地巡游吧,你不是喜欢验尸吗?你不是想要洗冤禁暴吗?你不是要替天下人伸张正义吗? 寡人从了你,如此这样,你既不用跟朝中官员勾心斗角,又可以一展抱负,舒心了吧,嗯?哈哈哈哈!”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大笑道。 “陛下,此事当真?” 郅正是很高兴,但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一切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当真。” “那请陛下允许卑臣先回一趟老家看一下老娘,再代陛下巡狩天下不迟。” 郅正怨气已消,自己这个人被天子刘彻玩弄于鼓掌之中就算了,就连脾气都被天子刘彻所支配。 “可以是可以,但在此之前,先去长沙郡郴县治下大梁山梁园镇调查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大梁山梁园镇属于郴县,郴县刚赴任的县令告诉寡人大梁村内有邪祟魇魔作祟,搞得大梁村以至于郴县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你是知道寡人不信鬼神的,寡人其实不担心这一点,而是担心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妄图兴风作浪的乱臣贼子利用此事在后方造谣起事,于战事不利。 大汉百姓只能相信他们的朝廷、相信他们的皇帝,而不是相信什么邪祟魇魔,此事由来已久,但凡上任县令宁可远去西北靠近边塞的郡州赴任,也不愿意去郴州为官,现任郴县县令还是寡人抚慰许久才去上任。 寡人想在下一次战争之前,彻底解决此事。” 天子刘彻收起狂傲地态度,详细地交代着此事。 “长沙郡?郴县?大梁山?陛下,卑臣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就没有听到过这件事? 况且还有比卑臣厉害的绣衣使者在,为何陛下非要选卑臣呢?” 郅正自然是不求甚解,一吐心中疑惑。 “这件事始于二十年前,先帝一直在处理七国之乱活下来的遗孤,防止他们再度作乱,当时这件事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可是这些年,根据绣衣使者密报,大梁山一直存在活人祭祀的情况,愈发严重,寡人下令此事秘而不发,控制在长沙郡以内,故此国内鲜有人知。 本来寡人想利用绣衣使者秘密解决了此事,可是……可是……” 天子刘彻捋着胡子忧愁地看向了房梁顶,幽幽一句:“调查此事的绣衣使者都死了,后续寡人再派绣衣使者进入探查,结果全部被杀,寡人这才想起了你。” “陛下,此事就交给卑臣,若不破解大梁山邪祟作乱的事情,卑臣永不归家。” 这种有挑战的事情,一下就激发了郅正的斗志,他相信世间是没有邪祟的,即便是有,那也是人为的,存在于人心里的。 “好,寡人现在看见你就烦,心里堵,你即日启程吧。” “谢陛下!” 郅正领命起身,不想这一遭,原本要行刺天子刘彻,却阴差阳错地升官外放,最让郅正心里爽快的就是天子刘彻答应他可以一直在外地查案,不用再掺和长安城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天子刘彻眯着眼睛看着郅正自信矫健的步伐和那有些羸弱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 郅正!寡人不杀你,不是因为怕你或者是如何,而是寡人欣赏你的人品和才能,似你这般做官,一心为大汉百姓,寡人还是头一遭遇到。 匈奴不能一日而灭,寡人可以断言,估计未来数十年朝堂要不断对匈奴甚至是更远的地方用兵,而寡人需要你来整顿吏治,一是稳住后方,震慑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给淮南王刘安这种贼心不死的人不断找麻烦,二是通过你告诉老百姓我大汉朝堂值得他们相信,我刘彻值得他们推崇和拥护。 寡人日后揽尽天下恶名,而这清官、好官的美名就给你了,你不爱钱财,不在乎高官厚禄,这名声就当是寡人报答给你的吧。 寡人说最后一句,你忠心于寡人,为寡人好好办事,稳住大后方,寡人保你一生不死,就如今天,要是心有异志,跟那些乱臣贼子暗中勾结、沆瀣一气的话,哼!下场你是知道的。” 郅正停在门槛前仔细听完,带着轻蔑且调侃地口吻回道:“陛下,我郅正斗的过您吗?天下人斗的过您吗?” 郅正说完继续往前,天子刘彻会心一笑,满意点头。 随着郅正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最上面一层台阶之前,天子刘彻往前跑了几步,或是不舍,或是认为全天下只有郅正懂自己,自己这么些年,心里话无处诉说,郅正这样一个奇男子,正是倾诉地好对象。 “郅正!魏其候窦婴全族、灌夫全族、丞相田蚡、王太后所涉及的先帝密诏这件事,寡人没有错!你记住了,寡人是没有错的!永远没有错。 但是你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大汉百姓,大汉臣子,你也没有错!寡人知道! 错的是你是臣子,寡人是皇帝,错的是这个世道,错在你我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寡人心里明白,今天当着你的面说一声,寡人错了! 但绝对不改,日后还会再犯,你满意了吗?你高兴了吗?” 天子刘彻激昂有力的喊完,又往前走了几步,含着热泪想要寻找郅正的身影,早已走出很远的郅正,只对着天子刘彻背对着挥手告别,没有人看清楚郅正的表情,郅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了一件事:天子刘彻拿他当唯一的朋友了。 天子刘彻目送郅正出了未央宫西安门,刚一出大门,门口不远处,视死如归的乌骓子雄正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好不威武,一副随时要冲杀进未央宫救出郅正的样子。 “先生,你怎么哭了?” 乌骓子雄断然是没有想到郅正居然还能活着出来,毫发无损,激动之情,难以压抑,直接跳下马,抱住了郅正。 “风大迷了眼。” 郅正使劲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刚才他让一代雄主、千古一帝向他认错,这已经足以让那些因为天子刘彻阴谋之下无辜死去的冤魂得以告慰,杀了天子刘彻改变历史,不杀,他郅正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但愿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能看到强大的大汉能含笑九泉,他郅正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无愧于心,无愧于任何人,无愧于天地。 哪个皇帝不杀人?谁的权利不沾血?这种根本说不清楚的问题,郅正不再去想,也不想去想,只想做好当下的自己,这样就够了,活到现在才知道,这世道、这大汉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先生,怎么样了?” 乌骓子雄忐忑问道。 “办成了。” 第323章 鬼镇梁园 “啊?”乌骓子雄脑袋往后一仰,吃惊的往后一退,盯着郅正全身上下打量,竟然没有发现一丝血迹和与人搏斗的痕迹,还能全身而退,满腹狐疑,当即询问道:“先生,你把……你把皇帝给杀了?” “你寻思什么呢?他不能死。” 郅正看着好玩的乌骓子雄心情大好,慢慢地往前走,想散一会步,放松一下心情。 “他为什么不能死?他可是害死了……” 武坠子去牵着马跟在郅正后面。 “哎,跟你说不明白,反正他今天向我认错了,这就够了。” 郅正淡淡一句,看着来往的路人,心情不错。 “先生,您可真是天下独一份,能让皇帝给你认错,就冲这,我乌骓子雄就愿意给先生你牵马坠蹬一生!” “行了,少放屁了,赶紧准备行李,奔赴千里之外的长沙郡吧。” “怎么要走?” “升官了,长期外放,而且可以带着你实现当初我对你说的话了。” “啊?先生,你到底跟皇帝说了什么?” “一会告诉你。” 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回到院子里,收拾好了行礼,并且多交了几个月的房租,因为他办完皇帝交代的事情后,还要回京述职,总不能再住到宁毅家吧,反正现在有官俸了。 收拾好一切后,临走前,郅正又去了一趟未央宫,领了新的官服、官凭、诏书,没有告诉宁毅,带着乌骓子雄骑着雪照玉麒麟向东而下,水陆并进,直奔长沙郡。 自杀死魏其候窦婴全族、逼疯丞相田蚡退位交钱、王太后不再干政后,天子刘彻正式颁布推恩令和七大国策,完成中央集权,此后,大汉朝堂彻底成为天子刘彻的一言堂,对外用兵之路正式开启,大汉双璧也从此正式进入历史的舞台。 ------------ 一个月后,长沙郡郴县来了两名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汉子,样貌迥异,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雄大,远离了长安城那波谲云诡的地方,咱们一路游山玩水而来,岂不美哉?” 郅正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酒袋,入得寒冬,只能用酒来取暖。 “先生,这南方就是好啊,这都冬天了,百草丰茂,树木碧绿,这要是我们平凉大草原啊,远处白雪,近处黄土,估计都能把人给冻死了。” 乌骓子雄打量着南方秀丽景色,以及路上行人那悠闲自在的样子,尤其是他们穿的衣服,十分好看,虽然色彩多样,不像他们西北草原,人们穿的几乎差不多,都是灰白色的大皮袄子,环境更是死气沉沉,一点人气都没有,这可把第一次来南方的乌骓子雄给高兴坏了,见啥都新鲜,什么船啊,什么桥啊,穿插在镇子里的河啊。 “咱们也玩了一路了,既然已经到了郴县,收收心,就赶紧办事吧,之前我可是给你说过,这大梁山里面邪性着呢,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绣衣使者进去都难,进去了也不能活着出来,性命攸关,咱们办事一定要小心啊。” 郅正喝了一口酒,把牛皮酒袋装在了行礼中,开始询问路人大梁山怎么走。 “先生,怕什么,就绣衣使者那群废物能办成什么事,到时候瞧某的吧,管他什么邪祟魇魔,一定是手拿把攥,是人是鬼是魔还是仙,捉在先生跟前让他给先生认罪。” 满怀轻视的乌骓子雄自吹道。 “哼!到时候你可别吓得屁股尿流。” 郅正白了乌骓子雄一眼,连天子刘彻统辖的绣衣使者都处理不了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乌骓子雄几句话就给解决了,没这么简单,路过一行人老翁,郅正赶紧询问。 “那位老翁,在下有礼了,敢问大梁山怎么走?” 郅正下马拱手求道。 “啊?这少年,不要命了?要去大梁山鬼镇?” 老翁歪着脑袋竖着耳朵,似乎听力不大好,说的时候声音极大,周遭路过的行人、摊贩听那老翁大声喊了一句,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围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去大梁山找死?” “年纪轻轻,居然去大梁山鬼镇,哎!” “那凶险之地,那也是你们去得的?” 郅正和乌骓子雄皱着眉头尴尬地看着周围的人。 “老人家,大梁山里的镇子有我们的亲戚,我们特意从外地赶来拜访。 小时候离开,过去十几年,认不得路,还望老人家指点一二。” 好在郅正和乌骓子雄知道这里的情况,要不然肯定会刨根问底的询问。 “往西一百里,有一个镇子,名叫鬼……梁园,四面环山,进出只有东西两条路,不知道这梁园镇是不是你要访亲拜友的去处啊?” 老翁心想郅正等人也是胆大,两个外乡人,居然赶去本地赫赫有名的鬼镇——梁园镇,这不是找死嘛,想要好心提醒,但又欲言又止,似乎对于梁园镇讳莫如深,十分忌惮,说错一句话,稍有不慎可能会牵连到自己。 “就是梁园镇,我们就要是要去梁园镇寻亲访友,老人家你刚才说是往西一百里对吧?” 郅正微笑着询问道。 “对,从咱们郴县往西一百里,穿过几个高坡、两个山头,进入大山之中,山中的镇子就是梁园镇,你们两个外乡人当真要去?” 老翁脸上的皱纹皱在一起,确认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两个外乡人真的失去鬼镇梁园的时候,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地看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打量,有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亲友托人写书信告知我们兄弟二人,说是有大事相托,这才不远千里而来,多谢老者指点,在下在此谢过了。” 郅正恭敬地给老翁行完礼后,骑上了雪照玉麒麟,准备去传说中的鬼镇。 “哎!” 老翁先是摇头叹了几口气,人老了心也会变得善良,看着郅正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忍心就这样死去,于是走到骑在雪照玉麒麟之上的郅正旁边,拍了怕郅正的腿,好心提醒道:“少年,老汉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性命要紧,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去不得。” “亲人数十年未见,如今有事相求,不去说不过去,多谢老先生提醒了,告辞了。” 郅正笑着说完一会马鞭,周遭围着热闹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郅正和乌骓子雄这才得以顺利向西而行,不过敏感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从那些人眼里看的出,他们就像是看待死人一样看待郅正和乌骓子雄,尤其是乌骓子雄,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不知为何,那些人的眼神竟然令他有些发虚。 第324章 偃师秘技 华夏之土,自古以来从不少好事者,刚才围着郅正、乌骓子雄冷漠看待的两个泼皮,望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两个外乡人的背影赌起了钱,赌注居然是郅正和乌骓子雄的性命。 “付讫,咱们哥俩也是闲的无事,手里也有几个闲钱,不妨赌他一赌。” 一泼皮一手掂量着手里的闲钱,一手勾肩搭背搂着另一个叫付讫的泼皮。 “大头哥,怎么赌法?” 泼皮付讫不解问道。 “你瞎啊,这都多久了,居然还有人外乡人敢往梁园鬼镇走,咱们就赌他们什么时候死于非命? 尸体什么时候挂在咱们郴县的城头上,你看如何?” “妙啊,这玩法还是新鲜,兄弟我赌七天之内,必见他们尸体。” “你这太保守了,距离上一次外乡人去鬼镇死于非命尸体被挂在城头小半年了,我估计鬼镇里的这恶鬼怨气很大,刚好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去送死,我估计不出四天,他们两个的尸体就挂在了城头上了。” “得!咱们过几天看结果,就赌五百五铢钱,不许反悔!” “好嘞。” ----------- 江南烟雨,湿寒天气,远处近处翠绿昂然,远处黛色惹人醉,近处鱼儿入水游,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可是把乌骓子雄高兴坏了。 行至午时,郅正和乌骓子雄所带的干粮基本上在来此的路上都吃的差不多了,虽然景色秀丽美,但是腹中空空不能顶饿啊,乌骓子雄是个不能挨饿的人,想着赶紧到了什么狗屁鬼镇梁园镇大吃一顿,挥动着马鞭在郅正前面跑来跑去探路。 郅正则不然,他一直在想这个山中鬼镇梁园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连当今天子刘彻都三缄其口,尤其是那些本地人,看待大梁山梁园镇犹如死亡禁地,好像只要跟大梁山梁园镇一沾边就跟死了差不多。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在来的路上,他早已调查清楚,郴县少说也有两万余人,大梁山里的梁园镇也有一千五百多人,难道所有人都会认为有什么鬼、有什么邪祟魇魔吗? 对于未知的梁园镇,郅正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十分警惕,毕竟连绣衣使者都不能顺利进入梁园镇,即便是进入了也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大梁山东西横向成圆环抱梁园镇,山前有东西两条小路,中间有一土坡相隔,郅正骑在马上思量间,西边小路有人悠闲地哼着一首小曲。 “立德立言须立身,生逢乱世要正心。 刀兵四起说利害,人欲横流莫沉沦。 …… 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 饥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乱者不得治兮,劳者不得息。 征夫无家园兮,妻儿失暖席。 鳏寡无所依兮,道边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 悠扬且洒脱的歌声迅速地传入了正在思索的郅正的耳朵里。 “嗯?” 郅正勒住马缰绳,胯下雪照玉麒麟慢慢向前而行,郅正的脑袋则盯着西边藏在一个土坡下面的小路打量,心中疑惑不已:怎么还有人会唱此歌? 吁! 乌骓子雄从郅正前面跳转马头回到了郅正身边,不解询问道:“先生,那人唱的什么东西?某怎么听不懂啊。” “墨家忧患歌!” 郅正肯定道,眼睛还一直盯着土坡小路上面的将要出现的人,只是土坡挡着迟迟见不到人。 “墨家忧患歌?这是什么东西?” 乌骓子雄想了半天,反正想不出来,就用力的挠了挠脑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墨家传人,先不要打草惊蛇,观察打探清楚再说。 记住,凡是靠近大梁山梁园镇的人都要小人,镇子里镇子外谁都不能相信。” “诺,先生。” 郅正和乌骓子雄慢慢往前而行,东西两条小路中间的山坡终于逐渐消失,两条小路逐渐汇聚成一条路,郅正和乌骓子雄翘首以盼,就见西边那条路冒出一样貌不俗、五官精致三十多岁的汉子,身穿一身黑袍服,腰间佩剑,一手拿着浮尘,一手拿着酒葫芦,躺在一头驴上吟唱墨家忧患歌,好不潇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终南山的练气士。 “此人不俗啊!” 郅正捋着鬓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从那汉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干练气质就知道这人绝对不简单,是不是墨家弟子不好说,可以确定的事身份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谁会没事干往梁园鬼镇跑,还是这副悠哉悠哉无所谓的模样,郅正当即警惕了三分。 “先生你看!” 乌骓子雄指着那练气士的躺着的那头驴惊呼起来。 “有趣!有趣!”那突然冒出的练气士本就惹人奇怪,结果比他还奇怪的就是他身下那头驴,一根木棍绑着一捆草吊在驴头前面,而那头驴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四肢缓缓地往前移动,郅正乃是验尸高手,根据驴皮肤色一眼便看出那头驴是一头死驴,先是震惊,而后大胆猜测,但并没有说破。 “先生……” 乌骓子雄也也看出一些门道,那头驴明显就是死驴,眼无灵气,身无活气,行动僵硬,可是死驴怎么可能还能站着继续往前走呢?还用一捆草勾引着死驴继续往前走。 “别说了,我试试他的成色。” 郅正交代一声,他们二人所骑的马和练气士所骑的死驴走在东西两路交汇成一条路上,并肩而行。 “这位高士,可是阴阳家弟子?” 郅正拱手请教道。 “哦?” 躺在死驴上骑行的练气士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先嘬了一口酒,而后旋转起身,看了看一旁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练气士也是有些惊诧,没想到这种小地方居然能看出他底细。 “《列子、汤问》中记载周穆王西巡昆仑山而还,路遇一匠人名偃师,此人向周穆王献上一机械人偶,能听能看能辨,善歌舞,周穆王命其与嫔妃跳舞,只见那歌舞艺人疾走缓行,俯仰自如,完全像个真人。 它抑低头就歌唱,歌声合乎旋律,它抬起两手就舞蹈,舞步符合节拍,其动作千变万化,随心所欲。 快要演完的时候,歌舞艺人眨着眼睛去挑逗穆王身边的妃嫔。 穆王大怒,要立刻杀死偃师。 偃师吓得半死,立刻把歌舞艺人拆散,展示给穆王看。 原来整个儿都是用皮革、木头、树脂、漆和白垩、黑炭、丹砂、青雘之类的颜料凑合而成的。 穆王又仔细地检视,只见它里面有着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部则是筋骨、肢节、皮毛、齿发,虽然都是假物,但没有一样不具备的。 把这些东西重新凑拢以后,歌舞艺人又恢复原状。 穆王试着拿掉它的心脏,嘴巴就不能说话,拿掉肝脏,眼睛就不能观看,拿掉肾脏,双脚就不能行走。 穆王这才高兴地叹道:“人的技艺竟能与天地自然有同样的功效吗!” 他下令随从的马车载上这个歌舞艺人一同回国。 此后此秘术以偃师命名,诸子百家,唯阴阳家得以继承,高士所骑之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偃师秘术?” 郅正捋着鬓发细细解释着。 第325章 大通客栈 “先生,你所言当真?莫不是现编出来的?” 乌骓子雄听着郅正说的那般神奇,自然不信郅正的鬼话,赶紧骑绕到死驴之后,用手摸了摸驴皮,而后用手指头敲了敲死驴的身体,居然发出“咚咚咚”清脆的声音,明显里面是木头做成的框架,外面披着一层驴皮,看来郅正没有说说错,可是这种神奇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乌骓子雄惊悚地看着那个练气士,还以为是什么神仙或者什么精怪。 “小友,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不错,在下乾元子,阴阳家再传弟子,而在下胯下死驴正是用了偃师秘技所制而成,敢问小友……” 乾元子瞬间对郅正肃然起敬,自己一路而来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是假驴,即便是看出来了,也没有像郅正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眼前少年也非寻常子弟,有些见底。 “在下正郅,这位是我的仆从乌大郎,敢问高士所为何来?” 郅正开门见山,突然发问就是要从乾元子表情的细微变化中,看他是不是在骗人。 “噢,我刚才说了,我是阴阳家,听闻这梁园镇风水不大好,镇子里的人花重金请在下来看看风水移居换穴,正先生你呢?” 乾元子潇洒回答,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郅正有些失望,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我有亲戚在镇子里,特来拜访亲戚。” 郅正微笑道,脸色亦是从容自在,看不出任何编织谎言的痕迹。 “哦,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妙啊!妙!” 乾元子捋着胡子笑道。 “是啊,高士,不如你我结伴,一起进入梁园镇可好?” 郅正提出邀请,反正大家同去梁园镇,进入梁园镇又只有一条路,郅正对这个会唱墨家忧患歌的阴阳家充满了兴趣。 “妙极!妙极!我正愁着一人孤单呢,这大梁山山势凶险,路窄而林密,这要是突然杀出个劫道的强人,前后无路,上天无门,可真是呜呼哀哉啊!既然小友邀请,咱们不妨结伴而行,一路畅聊,也是一乐啊!” 乾元子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郅正和乌骓子雄拱手回礼。 “请!” “请!” 三人结伴而行,一路聊着什么诸子百家之类的东西,乌骓子雄反正也听不太懂,就一直在一旁安静听着。 下午申时一刻,穿过一个被大梁山环抱的碍口,眼前豁然开朗,一路平坦,又近晚饭时间,不远处袅袅炊烟,一派田园气息。 走过一个木桥,桥边刻着一个界碑,上面写着梁园镇。 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三人同时复杂地看了一眼界碑,顺着土路正式进入梁园镇。 梁园镇地处大梁山一带,因大梁山山势成圆,梁园镇正好抱元守缺,若是遇到战乱年代,只需要守住来时的碍口,便是易守难攻的天险,故此没有城墙环绕,镇中房屋散落在四处,牛马狗叫穿梭其中,若不是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镇,谁能想到这样的好去处大造化竟然是令人谈虎色变的鬼镇禁地。 金乌斜照在大梁山环抱的梁园镇上,饱含风霜冬雪的郅正、乌骓子雄好不欢喜,乾元子呢化外之人,天生的放浪不羁,懒散地躺在木驴上晒太阳。 “乾元子高士,再有几十丈前面就是梁园镇了,先生何不起来看看?” 郅正好心提醒道。 “等等。” 乾元子躺在木驴上慵懒地回道:“我愿与你们两位打个赌,进入梁园镇前,最前面也就是咱们第一个看到房子就是一个客栈,名字叫做大通客栈,也是梁园镇唯一的一家客栈。” “先生何以如此自信?莫非之前来过梁园镇?” 郅正笑问道,乌骓子雄则不以为然,认为乾元子在故弄玄虚。 “我是化外之人,不打诳语,我也是第一来,不过你们忘了我是阴阳家了吗?一看风水,二卜前途,三能掐会算,适才以梅花易数推算一番,这才敢跟你们两位打赌,反正无事,就当一乐。” 乾元子说着莫测高深的话,乌骓子雄那肯定是不信:阴阳家又如何?又不是神仙,能死你了,你要这么能咋不去当国师呢?真是的。 郅正看了看乌骓子雄歪着头一脸的不屑,便笑道:“高士,那咱们就赌上一赌,如果高士卜算对了,今晚在下请先生吃饭。” “好!刚好我没钱,哈哈哈哈!” 乾元子躺在木驴上拿起酒葫芦嘬了几口,自从跟郅正聊了许久后,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 “乾元子,那你这顿饭可就蹭不了咯,今晚等着饿肚子吧,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以戏谑的口吻调笑道,乾元子呢也不在乎,还是一副与世无争无锁的态度。 “咱们走着瞧。” 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三人走在进入梁园镇的大路上,在打赌之后没多久,路边最先看见的就是一栋二层阁楼,每一层都有七八个房间,只是这阁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口到处都是杂草掩映,墙壁上都是泥点,尤其是台阶和门柱上,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很明显这里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几近残败之相,甚至还有一些恐怖。 “先生,你看!” 乌骓子雄嘴角翕动,一脸的不可思议,先看看客栈门上挂着的牌匾,再看看悠闲躺在木驴上的乾元子,内心波涛汹涌。 “大通客栈?” 郅正皱着眉头念着残破不堪的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念完之后,眼睛一斜,仔细地盯着闭着眼睛打哈欠的乾元子:这人不简单啊! “先生,这人明显就是来过梁园镇,要不然怎么可能真的能掐会算呢?某是不信,先生你也是吧。” 乌骓子雄不是吝啬之人,只是遇到乾元子这样的人着实有些信不太过,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当下阴阳家几乎绝迹,乌骓子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阴阳家的人,他只信拳头和刀剑,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都不信,适才的震撼全部被怀疑所代替。 “不许胡说,这位高士说没来过那就是没来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世间奇人多如牛毛,你没见过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是吧,乾元子?” 郅正打断乌骓子雄的质疑,也按捺住内心的疑惑,故此赶紧话赶话的从乾元子嘴里套话。 “两位,我乾元子当真是第一次来长沙郡郴县,若是为了一顿饭欺妄你们,定教我乾元子立时横死!” 乾元子面对质疑,赶紧起身,换了姿势,骑在木驴上发毒誓,也盯着眼前的大通客栈打量,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些许害怕,郅正趁机观察他的表情,一切都没有逃出郅正的眼睛,更是不懂:我才不信什么狗屁卜卦,不过根据他的样子,可以确定他之前确实没有来过梁园镇,更不会为了一顿饭故意讹诈我和乌骓子雄,那么他为什么看到这个客栈会如此的害怕呢?有意思!有意思!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连阴阳家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第326章 背后有人 “果然没错!居然真的还在。” 乾元子在看完大通客栈的牌匾后,捋着细长的胡子彷若无人的点着头自言自语道,似乎颇为感慨。 “乾元子,你刚才说什么?” 郅正就在一旁不经意的听到,只不过装作没有听到,故此一问。 “哦,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 乾元子尴尬一笑,以示心虚。 “先生,这家大通客栈估计早就没人开了,你看这么脏,外面都如此破败,更别提里面了,如何住的了人,不如咱们进去镇子看看有没有别的客栈,顺便搞点吃的,某都快饿死了,这一路走的这么慢。” 乌骓子雄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无精打采的骑在马上催促着,对于这个大通客栈可是充满了厌恶,自己好歹是世家子弟,如何住的了跟狗窝一样的大通客栈,再打进入郴县后,被那些路人的眼神吓唬以后,由于心理作用,总觉得这诡异肮脏的大通客栈十分邪门,避之还不急。 “正先生,你看你家仆从都急的不行了,不如你们先走吧。” 乾元子故意顺着乌骓子雄的话,让郅正先走,明显是要单独做点什么。 郅正微微一笑,心中了然,也故意问道:“乾元子,你不是被镇里人邀请看风水吗?请你的村民呢?” “这……” 乾元子略感尴尬,看向别处晃着脑袋胡诌道:“你们先去,我休息片刻再进去镇中。” “先生,走吧。” 乌骓子雄不明白郅正为何对这个外来的化外之人如此感兴趣,明明就是个有些本事的江湖骗子嘛。 “那高士我们先进去镇内了,告辞!” “告辞!” 郅正跟乾元子挥手而别,带着乌骓子雄踏入梁园镇内,临走前特意看了一眼这个令乾元子感到害怕的大通客栈一眼,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南之风看似柔弱,其实透着些许寒气,山中一阵邪风刮来,吹落几片落叶,从郅正、乌骓子雄的跟前飘过,随着屋宇渐渐增多,坐北朝南的梁园镇出现在郅正和乌骓子雄眼前。 “热汤面!新鲜的热汤面咯!” “上好的吴丝咯!” “汪!汪!汪!” 眼前的梁园镇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恐怖和萧条,做小买卖的摊贩、鸡犬相闻,房屋鳞次栉比,人口虽然不多,但也自得其乐,可谓是一方世外桃源。 “那小娃娃,此间还有客栈吗?” 街道上,三四个娃娃相聚在一起嬉戏打闹,就在距离郅正和乌骓子雄不远处,郅正赶马至跟前,和蔼问道。 “就在……” 那几个娃娃见识外人,也没多想,指着郅正来的地方刚一抬手,路边乍然窜出几个惊慌失措的大人,赶紧着自己的娃娃往院子里跑,边跑边交代:“二娃,给你交代多少次了,不要跟外面人说话,你怎么不听啊,你不想活了?” 几家大人说着同样的话,很明显不是针对郅正和乌骓子雄,而是针对外人,郅正通过刚才的事情中,从梁园镇看似柔和的表明看出了内在隐藏很深的问题,只是初来乍到,不好贸然调查,只能忍耐下来,等摸清楚梁园镇的情况以后,再做打算。 “雄大,既然这里的人很忌讳外地人,咱们继续询问也是多余,不如走走看看,先找找有没有别的客栈以后再吃东西,你觉得呢?” 郅正低声询问,征求乌骓子雄的意见。 “也罢,有了住处才好吃饭,免得到时候吃饱了饭,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某家暂且先忍他一忍。” “好,这才像话。” 郅正和乌骓子雄两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穿梭于梁园镇中,极为扎眼,引得路过的梁园镇百姓对他们二人指指点点,而这一次,郅正和乌骓子雄看到了那些镇子百姓的眼神比之郴县百姓看待他们的眼神还要冷漠冷淡甚至是看待死亡。 这让本就心有余悸的乌骓子雄背后冷汗直流、汗毛直立,郅正也从那些梁园镇百姓的眼神中看出了问题:这里的百姓活在莫大的恐惧之中。 走走停停看看,穿街过巷,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边寻找客栈,一边记录地形,从远处看着小小的梁园镇深入其中之后才发现这梁园镇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下,七拐八拐,七绕八绕,小到局促之地,大到大门大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着实有不少人呢。 “嗯?” 在一巷子中,本就小心敏感的郅正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自己,猛地一回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奇怪!” 郅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捋着鬓发低头思考。 “我说先生,咱们快点吧,某真的快饿死了。” 乌骓子雄看上去性子有些不耐烦了,苦着个脸拿胯下的马发泄心中的不忿。 “得!得!得!我的先人,咱们先找个吃的地方,填饱肚子。” 郅正看着前方巷子的尽头心中一下有了主意。 “驾!驾!驾!” 郅正和乌骓子雄催动马鞭,胯下坐骑奋蹄而出,一溜烟的功夫跑出了巷子口。 “准备!” 郅正靠在墙边,神色紧张地盯着拐角处,乌骓子雄默契地点了点头,刚才郅正和乌骓子雄走过的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嗯!” 郅正对着对面躲起来的乌骓子雄一歪头,示意动手。 “哎哟!” 人未至,声先到,蹲在墙根下的乌骓子雄猛地伸出手中的霸王长矛,对准了跑来的人的脚背使劲一扳,一坨碎布条滚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中间。 “这是啥?” 乌骓子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起身摸着脑袋盯着那坨碎布条打量。 “哎呀呀!哎哟哟!” 待那坨碎布条躺稳后,像个翻了个的王八精,看着居高临下而望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一会笑,一会哭,手里拿着一块发了毛沾满土的破饼子,手舞足蹈的滚来滚去。 “先生,是个乞丐!” 乌骓子雄赶紧捏住了鼻子,怪不得第一眼看到的是个碎布条,原来是个臭乞丐,身上穿着百家衣,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肮脏不堪,脸色与肮脏的百家衣一眼,要不是睁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哦……” 郅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乞丐上下打量起来,同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第327章 豁达之人 “你说谁是乞丐?我不是乞丐!我不是乞丐!我不是乞丐!哇哇哇!” 那乞丐明显岁数不大,听声音也就十五六岁,声音还很稚嫩,就是感觉有些疯疯癫癫地,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行,行,行,你不是乞丐,行了吧?那你到底是谁?为何跟着我们?” 郅正一直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大好,就由着乌骓子雄在那跟逗傻子一样逗着那个小乞丐。 “我是傻子!我是傻子!我不是乞丐!我不是乞丐!我是傻子,告诉你我是傻子!你说我是不是傻子?哇!哇!” 躺在地上的乞丐慢慢爬了起来,边爬边哭,哭天抹泪地对着乌骓子雄解释,两个眼睛泪水如柱,十分惹人可怜,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需要乌骓子雄这个大人的原谅。 “嘿他娘的!” 乌骓子雄被这个小乞丐搞得有些懵,冲着郅正骂了一句。 “你快说,你快说,我不是乞丐,我是傻子……” 那小乞丐见乌骓子雄不搭理他,赶紧抓住了乌骓子雄手中的兵器霸王长矛,就这一两下,乌骓子雄心爱的兵器上就留下了几道乌黑的抓痕。 “你他娘的是找死啊。” 乌骓子雄本要伸手推开那小乞丐,可是那小乞丐实在是太脏了,在伸手去推的一刻,赶紧变掌为拳,轻轻一拳用寸劲弹开了那小乞丐。 “真他娘的晦气,先生,咱们赶紧走吧。” 乌骓子雄赶紧吹了一下碰了那腌臜小乞丐的右手上的一层黑灰,准备立时上马走人。 “额……” 郅正本想对着那小乞丐要说什么,可那小乞丐就跟乌骓子雄的蛔虫一样,乌骓子雄走到哪就在后面跟着,非要缠着乌骓子雄说他不是乞丐是个疯子。 “走吧。” 郅正犹豫再三,还是上马准备找个地方吃饭,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太多在意了。 “你说我不是乞丐,快说啊,求你了!” 那乞丐如何能纠缠的住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忍耐不住呱噪,再度给那小乞丐一拳,趁机就要上马,忽然感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肉疼道:“某这精丝牛皮靴啊!你个畜生!” “你快说啊!求你了。” 那小乞丐这一回是死活不松手了,搞得乌骓子雄也没有耐心了,气的吹胡子瞪眼,刚要发作,就被已经上了马的郅正给喊住了。 “不要动粗,挺可怜一人。” “嘿!你是不是贱人?怎么提这种下贱的要求?啊?” 乌骓子雄很是不理解,皱着脸耐着性子对着小乞丐询问道。 “我是贱人,我是疯子,我是傻子,但我不是乞丐,嘿嘿嘿!” 那小乞丐被乌骓子雄一侮辱,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天真的笑了起来,乌骓子雄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指着那疯乞丐对着郅正道:“先生,这他娘的是个疯子、是个傻子啊。” “我是疯子!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那疯乞丐终于从乌骓子雄嘴里听到了肯定,高兴的是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同时也松开了抱住乌骓子雄金丝牛皮靴的手。 “还他娘的挺高兴……” 乌骓子雄调笑道,同时也生了恻隐之心。 “你才看出来啊,这小乞丐就是个傻子,是个疯子,行了,咱们赶紧找个吃饭的地方,我也饿了。” “好。” 郅正临走前斜眼观瞧了一下那个陷入自我的疯乞丐,而后按照原来的路往梁园镇中最繁华的地方走去,而这一路,那个疯乞丐居然盯上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一会跑在郅正和乌骓子雄所骑的马的前面,一会跑在他们二人身后,一会活灵活现,哭哭笑笑,一会神出鬼没,只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十足的一个疯子。 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是见他可怜,也就不好说什么,反正是个疯子,影响不了郅正和乌骓子雄。 回到梁园镇最繁华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酒肆,只有面馆,也是唯一一家开着的能吃饭的地方,郅正和乌骓子雄无可奈何,别无选择,只能下马栓马进入店中吃饭。 “嘿,你撞着我了。” 店中许多食客一看是外乡人来,店里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放下长箸舍弃没有吃完的面,以手遮面向外冲,其中一个本地汉子走路没长眼,撞了一下避让不及的乌骓子雄的胳膊,随即仗着是本地人的优势,蛮横地指着乌骓子雄的鼻子质问。 “嘿,你他……” 郅正见那可怜汉子居然要惹乌骓子雄这个活阎王,大事压紧,小事忍让,赶紧走在乌骓子雄之前,拱手替乌骓子雄道歉。 “对不住了各位!初来乍到,如有不足之处,多多海涵。” 郅正礼貌回道。 “先生,是他撞的我,走路不长眼,他……” 乌骓子雄还要痛骂,郅正给他一严厉的眼神,也就堪堪忍了下来,歪着头看向了别处。 “他家三伯,你不想活了?跟外面人说话?赶紧走吧。” 那骂乌骓子雄的汉子身后一汉子推着那人挥手示意赶紧走人。 “是啊,真他娘的晦气,走,走,走,没事外地人往我们这跑什么,真是的。” 那骂乌骓子雄的汉子鄙夷且带着得意地笑容从郅正、乌骓子雄面前过去,道路通顺,郅正、乌骓子雄一来,店内的食客全部走过,一个不剩。 “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不知何时那疯乞丐居然又突然出现,只不过在这家面店旁边的绸缎铺门口胡言乱语,声音极大。 “滚!滚!滚!” 绸缎铺老板说着就拿着量尺就要抽打那碍事的疯乞丐。 “可怜呐。” 郅正和乌骓子雄叹了一声。 “两位别站着啊,里面请,是不是饿坏了?” 面店老板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平易近人,十分客气,说话十分温柔,看待郅正和乌骓子雄的眼神极其和善,没有丝毫的畏惧或者是冷漠,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落座。 “老板,你不怕我我们这两个外乡人嘛?” 郅正和乌骓子雄心中一暖,拱手相问,边问边往里面走。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死嘛,人呐,早晚都有一死。” 面店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居然如此豁达,到让郅正和乌骓子雄不敢小瞧。 “老板,你倒是看得开啊。” 乌骓子雄和郅正坐到先前走掉的本地人做过的一桌,面店老板先是把之前客人吃剩下的饭碗端走,再用随身抹布把桌子擦干净,这才走到门口放置的大锅前给郅正和乌骓子雄下面吃。 第328章 “如何看不开,哎。” 面店老板凄然一笑,郅正从老板的眼神中看出了无限悲伤,赶紧环顾起这家面店的坏境,希望能看出些许端倪。 “老板,别说丧气话,咱们且活呢,对了,给某先来十碗面,我家先生五碗,看能不能吃饱,吃不饱再要,钱管够。” 乌骓子雄一拍干瘪的肚子,闻着店中鲜美汤汁的味道,食欲大开。 “那二位客观稍等片刻,咱这就给二位下面吃。” “好嘞。” 面店老板麻利地下面,嘴上挂满了笑容,可能这也是为数不多跟外人接触的机会吧,他格外珍惜,用心地下着每一根面条,甚至是滚沸汤水,火候把握好,手下撕扯抬打着弹性十足的面条,就像是很虔诚地做一场祷告仪式一样,认真、享受、欢喜。 而这一场仪式的最佳看客就是同样认真的乌骓子雄,欣赏着面店老板的拿手手艺,一想到一会能吃上面店老板用心做出的面食,乌骓子雄口水直流,食指大动,躁动地跳动着左右手的大拇指,等待着美食的降临。 郅正则没那么贪吃,两只手托着下巴观望着店中的一切,他想不明白,面店老板这么一个爱好生活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的悲伤且惆怅着,但能做到如此豁达。 这是一家老店,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店,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老板手里,就是那手艺都是传统的、古法的,经过一番仔细观察的郅正,细心的发现正在陷入忘我状态的做面的面店老板身后的柜台上,供奉着一个小孩子的锦帛画像,那未点完的香,暗示着供奉的那个小孩子是面店老板极为重要的人。 正拿着筷子蠢蠢欲动的乌骓子雄忽然观察到了安静的郅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看,反正乌骓子雄也没事干,顺着郅正眼神的方向,也注意到了柜台上面供奉的画像。 “还是个娃娃!” 乌骓子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咳、咳、咳!” 郅正赶紧干咳几声,示意乌骓子雄不要多说话了。 “先生,你病了?” 乌骓子雄听着郅正干咳的声音很是着急。 “你个傻子……” 郅正用脚踢了踢桌子下面乌骓子雄的脚好像在提醒着什么,可乌骓子雄还在云里雾里,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先生,你踢我作甚?” “二位客官观察可真敏锐啊。” 面店老板把六碗面盛放在盘子上端了过来,正好看到听到这一幕,惨淡地笑着把六碗面放在他们二人的跟前。 “老板,你这是供奉的哪方神祇啊?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没有见过?还是某孤陋寡闻不知道你们楚地的民风民俗。” 乌骓子雄莽汉子一个,眼前只有视若珍馐的一碗碗面,哪里还有脑子,郅正见乌骓子雄都这么说了,赶紧顺着乌骓子雄的话继续套话道:“老板,要不然给我们说说呗,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哎,说来话长啊。” 面店老板把盘子上的面全部放完后,又回到门口煮面的大锅前,继续煮面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供奉画像上面孩子的模样,而后继续低头煮面。 “老板若是有难言之隐,那就改日再谈,反正我们两兄弟要在此盘恒几日,后面几天还要多多叨扰啊,不急,不急。” 郅正也是真的饿了,边吃边回道。 “不妨事,不妨事,主要是很久没有人问及我这件事了,也是很久没有对外人说过了,更是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了。” 老板低头看着滚起来的汤水,就好像当年发生的事情那样久沸不停,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 “老板你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听你讲,吃着面手、嘴忙着,再听老板讲,耳朵也没闲下来,不耽误,不耽误。” 乌骓子雄说话间两碗面下肚,大汗淋漓,就跟打仗一样,又紧张又热血,尤其是吃面的声音,那叫一个香啊。 “那二位别闲在下唠叨,我这就讲,话说……” 面店老板刚情绪到位,一个疯乞丐跟老鼠一样,脚下无声地钻了进来,进入店中那也不去,就盯着郅正和乌骓子雄那一桌,溜到正在大快朵颐的乌骓子雄脚下一缩,憨憨地笑了起来,郅正一看就是刚才缠着他们的那个疯乞丐。 “你这个疯子怎么又缠着老子,滚!” 乌骓子雄本来也不是欺负老弱的人,可那疯乞丐身上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就让乌骓子雄直犯恶心,大好的食欲顿减一半,又害怕自己一脚踢死这个疯乞丐,右脚踩着疯乞丐的后背轻轻一推,让那疯乞丐坐着滑了出去。 说也奇怪,这一次这疯乞丐没有撒泼发疯,就乖乖地躲在距离郅正、乌骓子雄不远处的这一张桌子底下一直傻笑,哪也不去。 郅正冲着那疯乞丐淡淡一笑:这乞丐可真有意思啊! “老板,给他一碗面,算我的。” 乌骓子雄没有反对,他也有此意,既然郅正做了好人,就不跟郅正争了。 “好嘞,往日我都会免费给他一碗吃,今日遇到两位好心的先生,那就给他两碗吧。” “那就拜托老板了。” 郅正说完低下头吃面,眼睛余光死死地盯着那疯乞丐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大意。 面店老板既然答应了郅正的请求,并没有厚此薄彼,给郅正、乌骓子雄各上了一碗面以后,也给那疯乞丐一碗面。 此时此刻,整个店里到处洋溢着面香,面店老板点了一烟袋锅子,坐在长条凳子上望着供奉的画像讲了起来。 “不瞒二位说,其实那供奉的画像不是别人,更不是什么神祇,而是我多年前丢失的儿子。” 面店老板忧郁地说着,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得是差一点噎住,这人家死了儿子的事情哥两个还紧追不舍的问呢,乌骓子雄和郅正惭愧地对视一眼后,乖乖低头吃饭,再也不敢插嘴了,就是比较煞风景的就是那个疯乞丐听到后疯狂大笑,好像在嘲笑面店老板一样。 第329章 连续死人 “话说二十年前,我们梁园镇上发生了一件怪事,本镇靠近山脚下的一处庙宇,来了一户走南闯北的杂耍班子,一男一女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姑娘,共四口人,估计是为了省钱才住在漏风漏雨的破庙里吧。 谁知在我们梁园镇庙宇内借宿了几天之后,突然有一天,我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山脚下庙宇失火了,我们乡里人本来是比较单纯质朴的,想着谁家失火帮个忙,我当时就提着水桶出来灭火。 出门一看,火势还不小,山脚下火光一片,才知道是外地来的杂耍班子临时居住的庙宇失火,等我们本乡人过去灭火之后,那间破庙宇已经烧为灰烬,最惨的就是庙宇里面临时借住的那一家子全部被杀死。 等到第二天,郴县衙门派仵作过来验尸盛殓的时候,在废墟残骸之中只发现了一对尸体,当时的老仵作验尸说那一对尸骨是大人的,可是我们当时是看到他们一家子还有一对十七八岁的孩子跟着一起住啊,怎么只见大人的尸体不见小孩的尸体啊? 当时我们都认为是那杂耍班子班主被他们的子女给杀死焚尸了,想要毁尸灭迹,当即就要通缉那杂耍班主的子女。 老仵作就托人把杂耍班主夫妇的骨殖带回了衙门。 谁知第三天一早,衙门里那对杂耍班主夫妇的骨殖不见了,县令又带着人来被烧毁的庙宇废墟来寻找线索,让所有人惊诧的就是在庙宇废墟上不但发现了杂耍班主夫妇的骨殖,而且还多了两具一男一女的男女骨殖。 县令派老仵作过来验尸一验看,可以断定的就是新出现的一对男女骨殖正好就是杂耍班主夫妇的孩子,一切都刚好对上了。 最让本镇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同一天本镇子里李家、王家的女儿和儿子也是十七八岁突然不见了,当时的县令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觉得有人暗中捣鬼,就派县中差役县中调查,想要寻找线索。 谁知第四天调差此案的几名差役的尸体就悬挂在了郴县城头上,同时还留有血迹几个大字:还魂索命! 你们想到这连续几天,不但死了外乡人,更是丢了本乡人死了调查的差役,再加上城墙头上那怕人的四个血字,这肯定是那杂耍班子一家怨气太重,前来索命杀人啊。 这一下闹得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胆战心惊,谁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索命的人,于是请来了来此游历的楚地大巫,在此降妖做法,除去邪祟冤魂。 楚地大巫说消除邪祟可以,但代价就是要重新修葺庙宇,将其重新翻新十倍不止,将那杂耍班子一家的骨殖盛殓如上好的棺材之中,精心供养,同时那楚地大巫还说还要四个孩子的命来告慰杂耍班子一家冤魂,要不是那邪祟还要作恶。 我们乡里人这一听还得了,每家每户掏钱翻新修盖庙宇可以,可谁有愿意把自己家的孩子贡献出来告慰邪祟魇魔呢? 时间一拖,一来二去,被烧毁的庙宇被修葺翻新盖好,有模有样,可仍旧是没有人家愿意贡献出自己家的孩子,这事大家都以为能拖过去。 谁知在庙宇修好后的第三天,那楚地大巫说如果再不贡献出小孩,庙宇内的邪祟魇魔就要出来作祟了,到时候她也没有办法以法力镇压了。 说出大天来,谁家都不肯,又耗了两三天,一天夜里,我们镇子里有四户人家的孩子同时丢失,其中就有我的儿子。 眼瞅着孩子丢了,我们请那楚地大巫想办法救出来,可没想到那楚地大巫竟然死在了庙宇之内,明显是被邪祟魇魔给杀了。 找楚地大巫不行,于是乎我们就找当地官府县令大人,当时的县令大人是法家出身,是个不信邪的人,坚持认为是有人背后捣鬼,妄图以邪祟之说,行不乏之事,同时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非要抓住背后作恶的人才行。 信天天不灵,信地地无门,只能相信县令老爷了。 可没过几天,又发生怪事了。” 面店老板狠狠地抽了一口,看来当时这件事在梁园镇的每个人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郅正听得津津有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原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同时也注意到了乌骓子雄那害怕的表情,面色蜡黄,额头有虚汗,就连吃面的速度都变了。 “莫不是当时的县令死了吧?” 郅正赶紧询问道。 面店老板瞬间眼睛瞪的老大,不面对郅正高看一眼,拱手称赞道:“这位小先生好生了得啊,你说的没错,没过几天当时的县令的尸体就被挂在郴县城头上,同时旁边写着:冤魂索命四个大字。 从此之后,无论是县中调查案子的差役还是县令,又或者是死去的杂耍班子一家还有我们丢失孩子的人家,统统认为真的是有邪祟魇魔作祟,而这几件案子便成了悬案。 更为诡异就是这十几年里,本镇每年都陆陆续续要死很多人,如果死外乡人,那么当年就不会死本乡人,如果死本乡人,就不会死外乡人,一连十几年,如同梦魇啊,哎。 好在我已经习惯了,也不怕什么邪祟魇魔,自我儿子丢了以后,我老婆思子心切,一病不起,没过几年就抑郁成疾,呜呼哀哉了。 我现在就盼着那个什么邪祟魇魔来取我的姓名,这样也好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面店老板说完后,敲了敲烟袋锅子,满含热泪地看向了店外的街道上,好像在看什么人一样,伤感、痛苦且平静。 “这么说每次死人的话,尸体都会出现在郴县的城头?” 郅正听得仔细,整个故事脉络已经了然于胸,可一时之间也找到一点线索,对于不理解的地方’赶紧询问,免得错过这个好时机。 “也不尽然,就是大人基本上都会突然死在城墙上,早些年都是县衙的差役和县令,这些年基本死的基本都是没见过的外乡人,在这些年的惊吓之下,本镇一看到外乡人惨死,那叫一个高兴啊,这样这一年就不用死本乡人了。” 面店老板如是说道。 第330章 继续打听 “这就对上了。” 郅正想起了这些年想要打探如今梁园镇的绣衣使者,死法基本上与面店老板说的无二,基本可以确认是被人杀死的。 “你说什么?” 面店老板恍惚了一下,盯着郅正疑惑问道。 “哦,没什么,对了,这地方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为什么不想着搬走啊?天高任鸟飞,出了大梁山梁园镇,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啊,何必死磕在这个邪门的地方?若是我估计早就搬离此地了。” 郅正更是觉得这里的镇民有些死脑筋,既然闹鬼闹邪祟,那就搬走啊,换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啊。 “少年啊,你想到的,我们又何曾没想过,可是这邪门的地方就邪在谁家要是拖家带口的搬走,走出梁园镇后,家中必有一个人要死于非命,刚开始镇子里几家有钱有势的大老爷搬走以后,家中不是死儿子就是死自己,邪性着呢。 后面大家都习惯了,这里又是生养大伙的地方,感情深着呢,再说了,人能走,地能走吗? 像我还好,现在是孑然一身,又有手艺,可那些庄稼汉呢?不行啊,我们梁园镇就是一个诅咒,谁都逃不掉,想逃走必须要付出代价。” 面店老板盯着门外一个地方无奈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 郅正吃完一碗面,就好奇面店老板怎么一直死盯着一个地方,又询问道:“ 老板,你这会店里又没有别的客人,你一直盯着外面看什么呢?” 面店老板毫不犹豫地脱口回道:“我儿子。” “啥?啥?啥?” 郅正惊讶地嘴巴半天合不拢,而乌骓子雄早已是吓的面色铁青,别说眼前是香喷喷的面了,就是他们草原上的烤羊羔子都难以下咽了。 “老板,你可别故意吓唬我们外乡人,你不是说你儿子十几年前就失踪了吗?不是说让当年被烧死的杂耍班子一家四口的冤魂给抓去祭祀了吗?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能看到你儿子?老板,死者为大,这玩笑可开不得。” 郅正被面店老板说的也吃不下去了,好在有两碗面垫底,也不怎么饿了,反倒对着梁园镇里发生的一切越来越感兴趣了,越是扑朔迷离,越是让人热血沸腾。 “两位小兄弟,我可没有吓你们,怎么给你说呢,自打我儿子消失后的第二年,有的时候晚上我快要关门歇业上板的时候,就能莫名其妙地看到我的儿子,就在这街道上默默的注视我,似真似假,飘渺难定,每当我跑过去跟我儿子要说话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但绝对真切,我没必要骗你们啊,对吧,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每一年看到我儿子的时候,总感觉他比去年见到的时候个头长大了许多,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七窍流着的血,吓人啊。 哎,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肯离开梁园镇的原因,离开了梁园镇,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即便是鬼魂。” 面店老板每天期盼的不是生意多好,而是祈祷夜幕赶紧降临,这样就能在关门歇业上板之际,看一看自己儿子的鬼魂了。 “还有这种事情?” 郅正短时间内还真分析不出什么,摇了摇头,放下长箸,咬着嘴唇走到了面店老板的身旁顺着面店老板看着的方向寻求道:“具体是哪个地方啊?” “哦,就在你们刚才走来的路上,就是那个路口,就那!” 面店老板指了指门前一个路口的交界处,距离自己门面大概有个二十丈的距离。 “就那吗?” 郅正想要确认些东西,抬手一指,耳边传来乌骓子雄手里筷子掉落的声音,回头一看,乌骓子雄人已经被彻底吓住了,一脸的吃惊。 “是啊,少年你打听这作甚?” 面店老板万没想到一个外乡人对他发生的遭遇竟然如此的感兴趣,当即有些狐疑,对郅正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好奇啊,试问谁不好奇?既然老板说了,那就多谢了,哈哈哈哈,再来一碗,对了给这疯乞丐再来一碗,看他瘦的跟个猴似的。” 郅正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转移话题,再度落座时,乌骓子雄两个眼睛有些呆滞,郅正用手在他眼前摸来摸去,看的出来乌骓子雄在幻想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嘿!” 郅正猛地吓了一下乌骓子雄,乌骓子雄浑身瞬间冒出一身热汗,快速地呼吸,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后,向郅正诉苦道:“先生,这地方真他娘的邪门啊!” “赶紧吃你的面吧,自己吓自己,人家老板就随便讲了个故事就把你吓成这样,这要是真的让你遇到了,你还不……哼!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郅正瞪了一眼乌骓子雄后,看着老板下面。 “先生,怪不得我啊,你看看外面人的眼神,再听听老板讲的故事,咱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啥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这种人啊?怨不得我。”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你,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说话间,面店老板又下好了三碗面,分别给郅正、乌骓子雄、疯乞丐一人一碗。 “老板,话说这小乞丐是怎么疯的?他们家里人怎么不管啊?任由他天天在外面被人欺负嘛?” 郅正趁着老板给疯乞丐面的时候,顺势把话题又引到了疯乞丐身上。 “先生,瞧您话说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就算是疯了又能如何,不过就是一张嘴的事情,可关键这疯乞丐他没家人,他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面店老板给他们三人放好面后,又坐在店门口望着街道上他儿子往日出现的地方观望期待。 “老板,咱可不兴说瞎话,他要不是本地人,这梁园镇距离郴县少说一百多里地,他为啥非要奔着你们梁园镇来啊?” 郅正故意套话道,对于面店老板所说的一切都默默记在心里,脑子里也逐渐有了脉络,但距离真相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想要揭开长沙郡郴县大梁山梁园镇这十几年的谜团,非一日之功,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异想天开,单纯的认为就是有人装鬼吓唬人,背后的故事郅正目前也只是了解了冰山一角,他相信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第331章 疯乞丐的来历 “我怎么又说瞎话了? 在当年来此借住在庙宇的杂耍班子全家被烧死后,估计有个五六年吧,突然一天夜里,就多出这么个疯乞丐,镇子里正(官名)挨家挨户询问,还以为是谁家偷偷生了个傻子不要了,结果把镇子里的人过了一遍筛子,发现这突然出现的疯乞丐不是本乡人,至于是哪里人就不知道。 因为出了那件事,乡里人认为是有人坏了梁园镇的风水,坚决不留外人,更何况是疯子呢,把这疯乞丐专门赶出了我们梁园镇,可是赶走一次,这疯乞丐回来一次,时间一长,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懒得管他了,只要不作奸犯科危害镇子里的人就行。” 面店老板看着比儿子小几岁的疯乞丐顿生怜悯,一脸慈悲地看着那疯乞丐跪在地上刨食吃。 “哦,是这样啊。” 郅正专门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刨食的疯乞丐,但在郅正回头的一瞬间,那疯乞丐也抬头冲着郅正傻笑。 “那他一个疯子,怎么活下来的?住哪啊?总不会你们把自己的家让出来,让这疯子住吧?” 郅正继续询问,谁知那疯乞丐顺着郅正的话,叫喊了起来。 “就是,就是……” “那小先生,你是外乡人,咱是本地人,可我不护短,俗话说穷山恶水多刁民,没出那个事之前,我们镇子里的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与世无争,都是善民,自打出了那个事,你今天也是见了吧,都那操行,自私自利,贪生怕死。 我们啊肯定不会把一个累赘带回家啊,就会吃饭不会干活还是个疯子,镇上不是每年都有孩子被邪祟魇魔抓走的人家嘛,我们这些人家呢,没了孩子,也就没了指望,闲的没事的就是就那自己家的吃的喂养这个疯乞丐。 呶,他呀每天这个点必来我的面店,我就免费给他一碗,吃不吃得饱,咱不知道,但最起码不会饿不是,能力所在,也就这样了。 至于他住哪,这哪说的准啊,有时候住山野间,有时候睡大街,有时候睡谁家屋顶,有时候住修盖的庙宇附近,那地方镇里人供奉的水果啊三牲啊,要不然这疯乞丐早就饿死冻死街头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面店老板说完,疯乞丐用长箸敲打着碗,示意自己没有吃饱。 邦!邦!邦! 疯乞丐耍起疯来,瞬间呱噪的不行,吵得所有人都心里烦躁的很。 “别敲了,再给你一碗。” 面店老板也是大善之人,没有特别生气,又给疯乞丐盛了满满一碗,疯乞丐高兴地蹦蹦跳跳,手舞足蹈。 “老板,那那个翻新的庙宇在哪啊?” 郅正无所谓道。 “少年,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不怕死的好事之人,那地方也是你去得的地方? 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去,退避三舍,住在附近的人都搬到了靠外面一侧,荒凉又怕人,就是每隔几个月去放供奉冤魂的水果啊三牲的都是十几个大小伙子结伴去。 现如今荒凉着呢,贸然去不得,听说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去了,当天夜里就不见了,我们梁园镇对于郴县来说是个死亡禁地,可庙宇对于我们梁园镇是个死亡禁地,谁靠近谁倒霉。 少年,听你问了半天了,难不成你要去见识见识?” 面店老板斜眼看向郅正这个不怕死的人质问。 “先生,不可啊!不可!我怕啊!” 不等郅正回答,乌骓子雄先抢着回答,说的时候连连摆手,双眼充满恐惧,表示拒绝。 “嗨,你们都寻思啥呢?我正某人也怕死啊,你们这地方这么邪性,我待一两天就走了。” 郅正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乌骓子雄居然会怕鬼,而且是还不知道真假的“鬼”,再想想来此之前的豪言壮语,真替乌骓子雄害臊。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那么恐怕吊诡的地方,怎么你们去了就有事,而这疯乞丐去了就没事?太邪门了吧。” 郅正面对着面店老板说完,又看向了低着头瞬间一愣的疯乞丐一眼。 “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是疯子!我是傻子!” 疯乞丐不知为何也不吃了,傻笑着蹦蹦跳跳了跑了出去。 “少年啊,不是我多嘴,这鬼啊邪祟啊杀人啊抢孩子祭祀啊估计挑人,你看那孩子都那么可怜了,没人亲,没人疼,再让鬼杀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面店老板瞬间对郅正没有一丝的好感了,反而感觉其十分冷血,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哈哈哈哈!面店老板说的对,这邪祟魇魔杀你们的孩子可以,但是不能杀疯子傻子,是不是这个理啊?” 郅正和乌骓子雄吃饱喝足,准备交钱走人。 “你这人怎么喜欢抬杠啊?” 郅正笑着走到面店老板跟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感激道:“老板啊,我可不是喜欢抬杠,而是喜欢找出真相,多谢款待,总共多少钱啊?” “搞不懂你们外乡人怎么想的,之前就有像你这种不怕死的人,什么游侠、法师,非要来见识见识,结果人全死了,少年啊,一定要有敬畏之心,才能好好活着。 一共五十枚大钱。” 面店老板可不希望郅正这么年轻俊美的落拓少年自己去找死,紧紧地抓住郅正的手也不松开了,好生交代一番才肯。 “雄大掏钱。” “是先生。” 郅正在乌骓子雄掏钱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人,趁着这会闲的功夫,赶紧向面店老板询问:“ 老板,你们镇子最近可请了什么风水大师啊阴阳家啊之类的人来看风水吗?” “瞧你这话说的,自打出了那个事,我们镇子人凑钱悬红,请大巫、大法师、阴阳家来捉鬼除魔,结果呢,鬼没抓上,悬红没拿上,人却死于非命。 就翻新的庙宇的墙上啊贴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符箓,有屁用啊? 后面死的人多了,我们也就死心了,反正也没人能抓得了鬼,放心,要是镇子里有人请阴阳先生看风水啥的,里正肯定从我们身上要钱啊,他那个铁公鸡能一个掏了?不能吧。 你是从哪听说的?” 乌骓子雄付完了钱,听面店老板说完,就知道那来路不明的乾元子在骗人,早就对乾元子有所怀疑的郅正和乌骓子雄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没啥,没啥,老板啊,我们走了,临走前送您一句话,天地之间自有公道,总有一身正气之人能抓了你们心中的鬼的,哈哈哈哈!” 郅正挥一挥衣袖,背负双手潇洒离开,乌骓子雄后面紧紧跟着。 第332章 返回客栈 “少年,切莫做傻事!俗话说淹死会水的,吓死胆大的,免得害了性命,现如今像你这样的善人不多了。” “哦,有意思啊,你们看,那个庙宇吧那么邪性的地方,这疯乞丐去了就没事,没想到你们口中的邪祟魇魔杀人祭祀还厚此薄彼,专挑正常人,岂不有趣?” 乌骓子雄掏完钱,郅正以戏谑的口吻调侃地往外走,面店老板对郅正十分失望,像他这样的年轻小伙如果是这样考虑问题,那么缺乏敬畏之心的人必有灾殃。 “先生,事实摆在眼前,别说什么大巫、练气士、法师、游侠了,就是县衙、朝堂都束手无策,那说明是这世上真的有鬼有邪祟,之前某也不信,主要没见过啊,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邪祟魇魔就在眼前,先生难道你还不信吗?” 乌骓子雄是信了,早就信了,在这里的一切他都信了,焦急地等待着郅正的回答,本来郅正要狠狠地训斥一顿乌骓子雄,可就在郅正快要出面店门口的时候,下了一层台阶,歪头一看,之前那疯乞丐就在面店门口躲着,发现郅正看见他后,冲着郅正傻笑。 “我信啊,这大叔说的多清楚,我能不信吗?这地方太诡异了,咱们还是早点走,本来还打算在梁园镇多游玩几天,可你看看,哎呀,太恐怖了,咱们为了保命,还是待一两天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你觉得如何?” 郅正走下台阶,回头对着乌骓子雄、面店老板回道。 “小伙子,这就对了,我看你年纪轻轻,长得又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人中龙凤,根据你的说话举止,那也是学士之中的凤毛麟角,切莫不要做傻事,在此处待几天就回去吧,听人劝吃饱饭,大叔我不会害你的。” 面店老板说完回去收拾饭桌上客人吃剩下的饭碗,过了饭点,估计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打烊了。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 郅正和乌骓子雄上了门口拴着的马匹,茫然四顾,居然没有去处。 “找客栈。” “好。” 面店老板本想提醒一下郅正和乌骓子雄,可郅正和乌骓子雄已经上马走人,面店老板无奈,就靠在门口的主子上望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的背影长叹,心中祈祷他们两个外乡人不要惨死,尤其是看起来比较轻浮的郅正。 慢慢的寻找,漫无目的地转,走走停停,天色竟然变得昏暗起来,这种昏暗并不是那种夜幕降临的那种漆黑,而是黑中透着蓝光的诡异,惨淡、吓人,尤其是路上渐渐减少的行人,走了半个多时辰,街道上甚至一个人都没有,即便是有,那也是佝偻着背,急匆匆的步伐,头也不抬,正所谓路上行人欲断魂,天边又是如此惨淡的颜色,凡路过之地,房屋皆是黑的,没有一家是点亮家中灯火的,两旁的房屋内总感觉有几双眼睛在盯着郅正、乌骓子雄他们看,稍一回头,一双双眼睛又隐藏不现。 “先生,咱们走吧,这梁园镇都逛过来了……” 邪风狂刮,配合着眼前恐怖的景色,乌骓子雄两个眼睛四处乱飘,汗毛直立,嘴巴里上下牙齿不停打颤,乞求郅正带他离开这恐怖的梁园镇。 “我说这天色为何是这样,雄大你看,大梁山的几个主峰刚好挡住了西落的太阳,形成一个巨大阴影,在这个时候把整个梁园镇给覆盖住,所以梁园镇要比别的地方黑的早,天色也别的地方怪,你看啊……” 郅正指着远处大梁山一个主峰给乌骓子雄解释,可乌骓子雄整个人就跟夜里偷东西的贼一样,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看,好像哪个墙角街尾随时会窜出什么邪祟魇魔来,根本没有听郅正讲。 “走!你这又蠢又笨的黑厮!” 郅正调转马头,本想着趁着街道上没人一探传说中镇压着邪祟怨灵的地方,可乌骓子雄被自己被这里的人被这里的环境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万一里面有什么突发情况,自顾不暇,乌骓子雄只能个累赘,所以先休息一晚再说。 “雄大,看来乾元子说的没错,整个梁园镇只有镇子口附近的大通客栈,再无其他。” 郅正和乌骓子雄原路返回,可乌骓子雄不想那破败不堪的大通客栈,甚至是梁园镇,想要直接返回郴县,反正也就一百多里地,两三个时辰就到了,经过一天的遭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已经对乌骓子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阴影,跟那些镇民一样,对此处充满了恐惧。 “先生,非要住那?那是人住的地方吗?咱们来之前,我兄弟乌骓郎雄不是托人给我了一些黄金嘛,先生我请你,咱们住郴县最大的最好的客栈,可不能委屈了先生你啊。” 乌骓子雄一脸假笑,心虚地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这个傻子都能听出来的假话。 “雄大,你不要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 现在没人,我告诉你,我不信鬼神!但信报应一说,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鬼敲门,记住,这世间没有鬼,你记住了!” 郅正说着用手指头怼着乌骓子雄的胸口,乌骓子雄听郅正这么一说,心中好生惭愧,还是架不住发自内心的恐惧,厚着脸皮继续道:“先生,那某就是怕啊!没招啊!” “你要是怕你就自己一个人回郴县吧,告辞了!” 郅正见乌骓子雄已经完全陷入了这种三人成虎、人云亦云造成的恐慌之中,说多都是无用,唯有当着乌骓子雄甚至是所有人的命揭开这一切,方能除去他们的心魔。 马鞭狂摧,郅正看都不愿意再看乌骓子雄一眼,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乌骓子雄。 “先生,你等我啊!” 郅正一离开,附近刮来一阵阴风,发出一阵怪叫,回头一看树立处鬼影重重、张牙舞爪,吓得乌骓子雄赶紧骑马追赶郅正。 “先生等我!先生等我!” “去死吧你!想想你刚来此处说的狂妄至极的话,我都替你害害臊!什么东西!” ---------- 一阵马蹄狂奔,郅正和乌骓子雄一前一后赶到了大通客栈,奇怪的就是白天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打理甚至是野草乱长、荒废已久的大通客栈的一楼居然亮着火光,在这种黑蓝色的天色之中,显得十分妖艳且耀眼。 第333章 进入客栈 “哟,这不是乾元子吗?” “你们来了?可信了我说的话?给你们说了这里就这一家客栈,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不期而至,孤零零的乾元子就一直骑在大通客栈门口的木驴上,郅正和乌骓子雄同时拱手行礼,郅正所骑的雪照玉麒麟高大威猛,乾元子骑的木驴又搓又矮,郅正居高临下,发现乾元子所骑的木驴脚下的蹄印只有从外面来的蹄印,没有往前或者向两边的蹄印,那就说明在郅正离开乾元子后的一两个时辰里,乾元子待在这里动都没动过。 “信了,信了,乾元子高士道法通玄、神机妙算,我正郅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不过在下好奇的就是,高士曾说是镇子里的镇民请先生来看风水,说什么移居换穴,那么请高士看风水的镇民呢?他们人呢?不会是高士欺骗我们兄弟两个吧?” 郅正盯着乾元子的表情笑着质问道。 “是啊,你这江湖骗……算卦的怎么不去镇子里啊?按道理来说,你来帮他们移居换穴,他们可是要把你当座上宾的啊,怎么还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乌骓子雄盯着看起来就不老实油嘴滑舌的乾元子怀疑道。 “哈哈哈哈!” 乾元子无所谓地摇头狂笑,随即眉毛一挑,一高一低,打趣道:“你们不是说要来找亲戚吗?怎么你们的亲戚不让你们住啊?反倒问起了我啊?嗯?” “……” 乾元子随便反击一句,搞得郅正和乌骓子雄差一点没反应过来,忘了他们刚见到乾元子时编的谎话了。 “高士,瞧你说的,哈哈哈哈!” “你看我问的,哈哈哈哈!” 郅正和乾元子二人心照不宣地指着对方大笑,缓解刚才的尴尬,看来对方都是为了别的目的而来,嘴上的那些借口都是幌子罢了,同时二人对对方的警惕和戒备也更重了。 “你们笑什么呢?” 乌骓子雄不明所以地摸着脑袋看着郅正和乾元子二人虚笑。 “谁?” 乾元子正欲回答乌骓子雄的问题,耳垂耸动,听到了大通客栈之旁似乎有什么异动,黑色长袖一挥,出手如电,正欲拔出腰间墨色黑剑,郅正见势以更快的速度压住了乾元子已经握住腰间佩剑的手腕。 “你……” 乾元子大吃一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大通客栈之旁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上,全然没有想到郅正居然会来阻止他,正要发问,郅正笑呵呵地回道:“高士莫慌!” “你看清楚再拔剑不迟!” 郅正不急不躁地指着大通客栈旁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乌骓子雄大喝一声:“兀那汉子,滚出来!” “我是疯子!我是疯子……” 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小乞丐,也就是郅正和乌骓子雄之前在梁园镇内遇到的那个疯乞丐。 “乾元子,不要怕嘛,这个小乞丐是个疯子,我们之前在镇子里见过了,就是纳闷他怎么赶在我们前头来这里了。” “哼!” 乾元子插回已经拔出半截的黑剑,感觉在郅正和乌骓子雄面前失去了一些面子。 “高士,自我们离开之后,你好像一直待着这里没动过,你又没地方去,客栈就在眼前,你为何迟迟不进去啊? 从我的判断来看,你似乎是不敢进去,对这大通客栈充满了恐惧和犹豫啊。” 郅正下了马,乌骓子雄也无奈下马,把自己的马栓在大通客栈门口的拴马柱上,准备进去客栈。 “你说笑了,我会怕这小小的客栈?” 乾元子也从木驴上下来,也准备进入客栈。 “那高士为何迟迟不敢进去啊?” 郅正拴好马匹,背负双手盯着大通客栈看了一会,同时也注意到那疯乞丐就所在大通客栈之旁,也不敢靠近郅正他们一伙。 “哦,我之前说过了,我以梅花易数卜算过这梁园镇只有一家客栈,而后你们走后,再度以梅花易数卜算,你们肯定还会回来,为了验证我的阴阳之术是否精准,特意此处等你们呢。 果不其然,你们还是来了,哈哈哈哈!” 乾元子雍容自信一笑,挥洒手中浮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你就吹吧啊!” 乌骓子雄丝毫不给乾元子留面子,躲在郅正身后,忐忑地看着诡异的大通客栈。 “行了,雄大,你就少说几句吧。” 郅正训斥了一句乌骓子雄后,推开了大通客栈的门。 咔! 店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且在郅正推开的时候抖落了许多灰尘,扬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脸,明显这家客栈的大门很久没有被人推开过了。 “咳!咳!” 郅正和乌骓子雄用袖子掩住鼻息,而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们惊诧万分,大通客栈从外面看去像是一个经历岁数风尘磨砺的垂垂老人,行将就木,而里面却是格外的干净,整齐的桌椅,摆放在各处的腊肉、米酒、干辣椒,亮的几乎可以倒映出人脸的地板,朴素的装修,宾至如归,更是充满了人气、生气,古朴的沉香味中掺杂着木头湿重的气味。 “先生,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怎么还表里不一啊?” 乌骓子雄摸着脑袋茫然地看向郅正,既然这家大通客栈里面装饰的如此精致且干净,外面怎么就看上去就像是废弃了多年的荒宅呢,既然是客栈,那肯定是为了做生意,怎么老板只顾里子,不顾面子呢?这样如何赚钱?若不是郅正强行推开,路过的人谁会谁敢大晚上住在这里呢?有点怪,非常怪。 “有意思,你之前不是嫌弃的不愿意住吗?怎么样,还不错吧。” 郅正见大门正对于的柜台上没有老板,一楼厅堂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探着脑袋到处乱看,没有贸然进去,站在门槛前环顾四周。 “没想到这小小的梁园镇还藏着这么一个好去处,就是这老板也太懒了吧,外面怎么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啊,如果不进来,谁知道这是两个天地呢?” 乌骓子雄一脸的高兴,心想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之前来此赶路,有的时候晚上夜宿野外。 “傻子,今晚我请你住这,快过来!” 郅正回头冲着神出鬼没的疯乞丐挥手致意。 “……嗯……” 疯乞丐好像也对着客栈充满了惧意,疯狂地摇晃着脑袋,不停往后退,在这一刻,郅正以为这疯乞丐都没有疯,要不然哪里来的这么清醒,还知道害怕。 “啊!” 那疯乞丐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退出几步后,被路面的石子扳倒,惊慌的喊叫起来,随即朝着山野中跑去,消失不见。 第334章 诡异的老板 “先生好心,这疯乞丐还不领情。” 乌骓子雄随便说了一句,可他们还是没有贸然进入,郅正看着疯乞丐跑远,心中放心不少,在回头的瞬间,看到乾元子竟然若有所思地深情抚摸门框上的一个地方,透过乾元子细长的手指缝,若不是乾元子下意识的抚摸,郅正根本看不到乾元子手指缝下竟然隐藏着一个此时才觉得明显的一个刻上去形如黑墨的黑点。 “有人吗?” 郅正默默记住,不敢打扰陷入沉思的乾元子,对着点燃两盏灯笼的屋内轻轻喊了一声。 “……” 无人回应。 “嘿!有人吗?” 乌骓子雄见郅正喊了一声没什么效果,想着老板之类的人在二楼,于是大声喊了一声,同时把陷入沉思的乾元子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先生,不会没人吧?没人的话,咱们也不能贸然进去,更是住不了啊。” 乌骓子雄有些为难,以他的性子肯定就随便找个房间睡了,钱和登记过所(身份证)的事情明天再解决,可是郅正是个极其守规矩的人,不见主人坚决不会进去的主。 “不可能!” 乾元子赶紧插嘴,肯定说道。 “你们走后,我一直待在此处等候你们两位,这大通客栈里面本来一片漆黑,在你们快来得时候里面骤然点燃了两盏烛火,所以里面肯定有人。” 乾元子话音刚落,给郅正和乌骓子雄耐心解释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 啪! 光滑干净的柜台上突然多了一个枯瘦灰色的右手掌。 “嗯?” 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同时被吓的脖子往后一仰,密切观察者柜台后面将要冒出的东西。 “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柜台后面一直趴着的那个人慢慢站了起来,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这才看的清楚,瞧的明白,原来是一个披着细长头发浑身褴褛的一个瘦高的汉子,与这温暖的客栈格格不入,太煞风景。 咕咚! 乌骓子雄看这个那突然冒出的怪人吓得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地站在了郅正身后。 “住店!” 郅正率先进入,走在最前面,乌骓子雄在中间,乾元子在最后,三人刚走到柜台前,客栈老板从怀中掏出一把带血的剔骨尖刀插在了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前方的柜台上。 “住多久?掏过所!还有住这里前,把遗书写好,你们死在这里,老子概不负责。” 客栈老板说话毫不客气,十分蛮横,给人的感觉就是爱住住不住滚,让郅正、乌骓子雄十分反感,而一旁的乾元子则曲着个腿、眯着眼睛死命地盯着客栈老板的脸看。 “他娘的住不住!” 客栈老板明显是让乾元子不礼貌的行为搞得有些不耐烦了,拔起刚才倒插的剔骨尖刀从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脸前划过去,好在三人身手都比较敏捷,轻松躲过。 “你喊你娘呢?老子住!” 一向温文尔雅的郅正忽然变得暴躁起来,说话风格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手猛拍桌子,一手掏怀中的过所。 “住几天!” “先住一天。” 郅正、乌骓子雄掏出了各自的过所放在了柜台上,乾元子竟然还失态的继续半蹲着盯着客栈老板的脸看。 “你呢?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客栈老板的头发实在是又长又细而且还脏,挡在脸前,不拿开头发根本看不清楚脸上什么样,不知道乾元子犯了什么病,非要盯着人家的脸看,给郅正和乌骓子雄丢脸。 “我也住一天,这是我的过所。” 乾元子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客栈老板,就连掏东西的时候都没有离开。 “正郅,关西陇县人…… 乌大郎,关西平凉县人…… 乾元子,胶东即墨人……” 客栈老板低着头在书简上登记着三人的过所,脖子一直往后仰的乌骓子雄颤着手指指向了客栈老板的某一处细声道:“先生你看,吓人不?” 郅正又没瞎,自然能看的清楚客栈老板写字的左手,每一根手指又细又长,还有长出几寸长的灰紫指甲,里面全是黑色的污泥,又恶心又令人感到害怕,看的人是心里毛毛的,这些都没有引起郅正的特别主意,唯独就是客栈老板写字的时候,宽大破烂的衣袖非要夹在小拇指和无名指中间,挡住了半个手掌。 客栈老板低着头登记写字的时候也就不怎么在意乾元子当着他的面观察他,反而是郅正那敏锐的目光,落在客栈老板写字的左手的时候,故意一挥全是尘土的袖子,直接把整个左手藏在袖子里,隔着袖子继续登记。 “有意思。” 客栈老板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引起了郅正的格外注意。 “一人一晚上一百枚五铢钱。” 客栈老板登记完后,把过所还给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伸出右手要钱。 “怎么这么贵?” 乾元子有些犯难,毕竟他是云游四方的人,身上没有多少钱,按照时下的价位,应该一晚在四十文五铢钱左右,这可比他的预算足足多了六十文。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郅正拍着桌子不忿骂道,十足的惜财。 “你他娘的嫌贵啊,滚到别的地方去啊,要想住,就掏钱,爱住住不住滚!” 客栈老板还以颜色,丝毫没有做生意的诚意。 “我说你们他娘的这倒霉生意怎么还没黄?就你这个态度还怎么做生意?你看你穿的跟猪圈里钻出来的一样,影响老子心情,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还没人治得了你了还!成精了你!” 现在郅正就是一个十足的泼皮无赖,满口脏话,说话更是粗俗不堪,乾元子看着与白天同行谈吐得当、举止有礼的郅正完全不同的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只有跟随郅正许久的乌骓子雄明白,郅正这是在演戏,那就说明他发现了什么,要用眼下这种状态来掩饰或者是套话。 咔! 客栈老板拿起剔骨尖刀直接劈在郅正跟前,毫无顾忌的回喊道:“老子就是老板,有事找我!” “嘿,你他妈的……” 郅正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撸起袖子就想要跟他打一架,在撸袖子的时候乍然回头又把火气转移到了乌骓子雄身上。 “你他娘的哪头的?还愣着干嘛?跟我一起上!今天我非要把他的嘴给扇开花不可。” 郅正一边骂一边对着乌骓子雄眨眼,要是以前的乌骓子雄肯定不明白,可是现在的乌骓子雄那可是极有眼色,不能说郅正撅什么屁股就知道放什么屁吧,最起码能做到心领神会。 第335章 月下女人 “大哥,算了!跟他犯不着!”乌骓子雄赶紧抱住要冲上去跟客栈老板打架的郅正,而后一个劲给客栈老板道歉。 “对不住啊,我大哥没读过书,以前是个盲流子、铁混子、地痞子,你可千万别跟他一半见识。” “老子只认钱!掏钱!” 客栈老板伸出右手问乌骓子雄要钱。 “好,两百文就两百文。” 乌骓子雄钱多,豪气地抓出三把五铢钱摆放在柜台上。 “挺他娘的有钱啊!” 客栈老板见堆积成犹如三个小山包的一样的五铢钱,也没有数,直接揽入破烂袖子当中。 “你呢?” 客栈老板又问乾元子要房钱,乾元子嘿嘿一笑,对着乌骓子雄身后的郅正央求道:“道友,可否帮我垫付一二啊?我可免费帮你们卜算几卦就当房钱如何?” “先生,某就说了这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现在你信了吧?” “帮他掏了,遇见即是缘。” 郅正大方道,他要的就是乾元子跟自己在一起,便能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得,先生你说啥就是啥,掏就掏。” 乌骓子雄白了一眼脸皮挺厚的乾元子,帮他掏了一晚的房钱,反正自己也不在乎,把钱不当钱。 “呶,你自己数吧。” 乌骓子雄又掏了一把五铢钱,客栈老板依旧没数,直接装在袖子里。 “跟我走,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 客栈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郅正、乌骓子、乾元子这才完全看清楚客栈老板全身的模样,瘦高的身材快赶上乌骓子雄了,几件灰色破烂长袍披在身上,脚上踩着一双底子快被磨平的破鞋,手里提着一个感觉随时都会闪灭的灯笼,从台阶上一跳一跳的跳了上去。 “我说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怪?你咋这么做生意?就不怕把我们给吓走吗?” 郅正跟在后面故意讥刺道。 客栈老板停了下来,慢慢回头,隐藏在头发下面的眼睛若隐若现,令人不寒而栗。 “我看你今晚死不死? 死在我们店,可没有人帮你收尸。” “老子是吓大的?” 郅正嘴角一歪,不屑一笑。 “哼!” 客栈老板带着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来到二层阁楼,先给乾元子、乌骓子雄二人分配好一个房间,最后给郅正分配一个房间,在乾元子和乌骓子雄二人房间的中间。 “好生上路!” 客栈老板趁着郅正环顾房间环境的时候悄悄地把房门快速关紧。 “我可去你娘的……” 郅正想要还嘴,可房门已经从外面关上了,郅正赶紧打开房门准备要骂回去,可客栈老板已经不在了。 “不要啊!” 屋外蓦地发出一个小孩子的惨叫,十分凄厉,吓得郅正赶紧回头查看,一步、两步、三步……,郅正走到窗户边,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打开窗户,窗户外却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苍苍茫茫。 “他娘的,真邪门!” 数九寒冬,江南固然比北方要热一些,但不敢夜里开窗。 咔! 郅正刚把窗户关上,背后的屋门外又传来几声轻柔的脚步声,郅正再次回头,窗户这边还没搞清楚,屋门又让郅正陷入迷惑之中。 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个身材不错批头散发的女人,郅正不可能看错,那曲线优美的身形,绝对是一个女人,只是郅正自打进入大通客栈后,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除了客栈老板外的第三个人,还是个女人。 女人慢慢地从郅正门口走过,就在郅正犹豫的时候,门口的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屋门上窗布透过那女子的身影,很明显她转头隔着屋门看向了郅正所在的位置。 “谁!” 郅正快步而出,赶紧打开房门,可门一开,门口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七八米长的走廊似乎无限蔓延,是个走不出的轮回,让人望而生畏。 “邪门了!真他娘的邪门了!” 郅正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个大通客栈似乎比梁园镇还要恐怖诡异。 累了一天的郅正、乌骓子雄躺在各自的床上,还没一会,乌骓子雄的鼾声就不停摧残着这老旧的客栈,轰轰作响。 困意来袭,郅正满身疲惫,吹灭烛台灯火,往床上一躺,昏昏沉沉之际。 咚!咚!咚! 郅正眼睛猛的睁开,他料到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握起胜邪弹起身躯,小心翼翼地打开屋门,门口一片漆黑,但是有一片像树叶一样的东西飘向了郅正的脸。 郅正直接抓住,点亮烛台,顺着烛火一看,那是一个干净的布条,只不过上面有着带血的几个字:下楼,跟我来! “好!” 郅正就要下楼而去,可在出门之前,把行礼又背上了,这才放心下楼。 下了二楼,一楼客栈门口正好站着一个女人顺着月光背影被拉的老长。 “你是谁?” 郅正抱剑而问,并不害怕。 “……” 女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我便试试你的成色!” 郅正从客栈一楼挑起一个灯笼紧随其后,独自一人出了大通客栈。 前方女子从未回过头,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偏瘦,走路点着脚,一直往前跳,饶是如此,郅正一个汉子,脚下如风也是追她不上。 月色朦胧,四野寂静,野物怪叫,房屋完美的融入于浓浓黑幕之中。 一条土路两旁尽是树木掩映,杂草丛生,在夜色之下显得格外恐怖,如此深夜,像是无数鬼魂在夜光下疯狂跳舞,随风摇曳。 郅正怎么追都不上前面那个女人,进入梁园镇,穿街过巷,静悄悄一片,不知道走了多久,郅正记得清清楚楚,这条路他走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条路就是通往环抱梁园镇的大梁山脚下那个镇压邪祟魇魔庙宇的去处。 “她怎么带我去那里?” 郅正更加小心了,自己一个人孤身犯险,可人家请他来,他不能不来,要不然怎么揭开这梁园镇的疑云呢。 告别梁园镇,进入大梁山山脚下,前方是数不尽的树木,远处一阵山风,刮得所有的树木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摸过一样。 “你到底带我去哪?” 郅正走的实在是有些累了,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 在郅正前方十多丈远的女人慢慢转过头来,头发遮住面目,看的不大清楚。 呼! “我的天!” 一阵山风刮来,那女子的头发被吹起,清秀的面容上,一个掉出来的眼睛挂在嘴边,还在流血,顺着月光,十分瘆人。 郅正直接被吓出一个趔趄,差一点没站稳。 第336章 床下有人 “你他……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嘿嘿嘿!”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三寸长的舌头,那诡异的声音随风飘荡,一直在郅正耳边萦绕,吓得郅正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竖立。 嗖!那女子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郅正一咬牙继续跟着走。 俯仰大地,密林中的一点灯火跟随者一个飘忽不定的女人一直走到了密林深处。 “嘿!嘿!嘿!” 前方那女子再度怪叫一声,郅抬头一看,终于走到了尽头,前方有一处十几层的台阶,上面长满了青苔,台阶两边的杂草几乎快要把台阶压住淹没永久的藏在地下。 郅正跟着上了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处荒宅,门半掩着,似乎专门为郅正而开,就这一会功夫那个女子已然不见了。 望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半掩宅门,郅正犹豫不决到底进还是不进。 “罢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以为我会怕,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会不会怕!” 郅正抖擞精神,鼓起勇气,一咬牙一跺脚,快速地冲上台阶,一脚踹开半掩的宅门,同时赶紧往后一退,害怕有什么暗器之类的机关消息。 偌大一个院子,除了几处荒废的房屋外,就是到处都有十几丈高的树木和到人腰身的杂草,密密麻麻,一直长向大山深处,根本望不到尽头。 “你看!” 那女子不知从何处出现,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郅正身旁,也不知道是何种魔力,郅正心中一颤之后,居然老老实实地顺着女子指着的方向抬头一看。 一颗参天古树的树干上吊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居然和他旁边的女人穿的一模一样,身形头型也一模一样。轰! 天边一声焦雷,随即电闪而至,吊挂在参天古树上的尸体居然动了起来,使劲地在半空中挣扎。 这一下吓的郅正着实不轻,身体猛地抽搐一下,转头一看,身边的女子不知何时消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也就是到腰身高的杂草之前。 “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杂草之中传出一声分辨不出男女的尖锐之声,惊慌地郅正环顾四周,想要看清那到腰身高的杂草之后到底藏着什么?为了保命,把手中的胜邪握的更紧了。 “他应该和我们在一起的。” 那女子低着头低沉着嗓子回应道。 嗖! 杂草从中飞出一个东西,直奔郅正面门,郅正眼疾手快,早就有所准备,拔出胜邪,直接一剑劈开。 嗖!嗖!嗖! 而后又连续飞出数十块石头,郅狼狈应对,勉强没有被飞出的乱石砸中。 忽的,一切都陷入了安静之中,没有石头飞来,郅正抬头一看,那飞出石头的地方冒出一个怪影,慢慢地爬高,从齐腰的杂草中往上升。 郅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惊的是嘴巴越来越大,舌头不停乱颤,嘴唇不停抽搐,眼睛几欲凸出,他长这么大从未有过这样惊恐的表情,只因眼前齐腰的杂草之中冒出一个秃头红色杂毛恶鬼,身体不停生长。 “我的娘……我的娘啊!” 那秃头红色杂毛恶鬼露出一米长的身子之后还在不停生长,快到两米左右的时候,腰身处居然还有一个更为恐怖的头,四个眼睛一张血盆大口,獠牙外翻十分怕人,嘴里还嚼着一根几寸长的血肠子。 郅正真的快被吓尿了,欲要往后跑,谁知那怪物的两张嘴同时吐出向他无限延长的舌头。 “快跑!” 那女子突然暴喝一声,郅正听到后撒腿就跑,也不管什么灯笼了,只要是能逃离这里,那便是绝地逢生了。 漫无目的的奔跑和逃窜,郅正就是漏网之鱼失落魄,惊弓之鸟到处飞,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管他发生了什么,抱头鼠窜,从原路一直往回跑,头也不回。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好在没有性命之虞,跑出大梁山脚下,进入梁园镇后,郅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犹如一头睡着的猛兽一般的大梁山。 “我当是什么修罗地狱,就这?哼!” 郅正恢复往日姿态,不屑的瞪了一眼大梁山,这才又再度返回大通客栈。 一来一回,已是夜深,一回一来,已是冷冬。 郅正被冻的浑身发抖,进入温暖的客栈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准备睡觉,睡前想到了一件事,极其重要。 “看我这点宝贝不照出你们的原型?” 郅正从行礼中掏出一包东西撒在了窗台沿和门槛前,这才安心睡觉。 咚!咚!咚! 郅正房间中靠近乾元子的一面不停发出声音很闷的声响,连绵不绝,吵得郅正是难以入睡。 “乾元子,你他娘的干啥呢?大晚上不睡觉,打洞呢?” 郅正用手拍了一下那面不停发出声响墙面,想让那个房间的乾元子安静一会。 咚!咚!咚!咚! 郅正这一拍,不但没让那边安静下来,反而敲的比刚才还要大声、频率还要更快。 “给你脸了。” 郅正开门准备痛骂一番在自己房内不安分的乾元子,走到乾元子房前,就看到乾元子靠近走廊的窗户居然虚掩着。 “嗯?” 郅正把脑袋往窗户缝慢慢挪去,睁着一个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有一个小女孩面对着墙面,也就是郅正和乾元子房间中间的那个墙面不停地用脑袋撞,十分诡异。 “乾元子呢?” 郅正用眼睛去看别处寻找乾元子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慢慢地转过头,郅正再一次震惊,那小孩子的脸居然有半张脸是腐烂的,不停地流着脓还有几个蛆虫在眼睛处爬来爬去。 “啊!” 这个景象绝对不是演的,十分真切,郅正验尸这么多年,那种腐肉还是腐烂没多久那种,吓得郅正惨叫一声。 哈!哈!哈!哈! 郅正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屋顶的房梁看,同时大声喘气额头上早已惊出一声冷汗。 “原来是做梦啊!吓死我了!” 这可不是郅正装的,发自肺腑的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恐怖又压抑的梦,心中没有邪念,何以会做这样的梦境呢? 口干舌燥的郅正起身想要去桌边倒一杯茶,惊魂未定,梦魇犹在,郅正被那个噩梦吓出一声热汗,衣服刚一脱,郅正脚下一冷,好似被寒冰包裹住了双脚,冷的人心里都寒了。“嗯?” 郅正低头一看,床下竟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顺着他的小腿一直蔓延往上,抓住了他的膝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床底钻出,被吓傻的郅正浑身打颤,除了抖动和害怕,根本不能动弹,身体想要往后躲,可就是不能往后移动分毫,好像后背有什么人在托着他的背一样。 第337章 女鬼缠身 冰冷的手指,细长紫黑的指甲,水蛇一样的身形,忽近忽远的脑袋,那女子终于在郅正面前站直,直接压在了郅正身上。 “你……你离我远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 郅正的信仰瞬间崩塌,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可眼前就有一个女人从床下钻了出来,慢慢地靠近他的身体,在他想要摆脱挣扎的身体上不用游弋,时而靠近,时而抚摸,用细长冰冷的指甲在郅正的肌肤上划来划去。 “走开!走开啊!乌骓子雄!雄大!快来救我!” 无法动弹却又被那女人任意玩弄的郅正疯狂地对着门外大声呼喊,再喊了数声之后,吊诡的是他越喊声音越小,直到听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自己和女人可以在静止的时间中动弹。 当女人冰冷的身体靠在郅正身上时,出奇的是极其温暖,几股暖流在郅正身上游离,郅正脑袋不能动,眼睛使劲往下瞄。 “血!” 居然是鲜血,郅正已经吓得神志不清,那女人抱住郅正身体后,脑袋靠在郅正胳膊上一直顺着往上移动。 “不要!不要啊!” 任凭郅正如何呼喊,那女人快速地移动着脑袋,直到就在郅正脸前,和郅正面对面,中间隔着女人的头发。 哈!哈!哈!哈! “你怎么可能是鬼?怎么可能是鬼?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你吓不到我郅正的!” 郅正拼命的喘气,既然躲无可躲,不如勇敢面对,此刻他不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那女人盯着郅正的脸一动不动。 “来吧!今日就让我看看你是人是鬼!” 郅正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咆哮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人发出男女同声的肆意狂笑,慢慢地晃动起自己的头发,随着笑声越来越躁动,女人晃动脑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哼!你果然是人装的!” 郅正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那女人的俏丽面容,可是还没笑出来,面容逐渐僵硬,眼神也变的越来越绝望,心如死灰,仿佛看穿了整个世界。 “不可能!不可能!” 那女人俏丽的脸上开始出现裂纹,呈龟裂向四周蔓延,惨淡如白纸的脸皮顺着裂纹开始往下掉,逐渐露出血红色的肉,扭曲的扭动着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爬出来。 呕! 女人呕吐出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手臂向郅正垂直伸去,刚还停留在郅正的嘴前。 “吓不到我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郅正还在苦苦支撑。 嗷! 那从女人嘴里伸出来的手臂倏地张开手掌,手掌掌心长着一张小嘴,小嘴一裂开,露出了黄色参差不齐的獠牙。 “啊!” 随着那手掌心的嘴咬向了郅正的喉咙后,郅正一声惨叫,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哈!哈!哈!哈! 等郅正再次睁开眼时,是被自己身上惊出的热汗浸泡湿了的床单被褥给泡醒的。 “哈!哈!他……娘……的,又是一个……一个梦!” 郅正心有余悸地吞咽口水,慢慢地爬起想要喝一口浓茶压压惊,可是身体挪到床边时,心有余悸,不敢下去了,看着床沿暗忖道:“我郅正不信这个邪!” 随意的低头一看。 “啊!” 刚才那个女人的脸就冲着他假笑,郅正整个人彻底被吓晕过去。 “乾三、坤四、爻一、巽六、震九、坎七、艮八、离五!八相归一!疾!” 郅正幽幽转醒,耳边隐约听到了旁边有人在捻着神秘口诀。 “乾元子?” 郅正猛地晃动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一切又回到了真实的状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梦中梦境,可他之前出去是真的存在的吗?还是在做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镜中花水中月,郅正已经分不清楚,之前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若不是乾元子夤夜中犯病,大晚上不睡觉,郅正估计一直处于被自己的噩梦吓得昏迷不醒的状态。 起床下地,郅正手中的胜邪一刻都没有离身,从不信邪的他在下床的时候居然会躲着床沿跳下来,离开前还不忘警惕地看一眼床底下,这是从未有过的,好在什么都没有。 郅正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着乾元子屋子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清晰。 “想用我们墨家的机关术困住墨家弟子?做梦吧!” 乾元子对着某个方向不屑骂了一声,随即“咚”的一声,应该是用脚踩到了地板的哪里,整个房间发出“轰轰”的巨响,就像是地震,但只是乾元子的房间地震一样。 “不好!” 郅正夺剑而出,走到乾元子房间的窗户边一看,乾元子地处房间中央,捋着长须冲他点头微笑。 “你这……” 郅正皱着眉头看着乾元子房间内的一切,直感这不可能。 “哦,我晚上睡不着,闲的没事干,就把房子里原来摆放的东西调换了一下位置,怎么吵到你了?” 乾元子微微一笑,并没有愧疚之色。 “哦,是啊,你声音小点,我要睡了。” 郅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自己房间走,边走边寻思:这不可能啊!他的房间内的东西摆放的位置明明跟我房间一样,怎么就这一会的功夫所有东西的位置就跟我房间的东西的位置变得对称了呢? “这梁园镇的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就连我现在都被搞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几近崩溃的郅再也难以入睡,以打火石点燃蜡烛后,坐在椅子旁喝了几口浓茶,休息一会后,想要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在放下茶杯准备吹灭蜡烛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连续的脚印,方向是对着他存放行李的一个木柜子。 “难道说?”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路隐藏身份而来,从长安城出来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特意用了假的过所(身份证),身份分别是正郅、乌大郎,真正的过所和官凭一直藏在自己的包袱里,无人发现,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梁园镇,暗中调查,可地上的脚印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打开柜子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装真实身份的过所和官凭的包袱被人打开了,郅正懊悔万分的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大意了,没想到我之前跟那女人出去的时候都带着包袱,没有被人偷看,不想放在身边放松的时候却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查看,好厉害啊!可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看的?” 郅正打开包袱检查了一下自己和乌骓子雄的真实过所和官凭,没想到过所之上居然被人用血迹画了一个叉。 第338章 怪婆子 “居然来了第一天就暴露了身份,你到底是谁啊? 既然暴露了身份,那就改变计划了。” 郅正把装着行礼的包袱又整理一遍放好,关上柜子后,发现那些脚印的由来。 “似这脚印是个男人留下的,行动既快又轻,难道是他?” 郅正盯着之前睡觉之前洒在窗户沿和门槛边的宝贝——香灰,出门在外,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措施,尤其是被人盯上的时候。 看着香灰上留下两个又大又轻的脚印,郅正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身手有这么快?不会吧。” 身份已然暴露,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以郅正那谨小慎微的性格,后半夜是再也睡不着了。 推开半扇窗,郅正靠在窗户边,独赏一天月,夜深思故人,故人究在何处? 天下之大,困守于一山坳之中,望之不见,思之不来,唯有天边鱼白准时泛白,梁园镇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咚!咚!咚! “进来。” 郅正正在洗漱,房门被敲响,招呼一声后,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是你。” 乌骓子雄可怜巴巴地看着郅正,尤其是两个充满血丝乌黑的眼圈,应该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怪不得郅正后半夜没有听到乌骓子雄那雷一样的呼噜声,原来也没有睡着。 “先生我……我昨晚遇到……鬼了,吓得老子一宿没睡着啊。” 乌骓子雄唉声叹气的走了进来,坐在了郅正洗脸铜盆的旁边自怨自艾。 “哈哈哈哈!是遇到鬼了还是梦到鬼了?老实交代。” “哎,某也搞不清楚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搞不清楚啊,假的时候就感觉是一场梦,真的时候就跟身边发生的一样,哎,搞不懂! 先生……” 乌骓子雄乞求着看向了正在擦脸的郅正。 “嗯?” “要不咱们走吧,这地方真他娘的邪门,某快受不了。” “不可!” 郅正坚定道。 “先生,我乌骓子雄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让我杀上刀山、下火海,死不旋踵,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可这……这地方太吓人了,不怕杀死我,就怕吓死我,这要是传出去,我乌骓子雄还活不活了,万一真的有鬼呢?他就是有鬼呢?” 乌骓子雄也痛苦万分,之前的豪言壮语现在思之,着实打了自己的脸,自己都感到齿冷,怪不得天子刘彻手下的绣衣使者都接二连三的死在这里,背后是有真有鬼啊。 “雄大,我昨晚也没睡好,也连续做了几个噩梦,说实在的,这地方确实邪门,本来呢,我也打算放弃,可是我昨晚意外得到了一个东西,有了这东西,咱们还真走不得了。” 郅正走到乌骓子雄旁边,先是警惕的看一下房屋门口有没有人,故作神秘的从长袖中掏出一个东西藏在掌心。 “什么东西?” 乌骓子雄急不可耐地打开郅正的手掌,同时屋内墙壁之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无声息地偷看偷听着一切。 “啧!这东西先生你是从哪里搞得来的?” 乌骓子雄摸摸脑袋扣扣脸颊十分好奇。 “就是……” 郅正附耳对着乌骓子雄说完,乌骓子雄更加迷茫,歪头仰视郅正质疑道:“先生,你可没有开玩笑?” “骗你作甚!走着,出去看看!顺便吃个饭。” “先生我……哎,罢了,生死有先生相随,管他什么鬼不鬼的。” “这就对咯,相信我。” “那某先回去洗脸了。” “速度!把行李拿上。” “诺。” 待乌骓子雄收拾完毕,郅正带着乌骓子雄下了楼,路过靠近楼梯的乾元子房间时,特意从房门旁的窗户看了一眼,乾元子还躺在床上睡觉。 “先生,这厮心够大的啊。” 乌骓子雄望着躺在床上发出细微鼾声的乾元子多了一句嘴。 “他啊,不是一般人。”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到一楼准备外出时,背后的柜台蓦地传出一老妪的声音。 “二位还续住吗?” 并排而立的郅正和乌骓子雄相互斜视一眼,而后慢慢回头,柜台内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冲着他们二人微笑。 “你……” 乌骓子雄看着那老妇人和蔼的笑容在昏暗的柜台后面显得十分瘆人。 “你们老板呢?” 郅正朗声询问。 “老身就是老板啊!怎么?你们住店的时候没看见老身?” 老妇人拄着拐杖慢慢从柜台后面向郅正、乌骓子雄走来。 “不对吧,昨晚我可是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啊,何时变成了你这老太太?” 看着一步一步向他和乌骓子雄走来的老妇人,郅正紧张的握紧了手中胜邪。 “胡说,昨晚分明就是老身接待的你们,老身这大通客栈何时还有别的人?还是个男人,呵呵,后生,莫要开玩笑了。” 老妇人走了几步,站在郅正和乌骓子雄面前。 “让一下,没有眼色的东西。” “哦。” 郅正和乌骓子雄往两边一退,也搞不明白这老妇人为何非要从他们二人中间过去,身体面向着奇怪的老妇人转动,老妇人低头怪笑着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怪不得这老妇人一直佝偻着身子走,原来后背长了个大驼子,压得老妇人只能低头前行。 “到底续不续住啊?” 老妇人走到大通客栈门槛前,突然回头询问。 “住!” “哦,老身知道了。” 老妇人说完率先走出了大通客栈。 “这婆子好生古怪啊。” 郅正看着老妇人消失在门口后,说着看向了一旁的乌骓子雄。 “你怎么又给吓住了?” 乌骓子雄两个嘴唇不断打颤,整个人陷入了孤独的害怕之中,就连郅正在看他都茫然不知。 “嘿!” 郅正猛地拍了一下乌骓子雄的肩膀,吓得乌骓子雄差一点跳起来。 “先生……” 乌骓子雄两个大眼珠子惊恐地看着郅正。 “又怎么了?赶紧走还有事要办!” 郅正白了一眼这一天疑神疑鬼的乌骓子雄。 “先生,这场景昨晚我梦到了,一模一样,就连说话都是一样的。” “放……不会吧?” “真的,一模一样,就连这个老婆子说的话都一样。” “有意思,咱们出去合计合计咱俩做的梦有何不同。” 郅正搂着被梦境和现实吓住的乌骓子雄出了门,可独立在此处的大通客栈,郅正和乌骓子雄发现那个佝偻着身子先一步他们出去的老太婆居然不见了,前后环顾,左右观察,地面上连脚印都没有。 “怪!怪啊!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上马纵横,奔向不远处的梁园镇主街道。 第339章 死人贴 路上来人,一个风流少年,一个威猛汉子,又骑在神骏之上,本来该引来路人瞩目,可昨天郅正和乌骓子雄在梁园转了将近两个时辰,梁园镇内早就传开了从外地来了两个送死之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哈!这两个混人今晚必死!” “那多好,他们死了,咱们镇子今年可就安生了。” “就是可惜了那少年的好皮囊了。” 面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而来的路人本来安安静静,觉得没啥,可跟郅正和乌骓子雄擦肩而过后,对着郅正、乌骓子雄后背指指点点,大声议论。 “有乐子嘿!” “是啊,没想到咱们梁园镇风水越来越好了,又有人替我们去死了。” “你们两个今天一定要吃顿好的,要不然冤做了饿死鬼啊,哈哈哈哈!” 从郅正、乌骓子雄后面或者是左右两边的院子、房屋、街道里走出的来人,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可这随意的一瞥让他们瞬间欢快了起来,有的年轻汉子从郅正、乌骓子雄左右、后边跑到郅正、乌骓子雄的前方,一边跑一边回首当着着郅正和乌骓子雄面对着他们二人说笑。 随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走入了梁园镇中心位置,也就是昨天他和乌骓子雄吃面的那个面馆所在的街道上,郅正和乌骓子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跟着他们的男女老少,有的老者心怀愧意,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不断摇头叹息,但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可怜、嘲弄地看着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路。 “先生,这些人怎么了?他娘的,老子有这么好看吗?” 乌骓子雄搞不清楚,就连睿智的郅正也搞不清楚,面对这样的热情镇民,一路跟随,似乎是一场送别仪式,欢送郅正和乌骓子雄离开梁园镇,离开这个世界。 “……” 郅正闭着眼睛骑在马上默不作声,他也不知道不明白自己和乌骓子雄还有这些镇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何时结束,唯独就是让他烦躁的就是这么多人跟着影响他办事。 “哟!你们两个又来了?还有这么多人,来,大家伙里面请!” 面店老板没想到昨日见过的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么受欢迎,小半个镇子的人全跟着来了,足足将近一百多人。 面对面店老板的热情招待,围绕在郅正和乌骓子雄的镇民无动于衷,甚至是嗤之以鼻,难得有个戏台子,郅正和乌骓子雄两个犹如优倡的伶人在中间演戏,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浑然不知。 “老板,我一碗,我兄弟三碗,谢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面店吃饭。 “你们两个……他们……” 眼前这一幕,面店老板似曾相识,为了得到验证,在郅正和乌骓子雄进入面店的时候专门看了看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后背,看后哀叹不绝,不胜唏嘘。 “老板,你们这里的人太没有礼貌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哪有这样看人的,还嘴里说着奇奇怪怪的怪话,要是在某的老家,敢对某这样,看我不一拳把他嘴的牙全给打碎了,哼!” 乌骓子雄没好气的回头瞪了那些依旧表情嘻嘻哈哈眼神冷漠无情的镇民一眼,落座在郅正对面。 “那汉子,莫要夸海口了,你们两个死期将至了,还有心思在这骂人呢?” 面店老板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乌骓子雄身后,皱着眉头盯着乌骓子雄后背打量。 “老板你在看什么?” 坐在乌骓子雄对面的郅正俨然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你们两个啊!哎!真是不知死活,自己看这是什么?” 面店老板为难地一咬牙,回头对着他儿子的遗像道:“罢了,你爹早就想死了,临死前帮帮这可怜的外乡人了。” 说罢,面店老板直接从乌骓子雄背后揭起一张白布,白布上面用鲜血画了一个圈,圈里面写着一个字:死!,字旁边画着一个吐着舌头的鬼头图纹。 “这他娘的啥?” 乌骓子雄跟看变戏法似的,从面店老板手里夺了过来,稀里糊涂地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我说怎么回事。” 郅正立刻会意,不等面店老板帮他去揭,自己背过手主动去撕,手中正好多了一块跟乌骓子雄手里一样的白布条,画着同样的图案写着同样的字。 “真他娘的晦气!” 乌骓子雄恨不得捏碎了手中的白布条,可转念一想,刚才一路上,自从出门下楼再到这里,除了郅正跟他勾肩搭背之外没有人碰过他的背,郅正自然是不可能,那还会有谁,难不成是…… “鬼?先生,是不是这镇子的鬼作祟了?” 乌骓子雄瞬间慌张起来,又开始自己吓自己。 “烧了!” 郅正铁青着脸,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藏在暗处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明显的事情当着自己的面都没有发现,对方这手法有点高明啊,可那人到底在什么时候给郅正后背贴的这个东西呢? “小伙子,烧不得,烧了死的更快,你只有等怨灵自己过来找你的时候,你才能死,这样能多活几天,你要是现在烧了,那怨灵今晚便来取你的性命,烧不得。” 面店老板一旁焦急地劝导着郅正。 “放他娘的……” 屁还没说出来,郅正总感觉人群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郅正猛地往人群里一看,一个脑袋快速地缩在人堆里,郅正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为了不打草惊蛇,郅正只能违心的把那块象征死亡的布条藏在怀中,直感恶心,乌骓子雄一看连不怕邪的郅正都乖乖听话了,自己也老老实实地藏在了怀中。 “这就对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几天是几天,我看你们也是将死之人,岁数又轻,着实可怜,今天的面钱就不要你们的了。” 面店老板也是好心,这种场面见多了,之前又外乡人来梁园镇,也是背后被邪祟贴了这诡异的布条,听话的过几天就死了,不听话的当晚就死了,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郅正,他就跟给自己儿子做饭一样,给郅正做人生的最后几顿饭。 第340章 四家孩子 “他娘的!某说这帮杂碎一直围着某家笑什么呢?原来早就看到了也不说,就一直取笑捉弄看老子的笑话,他娘的!这帮杂碎!” 乌骓子雄拿起霸王长矛就跑到门口对着那些该死的镇民怒骂一声。 “我艹各位的先人,谁要是在再某的跟前呱噪烦人,惹的某家不高兴,就杀了你们,老子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不信你们试试!” 咚! 乌骓子雄火气很大,觉得十分郁闷,正愁无处发泄,对着那些捂着嘴偷笑觉得劫后余生的镇民们一通怒骂,此时的乌骓子雄就是怒目金刚,天神下凡,见乌骓子雄发火,那些镇民识趣的散开,怏怏不乐地各自回家去了。 “他娘的,这地方是真的邪门,先生咱们要不……” 少了叽叽喳喳把他们当乐子的镇民,乌骓子雄气愤地坐回原位,心中不忿,一脸丧气地看向了不动如山的郅正。 “雄大,你不会真的怕了吧?你的男子气概呢?” 郅正面无表情地讽刺道。 “不是……不是……我乌骓子雄啥人先生你是知道的,我……我……怎么会怕那看不见的……鬼呢……” 乌骓子雄违心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虚心地看向了别处,心里再说的时候不停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梁园镇的怨灵,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行了吃饭吧。” 郅正看着跟这些镇民一样陷入恐慌惊吓之中的乌骓子雄无奈摇头,他现在才明白,他不仅要根除这梁园镇、郴县百姓的心魔,现在还多了一个乌骓子雄,在这种物质匮乏、消息不便的时代,郅正感觉身上的担子很重。 “面来咯!”面店老板端来三碗饭放在郅正和乌骓子雄面前。 “罢了,饱也是死,饿也是死,还是当个饱死鬼吧。” 乌骓子雄摇头自嘲道,而后大口地吃了起来。 “哎!这个地方连我都有些看不懂了,不仅杀人,更是诛心啊,你这邪魔好歹毒的心肠啊。” 郅正有些头大,像往常办案,那犯罪之人都会留下证据,让他通过勘察证据,再根据证据一点点推断,最后得出最正确的结论,可目前来到梁园镇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是人证吧,说的那些所谓的证词都含糊其辞,真假难辨,太过玄学。 “难不成我郅正就要栽在这些所谓的邪祟魇魔手里?真不甘心!” 郅正气愤地一拍桌子,随即低着头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郅正在吃的时候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放弃,可明知是一场阴谋,若不去揭穿,那跟明知是一场冤案不去洗冤有什么区别?这梁园镇加上郴县百姓共计三万余人,被这什么邪祟荼毒了近两代人,郅正必须要搞清楚弄明白,最后彻底铲除在这背后搞鬼的人。 只是对方手段高明、手法高超,郅正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戏耍郅正就信手拈来,还好郅正从一开始就对外表现出怕鬼、色厉内荏的怂态,要不然估计已经遭到了毒手,也是因为自己和乌骓子雄的身份彻底暴露,对方才迟迟没有下手,今日之事,估计是给郅正一个下马威,如果郅正给脸不要脸,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郅正也从刚才的插曲中得出一个结论:对方比较忌惮我的身份,不知道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一点文章呢? “老板,可否再向您打听一点事呢?” 郅正在这寒冬之中,一碗热汤面下肚,吃的浑身冒出些许汗水,舒服极了,拍着自己的肚子向面店老板说道。 “你放心,你一个快死的人了,你问什么叔肯定说什么,一定让你安心上路,不带走一丝遗憾。” 面店老板已然是把郅正和乌骓子雄当做必死之人了,也没有说让郅正和乌骓子雄快逃出梁园镇和郴县的话,因为已经贴了那个代表死亡布条的人,无论逃到哪里,过些天他两的尸体必然会挂在郴县城头的。 “老板我看您可是善心之人,可否告知姓名,让我等记住您老的恩德。” 郅正也不计较这里人如何看待他们,总之要忍辱负重前行,方能拨云见日。 “哦,我叫蔡有德。” “那您儿子叫?” “蔡继福。” “哦,这样啊。” 郅正心中了然,继续问道:“您昨日说过在您儿子丢失的那年,共有四家人丢了小孩,除了您家之外,还有哪几家啊?” “你问这不着边际的话作甚?我劝你办好后事要紧,赶紧把遗书写好,免得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 这话要是往常,谁听了都认为是在恶心人,可这会不一样,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得出来,面店老板这是好话。 “哦,我就问问,您刚才不是说让我们死个明白嘛,那就遂了我们的愿吧,如实说吧。” 郅正央求道。 “也罢,反正说了这些不相干的对你们两个的结局也于事无补。 先容我想想,这陈年旧事都过去十多年了。” “您慢慢想。” 郅正也不着急,有的是耐心。 “哇!有鬼!有鬼!” 昨晚消失不见的疯乞丐在这微妙的时候再度出现,嘴里胡乱喊着坐在了面店门口的门槛上。 “我想起来了,那年丢失的孩子吧,共四家,除了我的儿子之外,就是方清平方家的妮子方如月,戴黑子家的儿子戴雨农,李铁匠的儿子李大脑袋。” “方清平方家女儿方如月,戴黑子家戴家儿子戴雨农、李铁匠李家儿子李大脑袋,再加上您蔡有福蔡家儿子蔡继福,对吧。” 郅正依次记在心中,同时注意到那乱喊乱叫的疯乞丐在面店老板蔡有德回忆着细说的时候居然不乱喊叫了,在面店老板蔡有德说完后,又疯言疯语起来。 “不错,是这四家,你小子记得还挺清楚啊。” 面店老板赞许说道,乌骓子雄可心里毛毛的,暗叫不好:先生,你这是要往深入里调查啊!咱们趁着天没黑之前逃走他不好吗? “他们家分别在何处?” 郅正问的就是这个,竖起耳朵认真听。 “方清平方家就是门口这条路,顺着路一直走到尽头,面对大梁山右手边第二家就是。 戴黑子戴家在…… 李铁匠李家在……” 面店老板跟这些人家也不经常走动,故此想的有些费力,可刚说完,对郅正的问题产生了疑惑。 “你问这些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搞不懂你这个外乡人打的什么算盘?死到临头不担心自己,反而关心起了别人,是何主意?” 郅正尴尬一笑,随即编了个由头。 “我这不是身上带了一些钱嘛,想着临死前给那些失去孩子的爹娘送一些,尽绵薄之力,反正我这个将死之人也用不到了。” 郅正说的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 第341章 方清平一家 “仗义!今天这饭钱免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到我这来吃,统统免费,反正也没几个钱。” “那就多谢了。” 郅正拱手行礼,带着一脸不情愿的乌骓子雄出了面馆,疯乞丐就坐在台阶上痴痴地望着郅正乌骓子雄。 “先生,咱们去哪?” “先去方清平方家。” “哎,也罢。” 郅正、乌骓子雄同时上马,坐在台阶上的疯乞丐来了兴致,直接跑到乌骓子雄后面非要跟着乌骓子雄,跟昨天在无人的巷道中缠着乌骓子雄一样,跟在乌骓子雄身后。 “滚!” 乌骓子雄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让疯乞丐接连吓唬。 “有鬼!有鬼!有鬼啊!” 疯乞丐双手翻腾,欢呼雀跃,同时又一惊一乍,围绕着乌骓子雄所骑的马疯狂乱叫。 “他娘的,这里怎么到处都是怪人!什么都怪!真是窝火!千斤的气力无处使!”乌骓子雄连续骂了几声,那疯乞丐依旧不愿离开,和郅正走出半条街后,郅正本要去秘密调查,忌讳的就是人多眼杂,引起别人的主意,可这个疯乞丐就是不依不饶。 眼瞅着快走走到街道尽头,就快到了方清平方家,郅正没了耐心,对着乌骓子雄一个凶狠的眼神,一歪头示意赶紧把这疯乞丐赶走。 乌骓子雄早就忍不住了,就等郅正的命令了,调转马头,由那疯乞丐围绕着他,变成乌骓子雄骑着马围绕着疯乞丐,嘴里吓唬,手上用霸王长矛抽打疯乞丐的屁股。 “滚不滚?滚不滚?你个疯子!你个怪胎!” 骂固然是没有用,好在乌骓子雄接连的击打,那疯乞丐还好知道疼痛,遭受不住接连击打,向着郅正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郅正仗着骑马的优势眯着眼睛看着疯乞丐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 “走!” 看着疯乞丐消失在街巷之中,郅正和乌骓子雄得了清静,不急不慢地往方清平方家走去。 咚!咚!咚! “谁啊?” 街道尽头靠着右手的第二家院子被人敲响,里面有人询问道。 “我们是县衙的小吏,特来调查一下梁园镇户籍情况,好登记造册,便于征兵徭役。” 现在的郅正有了官方的身份,编起谎来骗起人来是信手拈来,毫不做作。 “哦,这不是前阵子就来过了吗?怎么又来。” 屋内汉子说话口气有些不耐烦,但是出来开门了。 “在下有礼了。” 郅正赶紧给那长相有些俊俏的汉子行礼。 “你是?” 那汉子一看郅正从未见过啊,心中一疑。 “我们就是郴县县衙派来调差人口的差役,特来府上询问,不知可否?” 那汉子一看郅正长相不俗,说话客气,行事有礼,便少了三分怀疑。 “不是,前几天你们县衙不是派人登记过吗?怎么又来了。” “咱们不好在门口说话吧,可否借一步说话?” 郅正垫着脚故意看向汉子身后探头探脑的来回看,摆出一副非要进去的样子。 “也罢,进来说吧。” 汉子推开院子大门,放郅正和乌骓子雄进来,刚一进来,郅正直接就往院子里的正堂走去。 “嘿,嘿,嘿,往哪闯呢?” 正堂走出一风韵犹存的妇人,与那汉子一样都是四十多岁,同时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拦住了冒失的郅正的去路。 “可否讨一杯水喝?一路赶来,甚是辛苦,口中饥渴,成全一二。” 郅正又给那妇人和怀中小孩恭敬行了一礼。 “不是,你们是干嘛的啊?怎么私闯民宅?” 妇人抱着孩子质问道,郅正身后的汉子和乌骓子雄赶了上来,嫌弃地一摆手:“他们是来登记户籍的差役,给他们弄点水喝。” “不是啊,这前几天不是来过了吗?” “哎呀,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得,跟我来吧。” 妇人不得不领着郅正、乌骓子雄进去了正堂内。 “我说你们前几天不是来过了嘛,怎么这隔了几天又来了?” 那汉子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接连而问,而郅正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正堂方家列祖列祖牌位最右边,有一个单独的牌位,上面写着方如月的名字,其旁正好有一副画像,乃是一个极其灵秀的小姑娘,绝对的美人胚子,郅正一想这丫头的父母长相就不俗,这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嘿!你要干嘛?” 郅正为了认准了方如月的长相,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人家摆放列祖列祖的牌位之前,一直盯着方如月的画像看。 “不碍事,不碍事,莫慌。” 乌骓子雄按住了看着郅正奇怪举动而焦躁不安的方清平安慰。 “竟然有些相似,奇了!奇了!” 郅正闭着眼睛回忆起那个女子的样子,再根据眼前方如月画像中的样子慢慢推想,二者竟然如此的相似,只不过后者有些瘦弱、略显病态,估计是长期没有吃好饭的原因。 看着方家一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乌骓子雄赶紧提醒道:“先生,人家问你话呢。” “啊?” 郅正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向方清平一家致歉,随即也转移起了话题,一阵客套和寒暄后,彻底打消了方家人的疑虑,最后进入装鬼的缓解。 “姓甚名谁?” 郅正从行礼中掏出书简和刀笔。 “方清平。” “何时生辰?” “景帝中元三年。” “这么说今年四十有三咯?” “正是。” “儿子呢?” “方如玉。” “……” 郅正整神弄鬼地问问之后,进入正题。 “女儿呢?” “方如月。” “何时死亡?” “十三年前。” “可曾见过?” “见过。” “嗯?” 郅正和乌骓子雄齐齐疑惑地看向了方清平。 “你为什么这么问?” 方清平有些吃惊地问。 “你为什么这么答?” 郅正没想到他的设想居然是真的。 “我就是随口一答,你是怎么知道我还能看到我的女儿的?” 这个问题郅正在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不慌不忙道:“我之前去蔡有德家询问户籍情况的时候,他说过他曾经多次看见过他早已死去多年的儿子蔡继福,本差役呢,也是从咱们梁园镇老人嘴里听说的。 这蔡有德蔡家是这样,难不成你们方家也这样?” 郅正说完盯着方清平惊慌的眼睛看去。 “蔡家也这样?不会吧。” 方清平转而又看向了一脸愁苦死死抱着儿子的他夫人。 “正是,并非在下杜撰,不信可以去找蔡有德去问。” 郅正信誓旦旦道。 第342章 追查第三家 “不必了,不必了。”方清平咽着口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这种邪门的事情本就不好提起,要不然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绝对不会跟时常能见到鬼的亲戚来往,被郅正忽然这么一提,本以为这个隐秘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不曾想,郅正知道了,同样是死了孩子的蔡有德跟他发生了一样的情况。 那么问题来了,方清平方家能时常看到死去十几年的孩子,蔡有德蔡家也能看时常看到死去的孩子,那么其他两家李铁匠李家、戴黑子戴家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情况呢? 方清平和郅正同时思考起来。 “敢问您大概都是什么时候看到您的女儿的呢?” 郅正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反正现在方家的人不但相信他的身份,更被他带到了沟里,任由郅正套话。 “我呢是个教书先生,每个月从学生家里收完钱后,都已经是入夜了,在回家的路上,就是门口街道向着山脚不远处,隐隐约约就能看到我那死去的女儿,奇怪的就是……” 郅正右手击打左掌,与自己想的不谋而合,赶紧插嘴道:“奇怪的就是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而是长大的样子,可是这样?并且走过去一看,什么都没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 方清平颤动着手指指着郅正不可思议道,方家老少瞬间是左立难安。 “哎呀,这还是蔡有德说的,你们别怕啊。” 郅正给乌骓子雄一个眼神,示意该走人了,反正该问的都问了。 “你这个差役可真怪,向郴县里的差役最讨厌的就是跟我们梁园镇的人打交道,免得被恶鬼缠身,你倒好,又是要喝水,又是要进来坐坐,根本不怕我们梁园镇的人啊,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被怨灵抓走孩子祭祀的人家。” 方清平起身送郅正和乌骓子雄出去,郅正和乌骓子雄摆手连连拒绝。 “咱们都是长沙郡人,一衣带水,搞不好这春秋战国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呢,如今登记造册好了,我们便不打扰了,为了不惊扰到镇里其他镇民,咱们说过的话就不要对外说了。” “这种邪门的事情怎么好往外说呢,放心,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告辞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辞别了方清平方家后,站在门口望向了大梁山山脚,也就是方清平女儿方如月经常出现的地方。 “先生,真的有鬼啊,我乌骓子雄是彻底信了。” 乌骓子雄歪着头一脸的丧气,打起来退堂鼓,就是希望能说动郅正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看着郅正若有所思的样子,估计难以说动郅正,就希望去接下来几家的时候,剩下两家人能吓的住郅正。 “鬼?雄大,你为什么会认为有鬼呢?” 郅正依旧望着不远处靠近山脚的小树林。 “先生,这不明摆着的吗?蔡有德他儿子死了十几年了,后面居然隔一段时间能看到,方清平他女儿方如月也是死了十几年了,没想到也能经常在夜里看到,你说这是不是鬼怪作祟?先生这可是人家说的,明摆的事实。” 乌骓子雄对此深信不疑,在这时代,遇到这种事情,换做谁谁都坚信不疑。 “我知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死去十几年的人如果真化成了邪祟鬼怪幽魂,那么为什么当他们的爹娘见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孩子竟然长大了呢? 人、动物从娘胎了出来之后,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成长,脱胎换骨,可你说死掉的人化作的鬼魂他也能长大?” 问到关键处,乌骓子雄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想这个问题。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 “只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想就能打通所有的关节,离事情的真相也就不远了。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计划,看似完美无缺,实漏洞百出,想要了解一切的一切,不能用眼睛去看,更不能相信眼睛,因为眼睛看到的,往往都是假象,只有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行动去寻找,最后用大脑分析,才能到得出真正的结论,如果只依靠眼睛或者耳朵,单凭这一点或者两点去臆想,往往与事实的真相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现在的我们完全被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所迷惑住了,止步不前,甚至望而生畏,为此,我们只能用行动不停的去寻找,松懈不得,走!去下一家!” 郅正意志比之以前还要坚定数倍,他相信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一定会被他当着梁园镇百姓绳之以法、明正典刑,还梁园镇百姓、郴县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乌骓子雄是一句话没进去,他不明白实实在在的邪祟魇魔,郅正怎么就不信了,可又不能违逆郅正的意思,只能苦着个脸唉声叹气。 “罢了,罢了,我乌骓子雄的命迟早折在先生手里。” “就你怪话多,去戴黑子家!” “撒溜!” 郅正又和乌骓子雄询问出了戴黑子家在何处,直奔戴黑子家。 梁园镇一处密集的院子群落中,三个巷子汇聚之处,郅正和乌骓子雄找到大门紧闭的戴黑子家。 咚!咚!咚! “滚!” 郅正刚客气地轻轻敲了三下,院子内就有人破口大骂。 “你好,我们是郴县县衙派来登记……” 郅正和乌骓子雄还没张嘴就吃了瘪,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对方,本想用之前的套路再骗戴黑子一家的时候,话刚说到一半,门里面又开始破口大骂。 “登记你娘!你们外地来的该死之人,还来哄骗我们老实巴交的本地人,老子劝你赶紧滚!免得我叫附近邻里一起打你!” 门里面的人听说话就知道是个没文化的庄稼人,一点面子都不给郅正留。 “嗯?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先生。” 郅正和乌骓子雄本想着一口气把剩下的两家仔细调查一番,到了这戴黑子这,直接吃瘪,完全不好使。 “不是,你别误会,我们是……” 郅正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试试,又听到里面愤怒的骂声。 “滚啊!你们外乡的该死之人别把晦气带到我家!快滚!不走老子喊人了!” “您听我说,先把门开开好吗?” “……”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郅正捋着鬓发觉得不对,对方那口气那态度没有这么好说话吧,于是趴在门缝里偷看,透过狭窄的门缝一看,里面两个黝黑的汉子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准备往院子门口扔。 “溜!” 郅正见势不对,赶紧拉上乌骓子雄牵上雪照玉麒麟狼狈逃窜。 嗖!嗖!嗖! 几块石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良久,戴黑子家院门口安静了,门缝里有一双眼睛在警惕的打量。 第343章 李铁锤 “他娘的,还算识趣,不干不净被邪祟上身的人还敢往我家跑,找死!” 那人正是庄稼汉戴黑子,看了半天后,确认门外被邪祟上身的人已经走后,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院门。 “等的就是你!” 郅正和乌骓子雄从院门两边的墙根处乍然钻了出来。 “你们居然还没走?来……” 戴黑子有些吃惊,一看来的是当首一少年倒也无妨,可他后面的黑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威风八面,难以应付,回头对着屋内喊人,乌骓子雄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撕住他的后衣领,往自己怀中一拉,用右胳膊死死地把戴黑子的脑袋架在右腹,使其难以说话,又能乖乖听话。 “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只能用强了,戴黑子对不住了,我只想看看你儿子的画像,没有别的恶意。” 郅正赶紧往正堂屋内走。 “找死!” 郅正掀起门帘,迎面而来一锄头,直接打向郅正面门。 “哼!如插标卖首,是在可笑。” 乌骓子雄一手夹住了戴黑子的脖子,一手接住从上往下打来的锄头,手刚刚触碰到,顺势往后一拽,那锄头从屋内汉子的手里滑脱,两个眼睛木然地看着抓空的手。 “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汉子疯狂地喊了起来。 “闭嘴!” 郅正命令了一声,直奔正屋木案上的画像,这庄稼人没有方清平那个教书先生讲究,木案上只有一块白布,白布上画着一个小孩的画像,郅正见这家人如此野蛮,也就没那么客气,直接把那块白布扯下来放在手里端详,记住了戴黑子儿子的长相。 “我来问你,你可曾后面时不时的见过你儿子,尤其是晚上。” 郅正回首质问,见那戴黑子被乌骓子雄夹的整个脸都红了,青筋暴起,呼吸困难,随即一点头,乌骓子雄松开戴黑子的脖子,撕住了他的脖子。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戴黑子摇动了几下脑袋,同时揉了揉被乌骓子雄夹红的脖子。 “说!” “说什么说?” 戴黑子依旧蛮横不已。 “你老实点!” 乌骓子雄用力一拍戴黑子的肩膀,戴黑子只感觉整个膀子被巨石砸中一般,都快活生生的给卸下来了。 “不错!我确实见过啊。” “哦,我明白了。” 郅正捋着鬓发想通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为何如此怕我们?” 面对这个问题,戴黑子陷入了惊恐之中,眼睛瞳仁瞬间放大,回想起之前郅正未曾来之前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不行,这个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我们一家的命都没了!” 戴黑子面对郅正的责难,再一想起一家老小,好不容易在大儿子死后生了个老小,可不能因为怕疼再把小儿子给搞死。 “你说不说!”乌骓子雄站在戴黑子斜后方,直接用右手抓住戴黑子的脖子往上提,戴黑子疯狂挣扎,另外一名黑汉子估计是戴黑子的弟弟之类的人,见戴黑子被活生生的抓起来,想要上前帮忙,一通王八拳胡乱打向乌骓子雄,乌骓子雄不屑一笑,又伸出左手瞅准机会把另一名汉子抓住脖子给提了起来。 此时的乌骓子雄一手一个人,一身的气力终有了用武之地,十分开心。 “你们到底说不说?” 郅正从后门赶了过来,拔出腰间胜邪挂在戴黑子的脖子上。 “不……说,说了我们一……家全族都要死,打死……我们也不说!” 戴黑子铆足了劲,费力的说出。 “不说也是死!” 郅正再度威胁道,拿着胜邪在戴黑子眼前晃来晃去。 “我死……好过全……家死!” 戴黑子态度坚决,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哎,算了,雄大咱们走吧。” 郅正叹了一口气,面对的死也不惧的人,最好还是放人一马,免得把人逼急了,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况且这样也问不出来,心怀死志,估计背后担负的是千难万难,郅正动用私心逼供已经违背良心和本意了,一味逼迫,实在不忍。 “哼!” 武坠子戏松开戴黑子和另一名汉子,扬长而去。 “这汉子恁地如此大的力气,这要是去种地,肯定是一把好手。” --------------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是面店老板还是疯乞丐?这个问题萦绕在郅正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游荡在街巷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在路人的帮助下询问到了第四家李铁锤铁匠铺的所在。 李计铁匠铺门口数十个汉子手拿锄头镰刀,警惕地看着四周,还不忘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明显就是在防备着外人。 “先生,你可真神了,果然如你所料,李铁锤收到了风声,纠结了乡里人防止咱们过去询问。” 躲在暗处的乌骓子雄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从方清平家里出来,到了戴黑子家我就知道出了问题,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至于是谁,我也不得而知,总之不能冤枉人不是。 好在我留了个心眼,这要是过去,不得被活活打死?法不责众,官府还不管。” 郅正扫了那李铁锤所在的铁匠铺一眼,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或者手工业者,而且他所怀疑的面店老板蔡有德也不在,那么唯一可以报信的只能是……郅正心里泛起了嘀咕。 “先生,怕他们作甚,有我乌骓子雄在,那些人在某眼里,如同插标卖首耳。” 乌骓子雄是一个十分炫耀武力的人,正想在郅正面前挽回一些在失去的颜面。 “怎么?现在还跟老百姓比上武力了?你可真是越来越远出息了。” 郅正说完看了一眼大梁山山脚庙宇所在的位置,咬了咬牙。 “走!” “先生去哪?” 乌骓子雄担忧地看着郅正慢慢站起。 “你说呢?” “不会是那个什么二十多年前那个杂耍班子冤魂所在的庙吧?” 乌骓子雄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才就从郅正的眼神中看出了问题,没想到还真是要去那个鬼地方。 第344章 突然出现的乾元子 “别废话了,要么跟上,要么你先回客栈。”郅正撂下狠话就骑着雪照玉麒麟原路返回先去了方清平家所在的位置,而后一直顺着梁园镇主要街道消失在山脚下。 “回客栈?那里面才有鬼呢。” 乌骓子雄低头一琢磨,郅正已经骑出老远了。 “先生等等我啊。” ------------- 如果说晚上的大梁山是恐怖的,是一头睡着的凶兽,那么白天的大梁山是苍凉的,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即便到处是郁郁葱葱,反而透出一股比白天还令人敬畏的森严鬼气。 望着路上两边遮天蔽日的密林,和道路尽头那十几层台阶,郅正终于将梦境和现实分开,得以确认,那就是昨晚他真的跟着那个女人来过这里,而后面发生确实是在做梦,一个个噩梦。 “先生……你小心点,某掩护你。” 乌骓子雄同时牵着两匹马站在郅正后面十几米的地方。 “有他妈在后面掩护我的吗?” 郅正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乌骓子雄已经怯懦害怕到了这种地步。 荒园小径独徘徊,俯首落叶印苍台。 那荒宅依旧是半掩着门,就像是里面的主人在等待着客人归来一样。 郅正伸手去抓荒宅大门上斑驳的铜环的一瞬,整个右手就被里面悄然出现的黑影所掩盖。 “谁!” 郅正缩手如电,往后一退,拔出腰间胜邪护身,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门背后的人。 “先生,你过来我保护你。” 听到郅正突然发难,一惊一乍,明显是遇到了状况,乌骓子雄依旧不敢前行,可护主之心犹在,冲着郅正后背疯狂喊叫。 咔! 荒院子从里面被推开。 “哈!好累啊!” “这声音如此耳熟?” 郅正疑惑不解地等待那人出来。 “哟!是你。” “乾元子?” 郅正和乾元子打了个照面,疑惑之下,郅正收剑回鞘。 “你怎么在这里?” 郅正和乾元子同时开口发问。 “哦,在镇中待的无聊,看此处风景不错,特来游赏一番,以为乐趣,你呢?” 郅正转过身子看向别处应付道。 “我来看看风水啊,这荒宅地处虎口,极阴之地,又被山石掩盖,因此处地势,常年被大梁山山峰遮挡阳光,如此阴暗之地,又处虎口,必克全家,不是不得好死就是家破人亡。 咱们还是早点离开这个荒宅比较好,免得沾染晦气,于命运不利。” 乾元子掐着手指谈笑风生、侃侃而谈。 “既然阴阳师都说此处乃大辟之所,那咱们还是回吧。” 郅正的计划落空就是不明白乾元子为何突然从这个地方出现,那么乾元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好!我早就觉得这荒宅有些古怪,人家大师都说了,先生,咱们以后还是消停一会比较好。” 乌骓子雄赶紧凑了上来,在郅正周围溜须拍马,极尽跪舔之能事,弥补刚才因为害怕而置郅正一个人于危险境地的不义。 “怎么?乌大郎,你也略懂阴阳五行、风水看墓之术?” 乾元子和郅正并排行走,听乌骓子雄这么一说,还以为乌骓子雄也懂阴阳之术。 “略懂、略懂,不过我们家先生才是博学多才,样样精通,你不妨问问我们先生。” 三人一路又聊着走回了梁园镇,郅正和乾元子表明嘻嘻哈哈,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各有各的打算。 回到梁园镇,郅正请乾元子喝茶,一直聊到了下午斜月东来,在面店老板家里吃过饭后,往大通客栈走,准备回去休息。 “你们回来了?” 客栈里的老太婆所在柜台后面,阴恻恻地问着。 不知道为什么,乌骓子雄一看到这个老太婆亦或者是昨天那个瘦高个,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根本不能直视,再度躲在郅正身后。 “你是要房钱吗?” 郅正猜测道。 “对啊,要么给房钱,要么纳命来,嘿嘿嘿!” 老太婆伸出枯瘦满是皱纹的手向郅正他们索命。 “雄大,掏钱。” 郅正交代了一声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乾元子一看郅正如此豪爽,也赶紧跟着上楼,就剩下心中忐忑的乌骓子雄和冲他怪笑的老太婆大眼瞪小眼。 “嗯?” 乌骓子雄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二话不说,也懒得抓什么五铢钱了,直接掏出一锭金子扔在了柜台上,撒腿就跑。 三人各回各的屋子,郅正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打开窗户看向远处大山,思绪万千,经过今日调查,虽然没有进入荒宅,更是没有找到什么镇压怨灵的庙宇,但获取了很多关键的信息,但愁人的是无处下手。 天边一只飞鸟过,声声回荡,炊烟又起,似是哪户人家,思量很久的郅正,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嘶啦! 郅正从窗帘上扯下一块布条,又从行礼中掏出笔墨在上了写了一段话,藏在袖中。 入夜,风起,微凉,水气朦胧,该是睡觉的好时候。 沓沓沓! 郅正刚躺到床上,门口一个身影闪过,脚下发出厚重的声音。 “谁!” 郅正赶紧起身,看着门口打量:莫不是她? 推开房门一开,居然是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头。 “你有啥事?你这个废物!当初说的多好听,现如今跟个累赘一样,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一看到外强中干的乌骓子雄,郅正心里就冒起了火。 “嘿!先生你听我说……” 乌骓子雄也不等郅正同意,直接进入屋内,从里面关上了房门。 “嘿!嘿!嘿!你有自己的屋子不去,跑我这作甚?赶紧滚!老子现在看见你就火大!” 郅正阻拦不及,乌骓子雄舔着个脸搂着郅正往床边走,同时还坏笑。 “先生,某害怕地一个人睡不着,不妨和先生挤一张床,如何?” “你他娘的……” 床就这么大,哪里能容得下两个人睡,尤其是虎背熊腰的乌骓子雄。 “先生,你别急着骂,等这事过去,我乌骓子雄给您当牛做马,鞍前马后,就是当看家护院的狗都情愿。” 乌骓子雄往床边一坐,就开始拖鞋。 “你……” 乌骓子雄见郅正还不依不饶,又厚着脸皮道:“先生,莫急着骂,您就是今天说出大天来,我乌骓子雄也不走了,说真的,一个睡觉我怕啊,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老太婆、店老板的样子,请先生多多体谅啊!” 说完,乌骓子雄往床上一趟,蒙上被子就睡。 第345章 怨灵终现 “哎,你啊你,真是个……蠢货!罢了,经过今天这事,我感觉后面还要发生什么,住一起还是安全一些。”郅正这才上了床,把乌骓子雄使劲往里面一挤,抢着被子倒头就睡,半个身子露在床边。 深夜不耐五更寒,冷清的夜,寂静的街,大地陷入黑暗之中,只有少数几家亮着灯火,显得更加凄凉。 云中残月,风里萧瑟,怪叫时来,乱影藏没。 云中残月似人偷窥,俯瞰大地。 风里萧瑟渐生黑气,是杀人夜。 怪叫时来不知何物,吓人心魄。 乱影藏没瞬间不见,疑是心魔。 昏昏沉沉的脑袋,飘飘荡荡的身体,全无意识,郅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搡着往前走,好在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勉强能看清周遭之物。 穿街过巷,直觉不累,空荡荡的梁园镇,郅正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到处飘荡,这样的夜里,也只有郅正才敢如此大胆。 飘至大梁山脚下的小路,郅正清楚的记得这就是昨晚跟着那女人快要走到荒宅的小路,今天白天的时候还跟乌骓子雄走过,但是不知道为何,没有任何人亦或者是鬼魂的引导,郅正居然自己往这里跑来了,自己都觉得自己胆子好大。 “过来!过来啊!” 不知从而出飘来几句销魂的呓语,是那样的清楚,犹在耳畔,郅正紧张的四处乱看,而路的尽头就是荒宅的上方飘出一个巨大鬼影,不仅将郅正笼罩在内,更是将荒宅笼罩在内。 “鬼!鬼啊!” 郅正慌乱的大叫起来,想要往回跑,可自己的脑袋和身体怎么都转不过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按住一样,而且身体在那销魂的呓语中引导着被迫往荒宅深处走去。 “来啊!来啊!郅正!” 发出销魂之声的人居然知道郅正的名字,更是让郅正冷汗直冒,几乎是被推搡着往前走,走到了荒宅之内。 齐腰的杂草一片片,和荒宅内的破落房屋融为一体,一阵风过,似是无数鬼魂再向郅正招手索命。 “嗯?” 郅正十分紧张且害怕,警惕地看着周围,害怕今晚和昨晚一样,会出现什么秃头杂毛恶鬼,下意识的抬头往荒宅中那颗参天古树偷看。 “啊!” 郅正惨叫了一声,几十米高的树干上吊着昨天那个女人。 眨眼之后,树干上什么都没有了。 “虚惊一场,吓死我了!” 郅正不停抚摸飞速跳动的心口安慰自己。 “来啊!来啊!快来啊!” 随着那销魂的呓语,郅正身体又不听使唤地往前走,穿过快要把自己淹没的杂草,不知道走了多久,骤然脚下一停。 咚! 郅正赶紧往后撤了一步,杂草之末,竟然是一条干涸很久的沟渠,足足有十几丈深,还好及时撤力,踢落一块石头,要不然肯定就掉下去摔个半死,这样的夜,这样的地方,还是在对此处讳莫如深的梁园镇,郅正只要掉下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没有人来这里,更不会有人来救他。 “快来!快来啊!” 刚稳住阵脚,暗自庆幸的郅正又被叫魂一样的叫往沟渠的对面。 好在附近有一个铁索桥,桥郅正向右走了过去, 哗啦啦! 一踩悬空的铁索桥,郅正差一点晃倒,上面发出接连不断清脆的声音,环顾四周,斜眼观瞧,郅正发现铁索桥上全是各种写满咒语的铁片,风一吹,人一踩,整个铁索桥就开始晃,发出甚至是有些好听的声音。 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好在没有把灯笼点着,穿过铁索桥,郅正起身顺着灯笼光一看,出现了一个四面围墙的庙宇,门口的狴犴石像仰天长啸,就是残缺的狴犴石像头不知被谁砸烂,有些狰狞可怖,更是写满了斑驳的岁月。 “蔡有德诚不欺我,果然是有法力高强的练气士和大巫来过。” 庙宇的四面围墙上贴满了用朱砂黄纸写好的符箓,就是字迹已经不大清楚。 呼! 散落到处都是的符箓其中一张被风了过来,直接呼在了郅正的脸上。 咔嚓! 庙宇的门自动打开,郅正揭去呼在脸上符箓,直感不可思议。 “快来啊!” 之前的销魂呓语全然不见,这一声是男女同音的咆哮,命令郅正赶紧进入,郅正双腿再度不听使唤,几乎是跑着进入庙宇之内。 咔! 跑入庙宇内的郅正还没站稳,背后的庙门自动关上,心慌的郅正在害怕之下身体随之一抖。 双眼看,偌大的庙宇内空空荡荡,地面上连杂草都没有,干干净净,除了处在正中的一个主殿外,就是主庙门口的两个石灯柱,里面不知道点着什么,总之冒着妖艳的火光,十分好看,若是整体来看,那石灯柱上的火光更像是主庙的两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朝着郅正挑衅。 抬头天无路,低头地无门,举目无亲,手无兵刃,郅正陷入了绝境。 轰! 天色陡变,黑云缠月,从天而降一道闪电,而后是一声焦雷,庙宇主庙上方飓风骤起,形成一个巨大旋涡。 “难不成我郅正错了?这世间真的有鬼?” 眼前景象绝非人力能为,做不得假。 轰! 庙宇主殿的大门门板直接从里面被什么东西一同轰开,郅正用手掩住鼻息,保护脸庞,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庙宇主殿内一团黑色模糊的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怨灵。 “嘻嘻嘻!” 那黑色模糊的东西横挪跳跳转,疯狂移动,屡次就要冲出已经没有门板的庙门而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怨灵?” 郅正脸色变了又变,语气眼神十分绝望和震撼。 “来!” 随着那团黑色估摸的东西一声怪叫,盘旋于庙宇上方的旋涡缩成一个点倏地进入庙内,同时郅正整个人被庙内那团黑色模糊的东西发出一股莫名力量往里面吸引。 “我郅正宁可死!不信邪!” 郅正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往后退,这一次背后没有莫名的力量在推搡他,所以郅正能够勉强能够和黑色模糊的东西发出的吸引力拉扯,甚至还往后退了两三步。 “哈哈哈哈!” 那团黑色模糊的东西发出男女同音的狂笑,可吸引郅正的那股力道更强,郅正的头发、脸颊、长袍都被巨大的吸引力撕扯着往前。 “不信邪?我就是邪!” 那团黑色模糊的东西在庙门口跳了几圈,而后不动,郅正勉强能看清。 第346章 墨剑 “天呐!” 此时的郅正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嘴巴长到最大,目眦尽裂,人已痴傻,在他眼前的那团黑色模糊的东西中间幻化出一张脸,那张脸正是郅正在陇县的时候,被自己亲手送上行刑台的韩忠涛的脸:闭着眼睛七窍流血,伸出几寸长的舌头。 “嘿!嘿!嘿! 郅正你还记得我吗? 嗯?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死我的吗?” 韩忠涛忽然睁开眼皮,竟然没有眼睛,只是两个血窟窿,嘴角挤的很紧,全是满满的嘲讽,恐怖之相不言而喻。 “韩忠涛?” 郅正眉头紧皱,意识到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所有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和心里承受范围之外了,根本无计可施,无路可走,无法可用,麻木的脑子里空空如也,郅正再一次陷入呆若木鸡的状态,除了束手待毙之外,无可而为。 还没反应从震撼中走出,那团黑色模糊的东西所幻化韩忠涛的脸又变成了平凉县被他一脚踹飞先阉后杀的龟奴黄强的脸。 “郅正,在九泉下,我还玩弄蹂躏着燕水姑娘,哈哈哈哈!” 郅正有些恍惚,龟奴黄强的脸又骤变成了骊山上被他当面戳穿谎言的具耀文的脸。 “我且快活着呢。” 具耀文的得意说着,同时嘴巴张的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钻出来。 “你的表妹?” 从具耀文嘴里钻出来一张脸,逐渐取代了具耀文,正是其表妹。 “到底怎么回事?连我以前发生的事都……” 郅正还没说完,具耀文的表妹的脸又变成那天从骊山下来刺杀他刺客的脸,而且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要么是魏其候窦婴,要么就是丞相少使散丹丘,要么就是河内郡郡守丘大辅,要么就是龙字粮好老板龙二爷,要么就是被他杀死的河内郡一百七十多名官吏的脸,应接不暇。 虽然每个人的脸都不一样,但奇怪在每个人都是七窍流血、两眼空空、吐着长舌。 随着每一张脸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面几乎是一瞬而过,看的郅正头皮发麻、头脑发昏、恶心想吐,差点昏倒。 “啊!救命啊!” 郅正终于中了那怨灵的幻术,整个人在看的快要晕倒的时候,身体被巨大吸引力吸去,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就如枝离了叶,叶离了根,随风飘荡,又如暴风雨中的孤舟,颠簸流离,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盘旋着飘向了庙宇主殿内,郅正本来也不清楚自己飘向了哪里,可庙内主殿没有灯光,没有光亮,黑漆漆昏暗暗一片,好似陷入了无尽的黑色深渊。 “这是哪?那个怨灵呢?” 郅正漂浮着身体寻找那个藏匿起来的怨灵,可是在郅正叫了几声后,整个庙宇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郅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是那样明显,甚至是一种充满韵律的噪音。 渐渐地,漂浮盘旋在主殿内的郅正飘向了一个地方,俯视朝下,可就是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底下又是什么东西。 “萤火虫?” 几百只萤火虫从郅正的身体飞出,环绕着飞向身体的正下方,落在了一个东西之上。 根据数百只萤火虫聚集起来的形状和发出的微弱光线,看得出来是一口贴满符咒的棺材。 在郅正看清楚是棺材后,从郅正身体飞出的几百只萤火虫瞬间消失不见,同时郅正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停顿在某个地方后漂浮不动。 咔啦! 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地板,但是黑暗之中的郅正根本看不清楚。 一点光、两点光……无数点光,郅正的前方出现了自己的影子,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在主殿外与强大吸引力拉扯时丢掉的灯笼就好像有人提着一样飘来过来。 从脚到头,那灯笼最终飘在了郅正的头顶,不容郅正多想,郅正把注意力从灯笼转移到了前方。 “娘啊!” 一个皮包着骨头的老太太的尸体就在眼前,而那老太太的脸正好和郅正面对面,距离不到一寸。 乍然,那老太太睁开了眼,直接往郅正脸色喷血,而后强行抱住了郅正,郅正疯狂挣扎,想要摆脱,就是不能,任凭郅正如何喊叫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老太太眼睛喷出的血水逐渐流遍了郅正的全身。 “哈!哈!哈!哈!” 一个机灵,郅正从梦中醒来。 “好在是一场梦,我就说这个世间不可能有鬼!绝对不可能!我郅正就是不信这个邪!” 郅正勉励自己一句,可发现四周黑暗无比,就好像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起来的铁屋子之中,说话又回音,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嗯?” 郅正想要移动,可手脚根本往左右动不了,好像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内,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被关在铁屋子里,郅正曲着胳膊上下左右乱摸,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极其狭窄只能容一人躺下的铁盒子之中。 就在郅正想要寻找出路的时候,头顶斜上方露出了一条光亮的缝隙,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救我!救我!快救我!” 郅正见到外面有人,赶紧呼救,可那人却轻轻地敲了三下把郅正装起来的东西。 咚!咚!咚! 清脆的木头声。 “原来是木头啊!” 郅正心中一喜,双手顺着那条光亮的缝隙使劲一推。 “鬼啊!” 朗朗乾坤之下,一个穿着蓝色上衣没有脸只有一张嘴的女人冲着郅正嘿嘿微笑,同时郅正还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口棺材之中。 跑? 还是躲在棺材里安全,郅正想要用棺材板盖住躲开那个女人,可那女人力气很大,直接把快要盖住的棺材板一手扔飞,同时手里拿着一把满是鲜血和铁臭的改锥直接插向了郅正的喉咙。 “救……” 郅正瘫在血泊之中,身体逐渐发凉,在死亡的一刻,他的灵魂离开了他的身体,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呼噜!呼噜! 郅正被雷声一般的呼噜声吵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原来他又做了一个梦中梦。 “嗯?你是谁?” 已经被不断的噩梦吓的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郅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一个黑影,手里拿着一把墨剑,顺着惨淡月色发出骇人的杀气。 郅正见过,那把黑墨剑正好是乾元子腰间佩戴的。 “你是乾元子?” 郅正被彻底吓清醒,匆忙之中想要摸枕头下的胜邪自保。 “去死吧。” 男人说话语气冷淡又冷静,无情一声。 第347章 方如月 嘡! 深夜的屋子内,更何况没有点火,武器剑刃碰撞的火花是那样的耀眼,似乎能照亮整个世界。 “墨剑?” 郅正眼前又是一把黑墨剑,不过这把黑墨剑是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刺。 “你是谁?怎么会有墨家剑!” 说话者正是乾元子,乾元子那瘦高的身体挡在郅正之前,厉声质问刺杀郅正的刺客。 “哼!想知道就跟我来!” 那刺客身法齐快,直接跳窗户溜走。 “哼!贼子休走!你今日不说清楚你那把剑的由来!必要你的性命!”乾元子挥剑甩袖追击而去,郅正逃过一劫。 梦有惊煞,眼有刺客,这一夜果然如郅正所说,梦里梦外皆不太平。 穿鞋佩剑下床点灯,郅正检查了一下之前藏在袖中撕扯窗帘当做的布条,用手摸了半天,果然不见了。 “妙极!妙极!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郅正走到窗户边,看着黑夜中那急匆匆的身影,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之前还对梁园镇这个案件束手无策,现在完全打开了突破口。 “我承认这个案子有赌的成分,不过我赌赢了,乾元子,谢你的救命之恩!” 郅正对着窗户说完,回到床边去叫乌骓子雄。 呼!呼!呼! 乌骓子雄鼾声如雷不说,接连起伏,速度飞快,比之往常还大了不少,愣是如此,都没有吵醒郅正。 “雄大!起来!” 郅正对着酣睡不止的乌骓子雄喊了一声。 呼!呼!呼! 乌骓子雄的发出鼾声的速度越来越快,感觉像是听到了郅正的声音,用这种形式做回应。 “雄大!起来啊!别睡了!办事去吧!等办完事,我让你睡七天七夜,吃饱了了睡,睡好了吃,如何?快些起来!” 郅正靠近床边使劲推搡着乌骓子雄。 呼!呼!呼! 乌骓子雄依旧急促地发出巨大的鼾声,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奇怪!” 郅正摸了摸乌骓子雄的额头,十分灼热,而且整个身体在不断的冒着热汗,床单、被子全部湿透。 再看乌骓子雄的眼珠子,在眼皮下飞快的转动,脸上时而出现害怕、时而惶恐、时而紧张的表情。 郅正叫他不醒,捋着鬓发端详了半天。 “莫非他跟我一样,都在做着梦中梦?那我又是怎么醒的?” 眼下没工夫容郅正多想,又使劲推搡了几下乌骓子雄,乌骓子雄依旧不醒。 “哎!” 郅正赶紧出了房间,先是检查每个房间有没有人,而后下楼去后院打了一桶水,紧接着上楼回到房间提着水桶泼在了乌骓子雄的脑袋上。 “哈!哈!哈!哈!鬼呢?” 乌骓子雄茫然四顾,听他话的意思,确实在做噩梦。 “走!快!要不然来不及了!” 郅正扯下一块床单,让乌骓子雄把脸擦干后,带着迷迷糊糊、还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乌骓子雄下楼骑马直奔梁园镇荒宅。 一路呼啸,穿行在梁园镇大街,空空荡荡,先是过了蔡有德的面馆,顺着路一直往前,刚好就是大梁山山脚下方清平方家的宅子。 “雄大,你看那是什么?” 郅正指着方清平家斜对面通往荒宅的密林边,刚好站在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好像就是郅正第一天晚上入住大通客栈见到的那个女人,只是看的不大清楚,问一旁的郅正。 “是鬼啊!” 乌骓子雄本来还没彻底清醒过来,顺着郅正指的地方,定睛一看,直接吓的清醒且瘫软。 “吁!” 乌骓子雄急勒住马缰绳,再也不敢向前。 “雄大,你太令我失望了!” 郅正失望地撂下一句话后,冲着那个女人就骑了过去。 骑到跟前,那女人竟然兀的不见了,郅正抬头一看,那女人出现在了荒宅门口前的台阶上。 “站住!” 郅正又纵马潜行,无心顾及乌骓子雄,可能乌骓子雄也不敢跟来吧。 行至荒宅前,郅正害怕伤了雪照玉麒麟,赶紧下马独自一人闯了进去。 放眼四望,除了荒宅就是齐腰的野草,如梦中的一模一样。 “方如月!你给我出来!” 郅正对着四周喊了一声。 “……” 除了风过时,刮动枯草和树枝的怪声,无所回应。 “我写给你的东西,你应该拿到了吧,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还有什么顾虑?还不赶紧出来!等着一辈子做个装神弄鬼的孤魂野鬼吗? 你的父亲在你走后,还生了个弟弟,很英俊,和你长得很像,你不想看看吗? 我郅正的名号你是听过的吧,绝对可以保护你全家的周全,快出来!” 郅正对着能隐藏人的地方又喊了一声。 “……” 呼! 除了风声,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哎!” 郅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咔! 郅正身后荒宅的大门突然响了一下,郅正心中一喜,以为是他嘴里的那个方如月。 “先生,你喊谁呢你?” 乌骓子雄躲在荒宅大门后露出半张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怎么是你?你还有脸来!” 郅正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后,也懒得搭理乌骓子雄,继续回头到处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 “方如月,如果你不信任我,何必要那晚要给我布条说让我救你。 如果你不信任我,何必今晚带走我给你写的布条。 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不要怕,我可调动整个长沙郡的军队,保你性命无虞! 快些出来,我的耐心快被你磨完了! 我最后说一次!如果你不听话,等我出了梁园镇,就会调动兵马来此搜山,看你能藏到何时!” 郅正索性也不看了,荒宅与山野连成一片,就算是看瞎眼睛,也看不过来,闭着眼睛等着那个女人的出现。 “你是在找我吗?” 杂草之后走出一个低着头披头散发的女人,郅正赶紧睁开眼一看,那个女子就是那晚带他来这荒宅的女子,同时悄悄在郅正手里塞了一个布条,写的内容就是:救我!月。 “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吧?毕竟你都翻过我的行李了。” 郅正善意的伸出手,希望方如月能够赶紧跟他下山。 “如果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敢让你救我呢?” 方如月从齐腰的草丛慢慢往外走,郅正满意点头。 第348章 死人复活 “孺子可教也!” “方如月?先生,方如月不是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先生,你没有搞错吧?她万一是鬼呢,先生小心啊!” 乌骓子雄依旧缩在荒宅大门后面,提醒着郅正,根本不敢上前。 “你闭嘴!” 郅正回头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累赘,就怕方如月受不了刺激,又不愿意跟他走了。 “先生,你看!鬼!” 乌骓子雄瞪大眼睛颤抖着指着郅正身后,从乌骓子雄那放大的瞳仁看来,乌骓子雄没有说谎,赶紧急速回头。 “方如月!小心!” 郅正提醒方如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处在杂草堆里的方如月身后悄悄出现一个红毛秃头恶鬼,足足有两米多高,上面一个头,腰部一个头,正是郅正那晚所见的那个朝他吐舌头的恶鬼。 四条胳膊一起抱住躲闪不及的方如月,腰部的血盆大口,直接把方如月给活吞了下去。 “雄大,救人!” 郅正急的直跺脚。 “先生,我不敢……” 乌骓子雄冲着愤怒急躁的郅正怯懦地摇了摇头。 “你这个废物!今日起还能留你在我身边?哼!” 月下闪过一寒光,郅正拔出腰间胜邪,直接冲着那个恶鬼冲杀了过去,跳入杂草之中,消失不见。 “先生,等……” 乌骓子雄到底是没有鼓起勇气去帮郅正,躲在荒宅门口偷偷流泪,心急如焚,可就是不敢啊,乌骓子雄心里的鬼已经深深的扎根了,除了自己想办法杀死之外,别人根本救不了他,就跟梁园镇的百姓一样,心中有鬼才是最可怕的。 咔擦!咔咔! 乌骓子雄就见到郅正冲入砸草丛后,有剧烈搏斗的声音,不知是被郅正手里胜邪的斩落的杂草还是那红毛秃头恶鬼弄断的杂草,直接在搏斗的地方上方乱飞。 “先生,小心啊!” 乌骓子雄唯一能做的就是为郅正加油助威。 “嗯?” 忽然,搏斗的草丛上飞起一个头颅,不知道是郅正的还是那恶鬼的。 “先生!等我!我愿与你同生共死!” 乌骓子雄心中祈祷千万别是郅正死了,拿着霸王长矛害怕地冲杀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哭,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郅正死了。 快要冲到杂草旁边时,一个鬼头直接从草里伸了出来,直接把乌骓子雄吓的跪倒在地,手里抱着霸王长矛,可怜无助,眼泪直流。 背对着月光的鬼头的身影逐渐将乌骓子雄笼罩,乌骓子雄害怕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黑厮!真是个废物!” 那鬼头的身影逐渐清楚,直接走在了乌骓子雄跟前。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先生?” 乌骓子雄偷偷地睁开了半个眼睛。 “啊!” 那鬼头就在脸跟前,吓得乌骓子雄直接往后倒。 “哈哈哈哈!废物!起来吧!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大话!免得遭人耻笑!” 乌骓子雄往地上倒的时候才看清楚,那鬼影正是郅正,就是他刚才一手拿着鬼头让乌骓子雄这边走。 “你比我大几岁,还给我下跪,哈哈哈哈!等着你回老家的是我怎么给你老娘说!哼!” 郅正训斥完,把手中的鬼头往乌骓子雄身上丢。 “别啊!” 处在云里雾里的乌骓子雄哪里敢接郅正手里的鬼头,跟手里接了一团烫手的山芋一样,右手往左手弹,左手往右手弹,来回弹着弹着才发现那个神秘恐怖的鬼头居然是木头做到,根本就是吓唬人的。 “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 郅正收回胜邪,两手交叉在胸前,剑眉如峰,怒视着杂草里的东西,十分不高兴的骂道。 “……” 杂草深处一阵耸动,乌骓子雄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就看到为首一个女子就是郅正口里的那个方如月,后面跟着三个奇装异服、头型怪异、蓬头垢面的瘦弱少年,手里推着一个独轮车,车上拼接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看到的那个双头恶鬼,只不过恶鬼上面的脑袋被郅正给砍下来,露出光滑的木头内部,而他们四人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郅正的跟前,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十分心虚。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还跟我玩上瘾了?真以为我跟梁园镇的百姓一样愚蠢? 方如月、蔡继福、李大脑袋、戴雨农,你们四个玩了十多年的把戏还要玩下去吗?还要玩一辈子吗? 你看看你们四个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人不人,鬼不鬼,十足的怪物,给你们机会还不珍惜,居然到了这会还跟我玩这个把戏,真是给脸不要脸。” 郅正见他们岁数都不大,就跟老师训斥学生、兄长训斥弟弟一样,着实骂不出狠话,这要是换做了河内郡那些官员,郅正那骂人的话可花哨着呢。 “原来是木头做的鬼啊,吓死某了,竟然跟乾元子的木驴一样,跟活的一样,他娘的!” 乌骓子雄扔掉手中的那个木头鬼头,拿着霸王长矛站在了郅正身旁。 咚!咚!咚! 方如月、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齐齐下跪,给郅正磕头。 “您就是当朝神断郅正郅大人?” 戴雨农跪在地上求问道。 “正是在下!我的官凭和过所你们都应该看过了吧,难道还要再确认一遍?” 郅正严厉道。 “不是,就凭郅大人不用审问就知道我们四个人的名字,我们就相信您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断郅大人居然如此年轻,也就比我们大了……” 郅正不想听他们说废话,赶紧打断。 “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的爹娘需要一个解释,梁园镇的百姓更需要一个解释。” “是,是,是。” 惊慌的四人心虚地相互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由眼珠一直滴溜溜转的戴雨农挑头。 “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做的。” 戴雨农不敢直视郅正那威严的眼神,说话的时候两个眼睛转个不停,郅正嘴角一笑,知道他在放屁。 “是吗?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郅正以一种调侃的语气笑问道。 “是啊,就凭你们四个娃娃?” 乌骓子雄不相信他们四个娃娃就能把梁园镇一千五百多名百姓耍的团团转、郴县三万多百姓被吓的人人自危,更何况还能轻松杀死接连偷偷潜入的绣衣使者,这怎么可能?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二十多年前山脚下破庙里的一场火灾,那个时候他们三个还没出生呢,一看一听就知道在糊弄人,故意隐瞒着什么。 第349章 走人 “我们三个用大傩(古代偏远地区一种祭祀仪式)用的这些面具做成了恶鬼的样子,只要有人进山或者进入荒宅、庙宇,我们就在这里装鬼吓唬他们,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梁园镇有邪祟魇魔害人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一直传了出去。” 戴雨农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眼神是又害怕又急躁,似乎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去做。 “事到如今,还敢放屁? 你们四个可真是装神弄鬼装惯了,连我都敢糊弄,真以为我是三岁的娃娃? 就你们四块料? 说,你们背后的人是谁!说了,我郅正发誓可以保你们无事,无论你们以前做了多少错事,都既往不咎,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记住是最后一次。 告诉你们四个,就是不靠你们,你们不说,以我的能力,能抓住你们四个,也就能抓住你们背后的人。 现在说了,就算是首告之人,做个污点证人,再加上你们被人胁迫,年幼无知,我一定会判你们无罪。 要是你们不说,哼!让出一条路放你们走,我看你们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到那时,就跟你们背后的人都是死罪,包括你们的家人,汉律你们应该不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像你们这种常年杀人的罪过,要连坐三族,要是忍心害死你们的家人、亲朋好友,最好别说。 我的话说完了,就看你们的诚意了。” 郅正明显的从这四个娃娃身上能感觉到他们恐惧着什么东西,就跟梁园镇百姓恐惧传说中的怨灵一样,郅正说了半天除了身为女孩的方如月有些动容之外,其余三人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就是低着头思考,显得十分忧虑。 “我说……” 方如月到底是个女孩,被郅正随便一吓唬,一想到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亲情和恐惧想比,亲情站了上风,背后那个恐怖的东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主动联系我,如今又老实赴约,现在又主动交代,你放心,只要说了实话,我可动用权利送你们一家去别的州郡亦或者是藩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永远的离开梁园镇。” 郅正对方如月很满意,保证说完后,看向了瞻前顾后的蔡继福、戴雨农和李大脑袋,失望真实是厌恶的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你们两个这些年已经麻木不仁了,居然冷血无情到连生养你们的爹娘的性命都不顾了,畜生!” 郅正骂完之后,蔡继福、戴黑子和李大脑袋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就是两个眼珠转的越来越快,似乎在权衡利弊,值不值得告诉郅正。 “方如月你说吧。” 郅正走到方如月跟前,想要扶起她,可方如月再要张嘴时,戴雨农一手拦在方如月之前,向郅正询问道:“郅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 郅正看都不愿意看那戴雨农一眼。 “您说可以保证我们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吗?” “小子开窍了。” 郅正些许欣慰,这才看向戴雨农道:“没错,你们还小,这地方估计让你们伤心、害怕透了,心里形成了阴影,只要实话实说,我不仅让你们全家换个地方,还能资助你们重新开始,买田买地。 雄大。” 郅正回头看向乌骓子雄。 “看好了,眼睛别晃瞎了了!” 乌骓子雄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金子。 “你们只要说实话,这些可以给你们,让你们东山再起,就是到了别的地方也能过着富足的生活,我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 乌骓子雄说完拿出一坨金子,直接扔向了远处,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别扔!我们信了!我们信了!” 蔡继福、戴雨农和李大脑袋贪婪地看着乌骓子雄荷包里的金子,同时对乌骓子雄刚才表现出对金子的不屑十分肉疼,那一坨金子在任何地方都能买田买地,改变自身境遇。 “那你还不赶紧说!” 郅正催促道。 “郅大人,可以说,但是您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戴雨农这才敢直视郅正的眼神,不过透着些许狡黠。 “什么?” “请郅大人允许我们离开梁园镇后才能如实说,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说了我们害怕郅大人立功心切,不理会我们,所以请郅大人带我们离开梁园镇到了郴县后给我们路费,我们在离开郴县之前的一刻,把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先生你!” 郅正真想提起脚就给戴雨农脸色一脚,踹到后面的沟渠里,这样一个自私自利、麻木不仁的人,把郅正和乌骓子雄给恶心的根本不想跟他们多待。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方如月听不下去了,郅正还没开口骂,抢先一步,对着一旁的蔡继福、戴雨农和李大脑袋训斥道。 “如月,你别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三个考虑啊,你是知道的,如果不这么办,那个人又是那样的狡猾手段是那样的毒辣,万一郅大人对付不了怎么办?咱们已经背叛他了,还不是一死?所以请你也答应,为了我们,为了你的家人啊。 只有咱们离开了梁园镇、离开了郴县才算真正的安全,不是吗? 咱们先让郅大人保护咱们到郴县,然后联系咱们的家人在郴县汇合,临走前告诉郅大人一样的,反正那个人是不会离开梁园镇、离开郴县的,我们求求你了!” 戴黑子说完,和蔡继福、李大脑袋给方如月不停磕头。 “这……” 方如月一个女孩子,心肠十分的软,看见日夜相处的蔡继福、戴雨农和李大脑袋不停向她磕头,动了恻隐之心,十分为难的看向郅正,眼泪巴巴。 “罢了,我能理解你们的顾虑,这样咱们现在就走,反正你们跟我在一起是不会出事的,咱们这就往郴县赶,到了那里你们总能说了吧?” 郅正细细一想,他们也是可怜人,也跟梁园镇的百姓一样,甚至比梁园镇的百姓还要可怜百倍,自小就被绑架到山里,吃不饱穿不暖,长期受到恐吓殴打,一天装神弄鬼,连见自己的爹娘都要扮鬼,也是难为他们了,这才答应了这无礼的请求。 “多谢郅大人!多谢郅大人!” 蔡继福、戴雨农和李大脑袋感恩戴德,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不停磕头。 第350章 那人 “郅大人,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人,只不过他没来,我想一起带走他,不知道……” 方如月抱住郅正大腿恳求道。 “好啊,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无所谓的,他人呢?” 郅正扶起了这四个可怜的孩子,询问其第五个小孩在哪。 “他还在庙里睡觉呢,郅大人可以在这里等会,我们先去把他叫过来,然后我们一起走。” 方如月感激地看着郅正和乌骓子雄。 “为何不一起去?” 郅正很是不解,可方如月一旁的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不干了。 “如月,你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们可不想再回去了。” 三人态度坚定道。 “难道你忘了咱们五个是一起长大的吗?别忘了他还救过咱们的命呢?” 方如月央求道。 “到了这种时候,顾不了他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害怕回去遇到那个人,那可真就一辈子都走不了啦。” 三人已经下决心,既然有郅正这颗大树,为何不跟着郅正走呢,再回去就是找死。 “没想到你们三个是这种人,是我方如月看错了人。” 方如月愤恨的看向了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三人,三人被说的惭愧不已,低着头不敢面对方如月。 “哎,罢了,这样你们三个跟郅大人山下等着,我随后就到,如何?” 方如月对跟着一起长大的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着实恨不起来,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好!” “好啊!” “再好不过了!” 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对这个办法很是赞同,脸上都挂着笑容。 “郅大人,这样可以吗?对不住了,那个人跟我关系极好,我不能抛下他不顾。” 方如月低着头羞答答地回道,月光之下十分好看。 “哦,原来是情郎啊。” 郅正心中了然,十分理解。 “不过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跟你去呢?” 郅正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一直穷追不舍。 “郅大人,你不知道,那里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只有从里面开启才能进入,我和郅大人说好的事情因为他之前都不在,所以不知道,我害怕带着郅大人和那位大哥去了,他不开机关,耽误了时间,我一个人他肯定不会怀疑,我再给他说清楚,他肯定会同意,只不过会稍微耽搁一会,请郅大人务必成全。” 方如月给郅正跪下恳求道。 “也罢,这样,你们三个先到梁园镇找个地方的步伐我和方如月,然后咱们一起走? 方如月一个女孩,我始终对她不放心,我就在此处接应她。” 郅正说着用手摸了摸方如月的脑袋,同时看着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说道。 “这……” 蔡有福、戴雨农、李大脑袋极不情愿地看了看满眼骐骥的方如月,又看了看威严的郅正,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三个在哪等我们?” 郅正说完对着乌骓子雄一歪头,为了安抚那这三个滑头的娃娃,郅正只能先让乌骓子雄给他们一人块金子,这样可以让他们彻底相信郅正。 “我在镇子里的我爹院子附近的池塘等着。” 蔡继福想着说道。 “我在我爹铺子门口旁边的巷子里等着。” 李大脑袋小心说道。 “我……” 戴雨农是个极其狡猾的人,从他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出,稍作沉吟后,说道:“我在梁园镇外的五里长亭等着。” “还挺会挑地方。” 郅正调侃了一句,乌骓子雄给了他们一人一坨金子,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拿着金子二话不说就往山下跑去了。 “他娘的,谢谢都不说一声,搞得跟我们欠他的一样,这三个人真是冷血啊!眼里只有自己和钱,要不是看他们可怜,真恨不得他们赶紧去死!” 乌骓子雄看着三人飞奔的身影往地上啐了一口。 “方如月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若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赶紧跑出来,免得多生事端,你先试试那个人的口风,若是不同意,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好!” 郅正耐心地交代了几句后,方如月往大梁山脚下深处走去,看着她欢快的脚步,郅正看的出来,她对未来充满了一切美好的幻想。 “她往那边走,说明庙宇就在那里,那就证明我今夜早些时候做的梦是真的?我真的去过那个庙宇?” 看着方如月离开的方向,郅正心里犯了低估:莫非梦中梦是真的? “先生,咱们不跟上?” 乌骓子雄提醒道。 “你这会胆子倒大了?” 乌骓子雄惭愧地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这不是知道那些鬼是人假装的嘛……” “行了,安心等吧,这么多年,方如月在那种环境下还能做到良心未泯,难得啊,善良的人我相信她,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好。” ------------- 幽暗的洞穴外,方如月经车熟路的走到洞口。 “接一下我!我是如月!” 洞**连续回荡着方如月那喜悦的声音。 良久,一个人撑着一盏灯走了出来,看了看洞外的方如月,向外扔了一条绳子,方如月麻利的爬了进去。 “咱们逃出去吧。” 方如月一进入洞内,就抱住了那人。 “逃?往哪逃?” 那人冷漠道,明显对逃离这里不敢兴趣。 “你说呢?你不是早就想带我走了吗?” 方如月紧紧地靠在那人肩膀上。 “呵呵。” 那人淡淡一笑,随即看着方如月的脑袋试探道:“咱们往哪里逃?” “就是……” 方如月把她和郅正商量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郅正?” 那人原地一愣,对于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没错,就是控制咱们的人嘴里经常提到的,连他都怕的那个人,我见到他了,一生的正气,而且一切都商量好了,我特意来找你,带你一起走,咱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过这种日子了好不好?” 方如月由于紧紧地抱着那人,所以看不到那人愤怒又生气地脸。 “可是……” 那人稍加犹豫一下,方如月赶紧把头从那人的肩膀上移开,盯着那人的脸疑惑道:“难道你不想走?” 第351章 杀人夜 “不是,不是,肯定想走啊,我就是想知道蔡籍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他们三个去哪了?我就害怕他们三个出尔反尔,向那个人告发了怎么办? 你是知道那个人的手段的,万一他们三个出卖咱们,咱们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不能害死一心想救咱们的郅大人啊。” 那人抓住方如月的肩膀一脸的担忧。 “不怕,蔡继福在他爹家的附近的池塘,李大脑袋在他爹家铺子旁边的巷道,戴雨农最贼了,竟然在五里长亭等咱们呢。 放心,他们比我们还想要离开这里,拿着郅大人给的金子比谁都高兴。 我看的出来,郅大人当真如控制咱们的那个人所说的那样,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 趁着那个人不在,咱们现在就走吧,好不好?” 方如月感慨地说完,拉着那人转身就要走,可那人纹丝不动,嘴角悄然一下,眼中露出凶光。 “怎么?你不走?”方如月见拉不动那人,回头一看,那人赶紧变脸,笑着解释道:“如月,咱们现在就走,我那床底下藏着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你帮我拿一下,我换一身衣服,要不然我这衣服太碍眼了,你说呢?” 方如月表示怀疑,划了划那人的脏脖子温柔道:“你还有钱?” “那可不,咱不是要娶你嘛,行了,我换衣服,你帮我拿,就在我的床底下。” 那人开始变得着急,方如月也听话的走到那人的床边,趴在地上,把手伸进去找钱。 摸索了半天,方如月除了摸了一手的土,什么都没有摸到。 背后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了趴在地上的方如月。 “怎么没有啊?” 方如月决定放弃,在把手从床底下诺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被那人的影子覆盖。 “你还不扶我起来?等什么?” 方如月回头向那人说着,同时看到了那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和一块汗巾。 “你要做什么?” 方如月惊慌道,看着那人的笑容十分害怕,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可以走,但是蔡继福、戴黑子、李大脑袋不能走,他们必须永远的留在这里,哈哈哈哈!” “你……” 随着那人的一阵阴险得意的笑声过后,方如月再也说不了话了,那个美好的幻想将永远的变成了幻想。 站在荒宅中一直等待的郅正和乌骓子雄等的十分焦灼,距离方如月过去估计怎么也有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什么都应该办完了,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方如月人来。 “先生,咱们不会让那妮子给耍了吧?” 乌骓子雄嘴里叼着一根草,闲的没事干,在郅正身旁使器械演武,长矛所到之处,虎虎生风,煞是威武。 “哎,不应该,我相信她,她也值得我相信,再等等吧。” 郅正焦躁不安,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每次想要去找去方如月的时候,被方如月临走前说的话给劝住了。 “也罢!” ----------------- 蔡有德面馆后面有个池塘,四周都是花草,倒映着天边残月,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月色之下,方如月面无表情地从一个地方慢慢走了过来。 池塘边的一颗树木后面的草丛一阵抖动后,蔡继福露出了脑袋。 “如月?方如月?你怎么来了?” 方如月站在了距离池塘旁边停了下来,一脸的纠结和痛苦,很明显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郅大人呢?” 蔡继福见来人只有方如月一人,赶紧跑了出来,往方如月面前跑来。 距离方如月还有两三步的时候,方如月突然喊了一声:“继福,快跑!” “啥?你说啥?跑啥?咱们不是要等郅大人嘛?” 蔡继福不明所以继续往方如月跟前跑去。 “你是等不到你们嘴里的郅大人了。” 方如月背后走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十分夺目。 “是你?你怎么现在才来?郅大人呢?他怎么了?” 蔡继福看着那个熟悉的人说话如此冷漠,再看看他手中闪闪发光的匕首正是对着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往后退。 “死了!” 那人冷笑道。 “死了?” 蔡有福看着那人凶戾的眼神害怕地往后退。 “没错,不过你也要死!现在就死!哈哈哈哈!” 那人狂笑一声,拿起匕首就吵着蔡继福杀了过去。 “救……” 蔡继福转身就跑,才跑出一步,眼珠突然瞪的老大,几乎快要凸出来了,充满了不可思议。 “命啊……” 蔡继福说完这两个字,脑袋上就开始往脸上流血,直接将半个脸挡住,而后面一只手推开蔡继福的脑袋,露出狰狞的笑容。 李记铁匠铺门口的风铃随风飘荡,一直就没有停过,每一次摇曳,危机就靠近一步。 李大脑袋是四人中最没有主见最胆小的一个,他手里握紧的金子早已暖热,靠在墙边,幻想着成为一个有田有地有老婆的铁匠,思虑单纯,野心不大,人生亦是如此的平凡。 “李大脑袋,你在哪?是我啊?” 那人出现在了李记铁匠铺旁边的巷道里,望着漆黑昏暗的街道笑声的呼喊李大脑袋的名字,走一步四处观望一下。 “……” 蜷缩在墙根里的李大脑袋慢慢起身,定睛一看,确定是那人而且是一个人以后,李大脑袋冲着那人招手。 “我在这。” 那人抬头仔细一看,赶紧跑到了跟前,激动地抓住了李大脑袋的手。 “果然是你,你怎么一个人?” 那人关心地询问道。 “大家都散开了,等着郅大人来找我们,对了方如月呢?郅大人呢?” 李大脑袋看了看那人走过的路,巷道里除了惨淡的月光外,就是无情地墙壁,不禁有些怀疑。 “噢,他们啊……” 那人低下头两个眼睛一转,忽然猛地抬头,指向了李大脑袋身后。 “你看!他们在那!” 那人指着李大脑袋身后。 “终于来了!终于可以离……” 李大脑袋一转身,脑袋斜后方闪过一点寒光。 咚! 李大脑袋手中的金子砸在了地上,眼神也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只有那幽怨的眼眸暗示他还没有死。 “开了……” 李大脑袋忍住剧痛,迟缓地往后转头,可是背后那人连续对着他的脖颈连续麻利的又捅了五六下。 第352章 决斗 “你这辈子离不开了,对不住了,哈哈哈哈!” 那人冷漠的笑着。 “你……” 李大脑袋最终还是看到了那人的脸,只不过是沾满鲜血的半张脸。 “别人之前以为我们四个是鬼,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鬼……恶鬼……”“下辈子见吧。” 那人把匕首从李大脑袋脖颈处拔出,轻松推倒了嘴里不停喷血仍不愿死去的李大脑袋。 梁园镇五里长亭,地处野外,四周除了庄稼就是树木,凄冷的长亭显得孤单冷清,在此处十分扎眼。 “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郅大人、方如月、蔡继福、戴黑子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戴雨农焦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苦苦思索,时而看看诡异的梁园镇,时而低下头思索。 半个时辰后,戴雨农狠辣的看着安静的梁园镇。 “罢了,搞不好出现意外了,毕竟那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强如郅大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先去郴县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情况,要是不妙就离开长沙郡,反正现在有了这一锭金子,到哪都能活下去。 嗯,赶紧离开梁园镇才是,郅大人、方如月、蔡继福、戴黑子但愿你们几个能活着出来,在郴县汇合吧,我先溜了。” 戴雨农越发觉得梁园镇这一头睡着的野兽随时会醒来,一口把他吃了,要了他的性命,额头的虚汗不停往外冒,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溜之大吉。” 戴雨农右拳打在左掌上,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和这里的一切告别,和自己的过去告别,虽然这样不守信,但为了活命,只能不要脸皮了。 叮铃铃! 从梁园镇向郴县方向来了一辆驴车,如此深夜是在吊诡。 戴雨农跑到路边放眼眺望,那架驴车由远及近,看了半晌,驴车前面有一个汉子带着斗笠赶着驴车,整个驴车所路过的路面,都被压出深深的痕迹,所以驴车内肯定放着很多东西。 “若是空车,说明这人有问题,可半夜送货,那就说明没问题,刚好我现在有前钱了,坐着他的驴车去往郴县也可省下很多起来,而且还快,就是不知道那人同不同意。” 戴雨农躲在亭子后面暗忖了半天,最后等那驴车靠近自己的时候赶紧窜出。 “谁啊!大半夜在这吓唬人!” 那赶车人怒气骂道,不过斗笠压着脑袋,一身农夫装,又是这样的黑夜,根本看不清到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大伯,我坐你的驴车,给你钱,送我去郴县如何?” 戴雨农客客气气的求道。 “你看你穿的什么衣服,奇奇怪怪,又脏又烂,带你可以,别脏了我的货物,要不然就滚!” 赶车人停住驴车,对着躬着个腰跟冲他媚笑的戴雨农呵斥道。 “行,行,行,谢谢大伯,绝对不弄脏你的车。” 戴雨农赶紧往驴车内钻,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心想自己终于摆脱了梁园镇的一切,嘴角泛滥起笑容,可在掀起驴车车厢帘子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笑容僵硬,背后冷汗直冒。 如果他没有看错,靠在最里面的就是被绑起来堵住嘴巴冲他疯狂摇头的方如月,他和方如月中间就是蔡继福、李大脑袋的尸体,尤其是他们两个的尸体,眼睛是那样的绝望和害怕,死不瞑目,死相极惨,简直骇人,二人的脖子处还在不断流血。 “……” 戴雨农惊慌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如何是好,完全被眼前一幕唬住了。 “喂!你们别吓我了!说话啊!说话啊!” 戴雨农用手推搡着蔡继福、李大脑袋的脚腕,二人的尸体轻微晃动,身体僵硬,明显死了很久了。 “你……你……到底是谁?” 戴雨农不停地咽着口水慢慢地把头往后转。 “你说呢?是我啊。” 那人揭去斗笠,慢慢露出本来面目,淡淡一笑。 “蔡继福和李大脑袋是你杀的?” “没错,是我杀的!” “为什么?” 戴雨农不明白蔡继福为何要这样做,真的不明白,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就算是有各自的小九九,有各自的打算,没必要致对方于死地啊,戴雨农咬的牙根痒痒的声音进入了那人的耳朵。 “因为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我们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能离开郴县、梁园镇、大梁山,这里是我的家!” 那人一边说一边风轻云淡的从袖子里掏匕首。 “你不是梁园镇人啊?怎么可能!” “不,我是。”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你到底是谁?” 戴雨农彻底转过身子,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人,同时也注意到了他手里慢慢出现的匕首。 “我是谁?哼!”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匕首,而后眼睛一睁一闭斜视向戴雨农,杀气顿生。 “你还想杀我?” 戴雨农紧张地往后缩。 “咱们五个里面,你是最奸的,你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的后路呢?” 那人仰头看向脸色变了又变的戴雨农。 “哈哈哈哈!” 戴雨农从害怕变成狂傲,仰天大笑。 “若是换了那个人来,我肯定是必死无疑,可是你来,哼!” 戴雨农说完右手悄悄往袖子里摸。 “那我们手底下来见个真章吧。” 那人挺起匕首蔑视地看向戴雨农。 “好!” 戴雨农话音刚落,摸向袖子里的右手直接对着那人的脸色洒出一片石灰,白茫茫一片,瞬间遮挡住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哼!” 那人不屑一笑,一甩手中斗笠。 哐当! 弥漫四周掩盖一切的白灰不仅让戴雨农和驴车消失,就连那人也不见了,那声过后,地面上落下一个斗笠,斗笠上多了一把匕首。 沓沓沓! 两种轻重不同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发出,出了白灰所在的周围,戴雨农疾步快跑,可那人出现在了他的后背。 “你这么想跑?连咱们最忌讳的后背都暴露给我了?不要命了?” 那人没有出手,而是自信的把手插在胸前,自信一笑。 “哼!” 戴雨农阴沉着脸慢慢地转过身。 “你很自信啊,居然不偷袭我。” 戴雨农也是两手交叉在胸前,并没有因为那人的手下留情而窃喜,反而十分愤怒。 “来吧,飞刀决胜负!” 那人朗声道。 第353章 骨殖 “好!” 戴雨农把手往袖子里一塞,再出来后,手指头缝里多了三把明晃晃的匕首。 “哎!” 那人不屑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没想到从那个人那里学来的手艺会用自己人的身上,而且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可悲呀。” 那人用布条蒙住眼睛后,绑在脑袋后面,绑了个死扣。 “这一切还不是你逼的? 你……你疯了?你蒙住眼睛不是找死?” 戴雨农有些吃惊,一直以为那人胆子很小,今天一看,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看来那人往日藏的太深了,不免让自信的自己有些畏惧。 “来吧,谁死还不一定呢?” 那人右手快速地从衣服上摸了一下,手指头缝多了四把匕首。 “闭眼扔飞刀!三!” “二!” “一!” 哐!哐!哐! 二人中间爆发出匕首激烈相相撞的声音,同时还有激起无数火花。 “啊!” 稍加停顿,二人同时惨叫到地,那人肩头中一匕首,而戴雨农却是眉心被匕首刺穿,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以为你左手藏一把匕首我就不知道?哼!你算准了我会在你出手的时候赶紧倒地躲避,却没有算准我可是那个人的真正传人。” 那人忍住肩头剧痛,拔掉匕首后,走到戴雨农尸体前,提着他的尸体上了驴车,消失在茫茫苍野之中。 苦苦的等待,换来的是一夜的冷风,如此苦等之下,不知东方之既白。 “先生,怎么说?天都快亮了。” 乌骓子雄盘坐在地上休息,叫苦不迭,他之前因为无聊演武将近一个时辰。 “哎!他娘的!大意了!” 郅正难得爆粗口,懊悔的对着自己的脑袋狠狠一巴掌。 “怎么了先生?” “走!” 郅正咬着牙在久久的等待之中,明白自己和方如月、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的约定已经发生了变故,好不容易掌握的人证,尽然在自己的好心之中全部丢失。 “去哪里?” 乌骓子雄有些忌惮地看着前方。 “庙宇。” 郅正坚定道。 “啊?” 乌骓子雄吃惊道。 “怎么你怕了?” “没有,某就问问。” 乌骓子雄碍于面子不敢露怯,不过从今晚的遭遇之中,明白可能真的没有鬼,都是一直在自己吓唬自己。 郅正在前开路,穿过齐腰的杂草,乌骓子雄在后跟着,小心翼翼。 一直紧盯着四周的郅正就是想验证自己之前所有的梦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从没有踏足过荒宅后方的郅正,随着走的越深入,心中越是惊异。 “居然一模一样。” 郅正和乌骓子雄穿过杂草后,来到了一个干涸的沟渠之前,对面正好有一个庙宇,连接两地的正好是一个铁索桥,桥上全是写满符咒的铁片。 “怎么?先生,你来过?” 郅正看着那个铁索桥泛起了嘀咕。 “梦里来过。” “啊?这怎么可能?” “废话少说!跟我走!” 郅正决心一探究竟,就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梦里来到这个地方的。 哗啦啦! 无数铁片想起,铁索桥开始剧烈晃动。 穿过铁索桥,郅正一脚踹开庙宇大门,而后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和庙宇内唯一的主庙思索。 “先生,要不然……” 乌骓子雄打起了退堂鼓。 “走!”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不是在试探郅正的脑子,而是在侮辱他的智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死也要搞明白。 郅正拔剑护卫快步跑入主庙,乌骓子雄无奈也只能跟着,只不过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胆子大了许多,跟在郅正身体周遭护卫。 咔嚓! 庙门被郅正推开,原本昏暗的庙宇在郅正推门的一瞬间,里面的灯火自动点亮,将整个庙宇照的如同白昼。 “先生,那四个口棺材怎么那般的奇怪?” 整个主庙内部就跟主庙外面一样,中间摆放着四口棺材,其余就是几个灯柱,乌骓子雄哪里见过贴着各种各样的符咒,故而有此一问。 “好像打开过,走,过去看看。” 郅正就是想验证自己所做的梦到底是不是梦境,而是说他真的来过这里,三两步走到了四口棺材中的一口前。 “先生,你小心点呀,万一再窜出个……” 乌骓子雄把鬼字还没有说出来,郅正就瞪了他一眼。 “雄大,这四口棺材里面应该就是二十多年前梁园镇被烧死的那杂耍班子一家四口了。” 郅正用手敲了敲棺材瓤子,里面发出咚咚咚清脆的声音,根据声音的程度,这一口棺材没有密封好。 “先生,难不成你要……” 乌骓子雄听郅正这话,就知道他要干啥了。 “没错,验尸!” 郅正技痒无比,不等乌骓子雄回应,抓住棺材盖子,轻松一掀,里面露出一具黑灰色的骨殖。 “全部打开!” 郅正来了兴致,捋着鬓发盯着拿具骨殖端详起来。 “好嘞!好久没见识先生手段了,今天再看看眼界!” 乌骓子雄最喜欢的就是和郅正办案、验尸、勘验、推断,感觉就是一种享受,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推开了其余三口的棺材盖,每一个棺材里面都有一具被黑成灰色的骨殖。 “是大火烧死没有错了。” 郅正围绕着四个棺材分别看了一眼,继续道:“根据这些骨殖,两男两女也没错了。” “先生,为何这四口棺材都能够轻松打开?不是说是什么怨灵作祟吗?不应埋在土里或者密封好嘛?” 武坠子戏也难得动脑子想问题,看着郅正不解询问道。 “我也纳闷了,抬出来再看看,我感觉当年那场火灾没那么简单,要不不会出现后面这么多事情。” 郅正说着就动手要把其中一副骨殖给抬出来。 “先生,这会不会……不干净啊,惹上什么病啊灾啊怨灵啊啥的。” 乌骓子雄有些顾虑。 “放心,这都死了多少年了,就剩下一把白骨了,抬!” 郅正交代完后,乌骓子雄皱着脸歪着头只把手伸进棺材里,忙了一阵子后,二人把四口棺材里的四副骨殖摆放在了一起,看起来更加方便。 第354章 飞箭 “雄大,你跟了我那么久了,今天我来考考你。”郅正走到乌骓子雄旁边,一手搭在乌骓子雄肩膀上,一手指着那四副骨殖。 “先生问吧,就是快点,我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鬼气弥漫,有点邪性……” 乌骓子雄看着主庙内的别处,总以为哪个地方会突然冒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去你的,方如月失踪了,但是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跑出来,他们在,我就不急。”郅正用手拍了一下扯东拉西的乌骓子雄脑袋一下。 “先生问吧,看看某有没有长进?” “好,你看啊,这四个骨殖根据表面的颜色,有什么不同呢?” 乌骓子雄仔细扫了一眼,摸着脑袋回道:“第一、二、四副骨殖颜色淡一些,第三副颜色深。” “嗯,不错。” 郅正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你,根据骨殖颜色的不同,就可以看出这四副尸体被烧死的时间不同,对吧?” “没错。” “那哪一副骨殖是先烧的,哪一副是后烧的?” “那肯定是颜色深的,第三副骨殖先烧,其余的是后烧的。” 乌骓子雄随口说道。 “不,不,不,你完全说反了。” 郅正摇着头从乌骓子雄身边走开,站在第二副和第三骨殖中间给乌骓子雄解释。 “先生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骨殖存放了最少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上面之所以没有灰和蜘蛛网是因为有人经常拿出来。 而存放十年以上的骨殖,尤其是被烧黑的骨殖,在暴露的环境中,会随着时间的增加,颜色会越来越淡,其余三副骨殖颜色几乎一样且色泽想比第三副非常淡,可以断定是死于差不多的时间,而这第三副颜色最深的骨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死亡时间应该在十年以内。” 郅正说完又扫了一眼那较深的骨殖。 “先生,不对啊,听蔡有德说二十多年前那一场火灾先烧死了一男一女,后面几天才出现的另一对一男一女的尸体,而眼前这个怎么可能是十年以内呢?先生,某怎么感觉这么乱呢?” “是有点乱,我现在都有些怀疑蔡有德是不是在骗我们呢?等出去看我不……等等!” 郅正在打量第三副骨殖的时候,眼放精光,赶紧蹲下身子抓起第三副骨殖的手打量起来。 “先生,怎么了?”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一惊一乍就知道郅正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了,也跟着凑了过来。 “有重大发现,你看看!你看看!,居然是骈指(六指),而且是两个手指头都是骈指,这种人万里挑一,现在咱们大汉国全国加起双手长骈指的估计都不会超过一百个。” 郅正看着第三副骨殖的骈指头,心中有了调查的方向,此时的这个发现,郅正心中隐约觉得,可能会成为梁园镇闹鬼这个案子的重大转折。 “这倒是新鲜,某活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有骈指的人,虽然只剩下一副骨头,不过真的长见识了。” 乌骓子雄出于好奇,拿着第三副骨殖的骈指把玩了起来。 从骨殖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郅正认为骨殖上所存在的证据不止于此,因为第三副骨殖被放入棺材的时间足足晚了将近十多年,所以这些骨殖上还存留有别的什么证据。 郅正仔仔细细地从正面观察了一遍四副骨殖,皆没有发现异样,而后又把四副骨殖反过来反,令郅正感到满意的是,那四副骨殖的头骨脑勺部位都有被击打过得痕迹,尤其是第一、二副骨殖的脑后勺,因为时间的原因,脑后勺骨裂的痕迹极其明显,明显是生前脑后勺遭受重击,但是不是致命伤已经无法查证了。 就在郅正认真验骨、乌骓子雄把玩那第三骨殖骈骨的时候,庙宇一侧的墙壁内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 “不好!居然让这厮给看到了!看来只能杀了他们了!” 藏在墙壁内的那个神秘人愤怒地触动了机关消息。 嗖!嗖!嗖! 庙宇内的房梁上忽然露出十多个细孔,每个细孔不停射出箭矢。 “嗯?” 乌骓子雄和郅正听到安静的主殿内忽然出现了几声怪声后,抬头一看,已经有数十只箭矢迎面射来。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猛地起身,不惧危险,直接挡在了郅正身前,手挥霸王长矛,挥矛如盾,暂且躲过了一波攻击! “有点手段!” 藏在墙壁内的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郅正这样的人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对付,而后又连续启动了第二、第三个机关消息,相信只要启动了这两个机关消息,郅正和那个叫什么乌骓子雄的汉子必死无疑。 嗖!嗖!嗖! 之前只有郅正和乌骓子雄头顶的房梁上冒出几个孔,不停的射箭,而现在是整个主殿的四面房梁全部冒出小孔,射箭如雨落下,毫无躲避的可能,主殿内除了棺材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霎时间,整个主殿内到处都是急速射出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哎!” 郅正和乌骓子雄暗叫不好,被乌骓子雄保护起来的郅正也没有办法,只能拔出腰间胜邪挥剑如盾,阻挡剑雨,想方设法的逃出主殿。 “雄大,往殿外跑!” 如此危险的主庙已经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郅正和乌骓子雄背对着背狼狈的应付着,好在二人有些手段,除了头发上、手指头上被射中外,其余地方还没有被射中,要不然早就死在此处了。 咔! 郅正和乌骓子雄正欲逃出主殿,主殿的大门却自己关上了。 “他娘的!” 乌骓子雄破口大骂,郅正是叫苦不迭。 哐当! 整个主庙的石头地板居然呈龟裂状有顾虑的往下凹,一片又一片,不仅速度快,而且顺着一条缝往郅正和乌骓子雄方向开裂下沉。 “先生!地动(地震)了!” 乌骓子雄看着向他们裂开的那一条巨大的地缝越来越深,到乌骓子雄跟前时,足足有半米深了。 “快走!” 郅正想要费力的往前一步,前面的地板也开始往下沉,险些让郅正摔一个趔趄,脚下不稳,整个人也在短时间内失去平衡,而铺天盖地射来的箭矢正好射向了郅正的身子。 第355章 机关消息 “先生快开门啊!”乌骓子雄眼角余光时时都在注意郅正的安危,见郅正一脚踩空,赶紧稳住下盘,用腰部顶在了郅正的后背,可郅正因为踩空,不能以剑阻挡周遭射来的飞箭,乌骓子雄要紧牙关,长叹一声,先挡住朝他面门射来的飞箭后,直接向后伸出宽大粗壮的双臂,替郅正挡住了致命的飞箭。 “知道了!” 此时此刻,郅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来不及说感谢的话,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往下凹的地板拉扯到了门框半米以下,而且还在不停下沉。 关键时刻,为了活命,郅正直接回头踩向了乌骓子雄的膝盖,以乌骓子雄的膝盖为,借力一跃,蹂身而起,手中胜邪随着旋转的身体挡住了不少射来的箭矢,不过仍有不少地方被射中。 郅正咬紧牙关,踩在门槛上想要打开庙门,谁知那庙门看上去跟木头做的一样,实际上牢固的跟一块铁板一样,踩在门槛上的郅正使劲拉了几次都不成功,若不是乌骓子雄跳了起来,两脚踩向地缝,横在郅正身前,郅正早就被射成了刺猬,虽然此时郅正全身上下已经被不少飞箭射中,说不上的痛苦。 “胜邪助我!”郅正阴沉着脸,为了不掉下去,反手抓住乌骓子雄的肩膀,对着木门就是几剑。 神兵在手,削铁如泥,跟何况是木头呢,木门直接被郅正划开一个正方形大口子,容得一人通过。 “先生你先走!” 主庙大门的门板上透过清晨的阳光,把郅正和乌骓子雄照在其中,乌骓子雄明白生机就在眼前,腾出一只手往后撕住郅正的后衣领,往后一送,郅正顺着庙门滚了出去。 叮!叮!当!当! 郅正逃出生天,乌骓子雄却压力更大,随着不停下沉的地缝,八尺多高的乌骓子雄整个人下沉到跟门槛一样高,郅正只能看到乌骓子雄的脑袋,还有他那忙乱阻挡飞箭的身影。 “尔等龌龊!我郅正立誓一定杀之!” 此时本可以弃乌骓子雄于不顾,反而也没有人知道,但是郅正不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忍住剧痛,又用胜邪直接把整个主殿的大门劈开,对着庙宇内部,狠狠一脚,直接把庙宇大门踢到了乌骓子雄之旁。 “雄大,用庙门挡住,你抓住我的手!” 郅正跪在门槛前,看着庙宇内的一切,整个庙宇地面已经下沉到了将近一米半左右,而乌骓子雄所在的位置下沉的更多,也就是之前向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的那条更深的地缝。 庙宇大门的门板向下倒去,郅正伸进伸出手让乌骓子雄借力跳上来,可是地面越陷越深,乌骓子雄是抓住了郅正的手,可是脚下空空,踩在地缝的两边才没有掉下去。 “抓住门框!” 横在地缝中间的门框就在乌骓子雄头顶,乌骓子雄松开抓住郅正的一个手,另一只手抓住门框,双脚夹住霸王长矛,双臂齐齐发力。 “疼死爷爷了!” 乌骓子雄一跃而起周遭不停飞射的箭矢全部射在了乌骓子雄的身上,乌骓子雄吃痛不住,一跃之后,踩在横在地缝中的门框上,再度一跃,抓住门槛费劲狼狈的爬了出来,不过身上又被射中,整个后背全部都是箭矢,就如一直人形刺猬一样,看着都疼。 “这个老鬼设计的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不启用,一启用居然连人都杀不死!哎! 放虎归山、养虎为患!早知道前几天就该杀了他!哎!” 躲在墙壁的神秘人懊悔地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同时关闭了所有的机关消息。 郅正并没有急着走,乌骓子雄躺在主庙的台阶上休息,同时拔去射在手臂上的箭矢。 “好厉害的机关消息!看来这就是墨家乾元子来的目的了。” 主庙内房梁上的小孔全部关闭,而凹陷的地面开始有规律速度奇快的往上凸,尤其是在地面凹陷的时候有一条朝着郅正和乌骓子雄快速下降地缝,就像是一条鱼一样,在下沉的地板上游向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体型也越来越大,想要把他们二人一口吃掉。 而现在那条地缝又以奇快的速度在上升的地板上反向游了回去,只不过随着地缝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条鱼的形态越来越小,直到整个地面恢复原状,除了地面上堆满了箭矢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郅正和乌骓子雄从四个棺材中拿出来的骨殖都没有受到损伤,四口棺材还摆放在那里。 “巧夺天工!墨家机关术了得啊!” 郅正看完后当然是不敢再进入庙宇之内,拉着乌骓子雄一边拔掉身上的箭矢一边往外跑。 “先生,咱们今天差一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乌骓子雄垂头丧气不止叹气,不过能最后逃出来,还是有一些庆幸的。 “墨家机关术,错不了。” 郅正坚定道。 “先生,你是如何从何处得知的?” 乌骓子雄不解询问。 “当年我拜在董贤(董仲舒)门下时,年方十三,刚好遇到了天子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听我恩师讲,诸子百家之中一些小的学派为了存活下去,不得不寄身于大的学派之中。 其中通晓机关秘术、阴阳五行、风水造化的阴阳家内部为了寄身于哪个学派内部发生争执,有的选择寄身于儒家,我恩师加以利用,创立天人三策的学说,有的寄身于墨家,创立墨家机关术,有的谁也不依靠,变成了流浪江湖的风水相师。 而其中墨家是仅次于儒家的第二学派,吸纳了不少阴阳家的人才,又因为墨家为战而存在自我价值,所以墨家人不仅学会了机关秘术,更是到了精通不已的地步,创立了奇门遁甲之秘术。 咱们今天能捡一条命多亏了这机关了,要不然必死无疑!” 郅正说着咬住牙拔出一根射在身体内的箭矢。 “先生,你是被射糊涂了吗?若是没有这机关,咱们岂不是不用受这无妄之灾?” 乌骓子雄也拔出一条射入体内的箭矢,表情不过没有郅正那么痛苦。 第356章 乾元子杀人 “嗨,你可真是糊涂。这机关消息一旦设定,威力强劲,可以说杀人于一瞬只需要一根启动机关的指头,任凭你再强的武力也不可能逃出。 但这机关消息威力虽然强大,但有两大致命弊端,第一就是必须设置死在某个地方,不可移动,一旦移动或者破坏其中一部分,那么整个机关消息全部报废。 第二就是这机关消息在刚设置好后,威力巨大,可是会随着时间的边长而老化,从而减小其威力。 故此这机关消息最少要四五年内检查重新摆放一次,要不然威力至少要减少一半,这个过程就跟把一个逐渐衰老的人重新让他变得年轻道理是一样的。” 郅正说着眼神复杂地看向了乌骓子雄。 “那么先生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今天能活着出来,那些机关消息所发射出的箭矢只穿透了咱们的皮肤,而没有更深入的射入,是因为那些机关消息常年没有检查重置,所以威力很小,咱们才能捡一条命活着出来。 换言之,就是设计这个机关消息的人已经死了,要不然咱们今天……” 乌骓子雄似乎明白了郅正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没错,背后藏着的人明知道我终究会来,他竟然没有检查重置,那就说明真正设计机关消息的人已经死了,刚才在暗处启动器官消息的人也只不过是鸠占鹊巢而已,并不知道机关消息的弊端,那么就是说真正设计这机关消息的人早就死了很久了,极有可能就是那第三副骨殖。” 郅正和乌骓子雄跑出镇压怨灵的庙宇后,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发誓迟早要回来报仇,乌骓子雄也越发的明白可能这梁园镇里的什么怨灵恶鬼、邪祟魇魔真的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在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心中的那鬼渐渐消失不见。 “根据先生所言,某就更不懂了,这墨家的人为何要在这种鸟不拉屎穷乡僻壤大费心机的造这么一个东西呢? 不对啊!根据面店老板蔡有德说,这可是当年为了镇压祭祀那备被活烧死的杂耍班子一家四口而盖啊,怎么就和墨家扯上关系了? 这也太乱了吧。” 乌骓子雄是越想越乱,不停地拔着身上箭矢。 “哎,我本以为根据那第三副骨殖能轻松破解这背后的疑团,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墨家机关术打乱了我的思路,想要彻底搞清楚,必须要从乾元子嘴里问出实话。 咱们两个尤其是你,伤口太多,如果不及时医治,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先去郴县找一家药铺找个郎中看一看,等治好了伤再说。 而且我要郴县差一个东西,有了那个东西,不用乾元子说实话,我也能破解一切。” “好!全听先生的。” 郅正和乌骓子雄逃出黄庙过了铁索桥,眼前是齐腰的杂草,杂草之后就是荒宅,郅正和乌骓子雄还没走出杂草,就看到杂草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看背影就是消失一晚上的乾元子。 “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乌骓子雄吃惊地看着乾元子的背影。 “不要打草惊蛇!” 郅正拉着乌骓子雄忍住背上的剧痛蹲在杂草中偷看。 “他怎么……” 乌骓子雄差一点喊出来。 “嘘!” 郅正堵住了乌骓子雄乱喊嘴巴,注视着一切。 “哼!” 乾元子不屑一笑,一手举剑,而后回鞘,背对着郅正的乾元子的面前倒下三个郅正才见过不久的熟人。 “戴黑子、他老婆、戴雨农!” 郅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乾元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杀了戴黑子一家,可怜戴黑子还有个小儿子,死了全家,如何独活? “先生,上不上?” 乌骓子雄气愤道,心里嘀咕早就看出来这个乾元子不是什么好人了,今天终于当着先生的面露出狐狸尾巴了。 “你我受伤颇重,我看的出来那个乾元子也是个使剑的墨家高手,既然戴黑子全家已经死了,咱们先等等,治好伤找他报仇不迟。” 郅正还是比较冷静的,对于这个乾元子十分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墨家用剑高手,其余一概不知,所以还是要小心为好。 “他娘的,要不是受伤了,某打他十个。” 乾元子杀完人后,扬长而去,跑出荒宅大门。 “走!” 郅正等了一会儿后,和乌骓子雄朝着戴黑子一家的尸体跑了过去。 “先生,这乾元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任性杀了戴黑子全家啊?” 乌骓子雄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戴雨农都死了,看来李大脑袋、蔡继福也遭到了毒手,方如月就不得而知了。” 郅正附下身子打量了一下戴黑子全家的尸体,而后用手把每个尸体的眼皮打开看了一下,再检查了一下伤口,心中了然。 “乾元子没有杀人!” “什么?” 乌骓子雄明明看见乾元子就在眼前拔剑杀人啊,怎么可能不是他杀的呢。 “你看,戴黑子夫妇喉咙上的伤口细而浅,戴雨农眉心处的伤口截面跟戴黑子夫妇喉咙处的伤口应该是出自同一凶器。 乾元子他的武器你也是见过的,剑刃宽而粗,根本就不是同一兵器所为。 根据三具尸体体温、肤色的不同,可以断定戴黑子夫妇刚死不久,而戴雨农全身肤色发青。 如果害怕观察不准确的话,根据验定尸体一天内死去的口诀: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往人死去不差时,由此可见,可以断定戴黑子夫妇死了一个时辰,而戴雨农最少死了三个时辰以上。 且都是被又窄又细但是很锋利的凶器杀死,即便是咱们看到了乾元子在咱们面前拔剑杀人,那可是假象,毕竟他是背对着咱们,发生什么不能贸然决断,所以凶手不是乾元子。” 郅正说罢,没有时间给戴黑子一家收尸,领着乌骓子雄出了荒宅大门。 “嗯?”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出荒宅大门就看到面前站着三个人,只不过三个人站成一列,当首的那个人脸色挂着一阵黄色的纸,上面写着几个字:看脸拔剑挑! 第357章 发誓报仇 “哼!故弄玄虚!” 郅正想都不想直接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挑开了当首那人脸上的纸。 那纸在离开郅正的剑和那人的脸后,居然自燃了,燃烧了一会就化为灰烬。 “先生,怎么是……他们一家?” 乌骓子雄指着当首一人。 咚!咚!咚! 站成一列的三人颓然倒地,郅正和乌骓子雄附下身子一看,是李大脑袋一家,多番勘察知悉,发现身上的致命伤跟戴黑子一家一模一样,而且根据验尸口诀,推断出李大脑袋夫妇也是刚死不久,一个时辰以内,而李大脑袋死去的时候几乎跟戴雨农差不多。 “先生,是不是方如月出卖了我们?要不然他们两个以及他们的爹娘都会死呢?” 乌骓子雄忽然想起昨晚方如月走前是听到了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所躲藏的地方的,自去后,再也没有现身,再根据郅正验尸结果,能够出卖他们的只有方如月一人了。 “莫非是我看走了眼?如果是,那可真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郅正蹲在地上望着天空,捶胸顿足,十分懊悔,但仍旧不相信看上去善良的方如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开始陷入了深深的反思和自责之中。 “先生,某就这么一说,现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咱们还是先去郴县治伤,一切从长计议。” 乌骓子雄拍了拍郅正的肩膀安慰道,自打他认识郅正以来,知道郅正对自己要求极严,容不得一点差错,如今听信了方如月的鬼话,害死了戴黑子、李大脑袋一家,保不齐,估计蔡继福肯定也遭到了毒手,所以他只能这样宽慰郅正了,也怪自己的贱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吧,咱们就在这里把身上的箭矢拔掉,然后出去,要不然这个样子肯定会吓坏镇子里的人,同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更是暴露了咱们行踪。” “好!” 先是乌骓子雄给郅正拔箭,郅正全身上下目前能看见的有二十多箭,都是插入皮肤内,没有再往里面深入,要不然郅正早就流血过多而死了。 给郅正拔除身上的箭矢后,又换郅正给乌骓子雄拔,乌骓子雄就惨多了,全身上下,尤其是后背,最少中了三十多箭,密密麻麻,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被射中的,其次是大腿胳膊,郅正在给乌骓子雄拔除的时候别提有多心疼了,先给乌骓子雄把后背的箭矢拔完后,乌骓子雄整个后背全是血窟窿,还在不停的在流血,也就是乌骓子雄了,一声不吭,郅正赶紧撕烂衣服给乌骓子雄包扎。 不远处的密林里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默默地观察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的一举一动。 “郅正这厮居然真的杀了李大脑袋一家!畜生!” 乾元子也恰好看到了郅正拔剑杀死了李大脑袋一家,站在远处愤愤不平地骂道。 “哼!我早就说了他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恶毒小人,只想用人命向狗皇帝邀功请赏的虎狼酷吏。 我们墨家崇尚的是非攻、兼爱、尚贤,以不杀阻杀,主持天下公道,可是郅正呢? 在河内郡好似替是天下百姓杀了一百七十多名贪官,实际上不过是发泄其弑杀本性,豺狼心肠,三墨钜子就应该当初派墨家弟子在他返京的路上截杀了他,留他到现在,真是为祸一方,如今又祸害到了我这里来了。” 后面那人咬着牙愤怒说道。 “师哥,没想到闻名天下的狼臣虎吏一代神断居然是这种坑害百姓、沽名钓誉、虚誉欺民的腌臜小人。 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他!早知道昨晚夜里就不该阻止师哥,救了这小人一命,现在思之,真是悔之晚矣!” 乾元子握紧手中墨家剑,按捺着内心的愤怒。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啊!” 后面那人眯着眼睛挑拨道。 “不行!” 乾元子斩钉截铁道。 “这是为何?” 后面那人摸着胡子不解道。 “他郅正是欺世盗名、虚有其表的奸诈小人,可我乾元子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他现在受伤,此时杀了他,一来他也不服,二来偷袭于人,趁人之危,为人所不齿,估计墨家同门知道了也会齿冷,况且这事让三墨老钜子知道了,肯定绕不了我。 等他伤好之日,就是我取他项上人头之时!公平对决,谁也说上我乾元子什么。” 乾元子说完看了看手中的墨家剑,起身准备离开此处。 “师弟,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妇人之仁啊? 听三墨老钜子说那厮是儒家大贤董仲舒和法家大师明机子的得意门生,不仅学贯法儒,更是剑法了得,放眼当今儒家弟子,其人剑击之术冠绝关中儒门,师弟你可有完全胜算的把握?” 那个人看着郅正给乌骓子雄快要拔完全身的箭矢,心中十分不甘,如此良机一旦错过,可能他们两个联手都不一定打的过郅正和乌骓子雄,此时乃是天赐良机,希望自己的师弟乾元子能够痛下杀手。 乾元子走到那个人身旁,慢慢转过头看着那个人的侧脸狂傲道:“不可! 谁强谁弱,剑下分生死,他是儒门第一,我乾元子就是墨家的废物吗? 师兄不必挑拨了,今日之后,管教他有来无回!” 乾元子说完向着大梁山深处走去。 “哼!匹夫之勇,能趁人之危何必光明正大、心慈手软! 乾元子,要是杀不了郅正,到时候我看你如何是说!” 那个人侧过半张脸朝着乾元子的后背啐了一口浓痰,而后一直目送郅正和乌骓子雄顺着十几层台阶走了下去。 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拔除了身上的所有箭矢,反而比插在身上的时候还要疼痛数倍,有的伤口不停流血,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身体稍微一动,就有一种伤口被撕扯的感觉,每往前走一步都要忍受数倍的痛苦。 下了荒宅小路,穿过一片密林,路的尽头一旁树上拴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坐骑。 这一次是郅正办案以来最为狼狈也是最为难受的一次,全身受伤差一点交代在庙宇之中不说,还间接害死了蔡继福、戴黑子、李大脑袋全家,心情沉重的郅正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一伙畜生! 第358章 县志 “走!抓住外乡人往死里打!” “乡亲们,记住,法不责众!见到外乡人一定要痛下杀手,不要留情!” “替李铁匠、戴黑子全家报仇!” “今天谁要手软谁就不是梁园镇的人!老子第一个看不起他!” 郅正和乌骓子雄走到坐骑之旁,就听到密林小路一旁有一伙人骂骂咧咧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声势浩大,估计最少五十多人。 “先生,什么情况?” 乌骓子雄忍住剧痛上了坐骑。 “不知道,可能梁园镇的镇民们知道了戴黑子、李铁匠全家被杀,终于鼓起勇气要替他们报仇吧。” 郅正也没多想,还沉浸在之前的伤心落魄之中,跃上马后准备去往郴县治伤。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乡亲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以里正(官名)为首的梁园镇镇民全部手拿锄头、菜刀、擀面杖围住了准备逃出梁园镇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嗯?” 郅正和乌骓子雄有些错愕,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众镇民。 “你们两个外乡人杀了我们镇子里的人还想溜之大吉?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 里正站在一拍老乡的后面,指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质问道。 “我何时杀了你们镇子的镇民?” 郅正皱着眉看向了乌骓子雄,乌骓子雄摊了摊手,表示不知。 “你还装蒜,有人写密信举报说亲眼看见是你们两个劫杀了戴黑子、李铁匠全家。 事到如今,还装模作样,妄图逃走!哼!杀人偿命!” 里正从一个村民手里拿起一把菜刀怒指郅正。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一时间众镇民众志成城、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指着郅正和乌骓子雄咆哮。 “先生怎么办?” 乌骓子雄没了主意,求教郅正。 “你看那些的样子,各个都跟疯狗一样,咱们就是站在这里好好给他们解释,现在的他们也听不进去。” 郅正虽然没有细问,但知道眼前这些无脑愤怒的镇民是被操纵一切的那个背后黑手给挑拨利用了,而眼下的大事不是跟那些镇民说清楚,想必他们也不让自己说清,而是去郴县调查清楚那一件最为重要的事。 “那咱们?” 乌骓子雄藐视了一眼那些叽叽喳喳喊叫个不停的镇民。 “走!这些镇民欺负咱们胆子挺大,这祸害了他们几十年的那个人却提都不敢提,真是穷山恶鬼出刁民!冲!” 郅正厌恶地瞪了那些镇民一眼后,拔出胜邪策动马鞭直接向那些镇民冲了过去,乌骓子雄紧随其后,横矛怒冲。 那些站在最前面的镇民一看外乡人坐下马匹竟然向他们撞来,赶紧往两边躲,而后面的村民躲闪不及还有一些心眼比较死的镇民直接拿着武器站在原地不动。 郅正害怕雪照玉麒麟撞死无辜的镇民,这样误会更深,于是乎赶紧一提手中缰绳,雪照玉麒麟四蹄腾空,直接从眼前镇民的头上飞跃而过。 “驾!驾!驾!” 郅正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雪照玉麒麟吓傻的镇民,乌骓子雄也同样一跃而出,二人狂摧马鞭,似一阵风刮过梁园镇,人影都没看清,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郴州县衙门口来了两个衣衫不整、脸色不佳的汉子。 “嘿!嘿!嘿!往哪闯呢?” 门口的差役拦住了来人。 “我要见你们县令!” “好大的口气!你说见就见?看看你们的样子,衣衫不整,邋里邋遢,这样见我们县令老爷成何体统?” 门口差役没好气道。 “看看这个!” 郅正从行礼中掏出官凭给那差役查验。 “御史……” 差役一看官凭上的前两个字就给吓懵了。 “行了,你现在就去通传,我在厢房等他。” “诺!” 而后二人进入县衙厢房。 位于大汉国南边的长沙郡郴县,乃是地方小县,平时也忙不到哪里去,可是今日,整个郴县乃至于长沙郡首府临湘同时忙碌了起来。 “御史中丞郅大人在上,卑职郴县县令田桑刚参见上官!” 郴县县令田桑刚跪在郅正之前。 “本官来你这里不要对外说起,你即刻去办这几件事!” 郅正高坐在首位命令道。 “请上官下令,本官多日前曾受到鸿翎急使密报,天子让卑职好生关照上官,只是等了多日,都不见上官莅临,还望上官恕罪。” “不必客气,你先起身。” “诺。” 郴县县令田桑刚这才起身,躬身走到郅正之旁,附耳等待命令。 “你先命令后厨给我们做顿好的,备上几坛好酒,而后密召郴县县内会治疗外伤的郎中。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即刻派人前长沙郡首府临湘召长沙郡守带上二十名精明强干的门下募吏,同时带上整个长沙郡二十年内所有地方县志,赶在下午天黑之前,务必赶到,记住一定要走小路,不可招摇过市,一定要隐藏好行踪。 你记住了吗?” 郅正官威甚重,就是脸色十分难堪,一身的伤痛实在是难以言表。 “卑职记下来。” “这就去办。” “诺。” 郴县县衙内后厨开始置办酒菜,同时县令田桑刚秘密找来县中擅长治疗外伤的三名郎中,而长沙郡首府临湘走出一只秘密队伍,由简装易服的长沙郡守带队,后面跟着二十名小吏,同时还有军卒押解着三十大车地方县志。 入夜,整个郴县陷入一片安静祥和之中,这与梁园镇的邪祟关系很大,四处黑黑漆漆一片,路面上没有一个行人,而郴县县衙内,两间厢房内灯火通明,门口有数十军卒站岗,厢房内,郅正和长沙郡守当首而坐,其次是郴县县令田桑刚,郅正之后有一名郎中站着治伤,而乌骓子雄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睡大觉。 “各位同僚,今日本官秘密召见各位,无非就有一事。 那就是把长沙郡二十年内各个地方的县志仔仔细细地看一遍,看的内容就是……” 郅正起身对着跪坐在地上四排的二十名门下募吏交代。 “诺!” 众官吏齐声回道。 第359章 找到县志 “今晚就有劳各位了,如果帮本官发现那个东西,待此事过去,本官回到长安城述职,一定替各位庆功。” “谢御史大人。” “那咱们就开始吧。” “诺。” 厢房内所有文职官吏靠在凭几上认真翻阅长沙郡守带来的三十大车地方县志,包括郅正和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在内,不分尊卑,同时认真阅览。 入得深夜,自郅正往下的官吏,挑灯夜战,足足一夜,依旧无所收获。 天边大亮,由于长沙郡二十年来各地方县志记载太多,一晚上不眠不休二十多年的地方县志才看了十五车不到。 “田大人,把你们郴县的所有小吏全部派来调查县志,让长沙郡来的门下募吏休息找个地方睡觉。” “诺!” 又换来郴县的地方小吏替郅正他们验看,而郅等人忙碌了一夜,实在是累得不行,全部睡觉去了。 傍晚时分,郅正被一泡尿憋醒,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睡的也不是踏实,一脸的憔悴、满脸的愁容,跟乌骓子雄坐在一个屋子内闷声吃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 “你找到郅大人所说的那个东西了?” “是的,我找到了!” 一名小吏手舞足蹈兴奋地喊了起来。 “快禀告郅大人。” 县令田桑刚赶紧带着那名小吏来到了郅正所在的房间。 “郅大人,我门下小吏找到了。 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献给郅大人查阅,一验真假!” “诺!” 田桑刚给了那名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名小吏抓住这个亲近郅正的机会,赶紧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把一本县志书简先给郅正。 “我看看。” 郅放下碗筷,乌骓子雄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观看。 “景帝中元三年……”郅正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后,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而后望着门外夕阳捋着鬓发思忖起来。 “嘘!” 乌骓子雄暗示他们不要打扰郅正思考,所有人都静静看着陷入思考中的郅正。 “原来是这样!” 思忖良久的郅正忽然猛地一拍大腿,关于梁园镇所有的疑云在郅正脑海中已然豁然开朗,所有的真相通过这最重要的证据浮出水面,拨云见日、还梁园镇、郴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的日子就在眼前。 “先生,怎么了?” 乌骓子雄端着一坛子酒询问道。 “今夜再探梁园镇!” 郅正抖擞一番精神,热血上涌,基情无限,过得今晚,梁园镇一定恢复到往日一派祥和的日子。 “先生,还去啊?” 乌骓子雄一下就没了喝酒的兴致,昨日能捡回一条命来,那也是运气好,再加上二人武力加持,换做别人,早就开始过头七了,而且乌骓子雄心里的那个鬼依旧还在,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我郅正一定要消灭人心中鬼祟,让这世道光明正大。” 郅正激昂说完,赶紧狼吞虎咽,调整好状态,晚上跟梁园镇里的“鬼祟怨灵”一决高下。 “也罢,陪先生荡除世间邪恶,正好是人生一件快事,壮哉!” 乌骓子雄边吃边喝酒,如果能陪郅正实现当初的话,不枉人世间走这一遭。 二人吃饱喝足后,调整了一下状态,身上的箭伤在郎中的细心调理下,基本结痂,虽然不能回到武力巅峰,但也能酣畅一战。 热闹的郴县县衙陷入了往日的安静闲暇之中。 郅正、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高坐大堂,庄严肃穆,大事将要发生,一切蓄势待发。 “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听令。” 郅正威严一声。 “卑职在!” 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拱手站在郅正之前,俯首听命。 “本官奉陛下诏命!” 郅正拱手向西南长安方向恭敬作揖,而后继续。 “调查为祸长沙郡二十多年来邪祟魇魔杀人一案。 经过本官乔装打扮、三天深入调差,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梁园镇邪祟的由来。 今日正式打鬼降魔捉妖,还我大汉疆土、长沙郡、郴县、梁园镇百姓一个清平世道。 本官持天子符节,代天子巡狩天下,而今梁园镇邪祟魇魔为祸害人一事,时机成熟、迫在眉睫,本官权御大汉疆土,外放之官,以我为尊。 今命长沙郡守为主、郴县县令为辅,密调长沙郡内所有兵马,即刻围住大梁山以及梁园镇,没有本官命令不得放出放进任何人,凡有可疑的人,立刻逮捕,等本官审查。 令凡是从大梁山逃出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活捉,如遇到反抗,只能逮捕,不可杀死!记住!本官要的是活人,谁要是杀了从大梁山逃出的人,本官让他偿命,并且你们两个官降三级,本官还会以御史中丞的身份风闻奏事、弹劾尔等。 你们两个明白了吗?” 郅正威严之气不可言喻,经过在长安、河内郡的打磨,郅正已经为官深重,不怒自威,早已不是陇县那个无所事事、逍遥快活、任人欺压的一介书生了。 “卑职……卑职明白。” 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低着头相互看了一眼,觉得郅正这人看着年轻,果然如听闻的那样,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当然了,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出什么差错,或者是因为本官出什么差错,一切的错误本官一肩承担,你们在此案中也确实帮到了本官不少,到时候恩怨分明,功过清楚,该是你们的功劳本官绝不私贪。” 郅正朗声解释道。 “郅大人为官刚毅、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不畏强暴,乃我辈楷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卑职等也相信郅大人不会无端揽功或者无端栽害,就是卑职好奇,以郅大人之能之谋说那大梁山中必会逃出人来,卑职相信。 可为什么要留活口啊?郅大人此来不就是为了荡除妖人嘛,早早一刀杀了岂不省事?时间一拖,可能多生事端啊。” 长沙郡守当众一吐心中不解。 第360章 抓鬼 “是啊,郅大人,并且此事乃是天子亲自下诏,虽然算不得军国大事,但也是地方痼疾,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早早解决此事,早日对陛下有个交代岂不更好? 况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等不知,只有郅大人知道,所以卑职认为斩草除根,下手要狠,更要快!迟则生变,这盘踞大梁山为祸一方的邪祟魇魔能如此猖狂横行二十多年,必有其手段,所以……所以卑职郡守大人说的不错,卑职附议。” 郴县县令田桑刚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哎!” 郅正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站在门槛前望向了远处处在静谧之中的大梁山,皱着眉头良久道:“ 杀人易!灭鬼易!除魔易!可是除去人心中的鬼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本官之所以想抓活的,就是想当着梁园镇百姓的面,亲手杀了他们! 这样不仅可以完成天子诏命,更可是永远的除去梁园镇百姓心中的鬼祟,这才是本官来此的真正目的,要不然今日悄无声息地除了那些什么“鬼祟”,梁园镇百姓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令他们恐惧的怨灵恶鬼是个人,他们永远都会活在恐惧之中,心中的鬼永远都在,世世代代,那样才是遗祸无穷,杀了这批装神弄鬼的,到时候又会出现新的装神弄鬼的人。 这就是本官的用意。” “郅大人到底是长安城朝堂来的上官,想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地方官吏长远,我等了然,心服口服,再无疑问。” “是啊,明白郅大人用意,一劳永逸,实在高明。” 长沙郡守、郴县县令田桑刚俯首再拜,钦佩之情不言而喻,本以为郅正是个靠杀人往上爬的酷吏,没想到心思细腻至此,只有自叹不如、望其项背之感。 “眼下是酉时三刻,待彻底入夜后,戍时一刻动手,在此之前,不得对外对任何人透露。” 郅正一手在前一手背负,决心已下。 “诺!” ----------------- 月高风黑,蝉光惨淡,该是良辰美景天,奈何杀气不由人。 梁园镇外,一只军队火速而来,迅速地向梁园镇扑去,就像是一张移动的大网,将梁园镇大梁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时的大梁山就算是一只鸟也不可能飞了出去,而早早关门闭户的梁园镇百姓却浑然不知。 “驾!” 郅正和乌骓子雄骑着快马由郴县疾驰向梁园镇。 “快哉!快哉!” 乌骓子雄一边骑马一边喝着牛皮酒袋里的酒。 “混账!我可是满足你了,你这个废物等会要是因为发生点什么诡异的事情畏惧不前的话,等这事过去,你就回你的平凉大草原放马去吧,听到没!” 郅正严厉的训斥道。 “放心,先生,只要先生让某喝够了酒,就是天王老子下来了,某也能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乌骓子雄夸口道。 “行了,别以为喝点马尿你就不是你了,等会我看你表现!” 郅正说完也就没有再废话,二人一路驰骋,穿过大梁山碍口,来到了梁园镇之前的大通客栈不远处。 “下马!” 郅正目光如炬,一身胆气,乌骓子雄也是怒目相视,不敢怠慢。 咚! 二人小心走到大通客栈之前,郅正一脚踹开客栈大门,昏暗的大通客栈瞬间亮如白昼,里面的灯笼自动点亮。 “哎哟!” 乌骓子雄被那自动点亮的灯笼吓得往后缩了一下,郅正回头白了一眼乌骓子雄。 “先生,咱们找谁?” “不急,我再确认一个东西。” 郅正退出客栈大门,走到门前的柱子上,顺着烛火找到了门柱上那不起眼的墨点。 “错不了!” 郅正眯着眼睛说完,带着乌骓子雄冲了进去。 “客栈老板!客栈老板!你在哪?” 郅正拔剑环顾四周叫喊。 “你出来!我家先生找你有事!” 乌骓子雄不知道郅正的真实目的,就跟着胡乱喊着。 “……” 二人喊了一阵,整个客栈一楼不见客栈老板,又在柜台内、后院中寻找了一番,还是不见人,甚至是鬼影都没有。 “上楼!” 郅正不信这虎穴之中没有虎子,这大通客栈可非一般客栈可比,乃是藏在梁园镇一个神秘又独特的密穴,郅正的怪梦、噩梦皆源于此,他来梁园镇一切的开端都是在这个外表腐败内在朴素的大通客栈内,只要破解了这大通客栈,藏在梁园镇背后的秘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好!” 乌骓子雄终于有了往日的三分英武,主动护在郅正身前,二人依次上楼,静悄悄黑洞洞,其余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唯独乾元子的房间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屋内有月华濯濯,顺着透过窗户照在屋内,有一人坐在木榻上安静打坐,不动如山。 “先生,有人!” 乌骓子雄透过房门缝看到里面正好有一人独坐在月光下,一脚踹开房门,挡在郅正之前。 “你来了。” 那人安静祥和一句。 “来了。” 郅正一把推开乌骓子雄站在了乾元子之前。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对这个妖道一直就不放心。 “坐吧。” 乾元子面对月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好。” 郅正洒脱地坐在了椅子上,盯着闭着眼睛的乾元子看了一下,而后看向了窗外。 “……” 二人就这样坐着,也没有说话,搞得乌骓子雄在中间不知何为,一头雾水,先看看郅正,再看看乾元子,差一点就忘了郅正和他来此的目的了。 半刻钟后,乾元子率先出声。 “郅大人好心性,若是跟我修道,没准日后羽化飞升也未可知。” 乾元子一副世外仙人模样,仙气十足。 “人间尚有不平事,如何静心修仙人。 邪祟在心头,妖魔处腰身,怨灵四处走,我心何安?你心何安?” 郅正满含寓意的反问道。 “啊?” 乌骓子雄听也听不懂,不解的摸了摸脑袋。 “看来郅大人有道心,却被世俗缠绕,似乎对着凡尘中的事情百般留恋啊。” 乾元子忽然真开眼,冲着郅正微笑。 “我是凡人,在这滚滚红尘,我命就是除恶惩奸,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郅正歪头一笑。 “我正好也想有话直说。” 乾元子拿着浮尘扫了一扫双膝,避开郅正的目光。 “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郅正拱手相问道。 第361章 地穴 “你想知道什么?”乾元子正襟危坐道。 “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知道这里面没有你什么事,依汉律,首告之人可免知情不报之罪,你现在说,我还你一身道身,让你好好修行,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那还是看在欣赏你的份上。” 郅正一摆手,淡淡一笑。 “郅大人好大的口气啊!” 乾元子轻蔑一笑。 “我家先生问你啥,你就说啥,废话怎么这么多?尽说这些稀奇古怪、听都听不懂的怪话,真是烦人。” 乌骓子雄拿着霸王长矛吓唬道,乾元子看都不看乌骓子雄一眼,视若无睹,乌骓子雄说话就跟放屁一样,根本不听。 “郅大人,我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你随便知道一件,你必死!” 乾元子也不是威胁,而是说的实话,甚至是好言相劝,可这实话,让郅正和乌骓子雄听着十分扎耳。 “乾元子,你也好大的口气,我可是朝廷的人。” 郅正捋着鬓发摇着头苦笑,感觉乾元子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朝廷?郅大人,朝廷在我们眼里算个什么?我们三墨……我们可是左右天下大势的一股强大的力量,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就是当今天子又如何? 郅大人,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你成名不易,官途更是坎坷,你的过去,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若是非要执迷不悟,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乾元子说完狠狠地瞪向了郅正。 “杀我者,时也命也!非你这等龌龊之辈!” 啪! 郅正怒拍桌面,愤而起身,给乌骓子雄一个颜色,乌骓子雄高傲地把头一仰,用霸王长矛对准了乾元子的脖子。 “哈哈哈哈!” 乾元子不怒反而摇头大笑,觉得郅正和乌骓子雄十分可笑滑稽。 “郅正!你真想知道?” 乾元子慢慢起身,从木榻上走了下来,乌骓子雄的矛头一直对着乾元子的喉咙,不敢大意。 “说吧,我郅正不畏死!也谢谢你的好心,我只想还天下人一个公道,还梁园镇百姓一个公道。” 郅正给乾元子下了最后的通牒。 “也罢,你们想死,我乾元子为何阻拦。 一意孤行,死也无辜,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跟我去一个地方,你们就全部明白了。” 乾元子高傲地斜视一眼乌骓子雄,用手指尖弹开了乌骓子雄对着他喉咙的霸王长矛矛头。 “乾元子,赶紧吧,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了。” 郅正急不可耐道。 “好!站到我旁边来。” 乾元子走到屋子正中,乌骓子雄看向郅正,征求意见,郅正对着乌骓子雄点了点头,而后郅正和乌骓子雄站在了乾元子旁边,背对着背。 “接下来的一幕,可别吓到你们,脚站稳了。” 乾元子伸出脚尖看似要跳舞的样子。 “哼!看你能耍什么鬼把戏!” 乌骓子雄不屑一笑。 “乾三、坤四、爻一、巽六、震九!” 乾元子把长袍底部拉在了腰部,双脚踏阴阳,步步走五行,围绕着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所站立的位置,瞅准地面的地板毫无规律地一通乱踩,奇怪的是乾元子一脚下去,竟然能轻松踩穿地板。 咔!咔!咔! 齿轮转动的声音。 咚!咚!咚! 地板下陷旋转的声音。 “先生,这不是就跟在那么庙宇中的情况一样吗?” 乌骓子雄有些吃惊。 “别慌!” 郅正面部紧张,害怕出现当日在庙宇中的情况,死死地盯着乾元子的一举一动,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坎七、艮八、离五!八相归一!疾” 乾元子嘴里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念完也刚好围绕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转了一圈,此时,周遭地板开始向墙内缩,而郅正和乌骓子雄、乾元子所站的地板开始往下沉。 啪! 乾元子骤然低头附身对着脚下踩的一块地板猛地一拍。 呼! 客栈房屋内从地板开裂处往上刮着清凉的山风,而郅正和乌骓子雄、乾元子所站的地板快速的往下陷,郅正和乌骓子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相互靠紧抬头仰望那个越来越小的口,也就是说明他们正在往大通客栈地下快速的下降。 “哼!” 乾元子捋着胡须藐视了一眼战战兢兢、瞪大眼睛身体不停摇晃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咚! 约是半盏茶的功夫,下沉的地板终于落稳,而头顶那个距离不知道多高的狭口也随之闭合。 处在黑暗中的郅正、乌骓子雄二人握紧武器,在这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方保持最高警惕,害怕乾元子突然玩一手阴的。 啪!啪!啪! 潇洒的乾元子轻轻拍了三下手掌,忽然四周火光大盛,点起无数火把,一直蔓延向深不可测的前方。 “原来是个地穴啊!” 有了火光的映照,郅正和乌骓子雄这才看清楚他们身处在一个三丈方圆的地穴之内,而连接地穴的另一端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 “郅大人,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怎么慌了?不是想死吗?我乾元子今天亲手送你一程!” 乾元子藐视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说完后,率先向地洞内走去。 “跟上!” 郅正一拍乌骓子雄肩膀,手持武器跟在了乾元子身后。 可能是处在地下的原因,郅正和乌骓子雄不知道走了多久,而且十分压抑,低矮的洞穴压的乌骓子雄只能躬身前行。 “乾元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乌骓子雄走的烦躁,忍不住问了一句。 “别急,马上就到!” 乾元子敷衍地说完,加快了脚下的脚步,郅正和乌骓子雄只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忽然,眼前一片明亮,豁然开朗,地洞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足足可以容纳二十人最少。 里面什么都用一应俱全,衣服、箱子、床、碗筷、灶台,宛如一个世外桃源、洞天福地,着实是一处大造化,最为扎眼的就是摆放在四处的五铢钱铜箱子,还有不少金子、银子,不知何人积蓄,至少正常人家几辈子都花不完。 “乾元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就是你背后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吧。” 郅正和乌骓子雄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边走边问。 “没错,郅大人果真聪明。” 乾元子在前引路,走过了大半个洞穴,忽然停下了脚步,表情得意地看向了郅正和乌骓子雄。 “怎么不走了?我要见他!” 郅正拔出长剑对准了乾元子的脖子威胁道。 第362章 墨点 “乾元子,你最好识相一点,你现在可是我们手里,有句话叫啥来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今天就是我们案板上的肉,看你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奸猾相,敢在我乌骓子雄面前耍什么花招,定是教你骨肉为泥……” 面对着陌生的环境,刚才乖巧听话的乾元子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憋着什么坏水要往外倒,乌骓子雄正威胁呢,郅正一旁皱着眉头观察着,而乾元子是越听越想笑,而后居然没忍住,当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的面疯狂摇头大笑,同时脚下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行了,别吹了!匹夫!” 乾元子眼睛一眯,眼神猖狂,嘴角狡黠一笑,悄悄往后伸的脚后跟轻轻点了一下看似坚硬实则柔软的地面。 “不好!” 郅正猛地睁大眼睛,想要去抓乾元子,谁知乾元子奸笑着又往后快速地退了一步。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赶紧撕扯住郅正往自己身边靠。 轰! 一切都为时已晚,随着乾元子的那一踩,他们三人头顶快速降下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乾元子退后的那一步,不偏不倚,那东西就落在了乾元子和郅正、乌骓子雄中间。 一个巨大坚硬的铁笼直接把郅正和乌骓子雄倒扣困在其中,好在乌骓子雄把郅正往回拉了一下,要不然郅正去抓乾元子的手臂估计就被砸成两段了。 铁笼巨大的下降之力,直接砸碎了地板,激起比人高的灰尘。 “咳!咳!咳!”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手掩鼻息,一手不停扇着眼前的灰尘。 看似尘埃落定,乌骓子雄没想到乾元子还真是个无耻的小人,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怒不可遏,想要突破铁笼亲手撕碎了得意洋洋、狂傲无边的乾元子。 “先生看我不……” 乌骓子雄咬着牙准备突破牢笼。 “不可!别急!还没有到时候。” 郅正赶紧小声附耳在乌骓子雄耳边交代道。 “哎!” 乌骓子雄一咬牙,堪堪忍了下来。 待灰尘消去,站在铁笼外嘚瑟的乾元子用拳头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样子十分放松。 “你隔空打死我们?哈哈哈哈!你可真是愚不可及。” 乌骓子雄鄙夷地骂完,看向了别处,不愿再看这个龌龊小人一眼,当初郅正还说乾元子这人不一般,现在看看,果然是“不一般”,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皮囊下,藏着人面兽心、口蜜腹剑的小人嘴脸,不一般的让人恶心作呕。 “是吗?” 乾元子慢慢地掀起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拳头的胳膊,衣服下露出的手腕处,正好有一个袖箭。 “你……”乌骓子雄才发现乾元子不仅为人龌龊,心机颇深,更是全身上下藏满了暗器,只要没有鬼祟,乌骓子雄当是天下第一英雄好汉,不顾生死直接挡在了郅正之前。 “乾元子,根据我对你的观察,你不是这样的小人吧。” 相比乌骓子雄,郅正反而十分镇定,不急不躁,不慌不乱,一把推开替他挡箭的乌骓子雄,走到铁笼之前,靠近乾元子,跟他只有半丈之远,四目相对,乾元子立时收起轻蔑之意,反而对郅正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气度所折服,这要是他,早就开始骂骂咧咧,破口大骂了,死前带不走你,嘴上便宜可不能少占,死鸭子不怕开水烫——嘴硬。 “郅正,你看人很准,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仅次于老钜子的人,我佩服。” 乾元子对着郅正这个眼中的死人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稽首。 “你少在这里假模假样、惺惺作态了,告诉你,不是某被你困住的,是某想被你困住,你赶紧把我们放出去,这件事就算过了。” 乌骓子雄怎么看乾元子怎么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就是不爽。 “行了,乾元子,你既然非要杀死我们,好,我们被你困住,可以说是瓮中之鳖,就像刚才乌骓子雄说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的生死已经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们可以死,但是我们不想做糊涂鬼,到死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背后的人又是谁? 我知道你心不坏,是这个正道之人、正义之士,故此,你成全我们,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郅正一手在前,一手背负,从容不迫、稳如泰山,说话更是四平八稳,毫不露怯。 “郅正,你好大的胆子!将死之人还如此呱噪!” 乾元子指着郅正骂了一声,郅正把头一仰,睥睨终生,眼中高傲姿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莫说小小的乾元子,就是天下之主天子刘彻又如何? 一个眼神下去,乾元子惭愧不已,自觉愧对郅正,承受不住那空洞快要把自己压死的眼神,索性低下了脑袋。 “你想问什么吧……” 郅正见乾元子低头,一手抓住铁笼栏杆,开始发问。 “其实你说不说我都能推断出来,只不过我这里确实有几个问题需要从你的嘴里得到印证。” “说吧。” 乾元子两手交叉在胸前,觉得在郅正临死前告诉他想知道的,这样可以弥补内心的愧疚。 “你嘴上说自己是阴阳家再传弟子,张口谈修道,闭口说阴阳,其实你是墨家弟子对吧。” “没错,郅大人说的没错,只不过我墨家现如今行事低调,你是如何得知我的真实身份的?” 乾元子捋着胡子反问道。 “第一,你会只有墨家弟子会的《墨家忧患歌》。 第二,你会偃师秘技。 第三,你懂机关秘术、奇门遁甲。 放眼当今天下,唯有墨家方可做到。” 郅正侃侃而谈道。 “没错,郅大人果然博学,竟然连《墨家忧患歌》都知道,厉害。” 乾元子改变了对郅正的认知,不再把他当做心狠手辣的酷吏,而是饱学多才的博学之士。 “我还想问你,大通客栈门柱上那个黑点是什么意思?” 郅正盯着乾元子的眼神问道。 “你……” 乾元子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震惊的是口不择言。 “没错,只要在我眼前发生的,都不会逃出我的眼睛。” 郅正自信道。 “好歹毒的眼睛。” 乾元子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嘲讽。 “解释一下吧。” 第363章 三墨 “那个黑点代表了一墨点。 墨家人纵横天下,但迫于时政压力,被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藏头露尾。 墨家分为三墨,乃是秦墨、赵墨、齐墨,统领我们三墨的就是手持钜子令的老钜子。 天下态势久变,从春秋到战国,再到大秦统一天下,后有大汉天下,我墨家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尤其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为了生存下去,继承道统,在大汉每一个郡守、藩国都会设置秘密联络点,一个点即为墨点,十墨点为一墨庄,十墨庄为一墨坛,十墨坛为一墨家。” 乾元子仔细地解释着。 “他真是墨家弟子啊!” 乌骓子雄还以为当初郅正判断错了,没想到还是真的,怪不得郅正进出客栈都要看一下门柱,原来门道在这。 “这么说大通客栈就是墨家分派在此处的墨点咯?” “正是。” “恩不错。” 郅正低着头捋着鬓发原地转了一圈,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那你来大梁山梁园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会真是为了给人家移穴看墓吧?啊?” 郅正调侃道。 “当然不是。” 乾元子脸色一沉,思虑自己到底该不该给郅正说实话。 “快说吧,说完好让我们赶紧死,你痛快我们也痛快,婆婆妈妈犹犹豫豫像个什么样子。” 郅正讥刺道。 “我来大梁山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调查驻守此墨点的我的师兄坤元子。” 乾元子如实道。 “调查你的师兄?坤元子?为何要派你来调查?” 郅正听得有些糊涂。 “十几年前,我师兄坤元子奉老钜子之命,来长沙郡挑选隐秘之所修建墨点。 可是师兄坤元子自来了此地修建好墨点以后,前几年每月都会跟老钜子书信来往,汇报情况,后面几年来往书信居然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而且所答非所问,根本就不像是我师兄的语气。 几年前,老钜子觉得师兄坤元子行为举止十分诡异,书信内容以及问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好像有人代手,于是又从长沙郡墨庄派人来质问我师兄。 没想到从墨庄派来的墨家弟子竟然惨死在梁园镇。 此事令三墨老钜子大为震惊,且当时我们墨家忙于汉匈之战,游说于列国之间,故此此事一直耽搁。 直到最近闲暇,老钜子派最为了解我师兄的我来调查我师兄是否变节或者说是否死了。” 郅正脑子里快速地分析,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蹊跷之处。 “那你的调查结果呢?” “我师兄没死,活的好好的,就是人变得很奇怪,性情大变,虽然人是一样的人,脸还是那张脸,但以我对师兄以往的脾气秉性的了解,感觉……很怪,就是很怪,可又说不出哪里怪,有的时候我也恍惚,他到底是不是我师兄。” 乾元子咬着嘴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明白了。” 郅正会心一笑,趁机摸了摸袖子中的特意带来的那本县志。 “你明白什么了?我都不明白。” 乾元子觉得郅正狂妄到令人想笑,一个外人说的话感觉比他这个当师弟的墨家弟子都清楚一样,实在令人齿冷。 “行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仇恨啊,最关键的就是我郅正跟墨家素无来往,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故非要打杀至死呢?” 郅正大惑不解道。 “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我乾元子着实敬你是一条汉子,谁让你非要乱杀无辜。 本来也没有什么,在这世上,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可是今日我收到三墨老钜子急信,说你这个人蛇蝎心肠、杀人如麻、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若是看到你在梁园镇滥杀无辜,就命我乾元子行正义之举,为民除害,你怨不得我,也怨不得墨家,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了。” 乾元子咬着牙愤愤不平,很明显他也不想杀了郅正,也是墨家规矩森严,三墨老钜子的命令在墨家之中,可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好使,他不得不遵从,依信行事。 “我们何时滥杀无辜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不解地齐声问道。 “我都看见了,是你,郅正,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亲手杀了李大脑袋一家,你以为天衣无缝,恃强凌弱,殊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在做老天和我都在看。” 乾元子一想起郅正无端杀死李大脑袋一家就怒火中烧,恨不得郅正立时暴死。 “乾元子,你他娘的少血口喷人,那李大脑袋一家我们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他娘的还诬赖我们杀了李大脑袋一家,我们还亲眼看见你杀死了戴黑子一家呢。” 乌骓子雄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骂着解释。 “乌骓子雄,你少胡搅蛮缠了,死到临头给我乾元子编排罪名,可笑至极!” “乾元子,我他娘的……” 乾元子和乌骓子雄两个人扯开嗓子为了杀人的事直接怼了起来,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风范,就像两个市井中骂街的泼妇。 “我全明白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郅正忽然神色激动,抓着铁笼栏杆兴奋地喊了起来。 “你又明白了?可你明白的太晚了,去死吧。” 乾元子冷下脸来,再度抬起胳膊,以手腕的袖箭对准了郅正的眉心。 “等等!” 郅正渴望地看向了乾元子喊道。 “怎么?怕死了?” “非也,乾元子你也是墨家有德弟子,像你这种心性极高且非常自负的人来说,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杀了我们,并不像你的为人啊。” “哈哈哈哈!” 乾元子仰天大笑道,整个洞**到处回荡着他的狂傲笑声。 “你说的没错,如果正常杀你,我肯定跟你一对一。 可我受到了三墨老钜子的急件,看到你滥杀无辜,必须要把你亲手杀了,铲除你这个祸害。 我说过,我对你的过去仔细地调查了一番,没想到隐遁江湖已久的剑榜三大高手天残地缺少智被你杀死两个,打残一个,你手底下有些真功夫,我并不是怕死,正常对决,死在强者手下,是我乾元子的荣耀,可是师命难违,必须让我杀死你。 第364章 瘦高个 老太婆 考虑到你和乌骓子雄的武力,不得不让我三分忌惮,本来还有所愧疚,可一想到杀了你这种滥杀无辜、恃强凌弱的小人,我乾元子一点也不愧疚,用这种方法杀死你,我一点都不惭愧,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跟你亲手过上几招,待杀死你后,估计是人生一大憾事了,哎。” 乾元子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就天残地缺少智那三块料?别说我家先生,就是某一人对三,只需一只手,就能全部杀死,不就是那三个废物,你也当个人物?哼!笑死我也!”乌骓子雄不屑道。 “乌骓子雄,你休要托大,知道你强,可你未必是我乾元子的对手!”乾元子看不过乌骓子雄在那里夸口,大家都是好武之人,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谁强谁弱不是靠嘴来说。 “你有本事把某放出来,跟你一对一单挑,谁怂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乌骓子雄撸起袖子挑衅道。 “我没本事……” 乾元子无所谓道。 “嘿,你还真是……” “行了,好生上路吧!你们两个一起死,去黄泉的路上还有个伴,相互照应,告辞了!” 乾元子也懒得跟乌骓子雄废话,把袖箭对准郅正的眉心准备发射。 就在乾元子抬手的一刻,郅正看到了洞穴的另一个出口出现了两个身影,就知道自己命不该绝,而且听乾元子说完后,郅正已经完全搞清楚了梁园镇邪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差正主现身了。 “先生小心。”乌骓子雄挺身而立在郅正之前,可郅正再一次把乌骓子雄推开,毫不惧死。 “雄大,别急,有人会救我们的。” “先生,你疯了吗?再不出手,真的就必死无疑了。” 生死关头,乌骓子雄疯狂地像一头发疯地野兽,随时会破笼而出。 “来世再见郅大人……” 乾元子手指微动,只要在一用力,手腕袖箭便会发射。 “住手!” 洞穴入口徐徐走入二人,一男一女。 “嗯?” 乾元子绷紧手指回头,郅正和乌骓子雄齐齐抬头看向了来者。 “居然是他们两个……” 乌骓子雄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来人正是让乌骓子雄产生心理阴影的大通客栈老板——瘦高个、老太婆。 “终于都露面了,不过好像还差了两个人。” 郅正喃喃自语,看到他们二人后,盯着他们二人的后背打量,看看还有没有别人。 “师哥、师嫂!” 乾元子放下手臂,回头对着瘦高个和老太婆躬身行礼。 “嗯,不错,师弟你果然好手段,没想到这两个奸贼轻松地进入了你的彀中。” 瘦高个走到乾元子身旁拍了一下乾元子的肩膀,示意乾元子这事办的漂亮,有勇有谋,深合他心。 “师哥?师嫂?” 郅正和乌骓子雄对视了一眼。 “……” 瘦高个走到铁笼前,走来走去,来回打量笼中之鸟、瓮中之鳖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郅正冷眼相对,乌骓子雄眼神躲闪,不敢对视。 “师弟,你果然是人中龙凤,不愧是三墨老钜子钦定的下一任钜子,师嫂我对你是心服口服啊。” 老太婆走到了恭敬站立的乾元子身旁,微笑点头。 “师嫂过奖了……” 乾元子心里还是比较愧疚,如此谬赞等同捧杀,毕竟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郅正和乌骓子雄絶赚进彀中,实在是令人不齿。 “你就是墨家坤元子?” “你就朝廷鹰犬郅正?” 郅正和坤元子对视一阵后,同时忍不住发问。 “不错,在下正是墨家老钜子的二弟子坤元子。” 坤元子摸着挡住脸的头发笑道。 “我是谁其实你们第一天就知道了,我就不用自报家门了吧。” 郅正捋着鬓发看着坤元子镇定回道。 “郅大人爽快!” 坤元子斜着头阴阳怪气地说完后,走向了乾元子身边。 “师弟,可以动手了,依照老钜子之命杀了郅正和他的手下! 此事一成,下一任钜子还不就是你嘛,哈哈哈哈!” 坤元子点着头笑道。 “钜子之位不敢贪图,只是杀了郅正这滥杀无辜的无耻之辈,算是为民除害了。” 乾元子阴沉着脸说道。 “坤元子,还有你夫人,我明白我郅正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是我想在死之前看一下你的样子,不知道可以吗?” 郅正拱手央求道。 “郅正,你少做梦了,安心上路吧。 都是将死之人了了,还替这种荒唐的要求?即便是你见了我们真容又能如何?” 三人中的老太婆觉得身处险境的郅正就十分可笑无知,换做别人,早就该跪地求饶、哭天抢地了。 “我……” 郅正还想要说服坤元子和老太婆,可老太婆之旁的瘦高个坤元子却出于意料的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瘦高个坤元子。 “郅正,郅大人。” 坤元子对着郅正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再往前一步。 “怎么?看来你有话要说啊。” 郅正藐视着那瘦高个坤元子小人嘴脸回了一句。 “没错。 郅大人,我是有话要说。 本来呢,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根本不会搭理你,但是我今天还就答应你了。 因为你郅正,郅大人乃是最近皇帝最为宠幸的大臣,你无端来此,无非就是要调查梁园镇的事情。 你说你死了,你的主子会放过我们吗? 到那时可不会是就派几个绣衣使者或者是什么三公九卿来秘密调查,极有可能集长沙郡之兵搜山抓人,到那时我还不是一死? 其实并不是我坤元子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我坤元子和我夫人自今日起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做人了,再也不想做着装神弄鬼的勾当! 我坤元子当了十几年的鬼,往后余生我要做人!做人!” 坤元子仰天咆哮道,整个山洞都回荡着他几近疯狂的声音。 “……” 乾元子听不太懂,但从坤元子的声音中,感到了些许害怕和一丝凉意。 “既然要做人,那就要露出本来面目,让别人看到我人的样子。 郅正,你很荣幸,也很幸运,能在死之前看到我做人时候的样子。 夫人!给他看看咱们为人的样子!” 坤元子忽而又压低了声音,情绪的十分激动,头上的长发四处乱飞。 “这……” 老太婆犹豫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男人的眼神和态度,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365章 双手骈指 “那就让我们看看吧!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郅正朗声激道,就害怕坤元子反悔。 “好!看好了。” 坤元子对着老太婆点头示意后,一手抓住自己头顶的头发,一手扯住自己的脸,老太婆亦如是。 嘶啦! 坤元子和老太婆竟然同时把自己脸上的皮给扯掉,从未见过二皮脸的乌骓子雄被吓得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郅正和乾元子倒是没有多大动静,似乎都曾见过。 脸上的脸皮被扯去,头上的头发拽掉,坤元子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除了鼻子和左眼中有一条碍眼的刀疤外,看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些俊朗,如果忽略脸上那条刀疤,坤元子绝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俊男。 老太婆那边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年纪看上去四十刚出头,可皮肤和长相保持的犹如二十多岁的少女一般,最为让郅正和乌骓子雄诧异的就是,老太婆从后背掏出一坨圆形的木头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竟然跟乾元子一样高,就是手里拄着那根拐杖看着十分碍眼,与年龄身份相貌不符。 终于得以做人的二人脸上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眼神也变得多了几丝生气,这一露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同时也能感受到二人的决心,看样子是想在杀完郅正后带着洞**的金银财宝逃出梁园镇,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了。 “好一对俊男美女啊,哈哈哈哈!” 啪!啪!啪! 郅正满意地拍着手掌微笑道,他终于得偿所愿,看到了乾元子和他夫人的真实样子了。 “先生,这哪里是什么俊男美女啊,分明就是一对狗男女,男娼女盗,极尽龌龊之能事,令人作呕。” 乌骓子雄十分鄙夷,同时心中懊悔不已:先生诚不欺我,世间哪有什么鬼,分明都是人扮的,思量之前怯懦之举,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你这黑厮,绕是你嘴硬,哼!老娘我一定把你的尸体挂在郴县城头,同时把你的舌头割了! 师弟,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坤元子夫人冷着脸一声令下,乾元子猛地抬起手对准了郅正发动袖箭。 嗖一声,一个黑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向了郅正的眉心,谁能想到乾元子会突然出手,谁都没有料到,而且那袖箭的速度奇快,可是说是眨眼之间到了郅正眉心前。 “先生小心!” 乌骓子雄伸出左臂去护郅正的脸颊。 “啊!” “啊!” 奇怪的是,射出一箭,竟然发出两声惨叫,而且还不是同一个人所发出的。 “雄大,你没事吧。” 郅正就看到一根短黑袖箭射中乌骓子雄左手手掌,直接贯穿在手中内外,赶紧关心询问。 “这算什么?他就是给某挠痒呢!” 乌骓子雄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直接把贯穿手掌的那根袖箭硬生生拔了出来,疼的乌骓子雄是满头虚汗、目眦尽裂、脸部疼的都快变形了,好在郅正心细,在郴县县衙密召郎中治伤时,专门讨要了一些治外伤的药粉,赶紧掏出来洒在乌骓子雄的手上。 “好样的。” 郅正勉励地看了一眼乌骓子雄后,一抬头,居然看到了乾元子表情痛苦的跪在地上,左手抓着右手手腕。 “嗯?他们怎么?” 郅正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乾元子和得意洋洋站着地坤元子和他夫人。 “师嫂,你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乾元子咬着牙质问,使劲按捺住内心的愤怒,毕竟那女人可是自己师哥的夫人啊。 “你说呢?” 坤元子嘴角狡黠一条,瞬间拔出腰间墨家剑,直接要捅向乾元子的后心。 “师哥你……” 乾元子眼角余光刚好看到坤元子拔剑刺他,身法急转之下,向前一滚,还是中了坤元子一剑,正中后腰,将近插入四分之一的墨家剑。 形势陡转急下,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都没有料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还狗咬狗,真是笑死某家了!” 乌骓子雄捂住左手嘲讽道。 “你们还没死啊,这还真是伤脑筋呢。 不过也是,声动天下的狼臣虎吏怎么会死在小人之手呢,哈哈哈哈。” 坤元子看了一眼郅正、乌骓子雄后,并没有放在心上,野兽困在笼中,死与不死,都是时间问题。 “师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师弟啊!” 乾元子疼的在地上打滚,整个脸疼的是青筋暴起,虚汗直冒,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的师哥、师嫂居然趁自己不备,突然下死手,好在自己有些本事,要不然真就一命呜呼了。 “师弟,你不必知道,跟郅正他们安心上路就好,嘿嘿嘿!” 坤元子再度抬起墨家剑,他夫人在一旁得意点头,乾元子这才看清楚二人的真实面目,是那样的无情、是那样的冷血。 “乾元子,你这个草包,亏你还把自己当个人物,竟然连真假都分不清,被人利用到现在,简直可笑,我若死你,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 郅正对着还蒙在鼓里的乾元子冷嘲热讽。 “看来郅大人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倒是好奇,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断是否跟外面人说的那样,神乎其技,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其表,让我也知道知道。” 郅正的话一下就引起了坤元子的兴趣,走到乾元子身旁,一脚踩着乾元子的脑袋一手把墨家剑横在乾元子的喉咙处。 此时此刻,乾元子受重伤,郅正和乌骓子雄被困,坤元子已经无所畏惧了,只要杀了所有人就可以悄无声息地逃出这里,从此逍遥快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真名叫梁师道,而且还是骈指,没错吧。” “嗯?” 坤元子和同样吃惊的老婆对视一眼,没想到自己隐藏了几十年的身份,被郅正给戳穿了,好在郅正被困,要不然还真有些棘手呢。 “郅正,你胡说什么呢?他不是我师兄?” 被坤元子踩住脑袋的乾元子心中残留着一丝丝幻想,认为师兄、师嫂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狼狈的他半张脸上全是灰土,对于郅正的话,根本不信。 “闭嘴吧!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坤元子根本不拿乾元子当人,踩着乾元子的右脚使劲一用力,乾元子没有办法,只能安静闭嘴。 第366章 高明之人 “不错,我天生骈指!”坤元子把墨家剑插在坤元子脸前的地上,把两个手高高举起,正好露出了天生骈指的左右手。 “果不其然!” 郅正看着坤元子的双手脱口而出。 “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人?” 乌骓子雄先前在庙宇中见到的第三副长着骗纸的骨殖就以为神奇,想着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双手都是天生骈指的怪人了,没想到眼前还真有一个活生生双手骈指的怪人。 “那么请问郅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真的很好奇。 先前我满足了你的心愿,现在你应该满足我的心愿吧,嗯? 老子要是高兴,搞不好能放你一马呢?哈哈哈哈!” 坤元子再度抓起插在地上的墨家剑,用剑身不停地拍打被踩在脚下乾元子的脑袋,看的出来,郅正的话让坤元子一时间还不想杀了郅正。 “其实呢,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几日前,我和乌骓子雄、乾元子入住大通客栈的时候,你要登记检查我们的过所,当时本来也多想,可是你在写字的时候刻意用袖子挡住了写字的手,并且从来没有漏出过左手,当时我就起疑,可仍然觉得没什么。 直到前日,我和乌骓子雄去找方如月、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的时候,想带他们走,从他们嘴里得知一切,谁知方如月为了带有另外一个人而突然失踪。 我在荒宅之中等了许久,皆不见人,我就意识到了可能出了问题。 于是乎带着乌骓子雄闯入庙宇之中,看到四副棺材中的第三副骨殖居然是骈指,而且还是双手,这种天生双手骈指的人万里挑一,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我当时就想到,像这种百年不遇的怪事怪人必然会被写进县志之中。 待我和乌骓子雄逃出机关重重的庙宇后,立刻就去了郴县县衙,召集长沙郡守和郴县县令田桑刚,调阅了长沙郡二十年内地方县志,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天一夜,于今天下午时分,我终于找到了关于双手天生骈指的县志。” 郅正快速地说着,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本极其关键的县志。 “郅大人,即便如此,这又能说明什么?”充当棋子的乾元子还是懵懂无知,跟乌骓子雄一样,听不懂郅正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闭嘴!” 看着从容镇定的郅正如此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早已把他的心肝脾肺肾看透,一丝不挂,这种令他反感的眼神招致坤元子有些愤怒,疯狂的用脚踩乾元子的脑袋。 “景帝中元三年,长沙郡首府临湘城治下樊乡,有一人家,家主姓梁名子詹,业务农,家贫,无所出,于同年,梁氏妻诞二子胞胎,一者名曰梁思道,二者名曰梁师道,双手皆骈指,乡里人以为奇,传四野,名噪一时,常有访者从远而观之,报之县令,记录其家。 景帝后元,洪灾至,梁氏庄稼没(mo),家中六口不能活,为生计,梁氏卖子,兄弟中其一,卖于梁园镇士绅王有财家,三年过,王家破落,梁思道不知所踪。 另一子梁师道,因见于一杂技班,见其骈指,世间少有,若能以此为噱,以为有利可图,故卖之,自此游走江湖卖艺,远走他乡。 此十年后,梁氏父病殁,记录至此,骈指兄弟虽未再现,乡中人仍以梁氏骈指兄弟为谈资,时有提起。 景帝后元樊乡县丞记,无虚言,以姓名担保,县丞亲笔,再记再顿首。” 郅正滔滔不绝的念起了长沙郡临湘治下樊乡县志,一边念一边摇头,就像是读着坤元子的家族史一样。 “师兄,你真的有个弟弟?不,你真的不是我师哥?我不信!我不信!天下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被坤元子踩在脚下的乾元子觉得这一切太荒唐了,自己的师兄在墨家总坛时,对着自己从未提起过。 “哼!你老实点!蠢货!” 坤元子又使劲用脚踩了踩乾元子的脑袋,十分不屑,但是眼神已经露怯。 “乾元子,你怎么是个死脑筋啊!来,你不是不信吗?我给你看!” 县志已经公开,内容郅正记在脑子里,所以它存在不存在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索性穿过铁笼扔向了被坤元子踩在地上的乾元子。 乾元子使劲挣扎,想要亲眼一看那份就在脑袋前面不久的县志,可坤元子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这个蠢货!咱们的神断郅大人说的不错,一点都错,那县志也不是假的,我就是梁师道! 而你的师兄坤元子正是我的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梁思道,我们两兄弟不仅天生双手骈指,更是长的一模一样,哈哈哈哈!乾元子,你没想到吧? 你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绝对的草包,人家郅大人只见过我两面的人就能猜到我的真实身份,而你这个废物,跟我相处了两天之久,不但被我利用,更是马上被我杀死,永远的替我当了杀死郅大人的替死鬼,哈哈哈哈!” 梁师道狂妄的仰头大笑,放肆至极。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你无冤无仇,而且帮你把郅正,不,郅大人骗入彀中,你只需继续骗我,即便是逃走了,于我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啊? 师……梁师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乾元子咬牙切齿满眼愤怒,大口喘着粗气,自认为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被一个陌生人耍的团团转,还马上就要被他给杀死,这种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他恨不得把面目可憎、狡猾恶毒的梁师道生吞活剥,食其肉、寝其皮,眼珠都快吐出,同时也明白了三墨老钜子为何要派他来调查他师兄了,看来三墨老钜子早就感觉,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没有明说,后知后觉的乾元子真的发现自己很蠢,非常蠢。 “谁让你蠢的跟……” 梁师道正欲羞辱乾元子,郅正双手抓住铁笼栏杆喊道:“我来告诉你吧,可怜又可悲的乾元子。” “哟!郅大人,您知道的可真多啊,那您说说?” 梁师道调侃道,既然郅正喜欢卖弄就让他卖弄好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 第367章 故弄玄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乾元子之前所说三墨老钜子给他发的急信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郅正朗声质问道。 梁师道惊讶地挑动了一下眉毛。 “不错!郅大人厉害!” 梁师道由衷的夸赞道。 “因为前几年我以坤元子的身份代替了我亲哥梁思道以后,时常与三墨老钜子飞鸽传书,对其字迹已经了如指掌,因乾元子不想杀你,对你妇人之仁,我急不可耐,所以我假装以三墨老钜子的口气命令乾元子将你杀死。虽然乾元子这个废物到现在都没有把你杀死,但能把名动天下的郅大人骗入彀中,也算大功一件,放心,等会杀你们的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哈哈哈哈!” “可你为何非要借我之手杀了郅大人呢?” 乾元子忍住剧痛一解心中疑惑。 “废话,郅大人何等身份,我一个草民如何惹的起…… 还有前两日我本可亲手杀死郅正,可你居然跳出来,救了他的命,救了他不说,还不想杀,如果当日不阻拦我,能有今天逼我杀你吗?” “我来说吧。” 郅正打断了梁师道的话,插嘴道:“乾元子,在此之前,你以为梁师道是你的墨家同门师兄坤元子,殊不知道他乃是在此装神弄鬼、不人不鬼的一个妖人,于百姓而言,是鬼是怨灵是邪祟,可在本官眼中,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寄生虫而已。 本官虽然不在三公九卿,但仰仗天威,得皇帝恩宠,持天子符节、加节钺,权利之大,堪比绣衣使者。 而本官来梁园镇的目的就是要调查清楚你师兄,不,是梁师道,梁师道这几十年玩的鬼把戏,这样我和他就产生了冲突矛盾,不是他死就是他亡,以我之名之威之手段,只要抓住他,必然将其明正典刑、处以极刑。 在我们来梁园镇的第一天晚上,他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后,先是想着把我吓走,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结果不但没有吓走我,反而知道了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十几年前丢失的四个孩子,也就是方如月、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 此事触动了梁思道他的敏感的神经,大感不妙,于是乎便要亲自动手杀我,没想到那天晚上被你乾元子所救。 可是你误把他当做了你的师兄,狡猾的梁师道立刻想到了利用你杀死我,而后再杀死你的一石二鸟之计。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你是墨家老钜子的三弟子,一旦外界知道了本官死在梁园镇,以天子的脾气,盛怒之下,必然再派人大肆调查,迟早会查到这个密穴之内。 调查本官死因的人应该是看到本官被你这个墨家弟子给杀死,然后朝廷为了为我报仇,大肆惩治讨伐墨家弟子,而梁思道呢,从头隐藏到位,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不仅借刀杀人,而且完美隐遁,带着这里的财宝逍遥法外、快活一生。 梁师道,我说的可有一点差错?” 郅正对着梁师道点了一下头,等待确认。 “一点不错!郅大人,你果然了得,要不是乾元子这个蠢货被我利用,搞不好现在在铁笼里的就是我梁师道了。” 梁师道对着郅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如果郅正不是官,以郅正的脑子和他搭伴,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说实在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杀郅正了。 “原来是这样个样子。” 乾元子懊悔地闭上了眼睛,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使劲把头转向踩着他的奸贼梁师道不解道:“梁师道,算你厉害,可是这里面有一个事情,我始终不明白,既然你想杀我,我又身负重伤,你可否看在利用我的份上,告诉我实情,让我死个明明白白,就算是死,我乾元子不会怪你,只怪我自己太过愚蠢。” “好!看在你卖力帮我把郅大人骗进来的份上,我答应你最后的请求,说吧。” 梁师道准备给乾元子说完这个问题后,杀了他们走人,不想再此拖延了。 “我墨家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即便是你假装我的师兄坤元子,可是你怎么竟然还敢在大通客栈这个墨点里待? 就算是我来了,你居然不想着跑?而是反而利用我,更是这些年胆子大到敢跟三墨老钜子回信,你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我墨家的联络信号、暗语以及大通客栈内的机关消息和墨家剑的?” “哈哈哈哈!乾元子,你终于长了一回脑子,问到点子上了,这件事说起来那可是有的讲了……” 对于乾元子所提出的问题,有绝对的发言权,这可是梁师道到目前为止最为得意的事情,正准备侃侃而谈的时候,郅正再度插嘴。 “梁师道,可否让我来说说啊?我也想在死之前验证一下我这些天调查的结果是否与当年真实发生情况一模一样?” 郅正恳求道。 “郅大人,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我可没有这么好心,反正都要死,就安心等死吧,待我杀了乾元子就送你上路。” 梁师道舔了舔嘴唇,准备给乾元子说完后,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正如你所说,我反正都要死,更何况被你们困在铁笼之中,难不成你怕我出来?还是怕我说的话? 我想我郅正再能,总不至于说几废话就把你杀了吧,我又不是邪祟,你才是,对吧,哈哈哈哈!” 郅正赶紧讥刺道,同时密切注意着坤元子表情的变化。 “赶紧杀了他们,别浪费时间了,咱们赶紧离开这罪孽的梁园镇才是。” 梁师道的妻子敲打着拐杖催促道。 “这……” 表情阴晴不定的梁师道有些犹豫不决。 “放心,只要让我说完,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们一个关于你们生死存亡的消息! 如何啊?如果你非要在杀我之前不让我说的话,那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只要出了这大梁山,必死无疑。” 郅正想要保住乾元子的命,就害怕梁师道反悔,赶紧唇语相讥。 “郅大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被人吓大的?你可是知道我们才是吓唬人长大的,少做梦了!师道!快杀了他们!” 梁师道夫看着郅正对着自己丈夫恶狠狠地说道。 第368章 故事起源 “我郅正若是哄骗你们,教我立时横死!我郅正什么人,你们是听过的,如果不相信我的人品和我的话,那你们随意,只是到时候不要后悔就好。” 郅正淡定的说完,潇洒地转过身背对梁师道和他夫人,卖弄起关子,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郅大人,不是我脑子不够用,也不是您有能说,更不是您有多厉害,而是从刚才郅大人推断说我为何利用乾元子杀你们这一点而言,我相信郅大人不会骗我,反正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现在都被我牢牢控制住,在我的手心里料你们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郅大人,等你验证完之后,要是骗我,哼! 我折磨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还有一点就是,我梁师道一介草民、孤魂野鬼,竟然能把大名鼎鼎、当朝忠臣郅正郅大人给骗了,同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这是我梁师道的荣耀,所以郅大人我给你机会,您啊表现的越聪明越好,这样我杀你的时候成就感就越多。 相反杀了乾元子这种蠢货,令我索然无味,一点挑战的激情都没有,郅大人,你快说吧,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无上智慧在我这里到底有没有用!哈哈哈哈! 一想到在收山好好做人之前,能杀了大汉神断郅大人,我可真是太兴奋了!” 梁师道拔起插在地上的墨家剑,对着乾元子的脸上一脚,乾元子被踢的滚出好几丈,梁师道拿着墨家剑就走到了铁笼之旁,不过还是保持了一丈远的距离,因为他之前从乾元子嘴里得知郅正是个用剑的高手。 “梁师道,你是个聪明人!绝对的聪明人,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没有做下这么多恶事的话,我肯定会跟你交朋友。” 郅正转过身对着上道的梁师道满意点头。 “哟,郅大人莫不是为了活命,刻意讨好我这样一个孤魂野鬼啊?郅大人到底还是怕死啊。” 梁师道摸着胡子试探道。 “你理解错了,我欣赏你,是因为你相信我,只要相信我,那你就值得做我的朋友。” “郅大人,我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可没有福分当您的朋友,您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可是等着郅大人告诉关于我和我夫人生死的消息呢,要不然我能听您废话?一直废话?哼!长话短说,赶紧的。” 梁师道走到一个装满五铢钱的箱子旁坐了下来。 “乾元子,梁师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这个故事确实有点长,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郅正顿了顿,缕了一下思路。 “根据县志所说,景帝中元三年,长沙郡临湘治下樊乡有一户姓梁的人家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骈指,因为这种人这种事百年难遇,所以就被记录在县志当中。 又说当年闹水灾,梁氏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卖了两个孩子,梁思道被梁园镇士绅王有财买走,梁师道被江湖上卖艺的杂耍班子买走,二人二人不知所踪。 再说二十多年前,梁园镇来了一家杂技班子,因为这东西本就挣不了多少钱,所以一家子都很穷,要不然也不至于寄住在大梁山山脚下的破庙里。 在这杂耍班子一家人来到梁园镇的第二天的夜里,突然发生了大火,当时梁园镇的很多淳朴的镇民都去参与救火,可是火势太大,杂耍班子班主和夫人被活活烧死,奇怪的没有发现他们女儿儿子的尸体,直到第三天县衙再派人寻找时,在火场居然神秘的出现了一对男女的骨殖。 根据当时郴县仵作的验尸结果,确定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骨殖,当即被认定为是那杂耍班主夫妇的子女,与此同时梁园镇却发生了丢失一男一女的诡异案件,至今不能破案。 这些呢,都是蔡有德告诉我的,我想问一下你梁师道,蔡有德可曾骗我?” 郅正看向了梁师道,验证面店老板蔡有德的话。 “他说的是实话。”梁师道看向别处冷冷回道。 “那一切就对上了,根据昨日,我和乌骓子雄早上探庙宇,对四副棺材里的骨殖验骨结果得知,其中四副骨殖的头骨、胸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再根据其骨头被烧黑的颜色分析得出: 其中第一副男骨殖、第二副女骨殖、第四副女骨殖死的最早,第三副男骨殖死的最晚。 虽然他们死的时间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死前脑后遭到重击,应该是偷袭所致,胸口的伤痕才是致命伤,害怕其不死。 再根据县志综合起来,前两幅骨殖应该就是当年杂技班班主夫妇的骨殖,第四副骨殖就是当年在梁园镇百姓中失踪的男女中的那个女孩的骨殖。 梁师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你就是当年杂技班班主的儿子,你夫人就是他的女儿,可实际上你们为了方便在江湖行走,名义上是父子,实际上你就是他的徒弟兼杂役,可是这样?” 梁师道惊异地咽了一口口水,偷偷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而他的夫人也在惊异地看着他。 “郅大人说笑了吧。” 梁师道强撑着尴尬笑道。 “我是像开玩笑的人吗?根据第一副、第二副骨殖上的伤口判断,就是你和你的夫人亲手杀死了杂技班班主夫妇,而后点燃大火,将破庙烧毁,想用火灾掩盖你们杀人的事实,可是你们在杀人防火之后,想起来镇里人是见到你们四个外乡人同时进入的梁园镇和破庙,现在死了两个人,却不见你们的尸骨。 若是找不到你们两个的尸体,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你们两个杀人了畏罪潜逃,只要发下海捕文书,天下之大,你们两个无处可藏。 可是人已经杀了,为时已晚,在山里躲了一夜的你们,第二天晚上就去镇里劫杀了毫不认识的一男一女冒充是你们的尸体。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杂技班班主夫妇呢? 第369章 梁师道 他们可是你的义父和义母啊,这你都下的去手,你还是人吗? 不过也对,你连失散多年的亲哥哥都下得去手,我差点忘了,你不是人,是鬼。” 郅正一边讲述一边痛斥,梁师道脸色变了又变,随即变得十分痛苦,郅正推断的结果无疑刺激到了他早已遗忘事实,神情落寞的梁师道走到了自己夫人旁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夫人。 “不错!是我杀了我的义父、义母。 本来我不想杀他们,虽然义父义母时常打骂我、时常奴役我,敲骨吸髓,一毛不拔,可到底还是把快要饿死在家里的我给养大了。 可谁能知道,义父义母我们一家子在临湘表演挣钱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恶霸,直接把我们所有的积蓄全部给敲诈抢走了,还不准我们出现在临湘继续表演。 出于无奈的我们一家流落到了梁园镇破庙,等安顿好一切后,我外出打水,可一回来就听到我师妹也就是我夫人痛哭不止,我躲到门口偷听半天,原来我师父为了挽回失去的钱财竟然要把我夫人卖给一个大户人家。 你知道吗?我和我夫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义父和义母也是赞成这门婚事,并且答应过我一定会把师妹嫁给我。 我听后愤怒不止,可又不敢违背义父、义母,当即与他们辩论,试图说服他们,谁知道师父在来梁园镇的路上已经答应了大户人家还拿了人家的钱。 这让我怒火中烧,当即就产生了要我师妹远走高飞的想法,反正我们已经把义父、义母的杂耍本事全部学到了家,即便是离开了他们,我和师妹也能活。 随即我忍了下来,假装答应,而后偷偷告诉了师妹我的想法,我师妹想法跟我一样,于后半夜就要逃走,谁知义父、义母早有准备,在门口绑了一根绳,绳子系了一个铃铛。 姜还是老的辣,我义父、义母早有准备,在发现我要带走师妹后,就拿着棍子打我,我当时又气又怒又痛苦,被我义父打了一阵后,终于把我打毛了,当即产生要杀了他们的想法,二话不说,我趁着我义父转身去喝水的时候,拿起一把飞刀直接捅在我义父的脑袋后面。 见他不死,又在胸口补了一刀,而这一切又被我义母发现,我义母的绝活就是闭眼扔飞刀,当即就要杀死我,好在我师妹暗中出手,直接一飞刀射中了背对着我师妹的义母的脑袋,随即我又对着我义母的胸口补了一刀。 疯了,当时已经杀疯了,顾不上那么许多,等冷静下来后,才知道大祸临头,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更合适两条人命。 我和师妹就想到了毁尸灭迹,一把大火烧掉了破庙,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带着行李连夜想要逃走,可走到一半才发现这里面有个天大的漏洞,既然发生了大火,镇里人又看到的是我们一家四口而来,当时的里正还专门拿着我们的过所检查登记了一番,皆有备案,如果没有我和师妹的尸体,那么我和我师妹肯定就是杀人凶手,畏罪潜逃,到时候海捕文书一下,一切休矣。 思来想去,唯有继续杀人才能弥补这个天大的漏洞。 一个谎言、一个错误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和错误去弥补,没他法,我和师妹只能杀了两个根本没见过不认识年龄相仿的一男一女,把他们杀死后焚尸,假装成我们的骨殖在第二天晚上放在火场,可我们又一想,这样突然没由头的冒出我和我师妹的骨殖,恰好镇子里失踪两个被我和我师妹杀死的人。 明眼人只需要仔细一想,就能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哎,没办法,好在我和我师妹学的诸多杂技,上房翻墙如履平地,如入无人之境,我和师妹只能去郴县县衙停尸间轻松偷出了我义父、义母的骨殖,和另外两具骨殖放在一起,就这样,出乎我们意料的就是,我和师妹不但瞒天过海,更是制造了恐慌。 不仅梁园镇百姓以为邪祟魇魔作祟,就连郴县县令都认为是杂技班子一家四口的怨灵显灵。 躲在暗处的我和师妹看到梁园镇百姓竟然用钱财、食物、三牲来祭祀,让死去的灵魂安息,我本打算和师妹远走他乡,可去了他乡仍旧只能卖艺,看着钱财和食物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我和师妹尝到了甜头,真就开始装神弄鬼……” 梁师道有一些懊悔地说着,郅正也彻底了解了当年那一场火灾的由来,打断道:“ 然后你们就每年抢夺别人的孩子杀死,可是连续几年,导致梁园镇的有头有脸的人不停往外搬,于是乎,你们又想到了杀死往外搬的人,并且抢来蔡有德、方清平、戴黑子、李铁匠的儿子、女儿。 你们之所以没有杀死他们的子女,就是要把戏演的更真,通过他们四家告诉梁园镇的人,梁园镇真的存在邪祟魇魔,不时让他们出去吓唬人,而且利用他们四个陪你把这出戏演好,比如他们之下吓唬我的那些木头道具。 因为你长期的毒打、恐吓以及威胁方如月、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他们四个,说要是敢逃跑杀死他们全家这一点,他们四个一直忍受于你们的淫威之下,也利用他们想要回家的一点,每隔一段时间,让他们去见一下家人。 梁师道我说的没错吧?” 郅正对着梁师道点了一下下巴,梁师道和他老婆眼角害怕地抽搐一下,惊恐地看着郅正。 “莫非这一切你都亲眼看见了?” “师道,你疯了,他才多大,如何能看见。” 梁师道夫人推搡了一下有些失态的梁师道。 “当然不是我亲眼看到,而是根据你们的破绽推断而出。” 郅正捋着鬓发笑道。 “破绽?这哪里来的破绽?我不信!” 梁师道自认为哄骗吓唬了梁园镇百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破绽,要不然早就被人发现了不是,一定是郅正在胡说八道,在吓唬他,一定是,梁师道自己安慰着自己。 第370章 墨家渊源 “其实你们的想法很不错,在这种地方,这种手段,用装鬼的办法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每年拿走镇里人祭祀你们这些所谓的“邪祟魇魔”的钱财和食物,十几年来,以至于眼前这个洞**藏了竟然十多箱,不可谓不高明。可是你们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人会长大衰老直到死亡,可这死去的鬼魂难不成还会长大衰老? 凭借这一点,我就断定蔡有德、戴黑子、方清平、李铁匠所看到的子女鬼魂一定是人假扮的,既然他们这些鬼魂都是假扮的,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出,整个梁园镇所谓的邪祟魇魔怨灵都是人假扮的,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郅正分析道。 “哎,当初我就劝你把他们杀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遇到硬茬子了吧。” 梁师道对着自己夫人咬牙埋怨道。 “我……我也知道留着这四个祸根不好,可……可我害怕武儿没有人陪他玩,这才一直……怪我,怪我……”梁师道夫人不敢直视梁师道的眼神,低头自责道。 “你啊你,妇人之仁,哎!不过好在咱们的郅大人知道的有些晚了,不妨事,不妨事。” 梁师道再一看铁笼里的郅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乾元子心安不少,不同是不停抚摸夫人的后背以示安慰。 “郅大人,你的这些跟我师哥有什么关系呢?”一直躺在地上认真听得乾元子不解求问。 “你别急,所谓有因就有果。 梁园镇闹鬼就是因,你师兄被三墨老钜子派到长沙郡建立墨点就是果,你可否告知我为何三墨老钜子要派你师兄来长沙郡建立墨点,而不是别的地方?” 郅正又转头看向了一脸痛苦的乾元子。 “这……” 郅正所问乃是涉及墨家高级机密,像这种机密也只有墨家包括老钜子在内的几人知道,所以即便是郅正要问,也不能轻易说出去,故此一直思量,显得有些犹豫。 郅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乾元子的为难之处,赶紧提醒道:“你我都是死人了,我想死个明白,你也想死也明白,人家都同意了,你就说吧,总不能带着这份遗憾去死吧?” “也罢!” 乾元子为难的闭上了眼睛,勉强答应。 “我墨家来源由来已久,渊源颇深。 墨家是东周时期的哲学派别,诸子百家之一,与老子所代表的道家、孔子所代表的儒家共同构成了华夏大地三大哲学体系,墨家被古代大家认为是道家的分支,深受道家影响。 法家代表韩非子称儒家和墨家为“世之显学”,而儒家代表孟子也曾说“天下之言,不归杨(杨朱,道家代表人物)则归墨(墨子)”等语,证明了墨家思想曾经在华夏的辉煌。 我墨家约产生于战国时期,创始人为墨翟(墨子)。 墨家是一个纪律严密的学术团体,首领称“巨子(钜子)”,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亦须向团体奉献。 墨家学派有前后期之分: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会政治、伦理及认识论问题,关注现世战乱;后期墨家在逻辑学方面有重要贡献,开始向研究领域靠拢。 我墨家的主要思想主张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兼爱),反对侵略战争(非攻),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节用),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等。 因我墨家思想独有的政治属性,兼之当今大汉汉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官学勾结政策,我墨家不断遭到打压,并逐渐失去了存身的现实基础,为了逆转不断衰亡的这种形式,我们墨家主动出世,游走于大汉各大藩国,为各地藩王、豪强、世家之间,贩卖兜售他们想要的信息。 在战国时期,如秦国兴不义之师攻打韩国,三墨中的秦墨弟子一定会明处暗处阻止秦国,甚至于刺杀、绑架,再如赵国攻打宋国,出师无名,三墨中的赵墨弟子一定会竭尽所能阻止战争,甚至放弃生命,这就是兼爱非攻。 前有秦始皇焚书坑儒,后有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昔日的战国七雄已经消失,而今天下内冒出很多地方刘姓藩王外有匈奴西域,我墨家再度有了用武之地。 就如前不久,骠骑大将军卫青取得龙城大捷,亦有我墨家弟子的身影,要不然……就现在的汉军你以为能打得过匈奴?哼!痴人说梦了。 当然我们不做卖国之举,只向大汉朝堂贩卖匈奴的内部消息,向地方藩王贩卖其他藩王的消息,从不越界,这也是底线,为了能够掌握各藩王、世家、豪强的秘密,我们墨家便在大汉各地设立秘密的墨点。 而长沙郡算是大汉较为最南边的州郡,南接桂林象郡、北连淮南王、衡山王所在郡国,东接闽越国、西俯西北羌笛诸戎,大汉其余各处乃至于匈奴王庭都有墨点,唯独长沙郡没有,十几年前,三墨老钜子便派我师兄带着三名懂鲁班书奇门遁甲的弟子来长沙郡挑选地方修建墨点,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也就是觉得我师兄好似变了一个人,而且不回墨家总坛复命,老钜子忍不可忍这才派我来调查清楚,只不过……只不过……令我师父失望了要,哎。” 乾元子主要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再加上梁师道不敢招惹墨家,躲避还来不及,就算是他死之前说出来,也对墨家利益无损,故此才把墨家的历史渊源以及为何要大肆修建墨点的原因,只是一切悔之晚矣,一向自诩小钜子的他竟然是如此的愚蠢至极,即便去死,也不会怨别人,只怪自己。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因为你师兄坤元子要挑选一个极其隐秘又不被人经常打扰、发现和察觉的地方,我估计是他听到了梁园镇正在闹鬼祟的事情,特点前来查看,发现梁园镇地处大梁山之中,呈环抱之势,依托大梁山建立墨点,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墨点大通客栈被发现,就可触动机关消息逃至这个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梁园镇请来修建镇压杂技班一家四口怨灵的庙宇的练气士、大巫,就是坤元子和他所带的三名懂得鲁班书奇门遁甲的墨家弟子吧?梁师道?” 郅正又转头看向了抱着他夫人安慰的梁师道。 第371章 那烂陀花 “郅大人,没错!没错啊!您可真是聪明,可是您现在表现的越聪明只会让我觉得越有成就感了,我当了几十年的鬼,没想到这一辈子能杀死如此聪明睿智的大汉能臣郅大人,这是我梁师道这辈子的荣幸,我就算是死,是何等的骄傲,对我来说,实在是骄傲一生的事情。 当年成功的吓唬住了梁园镇百姓后,镇子里的里正(官名)就请来外地来的什么练气士、大巫来修建庙宇,镇压邪祟怨灵,本来我和我夫人也觉得没什么,以为就是一般骗钱的江湖术士,想要在夜里吓唬他们,结果没想到那四人武技高强,而且不信邪,我和我夫人学的那点杂技手艺根本就拿不上台面,跟他们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和我夫人被制伏后,准备赴死,可是令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天下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那主持修建庙宇的练气士在抬手准备杀了我们的时候,我看到他居然也长了骈指,当即询问他的真名,也露出了我的本来面目和骈指,借着灯火相互对视,原来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梁思道。 经过这一番奇遇,我大哥梁思道好不激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同时询问了我的过去,我只说了我装鬼吓唬人的事情,隐瞒了杀人的事情,因为我大哥觉得这个地方十分适合修建墨点,就是因为我们夫妇装鬼造成的,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而后带着我亲哥哥去了山中的一个天然洞穴,也就是这里,我大哥梁思道更是满意点头,当即决定从这里挖掘密道连接到梁园镇前面的地方,也就是后面建起来的墨点大通客栈。 其实呢,我的那些谎话对任何人说,他们都有所怀疑,我的大哥梁思道也不例外,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调查我这些,因为他要带着那三个墨家弟子在三墨钜子规定的十年之期内挖掘修建好机关消息、密道、墨点,这是一项艰难又漫长的任务,时间紧、任务重。 从那以后,我大哥梁思道带着那三名墨家弟子天天在地穴中挖掘、设计,根本不出来,也没时间出来,趁此机会,而我和我夫人继续装鬼吓唬人捞取好处,只不过每日负责给我大哥他们送饭送水。 时间一长,从我大哥嘴里的知道了他来此处修建墨点的真实原因,同时没事干的时候跟他学习墨家剑法,由于我装的比较热情,我们兄弟的爹娘早已去世,我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兄弟,所以他对我是越来越信任,不但告诉我如何启动关闭机关消息,更是有时候因为挖掘洞穴累的不行的时候,由我代笔以他的身份帮他给三墨老钜子回信。 直到后面十年,藏在梁园镇的墨点彻底修好,包括大通客栈、地穴、地洞、庙宇,三个负责修建墨点的墨家弟子回去了墨家总坛,我大哥则在墨点中替墨家办事,收集长沙郡内外附近各种有用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这十多年的相处,我对我大哥梁思道十分信任熟悉,他亦是,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朝得闲的我大哥梁思道毕竟是三墨钜子的二弟子,心思何等的细腻,城府何等的深厚,观察是何等敏锐,能力自然也是过人,居然遇到了我和我夫人收养的四个义子义女:方如月、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 从他们四人嘴里得知我所座下的一切的鄙人的大哥梁思道恨不得直接将我们夫妻杀了,为民除害,本来我和我夫人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就要被我亲哥给杀了,千钧一发之际,因我师哥只想着杀了我和我夫人,并没有想着杀了我儿子,背对着我儿子的我大哥梁思道就被我儿子从后面偷袭,脖颈处中一飞刀,这才救了我和我夫人的性命。 从此之后,我梁师道不仅坐拥机关重重、便于逃跑的墨家墨点,更是有了可以逃出生天、杀人于无形的地穴、机关消息,可谓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而这梁园镇彻底就是我梁师道了,做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横行无忌、为所欲为。 只要镇子里的人想要逃走,或者是不掏钱祭祀,甚至是想要搞清楚梁园镇背后的历任郴县县令,我便要杀了他们,这样他们才会乖乖给钱给吃的,彻底臣服在我梁师道的脚下,而我梁师道就是梁园镇乃至郴县的无冕之王,他们的皇帝,哈哈哈哈!最得意的地方就是他们到死都看不到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啊哈哈哈哈!” 梁师道一边狂笑一边松开夫人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乾元子走,似乎要真的动手了。 “所以庙宇中第三副棺材里的骨殖正好就是坤元子的,跟其他三副骨殖的颜色比,他就是最后死的。” “没错,我把早年被我杀死的那一对男女中的男人的骨头扔了,放入了我亲哥的骨殖。” “那我和乌骓子雄背上的死人贴?” “这是杂技的一种手法,叫鬼手,你多练练你也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别人贴东西,是我夫人的拿手手艺之一。” “那我做的那些梦?” 郅正提出质疑。 “梦是假的,都是为了吓唬你让你知难而退做出的假象。” 梁师道边走边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好像真的会些法术。” “哦,什么法术,告诉你,还是因为我大哥梁思道他教我的,他来此地时修建墨点时,带了一种天竺异花,名叫那烂陀花。 此花长相艳丽,呈黄色,无色无味,最关键的是,此花适合在任何湿润阴冷的地方生长,只要将此花花叶晒干,研磨成粉,放置在一封闭环境内,用火炙烤,任何人只要闻上片刻,便会产生幻觉,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你产生幻觉的基础上,从现实中继续让方如月、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他们四人制造虚幻,你的幻觉、我的虚幻二者结合,便是你的噩梦了,郅大人,长见识了吧。 第372章 终于露面 本来我给你们三个暗中都用了那烂陀花花粉,可是乾元子入住后居然没事,从暗处观察偷窥得知,他居然提前喝了能克制那烂陀花的雄黄酒,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乾元子绝对是墨家弟子,一直没有杀他,等着时机成熟再说,不过好在当时没有急着杀他,要不然……郅大人这脑子我还真对付不了。” 梁师道提着墨家剑走到了躺在地上引颈就戮一脸平淡的乾元子身旁。 “本来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利用你,可你的剑法比你师兄都不遑多让,在你杀死郅大人后,要利用你墨家的身份误导继续来调查的人,制造一场大汉能臣郅大人被墨家弟子杀死的假象,所以我不得不杀你,若不是刚才趁你不备偷袭了你,我和我夫人联手都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也是目前除了郅大人和他手下之外,唯一见过我们真面目的人,所以你必须死!上路吧!” 梁师道高高举起宽而沉的墨家剑对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乾元子的脖颈。 “去死吧!” 梁师道暴喝一声。 “就凭你个不人不鬼的废物敢在我面前献丑?把脸当腚很好玩?” 郅正眼疾手快,飞速拔出腰间佩剑胜邪,对准了梁师道的大腿,腾空一扔,一跃而起,凌空对着胜邪的剑柄一脚,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直接飞向梁师道的两股(大腿)。 “啊!” 梁师道一声惨叫。 “嗯?” 等死的乾元子和嘴角得意地梁思道夫人同时一愣,寻声去,就看到梁师道大腿被郅正腰间的胜邪直接贯穿,倒在地上不停惨叫。 “师道!师道!你没事吧!” 梁师道夫人赶紧跑到梁师道身旁,紧紧地抱住了梁师道,语气、态度十分关切,就是梁师道面沉似水,疼的只会哼哼唧唧,再无之前嚣张神色。 “梁师道,你这个废物,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将你们拿下,就是我在等那个人的出现,同时验证一下我的推断和救乾元子的性命,事到如今,结果那个人一直不出现,搞得我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就你还敢在我面前杀人? 刚才你在我旁边不足两丈的地方,我就能将你制服,更能将你轻松杀死,只不过我需要你和你老婆当着梁园镇百姓的面说清楚你们二十多年装神弄鬼的事情,这样才能彻底消除梁园镇百姓心头的恶鬼和梦魇。 现在你该说的我都清楚,雄大!动手!破!” 梁思道夫人见自己男人受到如此重伤,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费力搀扶起梁师道后,骤然回头,对着铁笼内的郅正和乌骓子雄面门甩去四把飞刀。 嘡! 郅正早就有所准备,在乌骓子雄准备破笼而出之前,抓住乌骓子雄肩膀往下压,迎面飞来的四把飞刀有的打在铁笼栏杆上,有的直接透过铁笼栏杆缝隙飞了出去。 “贼婆娘!休要猖狂!” 乌骓子雄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抓住铁笼栏杆,左脚踩在另一个铁笼栏杆上,怒目圆睁、钢牙紧咬,膂力暴增,右臂粗壮绷紧,左腿弯曲似弓。 好似云端摇头狮子下凡,真是个天上貔貅撼地,眼如铜铃、脸似铁盘、手如铁爪、臂似铁打、腿如弯弓,呼吸吞吐。 好似云端摇头狮子下凡,怒气冲冲,真是个天上貔貅撼地,好大威风。 眼如铜铃,照的四方亮,脸似铁盘,风雨穿不透,手如铁爪,着实无坚不摧,臂似铁打,使出千斤气力,腿如弯弓,射入满天繁星,呼吸吞吐,宇内可感风声疾。 咵! 铁笼应声而断,若不是乌骓子雄前两日受箭伤,今日左手又遭重创,要不然这样的铁笼也不需他废去这么多的力气。 “贼婆娘!哪里走!” 乌骓子雄并住双指指向了梁师道夫人。 “不要放跑他们!” 郅正带着乌骓子雄上前去抓梁师道夫妇。 “夫人,快跑,启动最后的机关消息!” 梁师道和他夫人何曾见过能摆弄铁笼栏杆跟摆弄树枝一样的大力士,若是真的有鬼,那可是乌骓子雄这个怪力鬼,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七窍少了六窍,梁师道以他夫人为拐杖,生死关头,咬紧牙关,慌慌张张之下,蹦蹦跳跳地向洞口跑去,也不上顺手把乾元子给杀死了。 “还敢跑?插标卖首!找死!” 乌骓子雄见梁师道夫妇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爆发出的惊人意志力和爆发力,跑了七八下就快要跑到了洞穴门口。 “雄大,我要活口!” 郅正疾呼一声,就害怕乌骓子雄手下没有准头,被激怒的他,抛出的霸王长矛一穿二,一下杀死梁师道和他夫人两人。 “梁师道,你们不要试图逃跑,我不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关于你们生死的消息吗? 告诉你们,在我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调集了长沙郡所有兵马将大梁山围的水泄不通,现在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更何况你们了,梁师道你身受重伤,我劝你最好赶紧跪地受缚,我保证能让你多活几天!快点!” 郅正走到乾元子身旁,将面如金纸、眼神有些默然的乾元子扶起。 “乾元子,你欠我一条命!记住了!” “老子能信你的鬼话?真要是如你所说,你会带着一个手下孤身犯险?我是不信!告辞了……” 咚! 梁师道和夫人快要跑到跳到洞穴门口的时候,乌骓子雄抛出的霸王长矛几乎是从他们二人眼前贴着飞了过去,直接插在山壁上,挡住他们去路。 “哼!” 就是这么一愣,乌骓子雄嘴角得意一笑,脚下三步并作两步,脚后跟一用力,整个人跟被射了出去一样,眨眼之间跑到了梁师道和他夫人跟前,直接用虎手死死地钳住了梁师道和他夫人的脖颈,二人只感觉火辣辣辣的疼,根本不能动,心想一切都完蛋了,瞬间是心如死灰。 “雄大,干的漂……” 亮还没说出来,搀扶着乾元子往洞口走的郅正忽然身体怔了一下,原来洞口出现了两个人,看向其中一人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了另一人时,表情变得十分严峻,面露担忧之色,不过好在自己和乌骓子雄没出事,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第373章 相互要挟 “你终于出现了,疯乞丐。” 郅正对着洞穴门口拿着匕首架在方如月喉咙处的疯乞丐,也就是郅正进入梁园镇时遇到了那个疯乞丐。 “爹!娘!你们没事吧!”疯乞丐关心地看向了自己的爹娘,可不敢上前,因为乌骓子雄实在是太厉害了,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如果没有方如月在手,自己估计都不敢露面。 “没……事……” 梁师道靠在他夫人肩头,有气无力地回道。 “武儿,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啊!” 梁师道夫人对着自己儿子说着看似关心的话的时候,由于她背对着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所以看不到她不停地对着她儿子眨眼睛使眼色,就是利用手中的方如月大做文章,而疯乞丐也心领神会自然明白。 “小乞丐,我一直在等你,要不然你爹你娘早就被我拿下了,就是害怕因为你不在,而发生别的变故,先如今都露面了,我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被我大汉皇帝亲手选拔、万里挑一、遍布天下的绣衣使者令百官闻风丧胆,令大汉臣民惶惶不可终日,以往都是无往不利,因为他们严密的组织、过人的能力、为达目不择手段的方式,都是他们成功的利器,我就纳闷,怎么绣衣使者会栽在这小小的梁园镇,原来在他们进入梁园镇的一刻,就已经被你们盯上了。 住,只能住大通客栈,镇子里不欢迎外人居住,客栈只有大通客栈一家,他们或者乔装打扮成商贾、农夫、行人。 行,他们只要进入梁园镇,先有大通客栈你们夫妻两个给你们的儿子报信,而后你儿子也就是疯乞丐再进行跟踪监视。 因为梁园镇的特殊性,对外人极其敏感,再加上你们在暗中监视,这些其实可以用能力弥补。 但让大名鼎鼎、闻风丧胆的绣衣使者真正死亡的原因就是你们的儿子,这个疯乞丐,如不是绣衣使者忽略了这个疯乞丐的存在,估计你们已经被抓被杀了。 只能说你们的儿子装的太像了,可惜啊可惜,没有骗到我。” 郅正侃侃而谈道。 “少废话,你命令你的手下放了我爹娘!” 疯乞丐见他爹娘被乌骓子雄拿下后,在看到自己绑架威胁了方如月后,郅正等人竟然没有得寸进尺,再进一步,那就说明他们对方如月很是在乎,也是他娘的提醒下发现这一点,这才敢这样威胁郅正。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郅正鄙夷地瞪了那个疯乞丐一眼后,温柔地看向了方如月。 “你没事吧?” “郅大人,我没事。” “前几日我看到了戴雨农、李大脑袋的尸体了,那么蔡继福没事吧?” 郅正一提到这三个人,方如月瞬间泪水如瀑,低着头啜泣不止,惭愧道:“蔡继福……蔡继福他也死了。 郅大人都怪我……都怪我……我不知道梁武就是他们的儿子,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嘤……嘤……嘤……” “哎!” 郅正摇头长叹一口气,随即一想到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人都死了几天了,后悔惭愧又有什么用呢。 “哎,这事确实怪你,我早就怀疑到了梁园镇的疯乞丐有问题,有意无意的跟踪我,暗中破坏我调查戴黑子、李铁匠两家,你要是告诉我……其实这事也怪我,我当时应该问清楚,要不然……罢了,逝者已逝,就这样吧。” “郅大人!” 疯乞丐梁武听得不耐烦了,毕竟是他亲手杀了自己从小长到的玩伴,心里好不难受,可眼下救出爹娘才是第一位的,对着郅正咆哮了一声。 “你似乎现在没有搞清楚状况,方如月可是在我们的手里,你赶紧让你手下放了我爹娘!” 疯乞丐再喊一声。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不人不鬼生的疯子啊,你是不是瞎?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是你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拿刀威胁着方如月,可是我的手下呢?只不过用手抓住了你爹娘的脖子,手里又没有刀剑,你威胁谁呢你?” 郅正捋着鬓发嘲笑道,故作镇定。 “郅正,刚才我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后,赶了过来,一直在洞穴口偷听偷看,若不是你的手下好大的力气,竟然能轻松打开铁笼,我会突然用方如月威胁你吗? 世人都知道郅大人爱民如子,方如月又是被害人之一,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虽然是被我杀死,但却是因你而死,所以你一定会带着这份愧疚让仅存的方如月活下去,我这才敢威胁你,我想您一定会听话,我说的没错吧,郅大人? 还有你的手下,虽然只是抓住了我爹娘的脖子,但他那个手劲,恐怕稍微一用力,估计我爹娘脖子就断了吧,看着手里没有武器,可是他的手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郅大人,咱们就不要废话了,您也不要拖延时间了,您就给句痛快话,放还是不放?” 疯乞丐梁武果然是梁师道夫妇的亲儿子,心思之细腻,分析之准确,判断之大胆,都令郅正深感头痛。 “这……” 郅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会看看默默流泪的方如月,一会看看已经被制服的梁师道夫妇,十分纠结。 “郅……郅大人,千万不可听了他的话,我被师父派来调查我师兄之前,曾经看过整个大梁山洞穴、密道、大通客栈的所有机关消息的图纸,这洞穴门口的外面有一个总闸,可以关闭这个洞**的前后洞口,他们先逃出去,洞口被封,咱们就算是活着,过上几天也会被困死,郅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靠在郅正身旁的乾元子被郅正所救后,逐渐从木然之中逐渐清醒,不过依旧抵不过身体的痛楚,疼的直发晕,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可一想到郅正对这个洞**的机关消息什么都不懂,一旦听信了疯乞丐的鬼话,可能会遭致灭顶之灾,自己死就死了,反正是自己太蠢,他谁都不怨恨,可不能让聪明神断的郅大人在稀里糊涂中跟自己陪葬。 第374章 无私的方如月 “小畜生,你以为我们会了一个从不认识的人中了你的诡计?以身犯险?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呸!” 乌骓子雄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尤其是这种自不量力的东西,骂完疯乞丐梁武后,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口浓痰。 疯乞丐此时此刻也不生气,哪里还顾得上乌骓子雄的羞辱,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郅正的表情观察,就害怕郅正真的是个无情的人,这样他手中的底牌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完全陷入了被动。 “先生,某说的没错吧?要不然让某连这个小畜生一起收拾了?” 乌骓子雄回头看向了陷入两难的郅正,眉头紧皱的郅正很想用方如月的性命赌一把,他赌自己装的对方如月的性命无所谓,疯乞丐也不敢杀方如月,可这要是万一赌输了,可怜的方如月可能就……香消玉殒了。 “……” 郅正咬着牙也不说话,就是眼神表现的很痛苦。 “容我想想……” 郅正纠结之下,幽幽回了一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方如月再也不想沉默了,也不能再沉默了,如果在懦弱三分,正大无私的郅正郅大人的下场绝对跟被自己害死的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一样,所以她必须要站出来了。 “郅大人,谢谢您的好意,您是好人,我方如月因为自私和无知已经害死了戴雨农、李大脑袋、蔡继福三人,难不成今日还要我害死您吗? 我不想因为我再害死任何人,所以请郅大人不要为我考虑,请郅大人秉公办事,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做出任何傻事。 郅大人,我求您啦,一定要抓住他们一家三口,替无辜死去的人报仇,还梁园镇百姓一个公道,今天要是放走了他们一家三口,等他们换个地方,以他们一家三口那好逸恶劳、坐享其成的德行,肯定还会继续害别人。 我方如月性命攸关是小,抓住他们三个才是大,请郅大人替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还有这些年无辜死去的百姓报仇! 郅大人我求求你了!” 方如月哭着喊着准备跪下求郅正,可身体牢牢地被疯乞丐梁武控制,根本不能动弹,所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条,也就是郅正曾经偷偷写给方如月的布条,高高举在手中。 “郅大人,您尽力了,我方如月是死是活已经不在乎了,我万没有想到我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冷血冷酷的活畜生,终生幸福所托非人,这是我的命,请郅大人赶紧果断行事,我方如月谢谢您的信任!” 方如月哭喊着说完,把手中的布条扔向了郅正,而郅正十分难受,情绪激动,也从袖子里掏出方如月曾经偷偷给他的布条。 “你信任我,我又如何敢辜负你的信任啊!” “闭嘴吧你!” 梁师道夫人害怕方如月坏事,当即忍住乌骓子雄的虎口所带来的压迫疼痛感,对着方如月的脸上狠狠一巴掌。 “老实点你!” 乌骓子雄右手稍微一用力,梁师道夫人才老实了下来。 方如月越是这样说,越是表现出大义凛然、勇敢赴死的样子,越是让郅正难以抉择,曾几何时,心里在祈祷方如月如果自私一点的话,恐怕郅正也不会如此为难啊。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 脸色蜡黄的梁师道在方如月抛出那个东西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武儿,她拿的什么东西?” 梁师道夫人疑惑不解道。 “这……这……孩儿也不大清楚。” 疯乞丐梁武也从未见过方如月说起过或者是拿出过这个东西,也就是郅正写字的布条。 “你们三个蠢货,到现在还不明白? 当然我贸然来到的梁园镇,虽然从面店老板蔡有德嘴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梁园镇鬼祟由来的事情,也知道了他们可以时时见到自己孩子不断长大的鬼魂,其实当时我也不确定他们所看到自己孩子的鬼魂到底是不是人扮的。 可就在入住梁园镇墨点大通客栈的第一个晚上,也就是我做的第一个怪梦,你们当时不想杀我,只是想把我吓唬走,令我知难而退,在那烂陀花的作用下,让我产生了幻觉,而后你们利用产生幻觉的我,让装成女鬼的方如月将我引诱至荒宅,利用蔡继福、戴雨农、李大脑袋三人用木头做的恶鬼模子继续吓唬我。 就在此时,装成女鬼的方如月偷偷塞给我一个布条,上面写的就是:救我! 也就是因为这个布条,我才有了线索和破案的方向,也彻底明白蔡有德、戴黑子、方清平、李铁匠时常看到的儿女不断长大的鬼魂就是他们四个的子女所扮。 我可以说,如果没有方如月的这个求救布条,我至今可能还不知道梁园镇背后的邪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这样……” 梁师道和他夫人同时抬头恶狠狠地看向了一脸无惧的方如月,其中因为不想杀死自己儿子玩伴的梁师道夫人眼中充满了杀意,下了决心:如果能逃出去,我一定亲手杀了方如月这个贱人! “其实也不怪她,要怪就怪你们在看到我官凭、过所后,非要告诉他们我郅正如何如何的了得!如何如何的厉害!这才让他们产生了可以逃脱你们魔掌的想法。 如果你们夫妻二人对他们四个一视同仁,都跟看待子女一样,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出卖你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事到如今,还埋怨别人?笑话!” 郅正害怕梁师道夫妇万一逃出去了,不肯放过方如月,赶紧替方如月开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倒他们身上。 “郅大人,你又在这拖延时间呢? 一句话!放还是不放?您的耐心磨完了,巧了,我的耐心也被你磨完了。” 疯乞丐梁武把架在方如月喉咙前的匕首离的更近了。 “我要是说不放呢?” 郅正假意试探道。 “那咱们就试试!” 疯乞丐梁武一咬牙,心下一横,直接使劲把匕首抹向了方如月的喉咙。 “啊!” 方如月痛的叫了一声,而心里更加难受,没想到冷血无情的梁武居然真的要杀死她,手中的匕首直接在她的喉咙处抹开了一个口子,鲜血从喉咙处往下流。 第375章 意外的意外 “梁武!算你狠!雄大,放人!” 郅正豁出去了,看的出来疯乞丐梁武真的会狠得下心杀了方如月,赶紧命令乌骓子雄松开梁师道夫妇的脖子。 “先生……” 乌骓子雄仍旧不愿意放人,回头忧虑地看向了郅正。 “怎么现如今我说话不好使了?” 郅正怒气冲冲地看向了乌骓子雄。 “哎,罢了。” 乌骓子雄无可奈何,只能乖乖放手,梁师道夫妇赶紧往自己儿子梁武那边走去。 “郅大人,我乾元子今天算是服你了,如果有来生,我乾元子一定交你这个朋友,有情有义,仁德兼备,是个谦谦君子、潇洒汉子。” 出乎意料的就是乾元子居然没有责怪郅正,反而称赞郅正,被郅正的气度和人品彻底折服,这要是换做了他,肯定先保自己的性命才是,一跟高大无私的郅正一比,自惭形秽。 “如月,对不起你了,我也没有办法,请你谅解我。” 疯乞丐梁武见爹娘已从乌骓子雄虎口逃出,没有必要再为难方如月了,于是在把方如月往前推的时候,贴着耳边,低声惭愧道歉。 “郅大人!没想到像您这样睿智有胆有谋的人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梁师道佩服,不过多谢您的妇人之仁,要不然今天我们夫妇可就栽在你手里了,您就慢慢在里面待着吧!哈哈哈哈!” 梁师道夫妇脱困,站在洞穴口对着里面的郅正、乾元子、乌骓子雄骄傲尊敬的叫嚣一声后,伸出右手启动洞口外墙壁上的机关消息,也就是一块突兀的石头,轻松逆向一转动,整个洞穴的前后洞口同时有巨石往下降,随即就要封死洞口。 “某就还不信了!” 乌骓子雄不愿等死,想要以一己之力扛起下降的石头,郅正扶着乾元子也赶紧往洞口走,被疯乞丐梁武往前推搡的方如月惭愧地看向郅正,郅正投之以微笑。换之以宽心。 忽然,方如月惭愧的眼睛乍然变得老大,几近凸出,充满了不可思议,紧接着整个脸凄然一笑,像一朵风雨中的残花印在脸上,就是眼神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咚! 方如月慢慢闭上眼睛,整个人向前倒去,整个人半个身子在洞口外,半个身子在洞口内,而下沉的巨石就要压住他的身体,乌骓子雄还费力的想要扛起万斤重的巨石。 “梁武,你这个畜生!” 郅正就看到面对着地面凄然倒下的方如月的后心被插入刚才疯乞丐梁武所拿的那把匕首,几乎整个匕首身全部插入,又是后心位置,郅正看了一眼就知道方如月是就不活了,一个善良单纯的姑娘,最后还是香消玉殒,这让郅正感到深深的自责。 “嗯?” 费力扛着巨石就要被压住的乌骓子雄忽然感觉周身轻松,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下沉的巨石,居然自动往上抬了。 “先生……” 乌骓子雄不解地看向了郅正,郅正也也注意到了本要下沉封死的巨石居然开始往上移,他不懂墨家机关术和奇门遁甲,又疑惑地看向了被自己搀扶的乾元子。 “乾元子,不会是这机关消息坏了吧?” “不可能!我墨家弟子做事一向都是严谨,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尤其是这种机关消息,绝对不可以出一点问题,要不然就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挖的坟墓,所以应该是梁师道那伙贼人出了……事情。” 听乾元子这么一说,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齐齐看向了逐渐上升的石门恢复到原状,就看到疯乞丐梁武目瞪口呆有些木然地看着地上方如月的尸体,同时还不停咽口水,给人的感觉就是好像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疯乞丐梁武身体两边的梁师道夫妇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此时格外显眼的就是梁师道夫人右腰处被插入一把匕首,根据三人眼神方向的不同,郅正不敢相信那疯乞丐梁武竟然对着自己的老娘腰部插了一刀。 这突如起来的一场意外,让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大感意外,十分错愕,虽然十分震撼,但也在郅正的意料之中,这样的不人不鬼怪胎家庭中长大的疯乞丐梁武还真就能做的出来。 就在刚才梁师道启动机关后,疯乞丐梁武推了一下方如月,可转念一想,这样还是等于杀了方如月,被关在封死的洞**,与死无异,只不过是多活几天而已,方如月可是自己最喜爱的姑娘,两人曾经花前月下、一诉衷肠,曾经约定离开梁园镇,私奔到天涯海角,如何能割舍的了,所以又赶紧把方如月往自己身边拉。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男人也不会受伤,当年我妇人之仁为了不让我儿子寂寞留了你们四个狗命一条,现如今差一点毁在你们手里,那三个累赘既然死了,那你也跟着死吧,谁让你背叛我!活该!” 梁师道夫人从措不及防地儿子梁武手中夺过那把匕首,对着方如月后心狠劲捅了进去,而没有反应过来的疯乞丐梁武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自己的老娘给亲手捅死,最令他受不了的就是下沉的巨石一定会把方如月的身体给砸成肉泥,可谓是死相极惨,死无全尸,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姑娘啊,疯乞丐梁武哪里能受得了,想要转回洞口壁上的机关消息,保存方如月的尸身亦或者是还有挽救的可能。 他老爹大腿中剑,能留个囫囵身逃出来已经是个意外,此时,身体也极为虚弱,根本无力阻止,而他老娘却没有受一点伤,当即就伸胳膊去拦自己儿子去关系机关消息的手,眼瞅着方如月的身体就要被巨石压到,疯乞丐梁武直接掏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老娘腹部一匕首。 梁思道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对自己出手,吃痛不住,赶紧收回右手捂住了受伤的腹部,疯乞丐梁武得以关闭机关消息,这才有了刚才郅正、乾元子、乌骓子雄看到的一幕。 第376章 疯了 “武儿,我是你娘啊!” 那把入腹的匕首不比插入方如月后心的匕首插的浅,梁师道夫人握着腹部颤抖嘴唇慢慢倒地,疼的她额头满是虚汗,往下倒时,还去抓自己儿子的胳膊,想要让自己儿子扶她一下,可已经陷入呆滞和麻木的疯乞丐梁武直接无情地一把推开了往地上倒的亲老娘,双眼痴痴地看着方如月的身体看。 “你为什么要杀她?你可是答应把她嫁给我的啊?你忘了吗?” 疯乞丐梁武对着方如月的尸体嘴里不停嘟囔道。 “武儿,你疯了,她是你娘啊!你娘啊!快启动机关消息,要不然他们就都跑出来了。” 梁师道很是纠结,不知道去忍住剧痛启动机关消息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老婆受伤到什么程度。 “罢了。” 看着郅正、乾元子由远及近,乌骓子雄因为刚才以身抗巨石以至于脱力就在眼前休息,当时选择第一时间还是困死他们比较好,所以就往机关消息处爬。 “你为什么要杀她?” 感觉人已经有些痴傻的疯乞丐梁武对着自己老爹大腿处被贯穿的郅正武器——胜邪,一脚,他不能启动机关消息,一旦启动,方如月的身体就要被压毁。 “啊!” 梁师道惨叫一声,人还没爬多高,应声再度倒地。 “武儿!你疯了吗?我们是你爹娘啊!快启动机关消息,杀了郅正他们,爹答应你一定给你找一个你喜欢的好姑娘。” 梁师道被这一脚踹的脸色更是惨白,倒在地上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外人对自己爹娘下这样的狠手,自己站又站不起来,只能无可而为流着泪看向了自己同样倒在地上痛哭的夫人。 “梁武,你住手!你爹你娘不能死!我要抓他们见梁园镇的百姓呢!” 郅正疾呼一声,而疯乞丐梁武似乎充耳不闻,无动于衷,身体往前一扑,抱住了方如月的身体往怀中一揽,方如月紧闭眼神,脸上全是灰尘,疯乞丐梁武心疼的抹去了方如月上的灰尘后,露出了毫无血色的脸,随即用颤巍巍想试又不敢试的手指在做了一番心里活动后,把手指还是放在了方如月的脸上。 “……” 方如月没有一点呼吸,人已死去,而且身体的温度在快速地下降。 “啊!” 疯乞丐梁武抱着方如月的尸体疯狂地惨叫一声,整个的洞**全是他凄厉的惨叫声,反而把就要靠近他的郅正、乾元子给吓了一跳。 “梁武,方如月已经死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我去到外面给梁园镇的百姓说清楚,明白了吗?” 情势陡转急下,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会一转再转,不停翻转,刚开始是郅正被困,而后又是乾元子被偷袭,再又是突然杀出的方如月,最后又被疯乞丐梁武最终搅乱局势,可谓是扑朔迷离、峰回路转、瞬息万变啊。 眼下人死的七七八八,伤的是三三两两,虽然最终没有救活方如月,但最关键的人还活下来了,等处理完这邪魅的一家三口,再好生吊唁一番无端横死的方如月,郅正走到梁武身旁安慰着心中难受的疯乞丐梁武。 “你为什么杀了她?” 疯乞丐梁武一把打开郅正伸来的善意之手,好好放下方如月的尸体后,疯疯癫癫地跑到了亲娘梁师道夫人身旁,粗鲁地抓起她的衣领,疯狂摇晃。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疯乞丐梁武对着老娘的脸嘶吼着,嘴里的吐沫星子飞溅了梁师道夫人一脸,可见疯乞丐梁武的愤怒。 “方如月……方如月她背叛了我们,这你是亲眼看见听见的啊,就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梁师道夫人疼的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在疯乞丐梁武疯狂的摇晃下,加重了伤口带来的疼痛感,整个脸疼的几乎都快变形了。 “武儿,难道爹娘还不如一个外人吗?” 梁师道也垂声哭泣着。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疯乞丐梁武眼神越来越凶狠,摇晃的速度和力度越来越大,质问咆哮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 “我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可是你们呢?把我变成你们的工具,杀人的工具! 自我记事以来,我不但每天要到梁园镇里装疯乞丐,受人白眼不说,还要装疯卖傻,还要帮你们杀人!我为你们杀了多少人? 到最后……到最后亲手杀死了相依为命的朋友,三个朋友,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们自私的想法,让我一直成为你们的工具,杀人的工具,到最后……到最后……” 疯乞丐梁武回头柔情惋惜痛苦地看了一眼方如月的尸体后,再度回头凶狠的看着自己的亲娘。 “到最后连觉得我是个人的让我保存一丝人心的方如月都不给我!都被你们给杀了!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给我找一个我喜欢的,我看分明是你们喜欢的吧!嗯?什么时候轮得到我想?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喜欢? 嗯?告诉我!告诉我!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想当鬼!我不想装乞丐!我就想跟方如月在一起! 你们喜欢杀人是吧!好!那就杀!杀!我们都杀!最后谁都别活!杀!都死!都杀!我们都死!好吧!好不好!嗯?” 几近疯癫的疯乞丐梁武越来越疯狂,摇摆自己亲娘的角度、力度、速度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用手抓住自己亲娘的脖子拼命往死里掐,毫不留情!毫不手软! “嘿!嘿!嘿!” 不时,疯乞丐梁武从刚才疯狂之中逐渐恢复到正常,没有之前摇晃他老娘的那种疯狂,也不乱吼乱叫,而是双臂用劲往死里掐,眯着眼睛咬着嘴唇看着被自己掐的一脸通红快要喘不过气的亲娘傻笑。 “这小畜生连自己老娘都下得去手,不会真疯了吧?还是装疯?” 乌骓子雄缓过劲起身走到郅正身旁。 “我看看他耍的什么鬼把戏,你先扶住乾元子。” 郅正把虚弱的乾元子送到了乌骓子雄身旁,走到疯乞丐梁武和梁思道夫人身旁,并没有急着救人,而是盯着疯乞丐梁武的眼睛看。 第377章 人死如灯灭 郅正低着头斜着看向疯乞丐梁武的脸,只见他的眼睛瞳仁放大数倍,即便是态度平和了很多也是如此,郅正又把手在疯乞丐梁武的眼睛前晃了几下,格外注意疯乞丐梁武的眼睛瞳仁,郅正在他眼睛前晃动的时候,疯乞丐梁武注意到了郅正的手,但是依旧在痴痴地傻笑,并且瞳仁依旧放大。 “难不成他受到这刺激真的疯了?” 郅正捋着鬓发盯着疯乞丐梁武看了一会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要是再不阻止,估计疯乞丐梁武就把他亲娘给活活掐死了。 为了最后验证疯乞丐梁武是不是真疯,郅正用手指着洞穴外面对着疯乞丐梁武喊道:“你看方如月在那边,快去找她!” 疯乞丐梁武听到郅正的话后,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谁也不看,谁也不管,松开手顺着郅正手指的方向起身跑了出去,一边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一边不停对着四周的空气喊,就好像对着什么人喊叫一样,十分诡异。“你为什么要杀她? 嗯?你为什么要杀她? 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杀她?” 疯乞丐就这样疯疯癫癫地消失在了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的视野之中。 “先生,这小畜生贼着呢,会不会是为了活命给咱们装疯卖傻呢?”乌骓子雄多疑地看向了疯乞丐梁武的背影质疑道。 “哎,像他这个情况,活着、清醒着就是一种折磨,比杀了他强,我倒是希望他没疯,这样我也好亲手杀了他,可惜啊,他可能真的疯了,像遇到这种爹娘、这种环境、刚才发生的事,换做谁都会精神崩溃,先由着他吧,反正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别忘了外面还有围住大梁山的官兵呢。” 郅正对着疯乞丐梁武的背影摇头叹了一口气,咬住牙玩味地看着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梁师道和他夫人。 “梁师道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吧?你以为你算计的很完美,殊不知早就在你认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就埋下了失败的伏笔,现在你觉得是我太聪明还是你们太蠢了? 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输的不冤枉。 你们觉得能够杀了我这样的人是一种骄傲、一种成就感,我越是表现的聪明,你越是兴奋,我能明白,更能理解,挑战杀死一个比自己强数倍不止的人确实是一件荣耀且惊心动魄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可现在看看,你和你夫人加上你儿子三个人是我的对手吗?我今天不但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更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螳臂当车,没有脑子非要证明你有脑子,这不是拿你的屁股漏出来当脸给我看嘛?” 郅正居高临下,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个之前挑战他的废物。 “哎!时也命也! 没想到我越怕什么来什么,我的报应居然是你,也罢,我梁师道彻底栽了,也彻底服了,但是士可杀不可辱,郅大人这样羞辱我就没意思了吧?嗯? 说吧,你想把我们夫妻怎么样?我梁师道洗耳恭听!” 梁师道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疼痛了,刚才郅正被自己制服的时候,也不曾有一丝的畏惧,现在自己被制服,肯定不能表现的不如郅正,至少不能比郅正差,骄傲地歪着头看向别处,视死如归。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们一个痛快,绝对一刀结果。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抓你们到梁园镇,召集梁园镇所有的镇民,让你们两个当着梁园镇所有百姓的面把你们往日所干的所有罪恶勾当说的一清二楚,然后我亲手送你们上路,我的佩剑你们也见识了,利索的很,绝对不会让你们感到疼痛!” 郅正一番保证,就要把一脸惊恐地梁师道撕扯起来。 “哈哈哈哈!” 梁师道先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而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夫人,只不过他夫人异常的冷静,不哭不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笑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郅正一把抓住梁师道的衣领就要拉他起来。 “郅大人,可否最后让我给我夫人说句话,然后你让我梁师道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说什么,我梁师道就说什么,可好?” 梁师道一手抓住郅正的手,不让他拉起,收起笑容,哀声乞求道。 “行吧,你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温存的话要说就抓紧时间赶紧说吧,我与你们方便,你们与我方便,在死前就当是恕罪了,人死如灯灭,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郅正答应后,转过身背负双手,给梁师道夫妇说话的机会。 “夫人,你见过鬼嘛?” 梁师道柔声道。 “嗯?这话茬不多对啊!” 背对着他们的郅正侧过头盯着梁师道打量,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又不忍打扰只能继续往下听。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 梁师道夫人笑回道。 “什么?” 背对着梁师道夫妇的郅正疑惑地看向了乌骓子雄和乾元子,二人也是不懂,乌骓子雄直接摊手表示听不懂。 “夫人你在哪里见的鬼?” 梁师道又轻声问道。 梁师道夫人从洞口开始从右往左扫视,不仅盯着洞穴看,而且把梁师道、郅正、乌骓子雄、乾元子以及放置在地上的方如月尸体都仔仔细细深情地看了一眼。 “就在这里啊!就是这里啊!” 梁师道夫人慢慢抬起头激昂地说着,同时往梁师道那边爬。 “对啊,对啊,我们不就是鬼吗?你不就是鬼吗?我不就是鬼吗?哈哈哈哈!” 梁师道看着往自己身边爬的夫人那凄然惨笑起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郅正实在是忍不住了,赶紧转头询问,梁师道夫妇说的这些怪话实在是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但不能梁师道和他夫人爬到一起,害怕二人畏罪自杀。 “郅大人!我英明神武、聪明睿智的郅大人,你何曾见过鬼大白天在人面前出现啊?嗯? 郅大人,你是不是也疯了?” 梁师道讥刺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郅正慢慢转身,想要搞清楚梁师道到底要搞什么鬼。 第378章 鬼,见不得光 “郅大人,你还不明白吗?鬼是不能见光的!要不然怎么是鬼呢?我梁师道一家既然不能当人,那就继续做鬼!哈哈哈哈!” 梁师道狂笑一声后,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惧意,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往他那边爬的夫人。 “夫人,那咱们就永远在这里做鬼吧!” “好!” “你们这是要?” 郅正皱着眉头左右观瞧,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难不成梁师道夫妇要…… 说时迟那时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就是,梁师道狰狞着脸,一咬牙忍痛拔出插在大腿中的郅正佩剑——胜邪,对着他夫人的脖子抹去。 嗖! 他夫人也对着梁师道面门甩了一下。 “我不许你们死!” 郅正气的是牙根痒痒,没想到梁师道夫妇真的就就要畏罪自杀,直接一脚踢向梁师道抓着胜邪的胳膊。 “他娘的!气死我也!” 胜邪并非一般兵器,乃是杀人不沾血的神兵利器,梁师道抓着胜邪也就是用剑尖对着自己夫人的脖子轻轻划了一下,郅正一脚踢开后,就看到梁师道夫人喉咙处有一个不停往外喷血的血窟窿,以目前的医术条件来说,即便是郅正也无法救活梁师道夫人。 再转头看向梁师道,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眉心处有一个匕首并未插入太深,露出大半个匕首,十分骇人,郅正惊慌之下,发现梁师道眉心的匕首毕竟插入太深,只是插在了皮肤下的头骨上,所以没有性命之虞,赶紧走到梁师道身旁,把他眉心的匕首给拔掉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 郅正铁青着脸等着冲他讪笑的梁师道,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梁师道的右手,害怕再出意外,此刻,梁师道夫人马上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他们的儿子疯乞丐梁武又真的疯了,就剩下身受重伤的梁师道了,他要死再死了,那郅正今天可就白来了,一切的一切都搞砸了,即便是破了案,那可是一辈子的内疚,因为他只是杀了人破了案,但没有消除深藏在梁园镇百姓心里的鬼和梦魇,如果梁师道也死了,这将是郅正一辈子的遗憾,不过好在梁师道没死,只是身受重伤而已。 “郅大人,我梁师道活到四十多岁,自杀我义父、义母那天起,我从未失手,装神弄鬼至今,没想到会栽在郅大人手里,不,应该是自己儿子手里,也算是栽在自己手里,我不怨谁,现在被郅大人逼到这步田地,是我的自己的报应和无能,这我认了。 虽然此刻郅大人已经掌握全局,但是不能掌握我的生死,郅大人以为我输了? 不,一切还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郅大人,你太大意了,我梁师道看似已经一败涂地,此事如一盘棋,对弈我已输,但是我想胜天半子,在最后的时候,打败郅大人你……” 不知为何,梁师道对着郅正说的时候,脸色越来越惨白,嘴里开始泛血,舌头、牙齿上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别做梦了,先跟我出去……治伤……?” 郅正抓住梁师道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拉时,在抓他胳膊的瞬间,整个手像是寒冬中抹到了一江春水,温暖无比,却又黏黏答答的。 “嗯?” 郅正赶紧松抓住梁师道胳膊的手,就看到手里沾有从梁师道身上流出的血。 “你……” 郅正赶紧寻找梁师道身上那鲜血是从何处而流,就看到梁师道心口有一把插入极深的短小匕首,不用想就是梁师道夫人的手笔。 “为什么?为什么?” 怒火中烧的郅正暴躁不已,直接一手抓住梁师道的脖子往上提。 “告诉我为什么?” “哈哈……咳……咳……” 梁师道意识越来越模糊,疼痛感居然越来越淡,眼前再看郅正,都出现了叠影,估计大限将至。 “郅大人,想让我们在百姓面前当人,可是我们是鬼啊,我们自己想当人,可郅大人非要杀了我们让我们做鬼,我今天虽然输给郅大人,但是我心里不服啊,所以要在最后的时候不让郅大人随心所欲,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赢了郅大人一手啊?咳……咳……” 躺在地上的梁师道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呵……呵……” 郅正苦笑着看着地上的梁师道,人已经杀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了,突如起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无可而为。 “你以为你在死之前赢了? 不,你也不想想,你这一生到死什么都没有落下,老婆死了,儿子疯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赢了? 你没发现二十多年前你杀你义母义母的时候就已经被诅咒了吗? 你老婆、义子、义女死的死,你亲儿子疯的疯,就连你老婆的死法、你的死法都跟你一副差不多嘛?都是被亲人亲手杀死? 什么叫报应!这就叫报应! 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了?报应循环,这就是你的命,你以为你赢了?呵呵!惨胜而已!” 郅正绷紧个脸嘴角歪斜,气的已经不能再气了。 “郅大人,你还嘴硬?我虽然什么都没留下,老婆死了,儿子疯了,可是我们一家永远的活在了梁园镇百姓的心中、梦中,永远成为他们心中的恐惧,就算是你拿我们的尸体过去说清楚,他们会信吗?杀人容易,灭鬼难,尤其是心头的鬼,我梁师道死前还能杀人诛心,那我算不算比聪明睿智的郅大人棋高一招啊?” “……” 郅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我虽然破了案,但是想救的人都死了,算是输,你虽然什么都不剩下,但是破坏了我的计划,你得逞了,我不得不承认,是你赢了。咱俩之间斗了个不赢不输,不输不赢,呵呵!不过讲道理,是我输了,不过你别得意,就算是你死了,我要有办法让你开口给梁园镇的百姓说清楚,不信就在地下看好了,我郅正的手段和谋略!” 郅正鼓起整个嘴,看了快要死去的梁师道半天,最后起身对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浓痰,可能只有这样羞辱确实在临死前赢了郅正一手的梁师道一下,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吧。 第379章 谁赢谁输 “再见了,郅大人!我赢了!哈哈哈哈!”梁师道慢慢抬起右手,然后对准心口慢慢落下,正在落在胸前,那把插在胸口的小匕首插入的更深了,同时梁师道眼睛忽然睁开,惨淡死去,可谓是死不瞑目,亦或者是想在地下看到郅正如何让他死后开口吧。 郅正用手在梁师道鼻息处感受了半天,确定梁师道死透以后,起身拿起胜邪准备往洞穴外走。 回首一望,死的死,疯的疯,想做人的成了鬼,成了鬼的做不了人,想清醒的人疯了,想远走高飞的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老天总是拿人的命运开玩笑,越是强求什么越是得不到,郅正也是如此,想要他们都活,可是最后都死了,这就是梁园镇里人的命运,好似每个人都被诅咒了。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哎!就这样吧。” 郅正闭着眼睛摇着头走了大梁山中的密穴之中,乌骓子雄搀扶着乾元子紧随其后。 出了大梁山密穴,月色渐浓,雨雾朦胧,好似处在云端之中,郅正和乌骓子雄、乾元子下了大梁山,找到在前把守的郴县县令田桑刚,交代了如何进入大梁山密穴找到梁师道夫妇后,带着乾元子连夜赶回郴县疗伤去了。 中午午时,日高风清,梁园镇迎来了一个大好的天气,就像是换了新天地一样,阳光是那样的暖和,就连风都变得十分柔和,所有人都走出家门,抬头向往着天空,迎接新的一天。 “县令田桑刚大人有令,所有人都去镇中集合,有大事相告!” 梁园镇里正敲着铜锣在镇子里穿街走巷,挨家挨户的通知。 “什么事啊?” “去了就知道了。” 里正继续敲响铜锣,向下一家通知。 半个时辰后,梁园镇中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挤得是满满当当,围的是水泄不通,镇子中的男女老少全部来了,就等着县令田桑刚当众通知什么事情呢。 “本官就是郴县县令田桑刚,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认识我,我就不在这里多加赘述了。” 郴县县令田桑刚对着梁园镇的父老乡亲说完后,躬身指着身后一少年对众喊道:“这位就是名声河内郡的郅正郅大人!请郅大人跟大家说两句吧。” 郅正慢慢往人中间走,而四周的梁园镇镇民对着郅正指指点点。 “这贼人不是前些天杀死李铁匠一家和戴黑子一家的杀人凶手吗?” “是啊,这外乡人怎么就是郅正郅大人呢?” “你们嘴下面可有个把门的,县令田大人会搞错吗?” 众镇民当中有见过郅正的人就觉得这个外乡人极其眼熟,再想起来后,低着头对着郅正窃窃私语,总之没人相信眼前的郅正就是传说中的郅正。 “今天本官来此就是要和你们消除一下之前的误会,同时还要给大家说清楚一件事,抬上来!” 郅正一声令下,四个差役抬着梁师道夫妇的尸体摆放在了中间,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对于死人,他们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 郅正把梁园镇二十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给梁园镇的百姓说了一遍。 “……” 所有人都低声沉默,一言不发,仿佛郅正所说的事情离自己很远很远,就不像是在身边发生的一样,这荒诞离奇、光怪陆离的事情是在梁园镇发生的?所有人都带着这样一个疑问,而那两具尸体是不是长沙郡郡守找人来欺骗他们用的伎俩?一切都不得而知,他们只清楚,梁园镇就是有鬼,就是有怨灵,他一直都存在,不可能被杀死,这是潜意识也是唯一的认知。 看着一张张麻木的脸,郅正十分失望,不过好在一切都预料到了,梁师道夫妇一死,方如月、戴雨农、蔡继福、李大脑袋一死,这件事就不能永远的解释清楚,虽然他名义上抓到鬼了,杀死怨灵了,可是梁园镇百姓没有亲眼看到,刚开始郅正有些失望,可是自己还有别的办法,让死去的“鬼”开口说话。 “发钱吧。” 郅正看着那些麻木不仁的梁园镇百姓轻叹一声后,让郴县县令田桑刚把梁师道夫妇这些年骗取来的祭祀钱按照梁园镇户籍册平均分配。 这一看到十大箱子的钱财,听到郅正说发钱,梁园镇的百姓眼睛是又尖又亮,有的人望着这么多的钱财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发钱的事情交给郴县县令田桑刚主持,郅正带着乌骓子雄落寞地悄然离开了梁园镇。 第三天傍晚,梁园镇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关门闭户。 一阵黑风过,拉扯下夜幕长帘,星月闪烁,却在朦胧云雾之中,仿若一个半遮面含羞带燥的美人,羞答答地偷窥大地。 月光照影,风刮而过,屋檐澹澹,街道空空,黑影重重,鬼鬼祟祟。 月光照影,影子拉长,不知何物,让人心慌。 风刮而过,吹落残叶,一片一片,如舟荡漾。 屋檐澹澹,风中横立,怪声乱做,摄人心魄。 街道空空,没有一人,犹处地窖,似在冰棺。 黑影重重,走路无声,招摇过市,不露脚痕。 鬼鬼祟祟,鬼头鬼脑,藏头露尾,眨眼不见。 凄凄长夜无人候,门紧屋黑灯残留,忽然一阵邪风过,惊起千家万户愁。 郅正虽然抓住了弄死了在梁园镇背后装鬼骗钱杀人的人,但是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就如死不瞑目的梁师道说的那样,这只是个开始。 哇!哇!哇! 一户人家最近刚得一稚子,在襁褓中睡觉,或是那阵风,或是门口有鬼敲门,那婴儿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呼! 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死去的鬼祟怨灵似乎又活了过来,暗中作祟。 咚! 院门忽然大开,就连里面关闭院子的大门的门栓都被吹断。 “谁?” 婴儿哭的更大声了,年轻夫妻紧紧地抱在一起,惊恐地躲在窗户下偷看。 “……” 什么都没有,就是感觉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一闪而过,只是速度太快,年轻夫妻都以为是幻觉。 第380章 重新出现 沓!沓!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飘忽不定,不知在院子里的哪里游荡。 “谁啊!” 屋中的年轻汉子对着窗户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可依旧不敢妄动,只是紧紧抱着老婆、孩子的手越来越抖,手心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呼! 有一阵风过。 咚! 房门居然被怪风给吹开,犹如河堤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屋外的怪风使劲往屋子里灌,险些将他们一家三口给吹倒。 “你……看看……” 年轻汉子的浑家(老婆)推搡着自己的男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年轻汉子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表示拒绝,鬼谁不怕,死谁不怕,不知道的东西谁不怕? “你也想咱们家孩子丢了?被鬼抓去祭祀?” 年轻汉子的浑家说完又有推搡了一下她男人。 “这……” 年轻汉子依旧不敢前,他浑家抱着大哭不止的婴儿从床边的簸箕里拿出扎衣服的改锥,塞在了她男人的手里。 “去啊!赶紧把门关上!” 年轻汉子握紧改锥龟缩着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逐渐靠近了门口。 “嘿!嘿!嘿!” 忽然,房子门口外面探出一个没有人脸长发披肩的鬼头,冲着屋内的年轻夫妻桀桀怪笑。 “鬼啊!” 年轻汉子和浑家被吓的差一点丢掉手中的改锥和怀中的孩子。 嗖! 那没有人脸的女鬼身形高大,整个鬼身几乎卡在门框内,可是速度又奇快,年轻夫妻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女鬼轻松夺走了女子怀中的婴儿。 哇!哇!哇! 被抢走的婴儿似乎感觉到了脱离了娘亲的怀抱,哭的更大声了。 “嘿!嘿!嘿!” 那女鬼抱着婴儿大喇喇地从被吓傻的夫妻二人跟前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救……” 年轻男子本想喊叫,可刚一张嘴,那女鬼回头冲他阴戾地看了一眼,高大身躯造成的声影直接笼罩住那年轻汉子,吓得他双腿发软,不自觉的想往地上跪。 哇!哇!哇! 那女鬼抱着婴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屋子,向院子外走去。 “那可是我的孩子啊,我可不管是人是鬼!” 娘亲的母亲总是最无私的,不顾自身安危的,见到梁园镇里的鬼祟本来十分害怕,十分怯懦,十分胆寒,可是那女鬼竟然要抢走她刚出生不就的孩子,吓唬她可以,杀了她可以,但是抢走她的孩子就不行。 年轻男子的浑家猛地朝着女鬼追了过去,同时从半跪着的自家男人手中一把夺过那个改锥,而后就是义无反顾、一往无前追了上去。 那女鬼似乎感觉到了屋内有人跑了出来,回头一看,那女子眼神是何等的坚毅,如同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有死无生。 不知道是女鬼怕了还是怎样,抱着婴儿突然加快了步伐。 “还我儿子!” 女人跑到那女鬼身后时,拿起改锥对着女鬼后腰就一改锥。 “嘿!嘿!嘿!” 女鬼身法灵活,见女子已经追了上来,距离自己在半丈之内,三步并做两步,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还我儿子啊!”女人一击不成,加快步伐,在女鬼身后不停追赶,一边追赶,胆子也越来越大,竟然追在女鬼身后,跑出了院子。 “哈!哈!” 屋子里的男人不停地大声喘气,看着丢失的儿子,跑出去的老婆,终于幡然醒悟,鼓起勇气,从院子里抓起一把锄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还我儿子!” 年轻夫妻手里拿着改锥、锄头在女鬼身后追赶,说也奇怪,女鬼竟然可以跟追着她的年轻夫妻保持一定的距离往前不紧不慢的跑,就像是遛狗一样,逗弄着那对年轻夫妻。 哇!哇!哇! “还我儿子!” 婴儿的哭声,年轻夫妻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巷道,顿时附近院子里想起狗的叫声,不少人家点亮灯火跑到院门口偷看,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忙。 不知跑了多久,追了多久,那个女鬼跑向了大梁山脚下的荒宅方向,而那对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点头,继续追赶女鬼,要回儿子。 跑至荒宅,女鬼的速度越来越慢,那对夫妻也赶了上来,年轻男人对着背着他慢慢走的女鬼肩膀就是一锄头,那女鬼惨叫一声后,放下抱着的婴孩往荒宅后面更深处跑去了。 夫妻二人赶紧跑到自己孩子旁边,一把抱起,检查了自己儿子确定没有受伤后,相拥紧抱,喜极而泣。 第二天,这件事传遍了梁园镇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从这件事中确定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前几日他们所见到的郅正说什么已经消灭鬼祟怨灵了,纯粹就是放屁,邪祟没有消灭,鬼祟依旧在梁园镇,都想着英明的郴县县令田桑刚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当日,就有一个外来的练气士找到里正后,建议每家每户掏钱让他施展大法力抓鬼,镇子里的人也是纳闷,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练气士了,要么就是傻,要么真的就是有大法力,所有当天在里正的建议下,每家每户掏钱集资让那个练气士捉鬼。 第三天,梁园镇又发生了怪事,跟昨天那对夫妻的遭遇一样,也是一对夫妇七岁的儿子被鬼祟抢走,跑到大梁山荒宅处时,被那对夫妇打中,放下了自己的儿子逃走。 镇里人又质问那个练气士收钱不办事,练气士就说是他们给的钱不够,自己只动用了十分之一的法力,要不然那对夫妇能抢回自己的孩子吗? 镇里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相信了练气士的鬼话,镇子里的人又开始集资,让那练气士继续施展法力捉鬼。 往后一连五天,每晚都有鬼祟害人的事情,奇怪的就是每次都没出什么事,不但能抢回自己的孩子,而且还能打中女鬼,打中时女鬼还不停惨叫,时间一长,在大家心中,好像那个什么鬼祟怨灵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第381章 打鬼 再往后三天,依旧如此,由于大家的心态变好,每次出现有鬼祟害人,女鬼抢人的事情,从第一天的大家躲在门后偷看观望,再到三三两两帮着夺回,再到后面频繁发生,从一家孩子被抢,到所有人都举着火把拿着武器相互帮助,梁园镇的百姓在改变。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大梁山上暗中观察的郅正看在眼里,他看到了梁园镇百姓的改变。 最后一天夜里,郅正依旧站在大梁山半山腰观望着山下的一切。 “大家伙!乡亲们!又有人装鬼来抢孩子了!” 这一次在大梁山梁园镇里同时出现了两个鬼祟,一个有头无面的女鬼,一个身体畸形青面獠牙的男鬼,男女二鬼怀中同时抱着抢来的五六岁、七八岁上下的男孩、女孩,在梁园镇人最多的街道上狂奔。 咚!咚!咚! 铜锣声起,一家叫喊,附近数家跟着叫喊,最后变成整个梁园镇的镇民同时走出院子,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擀面杖、菜刀成群结伴,从四面八方寻声而来,挤满了铜锣声响彻的街道的附近。 “上啊!我们不必惧怕!” “杀啊!把抢孩子的什么鬼给打死!” “大家一起上!” 那男女二鬼被围在当中,手中怀抱的孩子虽然被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看到了四周的镇民,也勇敢的用拳头击打抱着他们的男女二鬼。 “跑!” 男女二鬼相互看了一眼后,先是往东边跑,站在东边的镇民就拿着手中的武器对着二人脑袋一通乱打。 男女二鬼被堵住乱打,只能往西边跑,可西边的镇民同样拿着武器堵住不让他们跑,就这样,男女二鬼尝试着往南边、北边跑,不但没有跑掉,反而被四个方向来的镇民围的越来越近,所站的位置也越来越狭窄,情势也越来越危机。 “他娘的,有本事打死老子!” 那青面獠牙恶鬼见镇民来势汹汹、毫无惧意,自己和女鬼被围的水泄不通、无处可走,只能无能狂怒骂了一句。 “我就还不信这些邪了!” 前几天被抢走小孩的一个农户,拿着锄头就对着那个青面獠牙恶鬼的脑袋上气愤地来了一下。 哐当! 那秃头恶鬼的脑袋居然被锄头轻松一下给打了下来,掉在地上不停转圈,同时在那秃头恶鬼的脖子处露出一个小脑袋,正是这些天来梁园镇说能捉鬼降妖不停所要钱财的练气士。 “……” 尴尬,场面十分尴尬,梁园镇镇民们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而那个装成秃头恶鬼的练气士也是十分为难,惊恐地看着周围胆气越来越壮的镇民。 “他娘的,还装呢?” 无面女鬼怀中所抱的孩子他爹一看,秃头恶鬼是人假装的,那么另一个什么屋面女鬼肯定也是人假装的,对着那身形高大无面女鬼的脑袋上就要来一锄头。 不过那身形高大的无面女鬼反应特别快,轻松仰头往后一躲,脸上一个人皮面具被甩到了地上,露出了本来面目,浓眉大眼、浓密的胡子,就是有半张脸被汗巾蒙住了,看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缺德的,不过肯定绝对是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高大的男人,只不过穿了女人的衣服。 “……” 又是极其尴尬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傻了,但是心里明白了,跟明镜似的:所有的鬼都是人装的。 “他娘的,居然还敢装鬼?前些天郅大人给咱们说的时候,我他娘的还不信,后来听说怨灵邪祟又在作祟,但能被大家伙给打跑。 今天爷们算是开眼了,郅大人说的没错,都是他娘的人装的鬼,为了骗我们可怜老百姓的钱,你们可真是费尽心思啊,前面梁师道那一伙子刚死,又来一伙骗子来骗钱。 乡亲们!救出孩子!打死他们!看看谁还敢来我们梁园镇装鬼!再有装鬼的,看到一律打死!我里正发话,打死不触犯汉律!谁让他们来骗我们呢! 乡亲们!上!” 梁园镇里正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人皮面具,待说完后,把那张人皮面具放在脚下使劲踩了一下,高高举起镰刀,对着那两个装鬼的江湖骗子一声令下,众镇民也彻底明白了郅正的话,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根本没有鬼,有也是人装的。 众镇民在里正的号召下,再度举起武器,各个凶神恶煞、义愤填膺,他们被装鬼的骗子骗得太惨了,这一次必须要让装鬼的骗子付出代价,一个个拿着武器一步一步地像抱着男孩女孩的江湖骗子前进。 平日来老实朴素的农民们在这一刻表现出无畏的勇敢和团结,就如一头头下山的恶狼一样,一定要把那两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给活活打死,看看以后谁还敢再来梁园镇装鬼害人骗钱。 “兄弟,梁园镇的镇民他们不信有鬼,咱们兄弟两个是骗不了人了,赶紧溜吧!换个地方装鬼害人骗钱,要是现在不走,估计要被他们给打死了!” 男鬼向装女鬼的蒙面汉子建议道,不过看着逐渐靠近的镇民,二人害怕地背对着背小心防御。 “好!咱们先跑出去,去别的地方继续骗钱害人!” 装女鬼的汉子点头答应道。 “你们两个蠢驴以为还能跑的出去?以为还能继续装鬼害人骗钱? 乡亲们!乱棍打死!手底下小心孩子!” 一人带头攻击,周遭镇民纷纷举起愤怒的武器,朝着二人脑袋肩膀打去,尽量避开他们二人怀中所抱的孩子。 “去你娘的!” 两个装鬼的汉子见无路可走,再不出手可能就要被镇民活活打死,所以瞅准时机,看到北边来的镇民手里拿的都是擀面杖,于是就把手中的男孩女孩朝他们扔了过去,那些镇民害怕伤到孩子,赶紧随手扔掉擀面杖,伸出手臂去接住孩子。 装鬼的二人赶紧趁机往北边跑去,一把推倒已经伸出手臂借住孩子的庄稼汉,可是人太多了,二人刚从北边打开一个口子,四周的镇民疯狂地追打二人的后背。 第382章 除心鬼 “哎呀!我的脑袋!”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脑袋上挨了一擀面杖。 “老子的屁股啊!” 装鬼骗子中个子高大的那个屁股上挨了一镰刀。 “我他娘的……” 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刚用手去护脑袋上被打的嗡嗡响的地方,迎面而来一把锄头,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一锄头人就没了,只不过被锄头杆子打中了鼻子,瞬间是鼻血直流,疼的吱哇乱叫。 可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停下脚步的,刚才他们抱着抢来的孩子,众镇民还有所顾忌,挑地方打,现在他们两手空空,镇民们更是肆无忌惮,下手是又狠又毒,也不管什么往要害处打,只要能打到,就算是没白来,就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郅正!你他娘的给爷等着!只要爷今天能活着出去,看爷不弄死你!” 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叫苦不迭,就是说话的功夫肩头又中了一镰刀,好在今晚早就有所准备,穿的都比平时厚,更关键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镇民打烂他们的衣服。 叮铃铃! 装鬼的两个骗子后背、肩头、屁股、大腿被四周的锄头镰刀打中后,割破了衣服,也就是这么一瞬,从二人衣服的夹层里居然不停的往下吊铜钱。 “这可是爷最近骗来的全部家当啊!” 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还想低头去捡,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对着他的腚眼就是一擀面杖,差一点捅了进去,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只感觉销魂无比,整个人都升华了。 “嗯?” 众梁园镇镇民看到有铜钱从装鬼的骗子身上不停往下掉,再一听那个骗子痛心的那么一喊,瞬间明白,那两个骗子把这些天骗来的钱藏在了衣服的夹层里,要不然打了这么多下,居然没打死,还发出清脆的响声,还以为他们二人在衣服底下穿了一层铠甲。 面对掉在地上的铜钱,大家都没有动心,只是看了一眼,而后继续疯狂追打那两个骗子,踩着掉落铜钱一直追赶。 叮! 直到那两个骗子身上掉出最后一枚五铢钱时,那两个装鬼的骗子瞅准旁边的一个阁楼,一跃而上,众镇民围在底下拿着锄头想要继续殴打,可那两个装鬼的骗子身手实在是敏捷,仗着站在屋顶根本击打不到。 “乡亲们,这世上就没有鬼,没错,我们是骗子,我们是跟你们这里前面那个装鬼害人的梁思道一样的骗子。 因为我们听说了你们这里有人装鬼骗钱,你们还挺害怕,老老实实每年集资祭祀,所以想用同样的办法来骗你们的钱,可怎么都没想到你们居然不信邪、不信有鬼,我可真是佩服你们啊!要是别人肯定都不敢碰我们一下啊。” 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对着众乡亲拱手称赞道。 “那可不!” 其中几个脸皮厚的汉子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自吹自擂。 “你们看,你们打也打了,骂了骂了,骗你们的钱都掉地上了,你们分了就好,能不能饶了我们兄弟两个,我们也是混口饭吃,都不容易,饶了我们吧。 各位乡亲父老!” 装鬼骗子中个子矮的那个对着屋顶底下的梁园镇镇民拱手作揖、挨个请求,好生求饶。 “我去娘的!乡亲们!打死他们!要不然还有别的江湖骗子要来!” 其中一人挑头道。 “对!打死他们!要不然今天发现一个,明天又要骗子要来!” “法不责众!打死再说!看看别的人还敢不敢打我们梁园镇百姓的主意!” “今天谁也不能放跑了他们!谁要是放跑他们谁就是这两个装鬼骗子的同党!乡亲们上房!” 众梁园镇百姓本来也没有这么恶,之所以非要打死这两个骗子无非就是要以绝后患,杜绝再有人以装鬼的手法或者捉鬼的名义骗钱害人,几个汉子再墙角叠罗汉,当做人梯,让别的汉子往屋顶上跑。 “他娘的!比我们还恶!告辞了!” 那两个装鬼的骗子相互对视一眼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石灰,对着屋顶下面堵住他们的镇民头上一撒,往东西两边的屋顶再一跃,分头逃跑。 众乡亲抬头再看时,早已没有了什么装鬼的江湖骗子,只留下空影荡荡。 “乡亲们回去拿钱!” 骗子已经顺着大梁山逃走,他们也没有必须为了装鬼的骗子追到天涯海角,毕竟目前没有什么损失,在里正的提议下,大家往回走,纷纷站在了在地面上连成一条五十多米长的五铢钱路旁。 看着地上的五铢钱,此时的梁园镇百姓是感慨万千,不胜唏嘘,这一次,谁都没有主动去伸手去拿去抢,就是默默盯着看,眼中泪珠晃动。 “现如今老子才活明白啊!” 梁园镇镇民中几个岁数教长的老者,他们都是彻头彻尾有的甚至是亲身经历了二十年前从大梁山脚下破庙大火到鬼祟诞生再到不停死人,最后郅大人破案和眼前这一幕,抓起一把五铢钱眼泪连连,一把老骨头,此时也不想着能得到多少五铢钱,而是把抓在手里的五铢钱往天上抛,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唰!唰!唰! 一个老者带头,其余梁园镇镇民也有样学样,经过这一件事,他们明白了许多,而这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卖来的,和那个老者的心态一样,纷纷低头附身抓起五铢钱往天上抛,随即是越来越疯狂,天上不停地下着铜钱雨。 待大家抛的累了,低着头大口喘气,而后害羞地看了周遭对方一眼。 “哈哈哈哈!” 其中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着以前愚昧无知的对方和自己开怀大笑、仰天大笑,可能就如刚才那个老者说的那样,没有郅正和这伙骗子来,他们永远活不明白,而发生这一切后,他们终于活明白了,这种收获比秋天大丰收来的还要痛快!还要有劲头!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梁园镇百姓每人只带走自己当初众筹出去被骗的五铢钱数量,而后高兴地回家睡觉了。 第383章 谁都留不住你,我说的 站在大梁山山腰处目睹着一切的郅正心情大好,十分高兴,这一刻,郅正明白他把藏在梁园镇百姓心中的鬼给彻底杀死,不会复生,自觉这一趟没有白来,这件事办的很漂亮,案子破了,鬼也杀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想救的人无辜死去,这事令他抱憾终身。“郅大人!” “先生!” “我们回来了!” 之前向大梁山逃跑的两个装鬼的江湖骗子从树林深处向郅正这边快速走来。 “雄大!乾元子!辛苦你们两个……了,哈哈哈哈!” 郅正在彻底消灭梁园镇百姓心中的恶鬼后,心情本来就不错,再一看到狼狈的乾元子、雄大二人鼻青脸肿、身上长袍到处都是口子,最为滑稽的就是乾元子红肿着鼻子、眼睛乌眼青,一条腿是一瘸一拐,鼻子里不时还往外喷鼻血,毫无之前的世外高人之姿,就是一个欠钱不还被暴打的市井癞皮狗。 再看看乌骓子雄,除了头上上的几个被打肿的包和被打肿的眼眶之外,整个脑袋基本没受什么伤,毕竟乌骓子雄人高马大,正常人想要攻击到他的脑子着实不易,相反乾元子,跟乌骓子雄一比,就是个矮子,所以聪明的梁园镇百姓就是柿子就挑软的捏,不用猜,乾元子挨的毒打肯定比乌骓子雄多,因为打起来顺手、打起来方便。 “郅大人,我墨家老钜子三弟子乾元子对你是心服口服,衷心的佩服,郅大人人如其名、着实是我大汉的能臣。 最让我乾元子佩服的就是你刚才这一招,梁师道一家三口是杀人诛心,您是灭鬼还心,妙!绝!高! 前能晓人大义、明察秋毫,不计前嫌,救我一命,后能聪明睿智、破解奇案,救一方百姓,去百姓心魔,我乾元子欠你一条命,请受我乾元子一拜。” 乾元子说着就要心悦诚服地给郅正下跪。 “乾元子你这是捧杀我了,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做这些面子上的事呢,不必客气,更不必下跪啊。” 郅正坚决不受,可乾元子非要下跪,两人三推两推,郅正终究抵不过乾元子诚意,同意他给郅正下跪谢恩。 乾元子心悦诚服地给郅正行五体投地之礼后,刚一起身,两个乌青肿大的眼睛就盯着面目可憎、虚情假意的郅正的脸滴溜溜地转。 “郅大人,我乾元子是欠你一条命,这没说的。 你之前救过我,我乾元子谢你。” “不必……”郅正刚要宽慰乾元子,乾元子话锋一转,咬着嘴唇气愤道:“我乾元子是欠你一条命,可你不能刚救我就想着把我害死吧? 那些刁民跟疯了一样想要把我杀了,你看我这狼狈样,还好我学过点武艺,要不然今天不被那些村民活活打死? 你看仔细看我的眼睛……” 乾元子瞪大了眼睛,向着指着自己又青又肿的跟驴粪蛋一样的眼睛让郅正看。 “哎哟,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看给你打的……嘿嘿!” 郅正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了笑。 “你再看看我的脑袋!” 乾元子把头往郅正眼前一斜,被梁园镇镇民打掉发束以至于披头散发,乾元子把散乱的头发往两边一扯,从脑袋顶到额头,全是各种大小不一、可颜色分明的肿包。 “是挺惨,你没事吧?” 郅正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并不心疼。 “你再开开眼,看老子的身体!” 乾元子是越说越气,脱掉了被镇民们打的全是破洞的破长袍,露出横七竖八的血痕,青的紫的红的,一条条、一块块,大小伤口更是不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好不可怜。 “兄弟,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治伤?” 郅正赶紧给可怜的乾元子把破长袍披上,免得在这寒冬腊月给冻着。 “我怎么当初就信了你的邪,说这件事百利而无一害,就算是让我赎罪,说的天花乱坠是坠乱花天,老子居然还真就信了你的邪! 你他娘的是让我赎罪还是要我的命?郅正,你他娘的安的什么心?” 乾元子刚披上郅正给他穿的破长袍,转手对着郅正眼睛就是狠狠一拳,毫不留手。 “乾元子,你至于吗?我可是把这天大的好机会让给你,你居然还敢打我?” 郅正捂着疼的火辣的右眼劝他,一旁的乌骓子雄无动于衷,如果今天没有跟乾元子一样的遭遇,肯定会阻止,可他也被郅正给坑了,说着骗着跟乾元子一样的鬼话,说什么功德无量、说什么当地百姓为了感谢他们肯定要哭着抢着要立生祠、日日享受香火,不但要写进县志,更要编入神史,即便是死了那可就成一方保护神了。 还说什么会被人歌功颂德、永垂不朽,到时候会传为一段佳话,更有可能会名垂青史,乌骓子雄和乾元子一听还有这好事,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可刚做这事的时候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等做完了,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镇民们看见他们就恨不得打死他们,剥皮拆骨,此刻别说让那些镇民感谢他们,就是不打死他们都算是积德行善、心慈手软、手下留情了。 乌骓子雄本来想管一下,可自己脑袋上的肿包隐隐作痛,想了一想还是算了,今天就让乾元子打死郅正好了,除了这一害,大家都轻松。 “我打你?我他娘的还想杀了你!” 愤怒的乾元子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墨家剑,对着郅正就砍了过去。 “兄弟,误会啊!误会!” 郅正想要拔出腰间佩剑抵挡,可乾元子是真的生气了,直接转而对着郅正拔剑的右手砍去,好在郅正反应快,把右手缩回后,赶紧往后面跑。 “郅正!你这个畜生!给爷站住!今天也不把你打的脑袋开花、满眼金星、三条腿都瘸了,我乾元子就是你生养的!他娘的!有本事站住别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留不住你,我说的!” 乾元子举着墨家剑疯狂地追着郅正乱砍,郅正拼了命的往前跑,头都不敢回。 第384章 乌眼青 “雄大!你他娘的眼睛瞎了吗?不是当初发誓保护我周全吗?给我弄他!现在杀了他都不算犯法,我说的!” 郅正声嘶力竭地喊着。 “先生……” 乌骓子雄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被打伤的眼眶,对着郅正疯狂跑动的背影喊道:“我他娘的眼睛确实瞎了啊!耳朵也被打的不好使了,好像有点失聪,先生,你刚才说啥?” “雄大!你这个畜生!” “郅正你这个畜生别跑!” 郅正在前逃命,乾元子在后面追杀,乌骓子雄则装傻看戏,一时间,安静的大梁山又热闹起来。 翌日一早,大梁山梁园镇外五里长亭处,三个鼻青脸肿的汉子看着对方滑稽狼狈的样子放声大笑,互相取笑对方的样子。 “哈哈哈哈!” 三人放荡不羁,捧腹大笑。 “郅大人,梁师道的儿子梁武虽然罪大恶极、罪孽深重,这些年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杀了不少无辜的人,但人已得了失心疯,杀不杀他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况且咱们的命最后算是他救的,再加上他是我师兄坤元子梁思道的侄子,如今得了失心疯,如果我不带他走,梁园镇的人又孤立他,迟早就要饿死,我乾元子最后请郅大人给我乾元子一个面子,让我带他回墨家总坛吧。 如果他是装疯,一旦发现,我就带他去见郅大人你,以汉律定罪,明正典刑,绝不心软,如果他一直疯傻下去,我想以叔父的名义养他一辈子,就算是报我师兄坤元子往日的恩情,可以吗?” 乾元子一边说着一边慈悲地看着在亭子外逗弄木驴的梁武。 “你为什么要杀她?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得了失心疯的梁武抓着木驴前的一捆草不停怪叫,一直重复着一句疯言疯语。 “也罢,我相信你乾元子的人品,今天你就带他走吧,这梁园镇已经没有他立足之地了,如果没人管,相信迟早饿死。 但是你一旦发现他恢复神智,灵台清明,你就抓他来见找我,想必你们墨家的人想找我的话,应该是信手拈来吧。” 郅正看着疯癫的梁武也不打算为难他了。 “多谢了!” 乾元子给郅正拱手行礼,郅正点头接受。 “那我就带着梁武先走了。” 乾元子对着郅正拱手道。 “保重!” 郅正拱手回礼。 “乌骓兄,待我养好了伤,闲暇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你切磋武艺,到时候咱们在一见高低!” 乾元子又热烈地看向了乌骓子雄。 “等你来呢!哈哈哈哈!告辞!” “告辞!” 乾元子先后和郅正、乌骓子雄依依不舍的辞别后,骑上木驴,躺在木驴背上,赶着疯癫的梁武端着酒葫芦惬意地消失在了梁园镇五里长亭。 “先生,咱们也走吧,该回长安复命了,刚好去一趟先生老家陇县,见一下伯母,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望着西北方郅正老家方向期待道。 “是啊,这个案子办完天子也答应让我回家看看,是时候回家看看了,也是时候跟那个人做个了解了。” 郅正咬着牙眯着眼睛眺望远方道。 “走吧,先生。” “好。” 郅正和乌骓子雄上了各自坐骑准备赶往长安城复命。 哗! 天公不作美,一阵烈风袭来,不仅刮起尘烟,更是带来一片片黑云,望不到边际,整个大梁山包括梁园镇在内,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是眼前情势。 准备离开梁园镇的郅正、乌骓子雄二人骑在马上,回头遥望了一眼在快要被大风唤醒的大梁山,这一头睡着的凶兽。 大梁山山腰,荒宅之后,庙宇之旁,密穴之外,正是梁师道夫妇的荒墓。 “梁师道,你不是死不瞑目吗? 现在可以闭眼了吧,想必你在九泉下应该看到了我让你这个死人死鬼开口了吧? 你以为你用死就可以打败我?不,我还是棋高一招,最后还是我赢了,哈哈哈哈!” 郅正骑在马上对着大梁山山腰处藏在密林中梁师道的荒墓方向得意嘲讽。 呼! 一阵恶风袭来。 郅正正要转头策马扬鞭离开此地,可刚转过去的脑袋,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大梁山半山腰处密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在盯着他看,隐隐约约不得见,朦朦胧胧是何物。 “嗯?” 郅正疑惑地再度转回头。 大梁山山腰处葬着梁师道夫妇的荒墓四周的密林中的一颗大树旁,由于距离太远,郅正只能眯着眼睛仔细查看,可依旧看不太清楚,勉强模糊地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伸着脖子看他。 郅正极尽穷目,眺望千米,仍旧看不大清楚,忽然,郅正的眼睛不知道中了什么法术,居然在突然之间就能看清楚那处密林的一草一木,尤其是那个大树旁探着脑袋伸着脖子看他的人。 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奇怪!” 郅正歪着脑袋盯着嘀咕道。 “先生,你看啥呢?” 乌骓子雄也顺着郅正的眼睛所看的方向看去,除了密密麻麻的树林,什么都看不到。 轰! 天边黑云之中一声闷雷! 呼! 一阵飓风袭来。 哗! 整个大梁山的树木都在抖动,发出令人不寒而栗地声音,连绵不绝。 随着那阵飓风袭来,就如轻抚大梁山的一只无形巨手一样,慢慢地拂过大梁山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树木,当然也吹起了那个披头散发女人脸前的头发。 “居然没有脸!” 郅正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都破解了藏在大梁山梁园镇背后的鬼祟疑案,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或者说还有人装鬼呢? “嘿!嘿!嘿!” 那个女人四处观察,最终落在了距离她千米之外的郅正的身上,就如郅正看她一样,她也这样看着郅正。 随着那女人一阵诡异的笑声后,郅正更加疑惑:距离这么远,我能听到她冲我笑的声音? 正疑惑不解的郅正暗中思量时,那个女人怪笑完之后,整个脸快速地抽搐起来,头发再度掩面,可风在一吹,那个无面的女人居然露出了方如月的脸,凄惨地冲着郅正苦笑。 第385章 鬼 “方如月?”郅正有些慌张,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显得十分焦灼和紧张。 “先生你说什么呢?方如月可是亲眼死在咱们眼前的啊。” 乌骓子雄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听着郅正说着什么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话,虽然听不懂,但是能看得懂,他观察到直愣愣骑在马上的郅正脸色越来越难看,盯着远处大梁山某个地方发呆,额头上不停冒着虚汗,嘴里不停自言自语,好像乌骓子雄的话也没有听进去。 “蔡继福?” 那个突然变幻出方如月脸的女人微微一摇头,那张方如月的脸陡然一变,幻变成了蔡继福的脸。 “这……这怎么可能?” 郅正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不停地质问自己。 “这绝对不可能!” 郅正快速地摇头呼喊,而后脑袋摇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疯狂抖动起来。 “戴雨农?” 那个女人的脸,由蔡继福迅速幻变成戴雨农的脸,郅正惊呼不止。 “不可能!这世上没有鬼!绝对没有!难不成我又中了那烂陀花之毒?” 郅正越来越疑惑和震撼,彻底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李大脑袋?” 郅正刚一低头,大梁山山腰处那个女人的脸再度幻变成为李大脑袋的脸。 “我……” 郅正使劲摇头,拍打自己的脑袋,清醒是越来越清醒,可位于大梁山山腰处的女人的脸跟着越来越清楚、真实。 “梁师道老婆?” 那张脸又变成了梁师道的长相。 “……” “梁师道?” 郅正嘴里念叨着一个个曾经活人的名字,整个人都开始陷入癫狂之中。 “先生?你说什么呢?咱们还走不走?” 乌骓子雄跳转马头,直接骑到了郅正所转头方向,凑到郅正身边仔细一看,郅正瞳仁放大,整个脸不时露出诡异的笑容,就是不发出笑声,显得有些瘆人。 “先生?” 乌骓子雄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梁师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你!” 郅正看着那张真实无边的脸,正在冲着郅正得意狞笑。 “郅正,你刚才说什么?你赢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长着梁师道嘴脸的女人捂着嘴大笑,可是距离这么远,那耻笑之声就好像就在耳边一样,既清楚又真实,绝对错不了,以郅正敏锐的观察力,绝对不可能看错,那绝对不是人皮面具所能装出来的,可这一切又怎么解释呢? 中了那烂陀花之毒?不可能!中那烂陀花的条件必须是在密闭的环境之中,闻一会才行,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完全是在野外,即便是有人从暗处点燃那烂陀花粉,在这种环境中,根本不会出现幻觉,这么大的风,中那烂陀花之毒? 不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梁师道还是什么妖人,你知道我不信这世间有鬼,你还来哄骗我? 告诉你,我不信邪!快说!你用的什么办法让我产生了这种幻觉?” 郅正快速分析完之后,抖擞精神,稳住阵脚,大喘一口气后,厉声质问那妖人。 “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居然看到了郅正对着大梁山山腰处疯狂大笑,举止疯癫,越来越让乌骓子雄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赶紧准备用手在郅正眼前晃来晃去,看看郅正会不会是跟疯乞丐梁武一样……得了失心疯? “郅正,这个世间,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你以为我在骗你?你还不信邪不信鬼?好!老子今天证明给你看,这个世间到底有没有鬼!哈哈哈哈!” 长着梁师道脸的女人靠在大树边激动地跳了起来。 “那就让我长长眼,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要不然不可能……” 郅正正自信地说着,长者梁师道脸的那个女人的脖子忽然疯狂扭动,那脖子就像是出水的鱼,还像攻击人的水蛇,倏地快速扭动生长,盘旋着旋转着,脑袋不变疯长的脖子隔着中间一个梁园镇的距离,直接从大梁山山腰处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缠绕到了郅正脸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几乎是脸贴着脸,鼻子贴着鼻子。 “……” 郅正整个人都傻了,就仿佛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好像时间停止转动一样,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郅正!去死吧!” 在几千米长的脖子前的那个脸说完后,细长的脖子随着那张恶毒的脸从郅正脸前过去,绕过脖子,再来回几圈,长着梁师道嘴脸的女人的脖子在郅正脖子上缠绕几圈,最后直接勒死,慢慢抬起,在郅正脑袋上方一丈的地方,露出了血盆大口、尖嘴獠牙。 “救……命……” 郅正脖子被长着梁师道嘴脸的女人的脖子死死缠住,根本发不出声音,绝望地看着梁师道那越来越大的血盆大口向自己咬来,郅正整个身子被梁师道的大嘴一口吞下,彻底昏死。 “先生?” 此时,乌骓子雄刚好把手放在了郅正的眼前,刚晃动了一下,眼神呆滞的郅正身体一怔,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往马下掉。 嘶! 雪照玉麒麟发出一声嘶鸣。 “先生……” 谁能想到好生生的郅正会突然之间陷入了这种情况,乌骓子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呆滞僵硬的郅正狠狠地摔在地上。 咚! “先生!” 乌骓子雄赶紧下马,把依旧呆滞身体僵硬的郅正抬上雪照玉麒麟,绑好后,心急如焚地往郴县县衙走,想着赶紧让郴县县令田桑刚找个郎中给郅正看病。 两骑绝尘而去,卷起滚滚尘烟。 天边焦雷狂作,电闪雷鸣,居然无端下起了雨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那个长着梁师道嘴脸的女人在狂风暴雨之中、电闪雷鸣之下疯狂大笑,忘情大笑。 看着逐渐消失的郅正和乌骓子雄,那个长着梁师道嘴脸的女人笑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直到彻底消失。 无论你信不信这个世间有鬼,每一个人,包括你,心里都藏着或者住着一个别人看不到只有你能看到的鬼,不信天黑请闭眼、天亮请睁眼。 第386章 再提陈千秋 逆流而上,渡云梦泽、穿邗沟,乌骓子雄带着一直昏迷不醒的郅正向北而行,再由邗沟尽头渡口转陆路,向西边的三川郡进发。 一个月来,前半个月郅正昏迷不醒,头疼脑热,身体不停冒着虚汗,后半个月,逐渐清醒,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就是脑子还有时候有点糊涂,更不能受风,一旦受风,必然身体难受,身体的好转,这可让急坏了的乌骓子雄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从邗沟渡口下来后,乌骓子雄专门为郅正雇了一辆马车,好吃好喝供着,经过后半个月的调养,郅正的身体彻底好转,在快到长安三辅京兆尹的时候终于可以正常下地。 从江南再到北方,一路好像经历四季变换,与江南水乡不同的是,北方已是雪国,到处都下着雪,白茫茫一片,郅正回到了北方寒冬的怀抱。 再半个月,郅正和乌骓子雄回到了长安城,一入长安城哪也不去,直奔未央宫求见皇帝刘彻。 未央宫偏殿内,皇帝刘彻正在处理政务,八官令圣春坨再帮郅正传命之前,看着身形削弱、身体羸弱的郅正十分心疼。 “小畜生,等着本官帮你传报。” 郅正不停咳嗽在未央宫偏殿等候。 不时,未央宫偏殿内,黄门通传道:“请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进殿!” 郅正整理一下衣冠,慢慢进入。 “卑臣郅正参见……” 皇帝刘彻抬头看了一眼饱经风霜的郅正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行了!行了!敢拿剑对着寡人的郅大人就别客套了,不必下跪了。” “诺。” 郅正跪坐在三层龙樨之下。 “郅正啊,寡人收到了长沙郡守的密报,说你彻底破解了大梁山梁园镇鬼祟作乱的案子,不过寡人还是好奇,想听你讲讲。” 皇帝刘彻放下朱红御批,伸了个懒腰,下巴垫在手掌上,饶有兴致的听郅正讲述长沙郡大梁山梁园镇破解鬼祟做乱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 郅正认真地把发生在长沙郡郴县大梁山梁园镇鬼祟作乱的事情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给皇帝刘彻和八官令圣春坨讲了一遍,皇帝刘彻和八官令圣春坨听得时候还不忘拍手叫好。 “妙!郅正,你和寡人一样,都不信鬼神,所以这事你办的漂亮。 鉴于你小子从一介布衣升为内朝侍中又拔擢为御史中丞,升官的速度可以说是平步青云,长沙郡郴县大梁山梁园镇那个案子本来该封赏你,可是你升官的速度太快,寡人害怕那些嫉妒你的人暗中找你的麻烦,这一次就不封赏你了。 眼下有件定陶有件事需要你去处理,如果处置得当,寡人在此答应你,绝对赏赐你一样最为诚心如意的东西,你看……” 皇帝刘彻说到定陶那件事的时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焦虑。 “陛下,不是卑臣不肯,而是陛下答应卑臣,在处理完长沙郡郴县大梁山梁园镇鬼祟作乱的那件事之后,容许卑臣回一趟老家陇县的啊。” 郅正磕头求道,他已经离家最少半年了,如今官至御史中丞,有句话叫做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其实这都是次要的,郅正想要救出自己的老娘和书童孟浪,自己虽然现在名声在外、官运亨通,可自家老娘、书童还被陇县县令陈千秋圈禁着呢,所以自己必须要救出自己的老娘和书童,自己已经有了能力,那就不能让亲人受苦。 “这……” 皇帝刘彻为难地看向了一旁眼神躲闪的八官令圣春坨。 “陛下,您忘了吗?” 郅正再拜首恳求。 “郅正,定陶那是可是军机民生大事,满朝文武,只有你能才处理啊。” 皇帝刘彻自知理亏,先前就答应了郅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于皇帝乎,政令一出,诏命一下,绝对不能朝令夕改,更何况是曾经在这个地方亲口答应郅正的事情,一个半月过去,犹历历在目。 要不然依着皇帝刘彻的脾气,哪里容郅正在他跟前在这里讨价还价的余地。 “陛下,允卑臣一个月时间,只要卑臣回老家救出老娘和书童,即可赶赴定陶处理陛下所说的事情。” 郅正诚恳地看向了皇帝刘彻。 “……” 皇帝刘彻和郅正对视一眼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也罢,谁让寡人之前亲口答应你了。 你这一趟回老家,寡人十分理解,其实在你刚来长安面见寡人之后,寡人就暗中调查了你和陇县县令陈千秋的事情。 这一去,你必然要找他的麻烦,可是这样?” 皇帝刘彻询问道。 “并非如此。 卑臣虽然跟陇县县令陈千秋有一些过节,但陛下知道,卑臣一向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绝对不会以权压人,故意找他的麻烦。 当然,他要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就不能怪卑臣心狠手辣了。 卑臣此去,只想还老娘自由,虽然是私事,但我大汉以孝治国,故此,对于卑臣这个当儿子的来说是私事,可对于卑臣这个当官的来说这就是公事,请陛下放心,卑臣只想把老娘接到长安居住,摆脱陇县县令陈千秋的拘束,仅此而已。” 郅正俯首跪拜恳求,言辞诚恳热烈,搞得皇帝刘彻不得不答应,更是无话可说。 “也罢,在你进来之前,寡人就料到了以你的性格,霸如寡人都劝阻不了你,所以写了一份密诏。 那陇县县令陈千秋是文帝时的小吏,景帝时的藩国都尉,就是现如今,在朝中也有不少势力,寡人不担心你秉公办事,就害怕这厮做了什么容不得你眼的事情,你一个御史中丞虽然有弹劾的权利,但并无罢官的权利。 故此寡人特意提前写好了一封密诏,如果那陇县县令陈千秋那厮做了什么事情的话,你就拿着寡人的这封密诏抓他治罪,不必上报请奏御史大夫,这样一来一回,估计要耽误一个半月的时间,从而误了定陶的事情,你明白寡人的意思了吗?” 天子刘彻在说陇县县令陈千秋那厮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诡异地笑了一下,说完从龙案上拿出一份密诏让八官令圣春坨递给郅正。 第387章 怪物 “估计卑臣是用不上了,想必陇县县令陈千秋知道卑臣入仕升官之后必然有所收敛,想来见到卑臣也是和平相处,此去定能早去早回。” 郅正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天子刘彻那诡异的一笑,所以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依旧坦诚地说着。 “放心,你会用到的,拿上东西赶紧回去看你家乡老娘吧,尽量早去早回,寡人还指望着你早点回来,赶赴定陶解决那一件军国大事呢。” 皇帝刘彻深邃地看了一眼郅正后,继续低头处理政务。 “也罢,既然陛下好意,卑臣也就愧领了。” 郅正双手恭敬接过八官令圣春坨给他的密诏,慢慢起身准备退出未央宫前殿即刻启程一刻不留赶回陇县老家。 “卑臣告退!” 郅正对着三层龙樨上低头处理政务的天子刘彻行了一礼后,先是往后退了三步,再转身想要走出未央宫前殿。 “郅正,这都半年了,你至今不肯改口叫寡人县官,自称卑臣,是不是太见外了?你都拿剑要杀寡人了,咱们都这种关系了,你还拿自己当外人吗?” 天子刘彻蓦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盯着郅正后背看。 “陛下,并非卑臣见外,而是卑臣始终恪守君臣尊卑,同时也是提醒卑臣,如果跟陛下走太近了,万一陛下哪天用不到卑臣了,那么卑臣会不会因为以为跟陛下关系亲近而产生错觉,认为陛下不会杀我,而到那个时候陛下把刀架在卑臣的脖子上,卑臣还稀里糊涂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卑臣还是清醒一点好。” 郅正背对着皇帝刘彻斗胆回道。 “你……” 皇帝刘彻正在用朱红御批批阅奏折,听郅正这么一说,手突然抖了一下,正在写的一个字都写错了。 “郅正,你活的太明白了。 有时候活的明白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刘彻厌恶地瞪了一眼郅正背影后,继续低头处理政务。 “我郅正想明白的活着,不想糊涂的死去,陛下,卑臣告辞了。” “滚!” 在皇帝刘彻的呵斥声中,郅正退出未央宫偏殿,带着门口等候的虎贲校尉乌骓子雄又马不停蹄地往长安三辅右扶风西北小县城陇县赶去。 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长安城直城门,忽然城内有一骑狂奔而来。 “驾!驾!驾!” 出了直城门,马上少年茫然四顾,早已不见了好友郅正。 “吁!” 马上少年勒住缰绳,不免有些伤心落魄,不禁幽叹道:“郅正,我宁毅是怎么对不起你了?好不容易等你回来,见都不见一面?郅正,你太薄情寡义了吧,哎。” 在绣衣苑处理事务的宁毅忽然听到消息,说是郅正回来了,正在未央宫拜见皇帝,他心中好不欢喜,马不停蹄地去未央宫西安门等候,结果从看守未央宫几个城门的右都尉嘴里得知郅正已经出宫向直城门去了。 于是绣衣少尊使宁毅又策马扬鞭赶往直城门寻找郅正,想要见他一面,结果一路狂奔而来,连郅正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不免心中十分气愤,更多的是伤心落寞,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都不舍得见上一面,宁毅惆怅失落,望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离去的方向,宁毅心中隐隐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不知为何,他和郅正之间走的越来越远了,就像郅正目前走的路,向西,他要回绣衣苑,向东,这就是所谓的各奔东西吧。 宁毅摇头叹了一口气后,不悦地赶回了绣衣苑,就好像没有听到郅正来过的消息一样,自己骗自己,看郅正回来如何是说。 ------------ 遥遥星河路,又是一轮白昼,又是一轮星月,风尘苦旅半月,马不停蹄急归,思家心切。 陇县老家虽然不是郅正真正的家,但他早已把陇县老家当做了精神归宿,郅李氏就是自己的老娘,书童孟浪就是自己的亲弟弟,故此疯狂赶路,错过宿头,白天赶是夜里赶,中间才休息了几次。 前方是黄土源,两边是逢春木,一条大道路坦途,上有星星点点,夜色斑斓,周遭是寒气逼人,冷气直冒,时至二月,渐有春江水暖之势,但寒风如刀,依旧彻骨。 “驾!驾!驾!” 星夜狂奔,郅正和乌骓子雄再赶半天不到的路程,必能赶在天亮之前回到陇县老家。 嘶! 郅正坐下雪照玉麒麟在狂奔的时候对着前方土路两边的枯木林方向嘶鸣一声。 “驾!” 郅正不以为意,乌骓子雄亦无所发现。 嘶! 郅正坐下雪照玉麒麟再度嘶鸣一声,显得十分警惕,好像在提醒郅正前方有什么东西一样。 “驾!” 郅正一心往家赶,再加上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连续骑了这么多天的马,脑袋是昏昏沉沉,身体是又酸又痛,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顾的上胯下雪照玉麒麟因为发现什么而怪叫,与此同时,乌骓子雄胯下的神驹竟然也嘶鸣了一声。 忽然,前方土路旁的枯木林有一坨黑漆漆的东西应该是听到了从东边狂奔而来的马蹄声,慢慢地爬到了路边。 “嘶!” 郅正胯下坐骑和乌骓子雄胯下坐骑同时嘶鸣一声。 “先生小心!有野兽!” 乌骓子雄一把勒住了自己的马缰绳,骑在马上迷迷糊糊的郅正若不是经过乌骓子雄这一声提醒,估计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郅正这才注意到了前方土路和枯木林交接的地方有一个东西在慢慢地朝他这边蠕动,也是多亏了月光,这要是个漆黑的夜,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到的话,估计要被那个藏在枯林边野兽给袭击了。 “吁!” 稳住焦躁不安的坐骑,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拿出武器自卫,就害怕是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大兽,郅正可是在骊山狩猎的时候为了保护舞阳公主的时候吃过大兽的亏,至今记忆犹新。 二人坐下的神驹不停来回走动,气息竟然逐渐平和,而往他们这边不停蠕动的那个野兽速度越来越慢,最后趴在郅正和乌骓子雄之前不足三丈的地方一动不动了。 第388章 陇县泼皮应燕 郅正和乌骓子雄警惕的对视一眼,而后默契点头,郅正以胜邪掩住乌骓子雄,乌骓子雄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快速打开,几口气就吹的里面的火管着火。 “前面有人!” 面对郅正距离有个二十多丈的地方,悄然藏着两个蒙面人,趴在草窠之中静静地观察着一切,通过火折子看到了土路边的两个人。 “兄弟,怎么办?咱们不能当着那两个过路汉子的面杀了他吧。” 其中一个蒙面人担忧道。 “慌什么,先慢慢往前爬,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死,一起杀了,对面人多,你又是个废物,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咱们突然袭击,尽量做到一击得手。” 另一个蒙面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赶路人眼神发狠道。 “好。” 二人商议完毕,趴在枯草之上,慢慢往前爬行,速度之慢,堪比乌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准备在偷偷靠近那两个陌生人后,突然暴起,一起杀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乌骓子雄皱着眉头盯着那个一起一伏的怪物看,像野兽吧,又没有爪牙,像飞禽吧,又没有羽毛,像人吧,又没有脸,十足的怪物,不过转念一想,这能出郅正这种人的地方,出点怪物啥的也不新鲜,也在情理之中。 “靠近点。” 这样的夜里,疲惫多日的郅正眼睛酸痛不止浑浊不堪,也看不大清楚,火折子火光太小,再加上西北夜里寒风肆虐,故此火折子火光摇曳,根本不能仔细辨认。 “这什么怪物!” 乌骓子雄往前驱赶了胯下坐骑,奇怪的是乌骓子雄胯下的神驹居然听话的无所畏惧地往前几步,停在了那坨怪物的跟前。 为了让郅正看清楚,乌骓子雄一手高高举起火折子,一手护住火折子,火光平稳,借得半寸火光,郅正眯着眼睛自己一看,就看到那坨怪物身上鲜血淋漓,到处都是伤口,就是现在,身上几处几寸长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 那个怪物似乎隐约感受到了笼罩着他的火光,缓慢吃力的抬起头向火光源看去。 “怪不得穿着人的衣服,原来是个人,我说呢。” 由于刚才那个人的头发太过散乱,整个脑袋埋在头发和胳膊底下,**着身子,穿裤子的下半身还在枯木林里,所以乌骓子雄误认为是什么怪兽,自己吓自己。 “嗯?奇怪!” 郅正觉得此人长得怎么那么眼熟,赶紧拉着乌骓子雄一起下马。 “快救人!” 郅正下了马就往那个受伤极其严重的人跟前跑去。 “原来是个人,要么说某胯下的神驹居然不害怕。” 乌骓子雄也快速下马,护着随时都会被寒风吹灭的火折子半蹲到了郅正和那个受伤极其严重的人身旁。 “你是谁?” 郅正想要抱起那个受伤的人,可那人上半身全是伤口,没有一块好肉,根本没有地方下手去搀扶,所以只能这样尴尬地看着。 “……阿……巴……” 那人听到了郅正的询问,费力的抬起头,在看到郅正的脸的那一刻,黯淡的眼眸突然冒出一些生气,或者是生的希望,很明显,他认识郅正,嘴巴慢慢张开说着奇奇怪怪旁人听不懂的怪话。 “哑巴?” 郅正和乌骓子雄疑惑地对视一眼。 “不对吧,我在陇县住了十多年,怎么不知道陇县有哑巴啊?” 郅正疑惑之下,为了方便问话,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人翻过身,让他平躺在地上,虽然这样也很难受,但没有办法,他的伤太多太重,怎么摆放都无济于事,都要忍受痛楚,散乱的头发往脸颊两边下垂,郅正借着微弱的火光,盯着那个受伤严重气息奄奄的人脸色看了半天。 霎时,郅正眼前一亮,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应燕?怎么是你?” 郅正赶紧从乌骓子雄手里夺过火折子,放在躺在地上呼吸苦难嘴角流血的应燕脑袋上方,再度确认,错不了,就是陇县知名泼皮应燕,这一去半年,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带着这个疑问,郅正赶紧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应燕满是伤痕的身体盖上。 “郅正?” 慢慢往应燕这边爬的两个蒙面人中的一个眼睛很尖,一眼便认了出来,在郅正夺过乌骓子雄手中火折子的时候,微弱的火光不仅照亮了应燕的脸,同时也照亮了郅正的脸,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他怎么回来了?” 另一个蒙面汉子在同伴说完后,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老相识郅正的脸。 “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蒙面汉子瞬间没了主意,手脚慌张,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郅正的手段,早年就见过,郅正的名声,最近也曾听闻,本来还想着连那两个赶路人一起杀死,可谁能想到其中一个赶路汉子就是曾经卑微悄然离开陇县的郅正啊。 咔! 心中慌乱的二人,其中一个身材较为柔弱的蒙面汉子,在听到看到郅正后,对着地面的脚尖忽然一哆嗦,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还有人!” 郅正铁着脸朝着发声的方向看去,乌骓子雄赶紧起身拿起霸王长矛挺身而立在郅正和应燕跟前,并且往发声处快步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藏在暗处偷看偷听。 “你这个废物!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其中一名蒙面汉子见马脚已露,躲无可躲,而且冲他们走来的那个汉子身形高大,威风无比,他虽然孔武有力,是军卒出生,但个子矮小,面对来人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对面打的话自然不是对手,更何况还带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 “吃某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汉子当机立断,既然先机已失去,根据身形来说又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追杀溜之大吉,骤然起身,想都不想,把手中带血的长刀对着来人的面门抛去。 哐! 电光火石之间,溅起星星火光。 第389章 惨死 “哼!”乌骓子雄冷哼一声,极为不屑,轻松一下,就把迎面而来的飞刀打飞。 就在乌骓子雄反手打刀的一瞬间,站起身的那个汉子刚要转身,地上枯草窠中又窜出一个人,不过那人起身、转身、逃跑的速度极其顺畅,比刚起身扔飞刀的人跑的快了不止一倍,眨眼之间就跑到那个扔飞刀蒙面汉子的前面五六丈的地方。 “他娘的,你个狗日的,杀人不行,逃跑还挺快!” 二人一前一后,在枯木林里疯狂穿梭,朝着陇县方向跑去。 “吓唬我乌骓子雄?直娘贼!” 乌骓子雄不屑一笑,准备也学那个朝他扔飞刀的蒙面汉子一样,手中的霸王长矛瞄准逃跑的一个蒙面汉子的大腿后,准备抛出。 “算了,别追了,害怕前面有什么陷阱,这黑灯瞎火的,人家有备而来,要不然应燕不会惨成这样,小心为上,回来吧,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 郅正看着忽然冒出的蒙面汉子逃跑的声音摇头大笑:真蠢。 “先生,怎么不追?那两个蠢货跑的没我快,只要我扔出霸王长矛,一箭双雕,必能拿下二人供先生审问。” 乌骓子雄见郅正都发话了,也不好说什么,乖乖地走了回来,不时回头一望,显得十分可惜。 “他们要是往别的地方跑,我肯定不阻止你,可他们两个往陇县跑,陇县啊,这不是自曝行踪吗? 反正咱们也要去陇县,那咱们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不急不急,眼下先看看能不能保住应燕的命。” 郅正再度把手中的火折子对准了应燕的脸,看着他浑身的刀伤,还有无数叠加在一起的鞭痕,青一块紫一块,翻开的刀伤之旁又是肿起的淤血块,胸口、胳膊都是扎入皮肤的枯枝,有的刀伤还露出森森白骨,看的人心惊肉跳。 令人咂舌的地方就是,应燕的脸上居然没有一点伤口,就是舌头被人割掉了半截,已经不能清楚的说话。 再根据应燕几处肉翻开还在流血的刀伤来看,应该是刚才不久前砍的,而其他位置已经化脓的刀伤来看,应该是很早之前被砍中的,郅正一个疑问没解疑,又冒出一个疑问:谁跟应燕有多大的仇啊?连续毒打虐待了最少七天以上。 “哎,可怜呐,应燕,你这伤口总不是被野兽挠的吧?你到底得罪了谁,把你折磨成这样? 而刚才那两个人又是谁?是不是你藏在枯草窠中,他们害怕你发现,也趴在枯草窠上找你,将你追杀至死? 我郅正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肯定会为你报仇,秉公执法,赶紧说吧,说完带你治伤。” 郅正不忍再看应燕那副惨状,把头一歪,看向了天边斜月。 “……阿巴……阿巴……” 面沉似水、气息奄奄的应燕已经没有力气睁着眼睛说话,嘴角鲜血弥弥,半截舌头想要说个明白,可就的就是让人听不懂。 “哎呀,情急之下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那就节省力气,你就写出来告诉我是谁追杀的你?或者是指使杀手追杀你的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只要写出那个人的名字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然后带你回陇县找个郎中诊治一下,你伤势太严重了,能不能活就看你的命了。” 郅正眼睛斜视,摸到应燕的右手后,往边上的松软土地一挪,在抓应燕右手手的时候才发现,应燕的右手手指头就剩下一根小拇指了,其余手指头全部被砍掉,三根手指头跟露出白骨,一根手指头根流脓不知,看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是惕然心惊。 “畜生啊!” 郅正心痛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目睹这人到底经历怎么样的酷刑才会虐待到这种程度。 “呜!” 应燕呜咽一声,竟然哭了出来,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气息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冰冷,好在他耳朵没聋,也没有瞬间死去,在听到郅正的话后,要紧牙关,憋住一口气,集中全身所有的力气于右手小拇指,在地上慢慢地挪动写字。 郅正赶紧把火折子对着应燕用右手仅留下的小拇指写的字,等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应燕在地面勉强写出一个扭扭歪歪、难以辨别的字,好在写的比较大,凑乎能认出来,如果郅正没看错,应该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 这可一下就难住了郅正,饶是他博学多才、见多识广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个奇怪的字啊,脑子里跟簸箕过筛子一样,愣是想不起来。 “先生,恕某才疏学浅,这是个啥字啊?”乌骓子雄摸着脑袋一探究竟。 “这……” 郅正皱着眉头低头苦苦思索了半天,依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虽然应燕写出的字有些难以辨认,勉强能看清,可这个字他确实没有见过,如果说有,那也是“吙”这个字,绝对没有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 盯得那个奇怪的字看的入神的郅正,注意到在写完字应燕的那根小拇指忽然贴着地面的泥土不动了,再抬头一看,应燕闭着眼睛咽气了。 “应燕,依稀记得咱们之前还打过交道,你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是个好面子、知廉耻、重义气的骄傲汉子,如今这样黯然死去,老天让你遇到我,我郅正一定会替你报仇,死者为大,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 郅正起身前对着死后不得全尸失血过多而亡的应燕苦叹摇头。 “先生,那他怎么办?那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乌骓子雄询问道。 “尸体带走,先藏起来,至于这个字的意思嘛,咱们慢慢研究,他死之前用尽最后一把子气力最后憋着最后一口气写的这个莫名其妙、高深莫测的字,定然有什么深意,必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应燕死的这般惨,看来对方都是一群腌臜小人啊,虐待人的手段都快赶上绣衣使者行刑逼供的手段了。” 郅正抬头玩味地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陇县城门,瞬间充满了兴致和激情。 第390章 火龙腾天 以应燕身上的伤口来分析,生前肯定是遭受重大折磨和非人虐待,应燕活着的时候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在陇县这一亩三分地来说,的的确确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他相比普通百姓而言显赫的家世。 他爷爷曾经是秦州府郡的高官,老爹立有军功,家有巨资,院子两进两出,良田数十亩,在陇县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只不过在他爹死的早,应燕是家中独子,老娘又极其宠溺,管教不严,导致应燕不学无术,会点拳脚,仗着家中有钱,接触了像三癞子这样的人,这才慢慢变成了泼皮无赖。 就是这样一个在陇县有头有脸曾经地位极尊的人,往日比家道中落的郅正郅家地位还要高出七分的家族,竟然落到了这般下场,郅正由此断定,陇县之内必然发生了大事。 “先生,咱们在黑夜里,抬着这个人的尸体,如果被人看到,完全可以诬赖咱们杀人越货。虽然先生你我都是朝廷官员,可真有人恶心咱们,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是,万一刚才跑掉的人在县城门口等着诬赖咱们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找事,打不着狐狸惹身骚嘛。” 乌骓子雄的担心不无道理,在这荒郊野外,二人手持武器,高大威猛,身边又有一个刚死掉的应燕,即便郅正乌骓子雄是官,依照汉律,暂时免官,他们依旧要接受本地官府审查,案子交给当地县令,在查案时跟犯人一样要关进大牢,更何况乌骓子雄还从郅正嘴里知道郅正跟陇县县令陈千秋二人之间关系不对付,不能说不共戴天,那也是深仇大恨,要是真就诬陷构害郅正杀人,那郅正还真就要认罪,可乌骓子雄不知道郅正手里有皇帝特赐密诏,可保平安。 “如果要是现在县城门口早有人等着诬陷咱们杀人,那事情太好办了,杀死应燕的人不就是他们吗?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不是拿着屁股给咱们献丑吗? 咱们也不用费心费力的去查什么案子,直接把他们锁定成杀人凶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不过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情,你好好想想!” 郅正说完自信的上了雪照玉麒麟,让乌骓子雄把应燕的尸体抬到了他的马背上。 “先生真是聪明,此时谁要是在这时候在县城门口等着诬赖先生,那不用问,杀死应燕的凶手就是他。” 乌骓子雄一边抬着应燕的尸体一边惭愧笑道。 “把你的披风和我的披风绑一起做着收尸袋,将应燕的尸体装起来,尽量不要让人看到就好。” “诺。” 乌骓子雄把自己和郅正的披风绑在一起,刚好绑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再把应燕的尸体装入在内,驮在马上,向着前方陇县进发。 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 既而火光拔地起,红彤彤煞是好看,而后是黄灿灿火龙腾天,在陇县之内盘旋肆虐,上下腾挪,左右扑闪,甚是得意,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火光直接霄汉,如一巨大火把,在陇县之内耀眼闪烁。 “先生,陇县失火了!” 乌骓子雄惊讶地指向了陇县县城内那冲天的大火,郅正和乌骓子雄才走了半刻钟,在这种寒冷天气,居然在短时间内从一点火光到全部燃烧起来,火龙肆虐冲天之势,燃烧的如此之快,绝不寻常。 “好快、好大的火啊!” 郅正骑在雪照玉麒麟之上右手护着眼睛玩味地说道。 “先生,你们陇县可有几百年的老宅子?” 乌骓子雄也觉得这突然烧起的大火不太寻常,这样的寒冷天气,从失火到燃烧至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只用了半刻钟不到,任是谁都会怀疑一番。 “不曾啊。” 郅正盯着冲天火势嘀咕道。 “那是什么东西能燃烧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大?” 乌骓子雄继续发问。 “这只有进去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断言,这突然猛烧的大火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 咱们不要废话了,陇县内的房屋基本都是木质,赶紧进城救火,免得以点带面,殃及池鱼,到最后把整个陇县给烧了。 驾!” 郅正一摧马鞭,加快骑行速度,乌骓子雄牵着驮着应燕尸体的神驹后面跟着跑。 郅正和乌骓子雄行至陇县县城东大门前,郅正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巧的就是没有门栓,正好可以进入,失望的是,陇县县城东大门前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那些人是有点脑子,不敢光明正大的栽赃构害我。” 郅正赶紧下马,轻轻一推,县城东大门向内打开。 “兵卒马三、张四这两个狗才又他娘的偷懒。” 夤夜顺利进入陇县县城的郅正和乌骓子雄能更清楚的看清楚那冲天的火势,失火之处正好在县城东北处。 咚!咚!咚! “失火了!救火啊!” 陇县打更人疯狂敲打着铜锣在郅正和乌骓子雄眼前的街道上挨家挨户的喊叫,想让正在熟睡的百姓一起帮忙救火。 “不对啊。” 郅正捋着鬓发盯着那个打更人上下打量。 “先生,那个打更人有什么不对?” 乌骓子雄顺着郅正的目光看去,觉得那个打更人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啊,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我走之前,曾破获无头尸案,在此案件中,原来的打更人韩忠涛也就是无头尸案的凶手被判腰斩,可打更是个苦差事,我便建议县令陈千秋判涉入此案的赖三(三癞子),以常年不尊礼法,欺压乡里,聚众闹事之罪,依汉律,判其髡钳城旦(刑法名)一岁(一年),替更夫之职。 我这才走了半年多,怎么更夫就换人了?” 郅正说的时候,在不远处疯狂敲打铜锣的新更夫注意到了县城东大门于夤夜闯入陇县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于是隔着老远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着急喊道:“傻愣着干嘛?快帮着一起救火啊!” “好嘞!” 郅正挥手示意,点头答应。 第391章 我的宅子啊! “这应燕死了,他的好兄弟三癞子估计也出事了,他两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啊。” 郅正眯着眼睛说完拉上乌骓子雄和那些半夜被吵醒的同乡一起奔赴位于陇县东北处的是失火之处。 火龙之相,贪恣暴虐,猖狂无忌,郅正、乌骓子雄以及一干救火同乡赶至跟前,如此寒冬之中,距离火龙数十丈,竟然能感受到火龙吞吐之间灼热的气息,烈火灼面,难以靠近,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后,赶紧拿着随身带来的水桶到附近水井之中打水,开始救火,而郅正依旧皱着眉头,只不过脸色非常难看,满眼的疑虑。 呼! 大汉西北夜晚时时挂着刺骨的冷风,一阵大风过,火龙颜色更加艳丽,只不过这一阵吹过,郅正隐隐约约从吹过正在燃烧的应燕家宅的那阵清爽的冷风之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只不过也就那么一瞬,等郅正在用力吮吸,已经闻不到了。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找到附近一处安全且又能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把两匹神骏拴好后,回到了郅正身边,随时准备救火,就是郅正盯着前方的火龙一动不动,暗自思忖,见此情形,不用说,郅正肯定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这是谁的宅子吗?” 郅正低声道。 “谁?” 乌骓子雄随意一回答,可刚随性地说完,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既然郅正这么问,那么必然是跟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应燕被包裹起来的尸体后,再看看眼前肆虐火龙和郅正的怪异表现,乌骓子雄迅速地把三者联系到一起,瞪大了眼睛看向郅正惊呼。 “先生,这难道是应燕家的宅子?” “……” 郅正默默转头看向乌骓子雄,悄然回道:“没错。” “怪不得先生这个样子,这是谁啊?不但杀人灭口,还要赶尽杀绝,连家人都不放过,多大的仇!” 乌骓子雄气愤道,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无论应燕犯了多大错,祸及家人就是禽兽之举。 “对了先生,既然这是应燕的家,那还有他什么家人,会不会被烧死在里面啊?” “哎!” 郅正望着冲天大火摇头叹息。 “他家有三个仆人,一个老娘,但愿他家人不在里面吧。 而且这么大的火,估计人早就跑出来了,只希望咱们是杞人忧天了。” 郅正正担忧地说着,背后十几个救火的同乡看不下去了。 “嘿!我说你们两个,要么一起救火,要么别挡着我们,好狗不挡路知道吗?” 郅正一听这声音,就听出说话之人就是他们家邻居大伯,为了不让他们尴尬,郅正低着头转身和乌骓子雄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在救火的过程中,有越来越多的同乡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从高处看,就像是几十只蚂蚁围绕着一块火色的枫叶。 万幸的就是应燕家二进二出的宅子在修建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普通民居,前后左右跟附近的民居相距足足有十几丈,要不然这样势大且迅速燃烧的火势,应燕家家宅一旦跟附近民居相连,整个陇县内靠近应燕家的民居绝对是无一幸免。 乡里人都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万一点子背,把自己家的房子给点着了,哭都没地方说理,所有住在应燕家宅附近的同乡十分卖力的救火。 一是火势大、二是火势猛,速度太快、三是应燕家宅大,占地面积不小,附近只有三口水井,人虽然不少,可救起火来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经过一夜的折腾,直到第二天天大亮,白云苍狗,偌大的应燕家宅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所有夜里参与救火的同乡累了一夜,瘫坐在地上可惜地望着曾经也曾豪横过的应燕家宅摇头叹息:这么大的家业说没就没,虽然可惜,不过有些地方值得庆幸:被烧的不是自己家。 郅正和乌骓子雄先有一个月不知疲惫的赶路,后有一夜的疯狂救火,早已累得骨酥筋麻,全身说不上的酸痛,胳膊都抬不起来,又因为郅正和乌骓子雄刚来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救火上,郅正和乌骓子雄此刻是跟那些救火同乡一样,灰头土脸、蓬头垢面,根本看不清脸上长得什么模样,也就没有引起别人过多的主意。 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是一茬又一茬,有人偷着乐:应燕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夜之间变穷鬼,有人摇头叹息,极尽可惜之色:这么大修建的这么好的宅子就这么烧了,真是可惜。 待救了一夜火的同乡们包括郅正和乌骓子雄在内,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后,看热闹的陇县百姓觉得无聊而散尽,救了一夜火的同乡也准备回家休息,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回家去了。 “先生,咱们也走吧,剩下的交给官府。 这一晚上累的,终于可以休息了。” 乌骓子雄摇晃着僵硬的脖子搀扶着酸痛的腰扶着墙慢慢起身。 “先生……” 先起身的乌骓子雄想要扶起郅正,却发现郅正早已累的是坐在地上不停点头打瞌睡,头如捣蒜。 “啊……” 郅正半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回道。 “咱们该回了,这里人都走完了。” 乌骓子雄想着赶紧去郅正家里睡觉,搀扶起处在迷糊之中的郅正,走到拴着马匹的地方,乌骓子雄一手扶着郅正,一手牵着马缰绳,准备走出这里。 “哎呀!他娘的!居然是真的!” 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匹马,从郅正和乌骓子雄身旁飞过,差一点撞到了迷迷糊糊的郅正,停在应燕家宅废墟之前,马上一臃肿富商模样的胖子迅速下马后,围绕着应燕家宅废物不停来回拍打手掌乱跑,一边跑还一边惨叫不止。 “我的新宅子啊!我的新宅子啊!他娘的!谁干的!谁干的!我日他先人!” 那富商模样的胖子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想哭吧,欲哭无泪,激动之下,脸色的肥肉跟着震颤。 第392章 好马 “嗯?” 被乌骓子雄搀扶着往前迷迷糊糊走的郅正本来十分瞌睡,就想睡觉,也没有想那么多,路过的那个富商胖子哭喊着也没有什么,可是他的一句话一下让如处云端的郅正忽然清醒。 “他的宅子?”郅正忽然真开了眼。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见郅正停下脚步,自己也停了下来,依旧搀扶着一脸困意的郅正。 “雄大,是不是因为我太瞌睡听错了?刚过去那个人说被烧毁的应燕家宅是他的宅子?” 郅正用满眼血丝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了乌骓子雄。 乌骓子雄体质比郅正好多了,虽然也很疲惫,但一直保持着清醒,所以刚才那个路过的富商胖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十分清楚。 “没错啊,先生,你听的没错,他是这样说的。” 乌骓子雄肯定地回道。 “那就怪了,这明明是应燕的祖宅啊,怎么成那个人的宅子了?” 郅正捋起鬓发犯起了嘀咕。 “先生,这有什么奇怪的,万一是应燕的什么亲戚呢,应燕死了,可不就是他的亲戚继承吗?” 乌骓子雄随意回道。 “你这黑厮说话一点都不过脑子,应燕昨晚惨死于野郊路边,他是怎么知道应燕死了的?而且应燕死了,他老娘还没死啊,哪里能轮到外人继承? 你是不是还想说会不会是应燕败家给卖了?不可能,他老娘在呢,而且他家有几十亩地,根本不愁吃不愁穿,在陇县这地界,败家能败到哪里去?” “这……” 乌骓子雄深以为然,无言以对。 “那先生的意思是?” 郅正思考一阵后,觉得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应燕的族人郅正多多少少见过一些,不少应燕的族人都因为打仗立于军功迁往关中一带接受军功封地,这陇县只有应燕自己本家一族而已,哪里有什么做生意的族人。 “走,过去看看,反正都到我老家了,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郅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和乌骓子雄往应燕家宅废墟走去,慢慢靠近那个哭喊不止的胖子富商。 “天杀的!老子的钱全打水漂了! 应燕,你这个畜生!看老子找到你,不打断你的狗腿老子就是你生养的……” 富商模样的胖子也不顾的那么许多面子什么的,难过的瘫坐在地上跟个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不时往成了废墟的应燕祖宅里扔石头用来泄愤,嘴里也不停辱骂诅咒应燕一家。 “那汉子,你说这是你的宅子?可我记得这是应燕的祖宅啊?” 郅正走到那富商模样的胖子旁边客气询问。 “你个贱民穷鬼这里面也有你屁事?滚!滚!滚!别烦老子!” 胖子富商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两个汉子,衣服虽然精致,但沾满泥土,有些破旧,而且一脸黑灰,明显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故此极其蔑视和鄙夷。 在骂完好心上前询问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后,那胖子对着应燕家宅废墟继续摇头痛骂:“ 不行!应燕这个畜生敢骗我朱三木的钱? 他也不打听打听我朱三木在秦州府是什么人? 我朱三木能吃这亏? 不行,现在就去告官,看看是他应燕能不能一口气吞下老子的五万金!” 富商朱三咬着牙放着屁地恨着应燕,肥大的脑子一合计后,决定把此事交给官府处理,随即起身,准备上马去陇县县衙告官,让官府去抓应燕这个知名的泼皮赖子。 “那位大哥,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说什么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跟应燕到底什么关系? 应燕姓应,刚听你说,你姓朱,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郅正跟着起身准备上马赶往陇县县衙的富商朱三木连续追问。 “直娘贼!” 心急如焚的朱三木哪里还有心思跟郅正等人在此处磨牙,只想着赶紧让陇县县衙派人抓住应燕,挽回他的损失。 “嘿,你他娘的砸无端骂人呢?” 乌骓子雄一看这富商朱三木给脸不要脸,反而辱骂他们,当即就要动手把正要上自己骑来的马匹背上。 “哟呵!哟呵!哟呵!” 富商朱三木臃肿肥大的身子刚上去一半,不经意间看到了乌骓子雄所牵的两匹马乃是马中极品,世间少有,瞬间两眼放光,又迅速地从上到一半的马背上跳下来,目放精光贪婪地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郅正的坐骑雪照玉麒麟,一边走一边摸,就如抚摸美女的肌肤一样,爱不释手,极尽喜爱之情。 “你倒是个识货之人。” 乌骓子雄看他那激动地流口水的样子就知道那个胖子富商朱三木是个懂马爱马的人,不禁脱口跨道。 “好马!好马!这等好马我大汉均无所产,唯有西域汗血宝马方可有此品相。 马头款而大,马身高而挺,马蹄似药饼,鬃毛整齐,浑身无一点杂毛,我今天也算是开眼界了,不曾想今生还能见到这种神骏! 只是可惜啊!可惜!着实是暴殄天物!” 富商胖子一边赞美一边摇头,偷偷观察着郅正和乌骓子雄。 “如何可惜?” 乌骓子雄不解道。 “此等神骏良驹……” 富商胖子说到一半又专门上下打量了一番郅正和乌骓子雄的穿衣打扮,继续嘲讽道:“ 此等神骏良驹该十数人日夜伺候,食,上等粟米,饮,西域美酒,可你们两个穷鬼居然用它来驮东西,而且饿的瘦的能看到马肋骨,可不就是暴殄天物吗?” 富商胖子嘲讽的时候又藐视了一眼郅正和乌骓子雄,郅正和乌骓子雄一听,也不怪他嘲讽,,当即羞红了脸,当初乌骓子雄的弟弟乌骓郎雄把雪照玉麒麟送给郅正的时候,就说好生喂养,郅正虽然一直在好好喂雪照玉麒麟,但一路赶来,归家心切,所以没有用上好的粟米喂养雪照玉麒麟,一月奔袭,这才瘦的露出马肋骨。 “看看你们的穷酸样,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还是打家劫舍把原来的马主人给杀了占为己有,这等神骏岂是你们这两个穷鬼能养得起的? 第393章 朱三木买马 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就以一万……” 胖子富商一谈到钱,也不伤心也不难过,立马露出市侩嘴脸,想着穿着破长袍、满身尘土、一脸黑灰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可欺,吓唬郅正和乌骓子雄,说他们的马来路不正,先来个下马威,本来要说一万,可肉疼不止,当即改口,准备和郅正、乌骓子雄讨价还价。 “你们就以五千金的价格卖给我好不好?听好了,是五千金,你们这是十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的钱,怎么样?心动了吧!” 胖子富商朱三木搓弄着双手打定了主意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两个穷鬼一定会为了五千金心动,从而卖了二人的神骏。 “雄大,你以为当马商的时候可是这幅嘴脸?” 郅正也不怪罪这个见钱眼开的市侩商人,毕竟不知者不怪,对着乌骓子雄打趣道。 “我那会虽然爱财,但没他这么随意欺辱别人。” “罢了,这人废话太多了,让他闭嘴!” 郅正本来想从胖子富商朱三木嘴里问出实情,可万没有想到让他说着说着扯到了卖马的事情上。 乌骓子雄见状,直接上前,撕住富商朱三木的衣领往上提。 “你们想干什么?大白天要谋财害命?” 胖子富商朱三木躲避着乌骓子雄那只粗壮的胳膊,眼神惊慌,嘴里是胡言乱语。 “买卖不成仁义在!买卖不成仁义在啊!别动粗啊……” 就这样,胖子富商朱三木躲闪不及,整个人就被乌骓子雄给提了起来,赶紧解释刚才的侮辱人的行为。 “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郅正冷冷一句。 “嘿!你他娘的谁啊?凭什么……” 胖子富商朱三木没想到郅正和乌骓子雄这两个穷鬼动粗也就算了,还敢趾高气扬的命令他,当即又要反驳。 “嗯?” 一脸黑灰的乌骓子雄铜铃大小的眼睛一瞪,犹如黑面罗刹,胖子富商朱三木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后,乖乖听话,就是脚尖点着地面上,呼吸有些困难,又被乌骓子雄武力所折服,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两个不应该惹的硬茬子。 “回答我第一个问题,眼前被大火烧毁的宅子分明是应燕的,可你刚才说这宅子是你的?到底怎么回事?” 郅正盯着胖子富商朱三木的眼睛质问道。 “哎,几日前,我听闻陇县往秦州府郡做生意的人说,有一个叫应燕的人以五万金的价格要卖两进两出的大宅子。 我一听,认为有利可图,这种好事肯定不能错过,想着过来看看,三日前,我便从秦州府郡赶到陇县来应燕要卖宅子。 赶到此处一看,应燕宅子做工考究,所盖房屋都是上等实木,虽然是祖宅,但才住了五十多年,连同田产四十亩地加起来才五万金。 我考虑了一番后,觉得这里面绝对油水不少,思前想后,于昨日带着五万金从宅子主人应燕手里买下了这所宅子还有四十亩田产,从应燕手里拿到房契和田契后,我当时就要收房子。 可已经卖宅子的应燕说他家中还有不少东西没有腾出来,说昨晚一定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之后,让我今天来收屋子。 本来我是不想答应的,可已经拿到了房契、田契,有官府在,不怕他耍赖,其实这宅子和田产加起来最少值十万……八万金,我害怕我不答应宅子原来的主人应燕就反悔,思前想后,综合利弊,就答应于今天中午午时来收房。 结果天还没亮,有从陇县到秦州府郡的卖菜的菜农说昨晚陇县应燕家宅失火,我听到后马不停蹄地赶来,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应燕家宅,不,应该是我的宅子被烧毁,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胖子富商朱三木说的时候,肉疼的看了一眼自己昨天刚买的宅子,一晚上的功夫,全都变成了灰烬,再度陷入了难受之中。 “你说什么?昨天你还见到了应燕?” 郅正从见到胖子富商朱三木后,经过一番接触,可以断定杀死应燕的绝对不是他,一个贪财如命、见钱眼开的人绝对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杀人,而且用那样的恶毒非人的手段。 “是啊,就在他家宅子里,我们一手交钱一手拿房契、田契。 我早就听说了这个应燕是陇县知名的泼皮无赖,毫无信用可言,我当初就不大愿意跟他打交道,可架不住中间利润大啊,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畜生骗了老子的钱后,居然把宅子给烧了,这一次老子也要亏最少四万金了!哎!四万金啊!” 胖子富商懊悔不已,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信用不好的人再做生意,这还是他自做生意以后,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不会吧?” 郅正捋着鬓发暗忖道。 “不对,你昨天你确定见到了这宅子原来的主人应燕?” “正是啊,不是他还会有谁。” “你之前可见过应燕?” “没有。” “就昨天一次吗?” “还有几天前看宅子的时候见过一次。” “这就更不对了。” 郅正咬着唇唇发现了疑点,继续追问。 “也就是你之前从未应燕,也就是几天前看宅子的时候来过一次,昨天交钱的时候见过一次,对吧?” “正是如此。” “那你可曾忘了应燕的长相,毕竟你们只见了两次。” 郅正故意套话。 “放屁!” 胖子富商朱三木气急败坏骂道,随即按捺着火气说道:“那个骗我钱的畜生,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那你给我说说,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嘿!别看那个乌龟王八蛋人品不行,但长的居然短须净面,一脸富态,气质也是不俗,有那么点做过官的意思,我一看他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威严无比,办事说话十分老成,这才愿意买他的宅子,没想到这个畜牲竟然长得表里不一,把我朱三木都给骗了!气死我也!” 胖子富商朱三木愤恨骂道。 “你可曾看到他身上受伤?” 第394章 卖玉 “受屁的伤,穿着得体,举止老练,期间他还换了一次衣服,刚好我在屋子外门口等他,透过窗户缝看到,那恶贼全身上下保养得当,白白胖胖,哪里来的什么伤口! 这恶贼要是让我撞见,我定让官府把他扒皮拆骨、碎尸万段。” 胖子富商朱三木到底是经常做生意的人,比寻常人观察的十分仔细,更十分在意一个人的外表、穿着,从而判断身份,这一番观察后得来的点评,可谓是入木三分。 乌骓子雄本来觉得郅正问的问题明显跟应燕之死毫无任何关系,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乌骓子雄就是再笨也听明白了。 他昨晚和郅正亲眼所见应燕全身上下除了脸身体到处都是各种刀伤、淤伤,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手指头还被人砍掉四根,再根据检查应燕身体上发脓的刀伤结果来看,结合胖子富商朱三木所说的证词,应燕昨天和前几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陇县自己宅子之中,而是在某处被人毒打虐待。 而且胖子富商朱三木还说跟他见面的那个所谓叫应燕的人,居然长得短须净面,穿着得体、举止老练、白白胖胖,脸色看着还挺富态,可乌骓子雄见到的应燕全身皮肤黝黑,虽然挺强壮,但也就是正常身材,根本不胖,更没有长胡子,所以是有人假借应燕的名义来骗胖子富商朱三木的五万金,可笑的就是胖子富商朱三木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 “先生,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敢骗钱!”乌骓子雄明白一切后,吃惊地看向了同样有些惊诧地郅正。 “是啊,胆子不可谓不大,竟然敢如此行事,看来在本县的地位和关系匪浅啊。” 郅正越来越觉得此事跟他的仇人陇县县令陈千秋有关了,如果骗钱胖子富商朱三木的人跟县衙里的老爷们没有关系的话,怎么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大喇喇地骗人钱财呢?一般人或者一般骗子即便是设好局,也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和勇气。 “不是我骗应燕的钱,这生意的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了,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我朱三木,你们问完了吗? 问完了老子就要去县衙报官通缉应燕了,他奶奶的,敢骗我朱三木的钱,看到时候我不让他不但骗老子的钱给吐出来,还要让他脱三层皮!哼!” 胖子富商朱三木涨红了脸,见郅正也不再问话了,而且乌骓子雄的态度有所好转,再加上自己的身体被乌骓子雄一个胳膊轻松提起撕住,呼吸都有些困难,于是就想要从乌骓子雄手里挣脱,不时反抗挣扎。 “我告诉你,你现在不能去报官,如果你去了,我可以肯定,三日内你必死!” 郅正冷着脸分析道。 “不是,你们两个贱民、穷鬼到底是干嘛的? 对老子动粗也就算了,现如今居然敢威胁老子? 喔,老子不去报官,任由那个畜生应燕骗了老子的钱? 你傻还是爷们傻?还是你们两个就是应燕的同伙,在这等着我过来威胁老子? 朗朗乾坤,我就还不信你们两个敢把我杀了! 识相的话,赶紧松开老子,让我去报官,要不然到时候连你们俩个一起抓了!” 胖子富商朱三木依旧高傲,从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那怪异的举动和奇怪的问话之中,越发的感觉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大骗子应燕的同伙,专门在这里等他,威胁他不要报官,哑哑的吃了这哑巴亏。 换做谁都不可能答应,尤其是这大白天的,只要面前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敢杀人,他就敢喊人救命,不时还有路过的陇县百姓驻足偷看,他反而不怎么畏惧了。 “雄大,松开他,我给他看一样东西。” 郅正交代完后,乌骓子雄松开胖子富商朱三木,从袖子里掏东西。 “哼!算你们识相!” 胖子富商朱三木晃动了几下脖子,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后,牵着自己骑来的马,准备去陇县县衙告官,逮捕骗他钱财的应燕。 “你过来,我有一块上等的玉珏想卖给你,不知道你识货吗?” 郅正明白现在给铁了心要报官的胖子富商朱三木说什么都不好使了,于是乎用计掏出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块玉珏,放在手心里给见钱眼开的胖子富商朱三木看。 “就你这个穷……” 胖子富商朱三木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郅正手心有一块玉珏色泽圆润、饱满,毫无一点瑕疵,质地坚硬,色彩斑斓,光泽温润,纹理细密,君子如玉,玉如君子,胖子富商朱三木两眼放光,大呼惊叹。 “你这个穷鬼到底是什么人? 又有千里骏,还有蓝田玉。 这可是你说的,一千金卖给我如何?” 胖子富商朱三木着实是个懂玉识马的行家,现在市面上,什么值钱,他就是去了解什么,根据郅正手里玉石的质地、色泽、纹理,不用说就是长安城一带蓝田出产的名玉蓝田玉。 可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年纪轻轻有如此家当?穿的却又不尽如人意,真是奇哉怪也! “你慢慢看,别刚被人骗完又被我骗了。”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狡黠一笑,巧的是乌骓子雄也有一块,也明白了郅正的用意,一旁起哄道:“是啊,你拿起来看,别又被人骗了到时候喊冤。” “这倒是实话,那我就给你们掌掌眼,只要是真的绝对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交钱,不会欺负你们穷乡僻壤的贱民的。” 胖子富商朱三木一把夺过郅正手里的那块上好的蓝田玉,高高举过头顶,透过阳光仔细检查起来。 “还有字,呵呵,你们两个贱民认识字吗? 我就说这马这玉是你们偷来的吧,果然让我…… 嗯?” 胖子富商朱三木发现在那块上好的蓝田玉有字后,放在手里自己查看,一边查看一边随意地念着上面的字。 第395章 归家 “大汉朝廷御史中丞郅……”胖子富商朱三木正要念出郅正的名字的时候,郅正赶紧用手一把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喊出来。 “你是……” 胖子富商朱三木这才意识到他手里拿的那块蓝田玉乃是郅正的官凭玉珏,此时再看穿着朴素、一脸黑灰的郅正犹如天神,眼睛瞪大快要凸出,嘴角颤抖不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神再无丝毫的不敬,而是卑微的像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自郅正成名以来,成了大汉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而郅正又是出自秦州府治下陇县,陇县以及秦州百姓是引以为傲,消息灵通、无利不往的胖子富商朱三木岂能不知。 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郅正郅大人竟然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现在想想眼前少年能拥有千里驹、蓝田玉那也是恰如其分,符合郅正的身份。 胖子富商朱三木全身的肥肉在见到郅正官凭之后,全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激动的震颤起来,想要给郅正下跪磕头,忏悔恕罪,刚才那般侮辱当世狼臣虎吏着实该死,但也罪不至死,不知者不怪。 “罢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必给我下跪,对我还如之前。” 郅正赶紧拦住想要给郅正下跪磕头道歉的胖子富商朱三木,拉着他的手和气交代道。 “诺。” 胖子富商朱三木还没有冲震惊之中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何等尊贵的郅大人就在自己眼前,这要是平常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实话告诉你,应燕出了大事,我来此处就是调查此事的,而你刚好被牵连进来,所以……” 郅正如实说着还没说完,胖子富商朱三木以为自己牵扯进什么巨大的案件之中,当即就要下跪喊冤。 “听我说完!” 郅正皱着眉头交代完,胖子富商朱三木诚惶诚恐地竖着耳朵认真听,浑身颤抖不止,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出门是没看黄历还是犯了小人,又是损失了钱财又是吃了官司,真他娘的晦气。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你刚才回答我的那几个问题,乃是非常重要的证词,我刚才真的没有吓唬你,如果你敢去报官,我赌你三日之内必死于非命,你信不信?” 胖子富商朱三木听后才知道自己无意中参与到了一件性命攸关的案子当中,要不然远在长安的郅大人跑回来干嘛,如此一想,瞬间没了主意,连连摆手,胆颤回道:“ 不赌!不赌!我朱三木可不赌命,至于郅大人所说,我信!我绝对信! 那小可做什么才能躲过此劫呢?” “嗯,不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郅正对着极其上道的胖子富商朱三木的肩膀满意地拍了拍,而后交代道:“ 最近七日之内,你要找个只有你知道别人甚至是家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躲藏起来,至于是什么地方,你现在就想好后告诉我,过几天我派人联系你。” “容小可想想……” 胖子富商朱三木两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迅速地想到了一个去处,会心一笑。 “郅大人,秦州府金凤楼便是个好去处,不知郅大人以为如何?” 郅正捋着鬓发想了一下,欣慰点头。 “你小子还挺会挑,虽说那金凤楼是烟花巷柳之地,人多眼杂,但是正因为人多反而不会别人的主意,顺便还能在里面逍遥快活几日,你啊你,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油子,亏你想的出来,这种事情还不忘享受。 既然如此,那你就躲在金凤楼内,过几天我派手下,也就是我旁边的汉子找你,除了他,你谁都不能见,若是有人无端找你,你便想办法来陇县我家中找我,明白了吗?” “小可明白。” 胖子富商朱三木点头笑道。 “行了,你赶紧走吧,越快越好。” 郅正帮胖子富商朱三木拉出马缰绳,朱三木顺利上马,准备调头赶紧逃出陇县,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参与到了什么案子之中。 “郅大人小可告辞了!” 胖子富商朱三木调转马头,准备逃出陇县县城之内,至于他因为买应燕祖宅而损失的钱只能等郅正办完这个案子再想办法要回来了。 “对了朱三木,这件事你谁都不能告诉,这一去直接到咱们约好的地方躲起来,更不许擅自离开,如果你不听我言,不但会害死家里人,而且会被人杀人灭口,你自己掂量一下,我劝你乖乖在咱们说好的地方悄悄等着,若是出了岔子,死到临头的时候你可别激烈问候我家人,即便是辱骂了,也救不回你的命,你听清楚了吗?” 郅正对着骑在马上的胖子富商朱三木说完,也准备离开此地,赶紧回家休息。 “……” 这一回胖子富商朱三木没有回答,不过从他听完后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个举动来看,他非常怕死,只要他怕死就绝对听话,肥胖短粗的胳膊连续使劲抽打了胯下马匹的屁股后,飞速离开陇县之内,赶赴秦州府金凤楼。 胖子富商朱三木一走,郅正也强打起精神,带着初来乍到的乌骓子雄往自己家走,不过二人脸上有黑灰,所以一路上没有多少人认出来郅正。 “雄大,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可他一直没有来,你应该知道我等的是谁吧。” 郅正和乌骓子雄边走边聊。 “莫不是……先生的仇家陇县县令陈千秋?” 乌骓子雄想了一下回道。 “对,结果他一直不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搞不好他就是主使。” 郅正看着曾经进进出出、打闹玩耍的旧街道,不免有些感慨,一去半年,街道什么的都没有变,就是人……物是人非了。 “管他是不是,反正得罪了先生,咱们就假装他就是幕后主使又何妨。” 郅正看了一眼意气用事的乌骓子雄苦笑一下。 “你啊你,看来你没有听懂我的话,行了,前面就是我家,这就准备进去吧。” 思家越深,走的越快,郅正和乌骓子雄聊着聊着走到了自家院子前的巷道之中。 第396章 熟悉的家 “呶,那就是我家了。”郅正和乌骓子雄站狭长的巷道之中,指着尽头的一个不大的宅门激动道。 “别说废话了,某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乌骓子雄突然之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毕竟这是郅正的家。 “好嘞。” 郅正带着乌骓子雄是越走越快,同时也看到了之前自己离家之前还有陇县县令陈千秋派来封锁监视他们家的外地差役,可这一次不经意的回来,居然发现没有,从而郅正推断,陇县县令陈千秋自他走后或者是郅正入内朝做官后,县令陈千秋不再为难他们一家。 咔嚓! 自家院门轻松被推开,熟悉的小院子,熟悉的味道,以及还没有出现的最熟悉的人。 “娘亲大人,不孝孩儿郅正回来了!” 郅正对着院子里激动地喊了一声。 咔! 郅正老娘郅李氏所在的房屋、书童孟浪所在的房屋听到郅正的呼喊后,同时推开房门,郅正老娘郅李氏、书童孟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走就是半年多的郅正竟然突然之间,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稼轩我儿,真的是你吗?不是为娘思子太甚出现了幻觉吧?” 郅李氏一看到郅正,激动地泪水不住往下掉落,手中的拐杖也应声而落,粗糙的双手无处安放,一脸的幸福和不可思议。 “真是少爷!真是少爷!少爷你回来了!”书童孟浪风似的跑到了郅正面前,像个久未见到爹娘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抱住了郅正,怎么都不愿意撒开手。 “哈哈哈哈!娘亲大人,是我,稼轩啊!” 郅正拍着书童孟浪的后背不停拍背安抚,对着已经是个泪人的郅李氏苦笑着喊道。 “是我儿!是我儿!哈哈哈哈!这一去半年你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郅李氏缠声笑骂,索性也不拄拐杖了,颤巍巍地往郅正这边径直走来。 郅正见状赶紧推开痛哭流涕的书童孟浪,跑到自己老娘郅李氏跟前,“噗通”就跪了下来磕头。 “不小孩儿参拜娘亲大人。” 郅正哭着给郅李氏下跪磕头,郅正老娘郅李氏哪里还舍得自己让自己的儿子磕头,赶紧扶着郅正的脑袋心疼观瞧。 “这才半年,我儿都瘦成了这样,为娘着实心疼啊。” 郅正又跪着和郅李氏抱头痛哭一阵,就是后面有些尴尬的外人乌骓子雄都极为动容,偷偷擦拭着泪水。 “你脸色的灰是?” “救火的时候粘上去的。” 母子再度重逢,郅正和郅李氏哭着笑着寒暄一会儿后,郅李氏才注意到郅正带来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赶紧询问起乌骓子雄。 “这位是?” “雄大,你过来。” 郅正回头招呼乌骓子雄过来,乌骓子雄擦干泪水后,赶紧走到郅正之旁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位是我的私人武官乌骓子雄,他可是好几次救了孩儿的命呢。” “哦,是这样啊。” 郅正老娘郅李氏和书童孟浪瞬间对这个胡人模样的汉子顿生好感,不住满意点头,对待乌骓子雄的态度简直和半年前来郅正家中摆放的绣衣少尊使宁毅有着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对待宁毅是讨厌不愿意见,而乌骓子雄却不同,从乌骓子雄双眸就能看出是个正直的人,只要自己儿子郅正不跟像宁毅这样的人交往,那便无所谓了。 “小侄乌骓子雄给伯母行礼了。”乌骓子雄又给郅正老娘郅李氏磕头行礼。 “都是好孩子,起来吧!起来吧!” 郅李氏这才一同扶起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 “行了,咱们进屋说话,别让客人站着,免得让人家说咱们郅家怠慢了客人。” 郅李氏大笑着拉着乌骓子雄往正堂里面走,郅正在一旁搀扶。 “乌骓子雄啊,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那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到了自己家,就不要客气、不要拘束。” “多谢伯母。” 郅正、郅李氏、乌骓子雄三人在进入大堂前,脱了鞋子。 “浪儿,赶紧烧水倒茶,傻愣着干嘛?” 郅李氏回头对着抬头望着自家院子里树上看的书童孟浪交代道。 “我说最近怎么树上的两只喜鹊一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咱们郅家要双喜临门了啊。” 书童孟浪盯着树上的的喜鹊窝欢喜不已。 “什么双喜临门?孟浪,你说啥呢?” 郅正一听觉得孟浪这无心地话好似还有一层别的意思,赶紧追问。 “先生,你回来是一喜,那带着某回来,那不也是一喜嘛。 你家小厮说的不错啊,咱俩回来可不就是双喜临门。” 乌骓子雄自作聪明地解释道。 “对!对!对!乌骓子雄果然聪慧,说的太对了。” 郅李氏赶紧借坡下驴,同时回头狠狠地瞪了书童孟浪一眼:稼轩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之前说好了要慢慢说,你现在多什么嘴? 书童孟浪一看郅正老娘郅李氏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赶紧闭上嘴,安安静静的去伙房烧水去了。 “我娘和孟浪搞什么鬼把戏呢,一有事就单独瞒着我,真是的。” 郅正何等样人,自然能看的出来自己的老娘和书童孟浪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绝对不是像乌骓子雄说的那样简单和无稽。 三人进入大堂内,郅正先给亡父苍鹰郅都跪拜上香。 “孩儿不辱父名,如今也开牙建府、起居八座,终于可以为大汉百姓做点事了。” 郅正上完香后,三人落座,郅正老娘郅李氏自然是坐在当首,为表对乌骓子雄的重视和喜欢,乌骓子雄坐在郅李氏右手边,郅正坐左边,就这样聊着有的没的,尤其是郅正老娘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长途跋涉、风尘苦旅而来的郅正和乌骓子雄过了回家的喜悦和见到老娘的兴奋劲后,听着郅正老娘那碎嘴是滔滔不绝,不管陇县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跟郅正说个不停。 郅正每每向插嘴,都被郅正老娘郅李氏给挡住了,由此下去,二人是又困又累,几乎都快坐着睡着了。 第397章 困成狗 “娘亲大人,自我走后,陇县县令陈千秋可曾为难你们?” 郅正实在是受不了老娘的絮叨,本来长久没见,可以听老娘说这么久,但是老娘说的全是废话,没有一句是他关心地,没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打断他老娘的话匣子。 “自你走后刚开始一个月,如之前派人监视我们一样。 可是听说你助乳虎宁成之子宁毅破了平凉县危局之后,跟着宁毅被迫去了长安的那天起,那可恶的陇县县令陈千秋就再也没有派人监视封锁咱们家了。 也就是那天开始,为娘和浪儿可以自由出入,与往常无异。 而后听说你如你爹一样,狠辣行事、秉公执法,在河内郡一夜之间,斩杀一百七十多名官员后,那狗一般的陇县县令陈千秋倒也识相,更会做人,畏惧我儿威名,让之前趁着咱们家道中落的时候,被邻里强占走的几亩良田如数奉还。 说实在的,为娘也沾了我儿的福气,自你名震河内郡声动天下后,为娘是终于可以在陇县抬着头堂堂正正做人,任谁见了为娘不得客客气气,我儿虽然不在身边,但为娘的日子过得不错,有滋有味。” 郅李氏慈爱地摸着郅正的脑袋回道。 “这般那便好,既然娘亲大人再没有受到委屈,孩儿便与那狗贼陈千秋之仇暂且放他一放,之前还打算跟他此事不休呢。” 郅正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老娘没有受苦,像他这样大度的人,只要县令陈千秋不做恶事,那便放他一马,况且以权压人、办事藏私趁机打压构害也不是郅正的为人。 “对了,我儿在长安当官当得好好的,重震我郅家威名,何故突然急匆匆地回来啊?” 郅正赶紧抓住郅李氏的手孝顺回道:“孩儿之前担忧陇县县令陈千秋变本加厉的为难娘亲大人,特意向天子请辞一个月的时间,回乡看看娘亲大人,同时想带娘亲大人回长安城居住,这便是孩儿此行的真正目的。” 郅正抓着郅李氏的手笑容可掬,一脸期待。 “我儿孝心可嘉,没有辜负为娘这么多年的教导,这是好事。”郅李氏笑着说完,脸色一变,苦笑着看向一脸期待的郅正,欲言又止。 “稼轩,长安乃我大汉国都,龙脉所在,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熙熙攘攘之地,是我大汉最好的去处之一。 可长安城也是龙争虎斗、波谲云诡之地,稍有不慎,全族必死。 为娘之前听人说起,魏其候窦婴全族被杀,还有丞相田蚡装疯辞官,为娘听得时候是心惊肉跳,至今思之,仍心有余悸,就害怕我儿伺候天子的时候稍有不慎,也落得这个下场。 为娘虽然没有见过当今天子,但从他做事风格来看,为达目的,连自己的表叔、娘舅都下得去死手,可谓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你爹在时,曾在侍奉景帝十多年,为娘也在长安城住了十多年,见过了太多太多,说实在的以你的脾气根本不适合在朝为官。 为娘呢,也嫌麻烦,你爹入土为安十多年,不宜动土,大动干戈,再根据当今天子所作所为,为娘就不去长安城了,在这里守着你爹,同时对你建议,早日离开朝堂,如你两位兄长一样,外放做官,虽然官职小了一些,但是可以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而且可以保全自身身家性命,岂不美乎? 你现在明白为娘的心意了吗?” 郅正老娘郅李氏腾出一只手,摸着郅正的脑袋循循善诱道。 “也罢,娘亲大人既然愿意待在陇县养老,孩儿也不强迫。 至于娘请大人的建议,其实孩儿早已做到,孩儿目前虽然为御史中丞,但挂职在长安,名义上监察百官言行,实际上代天子巡狩天下,哪里有事便往哪里去,日后我大汉一旦对匈奴开战,大汉后方必然事多,估计孩儿未来多年可能见不到天子和娘亲大人了。” 郅正有些失落地回道。 “稼轩,你记住,好男儿志在四方,且不可让女人牵绊住了手脚,你便好好在家中待一个月,而后出去做你的大事,放心为娘,有孟浪照顾,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好好当你的官,做你的大事!” 噗通! 郅正感动地跪在郅李氏跟前,连续磕三个响头。 “先生他娘如此通情达理,怪不得教训的先生如此聪慧,再看看我娘……” 乌骓子雄被郅李氏的深明大义、不贪图郅正富贵所感动,再一想想自己的老娘,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老娘拿着棍子在敲打他的脑袋的样子,吓得脑仁一疼,便不再想了。 “娘啊,我和乌骓子雄一月赶路,昨晚又遇到应燕家宅失火,帮着救火折腾了一夜,可否让孩儿和乌骓兄弟先好生睡他一觉,快到傍晚时,买上好酒好菜,咱们好好吃一顿饭,再说说笑笑不迟?” 郅正跪在地上恳求道。 “我儿速去,切莫累坏了身子。 对了,你的屋子自你走后,天天打扫,被子都晒过了,直接入睡就好。” “多谢娘亲大人。” “多谢伯母。” 郅正和乌骓子雄同时给郅李氏行礼过后,郅正准备带着乌骓子雄去自己的屋子好好睡一觉。 “稼轩,要不然让乌骓子雄睡孟浪的房间?” 郅李氏不知为何突然起身这般说,也不是讨厌乌骓子雄,而是心里藏着事。 “孟浪的房间又臭又乱又脏,那都弥漫着一股脚臭,狗都不愿意进,乌骓子雄是客,也是我的好兄弟,他跟我睡没问题,要不然让他睡了孟浪的屋子岂不是有失待客之道?” 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没有多想,认为是郅正老娘郅李氏担心郅正屋子的木榻太小,容不下二人身躯,挤着睡觉睡不舒服,待郅正说完后,搂着乌骓子雄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我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但愿你能接受这件事吧。” 郅正老娘郅李氏看着郅正的背影露出一丝担忧。 第398章 心事重重的老娘 “先生,伯母好生勤快啊,你看你这屋子半年多没人住,打扫的竟然如此干净,就跟每天都有人住过一样,你看这收拾的。” 乌骓子雄看着干净整洁的郅正屋子,不禁夸赞郅正家风极好。 “那可不。” 郅正屋子的房门、窗户、户牖没有关,通风空气好,尤其是里面的桌子、木榻、书柜,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如此看来,郅正的屋子当真是有人日日进来打扫,郅正看到也为之一惊:如何收拾的这般干净,就连书简都…… “不说了,某先睡觉了,就当回自己家了,先生你自便。” 乌骓子雄脱鞋躺在木榻上倒头就睡,把一床折叠好的被子往身上一拉,就要进入梦乡。 “你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知道不!给老子让点位置。” 郅正脱了鞋也随意地往木榻上一趟,把乌骓子雄往里面一挤,扯开另一床被子,倒头就睡。 “先生,你……你喜不喜欢女人?”乌骓子雄说这话的时候刻意跟郅正保持一定的距离,使劲往靠墙的一边挤,不让郅正靠近自己。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我喜欢谁你不清楚?” 郅正闭着眼睛回答乌骓子雄这一句没由来的话。 “先生,咱可不好骗人,我乌骓子雄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我只喜欢女人,先生你可别对我有什么想法。” 乌骓子雄所在墙根上对着郅正哀求道。 “你胡说什么呢?” “先生,你对兄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 “不是,雄大,你突然之间怎么胡言乱语呢?” 郅正也没多想,继续闭着眼睛随意回道。 “不是先生,你没有闻到吗?” “闻到什么?” “你被子上有一股女人的味道……” “嗯?” 疲惫的郅正忽然睁开眼睛,奇怪地看向乌骓子雄。 “你疯了吧?到底睡不睡?不睡滚出去!” 郅正嫌弃地看了一眼乌骓子雄。 乌骓子雄见郅正有些愠怒,赶紧扯着脖子处的被子往郅正那边挪。 “先生,你自己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女人的味道?” 郅正把脖子伸过去一闻,乌骓子雄所盖的被子上果然有一股他所说的女人味,也就是所谓的胭脂味。 “奇怪。” 郅正也觉得十分蹊跷,自己半年多没有在家住了,自己的被子怎么可能有一股淡淡的胭脂味? “哎哟!” 乌骓子雄怪叫一声,缩在墙角的身体好像被床单底下什么东西膈到了,赶紧顺手去身子下面去摸。 “不是吧!” 郅正就看到乌骓子雄手里有一个小簸箕,里面尽是女人做女红用的针头线脑之内的东西。 “先生,这……” “估计是我娘的吧,可能她偶尔在这睡吧。 你看什么看?怀疑我是个二椅子?你疯了吧你!赶紧睡!” 郅正瞪了一眼有些害怕地乌骓子雄后,抢过乌骓子雄手里的女红,放在了地上,盯着那女红暗忖:不对啊,我娘都多少年没有用过胭脂了,这…… 因为太过疲惫,郅正和乌骓子雄不时就进入了梦想之中,乌骓子雄随时保持警惕,屁股对着墙用手挡住脸这才敢安心睡觉,要不然没有这面墙,肯定是死活睡不着。 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的二人,本来还要继续睡觉,可架不住昨天和今天两天没吃饭,腹中空空,在傍晚的时候就被饿醒。 入夜,郅正和乌骓子雄洗漱一番,郅李氏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饭,二人刚好在洗漱完后吃饭,脸上黑灰也洗的干干净净,恢复往常英姿。 郅正老娘郅李氏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一桌饭菜,十分丰盛,有鸡肉、羊肉、猪肉,最为难得的就是还有牛肉。 “娘,这牛肉从哪里搞来的?不是会从私肉贩子手里买来的吧?这可是犯法的。” 郅正盯着那盘牛肉望而生畏,眼下时代,耕牛作为第一生产力,根本不能杀,其珍贵程度熊猫都不能比,不仅要登记造册,而且不能虐待,普通老百姓若是杀耕牛,满门抄斩,想吃牛肉怎么办,只能在一头耕牛老死后,必须上交官府,由官府拿来售卖,所以郅正望着那么一大盘的牛肉泛起了嘀咕,自己身为御史中丞,自然是不能知法犯法了。 “稼轩,你说的什么胡话,为娘心疼你出去这半年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以至于如此瘦弱,而且你的好兄弟随你远道而来,为娘就去官府询问最近有没有老死的耕牛,赶巧了,还真有,就是价格有点贵,肉可能有点老,凑活吃吧。” 郅李氏这么一说,郅正十几年都没有吃过牛肉了,当然去长安的时候,宁毅在竹林苑请他吃的东西比牛肉还要贵还要奢侈,不过真的是十多年没有吃过牛肉了。 “雄大,不要客气,吃!” 郅正先给亲娘夹了一块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的牛肉后,和乌骓子雄、孟浪抢着吃那一盘牛肉。 一时间郅正家的气氛十分欢快,郅李氏看着身边的几个孩子如此顽皮,也是十分高兴,只不过盯着郅正看的时候眉宇之间有一丝担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乌骓子雄本来还想喝酒,可这里是郅正家,郅正一家人都不怎么喜欢喝酒,所以乌骓子雄堪堪忍下。 而后一个时辰,郅正把自己离开陇县后的经历包括怎么认识乌骓子雄到回家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郅李氏和孟浪听到紧张处时,还不忘给郅正和乌骓子雄捏把汗。 寒冬之末,已有回春之势,郅正院子里的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看样子是下了一窝崽,屋内的郅正一家洋溢天伦之乐,也一直说个不听,说到后面,郅李氏有些心不在焉,担忧之色愈浓,看着自己儿子在那里侃侃而谈,估计等郅正发现了那件事,以自己对郅正的了解,郅正反应应该会很激烈,毕竟那件事没有跟郅正商量,自己就贸然做主了。 第399章 乌骓子雄的往事 就这样唠着家常的郅正一家,在亥时三刻左右,也就是郅正老娘平时睡觉的时间,郅正也就不再废话了,让书童孟浪收拾好碗筷、封灶台之后,郅正搀扶着心事重重老娘郅李氏往她的屋子走。 可走到一半时,郅正老娘郅李氏突然回头看向了背后随行的书童孟浪和乌骓子雄,眼神复杂。 “浪啊,今晚你早点睡觉,可千万……” 郅正老娘脸色变了又变,饱含深意的看向了书童孟浪。 “可千万要早点睡觉,切莫不要吵到客人休息啊,失了礼数,看为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郅李氏说完,书童孟浪对着郅李氏微微点头,心领神会。 “稼轩,你也早点睡吧,为娘这就回去睡觉了。” 郅李氏突然变得十分冷漠,撒开了郅正搀扶的手,拄着拐杖往自己的屋子走。 “娘亲大人早些休息。” 郅正恭敬地行了一礼。 咔! 郅李氏推门而入,里面黑漆漆一片,只不过在她开门的一瞬间,郅正躬身行礼的时候,恍惚之间看到自己老娘的屋子里好像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谁?” 郅正皱着眉头疑惑不已,可自己他老娘推门而入后,点亮屋内灯火,随即走到门口一脸和善,面对着郅正微笑着把门给关上了。 “稼轩,还不早点休息?傻愣着干嘛?” “哦,孩儿知道了。” 郅正见自己老娘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多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是看错了,总之是自己的问题。 郅正老娘郅李氏关上房门后,郅正也准备回去睡觉。 “雄大,走,咱们也赶紧休息,时辰不早了。” 郅正说着就搂着乌骓子雄往自己屋子走。 “别啊!别啊!” 书童孟浪见郅正老娘郅李氏已经回屋,郅正又叫着乌骓子雄回去睡觉,赶紧抱紧了乌骓子雄的胳膊,怎么都不撒开了。 “浪,你犯什么病?我们可是有公务在身的人,奔波一月,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没时间陪你扯皮。” 郅正瞪了一眼书童孟浪,结果书童孟浪也不害怕,拉着乌骓子雄的胳膊看着别处心虚道:“今晚我想和乌骓大哥睡觉。” “啊?” 郅正和乌骓子雄奇怪的对视一眼。 “你小子抽什么疯了? 你那屋子又脏又乱,臭气熏天,你又不喜欢洗脚,你把乌骓大哥熏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郅正狐疑地看着今天居然敢顶撞自己不听自己话的书童孟浪。 “哎呀,在你们白天睡觉的时候,我就收拾干净了,同时还洗了个澡,现在我那屋子比少爷你的屋子还干净,不信咱们进去看看?” 书童孟浪歪着头竖起大拇指对准了自己的屋子,十分自信。 “不是,就算你屋子干净,你也洗澡了,但是你跟乌骓大哥又不熟啊,睡在一起不尴尬吗?你小子是不是有啥别的事瞒着我? 今天有点反常啊,一向是不让别人进你的狗窝,今天倒是有意思,还请乌骓大哥进去,不对劲!不对劲!” 郅正盯着书童孟浪的眼睛仔细端详起来,看看能不能从书童孟浪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哎呀!这事能怪我?还不是怪你们!怪乌骓大哥!” 书童孟浪反客为主,听得郅正和乌骓子雄是云里雾里,一时间还真摸不到头脑。 “有意思!有意思!那你小子倒是说说怎么怪我和乌骓大哥了? 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郅正摸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看机灵古怪的书童孟浪狗嘴里能放出个什么屁来,而一旁的乌骓子雄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是自己一个胡人,不懂郅正书香门第家的规矩,这才让书童孟浪逮住了话柄,竖着耳朵认真听书童孟浪要说什么。 “哎呀,乌骓大哥不是叫乌骓子雄嘛,刚才聊天的时候我可认真听呢。 乌骓子雄乃是长安三辅西北草原远近闻名的好汉子,常听来往做生意的人说起乌骓大哥长相英伟,形貌昳丽,力有千斤,开山劈石,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我大汉西北第一好汉。 又听闻乌骓大哥是个古道热肠、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奇男子,经常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乌骓大哥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名满天下,我孟浪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眼目睹乌骓大哥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想着少爷你回家才待一个月左右,如何能满足我孟浪对英雄气概的乌骓大哥的仰慕之心。 今日说出大天来,死活也要跟乌骓大哥通枕共席,好好听一下乌骓大哥往日的英雄事迹,最好是促膝长谈、夜雨对床,聊他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好让乌骓大哥的英雄气概、侠义风采好好熏陶一下我这个乡野小子,我孟浪发誓生平一定要成为乌骓大哥这样的人呢。 不知道乌骓大哥以为如何?” 书童孟浪滔滔不绝一阵,侃侃而谈不停,说的是乌骓子雄十分受用,不禁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我乌骓子雄果真有你说的这么了不起?嘿嘿嘿!” 看乌骓子雄的样子就知道书童孟浪的马屁拍的乌骓子雄舒舒服服,不不仅舒服到姥姥家了,更是舒服到舅舅家了。 书童孟浪见势又添油加火,火上浇油,搂着乌骓子雄宽大的胳膊又是一阵不要脸的吹嘘。 “瞧乌骓大哥说的,何止如此。 哎呀,乌骓大哥你是不知道,您的大名在咱们西北地界那可是传神了。 有的说您上山打得恶虎,下海擒得蛟龙,那匈奴人听到乌骓大哥的名字,不得吓的两腿发软,跪地求饶呀。 这都不算完……” 乌骓子雄一听更是忘乎所以,把脑袋凑到书童孟浪嘴边,得意地说道:“ 还有啥?外面还怎么说我乌骓子雄了,今天你一定要给哥哥我说清楚,不是哥哥我贪慕虚名,而是想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评价我乌骓子雄的。 人嘛,树活皮,人活名,这事咱们必须要掰扯清楚,说的明明白白。” 第400章 妙人 “您算是问着了,外面人也就是我们这边人谁不知道您乌骓大哥的大名啊,那您的光辉事迹那可太多了。 就单说这对付匈奴这事,就能说个三天三夜……乌骓大哥你啊身中箭矢,披坚执锐,是所向披靡。” 就这样,书童孟浪一边搀扶着乌骓子雄的胳膊一边胡说八道,同时引诱着乌骓子雄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乌骓子雄也在听的入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跟着书童孟浪进入了他的房间。 “雄大,你确定不跟我睡吗?” 郅正最是了解自家书童孟浪,听他说的话,极尽吹捧之能事,一听就知道是夸口放屁、胡说八道,自己也是陇县人,之前是听乌骓子雄大名,那也是因为乌骓子雄的家世背景,何曾听过书童孟浪说的这么口若悬河、言过其实,郅正想都不用想,这里面一定有鬼,就是不知道书童孟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去,去,去,你他娘的往日是怎么对待这西北第一猛汉的? 瞧瞧你家书童都比你会做人,今天某就让你家书童好好说道说道某的英雄事迹,跟了你这么久,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乌骓子雄是个啥人了。 别烦我!” 乌骓子雄头都不回,搂着小兄弟书童孟浪就进了贼窝、上了贼船。 “孟浪兄弟,外面还怎么夸……不是怎么评价我乌骓子雄的? 哎哟,告诉你,你家少爷就是个不懂得欣赏人才的朽木,还是你小子实在,尽说大实话。 咱们兄弟俩那可真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今晚咱们也就不睡了,某睡了一天了,就听听你小子说一晚上大实话。 走着!” “好嘞!” 哐! 书童孟浪的房间就这样从里面关上,院子里就剩下孤零零的郅正一个人了。 “这雄大,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 乌骓子雄我看你以后跟我的书童小厮混吧,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郅正对着书童孟浪的房间啐了一口后,转身回自己屋子,同时左眼眼角余光注意到自己老娘的屋子里面,隔着窗户,好像自己的老娘一直靠着窗户在偷听一样,从外面看,正好能看到自己老娘靠着窗户一动不动的身影。 “也罢,时间尚早,先看一会《法正》吧。” 西北凛冽深夜,寒风刺骨难忍,虽有春意时时冒,仍需长袍夜闭户。 郅正回到自己屋子,关上房门和窗户,秉烛认真看书简。 看着手中的《法正》一书,郅正不免会想起当日平凉县令颢之茅对他的敦敦教诲,思之一事,往日经历翩翩涌上心头。 这半年多经历了太多太多,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比如嫖姚校尉霍去病、舞阳公主刘文姬,想到这些人,郅正心头一笑。 当然还有那个令他至今思之念之的姑娘卿晨璟靓,由于自己每每要办的都是大事,有时候会忽略她,但是只要一闲下来,郅正就会想起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那么的好看,那样的明媚,想到卿晨璟靓,郅正心头一甜。 郅正也从一去一回,感叹人生就是一个圆,就是一个轮回,自己什么都做了,唯独就是卿晨璟靓这件事上畏手畏脚,他也不知道他怕什么,见到卿晨璟靓没有任何杂念,就是单纯的欣赏,再加上卿晨璟靓对自己好像没有那种意思,不像那个魔头小祖宗舞阳公主那么直接,害怕得到的是拒绝的答案。 可有时候郅正希望卿晨璟靓也能跟舞阳公主一样直接,这样……郅正也好一诉衷肠,吐露对情愫,以及对卿晨璟靓的仰慕。 “我儿赶紧睡觉!” 看着郅正屋子灯还没灭的郅正老娘郅李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窗户边,对着里面命令道。 “知道了,娘亲大人,我这就睡,您老怎么还不睡啊?” 郅正这才从回忆之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盯着手中的《法正》书简居然发愣了半个时辰之久,若不是他老娘这一声,估计还在发呆,在幻想之中发泄对卿晨璟靓的思念。 “哦,为娘刚才出恭,看到你房间屋子灯还亮着,所以让你早点睡。 时辰不早了,为娘回去睡觉了。” 郅李氏说完并没有急着走,从外面听到了郅正收拾书简的声音,因此断定郅正马上就要睡觉了,这才急匆匆地往自己房间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卿晨璟靓,你可知这暗恋相思之苦?” 郅正收拾好书简,起身回到榻边,准备吹灯睡觉。 咚!咚!咚! 郅正宽衣解带,人刚坐在塌边,门口传来三声轻微敲门声。 “老娘?” 郅正疑惑一下后,也没多想,对着门口随口一声。 “是娘亲大人吗?进来吧。” 郅正说完,往木榻上一躺,望着房梁犯困。 “娘,你怎么又来了?不早早歇息还在等什么?” 郅正继续盯着房梁对着这一次有些唠叨、甚至有些烦人的老娘所走来的位置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 郅正屋子门被里面关闭,而后屋内一片安静。 “我这一次回来,娘亲大人怎么神神叨叨的,真是的。” 郅正往靠门的方向转过半个身子后,眼睛慵懒的一睁一闭,就看到木榻之前,安安静静的跪着一个人。 “嗯?” 郅正眉头一皱,心说不妙,可没理由啊,怎么可能有人,还以为自己太过想念卿晨璟靓再加上身体太过疲惫出现的幻觉。 当郅正瞪大眼睛一看后,眼前一妙人,低头锁额、双手交臂、匍匐跪地、静默无声。 山里水里伊人在,如皎月然然照人心,如枯木逢春犹再发,黑的发,发长如瀑,白的肤,皮似玉雕,婀娜的身,身像画中人,忽而如月上宫娥入凡间,又似地上罗敷峨眉颤。 “你是何人?” 郅正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道是何方妖孽降生在此屋,心颤之时,手忙脚乱,几乎是往身后蹿出,身体一弹,双脚踩在木榻之上,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去摸剑。 第401章 非君子所为 “奴家吓到公子……不对,是官人了。” 那忽然冒出的女子慢慢抬头,一脸骄红羞答答地看向了惊慌失措的郅正,捂着嘴巴傻笑,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反而是郅正,这么一处,搞得郅正反而跟外人一样。 “什么?官人?你到底是谁?你可知无故闯入私宅是何等之罪? 而且穿的……穿的如此……暴露! 成何体统!” 郅正嘴上很正派,可眼睛不老实,眼前女子,容貌已露果真不是一般凡品,郅正老屋子之中,容光焕发,那女子的肤每一处无不让人涎水直流。 “官人,你不知道吗?算了,官人长期外面做官,第一次见到奴家,也该是如此。 时辰不早了,奴家伺候官人早些休息吧。” 那女子羞涩说完后,猛地起身,褪去身上长袍,而后露出一层薄纱,薄纱之下,乃是光滑的朦胧月光身子,什么都没有穿。 所谓山峦起伏处,波涛汹涌流,好似风中絮,飘落溪水头。 美人在旁,若不看,君子也,美色在旁,若不看,伪君子也。 郅正极尽目力,两个眼睛直勾勾火辣辣的看着那女子。 薄纱似一层云雾,云里雾里,春光乍泄,如在草原之上,策马狂奔,脚下是春色,眼中也是春色,人亦是在春色。 又似一江春水暖,望尽远方孤舟,在怪风叠生的烂泥潭中,不可自拨,不可方物,亦是不可望天涯,唯眼前一副画卷,美人出浴图,图中是春,图外是色,春春色色,朦朦胧胧,伸手去,尽可摸得,缩手回,同入画中。 郅正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孔子曰:食也性也,可郅正心头有浮动,乃是卿晨璟靓踏香来,眼前旖旎风光,天下奇景,是人都想远观而亵玩焉,不管他是君子亦是小人,还是乡野下里巴人,亦或者是庙堂中高冠博带之雅士,不可忍耐。 吸溜!郅正擦了一口口水,那女子竟然抖去薄纱,想要伺候郅正睡觉,郅正哪里得允? 不知此女人何人何背景,怎地突然出现,郅正一想,一来心头有美人,二来国法不由身,三来可是仇敌使得美人计? 这才使得郅正按捺住心中骚动,也来不及抓什么宝剑护身,直接撕扯起被子,往那女子身上一扔,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出屋子。 “老娘啊老娘,你这是又打的什么主意?” 郅正本欲直接去找亲娘郅李氏算账,可害怕这光身女子乱跑,郅正出门后,迅速回身关门闭户,合门之前,还不由自主的偷看两个圆润的半月翘。 “还好忍住了!这要是乱来,我这官还做不做了?” 郅正心里十分纠结,任何男人遇到这种情况,说实在话,没有几个人直接说没有人能抵挡光月女子绕指柔,可他身份不一样,若是以前的一介草民,倒还罢了,可如今是御史中丞,监查百官言行,若是不以身作则,知法犯法,随意和不明不白的女子发生那种勾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更是成了自己最痛恨的前丞相田蚡、绣衣尊使宁成了。 美色当头,好男儿必须忍耐,郅正快步跑入自己老娘房间,入门之前就看到老娘屋子灯火还亮着,院子大门又紧闭,再加上回家之后老娘郅李氏和书童孟浪的种种异样,郅正就知道这一定是老娘没跟他商量背着他干了什么勾当。 咔! 郅正生气地关上房门,一进门就看见老娘郅李氏坐在木榻边冲他微笑,郅正不明白一向深明大义、巾帼须眉的老娘怎么就行这种……这种龌龊之事的呢,气的郅正也不说话,就往一旁的跪垫上一跪,生着闷气看向别处。 “稼轩我儿,这滋味如何?” “羞臊!羞臊!如何能行这等之事? 君子如何能行如此之龌龊之事?” 郅正对着老娘做坐的方向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袖子,脸色十分难堪。 “我儿这般,莫非是那女子不贞不忠,非处子之身?” 郅李氏不解道,同时走到郅正跟前摸着郅正的脑袋安抚,可郅正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碰他,一把打开。 “娘,胡说什么?你儿子我是这种见着女色就往上冲的人吗?是不是把你儿子看小了?” 郅正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老娘你这是唱的哪出?玩的什么把戏?打的什么主意? “哦,那为娘就放心了,是处子之身便好。” 郅李氏点着头不忘拍着胸口安心道。 “娘,咱们郅家自爹爹去世之后,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书香门第,学得儒,习的法,师承大家,自幼至今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可……可……我郅正的亲娘居然……居然……带头做起了……做起了这男盗女娼之事,真是羞煞我也! 更可恶的就是竟然随意找来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跟你的儿子……做那等苟且之事,此乃君子所为? 有辱家风!有辱家风啊! 若是爹爹还在,娘你敢这样做吗?” 郅正气的脑袋直抖,这种招妓嫖宿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家,他的跟前,还是亲娘所为,郅正一时之间气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敢!为娘怎么不敢? 就是你爹在,你娘我也敢! 臭小子,当了大官了,翅膀都硬了,还反了你了,如今还训斥你娘? 你个白眼狼!” 郅李氏丝毫没有一点点的羞耻感,反而十分得意十分猖狂,说完后走到一个装收拾的木箱子旁,打开木箱子,拿出一个东西,直接愤怒的扔到了郅正怀里。 “嗯?这是啥?” 郅正把那个东西高高举起一看,居然是一份卖身契:元光一二八年,江南女子王英奇自愿卖身于郅家三公子郅正为妾,卖身所得,用于葬父……双方自愿,契约一签,不得反悔。 “王英奇?卖身契?这……” 郅正举着那份卖身契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娘。 “哼!” 郅李氏一把夺过郅正手中的卖身契,趾高气昂道:“稼轩,你娘可是那难道女拉皮条的龌龊之人? 告诉你,适才伺候你睡觉的女子早就是我郅家的人了,她身为你的妾室,不该伺候你睡觉?” 郅李氏皱眉质问道。 第402章 红颜薄命女 “不是,娘,你这跟变戏法似的,又是大变活人,又是拿出这个卖身契,孩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王英奇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是我郅正你儿子的妾室了?” 郅正跪到坐在木榻边旁生闷气的亲娘郅李氏的跟前,抱着膝盖仰头央求。 “哎,你啊你!看看你的臭脾气,一上头连你娘都敢骂,为娘都怀疑以后是不是都会死你手里哦!” 郅李氏见郅正态度缓和,自己也好言说话,不过随意感叹一句。 “娘,你胡说什么?我是您的儿子啊,怎么会害您?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来就感觉您和浪儿有啥事瞒着孩儿,如此一遭,果然如此。” 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为娘之前也不想这样,只想给你一个惊喜。 两个月前,也就是你小子声动河内郡、名震大汉的时候,咱们陇县来了一对可怜的父女。 当爹的叫王柏杰,当女儿的叫王英奇,父女二人一路从南方流落至咱们陇县,据说是一路乞讨而来。 有一天早上,为娘跟浪儿出去赶早集,谁知道门口正好饿晕了一对父女,正是王柏杰、往英奇父女,为娘见他们可怜,再加上你从长安托人带来的官俸已到,咱们家在你当官后也是吃穿不愁,为娘便好心做饭施舍他们两天。 同时也知道了他们的来路、背景,说是从江南来三辅西北做生意的商贾,乘水路而来,途径云梦泽,路上遇到大风,一船的货物全部被淹,折了本钱,而后遇到强盗,抢空了财物,为了活下来,到处要饭,不想来到了咱们陇县。 为娘的当时有心资助他们回乡,可到了第三天,那王英奇的爹支撑不住,病死在门口的巷子里,可怜那女娃子王英奇孤苦伶仃一个人,为娘又问她家中还有亲人? 她说除了死去相依为命的爹爹,家乡再无一人,回去也是一个人形单形只,没有主心骨,也不知道如何生活,最要命的就是她连葬父的钱都没有。 你想为娘是那种落井下石、破鼓乱捶、趁人之危的人嘛? 见那姑娘可怜,想着不用她还,给她钱把她爹给好生安葬入土为安,可她坚决不受,说什么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十分有气节,细问之下,那丫头居然自小受诗书熏染,不仅会识字更是博览群书,儒家经典朗朗上口,吟诗作对那是信手拈来,才学丝毫不下你的同门师兄弟。 为娘对她由可怜变为敬佩,再一想她回家也是无依无靠,更没法生活,找个汉子嫁人也是对的。 于是乎,成人之美,让她在咱们家沐浴净身后,插标卖身,以来葬父,结果那丫头洗干净之后,还真是天仙之姿,下凡的美人,美的不可方物,为娘都为之骄容所惊叹。 供其一张烂席,盛殓其亡父尸首,在咱们家院子口的巷子外卖身葬父。 那你想啊,这么漂亮的闺女能不惹人眼馋,咱们陇县的人那可是炸了锅了,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是个人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都过来一睹这女子的容颜。 有的人想买了王英奇当小妾、有的人想买了王英奇当童养媳、有的还想买了她当老婆,不是为娘说,以王英奇姑娘的长相、学识,咱们县的人除了我儿子谁能配的上。 最让娘生气地就是,就付老爷他老色鬼,居然想买给他的那个傻儿子,这你说不是那王英奇那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想买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为娘跟那王英奇那姑娘也是有缘,想着替她找个好人家,可你说说,就咱们陇县的那些臭鱼烂虾,哪个能配的上王英奇的长相、学识?哪个能入得了为娘的法眼?歪瓜裂枣不说,还都是一群色中饿鬼,看上的根本不是那姑娘的人品,为娘最担心的还是有人低价把她买了,高价卖给妓院,为娘能忍心坐视不管吗? 思前想后,为娘想给浪儿买过来当老婆,不是为娘看不起浪儿,浪儿人好,长得也凑活,就是没什么文化,你说王英奇那知书达理、博学多才的姑娘嫁给浪儿以后,岂不是辜负了一身才学。 就在别人准备倾家荡产买的时候,为娘是在不忍心这落难的凤凰嫁给土鸡,刚好你小子托人带来了官俸,你呢又没有婚娶,王英奇那姑娘虽然配得上你,可是身份……跟咱们郅家还是有些悬殊的。 她是商贾破落户,咱们郅家虽然不是很有钱,但从你爹到你的两位兄长,再到你,都是官宦世家,她那身份做不得妻,当不得家,如果嫁给咱们郅家的男儿,只能勉强当个妾,主要还是为娘担心她早就失了身,没有告诉为娘而已。 为娘一咬牙一跺脚,用了一部分你的官俸,以你的名义给买了下来,打那日起,王英奇就是咱们郅家的人,死是咱们郅家的鬼。 也多亏了你小子的名声,为娘突然说要买下王英奇那闺女,本来谈好的人家谁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跟咱们郅家争,这要是换做了以前啊,想都不敢想。 为娘买下王英奇那姑娘后,咱们县的老光棍和老色鬼都断了念想,你娘我帮王英奇那闺女把她爹安葬以后,就住在咱们家了,名义上是为娘的干女儿,实际上是你的小妾,一直等你回来告诉你,等着你们两个圆房,然后为娘早点抱孙子,你外放做官为娘也就放心了。 可是这几天的观察,你小子好像有点不耐烦,为娘知道你的脾气,要是直接给你说,你小子肯定拒绝,所以就想着让你小子生米煮成熟饭以后,诚心接纳了她。 可万万没想到你小子……可怜为娘一片苦心呐!” 郅李氏说完,慈爱的摸着郅正的脑袋。 “原来是这样啊。 话说这女子长得确实漂亮,身世也确实悲苦,好在遇到了娘亲这样的善心人,要不然搞不好最后要沦落风尘啊。” 郅正看向了自己屋子的方向,不由得想起了平凉县惨死的燕水姑娘,直感叹红颜多薄命。 第403章 突然出来的女人 “稼轩,怎么样?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又是朝中大官,为娘唯一操心的事情就是你的婚事,这样为娘百年之后也好对你的亡父有交代。 如果觉得满意,就过去收了王英奇那姑娘填房吧? 至于你以后娶谁,为娘再帮你寻思。 你看如何?” 郅李氏指着郅正屋子方向坏笑道。 “不怎么样!” 郅正愤而起身,背负双手,看向别处。 “不是,我儿何故如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本就是你的责任,你知道你爹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有你大哥了,为娘这些年没有急着催你婚娶已经是为你考虑了。 王英奇自买入咱们家,那可是说好了,只当一个小妾,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摆婚宴,如果这样,等你娶正房的时候,婚礼礼节若是一样,妻比妾高贵,妻妾不能和谐相处,如何是好?” 郅李氏继续苦苦劝解郅正。 “娘,这买卖人口本来就不对,虽然娘亲你是好心,没错,是帮王英奇姑娘脱离苦海了,可这不是刚从虎口出,又进了狼窝了吗?” “什么狼窝?你给娘说清楚。” 郅正不高兴,郅李氏见郅正说的难听,又不听劝,也变得不高兴起来。 “娘,人家都已经惨成这样了,我们不如放她一条生路,把卖身契还给她,再派给她一些钱,让她回乡不好吗?” 郅正回头坚决道。 “不行!” 郅李氏拍着木榻起身,同样寸步不让地看向郅正。 “这是为什么啊?” 郅正很不明白她老娘的想法,一脸痛苦。 “你说呢? 你以为咱们郅家的钱都是捡来的? 再说了,那闺女家中已无亲眷,回去也是这般境遇。 现如今咱郅家多加一两张嘴而已,就是再加七八张嘴,你娘我也养的起。 告诉你,放了她,就是害死她,为娘主意已定,你必须娶她当小妾,这一点由不得你!” 郅李氏更显霸道,拿出往日教训郅正的态度,主意打定,谁也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娘,那王英奇长得是不俗,可是孩儿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了,她跟我是不会幸福的,而且我根本不喜欢她,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强人所难呢?” 郅正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告诉老娘实情,要不然今天今天的争吵肯定是个没有结果。 “稼轩,为娘不知道啊! 再说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为娘让你娶她当小妾是为了救她脱离苦海,难道为娘说的不清楚吗? 她只是你的小妾,至于你娶谁,只要不是风尘女子,为娘都答应你,如何?” 郅李氏没想到郅正忙了大半年居然有了喜欢的姑娘,不过以郅正的眼光,连王英奇都看不上,那就说明郅正喜欢的女子绝非寻常姑娘,心中一喜的同时也有一忧:我儿稼轩何等身份?居然还有求而不得的女人? “娘,凤凰只栖身于梧桐,人活一世,只爱一人,如此一生,也算畅快。 现在您又强迫我娶那个从不认识的王英奇当小妾,这让孩儿心里如何安生?” 郅正态度好转,试图说服老娘。 “为娘也不跟你说浪费唇舌了,免得伤了咱娘两的感情,最后问你一遍,你愿不愿娶王英奇当小妾?” 郅李氏一手在前,怒气冲冲地侧身看向别处。 “不愿意! 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即便是她长得颇有姿色,可这样不难受吗?每天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形同木头,还不如木头呢。” 郅正同样坚决回道。 “行!你不愿意娶王英奇可以,但是必须要答应为娘一个要求!” “什么?” 郅正转身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的老娘。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对啊。” 郅正高兴回道。 “如果今年你能娶到你所说喜欢的姑娘,为娘便不再逼你,那王英奇只当是为娘的干女儿,当时候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在此之前跟为娘住。” “那要是娶不到呢?” 郅正面色忧虑,自己自打认识心爱的姑娘卿晨璟靓之后,才见过几面,别说娶她,就是卿晨璟靓人在哪,他都不知道,所以他娘提出这个要求,他不可能做到,至少今年是做不到了,他来陇县已经是违逆了皇帝刘彻的意思,接下来又要处理什么定陶的事情,估计又是忙碌的一年。 “娶不到那就怪不得为娘了,你今夜必须收王英奇当妾室,要不然为娘不可能等到你自己处理终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哥、二哥的孩子都在外地,为娘就想早点抱孙子,即便是庶出,那也是我们郅家的骨血。 稼轩,就听为娘的话,为娘不会害你的。” 郅李氏走到郅正背后,把手放在郅正的肩膀上温柔说道。 “娘,你不懂,我只想娶一人而终,这一个心怎么可以装两个人呢? 我对王英奇没有感情,她嫁给我也不会幸福的。 娘亲大人请恕孩儿不孝,非孩儿不听话,而是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勉强和凑合的。” 郅正冷着脸歪着头给郅李氏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后,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稼轩!稼轩!” 郅李氏一看郅正驴脾气一上来,呼喊着郅正的字,可郅正理都不理,怒气冲冲。 “稼轩,那她怎么办?” “娘你看吧,实在不行就给她钱把她送走!” 郅正冷淡说完,长袖一甩,准备去孟浪的屋子和乌骓子雄、书童孟浪凑合一宿,可想着那个叫王英奇的姑娘还在等他,看了一眼自己屋子后,跑到门口对着门内温柔道:“ 王英奇,你是自由的,感情也是自由的,不要觉得卖身给我们郅家就是是我们郅家的人,我从来没有把你看的比我低一等,人人生而平等,你不必委曲求全,若是喜欢在我们家,我便把你当做干妹妹,若是不喜欢,明天一早我给你银钱,回老家去吧。 早些睡吧,不打扰了,今日贸然得罪了。” 郅正说完如释重负,才感觉自己没有犯罪,好在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就跟犯了大错最后赎罪一样。 第404章 不行就是不行 也同时庆幸他之前忍住了,要是没忍住,估计不仅对不起王英奇,更是对不起卿晨璟靓,到那个时候如何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啊,那可真是一错再错。 “哼……哼……” 郅正反身走出三两步,就听到自己屋子内,王英奇那伤心欲绝的哭声,十分幽怨。 “我……” 郅正想进去劝慰一番王英奇,可一想到她还光着个身子,就忍住了,可自己到底是把王英奇的身子都看完了,在这种时代,封建大一统,人的思想相对比较保守,尤其是小老百姓,当然现在的汉室贵族就比较脏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脏汉脏汉不是白叫的。 作为小老百姓,看光了王英奇的身子,那第二天就要托媒人上门提亲,然后婚娶,结婚生子,可郅正是哪里来的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接受终生爱一人娶一人的观念,虽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看光了王英奇的身子,但他不会用眼下的条条框框束缚自己,尤其是自己的感情,给人下跪或被被人下跪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娶什么小妾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不可能负责,绝对不可能负责,可在这个情况下,这个时代下,他看光了王英奇的身子代表了他精神上已经占有了王英奇,而精神占有比肉体占有还要严重,所以郅正明白刚才那话对于王英奇意味着什么,等同于自己不要她,还未触碰,就已经口头把王英奇给休了,所以满心欢喜的王英奇听到郅正的那番内疚的话后,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不用看,在屋子里面已经哭成了泪人。 “怪不得白天睡觉的时候乌骓子雄说我喜欢女人,被子里有一股胭脂味,还有被子下的女红,原来王英奇那姑娘已经在我的屋子木榻上睡了很久了,她身上的味道都染到了我的被子上,我怎么如此大意,要是早点想到,估计也不会发生王英奇裸身闯入我屋子的事情了,哎。” 郅正摇着头叹着气内疚地往自己屋子走,而刚才郅正走到自己屋内对着王英奇讲的时候,他娘郅李氏一直站在门口看,本以为郅正能回心转意,可万万没想到郅正那厮居然为了喜欢的女子不近别的女色,郅李氏是又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郅正是个正人君子,以后当官不会栽在女色上,难受的是王英奇是无辜的,她自己也是好心,要不然王英奇指不定此时在谁家被蹂躏呢。 郅正一退,郅李氏也听到了屋内的哭声,赶紧往郅正屋子走,郅正返身和他老娘打了个照面。 “你个兔崽子……” 郅李氏咬着牙恨不得掐死不上道的郅正,走到郅正屋子内去安慰痛哭不止难受非常的王英奇。 “孟浪兄弟,话说元光元年,你乌骓大哥我手持长槊披坚执锐力战八百匈奴骑兵,三进三出,身中流失无数,仍旧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就连你乌骓大哥我胯下的战马都已累死,最后仅以身免,那一战虽然全军覆没,但战的是畅快淋漓……” 屋内乌骓子雄正在吹嘘,书童孟浪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心中却知道今夜乃是少爷郅正大好事,心中窃喜,也为少爷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妾而感到高兴。 咔! 郅正铁青着脸一把推开房门,乌骓子雄看了一眼后,仍旧滔滔不绝的说着。 “……嗯……” 书童孟浪就感觉到少爷郅正眼睛里全是杀气,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惭愧地不敢抬头看,就是好奇少爷郅正到底跟王英奇姑娘有没有做那等事,此时乃是洞房花烛夜,怎么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哼!” 郅正对着书童孟浪瞪了一眼后,兀自一人忘书童孟浪那堆满杂乱衣服的木榻上一趟,闭着眼睛生着闷气对着墙壁。 “嘿!让开!你影响大爷讲故事了。” 乌骓子雄推了推挤在床中间一句话也不说的郅正,继续口沫横飞,滔滔不绝,难以自己。 “乌骓大哥,咱俩出去,小弟我给你讲个事情……” 书童孟浪觉得非常有必要给不知道情况的乌骓子雄说清楚当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起身拉着乌骓子雄就往屋外走。 “什么事能跟你乌骓大哥讲往日的英雄事迹重要?” 乌骓子雄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正讲的高潮处,岂容书童孟浪煞风景,可书童孟浪看着乌骓子雄对着郅正后背嘟一下嘴,暗示他要讲的事情跟郅正有关。 “行,暂且听你呱噪一会,你乌骓大哥正好润润嗓子。” 二人出了屋子,乌骓子雄就听到郅正屋子里有个年轻女子伤心哭泣的声音,听声音绝对不是郅正老娘,不由得疑惑问道:“你家还有别的女眷?” “谁说不是啊,乌骓大哥,事情是这样……” 书童孟浪便把郅正老娘买王英奇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啊?还有这事!” 乌骓子雄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脸上人畜无害的书童孟浪给耍了,这哪里是仰慕自己的英明神武,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成全郅正的好事,反应过来后,脸上一阵羞臊,刚才自己还滔滔不绝讲个不听,原来书童孟浪是陪太子读书,心不在焉,心思根本不在他这里。 “对啊,准是那姑娘没有伺候好我家少爷,要不然我家少爷怎么会看不上那个美人坯子,跟咱们挤着睡觉啊。” 书童孟浪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你小子知道个屁,你家少爷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的姑娘那长得可是万里挑一,绝对比你说的那个姑娘漂亮多了。” 乌骓子雄自打跟了郅正半年多后,对郅正的人品、喜好了解的一清二楚,怎么能不知道郅正心里装的谁,所以敢肯定郅正是为什么而生气。 “啊?还有这事?” 书童孟浪觉得也是新鲜,没想到少爷居然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了,还是个漂亮女子,听乌骓子雄这话茬,比他见过的王英奇还漂亮?王英奇已经漂亮至此,那少爷郅正喜欢的不得是画里的人、天上的仙? 第405章 狂妄的田德旺 “小子,听好了,今天你乌骓大哥好心告诉你……” 乌骓子雄又把郅正如何救自己脱困洗清罪名、如何认识的卿晨璟靓,自己如何得知郅正钟情于卿晨璟靓的事情仔仔细细得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王英奇姑娘会哭,少爷怎么不早说啊,早说许配给我不就好了,真是的。” 书童孟浪回头嫉妒的看了一眼屋子内的郅正,同时也挺心疼在郅正屋子里哭泣的王英奇。 “那现在咱们哥俩怎么办?就在这干杵着?” 乌骓子雄看了看郅正的房间又看了看孟浪的屋子,现在最尴尬的不是郅正和王英奇,而是他们两个难兄难弟。 “乌骓大哥,今晚我就先睡伙房了,你和我家少爷将就一宿吧,我先溜了,告辞!” 书童孟浪拱手告别,赶紧溜之大吉。 “嘿!你小子……” 乌骓子雄想了一想还是跟郅正挤一个屋子睡觉去了,要不然今晚没地方睡了,二人同床,一晚上除了睡觉,乌骓子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第二天一早,郅正和乌骓子雄起身洗漱,而那个王英奇也没有再躲躲藏藏,宛如郅家人一样,跟郅正、乌骓子雄见面,乌骓子雄见到王英奇后,觉得这女子长得确实不赖,不能说比郅正心上人卿晨璟靓丑吧,只能说各有风月。 王英奇就是大家闺秀,做事循规蹈矩,一板一眼,身上藏着一股傲气,明显是受过良好的家教,出自大户人家,而卿晨璟靓就是小家碧玉,做事随心而动,随意而为,毫无家教可言,但是透着一股寻常姑娘家的平易近人,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就是郅正颇为头痛,见到那王英奇十分尴尬。 王英奇也自觉尴尬,毕竟昨晚身子都让郅正给看光了,可依旧把自己当做郅正的女人一样看待,主动跪着给郅正洗漱,甚至是郅正刚起床时,想要给郅正穿衣、束发,这可吓坏了郅正,连同乌骓子雄。 早上和谐的吃过饭后,郅正在家中院子里弹琴,乌骓子雄在院中演武使器械,书童孟浪就在院子晒太阳,而王英奇则坐在郅正老娘屋子门口痴痴地看着郅正,身心全部都扑在郅正身上,目不转睛,好似一块望夫石。 时至午时,郅正家院子门口来了一伙人,正是曾经的老相识陇县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主兵卫)章散、门下议曹(参议诸事)王素、门下掾史金时五人,当然还有之前看守陇县东大门的兵卒马三、张四,以及一干差役。 “郅大人、虎贲校尉乌骓军爷,属下陇县县令陈千秋特来拜见,如有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大人多多见谅。” 陇县县令陈千秋推开院门不请自来,率领县衙中一干小吏特来参拜,郅正家的小院子门口不时站满了人。 “你就是陇县县令陈千秋?” 乌骓子雄放下手中霸王长矛,擦了擦汗,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当初四处为难郅正最后抢功罢官的奸官:这厮长得倒也老实,一脸的老实憨厚,怎么做得出这种腌臜之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下官正是。” 陇县县令陈千秋官阶上比乌骓子雄的虎贲校尉高,但是乌骓子雄是郅正的私人武官,有时候就代表了郅正,轻易开罪不起,这才尊卑有别,自降身份给虎贲校尉乌骓子雄行礼。 “哼!” 乌骓子雄如果不知道郅正这事,还真能对陇县县令陈千秋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可知道了这事,一想起来再一看陇县县令成千秋那刻意逢迎的嘴脸还有以前干的恶心事,就不愿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看向正在闭眼安心弹琴的郅在。 “……” 书童孟浪、郅正老娘郅李氏、王英奇则冷眼旁观,像陇县县令陈千秋这种虚伪的人,看多一眼就恶心,直接表露了出来,反正现在郅正是朝中大官,还会在看他的眼色? 一时间院中活跃的气氛降到冰点,乌骓子雄、书童孟浪、郅正老娘郅李氏、王英奇包括陇县县令成千秋以及一干小吏齐齐看向了正在闭目弹琴陷入音律之美的郅正。 “高山流水遇知音,妙啊!妙啊!” 一曲音律闭,郅正最后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慢慢睁开了眼,扫射了一眼躬身站立在院子门口的陇县县令成陈千秋等人。 放眼望,陇县县令成千秋虽然躬身而立,但是态度不卑不亢,冲着睁开眼的郅正微微一笑,而他身后的功曹史田德旺则不然,郅正权利之大、名声之响,就算是当今丞相公孙弘见了郅正,那也要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可功曹史田德旺则不然,两手背负,傲然地甚至是藐视端坐于古琴之后的郅正。 而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曹王素两个小吏一直低歪着头,根本不敢抬头,而兵卒马三、张四两个窝囊汉子就冲着如今位高权重的郅正假笑,十分害怕。 “陈大人,你先别急着逢迎本官,本官想要你先如实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郅正继而低头抚摸身前古琴。 “请郅大人训示。” 陇县县令陈千秋恭恭敬敬,不敢妄动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本官来陇县了?” “这……” 陇县县令陈千秋虚汗顿生,心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郅正这小子果然不好糊弄,一下就问到了重点,可我不能说实话啊。 “郅大人您这么大个活人,若是从陇县东大门大剌剌的进来,陇县少说一千五百多人,大家又不是瞎子,自然是有人看到了告诉了县令大人,郅大人此言莫不是把陇县的人都当瞎子? 难不成郅大人觉得你们家的人也是瞎子?嗯?哈哈哈哈!” 功曹史田德旺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一句,还要侮辱郅正家人,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吓得陇县县令陈千秋以及其他小吏纷纷侧目而望:这厮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活腻了? 第406章 请君入瓮 懒洋洋晒太阳的书童孟浪、郅正老娘郅李氏、王英奇听到那功曹史田德旺口出狂言,纷纷想要还击,唇枪舌战一番,可郅正回家,乃是一家之主,自己又是女人,不宜与外人争论长短,自然等着郅正还击。 “你这鸟人放的什么狗屁?本事大再给某说一遍?” 乌骓子雄可不管郅正在不在,侮辱郅正就是不行,手提霸王长矛指向功曹史田德旺。 “虎贲校尉,你吓唬本官是没用的,本官又没有犯错,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虎贲校尉,就是当今丞相来了,难不成要因为本官说了句实话要治本官的罪?想多了吧?” 功曹史田德旺嚣张说完,对着四周小吏以及陇县县令陈千秋喊道:“我等具是朝廷官员、小吏,有没有犯法,何必怕他呢?你们看看你们害怕的样子,着实可笑!” “你不必怕某,只需怕了某家的拳头就好。” 乌骓子雄没想到这陇县还有比郅正狂妄无忌的人,再看看他那张嚣张狂妄的嘴脸,恨不得上去一拳打死,说着就要上去锤功曹史田德旺。 “雄大,何必跟这等小吏一般见识,他说的没错。 想来他这么狂妄,必然是行得正、坐得端,算了。” 郅正抬头看向了往日极会做人与今日形成鲜明对比的功曹史田德旺陷入了思考: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然,这种简单的激怒人的手段,郅正是不会轻易上当的,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只是功曹史田德旺这种刻意引人注目的行为让郅正对其格外留心。 “哎呀,田德旺你疯了!这可是郅大人啊,赶紧少说几句话,要不然郅大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要了你的小命了!” 县令陈千秋果然还是老样子,表面上客客气气、恭恭顺顺,实际上包藏祸心,根本就不怕郅正,顺势还恶心一下郅正。 “哼!” 功曹史田德旺歪着头两手叉腰,无所顾忌地看向了别处,再不说话。 “行了,陈大人,你我是什么人,咱们都心知肚明,就不必遮遮掩掩,故意搞的好像很尊重本官一样,你讨厌我,就如我讨厌你。 赶紧开门见山,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吧。 本官向皇帝请假归来看望娘亲,闲暇在家,不想被俗事缠绕,你有啥说啥。 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本官就不留你们喝茶了。” 郅正确实被陇县县令陈千秋等人给搞蒙了,突然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郅大人,下官此来正是为了公事,请郅大人一定要不计前嫌,帮下官一帮!” 陇县县令陈千秋俯首再拜,态度诚恳,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你陈千秋还有事求我郅正?说笑了吧。” 郅正一直在等,结果从昨天等到了今天,县令陈千秋才来,如果是为了那件事,那正是郅正所思所想。 “郅大人休要说笑了,当今大汉谁不知道郅大人您的手段啊。” 县令陈千秋再次恳求道。 “行了,别吹了,什么事?看看是不是在本官份内?本官与皇帝辞行时,可是说好了不可打扰地方。” 郅正强装镇定,内心窃喜,他知道县令陈千秋此来乃是请君入瓮,郅正就来个将计就计,如果郅正不入局中,根本就没法给死去的应燕报仇,所以郅正乐的如此。 “就是本县前天夜里应燕家宅发生大火……” “这与本官何干?该是你地方官吏的事情吧。” 郅正继续假装镇定。 “是啊,可是那应燕家发生大火,废墟之下有两具尸体……” 县令陈千秋继续把郅正往沟里带。 “然后呢?不是有本县仵作吗?本官可是见过他的。” “不干了,早就不干了,上次处理完无头尸案之后,他自觉无颜面再当仵作,一是手段不如郅大人高超,二是年龄大了,体弱多病,不适合再勘验尸体。” 听到这里,郅正已经明白他的来意,正中郅中下怀。 “你的意思是?” 郅正故意问道,县令陈千秋做梦都不会想到前天夜里郅正正好参与了救火,掌握了不少关键线索。 “按照汉律,凡是被大火烧死者,必须经仵作验尸确定是被大火烧死后才能定案,要不然以谋杀再行寻找凶手,本官心想那应燕虽然不修德行,但不至于被人杀死烧尸,但原来本县仵作已经回老家了,所以请郅大人帮着验尸,早点定案。 若是失火烧死,还则罢了,若是被人谋杀致死,本官再想办法,不知道郅大人以为如何?” 县令陈千秋请求道。 “也罢,本官闲来无事,正好试试手段,免得这身手艺生疏,以后断错了案。” 郅正这才起身,背负双手,冲着县令陈千秋等人微微点头。 “那本官……” 县令陈千秋等着郅正指示。 “哦,尔等先去火场等我,应燕家是吧?本官收拾一下就赶过去,反正也不远。” “那我等在火场等候郅大人。” 县令陈千秋这就带着一干门下雇吏、差役赶赴火场。 他们一走,郅正老娘坐不住了。 “稼轩,你可知道东郭先生的故事? 别看着陈千秋现在对你唯唯诺诺,实则是包藏祸心、蛇蝎心肠,他无端请你处理本县事宜,必然是等着陷害你呢。” “官人,奴家也觉得此去不妥。” 听了很久的王英奇以郅正小妾的身份劝道。 “是啊,少爷,陈千秋那个王八蛋,我恨不得他早点死,之前那么欺负咱们家人,现在有难了就找少爷帮忙,不行!绝对不行!我孟浪第一个不答应。” 书童孟浪从躺椅上起身,愤愤不平。 “娘,经历了这么大风大浪,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这里面什么事,我已经看出一些门道,我总感觉这事跟陈千秋有关,我非要看看他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你们安心在家里等我。” 郅正拿出官威劝退老娘、书童孟浪后对着乌骓子雄命令道:“你速去准备三大块姜片,醋、葱、椒、盐、腊梅、蒿叶、皂角若干,沉淀老酒一坛,火盆一个,手套一双、小火钳一个。” 第407章 围观验尸 “啥?啥?先生你说慢点……” 乌骓子雄就感觉郅正跟念咒语一样,说的又快又听不懂。 “就是……” 郅正知道乌骓子雄这脑子一次性记不住这么多东西,于是准备再说一遍,要不然一会根本不能验尸。 “官人说你速去准备三大块姜片,醋、葱、椒、盐、腊梅、蒿叶、皂角若干,沉淀老酒一坛,火盆一个,手套一双、小火钳一个。” 一旁的王英奇卖弄道。 “记不住!记不住!这不是女人干的事情嘛,某着实记不住。” 乌骓子雄根本做不来这种细致的伙计,别说做了,记都懒得记,大手一挥,根本不愿意去办。 “你……” 郅正被乌骓子雄的话噎住。 “官人,要不然奴家去办吧? 乌骓大爷想来是不经常下厨,记不住这些劳什子的东西。” 王英奇主动请缨道。 “娘,您帮孩儿准备一下吧。” 郅正理都不没理一下王英奇,跟没看见王英奇这个人一样,直接看着自己老娘请求。 “行,那为娘就和英奇替你准备。” 郅李氏对着王英奇一个飞眼,示意这是跟郅正好好表现的机会,一定不要失误,王英奇害羞的点了点头,而后出院子替郅正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先生,那某呢?” 乌骓子雄见细碎地活已经有人干了,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揽活了。 “你去伙房旁放杂物的房子里检查一下那个东西,然后锁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在郅正回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忙着和郅正说话,赶在睡觉前,郅正命令乌骓子雄把包裹好的应燕尸体藏在了杂物间,郅家人都忙着为郅正回来而高兴,所以不曾在意乌骓子雄偷偷干的事情,而郅家人暗暗为郅正娶王英奇为小妾的事情而忧心,这才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应燕的尸体,再有现在是寒冬腊月,虽然大地已有春意,但温度依然很低,应燕才死去一天,应燕的尸体的尸臭味还不太明显。 “先生,某这就去。” 乌骓子雄转身看向保管郅家所有钥匙的书童孟浪。 “孟浪兄弟,把放杂物的房子的钥匙给某。” “哦。” 乌骓子雄接过钥匙就去检查应燕的尸体,看到没人发现后,把屋子锁好,带走了钥匙。 估摸有一顿饭的功夫,郅正老娘郅李氏和王英奇准备好了郅正验尸所需要的的东西交给乌骓子雄后,带着乌骓子雄赶赴火场——应燕祖宅。 郅正和乌骓子雄一走,书童孟浪继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他觉得以少爷郅正目前的官位,县令陈千秋不敢给郅正玩阴的,所以心比较大。 而郅李氏则不这样认为,总感觉郅正太过自信,陈千秋那老狗可是跟郅正他老爹苍鹰郅都过过招都没死的人,心思细腻城府更深,担心害怕郅正吃亏,所以留了个心眼,又在聪慧贤淑的王英奇耳边交代道:“ 英奇,你偷偷跟着去,如果情况不妙或者你家老爷吃亏,你速来告诉老身。” “是娘亲大人。” 王英奇又在郅正和乌骓子雄走后,谨遵郅李氏的交代,在后面偷偷跟着。 应燕祖宅,已成火场,废墟荒宅,断垣残壁,两进两出的大宅子,就这样没了。 来到火场,不知道是陇县县令陈千秋故意暴露郅正行踪还是如何,竟然围观了不少陇县百姓,见郅正和一个大汉由远及近,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同时不让跟郅正打招呼。 “今日验尸,那就有劳各位乡亲做一个见证了。” 郅正不敢托大,见围观的父老乡亲着实不少,赶紧给大家行礼。 “郅大人,赶紧吧。” 功曹史田德旺见不得郅正虚情假意的样子,朗声催促道。 “尸体在何处?” 郅正回首扫了一眼亲眼在自己眼前成为废墟的应燕祖宅,到处都是烧焦烧黑的断木残壁,不曾深入检查,所以不知道尸体的具体位置。 “就在大堂前的一块地上。 郅大人往里面走上十米左右,便可见到。” 县令陈千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毛笔、记录书简给本官。” “给郅大人。” 一名小吏将研磨好的笔墨和书简交给郅正。 “走!” “诺。” 郅正和拿着验尸东西的乌骓子雄往废墟里面走了十米左右,就看到地面上有两具焦尸,而他们所躺的地方之前应该是一片草地,焦尸之旁,有草偷偷冒出尖,若是不细心,更本看不出来。 “烧火盆,戴手套。” 郅正把笔墨、书简放在地上,让乌骓子雄给自己递东西。 点燃火盆,带上手套,郅正踏火盆而过,意味辟邪。 “哟!这就是郅大人的验尸神技?” “早就听说郅大人验尸了得,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亲眼目睹,当真是开了眼界!” “行了,都安静看着吧,好好领教一下郅大人的本事!” 围观的陇县父老乡亲纷纷翘首观望,等着见识郅正的验尸奇能。 “没想到尸体烧成了这个程度,看来别的东西都用不到了。” 郅正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两具焦尸被烧死的惨状,就能想象到死者生前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雄大,我念你记录,好做个备份,免得到时候把线索都忘了。” “诺。” 乌骓子雄拿起了书简和毛笔,准备随时记录。 “记,元光一二八年,三辅西北,陇县应燕家宅发生大火,发现焦尸两个。” 郅正说完后俯下身子,蹲在两具尸体之旁仔细观察勘验。 “先生,你说慢点,某写不过来啊。” 乌骓子雄手忙脚乱的记录着郅正念得话,好在郅正只说了一句,这才勉强写了下来。 “根本焦尸外形以及身体残留衣物,乃是两个女尸。” “哦。” 乌骓子雄咽了一口口水,之前的话刚记录上,这又匆忙的记录这一句话。 郅正又拿出小火钳,对着焦尸被烧光头发的脑部、面部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发现其中一个女子脑部还残留一把朱钗,郅正用白布包好,装在袖子里。 第408章 前后不一 “这是……” 焦尸脸部太阳穴有一个被烧烂的小孔,小孔处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小孔内外连接,郅正用小火钳夹住往眼前仔细一看,经过一番辨认,得出结论。 “记,其中一女尸头部有一个朱钗,并且其中一个焦尸脸部的太阳穴有一个小孔,小孔处有一个被烧死的蛆虫,还未从太阳**爬出,便残留在了尸体太阳穴小孔处,暂定为……” 郅正把蛆虫小心放回,根据焦尸太阳穴处的驱虫,郅正大胆判断,继而观察了一下焦尸的脑部百会穴居然也有一个细孔,边缘圆滑直接,深入脑部。 “暂定为他杀!”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连同陇县县令陈千秋等一干小吏据惊,瞬间炸开了锅。 “郅大人,为何敢如此断定?可有凭据?” 陇县县令陈千秋替在场所有人请教道。 “哦,尸体九窍内未有蛆虫,却于太阳穴、发际内、两胁、腹内先有蛆出,必此处有损。 仔细看脑后、顶心、头发内,恐有火烧钉子钉入骨内。 其血不出,亦不见痕损。 故此,必然是死者生前脑中有铁钉钉入,死后才会呈如此之状。” 郅正肯定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陇县县令陈千秋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功曹史田德旺则一言不发。 “郅大人好生了得!” “百闻不如一见,郅大人果然乃我大汉第一神断。” “这也太神乎其技了,这就能看出死者是被人谋杀,厉害!厉害啊!” 周遭百姓纷纷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别吵!” 乌骓子雄急躁的暴喝一句。 “先生,你刚才说的啥?再说一遍啊,某没记住啊。” 乌骓子雄本来记着就费劲,周遭的人又是赞美,又是询问,十分呱噪,搞得乌骓子雄根本记不住。 “你……” 郅正没想到自己带来了这么一个累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哈哈哈哈!虎贲校尉还是适合玩刀啊!” 功曹史田德旺见乌骓子雄出丑,在一旁得意发笑。 “郅大人说尸体九窍内未有蛆虫,却于太阳穴、发际内、两胁、腹内先有蛆出,必此处有损。 仔细看脑后、顶心、头发内,恐有火烧钉子钉入骨内。 其血不出,亦不见痕损。 故此,必然是死者生前脑中有铁钉钉入,死后才会呈如此之状。” 周遭人群中突然有人冒出甚是好听的细声细语,众人寻声而去,郅正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抬头一看,王英奇竟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丝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走到乌骓子雄旁边客气道:“乌骓大爷,要不然我来记吧,我记得住也写的快,您看?” 乌骓子雄如同大赦,刚要给毛笔和书简,却不敢违逆郅正的意思,于是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郅正。 “你啊你!” 郅正本来也不想让自家的人牵扯进来,可是乌骓子雄的脑子他是知道的,要不然做生意也不会斗不过之前陷害他的亲族孟明举,如果让陇县县令陈千秋的人来记,害怕故意在记录的时候遗漏关键线索,等安静下来,自己仔细去推断的时候害怕遗漏掉没有记录的关键线索,从而断错案,而且陇县的小吏、差役谁都不能相信,都是仇家陈千秋的人,郅正从开始就认为这事跟陈千秋有着莫大的关联,思来想去,还是放乌骓子雄一马。 “那就有劳王姑娘了。” 郅正随意客套了一句,乌骓子雄屁颠屁颠地把毛笔和书简交给王英奇,而王英奇更是激动,对着已经低头的郅正激动地点了点头,想要好好表现。 记录的人由乌骓子雄换成王英奇后,乌骓子雄学着郅正的样子,踏过火盆,走到了郅正身旁,而王英奇则认真记录,下笔如飞,一字不漏。 “郅大人,那现在怎么说?立刻立案找到杀死这两具女尸的凶手?” 县令陈千秋心想自己治下又发生命案,赶紧询问御史中丞当世神断郅正的意见。 “不急!不急!本官还没有验尸完,一会再说。” 郅正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刚才自己验尸只是死者生前的创伤,还未检验火伤,这又低着头仔细检查其焦尸,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遗漏。 “记,焦尸两手脚皆蜷缩,暂且定为烧死。” 郅正根据焦尸手脚的蜷缩程度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论断。 “啊?怎么又是被火烧死?” “你懂个啥,郅大人这叫明察秋毫,人家心可细着呢。” “是啊,尸体都烧成那个样子了,可不得仔细查看清楚嘛。” 周遭百姓也是没头的苍蝇,反正郅正说啥就是啥。 “郅大人,您可真是神断啊! 这到底是烧死的还是被杀死的您总要给个准确的结论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子诏命更是不能朝令夕改,郅大人前后不一、蛇鼠两端总不能这般愚弄大家吧!啊?” 功曹史田德旺又跳了出来,使劲往自己身上拉仇恨,完全不在意是否得罪郅正。 “不急,最后来验证一下,便能得出最终结果。” 郅正为了确定这两具焦尸到底是被人杀死后焚体还是因为意外失火而被烧死,决定最后一验,也就是用小火钳撬开一个焦尸蜷缩的嘴巴,然后把手塞到嘴里不停的掏东西。 这一幕,正常人根本难以忍受,只觉得十分恶心,令人作呕,周遭百姓连同县令陈千秋在内的小吏、差役纷纷把头看向别处,就连靠得最近的乌骓子雄都把头歪向一边,着实入不得人眼。 而此时在场所有人唯独两个人也不嫌弃恶心,瞪大了眼睛,穷尽目力,盯着郅正深入焦尸嘴里的手,一探究竟。 “这是?” 郅正的手明显摸到了什么东西,可有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功曹史田德旺和记录的王英奇,而后赶紧用身体一掩,挡住二人目光,迅速的把手拿出来一看,手上多了许多干灰。 第409章 神秘掮客 “这怎么可能?” 郅正身体不由得一颤,为了验证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不是本案的关键,郅正又用带着手套的手搓弄了一下,干干爽爽,手上的干灰麻利的飘洒开来,掉落在地面上。 “原来是这样。” 郅正这才彻底明白其中缘由,又迅速把手套上的干灰抖落干净,撤回身,回头盯着陇县县令陈千秋以及一干小吏、差役扫视一眼,直接把那些人给看毛了,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一样。 “郅大人怎么样了?到底要不要立案再查?” 县令陈千秋看着郅正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试探道,害怕郅正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哈哈哈哈!不必了,这两个焦尸确实因失火被烧死在屋内,并非谋杀,不必定案。” 郅正一脸轻松,大笑着慢慢起身,脱去手套,准备用皂角洗手。 “哼!什么大汉神断,不过尔尔。” 功曹史田德旺鄙夷的白了一眼郅正后,嘴里嘀咕一句,傲慢地看向了别处。 “原来真的是被火烧死的啊。” “可惜了这么大的家业,说没就没。” “是啊,不过好在不是我家。” 周遭百姓得到郅正的验尸结果后,窃窃私语起来。 “王姑娘,你记录好了吗?” “郅大人,都记录好了,一字不差。” “好!” 郅正说完又附近找了一块烧焦的木头,在地上磨出一个尖后,围绕着焦尸的外围描了一圈,拓下两个焦尸死后到底的位置后,对着周遭看戏的父老乡亲拱手道:“ 鄙人刚才献丑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周遭百姓也算识相,见没什么看头了,在郅正请求下,散开回家去了。 “陈大人这尸体都勘验完了,找个人抬到义庄,暂且保管,则个吉日赶紧下葬。 对了,这是两个女尸,却不见了应燕,应立刻发下海捕文书逮捕寻找应燕,询问清楚。” 郅正说着走到了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以及一干小吏的身旁,故意盯着功曹史田德旺看,刚才一个细节让郅正把怀疑的点从县令陈千秋转移到了功曹史田德旺身上,就是刚才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不忍去看郅正从焦尸嘴里掏东西,而为何唯功曹史田德旺却偏偏不怕,反而看的十分用心。 功曹史田德旺也从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郅正用那用阴冷的眼神偷偷看着自己,依旧不顾,对着身旁兵卒马三、张四颐指气使道:“你们两个把尸体抬到义庄,找个算命先生选个好日子下葬了,同时发下海捕文书逮捕应燕。” “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郅正注意到功曹史田德旺居然一点都不心虚,反而十分从容,不由得有些失望,没有从功曹史田德旺的表情中看出异样。 “郅大人看什看,只允许你使官威,不允许我吗?” 功曹史田德旺都没有看郅正一眼。 “尸体勘验完了,本官就先回家了。” “有劳郅大人了。” 县令陈千秋给郅正躬身行礼后,训斥器高傲且反常的功曹史田德旺。 “雄大,王姑娘,咱们走吧。” 郅正喊了一声,带着乌骓子雄、王英奇以及验尸的东西还有验尸记录回家去了。 回到自家院子门口,县中很多没有出嫁的姑娘以及他们的爹娘都来郅正家门口来提亲,郅正躲闪不及,紧随其后的王英奇暗暗吃醋,眉头紧蹙,郅李氏想着郅正连王英奇短时间内都不能接受,别说别的姑娘了,害怕把刚回来不久的郅正给逼急了,一气之下又回长安去了,所以纷纷婉言谢绝了那些来提亲的同乡。 回到家,郅正老娘郅李氏从王英奇嘴里得知也就是一般的勘验尸体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用过晚膳,郅李氏准备叫着王英奇给郅正说话,可如此尴尬,郅正见到王英奇就想起昨晚的事情,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感觉对不起卿晨璟靓,郅正推脱说带着孟浪和乌骓子雄去醉仙居喝酒。 “稼轩,你怎么这个样子?你说正事你就逃避?” “行了,娘亲大人,我去去就回,绝对不会喝醉。” 逃出虎口的郅正带着乌骓子雄和书童孟浪来到县中唯一的酒肆醉仙居喝酒,酒肆中的食客和酒客们一见到是郅正来了,赶紧纷纷起身行礼,尤其是酒肆掌柜直接还跟郅正接触过,说欠郅正一个人情,非要请郅正喝酒。 郅正直接决绝,今天他请客,请乌骓子雄和孟浪喝酒。 “先来两坛最烈的酒。” “好嘞。” 小酒一上,下酒菜一摆,郅正、乌骓子雄、书童孟浪跟其他那些酒客一样,开始聊天说地。 本来早在郅正进来之前的食客们一直在讨论应燕祖宅失火的事情,觉得此事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尤其是应燕祖宅失火,其人竟然已经消失了七八天之久,一点风声都没有,谁家失火不赶着回来,而应燕死活一点消息都没有,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有的人猜测应燕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找个地方躲债去了,苦主要不到钱就把他家给点了还有人说应燕外面失手杀了人了,为了不被官府抓住,跑到别的地方,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总之是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见郅正来了,今天又负责参与了验尸,所以赶紧转移了一话题,免得吃了官司。 “张哥,您是咱们县里经常外出的商贾,最近可有没有新鲜事,给大伙讲讲?” 一名食客对着一名穿着还算精致的汉子问道。 “有啊,咱们陇县可是出了一个能人了。” 张哥喝了一口酒是侃侃而谈。 “谁啊?莫不是郅大人?” 那名食客对着郅正桌子方向微笑讨好。 “哎呀,郅大人的事还用我给你们说? 当然不是郅大人,而是一个神秘人!” 张哥看着众人的眼神卖弄道。 “神秘人?什么神秘人?” 众食客看着张哥不解道。 “就是咱们陇县出了一个神秘的商贾掮客!” 张哥说完的时候,郅正那一桌人人,除了乌骓子雄和书童孟浪在高兴地喝酒,郅正则竖起了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第410章 还有高手 “哦,我好想听过这么一回事。”一食客认真点头道。 “是啊,咱们陇县也不大,好想是有这么一回事。” “张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张哥你都不知道。” 众食客你一言我一语询问起来。 “要说这名神秘商贾掮客,他厉害就厉害在神秘二字上。 到目前为止,谁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就是这种情况,人家做成了几总大买卖,要说有钱,咱们整个大汉西北都没有人家有钱,关键人家就是这半年左右迅速积累的财富,你说吓人不吓人。” 张哥竖起大拇指吹嘘道。 “那几宗买卖啊?”一食客再问道。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反正是什么买卖挣钱,人家做什么买卖。” “张哥,你这消息是从哪来的?” “我这也是从秦州郡府几个富商嘴里得来的消息。”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就说之前怎么没有听过呢。” 而后那一桌人又聊起了别的事情,郅正一听,自己是官道,他们说的是商道,不可同日而语,也就不以为然,没有记在心上。 酒过三巡,时间不早了,郅正又带着喝的心满意足的乌骓子雄和书童孟浪回家。 路上看着天边斜月,想来这时辰自己老娘和王英奇应该睡了,为了以防万一,郅正故意走的慢慢的,等回到家后,特意看了一眼自己老娘的房间,灯火早已熄灭,看样子是睡着了,而自己的屋子灯火大亮,门户大开,正好看的清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今晚终于不用挤床睡了。 “终于放过我了。” 郅正轻松不少。 “少爷,你说啥呢?” 书童孟浪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就看到郅正说话,也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行了,赶紧睡吧。” 郅正对着有些喝晕的书童孟浪点了一下头后,独自一人往自己房间去了。 “先生,你有事瞒某。” 郅正喝的也是微醺,正要脱鞋,乌骓子雄站在了身后,突然冒出一句。 “哎呀,吓死我了,我能有啥事瞒着你?真是的,进来说话。” 郅正脱完写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倒了一杯浓茶醒酒,同时也给乌骓子雄倒了一杯。 “先生,今天某可是亲自陪着先生亲自验尸的,某在先生验尸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乌骓子雄跪坐到了郅正身旁,端起茶杯询问起来,一解心中疑惑。 “哦?” 郅正听后特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乌骓子雄,觉得乌骓子雄越来越长进了,都会从细微处观察了,不由得为乌骓子雄高兴。 “什么细节啊?你倒是说说?” “先生,某今天先生你从焦尸的嘴里掏出一把干灰,而后把手套上的干灰全部抖落,同时注意到了先生脸上异样的表情,某当时就疑惑先生是发现了什么,但是碍于人多,不好发问,现在夜深人静,一个外人都没有,某特意跟进来,想让先生告诉我。” 乌骓子雄说起了郅正验尸时的一个怪异举动和表情,至今难以忘怀,总觉得郅正当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没有明说。 “哈哈哈哈!雄大!你现在可以啊,那我就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 郅正勉励地拍了拍乌骓子雄的肩膀。 “那先生还不快说,急死某了。” 乌骓子雄急躁道。 “实不相瞒,我在那两个焦尸嘴里掏出的干灰发现一个令我背后汗毛直立的问题。 也就是这个问题,让我当时必须要隐瞒事实,继续忍耐蛰伏,等发现那个人以后才能说出来。” 郅正忧虑地叹道。 “什么问题?” 乌骓子雄盯着郅正紧促的眉头就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简单,都能令郅正如此。 “本县之中,还藏了一个出身于精通验尸的仵作,其勘验尸体的手段跟我比,可能还差一点,但放眼全大汉,恐怕所有仵作都不如他。” 郅正说的时候严肃地看着乌骓子雄的眼睛。 “啊?还有这事?可是先生嘴里说的那个什么验尸高手,跟本案有什么关系?先生为何如此讳莫如深?” 乌骓子雄更是纳闷,多一个验尸高手岂不是好事,为何如此发愁。 “因为那个精通于验尸的仵作,不知道是县中的何人,他竟然在尸体上做了手脚,妄图混淆视听,鱼目混珠,想着用那种手段欺骗了我,从而完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雄大,你可曾记得,咱们救火时前天晚上,可昨天一天县令陈千秋都没有来找我,直到发生大火后的第二天,他才匆匆忙忙着急忙慌的找我验尸。 而这中间刚好有一天的时间足够那个出身于仵作的验尸高手在尸体上做手脚了。 可是咱们现在在明,他们在暗,我都不敢确定小小的陇县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所以当时我就故意隐瞒下此事,等着日后查访的时候再说,没想到让你给注意到了。” “原来是这样,某就说当时先生的表情十分玩味,原因在这呢。” 乌骓子雄得到了答案,终于明白当时郅正为何会有那种表情,可同时产生了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先生,你曾经在陇县当过门下游檄,接触过陇县的大小官吏,应该能猜得出来吧?” 郅正微微摇了摇头,为难道:“当时他们都是一伙的,之所以全力配合我,无非是想着利用我赶紧把无头尸案给破了,保住自己的官职,我对他们知之甚少,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县令陈千秋,他那点手段伎俩我爹都见识过,就是为官奸诈,但腹内空空,草包一个。” “先生既然这么说,那也就是说陇县县衙之内,除了先生的仇人县令陈千秋之外,所有小吏皆有可能是那个出身仵作的验尸高手。” 乌骓子雄纠结道。 “正是如此,正因为我对他们的情况背景一概不知,所以当时我才没有说,要不然等咱们说了以后,那个人会藏得更深,只有隐瞒,我装作被他的作假手段给骗了以后,他才能放松提醒,咱们也才能继续查案,替应燕全家报仇。” 郅正冷静分析道。 第411章 自求多福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可是先生,咱们可是偷偷摸摸来陇县的,而且当时救火大家都没有发现先生,那狗贼陈千秋怎么就知道了?”乌骓子雄再吐疑云。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你说呢?还会有谁?” 郅正手指向东北长安方向。 “您是说皇帝?” 乌骓子雄小心翼翼道。 啪!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 “皇帝干嘛透漏我的行踪?给你一个提醒,你最讨厌的人,再猜!” “是绣衣尊使宁成?” 乌骓子雄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不是他还会有谁。” “先生,这事不会跟绣衣使者有什么关系吧?” 乌骓子雄大胆猜测道。 “绝对不可能,绣衣使者虽然名声不好,但也是朝廷的一个执法机构,由皇帝亲自统治,我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郅正肯定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其实在我勘验完尸体之后,我也在想这事就究竟该怎么办,这里虽然是我的家,但是他陈千秋的地盘,能用的人一个都没有,无处借力,实在是太过棘手了。”郅正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那咱们就不替应燕那厮报仇了?他的尸体咱们还藏在先生家呢。” 乌骓子雄随手指了指藏着应燕尸体的杂物间。 “咱们远道而来,他们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正常调查,我估计穷我一生都不能调查清楚。” “所以说?” 乌骓子雄听郅正这话,就知道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了。 “以目前的证据来看,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险棋,也就是我思考了一天的办法。” 郅正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右手不停敲打木案。 “什么险棋?” 乌骓子雄有些紧张,郅正嘴里的险棋,那绝对不用问,比说的凶险程度还要凶险百倍,就跟在梁园镇进入**抓鬼一样。 “引蛇出洞,自乱阵脚。” 郅正一拍木案,主意已定。 “何谓引蛇出洞,自乱阵脚?” 乌骓子雄表示不解。 “明天一早,咱们就把应燕的尸体交给县令陈千秋。” 郅正坚定道。 “啊?先生,你疯了? 某今天特意观察了一下陈千秋那厮,看上去老实,实际上一肚子坏水,那个眼睛一直转个不停,就知道鬼主意多的很,现在谁都不知道咱们有应燕的尸体,这要是主动交给您的死对头陈千秋,以那老贼的性格还不反咬一口? 咱们可就下了大狱了。” 乌骓子雄坚决不同意,之前在来陇县的路上同意是因为时间紧,当时被人看到了,可事情过去两天都没有人来找上门,这就足够庆幸的了。 “怎么你怕了?” 郅正讪笑道。 “不怕!我乌骓子雄怕过什么?死都不怕,还怕啥?” 乌骓子雄反驳道。 “某这不是担心先生被人下套吗? 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先生出事,某也没有个办法啊,毕竟某现在是皇帝亲封的虎贲校尉,还不是要遵纪守法?条条框框,实在难受。 要是以前自由身的时候,还不把他弄死,然后逃到西戎诸部,看谁能拿某有办法?” “我告诉你,谁要是敢诬赖我,谁就是凶手,我这一招虽然走的险,但是最直接有效。 试问我一个朝廷命官,又是大汉出名的能臣,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杀人呢? 如果他敢诬赖我,不用你出手,咱们的皇帝就把他给杀了,不要忘了,皇帝现在很需要我。” “对,对,对,皇帝不是急着让先生去定陶处理什么军国大事吗,某想起来了。”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所以这一招险棋虽然危险,但绝对是最直接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 郅正点头自信道。 “可是先生,那陈千秋如果不傻呢?我看他挺老谋深算的,万一不中先生的计策呢?” 乌骓子雄又问道。 “那我还有别的办法,总之明天早上必见分晓。 现在他们都以为我上当了,以为应燕家失火是自己家不小心造成的,他们正好暗自得意,放松警惕。 如果明天我突然来这么一手,你说他们短时间内可有办法回应?必然心慌,心慌则乱,我就是要他们自乱阵脚,一旦自乱阵脚,那么漏洞百出,咱们也就好调查了。” 郅正思量再三,觉得自己想出的办法绝对可行,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不用这一招,真就是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那当初答应帮应燕报仇也就是句空话了。 “某还想问,先生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你明天就知道了。” “先生,你现在就告诉某吧?” “哎呀,你的问题太多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放心,赶紧睡觉吧。” 天色已晚,郅正需要好好休息,保持好充沛的体力和精力,明天才能跟他们那帮奸人斗智斗勇,乌骓子雄的问题真的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搞得郅正心烦意乱,自己虽然想好了办法,但自己必须要走一步看十步,问题考虑到那帮人前面,如果自己想的那个办法也不行,必须还要想别的办法,所以今晚郅正很累也很烦,自己必须要躺在木榻上安静的思考问题。 “先生,某还没问完呢,怎么就轰某走呢?” 乌骓子雄被郅正推搡着走出半间屋子,而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房门。 “烦死了,赶紧走吧,让我赶紧睡觉。” 郅正见乌骓子雄终于舍得走了,这就往木榻边走,想着好好睡一觉。 “把门带上。” 乌骓子雄出门后刚要把门从外面关上时,王英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站在门口好久了,冲着乌骓子雄颌首低眉行了一礼。 “先生,某先回去睡觉了,你啊!自求多福吧!啊!” 乌骓子雄故意扯着嗓门阴阳怪气都暗示郅正,喊完后赶紧往书童孟浪的屋子跑。 “哎,看来今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咯。” “雄大,你说啥?” 郅正觉得这话不对劲,好像话里有话,再一回味乌骓子雄那阴阳怪气的口气,忽然明白了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裤裆一凉,猛地弹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想要关门,不要让那个人进来。 第412章 上吊 “官人……” 王英奇就在门口,郅正在木榻旁,郅正速度虽快,可距离远啊,两个手刚要把房门推上,王英奇就从仅容一人能过的房门中挤了进来。 “哎呀,是你啊。” 郅正正要关门的动作让王英奇看的一清二楚,十分尴尬,赶紧缩手,再一看王英奇今晚穿的挺多,不像昨晚,身上就披了一层薄纱,如果王英奇非要强行占有自己,那么趁王英奇脱衣服的时候足够逃跑。 “官人,是奴家。” 王英奇羞红了脸给郅正行礼,娇羞的脸蛋就跟四月的桃花一样绯红,十分好看和诱人。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郅正见王英奇虽然尴尬,但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赶紧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请王英奇跪坐说话。 “官人,你就收了奴家吧。” 郅正一番客套,王英奇以为郅正态度有所好转,赶紧借坡下驴,猛地跪在郅正身边,保住郅正的腿央求道。 “你怎么又提这事?” 郅正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回道,想要摆脱王英奇的手,使劲甩了几次,都没有挣脱,最后无奈只能任由王英奇抱着他的大腿。 “官人,奴家已经卖身于官人,这辈子生是官人的人,死是官人的死人,并且官人已经……看光了奴家,还望官人可怜奴家孤苦伶仃一人,就收了填房吧。 官人放心,奴家只求栖身于官人身边,安心做一房妾侍,绝无非分之想,登堂入室,成为发妻,寡人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嘛,若是官人开不了口,怒家这当妾的可以提官人开这尊口。 无论如何,还请官人收了奴家,今晚也好,明晚也好……” 王英奇说着低声啜泣了起来,而后眼泪汪汪的抬头望向了郅正。 “你怎么就不可理喻呢? 喜欢一个人的同时,心里怎么可能装的下另外一个人呢? 不行!不行!我只愿双宿双栖,绝对不会背弃心中感觉。 你快撒手!” 郅正低头去推搡王英奇,却不想刚才用腿去甩王英奇的时候,使得王英奇胸前的长袍松开,露出了粉嫩的肚兜,从郅正这个角度往下看,就能看到肚兜之内沟壑纵横,深不见底,两只肥硕的兔子在山谷间跳来跳去。 “……嗯……” 郅正眼睛都直了,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而后赶紧控制自己的眼神和欲望,欣赏美人果然还是要半遮半掩才诱惑好看,充满了无限的神秘感。 “官人,我今生摆脱你不得,谁让你…… 今夜,今夜就共赴巫山同云雨吧? 官人,奴家求你了!是不是官人觉得奴家不好看,入不得先生的眼?” 王英奇哀求完后,居然主动松开了郅正的大腿,开始疯狂的脱衣服,妄图色诱郅正。 “你很好看,我真心觉得你很好看,可是这样的感情……” 郅正正说着,就感觉到王英奇好像松开了自己的手,再一低头,王英奇已经脱去了长袍,正在脱粉嫩的肚兜。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如此不自爱?真是下贱!” 郅正愤怒的骂了一句话,赶紧跑出屋子,从外面关上了房门,而后里面就如昨天一样,传出哀怨愁苦的哭声,连绵不绝,伤心欺人。 “乌骓大哥,怎么样?我说我今晚还要睡伙房吧,你还不信。” 书童孟浪和乌骓子雄趴在窗台上,一直盯着郅正的屋子偷看,果然不如书童孟浪所料,郅正还真就跑了出来。 “还是你小子了解你家少爷,真是个不为女色所动的柳下惠。 不过话说回来,王英奇那姑娘长得确实不错,也就是当个妾嘛,不耽误他娶心上人,真不知道你家少爷怎么想的?” 乌骓子雄有觉得郅正专一钟情的同时,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这不是正常嘛,郅正何必如此拒绝,而且还是这等送上门的绝色。 “行了,少爷来了,我先溜了,我感觉今晚这事还没完,我家少爷接二连三的拒接人家姑娘,搞不好人家……,算了不说了。” 书童孟浪抱着一床被子就走出了屋子,正好和气呼呼的郅正撞了个满怀。 “少爷你……” “哼!” 郅正没有理会书童孟浪,走到了书童孟浪的屋子,乌骓子雄赶紧躺在床上装睡。 就这样,郅正再一次被逼的跟乌骓子雄挤一个床,将就的要睡一宿。 西北寒夜,冷风萧瑟,大地就像是一个慢慢融化的冰块,十分凛冽。 “稼轩!稼轩!王英奇上吊了!快来啊!” 一声尖叫撕裂了安静的夜空。 “稼轩!稼轩!快来啊!” 郅正老娘郅李氏急促地叫喊着,郅家小院瞬间炸开了锅,熟睡的郅正、乌骓子雄、书童孟浪同时惊醒。 “先生,快去救人!” 乌骓子雄赶紧穿衣想着救下王英奇姑娘。 “你就别去了,想来王英奇姑娘昨夜睡觉想不通,才会行如此愚蠢之举,此时想来她衣衫不整,你一个外人,就不方便看了,我去就行。” 郅正三两下穿上长袍就冲出了自己屋子。 “他娘的,又吃独食,你又不喜欢人家,又不收了人家,看的他娘的还挺紧,我呸!” 乌骓子雄朝着郅正冲出去的方向往地上啐了一口。 “孟浪,你也回去,交给少爷我就行了。” “哦。” 还没睡醒处在迷迷糊糊之中的书童孟浪又踉跄着回到了伙房睡觉。 “娘,到底怎么回事?” 郅正冲进自己的屋子一看,王英奇躺在自己的木榻上昏迷不醒,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泪痕,再一看王英奇胸前起伏的优美曲线,就知道王英奇没死,而自己的老娘则坐在木榻边照顾王英奇,埋怨地看向了郅正。 “你说呢?你到底给她说啥了?要不是为娘半夜起了听到了你的屋子里突然椅子倒地的声音,还以为怎么了,过了一会儿过去一看,王英奇已经上吊在房梁上,要是不是你娘发现的及时,估计……哎。 你啊你,你怎么就这么无情呢?稼轩,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郅李氏训斥起了郅正。 第413章 奇怪的女人 “娘,这不是……这不是……”郅正不可能说出自己真正来的地方,一旦说出来估计当场就能把郅李氏给吓死,所以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 “娘,她没事吧。”郅正走到木榻边,盯着王英奇全身打量一遍,穿的果然很少,上半身是蜻蜓点水笋尖出,下半身是雨打滩头百草冒,看的郅正是十分难受。 “你自己看看,脖子深紫色的勒痕,脸上一点好气色都没有,又红又紫的,要不是你娘发现的早,你小子就是千古罪人,无缘无语害死了王英奇。” 郅正盯着自己老娘所说,再查看一遍王英奇身上的勒痕和脸色,确实只差那么一会儿,估计王英奇就真的吊死了。 “娘……” 郅正歪头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娘。 “稼轩怎么了?” 郅李氏不停地用手给王英奇脖颈按摩,让她呼吸顺畅,赶紧醒来。 “娘,您这救她的时间怎么这么寸啊?赶巧不巧,就是她快吊死的时候您出现了,是不是……嗯?” 郅正冲着自己老娘坏笑道。 “你这混账东西,差点把人害死不说,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反而怀疑你娘和她…… 你个兔崽子,你见过有拿人命开玩笑的吗? 滚!滚!滚!” 郅李氏白了一眼郅正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昏迷不醒的王英奇身上,扶起王英奇使劲给她拍背。 “娘,孩儿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脸色的气色好多了,估计没事了吧?” 郅正端详着面沉似水的王英奇逐渐恢复血色的脸。 “你试试!为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郅李氏继续使劲拍王英奇后背。 咳!咳!咳! 王英奇连续咳嗽几身,慢慢地睁开了迷离充满血丝的眼睛,心疼的看向了郅正。 “娘亲大人,别怪官人了,都是我不好。” 郅李氏赶紧接着话茬道:“你瞧瞧!你瞧瞧!都这会了还为你说话,这样的小妾你去哪里找?真是的。” “我……我……她怎么就是孩儿的小妾了,哎。” 郅正无力回道。 “你今天当着娘和英奇的面说,你到底纳不纳英奇为妾室?” 郅李氏威胁完,王英奇靠在郅李氏怀中温柔期待地看向了为难的郅正。 “我……我……不愿意。” 郅正本来很纠结,但是他最烦的就是被人威胁,尤其是女人,而且威胁感情方面的事,一想到这里,态度十分坚决。 “嘤嘤嘤。” 王英奇泪水如线,好似夏日中那毛毛细雨,无声无息,但却能感受的到。 “稼轩,你怎么这样啊?” 郅李氏觉得郅正十分不可理喻,不就是纳个妾嘛,多大点事。 “娘亲大人,您怎么这样啊?” 郅正觉得自己老娘冥顽不灵,感情的事情哪有强求的。 “娘亲大人,罢了,官人不要我那便不要我,让我起来,我要去死,反正是没人要的破鞋,残花败柳,任风摇曳吧,看几时萎缩,几时凋零吧。” 王英奇一咬牙,想要挣脱起身,再度上吊,看她坚定的眼神,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稼轩,你快说句话啊,咱们郅家可从来没有害死过人,你可要想明白啊,这可是一条人命,虽然非你所杀,但是因你而死,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郅李氏使劲按住了想要再去上吊的王英奇对着郅正催促道。 “哎!” 郅正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慢慢转过身,背负双手,看向屋外玉蝉。 “稼轩,你倒是给句话啊?你再不说话,为娘可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郅李氏没想到郅正居然如此无情如此冷血,心中不免有些痛心。 “娘,放开我,就让我死吧,反正官人不要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娘你就成全我吧!” 王英奇使劲往木榻外扑腾,一边扑腾一边哭喊着闹着。 “行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郅正暴喝一声,郅李氏和王英奇背被着突然一声,吓得一动不敢动,呆若木鸡。 “你以后别拿自杀来威胁我了。 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娶你的,更不可能接受你,这一点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要是娶到了喜欢的那个人,她要是同意,我便娶你当小妾,在此之前,你就死了心吧。” 郅正冷漠道。 “只要官人让我在身边,就是当牛做马都好,不敢奢望。” 王英奇松开抓着的郅李氏的手,在木榻上对着郅正下跪,同时安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身边?我过段时间就走了,你就陪在我娘身边,替我尽孝,好好照顾她老人家不行吗?” 郅正叮嘱道。 “官人,如果我不在身边,如何让官人喜欢上我? 还望官人成全,让我日夜陪在官人身边,当牛做马即可,如何?” 王英奇喜道。 “是吗?” 郅正回头眯着眼睛复杂的看了窃喜的王英奇一眼,玩味地说了一句。 “官人不肯吗?” 听王英奇这话茬有些不对。 “我还不是怕官人走后,再也不回陇县,彻底抛弃了我这可怜的人儿。” 王英奇自怜自艾道,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跟着我可以,完全可以,咱们没有夫妻之名,更无夫妻之实,说是兄妹,那不可能,说是主仆,你又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是让外人说闲话吗?我乃朝廷命官,御史中丞,监察百官言行,自己都坐不端行不正,日后该如何自处啊?” 郅正反问道。 “这……” 王英奇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慌忙的看向了一旁看戏的郅李氏。 “嗯?” 郅李氏看着王英奇对着郅正一歪头,偷偷暗示,王英奇也是个伶俐人,立马就心领神会。 “官人,这还不是看你的诚意? 你若是给我机会,慢慢接受我,肯定有办法。 若是只是说说,为了欺骗我这一回,那官人大可不必如此为难,等官人一走,我就到九泉之下守护先生,若是活着得不到先生,死后常在先生梦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王英奇说话绵里藏针、软中带硬,一听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寻常女子说不出这种话来。 第414章 第一次试探 “你……”郅正被说的哑口无言,回身冲着王英奇缠手点指。 “行,有你的,算你狠。 这样吧,今天我看你记东西挺快,字写得也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男扮女装,当个门下小吏,专门替我记录勘验尸体,同时帮我准备好验尸所需要的东西吧,当然我会教你。 若是跟着我的时候,遇到什么喜欢的人,告诉我,我以大哥的名义把你风光嫁出去。 这样你可满意?” 郅正压着火假笑道。 “满意!满意!”王英奇在木榻上感激地给郅正磕头。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我还有事。 娘,你也别跟着胡闹了,赶紧睡吧。” 郅正说完就走向了屋外,刚走到门口,回头又盯着王英奇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咱们走着瞧! “娘亲大人,谢谢你。” 王英奇感动地哭了出来,若是没有郅李氏教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惯用的祖传伎俩,再加上自己儿子看上去铁石心肠,实际上心肠比谁都软,要是换了别人,就是说破大天来,郅正都不会答应的。 “可怜的孩子啊,以后苦了你了。” 郅李氏心疼的把王英奇抱在怀中,王英奇失声痛哭,郅李氏算是她见过除了爹娘之外最好的人了,为了她的事情,可谓是费尽心机,联合外人算计自己的儿子,这种恩情,她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还不赶紧睡?又看老子笑话?” 郅正往书童孟浪屋子那边走时,伙房窗户露着书童孟浪的脑袋,另一个屋子冒着乌骓子雄的脑袋,两个人就跟看猴戏似的,十分兴奋。 “睡!睡!睡!” 热闹没了,乌骓子雄和郅正再度入睡,明天一大早,也就是天亮的时候,还有大事要办。 这一夜在胡闹中就这么平稳过去。 鸡鸣狗叫,是小地方一天的开始,伴随着这种声音,郅正和乌骓子雄费力的起来,双眼布满血丝,要不然昨晚半夜王英奇玩的那处,郅正和乌骓子雄根本不会如此疲惫。 二人穿好衣服后,简单洗漱,用过早膳后,在家中盘桓一个时辰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日上高头,金乌金光大盛,大地之上好似染了一层金光,煞是好看。 “雄大,按照昨晚说的计划行事,把那个东西放在马背上,咱们这就赶往陇县县衙。” 郅正站在大堂前的台阶上命令道。 “是先生。” 乌骓子雄拿着杂物间的钥匙去找出被包裹起来的应燕尸体后,扛着尸体放在马背上,郅正上了雪照玉麒麟,跟老娘、书童孟浪、王英奇一一郑重告别后,和乌骓子雄一前一后赶往陇县县衙。 慢慢悠悠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郅正来到了往日熟悉的陇县县衙,门口站岗的兵卒拦都不敢拦,主动给骑在马上的郅正下跪磕头。 正式进入陇县县衙大门,穿过县令办公的大堂,来到县衙后府,也就是县令陈千秋休息的地方。 “郅大人,您来了?” 郅正赶往县衙后府的时候,路过曾经处理县中大小事务的官署,里面除了功曹史田德旺外,一个人都没有,性格大变狂妄无边的功曹史田德旺一看郅正骑着马从官署长廊跟前骑行而过,讥讽起来。 “怎么?本官身为御史中丞,除了皇宫、军营外,哪里都可以不用通报随意出入吧?” 郅正挺身而坐,扫了一眼功曹史田德旺后,理都没理。 “是,郅大人是谁啊,可这里是陇县县衙,与别的地方不一样,郅大人骑慢点,本官这就去给县令大人通报一声。” 功曹史田德旺赶紧跑在郅正马前,赶在郅正进入后府之前,跑到了县令陈千秋所住的后府通传郅正突然拜访的消息。 陇县县衙后府,荷花池中荷花谢,石屏风前一长亭,除了满园萧瑟处,就是落叶池中冻。 郅正下马,带着扛着应燕尸体的乌骓子雄坐在了石屏风前的长亭上,半年以前,就是在这里,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在这里设计灌醉郅正,如今再往原来的地方一坐,不胜唏嘘。 “哎呀,郅大人真是个大忙人啊,竟然在休假之期大驾光临,真是令蓬荜生辉啊。” 县令陈千秋一边往郅正这边赶一边穿戴衣衫,行至郅正跟前,赶紧给郅正行礼。 “陈大人,不必客气。” 郅正随意地拱了一下手回礼。 “不知道郅大人这么早赶来我府中所谓何事啊?” 县令陈千秋命令随行的女婢赶紧给郅正、乌骓子雄添茶。 “本官近日得到一物,想与陈大人共同观赏,不知道陈大人有没有兴趣啊?” 郅正捋着鬓发从容道。 “难得郅大人有如此雅兴,卑职自当遵从。” 县令陈千秋点头笑道。 “不妨在观赏之前,请县令大人猜上一猜,本官请县令大人观赏何物啊?” 郅正手指头点着石桌卖弄道,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这……” 县令陈千秋回头看向功曹史田德旺虚笑道:“这卑职如何能猜的到? 既然是郅大人请卑职观赏,出自郅大人之手,定然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了。” “不对,请陈大人再猜。” 郅正摆手请道。 “那能是什么?” 县令陈千秋不知如何作答。 “郅大人一大早来拜访我家县令,就说观赏什么东西,还非要卖关子,难不成是应燕那厮? 当真是笑话!” 功曹史田德旺一脸不屑,歪头看向别处,赌气一句,竟让郅正和乌骓子雄好不动容。 “……” 郅正和乌骓子雄惊诧地对视一眼后,强装镇定。 “功曹史田大人,你好生了得啊,没错,今天就是让你们看应燕其人。” “啊?” 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下巴差一点没掉下来。 “郅大人,您可别跟卑职开玩笑,这玩笑就开大了,昨日卑职已经发下海捕文书,四处通缉逮捕应燕,据说有人在姑臧看到过应燕其人,本官正欲派县中差役前去逮捕,郅大人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赶在本官派人抓捕之前,逮住了应燕?” 县令陈千秋连连摆手,表示不信。 第415章 第二次试探 “雄大,给他们看一眼,看看本官有没有开玩笑。” 郅正对着身后的乌骓子雄命令一声。 “是,先生。” 乌骓子雄把肩膀上抗的用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摆放在了地上,而后解开披风绳子,应燕其人果真就在披风之内,脸色乌青,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尸臭,明显就不是一个活人了。 “这……这……” 县令陈千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指着应燕的尸体差一点惊呼出来,当即就坐不安稳了,走到应燕尸体之旁,来回走动观察,连连摇头,连连摆手,表示这怎么可能呢。 “郅大人,这应燕的尸体是你在哪里发现的?” 县令陈千秋稳住阵脚,挺身而立,当即质问郅正。 “哦,此事说来也是巧合,就是本官从长安往陇县赶的一个夜里,在陇县东大门三十里处发现的应燕尸体,当时他还没死,可本官并非郎中,而他受伤很重,所以就死在了本官面前。” 郅正轻松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 县令陈千秋点头寻思道。 “不对吧,郅大人。” 一直看郅正不爽的功曹史田德旺眯着眼睛点着头质疑道。 “哪里不对?” 郅正冷着脸看向功曹史田德旺,一点也不心虚,表示自己没有说假话。 “这应燕该不会是郅大人你杀的吧?” 功曹史田德旺指着郅正厉声质问,怒不可遏。 “难道是他?” 乌骓子雄还记得郅正昨夜交代的话:谁要是冤枉郅正杀人,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凶手,难不成此案破解的如此容易? 郅正两个眼睛飞速转了一下,没有露出异样,继续冷静道:“功曹史田大人何出此言啊?” “昨日郅大人还说下海捕文书通缉逮捕应燕,可根据郅大人近日所说,这应燕死了的消息,郅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何必当时还要惺惺作态的命令我家县令下海捕文书? 当然本官就是瞎猜,要不然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件事就这么寸的让郅大人遇到了,卑职可能反问郅大人?” 功曹史田德旺还算给郅正面子,没有撕破脸皮,先行礼再反问。 “请问吧。” 郅正不急不慢,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没想到杀死应燕的凶手就这样简单的抓住了,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当时郅大人发现应燕其人时,可有旁人?” “除了本官的贴身武官虎贲校尉乌骓子雄外,再无一人。” “那算不得人证,当时可有什么能证明清白的物证?” “没有。” 功曹史田德旺连连发问,郅正镇定回答。 “那卑职的话问完了。” 功曹史田德旺问完后,不敢再造次,对着郅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大礼,表示惭愧。 而站一旁看热闹的县令陈千秋赶紧上来打圆场:“田德旺,你这厮就是一个小小的功曹史,地方小吏,居然敢质疑怀疑朝廷大员郅大人,你疯了吗? 郅大人什么人你我不清楚?他会做出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来? 你还不赶紧给郅大人行礼道歉? 本官也是纳闷,你一个小吏仗着咱们郅大人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不予你这样的小人计较,三番五次地挑衅郅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非要让郅大人生气,找出你的罪过置你于死地才算罢休?” 县令陈千秋当着郅正的严厉苛责功曹史田德旺,自己生怕郅正此来找出他的一点毛病来,可心腹手下非要跟自己唱反调,自己毕恭毕敬,就像是个刚嫁进门的小媳妇,功曹史田德旺跟疯狗一样,冲着郅正无端吱哇乱叫,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况且自己的很多秘事都是跟功曹史田德旺商议的,并由他亲手去办,如果功曹史田德旺被郅正挑刺,自己也难逃干系,所以是诚惶诚恐。 “卑职错了,请郅大人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 功曹史田德旺又顺着县令陈千秋给的台阶往下走,给郅正正式道歉。 “哈哈哈哈!不必了,本官就是好奇,你刚才还怀疑本官杀了应燕,怎么这一会就不怀疑本官了?你仔细说说,本官很想知道其中缘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郅正说得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在郅正的暗示下,竖着耳朵认真听。 “哦,卑职本来想着这世上没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可刚才吓唬质问郅大人时,见郅大人十分镇定,并且对于卑职提出的问题对他如流,根本不避讳,所以卑职认为郅大人没有说谎。 况且以郅大人的智慧怎么可能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么愚蠢的事情呢。” 功曹史田德旺微笑着解释道,一改之前傲慢无礼狂妄的态度,前倨后恭,倒是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嘛,乌骓校尉拿出应燕尸体的时候,本官就不信,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郅大人什么身份? 受天子何等宠幸,会杀了一个地方无赖泼皮?为了钱?为了女人?就应燕?他也配?我呸!” 县令陈千秋越说越激动,顺势对着应燕的尸体上啐了一口。 “是,是,是,县令大人教训的是,卑职想多了,这就好比老虎不会杀了一条疯狗来立威,郅大人,是卑职见识浅薄了,千万原谅!千万原谅!” 功曹史田德旺赶紧给郅正道歉,一直躬身行礼不停,而郅正和乌骓子雄面色却十分难看,疑窦丛生:他不是凶手? 郅正在功曹史田德旺躬身道歉的时候,连连摇头,十分失望,本以为杀了应燕的凶手就会如此简单的浮出水面,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竟然是一场误会,看来此事越发的扑朔迷离,远没有看上去和想的那么简单。 “先生,难道说……” 乌骓子雄一开口,郅正就知道乌骓子雄要说郅正昨晚故弄玄虚卖弄关子所说的第二个办法了。 “没错,好好听着。” 郅正示意乌骓子雄不要插嘴。 第416章 第二件隐秘的事 “郅大人,既然应燕已经死了,那是不是该撤销了对他下发的海捕文书?”县令陈千秋不敢托大,拱手请示道。 “也该如此。” “那卑职就安排了。” 县令陈千秋转身对着功曹史田德旺命令道:“赶紧派人派人赶往秦州府郡撤回对应燕下发的海捕文书。” “诺。”功曹史田德旺准备出县衙后府去办理此事。 “不妨事,其实本官今天来,不止是要说应燕的事情,还要说另外一件事,因为此事极其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两个又是陇县官阶最高的地方官了,不如等本官说完再去办别的事情不迟。” 郅正背对着乌骓子雄赶紧一抬手,乌骓子雄伸出长臂拦住要去办事的功曹史田德旺。 “还有别的事情?”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十分费解:这个郅正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情啊?婆婆妈妈,指手画脚,还要装的高深莫测,十分令人不爽。 “对,昨日本官不仅对着所有人瞒住了应燕的事情,还隐瞒了验尸结果。” 郅正得意道。 “郅大人,您可不能再看玩笑了,这玩笑可开不得!”县令陈千秋大惊失色、坐立不安,没想到这郅正小儿是有备而来,怪不得今天来的如此之早,如此之快,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陈大人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郅正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了?” 郅正冷着脸看向县令陈千秋,县令陈千秋心中一寒,赶紧追问:“那郅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卑职啊?” “哦,很简单,就是昨日验尸的时候,本官发现应燕祖宅废墟中的那两个焦尸,生前并非因失火烧死,而是在被大火烧焦之前,已经被人杀死,早就是个死人了。” 郅正一语出,惊诧了在场所有人,包括乌骓子雄。 “郅大人,这……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县令陈千秋当初也就以为是一个简单的失火案,可再从郅正嘴里说出来,又变成了谋杀案,以他的能力,应燕又死了,如何能破得了案啊。 “郅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先是刻意隐瞒应燕之死,而后隐瞒验尸实情,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卑职可是听郅大人高谈阔论满口仁义,说什么人命大于天,为何要屡次戏耍我等陇县大小官吏?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传说中宅心仁厚、秉公办事的郅大人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至今还望不了当初那件事? 倘若郅大人非要报了当年那一箭之仇,我田德旺愿意一肩承担,以死谢罪,还望郅大人不要再戏耍玩弄我等了!” 功曹史田德旺气不过,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非也,非也,本官昨日不说,还不是因为人多眼杂,害怕杀人的凶手看到听到后逃之夭夭。 若我郅正不信任你们两位,何必今天来自找烦恼,这陇县的事情还不是你们这些地方官管辖,与我郅正有何关系,今天此来,就是为了助尔等轻松破案,我的好心尔等居然当做了驴肝肺,实在是令本官齿冷啊。” 郅正有些愠怒,埋怨道。 “哼!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功曹史田德两手叉腰,目空一切,之前傲气,再度复燃。 “田德旺,你就闭嘴吧。 郅大人,还请郅大人指点我等,郅大人何故说那应燕家宅发现的焦尸不是被烧死,而是被杀死的呢?” 县令陈千秋谨小慎微,赶紧请求指点一二。 “哦,说来也简单,当时本官在两个焦尸的嘴里发现了干灰。” “干灰?” 乌骓子雄、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异口同声疑惑道。 “不错,就是这干灰让本官一下就发现了死在应燕祖宅中的两个女人并非被活活烧死,而是被凶手杀死后焚尸,妄图蒙混过关、混淆视听。 而本官担心真正的杀人凶手藏在当时围观的人群里,这才没有透露实情。” 郅正说罢冲着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微笑,看的二人紧张不已。 “郅大人,您是朝廷大员,备受天子信任和宠幸,而卑职也就是地方小吏,可没有被郅大人戏耍的理由啊。 您说是被烧死就是被烧死,您说被杀死就是杀死,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信口雌黄了吧? 一把干灰?什么一把干灰?郅大人您总要拿出证据吧,这样我们才好信服不是? 我们陇县官吏也是大汉官员,任由郅大人戏耍,今日说一,明日说二,总不能后天说三,郅大人说的好啊,人命关天,如今位高权重,怎么满口戏言,视黎庶苍生性命不啻为草芥。 若是我们陇县地方小吏联名以藐视王法、不尊王道、搅扰地方之罪把郅大人告上麟台,那郅大人也没那么轻松脱罪吧。” 县令陈千秋自这一次今天郅正后,终于拿出男人气概和往日官威,怒指警告郅正。 “哈哈哈哈!尔等莫慌,接下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现在命令尔等手下,准备两头猪,一头生,一头死,再把存放在义庄的那两具焦尸抬到应燕祖宅门口,今天本官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官的验尸神技,看看本官是不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故意戏弄尔等。” 郅正准备起身给他们演示一下自己所言非虚,而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二人一动不动,一脸倔强。 “嗯?怎么本官指挥不了你们了?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厚着脸皮来找本官帮着验尸的,难不成我郅正帮忙还帮出错了?” 郅正自言委屈的试探道。 “郅大人,您别忘了,您只是御史台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如今继而连三,搅扰地方,以至于影响卑职查案,此罪一也。 你我皆属大汉同僚,百般戏弄,此罪二也。 如今又来胡说八道、任性示威,此罪三也。 如果郅大人你今天不能证明应燕祖宅中的那两具尸体是被人杀死后焚尸,敢问郅大人该如何自处啊?” 县令陈千秋不惧不畏道。 第417章 另一种死法 “是啊,郅大人,您位高权重,我们轻易惹不起,可我们这些小吏也不是任由您戏弄的。 咱们今天是不是该赌点什么?万一今日给郅大人台阶下后,明日又来呱噪,如此往复,就是郅大人不烦,我们都烦了。” 功曹史田德旺咧着嘴眉飞色舞道,他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郅正以后少来他们陇县县衙指手画脚、品头论足,擅自肆意更改或者影响县中大小事务,要不然让郅正来当这地方官好了,还要他们这些人干嘛。 “行,咱们就赌点什么。 这样吧,如果本官今天证明了那两具焦尸是被人先杀后烧,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本官一个问题,如果我不能证明,这个案子就按照失火案定案,至于应燕呢,就说是摔死、淹死……总之就是自己把自己弄死,这件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你们可愿意?” 郅正说的时候,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二人就对目捋胡思忖,郅正也料到了县令陈千秋见自己来陇县,必然是害怕断错案、做错事,所以一定会答应。 “好,就听郅大人的。” 功曹史田德旺抢先回道。 “那你还不赶紧命令门下贼曹章散、兵卒马三、张四把郅大人交代的东西准备好?” 县令陈千秋催促道,不过也十分后悔,当初听了功曹史田德旺的鬼话,这才把郅正这个闲人扯进局中,搞得他方寸大乱,引狼入室,现在真是悔之晚矣。 “诺。” 功曹史田德旺这就出去办事,而县令陈千秋则请郅正、乌骓子雄在此品茗,等功曹史田德旺准备好一切后,再过去不迟,要不然应燕祖宅附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是白等。 两盏茶的功夫,郅正和乌骓子雄还有县令陈千秋骑马赶到了应燕祖宅废墟,由于是冬天,农忙时节已过,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又有一帮县中闲人聚集在周围看热闹。 “县令大人、郅大人,都准备好了。” 功曹史田德旺指了指摆在地上的一头活猪、一头死猪、两具焦尸。 “好,现在命令尔等分别将活猪以及死猪同时积薪烧之。” 郅正骑在马上命令道。 “诺!” 活猪力大,三四人不能禽之,众人搭伙帮忙,捆绑四蹄,柴薪备好,点燃势大,共同焚之。 “郅大人今天玩得是哪出啊?” “不知道啊,这两头猪就这样烧了岂不浪费?” “你就惦记着两头猪,郅大人此举必有深意,咱们还是瞪大了眼睛拭目以待吧。” 所有人都看着那头活猪、死猪被大火烧焦烧死,看看郅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时添薪加火,半个时辰后,郅正觉得时机成熟,可以扑灭薪火,给大伙展示。 “灭火!” “诺。” 兵卒马三、张四又手忙脚乱的灭火。 “县令陈大人、功曹史田大人,你们两个可看仔细了。” 郅正被乌骓子雄搀扶着下马,走到两头被烧焦的死猪跟前,询问灭火之后的兵卒马三、张四。 “哪一头之前活猪?” “这一头。” 兵卒马三回道。 “那另一头是死猪咯?” “正是。” 兵卒张三回道。 “掰开两头猪的嘴巴给众人看。” 郅正命令道。 “诺。” 兵卒马三、张四按郅正所说去做,分别掰开了两头猪的嘴巴,令众人感到奇怪的就是之前是活猪的那头死猪嘴里沾满灰尘,并且呈糊状,而之前是死猪的那头死猪嘴巴周围是灰尘外,嘴里干干净净。 “这……” 县令陈千秋赶紧下马,走到旁边仔细观察,一会指指这头,一会看看那头,捋着胡子一脸的不敢相信,而在一旁看热闹的功曹史田德旺暗暗心惊,大呼不妙。 “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内有烟灰,两手脚皆拳缩。 缘其人未死前,被火逼奔争,口开气脉往来,故呼吸烟灰入口鼻内。 若死后烧者,其人虽手、足拳缩,口内即无烟灰。 而昨日本官验尸,却在两个焦尸内嘴里发现灰尘,可笑的居然还是干灰,本官用着两头猪代替假设生人、死人被烧死后的样子,足以说明,出现在应燕祖宅之中的两具焦尸不是因为火势相逼,活活烧死的吧。 县令陈大人,功曹史田大人,你现在可以相信本官说的话了吧?” 郅正一把搂住与周遭百姓一样啧啧称奇的县令陈千秋笑问道。 “信了!信了!” 县令陈千秋被震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你过来。” 郅正又转头对着一脸镇定的功曹史田德旺命令一声。 “……” 功曹史田德旺静默无声地走到了郅正身旁,和县令陈千秋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起,此刻再看郅正,犹如看待鬼神。 “按照先前之约,现在如实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郅正盯着二人的眼神和表情小声道,就害怕此间人多眼杂,被旁人听了去。 “郅大人请说、请说。” “郅大人请问、请问。” 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再不敢怀有一丝怀疑和不敬。 “根据本官给你们演示的手段,本官敢肯定那出现在应燕祖宅中的两具女尸绝对是被人杀死的。” “是,是,是,郅大人说啥就是啥。” “郅大人您的意思是?” 郅正顿了一顿,解惑道:“其实你们还没有听懂本官说的话,本官刚才说凡是被人杀死后焚尸,嘴里有灰,但因为人被烧死前后,嘴里会流出涎水,故而嘴里出现的不可能是干灰,而是涎水和干灰混杂在一起糊状的东西。 可是本官昨天在焦尸嘴里发现了干灰,这就说明有人在尸体上动了手脚,本想着欲盖弥彰,没想到弄巧成拙,因为常人认为活人被烧死后,嘴里必然有干灰,所以把焦尸嘴里之前的东西去掉,撒入了些许干灰,妄图影响本官勘验尸体,影响案情,也就是这个原因,本官昨日才隐瞒二位,若是不信,你们可以再找两头猪试一试。 本官昨夜左思右想,根据勘验尸体的结果,大胆推论,那就是本县官吏中应该有一个精通验尸、仵作伸出的小吏。 第418章 姑臧 你们两位又是本县官阶最高的父母官,为官的时间都逾十载,想来对本县中所有官吏、门下雇吏、差役出身一定是了如指掌了。 敢问陇县县衙中可有仵作出身的小吏啊?” 郅正说完死死地盯着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的眼睛。 县令陈千秋听后捋着胡子仔细思考,眼神、脸色并无太大变化,估计是一时想不起来,反倒是身边的功曹史田德旺瞪大了两个眼睛,一脸吃惊和不可思议,转头看向了陇县县衙方向。 “难道是他?” 功曹史田德旺不由自主地轻声一句。 “你说什么?” 县令陈千秋狐疑地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而郅正脑袋微微一歪,皱着眉头盯着功曹史田德旺激动到:“你刚才说是谁?莫非是你想起来了?本县确实有仵作出身的小吏?” “啊?没什么,没什么。” 功曹史田德旺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郅正敏锐目光,稍微一愣,顾左右而言其他,慌不择言,心虚至极。 此时,是个人都能看出功曹史田德旺在说假话,并且明显知道了内情,就是不说。 “功曹史田大人,此案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如果你要是隐瞒不报,那等本官和县令陈大人查出真相后,依照汉律,知情不报者,与凶手同罪,那人可是犯的死罪,你要是想跟一起死,本官绝对成全你。 你自己看着办吧。” 郅正威胁一声后,不再作声。 “可……他是卑职的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卑职断然相信以他的人品,绝对不是杀人凶手,更不可能参与此事,故此卑职想说而不能说,十分为难。” 功曹史田德旺一脸纠结且痛苦,说了害死好朋友,不说又是同罪,十分为难,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田德旺,之前你屡次言语挑衅郅大人,本官一忍再忍,如今你知情不报,还想隐瞒? 本官问你,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若是想死,不说实情,死扛到底,本官这就罢了你的官,下你进大狱,到时候等郅大人和本官召集人手查阅一下各官吏的资料存档,还查不出来吗? 你现在不说有什么意义?还不赶紧如实招来,也省去了郅大人、你我的时间。” 县令陈千秋在一旁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其实这种事情他也知道,只不过郅正料定是县令陈千秋一个精于算计的酒囊饭袋,这种事情肯定记不住,也懒得记。 “哎,兄弟,不能怪我不仁义了,就是兄弟我不说实话,郅大人和县令大人也会查出来,怨不得我了。” 功曹史田德旺痛心不已,对着陇县县衙方向鞠躬致歉,而后挺直身躯,拉着脸回道:“ 郅大人果然了得,陇县之中确实还真有一个精通于验尸仵作出身的官吏。” “他是谁?” 郅正、乌骓子雄、县令陈千秋竖耳认真听。 “县丞张仲文!” “县丞张仲文?” 郅正、乌骓子雄、县令陈千秋齐声回道。 “没错正是他。” “他人在何处?好像本官跟你们参与处理此案后,好像只见过县令、功曹史、门下贼曹、门下议曹王素、门下掾史金时、兵卒马三、张四几人,其余县中官吏好像都没有见过啊。” 郅正把目光注意到了今天来参与的官吏和差役身上,扫过每一个人,就是没有见县城张仲文其人。 “县令,县丞张仲文人呢?” 乌骓子雄当即询问道。 “他……” 县令陈千秋欲言又止,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 “他在郅大人到陇县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说是家乡的老娘病重,回老家看望老娘去了。” 功曹史田德旺如实道。 “这么巧?看来是做贼心虚,他现在的嫌疑很大啊,是不是先生?” 乌骓子雄又问起了郅正。 “他老家在哪?” 郅正没有乌骓子雄那么冲动无脑,冷冷询问道。 “他老家在陇县西北处两百多里外的姑臧。” “姑臧?离咱们陇县来回可有两天的路程呢。” 郅正眼睛一斜,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郅大人,这事卑职就做决定了。 来人,即刻派差役马三、张四前往姑臧捉拿县丞张仲文。” 县令陈千秋对着差役马三、张四命令道。 “不急,不急。” 郅正打量了一眼兵卒马三、张四,心中盘算道:自打我走后,这马三、张四跟县令陈千秋的心腹门下贼曹章散走的有点近啊。 “郅大人有何高见?莫不是等县丞张仲文回来再捉拿审问?” “要不然派卑职亲自带人去姑臧捉拿县丞张仲文?” 功曹史田德旺毛遂自荐,态度甚是急切。 “这样吧,本官就代你们跑一趟腿,亲自去姑臧捉拿县丞张仲远。 功曹史田大人,这县丞张仲文住在姑臧的哪个位置?” 郅正害怕主动请缨的功曹史田德旺故意放跑了县丞张仲文,让他逃到了羌笛诸部,那人还能找的回来?主要功曹史田德旺太主动太热情了,搞得郅正疑神疑鬼,必须要亲力亲为。 “郅大人,这不好吧?您刚从长安回来,本就风尘仆仆,舟车劳顿,我们这些下官体恤郅大人不易,还是卑职亲自大人去吧。” 功曹史田德旺说的好听,明显是心里有鬼,指不定就会按照郅正所想,放跑了他的过命兄弟县丞张仲文。 “本官坐骑乃是千里良驹,估计本官去的话,时间会短些,你们就安心在陇县等候,切记要看好了那两具焦尸,切记!切记! 你现在就告诉我县丞张仲文住在姑臧的哪里?” 功曹史田德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违背心意告诉了郅正,郅正听完带着乌骓子雄就要离开陇县。 “郅大人,别了吧!还是我们去吧,郅大人……郅大人……” 功曹史田德旺对着郅正的背影喊着喊着,郅正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哼!蠢材!” 功曹史田德旺对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消失的方向得意道。 第419章 官盐私卖 “你最近真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吃错药了? 郅大人刚走你就在背后非议郅大人,信不信老夫现在就告诉郅大人?” 县令陈千秋瞪了一眼功曹史田德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郅大人背后腹议,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行了,陈千秋,你少装模作样了,我还有事,告辞了。”功曹史田德旺鄙夷地看了一眼胆小怕事、装模作样的县令陈千秋就往别处走了。 “你要干什么去?” “关你屁事。 你还敢管我?你还是老老实实管好你自己吧。” 功曹史田德旺在县令陈千秋、门下贼曹章散、门下掾史金时、门下议事王素、兵卒马三、张四等人的注视下,大喇喇地离开,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纷纷避让,眼神中流露出害怕。 姑臧,一个比陇县大不了多少的小县城,地处三辅西北,西凉地界,民风朴素,土地贫瘠,物产不多,世家更是没有,大多数人都是以种地来过活。 原本去姑臧只有一天的路,由于郅正和乌骓子雄骑的都是神骏,速度极快,路虽然是土路,但是没有什么人,故此早上巳时出发,下午卯时就到了。 “先生,咱们来的匆忙,赶了一天的路,骑马到现在,饿死某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待吃完了饭,再去找县丞张仲文不迟。” 乌骓子雄一天没吃饭,再加上一路颠簸,也知道郅正抓人要紧,所以二人几乎没有从马上下来过,出恭都没有,乌骓子雄当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而郅正跟他情况差不多,主要骑马的速度太快了,把胃里仅有的东西都消化完了。 “好,好,好,我也饿了,找个小酒肆吃饭。” 进入姑臧县城,郅正和乌骓子雄放慢骑马速度,漫无目的地寻找小酒肆,偌大的姑臧县城,愣是一个大的酒肆和饭摊都没有,找了一个老者打听之下,才找到了一个不大的酒肆,客人不多,郅正和乌骓子雄找了一桌,点了许多酒菜,就等着吃饱喝足再去寻找那个县城张仲文。 酒菜一上,郅正和乌骓子雄抢先对一盘羊肉动手,一筷子下去,笑呵呵的迟到了嘴里。 “嗯?” 郅正和乌骓子雄皱起眉头,从刚开始的抢着吃到后面味同嚼蜡,一点滋味都没有,脸都僵硬了下来。 “这羊肉里面怎么没有放盐?” “是啊,难不成是这里饭菜的特色?” 郅正疑惑道。 “不可能!某的亲弟弟乌骓郎雄曾经来过姑臧,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里人吃饭不放盐啊?” 乌骓子雄肯定道。 “那再尝尝别的试试。” 郅正和乌骓子雄又尝了一下别的饭菜,果然都一模一样,都没有放盐。 啪! 乌骓子雄一下就不高兴了,又不是不给饭钱,怎么能不放盐呢?不放盐最少也要用盐布入入味吧,一大桌菜一点盐都没有这如何下咽。 “小二!给老子滚过来!” 乌骓子雄怒怕桌子。 “怎么了?客官。” 店小二估计也是习惯了乌骓子雄这种客人,站在一旁要死不活的看着愤怒的乌骓子雄,全然不怕。 “这饭里怎么没有盐味?盐买不起,盐布还买不起?” 乌骓子雄吹胡子瞪眼质问道。 “瞧您说的,可不就是买不起嘛,要想加盐,那就加钱!” 店小二随即就伸出手问乌骓子雄索要盐钱。 “什么?吃饭加盐还要钱?这是什么道理?” 乌骓子雄不解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郅正,郅正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某看你就是欺负我们外乡人,坐地起价!看看你那市侩的嘴脸,吃饭放盐还要加钱,看某不打死你个奸商!” 乌骓子雄是越说越气,自己当年当马商那会,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可无论走到哪里了,还没有出现在过这种情况,见过这种道理,气愤之下就撕住了店小二的衣领,磨盘大的拳头随时要打爆店小二的脑袋。 “不是,你是不是姑臧人?” 店小二也不畏惧,两手叉腰善意的询问乌骓子雄。 “某是你爷爷!” 乌骓子雄瞬间暴起就要一拳打死这个无知无畏的店小二。 “住手!” 一旁看热闹的郅正早就从从容淡定的店小二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喝止住乌骓子雄后,微笑道:“ 店小二,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姑臧人?” 店小二反问道。 “自然不是。” “怪不得人如此。” 店小二摸着下巴端详着郅正和乌骓子雄。 “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这不能怪小店啊,本来这官盐啊盐布都是由姑臧县衙来卖,可是前阵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神秘掮客,财大气粗,一口气把官府的官盐全部给买了,一斗都不剩。” 熟悉武皇帝七大国策中盐铁官营的郅正一听,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大问题,当即反驳道:“ 不对吧,官府统一销售的官盐只能卖给老百姓,不允许任何商人、私贩或者官府从中渔利,更不允许商人垄断、欺行霸市,你们当地的父母官难不成不想活了?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原来你们摊上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赃官啊,某说你小子面对大爷的拳头一点都不慌,底气还挺硬,原来是有苦衷啊。”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二位客官错矣,并非我们姑臧县令是赃官,他也是没有办法被逼的。” 店小二替姑臧县令开拓道。 “这又是什么道理?他倒卖官盐,汉律规定,倒卖私盐超过三斗便可判腰斩,这倒卖了一个县一年所需要的的官盐最少几千石,你们姑臧县令就是有一万个脑袋有一万个亲族也不够当今皇帝砍的啊!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而且你还怎么替他说话呢? 他倒卖官盐害的你们吃不上盐,你居然还偏袒他?莫不是你小子是他的亲戚?” 郅正十分不理解,除了这个店小二是姑臧县令的亲戚外,没有别的解释了,要不然谁会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第420章 神秘掮客到底是谁 “讲道理,这还真的不能怪我们县令。 两个月前,朝廷要求各个地方县城向朝廷上缴未来三年的赋税以备军资,气就气在所有地上上缴的赋税居然都一样,您想想,就我们这穷的鸟不拉屎的姑臧城,能跟富庶的关中或者江南一带的县城比吗? 本来呢,县令是想向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征收未来三年的赋税,后来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掮客,听说是东南不远处陇县的一个大商人,一口气给买了下来,至于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县令这才有钱上缴姑臧城未来三年的赋税,也就没从老百姓手里征收一毫的赋税。 现如今姑臧城盐价是水涨船高,比牛肉还贵,我们百姓一寻思,这一个月里能吃一次盐也可以了,十几天或者二十多天不吃盐总比上缴三年的赋税强吧,这样还省钱呢,所以你说我们姑臧县令是不是好人?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办法,谁让当今皇帝喜欢打仗呢,去年卫青大将军大胜,这两年又要准备下一场战事大肆上缴赋税,咱们老百姓不容易,县令他老人家也不容易啊,为了我们这些老百姓担着全族被灭的风险干了此义举。 这事啊,我们还是挺感谢县令的,也挺感谢那个陇县的神秘掮客的,要不然啊,一旦上缴未来三年赋税,老百姓没钱过活,指不定要饿死多少人,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来凑这三年的赋税咯。” 店小二摇着头叹气道,郅正也就是在这一刻忽然间明白了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遇到皇帝刘彻这样好战的君主,不要用问,苦上加苦。 “这……”郅正从长安出发,去长沙郡郴县梁园镇到再次见到皇帝一面后赶回陇县,路上共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各个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郅正眼中谁的错都不可以被原谅,唯独皇帝刘彻,他犯任何错都能被原谅,按照皇帝刘彻的话来说,他没有错,错也是对的,所以郅正就不敢再妄言了,军国大事不在他管的范畴之内,那些都是关内侯大将军卫青、大司农桑弘羊、丞相公孙弘、丞相少使主父偃这个狠人猛人管的,他一个御史中丞要是天下什么事都要插手,那他就不用提老百姓伸冤了,直接去当百官之首的丞相好了。 所以姑臧县令的这个能被杀一万次的义举,郅正也就当做没听见,郅正这多半年的为官感悟就是,做人做事做官不能太像早已自杀的平凉县令颢之茅,法家弟子虽然要严守底线,但必须要有人情味,没人人情味,就跟木头差不多了。 不然很多因为武皇帝刘彻不合理的政策下触犯汉律采取折中办法的官员都要死,他们死了,如果下一任官吏一味的遵守武皇帝刘彻颁布的政令,那么苦的还是老百姓,这件事郅正决心放过姑臧县令,一旦他开了个头,带头杀了姑臧县令,那么估计很多地方的百姓因交不起赋税而造反了。 “对了,店小二,你刚才说把你们姑臧城所有官盐买走的人是谁?” 郅正注意力已经不在老百姓为何吃不起盐了,而是店小二嘴里的那个什么神秘掮客,本来觉得没啥,这种奸商天下多了去了,可店小二说什么陇县,郅正似乎想起来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神秘掮客啊。” 店小二不假思索道。 “哪里人氏?” “据说是距离此处不远的陇县人氏。” “等等!” 郅正低下头皱着眉头暗自思索起来,随即猛地一抬头。 “我想起来了,昨晚请你和浪儿喝酒的时候,酒肆里不是有人有人提起吗?” 郅正冲着乌骓子雄喊道。 “先生,人家一个商人,这件事又做的没错,虽然害的姑臧城的人吃不上盐,但是等于帮他们还了三年的赋税,您是打算怎么样他?” 乌骓子雄搞清楚后不想在磨牙了,就想着赶紧吃上一顿有盐味的饭填饱肚子好办事。 “这个人手眼通天,消息灵通,绝非一般人,我有一种直觉,我认识他,而且打过交道,我一定要会会他。” 郅正对于此人充满了好奇,既然是做生意,哪有不抛头露面的,可这个人怪就怪做了这么大的买卖,在西北各县城被传得神乎其人,居然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到底有什么可害怕地呢?不就是脸嘛,奸商他还要脸吗?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为了故意隐瞒什么而不抛头露面,而且这个人绝对是令郅正出乎意料的人,郅正也下定决心,只要有时间一定要会他一会,看看他究竟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我说两位客官,你们到底想怎样?问也问了,吓唬也吓唬了,到底加不加盐,也就是加不加钱? 如果你们挣得不多,我的建议不要加,如果加盐,那么一点点盐,可能比你们吃的一整桌饭菜都贵。” 店小二再一次善意提醒道。 “加!重新回锅加盐重新炒一遍,一定要做的好吃,不要在乎钱。” 乌骓子雄豪气道。 “那可要不少钱呢?咱害怕你们吃完付不起或者耍赖,防小人不妨君子,先给钱吧。” 咚! 乌骓子雄从袖子掏出一锭金子。 “爷!等着,吃完找钱,现在柜台上的钱不够找,我们这就派人去换。” 店小二赶紧把所有上过的饭菜重新端回去加盐重新炒,而后让掌柜换钱,要不然找不了这么多的零钱。 “先生,本来以某的性格,肯定是让他们重新做一桌,可先生你肯定说某浪费,所以才这样,要不然……哼! 某现在懂先生吧?” 乌骓子雄赶紧自夸起来。 “懂!懂!懂!你现在就差穿我的裤衩子了,以后你叫郅正好了。 行了,你先喝酒,咱们慢慢吃,找县丞张仲文的事不要急。” “嗯呐。” 郅正和乌骓子雄小酌几杯后,饭菜又依次上来,每一道菜有盐味,有滋有味,就是味道有些柴,因为炒了两次,不过也能将就着吃,比之前一点味道没有可好吃太多了,二人一阵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第421章 于阗昆仑山玉 忽然酒肆内走进三名奇装异服的胡人,准确的说比胡人还胡,就是那种长相很原始很野蛮很粗犷的那种胡人,也可以称之为杂胡或者是羌人、狄人。 姑臧位于青藏羌狄诸部的东南,乃是西南羌狄诸部进入三辅西北的西南大门,就跟平凉县城是匈奴进入三辅西北的西北大门一样,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且复杂,常有羌狄诸部的商人往来,所以郅正和乌骓子雄看了一眼后,也没有多少在意,继续低头狼吞虎咽。 “小二,点菜,我们自己带盐了,不加钱吧?” 没想到那三个羌狄人中一个,居然说着流利的华夏语,不看其人,只听声音,绝对还以为是大汉子民。 郅正和乌骓子雄不免多看了那个羌狄人一眼,三人中两个背着一袋子货物,料定是往来与姑臧与羌狄诸部的羌狄商贾,有人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夏语也在情理之中。 “唉哟,您自己带了呀,那肯定不加钱,把盐给我吧。” 店小二从那名说着流利华夏语的羌狄商贾手里接过一包盐,而后根据他们所点的饭菜告诉伙房的厨娘去了。 等上了菜,郅正、乌骓子雄在这一桌吃,三名羌狄商贾在另一桌吃,吃的差不多后,开始喝酒聊天。 “雄大,那伙人说啥呢,这么高兴?” 三名羌狄商贾在吃过饭后,开始疯狂喝酒,没错,是疯狂喝酒,不像郅正那样喝酒之前还碰杯啊一次只喝一口,那三个羌狄商贾一喝一口气就是一壶,就这一会儿,三个人共喝了六壶酒了,酒量之大,让乌骓子雄都有些意外。 这倒是其次,这三名羌狄商贾再喝的时候还说说笑笑,大声喧哗,不大的店里,全是他们三个声音,就连紧挨着的街道上都能听到他们三个的说笑声,他们说的又是羌狄话,旁人听又听不懂,就像是三个人因为什么琐事在吵架,可脸上有说有笑,不得不引得郅正、乌骓子雄和路过的行人侧目。 “先生,你可算是问着了,某以前经常跟这些羌狄诸部的蛮子打交道,不能说精通,但是能听个差不多,日常的交流还是没问题,他们的羌狄话跟我们胡人的话还是有点接近的,某听得听得明白。” 乌骓子雄拍着胸脯自夸道。 “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没想到还是个多面手,那他们到底在说啥?还是在吵架? 吱吱哇哇,扰的人十分呱噪啊。” 郅正不耻下问道。 “嗨,也没啥,好像是说要做一笔大买卖,用于西域于阗国的昆仑山玉换什么东西。” 乌骓子雄竖着耳朵倾听,估计也没听太懂,就听了个大概。 “于阗国的昆仑山玉那可是很值钱的,寸玉寸金,有价无市咱们西北各县城还有这么大的生意人? 你再听听,到底是跟谁交易啊。” 于阗国的昆仑山玉玉如羊脂,与蓝田玉齐名,只不过于阗国的昆仑山玉位于西域昆仑山余脉与天山山脉交接的地方,距离长安最少三个月的路程,就是距离姑臧都是千山万水,放眼整个大汉,也只有皇宫和当朝几个位高权重的人家中才有那么几块,再看看那三个羌狄商贾包里装的东西,棱角都快把羊皮袋子给顶破了,估计就是于阗的昆仑山玉不会错了。 郅正再一想,应该那三个羌狄商贾仗着这里的华夏族没人听得懂羌狄话,所以胆子才这么大,当着郅正、乌骓子雄的面大喇喇地说了出来,也就乌骓子雄能听懂一些,要不然郅正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乌骓子雄又硬着头皮皱着眉头听一阵子后,小声给郅正附耳道:“先生,他们说的太快了,某也太明白,不过某听到了三个关键的词。” “那三个关键的词?” “于阗昆仑山玉换大汉官盐、神秘掮客、姑臧与陇县中间的麦积山交易。” 郅正吃惊地看向了乌骓子雄。 “你确定这里面有那个什么什么掮客?可听清楚了?” 郅正万没有想到那个神秘掮客居然会出现在那三个毫无关系的羌狄商贾的嘴里。 “听清楚了,好像就是今晚交易,不是先生,人家做人家的生意,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好吗?” 乌骓子雄觉得郅正就是太敏感了,好像看那个神秘掮客十分不顺眼,只要是涉及到这个人,兴趣十足,他们是来办案的,在官言官,在商言商,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道郅正是怎么想的,非要跟这个神秘掮客过不去。 “我就问问不行吗?吃饱喝足没?” 郅正捋着鬓发心不在焉的回道。 “等某喝一坛酒。 小二上酒!” 乌骓子雄要了一坛酒后,如同牛饮,几口就给喝的一干二净。 “走吧先生。” 乌骓子雄非常满足,从掌柜手里要回找换的零钱后,起身要走,就看到郅正一直偷偷地在观察那三名羌狄商贾。 “好,走。” 郅正恋恋不舍的离开,出了门,按照功曹史田德旺所说的地方,去寻找县丞张仲文的住处,而那三名羌狄商贾还在喝酒,形同吵架。 走街串巷,路上还问了不少人,来到一处巷子口,里面有七八家大院子,根据功曹史田德旺所说,该是第三家院子,郅正和乌骓子雄迅速下马。 乌骓子雄急不可耐的就要敲门,被郅正一把拦住,乌骓子雄不解地看向了郅正,正欲发问,郅正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二人趴在院子大门的缝隙上往里面偷看。 院中一小吏模样的人正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晒太阳,手里抓着一个茶壶,时不时还往嘴里咂几口,说不上的惬意。 而后从屋子大堂里跑出一男一女小孩缠着那人要玩耍,最后哄着小孩找娘玩去了,自己一个人继续躺着晒太阳喝茶,活的简单,但是雍容惬意,令郅正和乌骓子雄都有些嫉妒。 “难不成我郅正真的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郅正看着躺椅上那个汉子嘴里幽幽一句,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422章 并非如此 “先生,那人不是陇县县丞张仲文?”乌骓子雄小声问道。 “就是张仲文啊,不是他还会是谁。” “那先生何故长叹?” “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吗? 家有贤惠妻子,膝下有儿女,手无缚鸡之力,我敢肯定,他绝对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郅正半年前在陇县县衙办公官署内见过几面县丞张仲文,不过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打过交道,但他的样子郅正不会忘,绝对是他。 “先生,你又多疑了不是?最近您怎么总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啊。 那功曹史田德旺还敢骗您不成?某借他十个胆。” 乌骓子雄不置可否。 “算了,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郅正整理一下衣冠,开始敲门。 咚!咚!咚! “请进。” 郅正和乌骓子雄推开院门徐徐而进,县城张仲文以为是老乡拜访头都没转,眼角余光随意瞟了一眼。 “县丞张大人,咱们可有时间没见过了。” 郅正给还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县丞张仲文拱手行礼,言语暧昧,态度不定。 “你是?” 县丞张仲文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也没有多想,慢慢转头一看,吓得他手中的茶壶都差点从手里滑脱。 “郅正?” 县丞张仲文在看到郅正的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直呼郅正名讳,身体迅速弹起,赶紧给郅正下跪磕头。 “正是我。” “不知郅大人远道而来,卑职刚才无状,请郅大人千万恕罪!千万恕罪!” 县丞张仲文一边诚惶诚恐的磕头一边腹议:他怎么来我家了?不可能是特意来看我的吧?我是个什么小人物能入他的法眼?那他到底来干嘛啊?不会是报当年的轻视冷漠诋毁之仇吧? “不知者不罪,请起。” 郅正扶起心事重重的县城张仲文,县城张仲文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郅正后,再三确定,自己眼睛没有瞎,也没有出现幻觉,这个少年就是当年那个名不经传人人可欺的郅正。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了?对不对?” 郅正捋着鬓发笑道。 “不敢欺瞒郅大人,卑职心里确实这么想。” 县丞张仲文如履薄冰,不敢在郅正面前说假话。 “哦,其实没有什么大事,本官就是想问问,为何你在应燕家发生大火的第二天突然就告假归乡呢?” 郅正不经意的看向别处,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县丞张仲文的眼睛和表情。 “什么告假归乡?” 县丞张仲文一脸疑惑,一摊手表示不知道郅正在说什么。 “哦,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说你在应燕家失火的第二天就匆忙以老娘病重的借口回家了,可是这样?” 郅正又清楚地说了一遍。 “啥?我老娘病重?郅大人,这咱们可要说清楚啊,我老娘几年前就病殁了,现如今怎么又无端端又多了一个老娘? 郅大人莫不是在打趣小人?” 县丞张仲文当即反驳道,还以为郅正在那他寻开心,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什么?还有这等事!” 郅正和乌骓子雄吃惊地对视一眼,而郅正之前心中泛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真的被功曹史田德旺给耍了?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连我都敢耍?不可能!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我须再问上一问,不急,不急。 “对啊,不是卑职多句嘴啊,刚才听郅大人说是县令陈大人和功曹史田大人说小人以老娘病重为由告假归乡的吧?” “是啊,是我说的,也是他们说的。” “郅大人,我老娘病殁的事情县令陈大人和功曹史田大人可是都知道的,当年还亲自来拜谒,参加吊丧等白事,他们怎么可能对郅大人说这种话呢?莫不是郅大人在耍弄卑职?” 县丞张仲文提出质疑,一旁的乌骓子雄就不答应了。 “我家先生为什么要骗你啊?你们陇县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多疑?某也是见识了。” “那谁知道啊。” “行了,那你说说你为何突然在应燕祖宅起火的第二天匆匆告假返乡?” 郅正皱着眉头十分不爽,县丞张仲文也是个伶俐人也不敢再定罪,如实道:“郅大人,卑职再说一次,并非卑职家中有事告假还乡,而是功曹史田大人让卑职回乡休息几日,仅此而已,并无其他。” “原来是这样啊。” 郅正捋着鬓发深思起来,而县丞张仲文也不敢打扰,不过看郅正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把自己牵扯进去了,而郅正一直在重复应燕祖宅失火,难不成……他在怀疑我放火杀死了应燕? “我再问你,你可是仵作出身的小吏?” “这么晦气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我一个读书人会去干?放他娘的……” 县丞张仲文一听就要破口大骂,郅正一个凌厉的眼神,县丞张仲文这才把脏话憋住了。 “不是,郅大人,这是谁在背后嚼我舌头根啊? 我是正经读过圣贤书的读书人,熟读四书五经,儒门释子,哪里会什么验尸啊?还仵作?” 县丞张仲文说的时候发现郅正脸色不太对,话锋陡转。 “郅大人,卑职不是说你,但卑职绝对不是仵作出身的官吏,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去陇县县衙官吏资料存档查看。” 县丞张仲文一拍胸脯,自信非常。 “那走。” 郅正瞬间也没了主意,索性顺着县丞张仲文的话,看他是装出来的镇定还是真的。 “走就走。 刚好卑职要问一下县令陈大人和功曹史田大人到底有没有说过郅大人所说的事情。” 县丞张仲文说完返回屋子给浑家(老婆)子女交待一番后,就跟着郅正出了院门。 “罢了,我信你。” 郅正、乌骓子雄、县丞张仲文迈过门槛,准备上马的时候,郅正一直在偷偷观察县丞张仲文,以他的表现来说,绝对没有骗人。 “可是郅大人,这到底是谁说的啊?卑职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编排卑职?到底是何目的?” 第423章 马蹄印为路 县丞张仲文已经了然自己被牵扯进什么案子了,要不然身为朝廷大员的郅正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来找他,所以必须要问明白说清楚,自己当官不易,可不想吃了官司,丢了职位。 “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郅正冷漠道。 “请郅大人说。” 县丞张仲文字里行间带着一股怨气。 “你身为县丞多少年了?” “八年。” “那你在陇县县衙算老资格了,可知道咱们县中可有仵作出身的小吏?而且对于验尸颇有手段。” “容卑职想想。” “不急,你慢慢想。” 郅正也不催他,回头看了一眼乌骓子雄,冲他一点头,乌骓子雄瞬间对郅正十分服气,看来郅正刚才躲在县丞张仲文院子门口偷看的感觉不是多疑,而是准确的。 “卑职想起来了!咱们陇县确实有这么一个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官吏!” 县丞张仲文点着头眯着眼睛慢慢说道。 “谁?” 郅正和乌骓子雄异口同声喊道,反倒是把县丞张仲文给吓了一大跳。 “功曹史田德旺田大人!” “居然是他!” 郅正剑眉倒竖,愤怒的看向了为东南方向的陇县。 “这王八蛋还真是长了十个胆子,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着先生面,撒谎眼睛都不带眨的。” 乌骓子雄气愤道。 “怪不得,现在一想,有些事情还真就对上了。” 郅正给乌骓子雄使了个眼色,示意今夜就要赶回陇县,免得存放在陇县的物证被功曹史田德旺给销毁了,没了证据,那自然就不能定功曹史田德旺的罪了。 “郅大人,你说什么?” 县丞张仲文极有眼色的搀扶着郅正上了马。 “没什么,对了,明日一早,赶在天黑之前,必须回到陇县,本官有要事需要你证明,如果耽误了,下场你自己清楚。” 郅正威严命令之后,跳转马头,准备赶回陇县,找功曹史田德旺对质。 “郅大人,卑职记住了,只不过郅大人还没有告诉卑职到底是谁编排卑职是仵作出身的小吏啊?” 县丞张仲文对于此事耿耿于怀,想来不是这个人在背后编排他,酷吏郅正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的。 “功曹史田德旺!” 郅正骑马离开时撂下一句话,而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原来是这个畜牲!” 县丞张仲文本来还不信郅正的话,可眼下的情况、郅正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不得不信,对着陇县方向愤恨骂道:“ 怪不得你他娘的前几天巧言令色、花言巧语,突然让老子回家休息,我就知道你没按什么好心,原来是要害老子啊,得亏遇到了郅大人,要不然……” 县丞张仲文不敢细想,一想背后就发凉,反正现在自己从被动陷入主动,郅正此来又没有对他做什么,那就说明郅正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要不然肯定把自己给抓走了。 “不信,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明天须早些赶回陇县,跟郅大人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 县丞张仲文跑回家关门上锁吃过饭后就开始睡觉,根据郅正命令,赶在明天晚上之前提前回到陇县,免得自己被人陷害都不知道。 冬雪飘至,寒风将歇,苍天为被,白絮飘落,大地作床,苍茫一片,有两骑绝尘而来。 行至一处山口,发现前方深雪有马蹄痕落,坑坑洼洼,最少是两匹马以上。 “雄大,顺着马蹄痕找人。” 郅正勒住马缰绳,顺着斑驳月色,一直看向深入麦积山中的马蹄痕。 “先生,咱们不急着回陇县,却又要找何人?” 乌骓子雄看着满天好大雪叹道。 “你说呢?” 郅正伸出三根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代表了三个关键词。 “您非要找他?” “天意在此,谁让咱们途径麦积山,地上又有这么多马蹄痕指引着道路呢?” 郅正坚决道。 “可是先生你怎么敢笃定在咱们前面骑马的就是那三个羌狄商贾呢?” “我也就瞧个热闹试试运气,反正回到陇县都是后半夜,走吧。” 郅正随即顺着月色看着地上的马蹄痕,一路往前。 “也罢。” 二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往麦积山深处走去,而后消失在茫茫麦积山之中。 黑漆漆枯林之中,一堆篝火十分耀眼,三名汉子正围着篝火取暖喝酒聊天,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的山坡旁,地上趴着两个人一动不动暗中观察着一切,正是郅正和乌骓子雄。 “先生,果然是他们三个。” 乌骓子雄看着围着篝火取暖的羌狄商贾小声道。 “索性你听的不错,要不然咱们也不可能如此准备的找到他们。” 郅正盯着那三名羌狄商人低声回应道。 “可是先生,万一他们三个只是在山中过夜呢?” 乌骓子雄表示不信。 “山下这条路,往东南走是陇县,往东边走是秦州府郡,往回走是姑臧城,从这里出发,都只需半天的路程,他们何必忍着寒风冬雪,这般凛冽的天气,在这荒山野里之中过夜呢? 所以你听的应该没有错,今晚必定会出现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掮客,我信你,也信他们。” 郅正说罢不再言声,乌骓子雄见状在一旁安安静静,二人就趴在山坡上安静忍耐蛰伏,等着那个神秘掮客的出现。 相比于郅正、乌骓子雄这边,那三个围着篝火取暖的羌狄商贾可热闹多了,一会围着篝火唱歌,一会围着篝火跳舞,一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就是没有闲下来过,活力旺盛,足足折腾了有半个时辰之久。 嘶!嘶! 就当郅正、乌骓子雄快被冻得不行手脚发麻准备放弃的时候,此处前方不远处传来两声哨声,十分刺耳,划破了安静的夜空。 嘶!嘶! 那三名闹的正欢的羌狄商贾听到哨声后,对着发声的地方也吹了两下,而后警觉地看向四周,拿出武器护卫自身。 郅正、乌骓子雄趴在山坡上紧紧地看着,同时不停的搓弄双手取暖,心中更是忐忑:来人到底是不是陇县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掮客? 第424章 黑吃黑 枯木之后,山石之旁,走出两个一高一矮的汉子,二人穿着倒是没什么稀松平常,看不出真实身份,就是头上盖了一个布套,遮挡住了整个脑袋,眼睛前挖了两个洞,根本看不清二人具体长得什么样子。 “以他们几个为中心,往上慢慢摸,摸到他们上面,要不然那三个羌狄商贾往山下走的时候肯定会发现我们,那咱们可就暴露了。” 郅正瞅准时机,趁着他们正在交易的时候,带着乌骓子雄匍匐着身子呈直线往上移动,最后所在的位置正好在那三名商贾和神秘掮客正上方的一块山石之后,有枯木林掩映,正是隐遁之所,藏匿其中,于山色融为一体,靠的不远不近,瞧的是清清楚楚,听的是明明白白。 “信物?”三名羌狄商贾中会说华夏语的那个汉子对着突然冒出的来人要求道。 “给他。”个高的蒙头汉子和那三名羌狄商贾相对而视,矮子矮的蒙头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扔了过去。 会说华夏语的羌狄商贾接过那个玉牌顺着篝火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扔还给了他们。 “东西都带来了吧?”个高的蒙头汉子两手叉腰询问道。 “带来了。”会说华夏语的羌狄商贾对着同伙一点头,那两个同伙把羊皮袋子里的石头扔在了地上。 “就这破石头?我要验货。” 个高的蒙头汉子怀疑道。 “好。” 会说华夏语的羌狄商贾掏出腰刀对着一块石头外层就是一刀,石皮一去,里面露出了翠绿的颜色,确定无疑是上好的玉石。 “我都要验,毕竟上次给你们的几千石官盐可不是小数目。” 个高的蒙头汉子仍旧不放心,这些羌狄商贾看上去老实,实际上油滑的很,不得不防,万一其中有滥竽充数的烂石头那他可就亏大了。 “这……” 会华夏语的羌狄商贾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手持利刃的同伙征求意见。 “嗯。” 两个羌狄商贾同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 而后那三名羌狄商贾把那些石头全部扔到了篝火堆旁,被篝火烧了一阵子的石头逐渐被烧红,两名羌狄商贾带着皮手套又开始把烧红的石头捡起来往雪地里一扔,那烧红的石头碰到雪的时候,迅速降温,也不停的往前滚。 烧红的石头碰到的雪越多,温度就越低,同时在快要完全降温到冰点的时候,石头颜色发生了变化,露出了诡异的翠绿色,十分好看,保持时间不久,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跟普通破石头无异。 如此往复,足足有十几块石头全部如此,个高的蒙头汉子这才放心的满意点头。 “装货。” 个矮的蒙头汉子拿过羊皮袋子,把滚落在地上的石头往里面装。 “你们很守信用啊,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放我的鸽子,骗了我几千石官盐后,逃之夭夭,没想到还挺守信用,先给你们交货,后面付款居然如约而至,可以的,那么以后我还可以跟你们继续做生意。” 个高的汉子对着那三名羌狄商贾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十分认可。 “什么放鸽子?你说什么呢?我们只会放羊放马放牛,不会放鸽子。 再说我们都是守信用的羌狄商人,哪像你们汉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样。 对了,你就带一个人来,又是这样的荒郊野外,就不怕我们黑吃黑吗?嗯? 杀了你们逃之夭夭,带上玉石一跑,杀人越货,反正你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是你们两个见过我们三个,只要杀了你们三个灭口,那几千石官盐的事情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我们继续来往大汉做生意,依旧是信誉极高的生意人,哈哈哈哈!” 会华夏语的羌狄商贾狡黠一笑,面露凶光,三人纷纷拿起锋利的腰刀,在寒风飞雪中狞笑,看待那两名蒙头汉子如同羔羊,杀了他们抢走东西如探囊取物。 “你们敢?” 那个个矮的蒙头汉子听到不妙,也不捡玉石了,赶紧拔出腰刀跟他们三个羌狄商贾对峙,慢慢地往个高的蒙头汉子那边靠拢,直到站到了一起,霎时,和谐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先生,这可是黑吃黑啊?羌狄人太不守信用了,咱们要不要在此时出手?” 乌骓子雄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局势,手中的霸王长矛也握的更紧了。 “人家敢两个人来,那就说明人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是哪头的还替他们操上心了? 安安静静这出戏就行。” 郅正觉得那个手眼通天、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掮客必然不是一般人,跟油滑的羌狄人做生意,必然是把退路也想好了,要不然不可能只带一个矮子来,要么别处还藏着人,要么还有别的什么后招,总之郅正是不担心。 “哈哈哈哈!” 个高的蒙头汉子两手交叉与胸前,不但丝毫不惧,也不拔出武器,而且仰天摇头大笑,倏地抬头安静了下来,对着那个跃跃欲试随时上来杀人灭口的羌狄商贾以命令的口气喊道:“ 兄弟,你是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 会华夏语的羌狄商贾讪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好玩的怪人,用他们华夏人的话说,就是得了失心疯猪油蒙了心,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可笑又可怜的话来,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们两个今晚要是不能回去的话,你认为那几千石官盐你们能运得出大汉国界吗? 别忘了那几千石官盐虽然早就出了姑臧城,于我估计,明天早上出了青石川隘口才算是安全出关吧?嗯? 我要是今晚回不去陇县,我的人就会飞鸽传书至青石川隘口,那个守关的将领可是我的人,他要是知道我出意外,不但要把你们的人杀了,还可以吞下那几千石官盐,我虽然死了,可那又是一笔买卖,你们是不是还想便宜别人啊? 第425章 冒头 还有一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忘了,那就是你们羌狄部族几万人,那几千石官盐勉强就能吃几个月,到时候吃完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别忘了现在我们大汉国策,盐铁官营,不仅私人不能买卖,更不对你们这些蛮夷之人贩卖,今天你杀了我,下次我看你们找谁买?嗯? 我之前说你在开玩笑你就是在开玩笑,现在我问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说!” 个高的蒙头汉子思虑深远,早就想好了后路,对付他们的办法,就害怕狡猾的羌狄人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玩黑吃黑,如果他们诚心交易,也不会选择在这种荒山野岭之中用于阗昆仑山玉代替收购官盐的钱来赴会,交购买官盐的尾款,故此他在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番威严质问后,伸出右手把一旁个矮的蒙头汉子手中的刀往下按,示意他可以收刀了。 “你……”会华夏语的羌狄商贾被怼的欲言又止,随即用羌狄话跟两个同伙重复一遍,权衡利弊。 “我问你呢?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想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呢,对不对?” 个高的蒙头汉子再一次厉声质问,声音比之之前猖狂嚣张了许多。 那三个羌狄商贾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而后假笑着向个高的蒙头汉子回应道:“ 你们华夏人真的聪明,一下就知道我们三个在跟你开玩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大家在看破不说破的尬笑中握手言和、重归于好,半个山谷都回荡着几人的笑声。 “切!怂包!还好早就料到了。”个矮的蒙头汉子藐视地扫了那三个羌狄商贾一眼后,彻底放心,回去把剩下散落在地上的玉石往羊皮袋子里装。 “行了,你们赶紧回吧,下次有什么买卖要交易的时候,我会派人去羌狄诸部找你们的。” 个高的蒙头汉子虽然脑袋被蒙,可漏出来的两个眼睛却充满了对羌狄蛮人的鄙夷和不齿,再加上发生刚才的事情,让他根本不想跟这些狡猾的蛮子多待一会儿。 “你能不能在我们走之前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啊?” 会华夏语的羌狄商贾所提的问题也是郅正、乌骓子雄心头最关心的,所以趴在山石旁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心跳加快,眼睛死死地盯着个高的蒙头汉子,期待他能答应。 “不能!还有事吗?” 个高的蒙头汉子断言拒绝,根本不给三个羌狄商贾多说话的机会。 “那我们下次在联系吧,告辞了。” 三名羌狄商贾自讨没趣后,果然顺着上山的路原路返回下山。 好在今夜风雪大,郅正乌骓子雄后来上山嵌入雪中的马蹄印部分已经被风雨淹没,其余的马蹄印那三个羌狄商贾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们现在反而担心起神秘掮客黑吃黑,刚才神秘掮客还说青石川关隘收关将领是他的人,所以下山的速度奇快,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早就把雪照玉麒麟和另一匹神骏藏在了别的地方,故此,此时的山腰处只有郅正、乌骓子雄、一高一矮两个蒙头汉子了。 “是时候了,汗巾蒙面!” 郅正没有着急露头,从怀中腰带处抽出汗巾蒙在了脸上,乌骓子雄照做,疑心郅正是不是见财起意,想要抢了那十几块于阗昆仑玉石,可一想郅正什么人品,随即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从右边拐下去,赶在他们前面。” “诺。” 郅正和乌骓子雄躬着身子赶在一高一矮蒙头汉子下山之前,绕到了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这他娘的也太重了吧。” 个矮的蒙头汉子费力的扛起一羊皮袋子,另一只手还提着一袋,而个高的蒙头汉子只顾自己往前走,根本不帮忙,搞得那个个矮的蒙头汉子颇有微词。 “你不愿意拿就不要拿了。” 个高的蒙头汉子两手交叉在胸前自己走自己的,明显身份要比个矮的那个蒙头汉子要尊贵一些。 “拿!拿!拿!老子拿还不行嘛。” 二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地从原路返回,刚走出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前方出现了两个蒙脸汉子。 “你们羌狄商贾说好话不听是吧非要黑吃黑?是不是没完没了? 我劝你们赶紧滚,要不然你们不但不能运走那几千石官盐,而且还会死在姑臧,信是不信?” 个高的蒙头汉子依旧一脸傲气和威严,丝毫不把突然冒出两个汉子放在眼里,而那个个矮的蒙头汉子放下两袋于阗昆仑山石,拔出腰刀护卫对峙。 “你想多了,我对你们的这些生意不感兴趣。” 蒙脸的郅正微笑道。 “对我们的生意不感兴趣?那就是对我们的人感兴趣咯? 你们两个不是羌狄商贾派来劫财的?” 个高的蒙头汉子表示不信,能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之中,而且出现的时机如此之巧妙,刚好是交易完之后,绝对是那三个狡猾的羌狄商贾派来劫回于阗昆仑山玉的强人(强盗),要不然在这种风雪夜里,荒郊野外,不偏不倚在他们交易完之后出现,肯定是黑吃黑无疑了,只不过那人说话的声音如此熟悉,眼睛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止一两次,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没有往那方面多想。 “要劫财的话,我们两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在了两边,要是真的劫财,出其不意出手,你们两个早已是刀下之鬼了。” “我宁可你是来劫财的,可你居然想看清楚我长什么样?这可不行。” 个高的蒙面汉子自信地说的时候,慢慢放下了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跟他们两个费什么话?跑就完了!” 个矮的汉子见突然冒出的两个蒙脸汉子中个高那个,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乍一看,顶他三个了,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打不过,他又不傻,抓起两个羊皮袋子就要往山下跑,慌不择路。 第426章 熟悉的长矛 “拿着东西赶紧跑,我掩护你!”个高的蒙脸汉子疾呼一声,快速拔出腰刀,飞掷向郅正、乌骓子雄那边后,调头就往后跑去。 噹! 郅正身前一道银光,穿梭在月色之中,一点火星都没有,郅正手中的胜邪直接把个高的蒙头汉子飞掷来的腰刀直接斩为两段。 “雄大!出手!” 郅正示意一声,快步往前赶去,乌骓子雄单臂高举力拔山兮,膂力暴增如力士下凡,矛出如龙张牙舞爪,抛出如流星,一点寒芒先到,随后蛟龙出水惊苍穹。 两个蒙头汉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几乎是贴着眼睛飞了过去,就是拿东西带着的劲风刮得二人眼睛真不开脸生疼。 嘡! 眼前忽然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弹。 吓得而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仔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带着红缨的长矛横在眼前插在旁边的树上。 “你是郅正?” 个高的蒙头汉子一看到眼前那柄长矛似乎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随后仰天长叹一声,自觉这就是命,这就是天意。 “你疯了吗?郅正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你怕那个人已经怕到了这个程度吗?” 个矮的蒙脸汉子觉得他的同伙惊慌失措之下,已经口不择言、慌不择路,而后转头对着正在赶来的郅正、乌骓子雄磕头下跪求饶。 “两位好汉饶命啊!东西你们随便拿!饶了我们的性命吧!” 个矮的蒙头汉子头如捣蒜、极其虔诚的给郅正、乌骓子雄磕头求饶,而藏在面罩之下的脸却极其狰狞,像他这种人绝对是不肯束手就擒的,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起来说话!我再说一遍,我对你们的生意不敢兴趣,只需要把你们头上的面罩摘去便可。” 郅正将将要走到距离不停磕头求饶个矮的蒙头汉子跟前时,那个矮的汉子嘴角狡黠一笑,在往下磕头的一瞬间,双手顺势抓起一团雪,洒向了毫无防备的郅正。 “先杀一个是一个!去死吧!” 个矮的蒙头汉子突然暴起,面对着突然起来的变故,郅正有些措手不及,两团雪普天盖头迎面扫来,什么都看不清,正要用胳膊护助面门的时候,乌骓子雄走到了郅正身旁,拍了一下郅正的肩膀,不明所以的郅正等那两团雪落地后,就看到了乌骓子雄右手两指直接夹住了个矮蒙头汉子劈来的长刀刀尖,惊为天人,这才保住了一命。 “插标卖首之徒还要卖弄?” 乌骓子雄不屑地咧了一下嘴,手指如铁钳,任凭那个矮的蒙头汉子如何挣扎都不能使手中的长刀挣脱。 “兀那汉子,两个指头就有使不完的气力,好生了得啊。” 个矮的蒙头汉子再度用力,使出吃奶的劲,又急又气,额头上都冒出虚汗了,都不能从乌骓子雄两指之间拔出长刀,乌骓子雄则闲庭信步、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把那个个矮的蒙头汉子放在眼里。 “时也!命也!这就是咱们的命,认命吧!” 个高的汉子看着可笑的个矮的汉子还在那里挣扎,觉得十分滑稽,而自己则背负双手,等着郅正揭开他的面罩,看到他的真面目,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不!你想死?老子可不想死!” 个矮的蒙头汉子暴喝一声,既然挣脱不了,那就索性松手,而后往后一个驴打滚,躲过横在身前插在树里霸王长矛,双脚双手跟老鼠爬一样,窜出两三丈,往前在一个起越,扑倒在地,再左拐右拐两三下,最后弹身而起往前跑,此时他已经逃出距离郅正、乌骓子雄所在的位置十丈左右,只要再往前跑,一定就能跑掉,个矮的蒙头汉子心里乐开了花,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花里胡哨!” 乌骓子雄看着那个汉子,为了逃跑又是打滚、又是起越、又是左右闪躲,费尽了心思,可是面对乌骓子雄有什么用呢?走位还能躲普通攻击?乌骓子雄会心一笑,直接把夹在两指间的腰刀甩了出去。 “我要活的。” 郅正急道。 “某手下有准头!” 乌骓子雄自信笑道。 “哎呀!” 个矮的蒙头汉子跑的正欢,自以为能逃出生天,谁知道脑袋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力道之猛,直接砸倒在地。 “抓他过来。” 郅正一看乌骓子雄扔出的飞刀的刀柄一端砸在了个矮蒙头汉子的脑袋上后,这才放心,命令乌骓子雄把他抓来,自己则拔出腰间胜邪,直接架在了看着个矮汉子同伙笑话的个高汉子的脖子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郅正?” 郅正质问个高蒙头汉子的同时,想着既然他已经在蒙脸的情况下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一定是哪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故此再带着汗巾蒙面也没有多少意义了,索性直接摘下面罩,露出了本来面目。 “果然是你!” 个高的汉子先是一惊,身体随之一颤,确定是郅正后,自信一笑,自信的原因不是他能逃出郅正的手心,而是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还真就是郅正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我又是蒙着脸,你居然一下就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说说吧。” 郅正刚说完,乌骓子雄像是提着小鸡子一样,提着脑袋被砸的七荤八素的个矮蒙头汉子赶到了郅正身边,在郅正揭去汗巾的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同伙所言非虚,立刻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落入了郅正手中,必然下场很惨,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开始后怕祈祷。 “这柄……” 个高的蒙头汉子倏地镇定自若地往后转身,郅正吃了那个个矮蒙头汉子的亏,自然对他们的任何举动都比较警惕。 “别动!” “哈哈哈哈!郅大人,这柄带着红缨的长矛是不是很眼熟啊?我之前可是见过的。” 个高的蒙头汉子脖颈盯着郅正手中锋利的胜邪依旧雍容转身,指向了脑袋后面的霸王长矛。 第427章 踏雪留痕 “我明白了。”郅正捋着鬓发淡淡一笑。 “郅大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个高的蒙头汉子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心悦诚服。 “先生,某的武器怎么了?某不明白啊?” 乌骓子雄在一旁听的是云里雾里,什么都不明白,不由得一问。 郅正瞪了一眼乌骓子雄,示意他不要多嘴,继续道:“看来我们见过面而且还不久,就是在最近,可能就是这几天,那么我们一定还认识,我说的没错吧?” “……” 个高的蒙头汉子不说话代表默认。 “雄大,咱们先看看这花里胡哨的人究竟是谁?揭开他的头套!” 郅正看着缩成一团被乌骓子雄轻松提起的那个矮子命令道。 “好嘞!” 乌骓子雄一手轻松提,一手扯去个矮的蒙头汉子头套。 “是你!” 郅正和乌骓子雄瞪大了眼睛看向个矮的汉子,扯去了他的头套,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长相猥琐、獐头鼠目曾是郅正在陇县县衙当门下游檄的时候的手下:门下贼曹章散。 “郅大人饶命啊!” 门下贼曹章散见已经暴露了身份,又开始向郅正、乌骓子雄求饶。 “闭嘴!别丢人了!求饶有用的话,郅大人何必在河内郡杀了那么多地方官员呢?” 个高的蒙头汉子对着门下贼曹章散训斥一句。 “有意思!有意思!” 郅正捋着鬓发对着依旧镇定自若的个高蒙头汉子上下打量起来。 “既然他是门下贼曹章散,那么你一定也是陇县县衙的官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陇县县令陈……” 郅正收回架在个高蒙头汉子脖子上的胜邪,随意一扯,那人便露出了本来面目,真实面容。 “居然是你!是你!”郅正本以为传说中手眼通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掮客是他的老仇人县令陈千秋,也就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才能做出这种事来,可万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人。 “功曹史田德旺?你他娘的真是长了十个胆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当着官还到处做买卖,你心可真大啊。” 乌骓子雄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看了好几遍后,确认无误,就是之前敢无辜顶撞郅正的功曹史田德旺。 “先生,咱们这一次可算是没白来,哈哈哈哈!” 乌骓子雄把手中颤抖不止的门下贼曹章散扔向了功曹史田德旺的身旁,功曹史田德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依旧高傲,虽然眼神中流露出那么一丝害怕和不可思议,但整个人挺身而立,背负双手,就如自己没有做错事一样。 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已经暴露身份,也就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个子从嘴里吐出两块石头,郅正和乌骓子雄这才明白为何刚才偷听偷看的时候,没有从二人的声音中听出真实身份。 “郅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都是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门下贼曹章散惊惧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声泪俱下。 郅正和乌骓子雄也没有理会那个贪生怕死的门下贼曹章散,而是兴趣极浓地看向了傲然孤迥的功曹史田德旺。 “郅大人,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神兵天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功曹史田德旺拱手请教道。 “其实很简单,我昨晚在陇县酒肆醉仙居之中,曾经听县里人说起过咱们陇县出了一个巨富商贾、神秘掮客,专门倒卖值钱的东西发财,就是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实样子。 当时呢,我也就那么一听,并不在意。 可是我今天白天去姑臧城的时候,去一家酒肆吃饭,饭里居然没有盐,细问之下又是你这个神秘掮客的大手笔,一次性买了朝廷派发在姑臧城的几千石官盐,而后神秘消失。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 郅正捋着鬓发来回踱步解释着。 “什么问题?” 功曹史田德旺配合道。 “那就是这样一个巨富商贾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为什么害怕让别人看出他的样子?商人嘛,本来就是抛头露面,好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和信誉,可你为何偏偏要遮遮掩掩? 本来呢,这也跟我没多大的关系,可是这个神秘的巨富商贾、神秘掮客居然还是咱们陇县的人! 这可就让我大感吃惊了,我虽然不是在陇县出生,但十几岁跟儒家大贤董仲舒、法家大贤明机子学完儒法经典后,就在陇县住了七八年左右。 不能说每家每户都了解的知根知底,最起码都有印象,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我就纳闷怎么我走了这半年多,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如此神秘的怪人? 我思来想去,此人必定是陇县县衙中的一名官吏,要不然不可能做到不漏真面目还能把生意做大?这个人一定有官方背景。” 啪!啪!啪! 功曹史田德旺由衷地为郅正的推理拍手叫好。 “好,可是指大人怎么就能在麦积山的山腰处找到我们交易的呢? 我想那三个狡猾的羌狄商贾不会出卖我吧?这里面一定是有谁走漏了风声!” 功曹史田德旺也冷静分析道。 “没错!就是那三个羌狄商贾告诉我的!” 郅正歪着嘴得意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现在大汉国策是盐铁官营,不能卖给外族蛮子,他们比我还害怕让官府知道,怎么可能告诉郅大人您呢?” 功曹史田德旺死也不信那三个羌狄商贾会出卖自己。 “雄大,你来说吧。” 郅正交代一声后,一手在前一手背负转身看向了别处。 “某先提醒你一下,某是有华夏血统的胡人。 事情是这样的……” 乌骓子雄把自己在姑臧城巧遇那三个羌狄商贾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功曹史田德旺听完不由得连连嗟叹。 “这就是天意,天道好轮回啊!没想我居然是这样让郅大人阴差阳错的给抓住了,那三个羌狄商贾也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他们出卖了我,也是这一场雪,雁过留声,踏雪留痕,把郅大人引到了这里来,要不然这么大的麦积山,即便是告诉了郅大人位置,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如此精准的找到我们。 郅大人,你的运气可真好啊。” 功曹史田德旺羡慕地对着郅正连连摇头,感叹自己时运不佳。 第428章 寻找赖三 “不是我运气好,而是你们做错了事,老天也看不过眼,派我来收拾你们,这就是命!”郅正侧目不齿道。 “可是郅大人,你也别得意,我田德旺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为官的时候到处做生意,这算什么大罪? 说破大天来,按照汉律治罪,那也是罢官丢职、罚没家产、削藉为民,终生不被录用,你就是再狠点,非要整我,最多判我髡钳城旦(刑法名),剪掉头发眉毛戴着枷锁当一两年的囚徒苦工而已。 这个罪名想来不会要我的命吧? 只要我不死,郅大人整我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不能做官了呗,何必呢?” 功曹史田德旺丝毫没有认错的诚意,反而跟熟读汉律的郅正讲起了自己所犯的罪继和下场,可能他早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也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所以才表现的如此淡定,漫不经心。 “当真如此?”一直磕头求饶的门下贼曹章散听后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功曹史田德旺寻求答案。 “先生,这……” 乌骓子雄一听,根据功曹史田德旺所说,只要县令陈千秋不倒,功曹史田德旺所干的这些勾当不足以杀了他,反而等伏法之后,仗着他的主子县令陈千秋,继续合法的做买卖了。 “哈哈哈哈!功曹史田德旺!你休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里试探我? 你到这个节骨眼了,还当我郅正是傻子? 你要是简单的做生意,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们。 可是你们是不是还有的事情没交代啊? 说!这事跟县令陈千秋有没有关系?” 郅正横眉冷对道。 “自然没有,都是我背着他老人家一手操纵的。” 功曹史田德旺坚持道。 “嘴还挺硬?我就不信,你能在那个老狐狸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他还不知?” “信不信由郅大人您了,如果不信,那就慢慢查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想从我嘴里得到构害陈大人的证据那是万万不能,我田德旺也劝郅大人早点死了心吧。 要么现在放了我,等把这些于阗昆仑山玉送到长安请高手匠人雕琢一番以高价卖出去后,我可以分你一些,你好我好,一切就当没发生。 要么你现在把我们押送到陇县县衙治罪,什么下场我刚才都说了,郅大人你自己决断吧!” 功曹史田德旺说完对着一旁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贪生怕死的门下贼曹章散默默点了点头,刚才那番话不是对郅正说的,其实是对着他说的,只要他嘴巴严实,到头来只用做一年的牢,当一年的苦工囚徒而已,想比暴露那件事那可是太划算了。 “章散!咱们两个以前可是上下级,功曹史田大人不说话,难不成你也不说? 来,今天告诉你一条汉律:凡首告者当做污点证人,可免半罪,根据首告内容,酌情处理。 你要是说实话,我郅正在此发誓,饶你不死!” 郅正对着摇摆不定的门下贼曹章散说完后,竖起三指,准备对天发誓。 “章散,你自己掂量吧。” 功曹史田德旺提醒一句后,不再说话。 “郅大人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我章散虽然怕死,但是不会傻到自己出卖自己,我宁可被判髡钳城旦(刑法名),当一到两年的苦工囚徒,也不会冒着掉脑子的风险相信你的鬼话,你这个杀良冒功的酷吏,你和你爹怎么发迹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我会信你?做梦吧!” 门下贼曹章散说完之后慢慢起身,对着功曹史田德旺坚定地点了点头,愿与他一道紧咬牙关,死不张口。 “雄大,看来是我郅正的声誉不太好,他都不信我,哈哈哈哈!”郅正看向乌骓子雄自嘲道。 “那某就打的他相信先生为止!” 乌骓子雄还以为郅正暗示他准备用武力让他们说出实话,当即就撸起袖子准备痛揍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一番。 “罢了,他们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明日我见一个人之后,必然就会出结果。” 郅正说完潇洒转身,准备下山回陇县,乌骓子雄则拔出霸王长矛押送二人紧随其后。 “哦,对了,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你们两个不会到现在以为我是因为你们偷偷做生意而抓你们吧?” 郅正走出几步猛地回头诡异地耻笑道。 “……” 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听后一哆嗦,相互勉励的对视一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紧牙关,看看郅正能在他们的地盘搅起多大的风浪,而后一行人消失在麦积山,与这苍茫夜色融为一体。 ----------------- 风雪将歇,金乌顿出,天空放光,大地明媚,下了一夜的雪开始消融,却比平时冷了数倍。 咚!咚!咚! 陇县破落户无赖泼皮赖三(三癞子)的家门被一男一女敲响。 “……” 无人回应。 咚!咚!咚! 来者一男一女又敲了一遍。 “……” 依旧无人回应。 无奈,来者一男一女以为赖三家中没人,找附近邻居询问了一下赖三是否在家,附近邻居一看是郅正带着妾室王英奇来询问,如实回答,就说三癞子七天前被人暴打一顿,打断了腿后,就老老实实在家了,哪都不敢出去,大家伙已经八九天没见过他的人了。 了解了情况以后,郅正和王英奇又回到了赖三家门口,继续敲门,敲了等了半刻钟后,郅正等不住了,害怕三癞子在家出了什么意外,拔出腰间胜邪,顺着门缝,往下一划,割断了里面用于关门的门栓。 顺利进门,郅正看着破败的小院子里的水井旁摆放一个水桶,里面还有半桶水,郅正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人。 “赖三?赖三?” 郅正对着三间破房子不停呼喊。 “官人,赖三不会不在吧?” 王英奇向安静非常的院子里打量。 “不可能。 还有你以为就跟乌骓子雄一样,叫我先生好了,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官人,听到没有?” “哦。” 王英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第429章 以退为进 “赖三?赖三你在吗?我进来了!”郅正见呼喊了半天没人回应,水井旁的水桶里还有半桶水,断定里面绝对有人,不可能没人,于是带着王英奇朝着主屋走了进去。 “嘿!这份臭啊!”刚进门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比书童孟浪屋子的臭味还要浓烈百倍不止,郅正和王英奇赶紧用长袖掩鼻,屋内不仅恶臭难闻,更是晦暗难明,看不清楚啥是啥、哪是哪? 郅正把门打开同时把门帘挂在门框上,借着外面的阳光照入,才能看得清里面的一切。 炕上一个东西藏在烂被子里面缩成一团不停发抖,郅正和王英奇对视一眼,乍一看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有一条狗钻在被子底下。 “赖三!是你吗?” 郅正朗声询问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郅正一听就是三癞子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就是化成灰也听得出来,错不了,一把掀起快要被三癞子盘黑的被子,一手的油腻,只见一个瘦弱皮包骨头的汉子赤裸着有淡淡淤痕的上半身,头埋在炕上,两个手把脑袋一护,撅着个屁股惊惧的颤抖,嘴里还不停求饶。 “是我,郅正!你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三癞子?” 郅正招呼着三癞子转身。 “郅……正?” 三癞子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捋起挡住眼睛的头发仔细一看,果然还真就是郅正。 “你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听说你的腿还让人给打瘸了?” 郅正和王英奇看着一个眼睛乌青一个眼睛臃肿、瘦弱的身上满是淤青形状可怜的三癞子关心道。 三癞子是什么人?本县有名的破落户,人人都知道的泼皮无赖,现如今郅正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官,他还是以前那个无赖泼皮,身份尊卑有别,但是面对突然到访的郅正,泼皮本色,绝对不能失了面子,丢了场面,竖着大拇指得意洋洋地自夸道:“ 哪个王八蛋嚼我舌头?” 而后两个小眼睛一转,站起身,站在炕上居高临下威风道:“ 我的腿啊!是跟三十多个大汉打架打瘸的。 虽然我的腿瘸了,但是那三十个人,也没那么好过,一个眼睛被我打瞎、一个被我打断了胳膊、一个……” 看着越吹越高兴、越编越兴奋的三癞子,郅正一下就没了耐心,讥刺一句:“那你咋还没死呢?” “放眼咱们陇县,谁是我三癞子的对手? 就说什么大汉第一大侠郭解,他就是见了我陇县第一好汉赖三的大名也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自愧弗如……” 郅正对着越来越不要脸的三癞子失望地看了一眼,觉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纯粹是浪费时间。 “英奇,咱们走!” 郅正对着一旁低头耻笑的王英奇吩咐一声后,就往屋子外走。 “好的,先生。” 二人费尽心思的进来,却看到这么一个好面子的废物,正常查访肯定是浪费时间,二人刚走到门槛前,郅正对着还在臭不要脸、夸夸其谈的三癞子撂下一句话。 “应燕死了!死的很惨!” 郅正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 站在炕上自夸自谈的三癞子在听到应燕的死讯后,如遭雷击,身体先是猛烈地颤抖一下,而后直接从炕上跳了下来,赤着脚跑到郅正后面,死死地抓住郅正的衣袖怎么都不松开了。 “郅正,应燕怎么死的?” 应燕是三癞子的好兄弟,之前还在无头尸案中要帮三癞子重新做人而诬赖三癞子,导致白白被挨了三十大板,而后二人兄弟感情更是越来越好,三癞子有了正经行当——更夫,有钱赚还被县里人高看了几眼,虽然辛苦,但不再是那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最重要是有钱可赚,应燕也因为无头尸案后,性格有所收敛,总之以无头尸案为契机,二人多多少少都发生改变。 从郅正嘴里听到应燕的死讯后,三癞子便知道应燕绝非偶然死亡,他身强体健、家资颇丰,二十几岁,正当壮年、鼎盛春秋,怎么可能突然死了呢,故此中必有蹊跷,当即眼泪流了出来,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你到底是怎么瘸的? 你说实话,我便说实话。” 郅正见无知无畏、脸厚心黑的三癞子听到应燕死讯后开始动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像三癞子这种不能给好脸,要不然就蹬鼻子上脸,拿自己当个人物。 “郅正,郅大人,我不能说,说了我小命就没了,您没有看到我娘都不在我家,去别的地方避难了吗?” 三癞子为难的哭道。 “也罢,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就好心的告诉你。” 郅正转过身附下身子抓住三癞子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眼睛,面对面对着三癞子狠辣阴戾地轻声道:“应燕死的很惨,全身上下全是刀口,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最后还是我发现的他。” “啊?” 三癞子越听越怕,想起了痛打自己的人,再一看郅正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身体不停哆嗦。 “对,就是这个样子,他当时亲眼死在了我的面前,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救不活了,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我看你在听到应燕死讯后如此害怕,我进来找你的时候你又龟缩在被子底下求饶,想来你应该能猜到是谁杀了你的好兄弟应燕吧。 我想他死了以后,下一个恐怕就是你!” 郅正狰狞着脸咬着嘴唇威胁道。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经过郅正的一番威胁和吓唬,本来就胆小如鼠的三癞子更是害怕地危若累卵,此时,随便摸他一下都能令他尖叫连连、魂飞魄散,之前还想着替应燕报仇啥的,大难临头各自飞,那种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可怜又可笑的想法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无限的害怕和紧张,只想着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第430章 丑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哼!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看你什么都知道!” 郅正继续吓唬、穷追猛打,三癞子的心里防线早就崩溃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身体剧烈的一弹后,彻底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和焦虑之中。 “他们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对我下手,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了,为何只杀应燕不杀我?” 三癞子低头喃喃道,不知道是对郅正说还是对自己说。 “那是因为我郅正御史中丞在陇县,他们谁敢动手?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我的威慑力足可以保你一命,但是我走了以后,你自己想吧,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还不是为所欲为?杀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再提醒你一下,我明天就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郅正傲然地说完,拍了拍三癞子的肩膀,而后信步往前,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这……这……不行,我现在就跑!溜之大吉为上!可是我跑的出去吗?” 三癞子瘫软在原地痛苦地纠结起来。 “不!郅大人!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您说的对!他们是因为郅大人来了才不敢对我下手,您要是走了,应燕都死了,我赖三贱命一条,怎么能够苟且保全呢?” 三癞子连滚带爬快速跪到郅正身后,一下就抱住了郅正的小腿,哭天喊地,希望郅正可以救他一命。 “滚!你不是一个人能打三十个嘛?还用得着求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一个人打三十个人……不,一个人打整个陇县差役的机会!能死你了!” 郅正使劲一脚将三癞子踢开,无情地继续往前走,只不过步伐放的很慢,三癞子怎么可能放过郅正这个大靠山,又不要脸的往前跪去,抱住了郅正的大腿。 “郅大人,您就别取笑我了,我是什么人您是最清楚不过了,还望郅大人救我一救,您既然来,又说是他们,想来郅大人必然是有办法救我。” 三癞子带着哭腔看着郅正摇尾乞怜,终于放下了那不要脸的嘴脸。 “他们?” 郅正稍微一迟疑,得意一笑。 “不错,我是知道他们做的那些勾当,只不过要找你求证,也就是他们不知道而你知道的事情,只要如实告诉我,你便能活!” 郅正刚才从和三癞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对话中,了解到了三癞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要不然不可能在应燕死讯后,郅正随便一吓唬,便如此失态,而郅正来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吓得屁股尿流。 “郅大人若是答应能把我三癞子一条狗命,我什么都说!” 三癞子需要郅正的一个承诺,放眼整个陇县,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就是郅正了,谁让郅正以前和陇县县令陈千秋的过节家喻户晓呢,不可能出卖自己,眼下能活下去的希望就在郅正身上,怎可错过。 “我郅正什么人品你知道的,我答应你,你先告诉我,是谁打的你?为什么打你?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打断你的狗腿?” 郅正见三癞子上钩,改变态度,和颜悦色地说着同时把三癞子慢慢扶起。 “郅大人,等一下!” 三癞子害怕隔墙有耳,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自己一条腿虽然被打瘸,但仍旧能轻松的翻越到自家墙头,可见以前是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的事情才练就的本领,小心翼翼地观察一圈后,确定自己家院子附近没有人后,又一瘸一拐地跑到了郅正身旁,这才开始如实交代了起来。 “是……是……兵卒马三、张四打的我,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为了让我长记性,还把我的腿给打断了……” 三癞子后怕地说道。 “什么?就是看大门的兵卒马三、张四?” 郅正还以为三癞子要说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呢,不由得一惊同时一喜:看来涉及此案的人并非一两个人,陇县县衙这里面水深得很呐。 “正是他们二人。” 三癞子委屈道。 “就那两个比你还下贱的东西?为何要打你啊?还非要给你一个教训?是不是你小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罪有应得啊?” 郅正反问道。 “怎么可能?就是给我三癞子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就算我有那贼心也没有那时间啊,每天晚上巡夜打更报时,比狗还累,怎么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那他们为什么打你打的这么狠?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管你了。” 三癞子啰啰嗦嗦、婆婆妈妈,郅正最烦的就是这种想说又不敢说的人了,瞪了一眼三癞子后假装生气地转过了身。 “别啊!别啊!” 焦急的三癞子走到郅正面前搓弄着双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如实说了。 “还不是因为我是应燕的好兄弟,每天晚上巡夜之前去找应燕喝酒吹牛,他们不让我再去应燕家找他一次,可我不听啊,有一次偷偷摸摸地想要翻墙进入应燕家找应燕,结果被兵卒马三、张四发现,一通死打,打完之后,害怕我不长记性,又把我的腿给打瘸了……” 三癞子惭愧地说着自己丢人的往事。 “就为这?就为让你不去找应燕喝酒吹牛然后把你的腿给打瘸看?你疯了还是他们闲的没事找事干?” 郅正决绝不信,认为三癞子在侮辱他的智商,连连摇头摆手。 “就为这!一字不假!” 三癞子坚决道。 “那你多久没见过应燕了?” 郅正强忍道。 “距今有个八九天了。” 三癞子摸着下巴看着别处回想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他们不知道但是你知道的事情,我想这件事才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吧!也是令你惶惶而不可终日寝食难安如此害怕的原因!” 郅正冷静分析道。 “郅大人……咱们小声点说!” 郅正见他如此神秘,断定三癞子要说的事情绝对消小不了,伸出脑袋,三癞子附耳小声道:“在我还能见到应燕的时候,从应燕嘴里听到了一件关于县令陈千秋的丑事!” “什么丑事?” 郅正关心追问。 第431章 被绿 “那会我和应燕每天还能见到,每晚在醉仙居喝喝酒、吹吹牛,生活有滋有味。 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喝醉了,向我炫耀着说跟县令的姘头如月姑娘勾搭上了。 我就说他那几天怎么好心天天请我喝酒抢着付钱,可我不信啊!应燕一向喜欢说大话夸海口,郅大人你是陇县长大的,这一点不用我说肯定也是知道的。 我一想啊他怎么说这种混账话,估计应燕当时也是喝醉了,见我不信他的话,为了证明他真的和县令的姘头如月勾搭上了,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鸳鸯朱钗,说是这朱钗是一对,如月姑娘给他的定情信物,他一个,如月姑娘一个。 我再一听,依旧仍然认为他是放屁呢,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让他给撞上?而且还是县令大人的姘头,什么身份?美得他。 之后我就当一乐,也没怎么上心,差不多都忘了,直到不能见他的前两天,也就是十多天以前,他于夤夜,正好是我巡夜打更报时走到他们见门口时,他突然神色慌张十分忧虑地跑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着急和害怕,直接往我手里塞了两个东西,命我好生保管。 同时交代说咱们陇县,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我了,若是后面半个月没事,交给我的东西,他自己来取,如果出事,就让我交给郅大人,听他的口气,好像提前郅大人要回来一样,而后一溜烟的跑回家了。 我当时愣在原地纳闷了半天,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谁能想到他究竟是干嘛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想问清楚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忙慌、神神秘秘,可是他死活都不开门,我就继续巡夜,等闲了再问。 后面两天,也不见他来找我,我估摸着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出于义气,想着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他,就去应燕家找他,结果被藏在他家附近的突然冒出的兵卒马三、张四一阵警告和威胁。 我哪里把那两个人放在眼里,准备再偷偷摸摸的翻墙进去找我的好兄弟应燕,问清楚情况,谁知刚翻到一半,被他们两个从后面扯下来,一顿毒打,害怕我不长记性,还来滋扰,就把我的腿给打瘸了,这样我就能老老实实在家养伤不乱跑了。 这事当时给我整的挺害怕,后面县衙通知我以后不用巡夜了,于是我就在家里一直躲着养伤,再也没出过门,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当初应燕可不是给我炫耀,而是真的和县令的姘头勾搭上了,要不然他家也不会被那两个东西死死地盯着不是。 要是郅大人今天不到我家,一直养伤的我都不知道您回来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郅正捋着鬓发低头分析着。 “那他匆忙之中给了你哪两样东西?” 郅正当即索要。 “一个鸳鸯朱钗,一块布,布上写了一个字,我找人问过,都说不认识!” 三癞子回道。 “应燕不是说他出事以后让你给我嘛,我现在就在你眼前,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 郅正着急忙慌地拉着三癞子往屋子里走。 “郅大人稍等。”三癞子跑回屋子,从盘黑的油腻发亮的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包东西,恭敬地交给郅正。 打开那包东西,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鸳鸯朱钗,还有一块布,布上写了一个字: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 “又是这个字!” 郅正把东西交给一旁的王英奇,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被烧黑的鸳鸯朱钗,也就是郅正当初验尸顺手藏在袖子里的,由于郅正是从死人身上拿,过于晦气,当时所有人都没有太在意。 “郅大人,怎么应燕生前给我的朱钗和你拿出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你拿出来的被烧焦了? 难不成……您跟县令陈千秋的姘头如月姑娘也……” 三癞子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嘴角坏笑起来,认为郅正跟县令陈千秋的姘头如月姑娘也有一腿,勾搭成奸,他有这种想法也不能怪他,谁让应燕活着的时候,对他曾亲口说道这对朱钗是一对,一个交给应燕,极有可能如月姑娘那个不知羞耻的骚货也勾搭上了郅正,把另一个给了郅正。 “你胡说什么呢?你看看你那点猥琐的想法,把我家大人想成什么人了? 你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这个朱钗是郅大人从应燕家里的尸体发现的,当时很多人看见了,不是那个骚……那个女人送的。” 王英奇替郅正辩解道。 “罢了,不知者不怪,你难道不会连应燕家失火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郅正看了一眼惭愧的三癞子。 “这事倒是知道,只不过我害怕惹祸上身,就一直没敢出门,也不敢过问。” “现在这个事情有点意思了,根据你告诉我的事实,这个朱钗是一对,一个在应燕手里,应燕给了你……” “没错。” 三癞子回道, “另一个在应燕的姘头如月姑娘身上,那你嘴里说的这个如月姑娘,也就是县令陈千秋的姘头,是不是当年我在陇县当门下游檄的时候,总出现在县令陈千秋旁边的那个女人?” 郅正根据三癞子所说,回忆从前,大胆推断。 “应该是,那个如月姑娘一天打扮的浓妆艳抹、穿的花枝招展,看谁都要抛个媚眼,骚哄哄的,咱们县也就县令的姘头是这样,没别人了。” 三癞子愤恨地诋毁着害死他兄弟应燕的那个**荡妇。 “那没理由啊,如果这对朱钗真的是一对,一个应燕手里,等于说在你手里,另一个在如月姑娘手里,既然如月姑娘是县令陈千秋的姘头,怎么可能出现在变成废墟的应燕家呢?而且还被人杀死焚尸! 难道说……那个焦尸就是如月姑娘的尸体?” 郅正捋着鬓发猜测道。 “郅大人,错不了!根据那阵子应燕异常兴奋的状态来说,另一个拥有鸳鸯朱钗的人绝对就是如月姑娘,这一点应燕不可能骗我,也没必要骗我。” 三癞子肯定道。 第432章 瘸腿三癞子 “没错,你之前说应燕那晚突然给你东西的时候,吩咐若是出事,就交给我,可我行踪极其隐秘,他居然能料定我提前来,放眼天下能知道我行踪的也就是绣衣……,而咱们县也只有县令陈千秋才有可能通过那个人知道我的行踪,也就是因为那个人,陈千秋这厮才没有因为抢我功劳、欺压良善的罪名被罢职丢官,至今坐稳了陇县县令一职。 既然应燕提前知道我的到来,那么应燕没有骗你,一定是如月姑娘从县令陈千秋那里听到了关于我的消息,而后偷偷告诉了应燕,这才有了应燕托付你让你办的事情。 可是如月姑娘是县令陈千秋的姘头,想来应燕和她偷晴也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难不成是他们偷情的事情让县令陈千秋知道之后,县令陈千秋自认为受到了羞辱,这才对他们二人痛下杀手?可是为什么要把应燕家给卖了之后又烧掉呢?而且是如月姑娘为什么会死在应燕家呢?” 郅正犯起了嘀咕,心中有太多疑问,在刚开始见到快要死去的应燕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过县令陈千秋,可随着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的被捉,郅正已经把县令陈千秋杀死应燕的嫌疑给排除了。 但三癞子说出这了县令陈千秋、如月姑娘、应燕三个人之间的丑事后,郅正越发觉得这件事远远没有目前了解的那么简单,自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有用的证据,但最关键的问题就在应燕一直提前的那个字上,只要破解了那个字,一切都会豁然开朗,真相也就浮出水面。 “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行,我今天必须要破解这个字的含义!要不然这个案子根本解不开!而且今天县丞张仲文要回来,晚破解一天,所有知情的人搞不好都会被灭口,所以此事刻不容缓,今天必须有个分晓!” 郅正决心一下,拿着那块写着一个口字里面的火字的布,就出了门。 “走!去火场!” 郅正喊了一声,王英奇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郅大人您可不能离我而去啊!我刚才想了一想,您没找我,那么他们肯定不会怀疑我,我只要一直在家养伤就好,可您来找我了,那就说明我对您说了什么,他们知道以后还能饶了我? 您要保我周全才是啊,郅大人!” 三癞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求道。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没脑的匹夫,没想到碰上性命攸关的事情,都变成人精了。 放心!一会我要是不找你的话,你今晚就来我家住,如果找你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可以伏法了,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郅正说完潇洒离去。 “多谢郅大人!多谢郅大人!”三癞子给郅正磕了几个响头后,亲自送郅正出门。 --------------- 来到火场,由于郅正和王英奇是自己突然来的,没有通知县衙的人,所以没有前几次那么热闹,除了偶尔路过的同乡外,没什么人看热闹。 “官人,咱们为什么要来应燕祖宅啊?这里都被烧成了废墟,除了尸体,什么都被烧光了。” 王英奇注意到郅正拿着三癞子给他的那块写着口和火字的布,盯着应燕家废墟发呆,不时发出长叹,不由得一问。 “英奇,这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你也是读书识字、熟读圣贤书的人,是不是我见识浅薄、才疏学浅、浅见寡识,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是个井底之蛙,你如实回答我,不要照顾我面子,这个字它到底存不存在?” 郅正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官人,自然是没有这个字啊。” 王英奇如实道。 “那就错不了,因为这个字跟火有关系,我在想是不是跟应燕家的大火有关系?所在才来这里找灵感,寻求解惑。” “原来是这样啊,那官人你想吧。” 由于郅正一心门心思的想要破解这个奇怪的字的含义,也就没有多少在意王英奇喊他官人,而王英奇还以为郅正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接受了呢,站在一旁痴痴地柔情蜜意地看着郅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应燕,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你一个大字不认识几个人把我一个博览群书的人给难住了,可真有你的!” 郅正一会看看手里的那块有字的布,一会看看应燕家废墟,想不出来,一会绕着应燕废墟来回踱步,不明所以。 任凭郅正如何绞尽脑汁的去想,每当有了一个想法后,又被自己给否定,足足在应燕家废墟前挖空心思的冥思苦想一个多时辰,可怎么都想不出来,脑仁都想的疼了,甚至是看到手里拿个带字的布的时候,有些眩晕。 “哎!这个应燕啊!他娘的!气死我也!你既然没有出卖三癞子,那就好好给三癞子说嘛,非要玩这个鬼把戏!玩!让你玩!玩的我都被你玩了!” 郅正是越想脑子越疼,脑子越疼心里是越气,心里越气就越想发火,竟然旁若无人的当着王英奇的面说出来污言秽语,而后愤怒地把那块带字的布扔在了地上。 赶巧不巧,路过一个老大娘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郅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一块涮锅的抹布动气? 您要是不要啊,我家正好缺一块,主要是您郅大人碰过的,沾沾您的喜气,嘿嘿嘿!” 那个老大娘说着就从郅正身边走了过去。 “不了,李家大娘,这块刷锅用的抹布我还用呢,吓到您了,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郅正见同乡看到自己失态随意开了个玩笑,郅正羞红着脸,目送李家大娘离开此地,那种因为想不出来那个字含义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嗯?我为什么跟着说这块布是涮锅的抹布呢?” 郅正稍加一迟疑,赶紧从地上捡起了那块带着字的布,仔细打量起来,眼里放出精光,似乎……似乎……自己无意中破解了其中的玄机,但是又不确定,因为来的太容易了。 第433章 字的秘密 “官人,瞧你说的,刚才那个李家大娘说你对着一块涮锅的抹布发火,官人你不是在想事情嘛,所以就没过脑子的跟着说了呗!” 王英奇看着跟个孩子一样的郅正笑道,自己之前听说郅正是现如今大汉第一酷吏,比什么乳虎宁成啊这种人还要狠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涮锅的抹布?这是涮锅的抹布?”郅正盯着手里那块乌漆墨黑带着字的布向王英奇寻求真假。 “是啊,官人你一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君子,怎么可能下过伙房呢,之前啊奴家也没有在意,要不是刚才那个李家大娘,奴家也没有在意这就是一块刷锅的抹布。” 王英奇指了指郅正手中的那块带字的抹布肯定道。 “是吗?” 郅正把那块抹布放在鼻子前用力的吮吸了一番,可能是在三癞子家放的太久了,上面只有一股淡淡的涮锅水的味道,但绝对错不了,这是一块很寻常的布,而且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刷锅抹布。 “这确实是一块涮锅的抹布……难道说……”郅正眯着眼睛眼神复杂地回头看向了应燕家废墟。 “一个口字……一个火字……” 郅正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阴郁的脸也在突然之间绽放出光彩,激动和喜悦之情难以言喻,困扰了他三天的难题在阴差阳错之下,就这样破解,忘怀所以之下,郅正一把抱住了王英奇,嘴里不停高喝。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我的福将!哈哈哈哈!” 郅正抱着王英奇在原地旋转起来,王英奇则娇羞地躺在郅正怀中,享受此刻的欢愉。 “对……对不住!是我太激动然后冒犯了!” 郅正脸上一红,赶紧松开脸似桃花身体如水的王英奇,背过身缓解尴尬。 “没事,没事,官人应该如此!” 王英奇低着头羞红着脸心头小鹿乱撞,两个无处安放的手不停搓弄。 “行了!之前我一直在想那个奇怪的字,所以不曾在乎,日后注意你对我的称呼。” 郅正恢复往日姿态,背负着双手往应燕家废墟走去,不过对待王英奇的态度在悄无声息的改变。 “诺……” 王英奇不甘心道。 王英奇赶紧跟在郅正身后,郅正进入应燕祖宅废墟,到处乱走,根据应燕祖宅家里面房子的位置,进入大门大堂、二堂,最后来到了一排烂房子旁来回细看。 “英奇,这是一块涮锅的抹布,说明了什么?” 郅正拿着那块带着火、口字的抹布看向了王英奇。 “说明…说明……应燕是在匆忙之间找的布,并且写的字,要不然以应燕的家资怎么可能给三癞子一块涮锅的抹布呢?” 王英奇不知道郅正这么问是这什么意思,更猜不到那块布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就随意地回道。 “非也!非也!你想啊,应燕自知大祸临头,怎么可能会随便给三癞子一块布而后想着拿回去或者交给我呢?他们家这么有钱的,故此他是想告诉我,秘密就在伙房之内。” 郅正看着那块带着字的涮锅抹布分析道。 “伙房?不会吧?根据官人所说,那应燕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且早就有人以他的名义住在他家了,想来是把他翻了个底朝天,怎么可能还在他家的伙房?而且现在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即便之前有什么秘密,想来也被那场大火给烧光了!” 王英奇反驳道。 “不!不!不!应燕这件事办的比谁都漂亮,告诉你,就算是这块带字的布落在了他们手中,以他们的智慧估计也破解不来。 你过来看!” 郅正拉着王英奇走到了被烧的一干二净的伙房前面,因为里面的灶台还在,只是被烧黑,所以可以肯定是伙房没有错了。 “官人,看什么?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啊!” 王英奇依旧不解道。 “寻常人看来是应燕慌忙之下随便找的一块涮锅的抹布,其实不然,这是他有意为之,深思熟虑,这就是重要的线索之一。 你现在看那个灶台,是什么形状?” 郅正指着被烧黑的灶台提醒道。 “四方四正,并无区别啊!” 王英奇依旧不懂。 “哈哈哈哈!没错是四方四正,从上面俯瞰,是不是一个口字?” 郅正又拉着王英奇走到了灶台之前附身而看。 “官人,这么一说果然是这样,那么那个火字的含义就是……” 王英奇在郅正的提醒下,俯看那个灶台,再根据抹布上的字,灵光一闪,嘴角翕动,一手抓住郅正的袖子激动道:“ 官人,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涮锅的抹布就是暗示了伙房,而那个口子暗示了灶台,而口字里面的火字就是用来生火做饭的灶台下面,如果官人没有猜错的话,应燕想给官人看的东西或者告诉的秘密就是在灶台下面! 官人你好聪明啊!奴家说的没错吧?” 王英奇眉飞色舞一脸崇拜地看向了郅正,一波眼窝,柔情似水。 “没错,正是如此!想来应燕想告诉我的秘密或者想给我看的东西必然在灶台下面的土坑之内,要不然那个以应燕名义入住他家的人肯定翻过了,我这就挖坑!只要我没有分析错的话。” 郅正把手里东西交给王英奇,在附近找了一根烧黑的棒子,而后对着灶台底下用来烧火做饭的坑使劲往外扒土,也不嫌弃灶台上的黑灰。 “官人奴家来帮你吧。” 王英奇想要搭手,郅正直接拒接。 “这体力活就是男人干的,你看看你,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感觉随便一捏都能捏出水来……” 郅正疯狂的把灶台下坑里的土往外扒,随性地说着。 “官人,羞煞奴家了。” 王英奇娇羞的站在郅正后面用手捂住了脸。 “……” 郅正自觉失言,赶紧闭上了嘴,使出全身的劲来扒土,主要工具不方便,就是一个木棒子,所以扒起土来十分费劲和缓慢。 过了半刻钟,郅正擦去额头的汗水,再继续用手中的棒子扒土。 第434章 心中有数 咔! 随着郅正使劲一棒子下去,就听到灶台底下的坑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郅正和王英奇激动地对视一眼,郅正不顾地脏,赶紧趴在地上把手伸进坑中,翻找那个发出清脆响声的东西。 郅正干净的手进去,黑色的爪子出来,不过手出来的时候,多了一样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应燕,你如此费尽心思的安排这一切,良苦用心,我郅正一定不会负你,你在九泉之下看好了,咱们一起看看你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郅正来不及擦手,也不想擦手,打开那个东西外面精致的锦帛套之后,里面是两个干净的书简。 “让我开开眼吧!” 郅正打开其中一个书简后,认真的阅读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应燕和县令陈千秋的姘头如月姑娘勾搭成奸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呢? 县令陈千秋自己有夫人有小妾有孩子,具在老家,如月姑娘何等卑贱的身份,我就说他犯不上为了一个下贱的荡妇杀了应燕全家啊!因小失大这种事情,县令陈千秋才干不出来呢!” 郅正盯着那个书简上的内容若有所思,而后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唰! 郅正赶紧合上书简,包裹好后,装在袖子里,一脸淡定和满足。 “英奇,你现在去那个地方名叫……,找到乌骓大哥,告诉乌骓子雄,就说我让他先把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押送到我家门口,然后快马加鞭速去秦州府郡金凤楼把之前见到的秦州商贾王三木请来。 时机已到,我已经了解了所有的真相,今天必须要跟他们见个高低了,要不然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你速去,我在咱们家门口等你们!” 郅正对着王英奇威严地命令道。 “是官人!” “咱们家”这三个字从郅正嘴里说出来,还是对着王英奇,王英奇高兴地难以自持,扭捏着答应以后,赶紧根据郅正交代的事情去办了。 王英奇一走,郅正抬头仰望天空叹道:“应燕你就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看我是如何给你报仇的!” 而后郅正赶回家洗漱了一番,穿上官服,拿出皇帝刘彻当时给他的密诏藏在袖中,站在院子门口,神情肃穆地等着乌骓子雄、王英奇以及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的到来。 一个时辰过去,郅正家院子口的狭窄巷子里走来四人,为首的是王英奇在前带路,后面是双手被缚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最后面是乌骓子雄拿着霸王长矛命令二人走快点。 “先生,这两个混账被某押送过来了!” 乌骓子雄驱赶心不甘情不愿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进入郅正家的院子,把二人绑在树上后,赶紧骑马赶往秦州府郡金凤楼找商贾朱三木去了。 “英奇,你准备一下验尸的东西,就是上一次我给你交代的那些,顺便再准备一些酽米醋、大量的干茅草,记住了吗?” 郅正站在院内台阶上居高临下命令道。 “官人要酽米醋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诺,奴家这就去准备!” 王英奇和郅正老娘郅李氏出了院子去准备郅正要验尸的东西去了。 “浪!你看好了他们!我要去一趟陇县县衙!” “放心吧少爷!” 书童孟浪故作狠辣地从伙房里拿出菜刀,躺在躺椅上盯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嗮太阳。 郅正整理一下官服,骑上雪照玉麒麟准备单刀赴会,一个人去陇县县衙先会一会县令陈千秋。 “郅正!你好大的胆子!你我均属大汉官吏,你竟然敢同时绑架两个地方官吏,我要把你告到朝廷,让皇帝治你的罪!” 功曹史田德旺疯狂挣扎着对着正在上马的郅正嘶吼道。 “郅正小儿!快放了我们!” 门下贼曹章散也跟着叫了起来。 “有意思!” 郅正上了雪照玉麒麟,也不急着走了,骑到二人跟前鄙夷道:“你们两个省省吧,别说本官绑架你们两个小吏,就是当今陛下,我也敢横刀相向,莫说你们两个小吏了! 不要急,一会就把你们两个送你们两个见你们的主子陈千秋那厮!莫急!我先替尔等开路!” 郅正说完就潇洒地出了院子。 “郅正!你可真敢吹啊?敢横刀相向天子?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子?若你真敢,你早就是个死人了!难不成我田德旺今遭看到是个鬼魂?哈哈哈哈!” “郅正小儿!你也不怕把天给吹下来?就凭你也敢向皇帝拔刀?你可真能吹!” 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自然不信也不可能相信,一个臣子敢向皇帝拔刀?君臣纲常,若真是如此,大逆不道,郅正还能活到现在? 郅正身后传来一阵阵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的叫嚣、辱骂和挑衅,郅正只觉得呱噪。 “浪啊,用你的臭袜子堵住他的嘴,等乌骓大哥回来了,让他带着这两个东西去县衙找我。” 郅正交代一声后消失在自家小院之中。 “好嘞!你们两个以前不是挺狂吗?小爷这就用半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堵住你们的嘴!看看你们的嘴臭还是小爷的袜子臭!” 书童孟浪放下菜刀回到自己屋子找出藏在床底半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兴奋地堵住了二人的臭嘴,使其不得在发声。 陇县县衙内,县令陈千秋高坐大堂处理公务,各小吏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埋头苦干,唯独缺少了功曹史田德旺、县丞张仲文、门下贼曹章散三人。 “郅大人来了……” 一名小吏起身给县令陈千秋送需要签字的公文的时候看到了不请自来的郅正,随即小声地提醒了低头处理陇县县中公务的县令陈千秋以及其他小吏一声。 “哟!郅大人您怎么又来了?今天有何指教啊?来人看茶!” 县令陈千秋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头公务,起身要给郅正行礼,而其他小吏也赶紧起身给郅正心里,躬身而立,不敢动弹。 第435章 人赃并获 “打扰各位了,今天我不请自来是有事情要说,不过要等几个人,你们先忙你们的,我自己找个地方喝茶,你们忙自己的吧。 县令陈大人,你赶紧忙吧,不必管我。” 郅正说完,接过一杯茶,在大堂下找了一个角落跪坐在跪垫上喝茶,自斟自饮,全然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那请郅大人自便!咱们继续!”县令陈千秋给郅正行了一礼后,招呼各小吏继续处理县中政务。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后,也就是下午的申时三刻(三点到五点)左右,县衙门口停下从姑臧城一路赶来的马,马上的人鞋上全是泥泞、小腿处的裤子全是泥点,可见其人赶来的速度是有多快,正在化雪的路上是多么的难行。 “县……” 来人正是郅正昨日不远数百里拜访的县城张仲文,进入县衙大堂后,本要给县令打招呼,一下就看到了跪坐在角落悠闲喝茶的郅正,官大官小,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 “郅大人您也在呢。” 县丞张仲文径直走到郅正之旁给郅正行礼。 “张仲文,你怎么来了?功曹史田大人不是让你好好在家老实待着吗?” 县令陈千秋看着突然出现的县丞张仲文心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当即端坐在大堂上高喝道。 “是郅大人叫卑职来的,卑职不敢不从啊!” 县丞张仲文站在郅正身旁解释道。 “县令陈大人,我御史中丞调遣一个地方县丞不算是搅扰地方吧?” 郅正端着茶杯微笑道。 “自然不算!自然不算!” 县令陈千秋愤恨地瞪了一眼狗仗人势的县城张仲文一眼后,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处理公务,可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务啊,心中叫苦不迭,微微抬头看向县衙大门愁苦不堪:田德旺啊田德旺!你他娘的死哪去了?没事干惹谁不好?非要惹郅正这个天杀的!你他娘的都失踪一天一夜了,到底死哪去了? “郅大人,卑职特意提早赶来,就是要把昨天郅大人询问卑职的事情当着县令和功曹史的面说清楚,卑职可真是冤枉啊!”县丞张仲文站在郅正一旁委屈地俯首拜请。 “不急,不急,一会本官会给你机会说的,先坐下,咱们心平气和地喝喝茶!想一下等会怎么说,行了坐下吧。” 郅正招呼着县丞张仲文坐下喝茶,县丞张仲文执拗不过郅正,也不知道郅正如何打算,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坐在郅正一旁,准备喝茶。 就这样所有人看上去安安静静,实则暗流涌动,各自算计着自己的小心思,过了半个时辰后。 乌骓子雄押解着趾高气昂、高视阔步但是嘴里塞着穿的发黑的臭袜子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行至大堂之前,王英奇和郅正老娘郅李氏则拿着郅正让准备的验尸的东西紧随其后。 “你……你怎么这个狼狈样?到底怎么回事?” 县令陈千秋看着突然出现双手被缚、嘴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天一夜都没有见到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二人,额头、背上瞬间冒出冷汗,害怕地瞟了一眼悠闲喝茶的郅正,对着二人呵斥道。 “呜!呜!呜!” 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想要说话,可嘴里塞着东西,跑到县令陈千秋跟前的木案前,先是瞪大了眼睛对着县令陈千秋一阵叫唤,而后把头看向郅正又是一阵叫唤,只不过嘴里被塞着东西,双手又被反绑,二人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 “嘿!什么东西这么臭?” 县令陈千秋被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嘴里塞着的臭袜子熏得脖子直往后倒。 “先生,人都找齐了。” 乌骓子雄对着郅正拱手请示道。 “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郅正被乌骓子雄搀扶着起身,走到了大堂正中。 “郅大人,怎么功曹史田大人和章散那厮被您的贴身武官给绑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令陈千秋不明所以,想要让郅正先开口,再想对策。 “哦,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给你说吧。” 郅正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把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嘴里的臭袜子拿出来,更不会让乌骓子雄动手,对着县令陈千秋一点头,是让他想办法。 “你把他们两个嘴里塞的东西拿出来!快!臭死本官了!” 县令陈千秋随便指向了一名小吏,命令那名无辜的小吏去拿出塞在二人嘴里的臭袜子。 那么小吏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把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嘴里的臭袜子撤出来后,就跑到后堂水井旁洗手去了。 “哈!哈!哈!哈!” 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使劲地往外吐口水。 “行了!行了!说正事,你们两个到底把郅大人是怎么惹郅大人生气了?还不赶紧如实招来?” 县令陈千秋着急喊道。 “县令大人,替我们两个做主啊!” 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就跟见到亲爹一样,“噗通”跪在地上委屈地哭喊起来。 “做什么主?到底怎么回事?” 县令陈千秋一拍桌子,示意让二人赶紧放屁。 “郅正那厮仗着自己是朝廷大官,以权压人,无辜绑架殴打地方官吏,请县令大人替卑职等向朝廷上奏,一封奏折告到麟台,让皇帝治这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权臣的罪!” 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再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如何避重就轻、混淆视听的办法,一旦给了开口的机会就恶人先告状、贼喊抓贼。 县令陈千秋听后心中稍安,还以为是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郅正给发现了呢,乍一听认为是功曹史田德旺之前屡番挑衅郅正,而被郅正抓住后教训了一顿。 “郅大人这……”县令陈千秋在这个节骨眼不敢得罪郅正,左右为难、惴惴不安地看向郅正,想让郅正拿个主意。 第436章 稍加试探 “你们两个好一张利嘴啊!不说实话是吧?行!那我说!县令陈大人,这两个混账赃官在跟羌狄商贾做买卖交易的时候被本官撞见,人赃并获啊。” 郅正说完对着乌骓子雄一歪头,乌骓子雄把赃款:两个羊皮袋子扔在了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的跟前,而两个羊皮袋子里的于阗昆仑山石散落了一地。 “这就是他们向羌狄商贾倒卖姑臧城官盐所交易来的于阗昆仑山玉,这些于阗昆仑山玉要是拿到长安城,找高手匠人雕琢一番,随便一个,都最少可卖出十万金不止,本官呢虽然是御史中丞,来此前皇帝交代不可搅扰地上,现如今他们两个被本官人赃并获,职责份内,而且他们两个是你的属下,特意将他们二人交给县令陈大人处置。” 郅正把这两个烫手的山芋故意交给县令陈千秋处理,就是要投石问路,看看县令陈千秋的态度,看看一直没有露头的县令陈千秋跟此案有没有关系。 啪!县令陈千秋态度陡变,怒拍桌子,威严至极,眼中饱含杀意,再也没有之前见到郅正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们两个说什么了?说!快说!没想到你们两个仗着本官的信任,居然背地里敢做起了生意,好的胆子,本官估计你们还干了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与不是?有没有告诉郅大人实情啊?” 县令陈千秋阴阳怪气地各种暗示,就等着功曹史田德旺的一句话,同时内心掀起千万丈波澜,极其忐忑,一会偷偷看看郅正、一会看着他们二人用眼神威胁。 “我们什么都没说!想要我们老实交代死也不可能!郅大人,你不当世神断吗?有本事自己去查!” 功曹史田德旺挺起胸膛慷慨道。 “哦。” 县令陈千秋得到答案,内心掀起的万丈波澜在一瞬间,化为如镜面一样的湖泊,淡定放松,轻轻地呼吸一口,再看郅正,丝毫不惧不畏。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郅大人人赃并获!你们两个还在这里信口雌黄,妄图混淆视听?真以为本官是傻子?郅大人是瞎子? 枉本官往日如何的信任你们、爱护你们、事事顺着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敢当着官还做生意? 郅大人,你不用说了,本官自当大义灭亲。 你们两个混账还不赶紧跪下听判?” 县令陈千秋慷慨激昂道,一副清官本色。 “有意思啊!” 郅正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就看县令陈清秋如何演这一出挥泪斩马谡了。 噗通! 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似乎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低下头听判。 “陇县功曹史田德旺伙同门下贼曹章散竟然在当官时做生意,二人之举实属可恶,不但知法犯法,更是目无王法、藐视朝廷,依照汉律,判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罚没家产、削藉为民,终生不得再录用,再判髡钳城旦两岁(两年),割去头发胡子带着枷锁修筑城墙,日满之后,才可脱罪! 尔等可服本官判决?” 县令陈千秋道貌岸然地给郅正演戏道,不过还真就如郅正抓到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时候所预料的一模一样,一样的罪名一样的下场。 功曹史田德旺歪着嘴巴得意一笑,门下贼曹章散看向功曹史田德旺偷着乐,看来功曹史田德旺当初果然没有骗他,要是当时在郅正的威逼利诱之下如实交代,自己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明正典刑、身首异处了,下定决定咬死了不说出去那件事。 “我等服从县令大人判决!愿意认罪服刑!”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磕头认罪,服从判决。 “尔等可曾将上报秦州郡守大人的卷宗记录好了?” 县令陈千秋满意点头,又看向一旁记录卷宗的小吏命令道。 “记录完毕,一字不漏。” 那名小吏如实回道。 “郅大人,你看卑职办理的如何?可曾有徇私偏袒之处?” 县令陈千秋起身搓弄着双手、谄媚的向郅正笑道。 “好!好!好啊!” 郅正对着县令陈千秋竖起大拇指,一连喊了三声好。 “来人!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高的囚徒即可打入监牢,戴枷剃发,明日起开始服刑!” 县令陈千秋一挥手,两个差役就要来押送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去陇县大牢。 “慢!” 郅正抬手阻拦道。 “敢问郅大人觉得哪里不妥?” 县令陈千秋疑道。 “适才看县令陈大人果然秉公执法,毫无私心,我郅正十分欣慰。 然,今天我郅正此来,不是朝廷官员,更不是御史中丞,而是以一个老百姓以一个伸冤禁暴的讼师的身份告功曹史田德旺欺上瞒下伙同陇县其他官吏谋财害命、杀人越货,请县令陈大人千万受理此案,绝不可姑息养奸、避重就轻,放过这等歹人!” 郅正正气一句,威严无比。 “这……这……” 县令陈千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才明白刚才郅正是有心试探于他,瞬间有些惊慌失措,着急地看看同样有些惊骇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再转头看看一脸决绝的郅正。 “郅大人何出此言啊?” 县令陈千秋打圆场道。 “郅大人!县令大人答应已经如你所愿,将卑职依汉律定罪,不知郅大人何故又要自降身份的诬告我等? 这大汉的天下和朝廷姓刘,而不是你这个权臣酷吏的!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干什么都要拿出证据!” 功曹史田德旺错愕之后就是一脸的狂傲,丝毫不惧郅正告他的罪名。 “你这赃官给本官住口!这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 县令陈千秋喝止住向郅正挑衅的功曹史田德旺,看着郅正惨笑道:“郅大人不知道要告他们二人杀了谁啊?” “应燕!我郅正今天就要替应燕讨回一个公道!天大的公道!” 郅正冷着脸朗声道。 第437章 乖巧的县令 “啊?应燕?应燕是他杀的?郅大人,咱可不要开玩笑啊,那功曹史田德旺虽然有些狂妄,更是爱财,可不至于无缘无故杀了应燕吧? 而且应燕的死,目前还有诸多疑惑和争议,非一两日就可审查清楚的,本官看不如这样,暂且现将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关入打牢,收监候审,本官呢就把应燕以及其家人之死的案子全权交给郅大人审查,待审查清楚之后,再做道理,不知道郅大人以为如何?” 县令陈千秋太过了解的为人了,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老命,如果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他今天是不会来这一出咄咄逼人的,所以他必须要搞清楚郅正究竟了解到了多少,先来一个缓兵之计,拖延一番再说。 “县令陈大人,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了他们几个替应燕以及家人鸣冤叫屈的! 我已然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和线索,就等着县令陈大人秉公执法、大义灭亲呢!” 郅正到现在为止,没有自称本官,而是自称我,就是要以一个老百姓的身份将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二人举报高发,而后以汉律定罪,若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将他们一伙贼人定罪,免得落下话柄,成了朝中言官日后弹劾他的罪状。 “郅正!你张口仁义!闭口公道!你可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圣人啊!啊? 你说本官伙同别的陇县官吏谋杀应燕全家?哼!还掌握了证据?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若是能拿的出来,我田德旺甘愿伏法,若是拿不出来,哼!我就是穷一生时光,也要把你今天欺压同僚、诬告他人、任性示威的罪状告到麟台皇帝那里,若告不了,我田德旺今生也与你郅正不死不休!” 也不知道功曹史田德旺是何处来的勇气,竟然敢跟郅正如此说话,看其眼神听起话语,态度十分坚决,好似自己被郅正诬告一样,气愤难平。 “好!今天我就尔等魑魅魍魉死的明明白白!”郅正怒指功曹史田德旺,噘着嘴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把这伙猖狂至极的赃官弄死不可。 “郅大人您消消火!田德旺!你他娘能闭上嘴吗?” 县令陈千秋心中窃喜:郅正果然是个聪明人!这功曹史田德旺这半年多干的这些勾当和恶事终于可以昭雪了!最关键的是郅大人没有怀疑我,看来郅大人果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徇私报复的小人。 “功曹史田德旺!我来问你!” 郅正捋着鬓发正气道。 “请问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田德旺问心无愧,你就是问出个大天来,您今天也是徒劳!” 功曹史田德旺昂首挺胸,义正言辞,根本不怕郅正所谓的证据,而他后面的门下贼曹章散则低着头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你现在可愿意亲自交代如何杀了应燕如何烧了应燕家宅并且招出同伙? 若是愿意,我定可求县令大人让你死个痛苦!” 郅正发出最后通牒。 “郅大人,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要说在麦积山山腰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 郅正!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功曹史田德旺依旧狂妄,而他身后的门下贼曹章散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咱们县出了一个出名的神秘掮客,听闻此人手眼通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买卖极大,什么挣钱就做什么,这个人可是你?” 郅正质问道。 “郅大人,我现在都已经被你和县令大人定罪了,你说是不是我?” 功曹史田德旺歪头不屑一笑,觉得郅正问的问题着实可笑,人都以那个罪名被抓定罪了,还在这问他是不是神秘掮客,真是可笑至极。 “我要你亲口回答!” 郅正威吓一声。 “好个狂妄的田德旺!本官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在你居然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本官现在警告你,郅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少他娘的说那些怪话!千万别逼本官用刑! 你杀没杀人,待郅大人审查完后自会给你一个结果,再废话一句,看本官不大刑伺候!你个贱骨头!” 县令陈千秋早就看不过眼了,气愤的怒拍木案,随后点着头对着郅正微笑,讨好郅正。 “嗯,不错!” 郅正还之以微笑,点头称是。 “好……” 功曹史田德旺垂着头答应道。 “我是,我就是咱们陇县知名的神秘掮客,名义上是陇县功曹史,实际上是带着面具到处做生意的商人,郅大人满意了吧? 不是,我当官做生意已经被定罪了,难不成郅大人想以这个罪名定我杀人的罪名?未免太荒唐了吧!” 功曹史田德旺对着众人摊手道。 “没错!” 郅正肯定道。 “什么?郅大人,是不是我的耳朵聋了还是听错了? 哈哈哈哈!郅大人要以我当官做生意的事情定我杀人的罪名?岂不可笑?岂不荒唐?哈哈哈哈!郅大人,你疯了!” 功曹史田德旺当着众人的面捧腹大笑,而他身后的门下贼曹章散也跟着大笑起来,以壮其声势。 “我疯了?只要你亲口承认了你就是陇县的神秘掮客就好,免得让别人我说冤枉你。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以应燕的名义住在他家,并且要卖掉他们家的房子呢?” 郅正发问道。 “郅大人,说笑了吧!我田德旺自己有家,为什么要住在应燕的家? 而且应燕家的房子众所周知是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我田德旺有什么资格卖呢? 郅大人,你休要胡搅蛮缠了!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不要跟小人一样罗织罪名、暗箭伤人!” 功曹史田德旺不敢直视郅正正气的眼神,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你刚才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陇县知名的神秘掮客,现在又不承认以应燕的名义住在他家并且卖了他们家的房子?” 郅正追问道。 “没有的事,怎么承认!” “好!传秦州府商贾朱三木!” 郅正嘴角得意一笑。 第438章 他到底是谁? “你……”功曹史田德旺瞬间慌了,颤抖的手指指着郅正半天说不出话来,门下贼曹章散则冷汗直冒、汗毛直立,不敢再嘚瑟一下,安安静静,缩在功曹史田德旺的身后。 “没想到吧!在我来陇县的那夜,我不但遇到了快要死去的应燕,更是偶遇到了那场大火,你更没想到我会参与救火吧?一直救火到第二天,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曾经低价收购应燕祖宅的秦州商贾朱三木吧! 你不肯向我承认,但总不会不认识他吧?” 郅正说完大笑着向功曹史田德旺点头炫耀。 “郅大人,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功曹史田德旺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侧歪着头,紧张的掌心里全是汗,脑子里飞速的寻找对策。 “郅大人,小可如约而至!” 秦州商贾朱三木被乌骓子雄从外面领了进来,郅正一看秦州商贾朱三木这厮在秦州府金凤楼风流快活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双眼无神,眼袋极深,走路也飘飘然,明显是被金凤楼里的窑姐们给榨干了。 “你就是秦州商贾朱三木?” 县令陈千秋皱着眉头问道。 “如假包换!” 秦州商贾朱三木回道。 “检查过所,验证其人身份。” 县令陈千秋也不知道郅正是从哪里找出这么一个人的,害怕郅正故意构害自己的心腹功曹史田德旺,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好。” 秦州商贾朱三木掏出过所交给差役,差役又交给县令陈千秋,县令陈千秋根据过所(身份证)上的信息盯着秦州商贾朱三上下木打量。 “县令可还有疑问?” 郅正垂问道。 “没有,没有,卑职怎么可能信不过郅大人呢,把过所还给他。” “诺。” 那名差役又把过所还给了秦州商贾朱三木。 “朱三木,你现在就把你如何被“应燕”骗钱的经过给大伙讲一下吧!” 郅正拍了拍秦州商贾朱三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畏惧更不要添油加醋,只需要说实话就好,而后秦州商贾朱三木把自己被“应燕”所骗的事情给大伙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讲的同时,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的脑袋低的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郅大人果然说的没错啊。” 县令陈千秋这才了解了功曹史田德旺背着他所干下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横眉冷对瞪向了低着头的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 “朱三木,我来问你,你可曾忘了骗你钱财的“应燕”那厮的模样?” 郅正故意这么说道。 “怎么认不得?这才过去多久,那个骗老子钱的混账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样子!” 秦州商贾朱三木气愤道。 “那你看看他是不是“应燕”!”郅正指向了低着脑袋把头缩在胸前的功曹史田德旺。 “他?” 秦州商贾朱三木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一直低着头被长发挡住半张脸的功曹史田德旺,看的不太清楚,此时不敢急着辨认,左右走动观察,迟迟不敢下结论。 “功曹史田德旺抬起头来!你不是说你没有干过冒名顶替出售应燕家宅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心虚了?抬起头来!” 郅正暴喝一声,威严无比,心虚的功曹史田德旺自知躲不过去,也就慢慢地抬起了头来,露出本来面目。 “啊!应燕!果然是你!你他娘的骗的老子好苦啊!” 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骗他钱的“应燕”的秦州商贾朱三木,一看到功曹史田德旺那张看上去老实巴交实则包藏祸心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冲上前去,撕住了功曹史田德旺的衣领,抡圆了胳膊对着功曹史田德旺脸色就是几个嘴巴子,功曹史田德旺双手被反缚,根本躲避不了,美美得吃了几个嘴巴子。 啪!啪!啪! “我让你骗我!让你骗我!你他娘的收钱的时候挺麻利,点房子的时候是更麻利呗! 你这个畜生!还老子的钱!快!还老子的钱!” 秦州商贾朱三木是个掉进钱眼里的生意人,见郅正帮他抓到了骗他钱的“应燕”,当即就要他还钱。 “住手!有本官在此做主,岂能容你在此放肆?” 县令陈千秋拍案阻止道。 “县令大人替小可做主啊!就是这个“应燕”骗了小可的钱啊!” 秦州商贾朱三木也知道这是县衙,压住了火,撒开功曹史田德旺的衣领后,向着县令陈千秋哭诉道。 “你当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县令陈千秋见秦州商贾朱三木一口一个应燕,就知道他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就是你们陇县知名的无赖泼皮应燕吗?” 秦州商贾朱三木反问道。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现在退到一旁,等本官和郅大人处置,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县令陈千秋不耐烦的一摆手,极有眼色的秦州商贾朱三木也不再呱噪了,从功曹史田德旺身旁走过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站在郅正身后不再说话,等候结果。 “田德旺,这人证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郅正威严质问道。 “他是谁?田德旺?他不是应燕吗?” 秦州商贾朱三木不解道。 “你先闭嘴!等会再说。” “诺。” 秦州商贾朱三木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就是不明白骗他钱的应燕怎么就变成田德旺了。 “郅大人误会啊,是应燕托我帮他卖宅子,并非小人冒领啊!” 功曹史田德旺两个眼睛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冒领?你还真狡猾啊,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行,按照你的说话,是应燕让你帮他卖祖宅,那为什么你告诉朱三木说你是应燕?” 郅正又质问道。 “这应燕托我帮他卖祖宅后,人就消失了,当时这朱三木来看房子,诚心要买,我见应燕又不在,可又答应了他,所以当时就以应燕的名义替他把祖宅给卖了,这不能怪小人,这都是应燕的意思,不信您去问……” 第439章 套路和反套路 “嗯?”郅正剑锋一竖,瞪了一眼狡猾的功曹史田德旺一眼,他才闭嘴。 “好一张利嘴啊!知道死人是开不了口的,所以你反应很快也很聪明,我郅正再能,也不可能让一个死人死而复生,但是你别得意!你的小聪明在我这里可一点都不好使。 咱们就按照你说的来。 刚才你可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因为应燕消失了,所以你才以他的名义把祖宅卖给了朱三木可是这样?”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郅大人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当真不怎么高明!” 功曹史田德旺急着摆脱犯罪嫌疑而连连点头,殊不知刚跳出一个坑,又掉入了郅正挖好的另一个坑里。 “据秦州商贾朱三木说,他去看房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天以前,交付钱的时候,也就是四天以前,期间他一共见了你两面,在朱三木不知道你在应燕他家的情况下,每次见你都在应燕家中,而应燕在此期间一直消失,也就是在七八天以前就消失了,而你在此期间一直就在应燕家中这样可是如何? 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想低价收购应燕祖宅的朱三木出其不意的到来呢?” 郅正利用秦州商贾朱三木和功曹史田德旺二人的证词,从其中推断,同时让功曹史田德旺无法反驳,只能承认,要不然他没有办法解释在应燕家中见到突然来看房子的朱三木了。 “啊?” 功曹史田德旺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跳入了郅正挖好的坑中,为了圆上一个编好的谎言而暴露了后面的事情,这一问,问的功曹史田德旺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就陷入了飞速思考之中:我到底该不该承认? “快说!” 郅正威吓道。 “哦,当时我正好在应燕家中摆放做客,是他老娘接待的我,所以遇到了来看房子的朱三木。” 功曹史田德旺狡辩道。 “哈哈哈哈!你啊你,可以可以,我现在有点佩服你的反应了,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 好,咱们继续按照你所说好吧。 我记得朱三木说他看完房子后回去考虑,等考虑好了就会来买,可是这样?” 功曹史田德旺不敢接话,害怕又被郅正算计,装作回忆的样子,拖延时间。 “郅大人说的不错,当时小可并没有告诉他准备买应燕祖宅的时间,只是说想好了以后会带着金子来买,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秦州商贾朱三木如实道。 “田德旺!可是是这样?正主在这呢?有骗人的必要?” 郅正提醒道。 “不错,朱三木来看房子的时候确实没有说下一次来的时间。” 功曹史田德旺见秦州商贾朱三木在场,撒谎也是枉然,如果要骗,也只能说连秦州商贾朱三木都不知道的事情,要不然就是徒增嫌疑。 “那么当朱三木考虑好之后带着金子去卖房子的时候你还在应燕家中?难不成又是你去拜访应燕? 可不对啊,你知道应燕那会失踪多日,难不成又是拜访应燕老娘? 可问题又来了,咱们陇县人都知道,应燕自幼丧父,是他老娘亲手拉扯大的,应燕失踪之前为何不拜托他健在的老娘帮他卖祖宅,而是要拜托你这个一个外人呢?嗯? 如此说来,你绝对在撒谎!自应燕失踪之后,也就是十天以前,你就住在应燕家中,我可说错? 如果说错,你可以反驳,啊?” 郅正眉毛一挑,十分得意。 “应燕他……我……你……” 功曹史田德旺被郅正质问的无话可反驳,正好应了一句话:圆一个谎言,要用编制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他每一次要解释郅正提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第二个问题的马脚,如此往复,越描越黑,反而让郅正知道的更多,再让郅正照此逼问下去,估计自己可就什么都招了,也知道自己撒谎找错了人,心下一横,闭着眼睛默默点头。 “郅大人分析的不错,我是撒谎了,自应燕失踪那天,也就是十天以前,我是一直住在应燕家中,这才使得朱三木第一次看房、第二次交钱的时候每一次都能那么碰巧的见到我。 可我没有别的心思啊,应燕托付我帮他卖房,那是何等的信任我,而当时他失踪后,他老娘心急如焚,我就住在他家一直安抚他老娘,敢问郅大人这一点小人没有做错吧? 人之常情,何以言错?” 功曹史田德旺的反应已经超过郅正的预料,这一次他说的话无懈可击,无可挑剔。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大家伙都听到了,他可是亲口承认了啊!” 郅正就等着他这一句话呢,当即鼓掌拍手叫好。 “怎么……你……” 功曹史田德旺自以为自己回答的天衣无缝,可根据郅正的表现,就料到了郅正还有后手,而后回头看向了县令陈千秋,县令陈千秋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话,他根本不是郅正的对手,人家郅正就是靠这个上位的,你能斗得过他? “也就是说十天以前三天前的这七天时间里,你不但知道了应燕失踪,而且一直住在应燕家中,对吧?这可是你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不是要反悔吧?” 郅正奸笑道。 “是……是我说的。” 功曹史田德旺垂头丧气道。 “而且你刚才说你一直在安抚因为应燕失踪而伤心的应燕老娘可是如此?” 郅正循循善诱道。 “正是如此!” 功曹史田德旺咽了一口口水,等着继续编下一个谎言来应付。 “众所周知,应燕家祖宅发生大火之后,只出现了两个尸体,一老一少,均为女人,根据焦尸的穿着,那个年少的女人身份暂且不明,但能看出那个年老的焦尸就是应燕老娘,县令陈大人,这一点没问题吧?” 郅正淡淡笑道。 “没问题!没问题!正是如此,当时半个县城的人都看到了,其中一个焦尸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同乡经常见到的应燕他老娘穿的那一身。” 县令陈千秋肯定道。 第440章 耍赖 “田德旺,你这边也没有疑问吧!” “没有……没有……” 功曹史田德旺心虚地低下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后面我用一死一活两头猪做了一个验证,说出现在应燕祖宅中的两个焦尸是被人杀死后焚尸这一点也没有疑问吧?要不然咱们重新再来一次?”郅正试探道。 “不用……不用……” 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同时回道。 “好,功曹史田德旺我来问你,根据我验尸的结果,出现在应燕祖宅家中的两个焦尸不仅被人先杀后焚尸,而且他们两个人死了已经有一天以上,也就是当时朱三木送钱来买应燕祖宅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同时是我回陇县的前两天。 你刚才不是趁认十天以前就一直住在应燕家了吗?美其名曰安抚应燕老娘,可应燕老娘连同另外一个女人就死在了应燕家中,请问你是在安抚鬼嘛?嗯?事到如今还不如实招来?” 郅正分析完后,仔细端详着变化极快的功曹史田德旺的脸,看他还如何是说。 “郅大人……郅大人……,你当时不在陇县,而且应燕老娘尸体被烧焦到那种程度,你是如何知道他老娘死在朱三木来交钱卖房之后,也就是郅大人来的两天前呢? 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难不成当时郅大人就在应燕家中?我怎么没看到你啊?嗯?” 功曹史田德旺不慌不忙地反驳道。 “哈哈哈哈!饶你奸似鬼,喝了老子的洗脚水,瞧你聪明的实则蠢的厉害!”郅正歪嘴耻笑道。 “郅大人何故无端侮辱于我?咱们有事说事,士可杀不可辱!” 功曹史田德旺倔强道。 “你看你的样子,你再看看你说的话,就你这脑子也敢出来现世?还说我侮辱你?你这个脑子还用我侮辱?你也配?我呸!竖起你的驴耳朵听好了! 自应燕祖宅发生大火之后,当时在位于已经烧成废墟的应燕祖宅大堂的门口发现了两具焦尸,一个是应燕老娘,这个不用再深究,另一个焦尸身份不明,我又验证过那两个焦尸身前是被杀死后焚尸,而弃尸的位置也就是当时发现焦尸的位置,也就是应燕家的大堂。 那么用你的狗脑子想一下,如果杀死应燕老娘和另一个女人的凶手是在朱三木交钱卖房之前,那么朱三木是不是就看到了? 而当时朱三木并没有看到位于大堂的尸体和血,觉得应燕祖宅极其安详,所以杀死应燕老娘和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只能是在我回来的前两天。 而这两天里,你刚才可是承认你就在应燕家中,那么你在应燕家中的时候,就不知道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被人杀死在大堂前的吗? 难道你是瞎子?这当然不可能,所有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是你或者你的同伙在应燕祖宅大堂前杀死了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而后放火焚尸! 你现在还有何话要说?” 郅正厉声质问道。 “郅大人,这可不好说吧,按照您的分析来说,万一是在小人离开应燕家之后,有人杀死了应燕老娘嫁祸给小人呢? 或者说小人离开了应燕家宅,应燕老娘也从自己家出去,而后被人在外面杀死,将尸体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放到了应燕家大堂之前? 郅大人,您敢说没有这种可能吗?” 功曹史田德旺回答的思路十分清晰,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事先就演练过无数次了,要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能够如此冷静、清晰的回答郅正提出的假设和问题。 “不可能!” 郅正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郅大人,您也太自负太武断了吧,这怎么不可能? 难不成是郅大人冤枉小人不成,非要屈打成招或者是强词夺理,非要至小人于死地不可?”功曹史田德旺反驳道。 “应燕的尸体你们都看到了,浑身上下除了脸,到处都是致命刀伤,可见其生前遭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你们再回想一下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中的两个焦尸,脑袋处有铁钉嵌入,这一点我当时验尸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们了,这一点不用再多加阐述了吧?” 郅正又开始给功曹史田德旺挖坑。 “郅大人你想说什么?” 县令陈千秋插嘴道。 “出现在应燕祖宅中的两具焦尸一个是应燕老娘,一个不知其身份,而二人的脑袋里都有铁钉嵌入,再根据应燕身上所受伤痕,综合两者,应燕老娘喝那个女人生前也遭受到了非人的毒打和虐待。 两个满是伤痕、脑袋里被嵌入铁钉的人怎么可能在你走之后又跑出去被人杀死呢? 再根据你提出的疑问来说,假设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你在应燕家的时候没有遭到非人的虐待,而是出去之后被人折磨杀害,那么那个凶手为什么折磨杀完人之后不把尸体藏在荒山野林之中埋了,这样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发现在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被杀害,相反他为什么反而要暴露自己,在外面折磨杀死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后,还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再把尸体放回应燕家中呢? 这种做岂是人之常情?有悖常理,故此,应燕老娘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绝对不是在你走之后被人折磨杀死,移尸至应燕家中大堂前。 如果你是,当然你绝对是凶手,你会傻到这么做吗?” 郅正把功曹史田德旺提出的假设反驳的没有任何回击的余地,就功曹史田德旺如何是说。 “郅大人开玩笑了不是,小人怎么知道那个杀人凶手是怎么想的?我又是杀人凶手,如果郅大人非要搞清楚,郅大人不是当今神断嘛,抓住真凶一问不就知道了?” 功曹史田德旺耍起了诬赖,什么都说不知道,便让郅正无法从他说的话中找到话柄和漏洞。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根据我的验尸结果,应燕老娘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他们遭受毒打折磨的时间,就是你在应燕家中的时间,你还想抵赖? 第441章 义庄 怎么?解释不了就开始给我耍无赖玩二皮脸?” 郅正有些愠怒,没想到这功曹史田德旺不仅心理素质极好,更是脸厚心黑,面对诸多证据,索性玩起来无赖,只要死不承认,那便无懈可击,反正郅正手上的证据就那么多,能耐我何? “郅大人,你当时又不在陇县,搞得就跟亲眼看到一样,郅大人,您位高权重,又深受皇帝信任,切莫不可信口雌黄啊!”功曹史田德旺认为郅正就会那么两下子,三板斧耍完,以郅正目前的对话和表现来看,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那我今天就让你还有你的同党开开眼!让你彻底死心!”郅正眯着眼睛咬着牙愤怒道。 “哟!急了!郅大人还急了!小人今天还真想开开眼,看看郅正大人如何让小人……嗯?” 占据上风的功曹史田德旺回头看向捂着嘴偷笑的门下贼曹章散,眉飞色舞道:“让我等开开眼啊!郅大人!哈哈哈哈!” “线索就在那两个焦尸之上,咱们立马验尸!” 郅正抖擞精神准备让这些无知的人开开眼。 县令陈千秋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喜,对着堂下的众人呼喊道:“那就请郅大人再主持验尸,本官看你这个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田德旺还有何话说!” “那咱们就走吧!” 功曹史田德旺嚣张至极,竟然对着郅正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挑衅意味极浓。 “等下!在此之前,我还要问功曹史田德旺最后一个问题,再去验尸不迟!” 郅正背负双手,傲然孤迥。 “郅大人问吧,想问多少就问多少,只要您认为能问的出来就行。” 功曹史田德旺讥笑道。 “昨日早上,本官给尔等用两头猪验证了在应燕祖宅中发现的两具焦尸都被人做了手脚,妄图混淆视听,这事你们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 功曹史田德旺藐视道。 “当时我说本县县衙之中有一个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小吏,你当时为何不承认?”郅正再度厉声质问道。 “我不是为何承认?” 功曹史田德旺不耐烦地回道。 “县丞张仲文,你把昨天对我说的话给狡诈的田德旺这厮如实重复一遍!” 郅正拉出充满怨气的县城张仲文到人前,让他给大家重复一遍。 “县丞张仲文,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说话最好把个门,你可是陇县的差役,跟着郅大人诬告了我,到最后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嗯?” 功曹史田德旺横眉竖眼阴阳怪气地威胁道。 “……” 原本一肚子火气的县丞张仲文听到这话,不得不好好考虑一番,毕竟这功曹史田德旺是县令陈千秋的心腹,人尽皆知,如果今天帮着郅正得罪了县令陈千秋,那么郅正一走,自己的日子恐怕过的那么轻松了,故此低下头斟酌起来,权衡利弊。 郅正自然看出了县丞张仲文的担心之处,走到县丞张仲文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和蔼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如果我郅正今天弄不死田德旺极其同伙,我郅正回长安的时候就把你带上,跟着我这个御史中丞可总比跟着县令更有出头之日吧?” “谢郅大人!” 得到了郅正的权力支持,县丞张仲文嘴角偷偷一笑,高昂起脑袋指着功曹史田德旺的鼻子就喊道:“郅大人说你昨天告诉他我是仵作出身的小吏?可笑! 咱们陇县县衙谁不知道我是从门下雇吏开始干起,而后一步一步升至县丞,县里的人都知道,到你这怎么就忘了?非要误导郅大人说我是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小吏? 反倒是你,我可是没有记错,你才是那个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小吏才对吧!” “我不是!你记错了!”功曹史田德旺又耍起了无赖,理都不理县丞张仲文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不是?笑死我了!不是你一句你不是就可以否认的,不信可以问咱们的县令大人,让县令大人给大家说!看看我张仲文有没有无赖你!” 县丞张仲文说罢拱手向县令陈千秋请道。 县令陈千秋黑着脸,心知县丞张仲文今天是铁了心了要跟他们陇县的官差对着干了,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不得不给大家一个答复,郅正那厮还狠狠地盯着看呢。 “本官不知道,本官对于县中官吏的出身一向不知啊,要不然昨天本官也不会问田德旺不是,是不是啊郅大人?” 县令陈千秋无辜地看向了郅正,示意自己是个酒囊饭袋,你们在这里互咬,就不要把我扯进来了。 “县令陈大人日理万机、案牍劳形,记不住这些琐碎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那咱们看看陇县官吏出身的存档吧?” 郅正就猜到了胆小怕事的县令陈千秋要在中间装老好人,必然推脱装作不知,要不然昨天他就说了,好在郅正还有后手,要不然功曹史田德旺是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事就没办法证明了。 “哎哟!郅大人,卑职正要给你说这事呢!” 县令陈千秋一脸着急道。 “存放县中官吏出身存档的那个屋子,昨晚不知何故,竟然走失了火,一把烧成灰烬了!这……这可如何是何? 要不然郅大人咱们这么办,本官立刻派人从秦州府郡那里派人抄录一份陇县官吏出身存档?先将他们二人收监候审?” 县令陈千秋好心建议道。 “不必了,既然如此,关于功曹史田德旺是不是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事情先放放,走去义庄验尸!” 郅正这才明白为何功曹史田德旺昨天要当面骗他,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等着郅正走了好一把火烧了关于他出身的存档,到时候等郅正来问,推脱说一问三不知就好,反正东西烧了,物证已经毁,县丞张仲文的证词已经不重要了,索性来个死无对证。 “好,咱们这就去义庄验尸!” 县令陈千秋从大堂下来,给郅正、王英奇、郅正老娘前面引路,走在最前面。 第442章 计中计 乌骓子雄押解着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跟着,而县丞张仲文、门下议事金时、门下掾史王素等其他一干小吏后面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存放无人认领尸体的义庄。 陇县义庄不大,几间民房一排,还没靠近,义庄房顶就有数十只黑色乌鸦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义庄上空数百米的高空处,有五六只秃鹰盘旋游离。 “居然没尸臭……”一行人走到义庄门口,敏感的郅正居然没有闻到那两个焦尸腐烂的尸臭,反而有一淡淡的血腥味,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咔! 郅正率先冲进屋内,就看到地上随意摆放都没有用白布掩盖的两个焦尸尸体上,十几只乌鸦和三只秃鹰正在啃食尸体,见到郅正进来,忽扇着翅膀往后退,但依旧不忘啃食尸体。 “县令陈大人,你给我一个交代,我昨日走的时候,不是交代好你们妥善保护好尸体吗? 怎么这才一夜,两具尸体都被乌鸦和秃鹰啃食的就剩下白骨了?毁坏物证什么罪名就不用了我说了吧!” 郅正指着地上已经被乌鸦和秃鹰啃食了一夜的两具焦尸,此时只剩下森森白骨露在外面,十分恐怖和凄凉,郅正愤怒地质问县令陈千秋。 “郅大人,你先别急,这事不怪本官啊,本官确实命人好好负责照看好尸体,不成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县令陈千秋一边安慰愤怒的郅正,一边回头看向在场随行的小吏。 “门下议事金时,本官昨日可是好生给你交代照看好尸体,郅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你他娘的居然当耳旁风? 这尸体就剩下骨殖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干了?今天你必须要给郅大人和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就滚回家抱孩子去!” 在场随行的小吏门下议事金时赶紧站了出来,战战兢兢拱手道:“县令大人、郅大人,并非属下无能,属下接到县令命令以后,就派兵卒马三、张四严密保管,不可有一点差池,没想到……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该死的兵卒马三、张四!卑职这就去县城东大门把他们两个叫来询问清楚!” 门下议事金时又把看管不严以至于尸体被秃鹰、乌鸦啃食殆尽的责任推到了兵卒马三、张四身上,赶紧离开这事非之地去县城东大门寻找兵卒马三、张四去了。 不论何时,人死为大,古人对于死者的敬畏可谓是做到了极致,而眼前两个焦尸还没有入土为安,就被畜生啃食的剩下森森白骨,成了一堆骨殖,郅正怀着沉重的心情,拔出腰间胜邪把还在啃食焦尸的乌鸦和秃鹰赶出停尸间,乌鸦和秃鹰见势不妙,从一直大开的窗户飞了出去,义庄这才安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大家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唯独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二人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物证已毁,我看你郅正还要多能?想置我于死地?你还太嫩了!当真忘了陇县是谁的地界了?跟我斗,下辈子吧! 片刻钟后,门下议事金时带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兵卒马三、张四来到了义庄门口,等着郅正和县令陈千秋训话。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县令交代你们看好尸体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啊?你们两个狗东西睁大了狗眼好好看看,这尸体就剩下白骨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把县令的命令当放屁呢还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 给你们一个机会,如实交代!” 郅正扯着兵卒马三、张四的衣领扯进义庄内,让他们二人好好看看他们二人干下的好事。 “郅大人,我们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啊,昨日收到门下议事金时大人的命令后,把两个尸体抬回义庄,想着好生保管,可放在义庄里面没一会儿后,尸臭难闻,于是我和张四就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了,而后就在门口看守,在门口睡了一夜,早上又去县丞东大门看守,这才……” 兵卒马三、张四为自己的疏忽辩解道。 “放屁!咱们县里的人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懒惰成性,奸猾似狗,上一次的无头尸案才发生多久?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猪一般的人偷懒所致,现如今让你们看管一个尸体都看管不了!来人!押送到县衙,每人丈三十!” 县令陈千秋瞪着二人怒斥道。 “大人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啊!” 随行的两个差役就要拉着兵卒马三、张四往县衙里走,二人跪下求饶,县令陈千秋厌恶地不想再看兵卒马三、张四此二人,郅正则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似在用眼角余光偷看他的功曹史田德旺,功曹史田德旺脸上那份得意和猖狂,十分惹人嫌弃,看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恨不得上去给他脸上一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兵卒马三、张四跪在地上和押送他们去县衙的两个差役在地上拉扯,出人意料的就是于这种时候,郅正就像是疯了一样,忽然捋着鬓发摇头大笑起来。 “怎么了?郅大人,何故事如此高兴?” 县令陈千秋关心道。 “我临走前让你们好生保管尸体,没想到你们反而把尸体想尽办法变成了骨殖,可真有你们的!” 郅正潇洒走出义庄内,出去前眯着眼睛狠辣地看了一眼正在洋洋得意的功曹史田德旺,直接把功曹史田德旺给看毛了。 义庄大门外,郅正眺望远方,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纷纷屏住呼吸,等待郅正说话。 “也罢!也罢!既然你们已经把尸体弄成这个样子,那咱们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以为想办法把尸体让秃鹰、乌鸦啃食之后,毁尸灭迹?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错矣!错矣!尔等自以为聪明,提前毁坏物证,殊不知,正中我计!” 郅正这才回头,鹰视狼顾,看向听不懂郅正说什么的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等人。 第443章 焦尸被毁 看着郅正如此自信,乌骓子雄、王英奇、郅正老娘、书童孟浪几人纷纷悬着的心可以落地。 “郅大人何处此言? 尸体被毁,焦尸上的人肉已经被秃鹰和乌鸦啃食的只剩下骨殖了,郅大人如何验尸? 本官自当重重责罚奸懒的兵卒马三、张四二人,以泄郅大人和本官心头之火!” 县令陈千秋还以为郅正被气糊涂了,无计可施之下故作姿态,这就给郅正台借坡下驴。 “不必了,我后面还要用到兵卒马三张四,打坏了可就不好办了。” 郅正对着县令陈千秋微微点头,县令陈千秋会意下命令:“今天就看在郅大人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们两个狗东西一回,这一顿打先记下来,接下来接受郅大人调遣,不得再怠慢!如若不然,数罪并罚!” “是,是,是,多谢县令大人!多谢郅大人!” 兵卒马三、张四先给县令陈千秋磕头,再转身给郅正磕头谢恩。 “田德旺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郅正面对着站在义庄门口众人中的功曹史田德旺微笑着招手道。 “哼!什么秘密?” 功曹史田德旺不屑道,而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郅正身边。 “附耳过来!” 郅正命令道。 “我看你还有什么把戏要耍!” 功曹史田德旺是仵作出身的小吏,对于验尸颇有心得,在焦尸嘴里放干灰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自认为只要毁坏了这两个焦尸之后,即便是郅正之前通过验尸发现应燕老娘和那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是被人先杀后焚尸,可这都是郅正私下对他和县令陈千秋说的,并没有记录在卷宗之内。 所以只要毁坏了尸体,郅正从毁坏了的尸体上找不出证据又能把他如何?即便发现了他派人故意毁坏了尸体,最多给他增加一条毁坏物证的罪名,也就是多做几年牢而已,出来之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郅正把嘴巴靠近功曹史田德旺的耳朵,自信地看向功曹史田德旺背后的众人,对着功曹史田德旺轻声道:“ 你以为是我愚蠢是我笨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 实说了吧,今天不妨告诉你,我是故意的。 昨天临走前故意说让你们好好保管好尸体,就是暗示你们这尸体对我很重要,当时你呢又故意激我说你派人去,给我一种你要放走县丞张仲文的错觉,我呢将计就计,我猜到了你肯定会把尸体毁坏,等到时候我不能从尸体上找出证据。 可没想到你果然没长脑子,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把谁都当傻子,其实那两个焦尸对我来说已经找不出任何证据了,反而需要把焦尸变成骨殖,只用骨头来勘验尸体,我才能继续找出证据,你不是仵作出身嘛,实说了吧,能置你于死地的证据不在焦尸上,而在骨头上。 如果我不来这么一出,我要是当着你们的面要把焦尸上的人肉给剔除再验尸,你们肯定以不敬死人的名义千方百计的阻止我,死者最大,我要是强来,必会激起民愤,此举不妥,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假借你们之手,用这种办法把两个焦尸变成了两副骨殖,我郅正谢谢了! 你给我郅正来一招调虎离山、毁灭罪证,我就给你来一手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田德旺!谢谢你的自作聪明了! 等会瞪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官是如何从两副骨殖上找到你杀人的证据的!哈哈哈哈!” 郅正神秘地说完,大笑着推开了额头上冒出冷汗的功曹史田德旺,对着乌骓子雄、王英奇、自己老娘、县令陈千秋一挥手,高兴地喊道:“ 县令,你让兵卒马三张四把两副骨殖抬到应燕祖宅前的废墟,应燕的尸体就先别动了,咱们赶往应燕祖宅,今天就让你们所有人开开眼!本官如何是让死人……不对,是死人骨头说话的!” 郅正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对着擦着额头虚汗的功曹史田德旺说的,嚣张的说完后,率先赶往了应燕祖宅废墟。 “他给你说了什么?” 县令陈千秋在郅正的招呼下,跟着往应燕祖宅废墟走,路过站在原地不停擦汗眼神中充满恐惧的功曹史田德旺时不忘问他一句。 “……” 功曹史田德旺慢慢地转头看向县令陈千秋,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郅正自信狂傲的样子,他看的出来郅正没有说假话,如果郅正不说这话,他还自作聪明的认为郅正被他给耍了,现在一想,自己根本不是郅正的对手。 “哼!废物!看把你给吓的!” 县令陈千秋看着功曹史田德旺吃惊地样子白了一眼,屁颠屁颠地跟在郅正身后赶往应燕祖宅废墟去了。 这片土地上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当然也不缺乏无所事事的人,游手好闲的人,喜欢凑热闹的人,喜欢看别人不如意而沾沾自喜的人。 这一次,陇县县衙没有通知县中老百姓郅正验尸这件事,但是寒冬之末,入春之际,没有农活的陇县百姓岂能错过这么热闹的事情,那可又是饭后的谈资啊,一传十,十传百,在应燕祖宅废墟附近又凑了一大帮人来看热闹。 “各位同僚,适才在陇县县衙时,我曾说过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中的那两个焦尸,一个是应燕老娘,一个不知其身份,对于她们的死,我推断说生前是被人折磨虐待致死后被焚尸,也就是功曹史田德旺在应燕家中的时候遭受的这一切。 我明白大家不信也没有理由相信,但是今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验证一下我郅正是否虚言,还是说故意构害功曹史田德旺等人!” 郅正向在场的老百姓、陇县县衙大小官吏拱手请示道。 “那么郅大人就开始吧!” 县令陈千秋如同其他陇县官吏、县中百姓一样,都想见识一下郅正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第444章 又要活猪 唯独听了郅正那一番嚣张的警告后的功曹史田德旺闭上了嘴巴,不如之前那么狂傲,摸着下巴默默地观察着一切,是不是如郅正所说,他真的中了郅正的奸计。 “县令,再买来两头猪,可大可小,活着就行。” 郅正不急着验尸,而是又要用猪来做验证,害怕自己不做类比,按照自己的办法验尸验骨后别人不信,免得说自己的一家之言太过霸道,只要有了类似的验证,没有人不会不服。 “怎么又要活猪啊?”县令陈千秋不解道,别的仵作验尸费时费力,郅正验尸验骨是费猪。 “你只管照办就是了。” “诺。” 县令陈千秋命令门下掾史王素照办此时,不一会门下掾史王素带回四个扛着两头猪的汉子赶到了郅正跟前。 “有劳了。” “郅大人客气。” 两头个头不大的肥猪四个蹄子被绑到一起,躺在地上挣扎,郅正谢过抬猪过来的四名汉子,但没有着急让他们走。 “有劳四位大哥将这两头猪抬到我身边左右两边五米的地方,而后我右手边的猪用乱棍打死,并且在打的时候用刀在猪的身上来捅几下,最后打死捅死都行,但一定要让血流出来,然后焚烧。 我左手边的猪呢就不用管,直接烧死就好,但必须要做到那头猪被烧死的时候不能乱动,它躺的位置就是它烧死的位置。” “诺!” 四名抬猪的汉子按照郅正交代去办,把两头猪抬到郅正身旁两边后,就开始用乱棍、刀子又打又捅,另一头猪用木头架好,直接被活活烧死。 “哎呀,可惜了这两头猪了。” “你就惦记着猪肉,郅大人此举必有深意,咱们等着瞧热闹就好。” “行,等会你可别跟我们抢猪肉啊。” 周遭看热闹的陇县百姓指着两头肥猪露出贪婪的目光,上一次郅正用两头猪做验证的时候,就平白无故得了些许猪肉,没想到今天还能得到,郅正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就是想着一会等郅正弄完,能够多得一些猪肉。 半个时辰过去,大家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而那两头猪也终于被烧死烧焦,郅正一看目的达到,可以验尸了。 “抬那两具焦尸剩下的骨殖!” 郅正一声命令,兵卒马三张四把两具骨殖抬到了郅正跟前。 “人物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人无常势,水无常形。 凡人死法,有千百种种,如老死、病死、摔死、撞死、噎死、、自缢、溺水、中毒、中暑、杀伤、冻死还有外物造成的死法如被刑仗打死、针灸死、塌压死、外物压塞口鼻死、牛马踩踏死、雷震死、虎咬死等等,皆有检验之法。 而每一种死法检验的点需要细之又细,如辨认刀伤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是自杀还是他杀。 对溺死尸体,辨认是生前入水,还是杀死后入水。 对烧死尸体,辨认是被火烧死的,还是死后焚尸。 诸如此类,繁多种种,稍有差池,便会影响判断,以至于造成冤案。 狱情之失,多起于发端之差,定验之误,皆原于历试之浅,故此对待验尸,每一个断案官员亦或者是仵作都要做到: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 换句话说就是刑狱之事没有比死刑案件更重要的了,死刑案件中没有比查清初始案情更重要的,要查清初始案情没有比做好检验更重要的。 检验是整个案件“死生出入之权舆,直枉屈伸之机括”,因而对于狱案总是慎之又慎,不敢萌一毫慢易心。” 郅正说着招呼来王英奇,把准备验尸的东西拿到了郅正身旁,郅正开始皂角洗手、戴手套、踏火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验尸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那可不是,要不然郅大人能屡破奇案,被皇帝召见?” “我活到这个岁数还真是长见识了。” 周遭老百姓听着郅正对于验尸的心得无不心悦诚服,由衷的佩服郅正触及常人难以去接触的事情——验尸,就是不知道郅正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验尸伎俩。 “……” 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功曹史田德旺听到郅正这番话,看待郅正视若神明,当真是视若神明,以他目前所知的验尸技法来说,比寻常仵作强了不知道多少,可跟郅正一比,自己就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再向炫耀自己能站起来了,着实的可笑。 “本来呢我让县衙好生保管这两具焦尸,结果不成想,两个焦尸被乌鸦和秃鹰啃食的就是剩下白骨了,不过无所谓,正好我可以用“蒸骨法”来验尸。” 郅正穿戴完毕,招呼着刚才那四个抬猪的汉子帮他。 “蒸骨法?” 在场陇县县衙官吏、郅正家眷、同乡百姓齐齐异口同声道,就跟听到了匈奴人主动跪下来要跟大汉和亲一样新鲜,因为是不可能的。 “不错,正是“蒸骨法”!” 郅正对着众人高喝道。 “郅大人,何谓“蒸骨法”?” 县令陈千秋替在场所有人询问,一解心中疑惑,而功曹史田德旺则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蒸骨法”是来检验骨骼上是否有伤的一种验尸方法,也就是对尸体腐烂后的尸骨进行检验。 检骨须是晴明。 先以水净洗骨,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 却锄开地窖一穴,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多以柴炭烧煅,以地红为度。 除去火,却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泼地窖内,乘热气扛骨入**,以藁荐遮定,蒸骨一两时,候地冷取去荐,扛出骨殖,向平明处,将红油伞遮尸骨验。 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 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 四位大哥,你们用顺手的剔骨尖刀从那两头猪的身上把全身的猪骨头剃下来,做好标记,哪一块骨头是被打死的,哪一块是活活烧死的!” 第445章 蒸骨法 郅正对着那四个汉子交代完后,又一脸厌恶地看向了兵卒马三、张四。 “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两具焦尸抬到土坡上来。” “诺。” 蝇营狗苟的兵卒马三、张四屁颠屁颠的跑到郅正身旁,帮着把两具骨殖抬到了一处土坡上。 )——正式用他口中所谓的“蒸骨法”来验骨验尸,但是这种方法极为繁琐,条件也比较苛刻。 先要将所验的尸骨用清水洗干净,放在赶紧的蒲草团上晾晒干后,挖出地窖一穴,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地窖内放入柴炭烧煅,直到把整个地窖烧红为止。 再将没有杂质的清酒二升、酸醋五升泼地窖内,趁着冒热气的时候把尸骨放入其中,用干净的席子盖住,蒸骨一两时,等地窖温度恢复到正常温度后,扛出骨殖,摆在有阳光的地方,用红伞遮住尸骨检验。 若是骨头上出现了红色的血荫(骨头上出现血痕),就可以断定,这具尸骨生前是被人打死或者遭受了毒打、虐待,若是头骨上出现血荫,就可断定为致命伤,乃是生前被人打死,身体其他部分出现,便不能确定是不是被打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死者生前必然遭受毒打、虐待。 若是骨头没有出现血荫,乃是白色骨头颜色,就可以断定生前没有被人殴打,亦或者是死后被虐尸。 蒸骨之后,摆放在郅正跟前的有四具骨殖,第一具乃是被活活打死捅死那头猪的骨头,第二具没有被打但是被活活烧死的那头猪的骨头,后面两具就是应燕老娘和不知名的女尸的骨殖。 第一具尸骨、第三具尸骨、第四具尸骨上,无论是头骨还是胸骨、腿骨,阳光穿过红伞照射在这三具尸骨上,出现了无数血荫(骨头中的血痕),密密麻麻,多不胜数,可见这三具尸骨身前是遭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和毒打。 一切果然如郅正所推断的那样,郅正会心一笑后,随之而来就是无限愤怒。 “田德旺!你来看看!我特意用猪来做了类比,就是要让你闭嘴! 你看看!你看看!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死的多惨!” 郅正放下红色的布伞,从应燕祖宅废墟旁的山坡下飞速冲了下去,撕住功曹史田德旺的衣领就往回跑,县令陈千秋还有县中比较有威望的老者纷纷想见识一下郅正口中所谓的“蒸骨法”是否是如他所说的那般准确,是不是郅正在故弄玄虚。 功曹史田德旺、县令陈千秋、县中有威望的老者纷纷撑起红伞,就看到红伞之下的四具尸骨,没有被打活活烧死的那头猪的骨头在红伞之色还是白色骨头的颜色,其余三具尸骨上纷纷冒出血荫,极其明显,众人见到此状无不啧啧称奇、拍手叫好,感慨郅正的验尸伎俩可谓是神乎其技、叹为观止。 “……” 功曹史田德旺脸色变了又变,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后,虽然现在要置他于死地,但郅正的验尸手段不得不让他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我已经证明应燕老娘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就是被你活活折磨而死,你现在可愿意认罪?” 郅正再度撕扯住功曹史田德旺衣领趾高气昂地命令道。 “认什么罪?”功曹史田德旺用脑袋顶开郅正抓着他衣领的手,一脸不服。 “郅大人,不错,你是证明了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是被人活活虐待毒打而死,咱们有目共睹,这一点我田德旺认,可是你没有证明是我毒打打死的他们。 我还是那句话,万一是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自己出去被人杀死后移尸到应燕家中的呢? 这一切明显于我无关啊,肯定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这一切。” 功曹史田德旺似乎已经找到了对付郅正的窍门和办法,不管郅正问什么说什么只要推脱说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一问三不知,郅正就不能从他的回答中找到漏洞从而步步紧逼,所以功曹史田德旺又耍起了无赖。 “好,好,好。 既然你贼心不死,还不愿意交代,行,我现在虽然是朝中官员、御史中丞,但说起来也算是仵作出身,咱们同为仵作出身,今天我就再让你开开眼,你不是说我没有办法验证应燕老娘是不是在你走之后,她自己出去被人杀死移尸回她家的吗? 你现在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好了!” 郅正撕扯着功曹史田德旺衣领又从山坡上一路拽到了应燕祖宅废墟前,而县令陈千秋和县中有威望的老者相互对视一样,认同了郅正的说话,也跟着走了下来,听郅正这话茬,似乎还有热闹可看,每个人兴趣极浓地等着郅正再亮绝活。 “英奇,把酽米醋、清酒拿来!” 郅正一声命令,王英奇赶紧献上。 “哟!郅大人这又是要干嘛?” “管他呢,总之有热闹看。” “这郅大人花活也不少啊,咱们今个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众乡里站的久了,索性坐在地上看热闹。 “有若被刃杀死却作火烧死者(如果又被刀刃杀死而后被活焚尸的尸体),勒仵作拾起白骨,扇去地下灰尘,于尸首下净地上用酽米醋、酒泼。 若是杀死,即有血入地,鲜红色。 大家伙看清楚了!” 为了不让大家认为是他一家之言或者是臆想猜测,先走到那两头猪被烧死的地方,把酽米醋、清酒泼了上去,而后走到应燕祖宅废墟中,位于大堂前发现在焦尸的位置,好在郅正那一天多了一个心眼,用烧黑的棍子按照发现应燕老娘和另一个女子的位置描画了一圈,也就是那两个焦尸被发现的位置上泼洒酽米醋、清酒。 过了片刻中,被郅正泼洒酽米醋、清酒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呈人形的血红色。 “这……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怎么可能会这样?”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看热闹的众乡亲纷纷起身探着脑袋看着郅正用酽米醋、清酒所泼洒的地方。 第446章 烧草灰 看热闹的众乡里看得清楚、瞧的明白,除了活活被烧死的那头猪所在的位置外,其余两处,如被乱棍打死刀子捅死的那头猪所在的地方还有发现两具焦尸的地上纷纷从地下往上冒出血红色,前者血红色所呈现的形状是一头猪的样子,后者是两个人形的样子,极其清楚。 “没想到我陇县还出了郅正这样一个大才,虽然是常人抵触的验尸手段,上不得台面,但亦可称之为神技!”一个县中有威望的长者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有了两头猪做类比,在此所有人都相信郅正的验尸结果,没有一点怀疑。 “如我所说,如大家所看得的,地面上出现的血红足以证明应燕老娘和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女人是被人杀死在应燕家中,因为伤口有血溢出,流入地面,不用此法根本看不到,用了此法就可以断定应燕老娘和那个女子就是死在了应燕家中,无可置疑。” 郅正说完看向了已经有些木然的功曹史田德旺喊道:“我已证明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就是死在应燕家中,你可还有话说?事已至此,诸多证据已经被我摆到了明面上,你还要抵赖吗?” 此时此刻,大家已经明白郅正的意思,就是功曹史田德旺在应燕家中杀死了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纷纷怒视起功曹史田德旺,而功曹史田德旺在众人那如刀的眼神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郅大人,小人冤枉啊!您是证明了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死在了应燕家中,我田德旺心服口服,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可是小人还有一个疑问!”功曹史田德旺冒着虚汗仍旧贼心不死,想要为自己开脱罪责。 “万一是小人从应燕家中走后,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被杀的呢?这还是于小人无关啊。” 功曹史田德旺继续耍起了无赖,想着郅正是能,验尸的手段不仅多而且高明,想来也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一招鲜吃遍天,耍赖就往死里耍。 “哈哈哈哈!田德旺啊田德旺,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认罪,行!今天就让大家伙大饱眼福,我郅正最后给你露一手!”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郅正根据之前所掌握的证据推断出是功曹史田德旺杀的人,其实郅正心里也明白,这些证据不足以让功曹史田德旺认罪,在前面用蒸骨法之前,郅正一直使用已经掌握的证据推断出功曹史田德旺杀人,有了昨天的验证猪嘴里的灰、今天的蒸骨法和泼酽醋完全印证了郅正之前的推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郅正如果放弃,那就是功亏一篑,他此刻必须要跟功曹史田德旺见个高低,用最后一个绝招让功曹史田德旺认罪,因为郅正的耐心已经被功曹史田德旺消磨殆尽。 “郅正,如果你最后能证明是我杀死的应燕老娘和那个女尸,我就认罪!如果不能,我田德旺就死扛到底!就是用刑我也不会交代的!” 功曹史田德旺不信郅正还有别的办法,其实用酽米醋、清酒泼地的手段他也知道,但是这方法只能够用一次,后面再试就不灵了,所以功曹史田德旺抱着仅存的最后的希望等着看郅正的笑话,让大家伙看着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被郅正步步紧逼而后一步一步看着郅正失败、功亏一篑,这就好比在郅正脸上给了他狠狠一巴掌一样,绝对是日后骄傲的谈资。 “田德旺,休要猖狂,瞪大了眼睛瞧好就是!”郅正没有理会功曹史田德旺,向王英奇一摆手喊道:“把茅草蒲团拿来!” 王英奇左右两手抱着两团茅草蒲团,郅正拿过一个,和王英奇放在两头猪被烧死的地方,点燃,而后又拿上一个茅草蒲团放在了两具焦尸被烧死的地方点燃。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空怅望人寰无限,丛生哀怨,泣血蝇虫笑苍天,孤帆叠影缩白链,残月升,骤起烈烈风尽吹散。 那团火就如千万人心中的正气一样,越烧越大,越烧越猛。 郅正站在三团着火的地方闭上眼睛默默地等结果。 黑烟逐渐消弭,郅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咆哮道:“看!这些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的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三团着火的地方,打死捅死的那头猪所在的地方,茅草蒲团被烧成黑灰后,出现了那头猪被打死捅死后的样子,之所以能看的清楚就是黑灰上沾了一层油脂,清楚的呈现了那头猪被打死捅死时候样子。 而那头直接被烧死的头所在的位置,茅草蒲团烧成黑灰后,只是一层黑灰,并没有出现任何形状。 最后就是两具焦尸被烧死的地方,茅草铺团烧成黑灰后,上面如那头被打死捅死的猪所在的地方一样,黑灰上沾着许多油脂,而油脂和黑灰混杂在一起的样子正好呈现出两个焦尸生前死的样子,也就是整个人侧躺着双手随意摆放在地上的样子。 “神了!神了!郅大人当真神了!” “哎呀!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郅大人真乃神人也,就让连一个人被人杀死后的样子都能弄出了,我今天可算是五体投地了!” 众同乡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县中长者纷纷对着宛若神明的郅正俯首礼拜,虔诚至极。 “田德旺!跪下!” 郅正歇斯底里一声,一身浩然正气震天地,威严之姿一时无两,在场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同乡在郅正的那一声威喝之下,身体不由得一颤,双腿竟然不由得想要下跪,连接发软,更是不敢说话发声,原本嘈杂的应燕祖宅废墟,瞬间安静地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 功曹史田德旺肝胆俱裂,不知杀人的证据被发现还是胆寒于郅正的气势,双腿一软,紧张害怕地不停大口喘气,头也不敢抬起来。 第447章 辨无可辨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天道昭昭,且看我是如何昭示尔等杀死应燕一家的罪恶!” 郅正目光如炬,气势斐然,往前几个箭步,挺着胸膛威风凛凛道:“人尸被火焚时,油脂溢出,随人体渗入泥土,用火烤灼,使渗入泥土中的油脂重新反出地面,与烟灰粘连。 死者被焚前的尸位形状,便由此重现。” 众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原本要脱口而出原来如此,可摄于郅正气势,各个都闭紧了嘴巴,只能远观,而不敢出声。 郅正慢慢地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嘴里凄然道:“应燕啊,我今天算是替你报了仇了!” “功曹史田德旺你不是嘴硬的很吗?你不是说你没有杀人吗?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应燕家那晚发生大火,火势冲天,试问能够行动的正常人家里失火谁不知道逃出火笼? 难不成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是傻子?明明看到了冲天之火,火龙肆虐还躺在大堂前甘愿被大火烧死?最可笑的是躺在大堂前还能被烧死。 如此所为,岂是人乎? 再者,前一个验证,用酽米醋、酒泼之后,地面人血溢出,也刚好是一个人死去的形状,你可知道要让人血顺着尸体往地面流出一个人的形状要多久? 我来告诉你!一个被杀死的人流血流至地面呈人形的形状最少要三到四个时辰,如果生前是活人,则不需要那么久,如果人血再渗入地面消失不见,最少一到三天的时间。 我来问你,既然人死后流血需要三到四个时辰才能流成那样的形状,再加上鲜血渗入地面消失不见的一到三天,加起来就是最少就是两天加四个时辰,那也就是在应燕祖宅失火的前两天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就死了,而你之前说那几天你刚好在应燕家中,是在应燕祖宅发生大火的前一天离开,那么你就看不到应燕老娘和那个女人被杀死? 我还有一点没说,昨日我验尸时,在两个焦尸的太阳穴发现了往外爬而没有完全爬出就已经被烧死的蛆虫,那你知道铁钉入脑再到腐烂生虫又要几天? 告诉你,还是最少三天!而你这几天刚好就在应燕家中,秦州商贾朱三木刚好在应燕祖宅失火的前一天来找你,你推脱说给你一天时间搬家,你之前不是能说会道吗?之前不是巧言令色吗?之前是死不承认吗?之前不是要顽抗到底吗? 现在你告诉我,如果你不是杀人凶手,而你恰好那几天就在应燕家中,不是你杀的应燕老娘和那个女子那又是谁杀得?不要告诉我你看不见,她们死的位置可是大堂之前,你现在告诉我!告诉我!” 郅正越说越怒,跑到低着头跪在地上栗栗危惧、坦然失色的功曹史田德旺跟前,一把撕住了功曹史田德旺衣领,愤怒咆哮着质问,双目有些赤红、青筋暴起的郅正可见是有多么的愤怒,愤怒不仅是他们虐待杀死应燕老娘的手段,更是应燕老娘一个局外人都被他们如此虐杀,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 功曹史田德旺惊慌害怕地早已说不出话来,郅正一松手,他便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犹如一个死人,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哈……” 郅正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对着县令陈千秋拱手请示道:“既然我已经证明了功曹史田德旺杀害应燕老娘的证据,咱们就带他回衙门定罪宣判吧,其余的乡里百姓就不要跟着了,没热闹可看了。” “好!” 县令陈千秋怒气冲冲地对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功曹史田德旺怒道:“左右,将此贼拿下,押往县衙,本县令依汉律定罪!” “诺!” 两名差役扶起目光呆滞的功曹史田德旺就要往陇县县衙赶。 “雄大,你过来。” 郅正背负着双手对着乌骓子雄喊了一声。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拱手询问道。 “你和王英奇去把三癞子给我叫到陇县县衙,现在就去办!” 郅正附耳小声道。 “诺!” 乌骓子雄走到王英奇旁边叫上王英奇去办事了。 也就是这个当空,趁着郅正和乌骓子雄说话的时候,县令陈千秋走到被押解着的功曹史田德旺跟前,一手拍着功曹史田德旺的肩膀,嘴角阴笑道:“ 你不是能得很嘛?不是喜欢惹郅大人嘛?本官之前多少劝你多多收敛多多收敛,就是不听,枉本官以前是何等的信任你维护你,你倒好,背着本官做下这么多恶事,若不是郅大人明察秋毫,搞不好本官都要被你牵连进去,你啊你,死的不冤!一点的都不冤! 不过你放心,咱们到底是多年朋友一场,汝妻子爹娘吾养之,汝无虑也!嗯?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得意地说完大笑着刻意拍了功曹史田德旺的肩膀四下,然后奉承在郅正左右,带着随行官吏又赶回陇县县衙。 陇县的同乡本最是喜欢看热闹的,可先有郅正发话,后县令说定罪,这些东西就没有什么看头了,这才一哄而散,纷纷回家去了。 去陇县的路上,县令陈千秋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个案子就让郅正三天左右的时间就给破了,自己压力顿减不少,等着一会给功曹史田德旺重新定罪签字画押后,给郅正摆上一桌庆功宴,但仍旧有一个疑惑:为何不在揭穿功曹史田德旺杀害应燕一家之后当场定罪,众乡里看着,也算公平,何必要多此一举,非要回陇县县衙呢。 行至半路,他声东击西地想要从郅正嘴里套话,可郅正对着他一直微笑,就是不说,既然郅正不说,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安慰自己说想来是当场没有笔墨,无法让功曹史田德旺认罪画押吧。 一行人到了陇县县衙,县令陈千秋乃是地方县令,依旧高坐大堂之上,郅正等人站在大堂之下,让门下掾史王素整理好卷宗后,就让功曹史田德旺签字画押。 第448章 继续死扛 “田德旺,你这恶贼,多亏有郅大人协助本官破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不然这一次还真就让你成了漏网之鱼,继续逍遥法外,行了,你我共事多年,本官答应一定让你速死,绝对不折磨你,本官给你方便,你也给本官方便,签字画押后,本官就当场宣读你所要受的刑罚。” 县令陈千秋一摆手,门下掾史王素拿着卷宗书简和笔墨、朱砂放在了一言不发的功曹史田德旺跟前。 “画押吧,田大人。”门下掾史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求着功曹史田德旺画押,而看都不敢看已经缓过劲脸上面无表情的功曹史田德旺一眼。 “……” 两个小吏给功曹史田德旺松绑,功曹史田德旺看着地上的卷宗书简、笔墨诛杀揉了几下被勒的发紫的手腕,而后怨恨地看了一眼郅正后,一脚将卷宗书简、笔墨朱砂踢开,而后背负双手,高傲地看向了别处。 “你……” 县令陈千秋万没有想到功曹史田德旺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傲气,看他那倨傲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愿意认罪。 “田德旺!你疯了吗?诸多指向你杀人的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认罪?还想作甚?你看看你那副嘴脸,当真是死不悔改、罪有应得!快点画押,你我也不用撕破脸皮,你的后事,本官会为你亲手操办的。” 县令陈千秋见状,眼角不自觉抽搐一下,而脸上的青筋变得粗壮,其内心的愤怒,可见一斑,心说若不是郅正在场,定要打的你签字画押,死到临头,傲气个什么?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恬不知耻的死不悔改?这个人的脸皮可真是够黑啊。 “……” 功曹史田德旺挺身而立脑袋外向别处,听若惘闻。 “你这恶贼究竟还想如何?难不成是本县和郅大人冤枉你不成?还不招认,是何道理?” 县令陈千秋有些急躁。 “……” 功曹史田德旺依旧歪头看向别处,面对县令陈千秋的职责,视若放屁。 “田德旺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你有什么可嘚瑟的?嗯?你要真是个男人,敢作敢当,就赶紧认罪,还想死扛到底?还想负隅顽抗?你不想死?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是你害死的你自己与我们并不相干,嗯?快些认罪,你我省事,你的家小本官一定妥善安置,你的后事也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县令陈千秋一直开导着一言不发但一脸倨傲的功曹史田德旺,而功曹史田德旺听得竟然有些不耐烦了,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样,县令陈千秋不厌其烦地一直劝功曹史田德旺认罪签字画押,而功曹史田德旺闭上眼睛梦游四方,一时间十分尴尬和滑稽,郅正则在一旁偷笑,这种滑稽的局面足足僵持了两顿饭的功夫。 啪! 县令陈千秋怒批木案,他对功曹史田德旺彻底失去了耐心,好言相劝他不听,找打找骂真下贱,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铁青着脸怒指功曹史田德旺。 “本官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认不认罪?签不签字画押?” 饱含怒火的县令陈千秋眼中绽放出骇人的杀气,搞得两旁的门下小吏门都不好打圆场。 “……” 功曹史田德旺鄙夷地瞪了县令陈千秋一眼后,就闭上了眼睛梦游太虚。 “好你个杀人如麻的恶贼!本官一直与你说好话,可你却一直不听,也罢,怨不得本官了,若是一直跟你这般耗下去,不知道要纠缠到何时才有结果。 之前本官念在你我同僚一场,结果你这个恶贼不但不认罪,更是蛮横不要脸,左右,动刑!逼他画押!” 县令陈千秋恶狠狠地命令完后,左右差役就要上去拿住功曹史田德旺准备动刑,逼他签字画押。 功曹史田德旺听后不惧反笑,悠闲地来回捏左右双手手腕处的淤痕。 “郅大人,您可是有原则的,据说从来不对犯人动刑,更不会刑讯逼供,难不成今天您要看着县令大人对我动刑?这恐怕有违郅大人初衷吧。 而且依照汉律,明文规定,即便是有了行凶之人的杀人证据,但是凶手不签字画押认罪,就不能给凶手定罪,直到犯人签字画押认罪为止,郅大人,这汉律刑法你比我熟啊,难不成名动天下的狼臣虎吏大清官郅正郅大人要眼睁睁地看着县令大人对我用刑,刑讯逼供画押认罪? 那么这跟屈打成招、栽赃陷害有什么区别?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不利于郅大人的名声吧?” 功曹史田德旺已然从之前郅正验尸神技和摄人心魂、令人折服的浩然正气中缓了过来,又恢复到之前耍无赖不要脸的状态了。 “田德旺,本官之前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没想到还是个臭不要脸的腌臜之徒,郅大人这……” 功曹史田德旺说的有理,县令陈千秋无助地看向了郅正,寻求意见。 “这人脸皮当着不要脸的紧啊!” 大堂下的王英奇搀扶着郅正老娘郅李氏讥刺道。 “是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有之,我儿都已经拿出他杀人的证据,居然还不认罪,这等脸皮厚实之人,还真不多见。” 郅正老娘郅李氏跟着讥骂道。 “县丞陈大人,他说的对,我反对用刑!” 郅正拱手回道。 “那……那……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耗下去吧?” 县令陈千秋急于结案,根本不想把这个案子继续往下拖了,但听郅正一说,更加没有了主意,茫然地看向了郅正。 “功曹史田德旺,你居然不认罪,行,我有办法让别人认罪之后再指证你,别急,咱们再等等,不着急。”郅正此言话中有话,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一听,脸色变了又变。 “我死不认罪,看你能如何?有本事你对我动刑啊!” 功曹史田德旺厚着脸回道,说罢继续闭上眼睛梦游四方,好似自己今天完全与这场案子无故一样。 第449章 突然出现的三癞子 “郅大人,你刚才说什么?让别人认罪然后指正功曹史田德旺?”县令陈千秋有些费解,听不懂郅正这句话。 “别急!别急!一会就见分晓!” 郅正淡淡一笑,回头扫视了一眼站在大堂之下的众人。 “这两个混账跟着就行。” 兵卒马三、张四也一直跟着,就在堂下,郅正害怕他们两个一会也来个死不认账,就在二人身上如看别人一样扫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 郅正话音未落,众人挡住大门方向,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鹤立鸡群,来人正是乌骓子雄。 “让开!让开!” 乌骓子雄招呼众人闪开,众人纷纷让开,就见乌骓子雄就跟提着小鸡子一样,手里提着拄着拐棍的陇县知名无赖泼皮赖三三癞子,也就是应燕生前的好兄弟。 “先生,人我带来了!” 乌骓子雄把不敢抬头直视众人的三癞子提到了郅正身旁。 “他怎么来了?” 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兵卒马三、张四心中同时奇道,兵卒马三张四一看到三癞子那条瘸腿,内心就惶惶不安,相互心虚对视一眼,低着头叹气不止:该来的还是来了…… “赖三,你个无知泼皮,怎么没事跑到县衙来了?没事的话赶紧滚,本官看到你就晦气,记住这陇县官衙大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县令陈千秋不知道故意为之还是暗中警告,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个信息给三癞子听:赶紧滚! “郅大人,他怎么来了?郅大人你是知道他的人品的,难不成这个案子里面还有他的事?” 县令陈千秋不解求问。 “有!当然有!怎么没有?” 郅正微笑着拍了拍三癞子的肩膀,走到功曹史田德旺跟前以戏谑的口吻试探道:“是你来说啊?还是让三癞子说啊?” 功曹史田德旺以为三癞子知道此事原委实情不多,故此腰板挺直,不屑道:“说什么说?我今天是不会再张口了!”然后把头一转,不敢直视郅正那尖锐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好,那就让三癞子来说。” 郅正又快步走到三癞子旁边,先是安抚道:“今天只说实话,本官为你撑腰,最重要的是为你的好兄弟应燕报仇,为应燕一家无辜死去人报仇,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 三癞子在回答的时候,刻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县令陈千秋的眼神,害怕地一哆嗦,又低下了头。 “三癞子,我来问你,你的腿是怎么瘸的?” “啊?” 郅正随意一问,兵卒马三、张四吓得失口喊了一声,郅正瞪了他们一眼后,等着三癞子如何是说。 “是……是……是他们,是他们打的!” 三癞子犹豫了一番,之前郅正在应燕祖宅验尸的时候躲在远处偷看,本以为没自己事了,结果还是把自己找来了,在场又有郅正明言要为他撑腰,他之前就把知道的县令陈千秋的丑事告诉了郅正,所以他不说,郅正也会说,到时候自己还是倒霉,索性不如现在如实说了,在场还有郅正保护他呢。 “谁?是谁?”郅正顺着三癞子所指的方向看向了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门下掾史王素、县丞张仲文、兵卒马三张四、秦州商贾朱三木等人,寻找无故殴打三癞子的凶手。 “是本县看守东大门的兵卒马三、张四他们二人!” 三癞子真是豁出去了,几乎是喊着告诉了郅正。 还不等郅正说话,兵卒马三、张四诚惶诚恐地跑到了郅正跟三癞子跟前跪下不住磕头。 “是小人所为!是小人所为!请郅大人原谅!请三癞……是赖三大兄弟原谅啊,都是我等一时冲动,这才失手将三癞……您瞧我这张破嘴!” 兵卒马三、张四二人虽然蝇营狗苟之辈,但也是眼色极佳的人,不知道郅正收了三癞子什么好处,居然要替三癞子报断腿之仇,县中人有点权力有点身份的人都敢惹三癞子,可郅正不行啊,谁敢惹,既然郅正要替三癞子出头,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再多次失言之后,对着自己的脸上就扇了起来。 “赖三兄弟,你瞧我这破嘴,我该死!我该死!不应该无故殴打于你!” 兵卒马三对着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起来,同时对着还傻愣着无所适从的兵卒张四一个眼色,由此,也不在乎旁人投来嫌弃的眼神,兵卒马三、张四同时对着自己的脸上抽了起来。 “哼!” 三癞子泼皮出身,十分容易得意忘形,见兵卒马三、张四对着这般摇尾乞怜,殴打自己乞求原谅,故而一脚踹开靠他大腿很近的兵卒马三、张四。 “无故?你们俩个还真会为自己开脱啊?嗯?” 郅正俯下身随便的一笑,吓得扇自己脸的兵卒马三、张四心里直发毛,也不抽打自己了,又开始磕头认错。 “我看你们两个满嘴……”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两个看门狗也敢仗势欺人?居然无辜行凶伤人?那三癞子虽然是个破落户,行为不端,喜欢小偷小摸耍无赖,是个没有信义可言的泼皮无赖,可他再不济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啊。 你们居然跟功曹史田德旺一样,居然背着老夫这个县令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人啊!把兵卒马三、张四抓起来跟功曹史田德旺一起定罪! 上一次无头尸案就是因你们而起,害的本官跟郅大人发生嫌隙,现如今你们两个又出来作妖,本官岂能容你!左右,速速拿下!” 县令陈千秋不等郅正把话说完,着急忙慌地命令左右差役要拿下兵卒马三、张四准备以无故行凶杀人的罪名判罪。 “不急,不急,我这还没完呢,你们两个先站到一旁。” “是,是,是。” 郅正连忙阻止,那两个差役看了一眼县令陈千秋后,县令陈千秋默默点了点头,而后退到一边。 “你们两个是无故殴打赖三的吗?”郅正咧开了嘴低头盯着兵卒马三、张四二人的眼睛阴恻恻地问道。 第450章 乌骓子雄的铁拳 “这……” 兵卒马三、张四先是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而后瞪着眼睛相互对视一眼,害怕之下刚要说实话,县令陈千秋又插嘴喊道:“快说实话!记住是实话!听得懂本县说什么吗?要不然定教尔等受皮肉之苦!” “郅大人!郅大人啊!我们兄弟两个是因为那天吃醉了酒,这才无辜殴打了赖三兄弟啊! 还请郅大人明察!明察啊!” 兵卒马三、张四当即磕头否认。 “你们两个混账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挡着我郅正的面骗我?真以为红口白牙一张,我就信了你们的鬼话? 行!给你们机会不中用是吧? 赖三,你说!” 郅正愠怒之下,起身对着三癞子歪头示意。 “郅大人,县令大人,他们两个无辜打瘸了我的腿,并非是因为喝醉了酒,而是因为不让小人去应燕家中找我的好兄弟应燕。 十二天以前,只因我的好兄弟应燕好几天都不来找我,于是我就去他家找他,谁知刚敲了几下宅门,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兵卒马三、张四他们二人,警告我不许再找应燕,可我一想,应燕是我三癞子的好兄弟啊,我找他管兵卒马三、张四他们什么事,想要反驳辨上一辩,但一看他们是两个人,而且是兵卒,手里还有家伙,我就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了。 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十天以前,仍不见我的好兄弟应燕找我喝酒共商天下英雄大事,我酒瘾赌瘾一犯,寻四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我们是好兄弟啊,可不是一般的酒肉朋友,担心他的安危,就又去应燕府上找他,询问到底怎么了,是出事了还是生病了。 可我担心从哪个角落冒出个兵卒马三、张四,于是在应燕家附近等到深夜,想要翻墙而入,谁知刚翻到墙沿,就被兵卒马三、张四给拉下来一顿毒打。 打完之后还不解气,害怕我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继续翻墙而入,故此他们二人有把我的腿给打瘸了,并且扬言再敢找应燕想要翻墙而入,就要了我的命。” 三癞子气愤地说完,县令陈千秋听不下去了,指着兵卒马三、张四吹胡子瞪眼道:“ 反了!反了!本官做事治民一向是严于律己、奉公守法,没想到你们两个狗东西居然仗势欺人,无端行凶伤人,身为官吏,知法犯法,本官忍不下去了!左右!拖下去毒打!往死里打!本官就看看能不能打压你们的歪风邪气,哦,今天敢无端凶手殴打百姓,那明天岂不是连本县令都不放在眼里? 一个功曹史田德旺、一个门下贼曹章散还有你们两个卑贱的东西,我小小的陇县县衙出了你们这一群欺压良善、戕害百姓的畜生,是我职责,然亡羊补牢犹为晚矣。 来人啊!打!打!往死里打!” “县令陈大人,不急,千万不要着急,我这还没问完呢,等问完了再打不迟。” 郅正就是害怕现在还能说话的兵卒马三、张四被人打的不能说话,连忙再次阻拦。 “郅大人,现如今案情已然明朗,还有什么好问的?” 县令陈千秋十分费解。 “哦,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完,就目前这个案子而言,绝对不能草草结案,等我再问几句话就差不多了。” 郅正冲着县令陈千秋微微一笑,而后冷冷地看向了兵卒马三、张四。 “说吧,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让三癞子去找应燕?我想朋友之间互相看望这没有任何错吧,而你们两个呢,却三番五次的阻拦阻止殴打警告,究竟是何原因?” 郅正俯首而问,兵卒马三、张四两个着急的不知道如何作何作答,两个装张的小眼睛四处乱瞟,希望此时有人能站出来替他们说句话,一解困厄,而躲在人群中矮矬的门下贼曹章散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七窍少了六窍。 “……” 兵卒马三、张四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和郅正的再三逼问之下,张开嘴一会看看两眼怒视他们的郅正,一会闭上嘴看看大堂上的县令陈千秋,再回头看看闭口不言的功曹史田德旺,架在三伙人中间十分为难,欲言又止,本欲要说,可又三缄其口,犹豫折腾了片刻之久,依旧没有放出一个屁来。 “雄大!让他们见识一下不说实话的后果。”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凶狠的一个眼神,再一歪头,乌骓子雄拉着脸走到了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的兵卒马三、张四旁边。 “看看这是什么?”乌骓子雄握紧蒲扇大小的拳头对着兵卒马三、张四的脸。 “军爷好大的铁拳啊!” 兵卒马三、张四望着那一拳能把他们屎从嘴里打出来的拳头,身体使劲往后躲,嘴里还不忘奉承。 “哼哼!你们猜对了!军爷我的拳头还真是铁拳!” 乌骓子雄话音未落,轻舒猿臂,出拳如失,对着兵卒马三、张四的脸色打去,兵卒马三、张四就感觉脸色刮来一阵劲风,如利刃切割,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轰! 乌骓子雄再把拳头打向兵卒马三的脸距离三寸的地方,陡然急转向下,在兵卒马三、张四二人所跪的位置中间落了下去,发出如洪钟碎裂的声音,闭上眼睛的兵卒马三、张四还以为是地震了,在那一声巨响传来的同时,整个人身体居然轻微往上弹起了一下。 “啊?” 兵卒马三、张四赶紧睁开眼上下抚摸自己的身体,检查有没有被乌骓子雄那蒲团大小的拳头给打伤,检查一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说这拳头要是打在你们的身上……” 乌骓子雄对着二人狞笑道:“嗯?要是打在你们的身上,那是什么滋味?嗯?还不说实话是吧?非要让某一拳送你们下地狱?快说!” 乌骓子雄吓唬着喊了一声,见兵卒马三、张四似乎被自己强悍的武力吓得有些痴傻,又要出拳吓唬。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兵卒马三、张四害怕乌骓子雄真就一拳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赶紧下跪磕头求饶。 第451章 胆小的金时 “那你们还不快说实话更待何时?”乌骓子雄起身鄙夷道。 “军爷!军爷!我们说实话!我们说实话!是门下贼曹章散和门下议事金时两位大人命令小人和张四严守应燕祖宅附近,不得让任何一个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去,包括应燕。 说是如果把人放进来的话,就杀了我们两个,小人和张四无权无势、胆小怕死,故此在应燕祖宅发生大火的前十天都在应燕祖宅附近蹲守,谨防有人进入或者出来。 咱们陇县人都知道应燕家中只有应燕、应燕老娘、仆人,亲族都在关中一带,没什么亲戚,再加上应燕名声不太好,没什么人拜访或者进出,就是应燕的好兄弟三癞……不是,是赖三兄弟会来,于是这才有了赖三兄弟被我们毒打的事情了。” 兵卒马三说完,兵卒张四附和几声,而后同时跪在地上磕头。 “你说什么?应燕失踪的那些天都在自己家中?” 郅正皱着眉头急问道。 “正是,正是啊!不信郅大人可以问门下贼曹章散和门下议事金时两位大人,我们兄弟二人绝无虚言,打断赖三兄弟也是受人命令,并非我们兄弟有意为之,像我们兄弟两个卑贱之人,夹缝中生存,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啊! 赖三兄弟!赖三兄弟!你就饶了我们吧!替我们两兄弟给郅大人说两句好话吧!” 兵卒马三说着又去抱三癞子的大腿,事到如今,蝇营狗苟唯唯诺诺的兵卒马三、张四还认为郅正非抓住他们两兄弟不放是因为郅正要替三癞子报断腿之仇,所以极力的讨好奉承三癞子。 “郅大人,素闻郅大人一向都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最是讨厌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吗。 怎么? 今天无计可施、黔驴技穷之后,就开始对兵卒马三、张四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了?既然是这样的证词,小人可不可以认为是伪证啊?” 功曹田德旺赶紧站了出来,之前以为兵卒马三、张四学自己耍无赖,还能抵抗一会儿,谁能想到这两个贪生怕死,不对是贪生怕疼的废物随便吓唬一下就什么都说了,情况紧急,他害怕牵连出更多的人,不得不出站出来拉仇恨。 “田德旺,你说的不错,本官是最讨厌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没错,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刑讯逼供了啊?嗯? 吓唬也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那我现在问你,你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难道说这也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两个如果没有骗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私人武官虎贲校尉吓唬他们两个有用?嗯?你现在回答我?我这到底算不算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郅正讪笑着质问道。 “哼!” 功曹史田德旺被问的哑口无言,头看向别处,冷哼一声。 “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 郅正往前走了几步,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在兵卒马三、张四如实交代之后,本就是提心吊胆、栗栗危惧,结果忽然杀出一个功曹史田德旺,想着胡搅蛮缠、拖上一拖,可功曹史田德旺还没说啥,就被郅正三言两语给怼的默不作声。 郅正这一声吓得他们二人身体猛地弹了一下,而后往郅正那边跑去,其中门下议事金时一下就跪了下来。 “嗯?” 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二人朝着郅正刚迈出几步,功曹史田德旺回头冷冰冰的瞪着二人,门下贼曹章散脑袋缩了一下,明白功曹史田德旺啥意思,走出几步后,站在了功曹史田德旺身旁,互为犄角之势,相互照应。 而门下议事金时是个只会握笔杆子的刀笔吏,胆子比老鼠还小,之前就害怕大汉神断郅正给查出来,一直提心吊胆,是吃不好睡不好。 可刚才兵卒马三、张四为了自保都把他和门下贼曹章散给供了出来,已经暴露,就算是学功曹史田德旺那样死缠烂打、死不招人,郅正名声在外,是大汉出了名的狼臣虎吏,吃人不吐骨头,能眼睛一下都不眨地在河内郡同时杀一百七十多名官员,更何况是他们几个地方小吏呢,门下议事金时估摸着已经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越是负隅顽抗、死不交代,越有可能激发郅正那嗜血的兽性。 这倒是其次,关键郅正杀了那么多皇帝的臣子,皇帝刘彻到现在一个屁都没放,就算是杀了他们几个,皇帝刘彻又能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门下议事金时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跑到郅正跟前跪下后,竟然像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怨妇一样,抱着头哭了起来。 “你这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章散,兵卒马三、张四都已经把你们招供出来了,还想拼死抵赖? 认为只要跟功曹史田德旺一样,装傻充愣、死不张嘴就能躲过一劫? 真当我郅正心慈手软,会放过你们这一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郅正对着躲在功曹史田德旺身后的门下贼曹章散威胁道。 “我……我……我就是不说!” 门下贼曹章散倔强地回了一句后,不再搭话。 “行!有你的。” 郅正想着也无所谓,反正知道实情的还有门下议事金时,不怕门下贼曹章散不说实话,继而低头对着门下议事金时威吓道:“金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刀笔吏出身,为官不易,而且才三十多岁,如果好好干,未来最少能混个县令当当。 可是你居然跟他们狼狈为奸,助纣为虐,你可知罪?” 门下议事金时含着泪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郅正委屈道:“郅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做的那些见不的人的勾当都是被他们胁迫的。 郅大人你刚才说了,我刀笔吏出身,为官不易,这当官的几年来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生怕出错,可他们……非要逼我啊!要不然就让我滚蛋回家种地去,小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第452章 胆小的金时 不答应跟他们一起做恶事,他们就让我滚蛋回家种地,答应了,小人也是熟读圣贤书之人,做下那等恶事心中自然愧疚难当,但一切所为,绝非小人心甘情愿,只是形势所逼而已,沦为他们的爪牙、成为他们的拥趸,都是小人官小,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再者功曹史田德旺有县令大人撑腰,小人不答应行吗? 就算是不答应,他们能放过知道计划的我吗?请郅大人明察!请郅大人明察!” 门下议事金时说完又给郅正磕头请求宽恕。 “好,我郅正对天发誓答应你,绝不戏耍于你。 你为官不易,性格又是胆小怕事,只要你今天说出实情,依汉律,首告之人即可免罪,只要是你没有参与到杀人之中,我还有县令大人一定会酌情考虑,死罪自然是不可能了,活罪嘛,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能不能继续做官就看你说的是什么了,你现在自己看着吧。” 郅正说完对着大堂上县令陈千秋使了一个眼色,县令陈千秋立刻会意。 “门下议事金时你听好了,只要将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所犯下的罪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本官可以保证,一切都按郅大人所说去办,但是如果你要是死不承认或者是故意构害、添油加醋,一旦查实,罪加三等!” 县令陈千秋说完,郅正对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我说!小人说! 这件事的主谋就是功曹史田德旺,爪牙就是门下贼曹章散和……和……小人。” 门下议事金时如实回道。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了应燕全家? 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回陇县的那个夜里,也就是在陇县东大门向东二三十里的地方,遇到快要死去的应燕的时候,在枯树林出出现的人就是你和门下贼曹章散吧?” 郅正回想起那个夜晚,再一结合门下议事金时的证词推断道。 “不错,郅大人所言不错。 这一切都要从郅大人走后说起。 也不知道功曹史田德旺是怎么钻到钱眼里了,利用县中世家往日所犯的错误,亦或者故意栽赃陷害,制造虚假冤案,利用手中权力,把本县县中所有有钱无势的世家全部敲诈勒索了一遍,攫取了不少不义之财。 那些世家今天被敲诈勒索抓进大狱,明天家人花钱使关系赎人,后天功曹史田德旺放人,大后天又以别的罪名给抓进大牢,那些世家不烦其扰,为了避难,纷纷扔下宅子逃出陇县,现如今咱们陇县除了郅大人,基本上没有有钱的世家了。 而功曹史田德旺又把那些世家逃出陇县时留下的大宅子又给卖了出去,以这些钱为资金,又到处做生意。 小人一直都不明白,这半年里,功曹史田大人一直敲诈勒索做买卖少说也存下了数十万金的财富了吧,可他一直没有满足过,县中世家被逼走以后,剩下有钱无势的就剩下应燕一家了,所以……” “所以功曹史田德旺就想办法要得到应燕家的祖宅和田产,而应燕又是个硬茬子、滚刀肉,没那么好对付,根本不吃你们这一套,你们就想办法联手弄死了应燕一家,本来你们不想放火焚尸,可没有想到我居然突然回来了,而且遇到了从家中逃出快要死去的应燕,所以才要放火焚尸,彻底消灭证据,以防我查出真相,对吗?” 郅正插嘴道。 “郅大人所说一点不假,一点不虚,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门下议事金时回道。 “那么你所说功曹史田德旺所干的那些勾当,县令陈大人可曾知晓?可曾参与?” 郅正说的时候,微微侧头,眼角余光阴冷看向了高坐在大堂上的县令陈千秋。 “不曾!” 没想到门下议事金时和功曹史田德旺异口同声地回道。 “郅大人,本官当真不知晓啊,若不是郅大人出现,本官至今被蒙在鼓里,若是本官知道或者参与其中,那么本官肯定是要明里暗里阻止郅大人啊,可本官一直在帮郅大人破案啊,请郅大人明察。” 县令陈千秋不寒而栗,自己可是从始至终没有参与,并且帮着郅正撑着场面,这要是被人陷害,那可真是没有地方说理去了。 “我就是多那么一嘴,我自然是不会怀疑县令大人你的。” 郅正笑着说完,横眉冷目瞪向功曹史田德旺和门下贼曹章散二人,眼中一股寒气如一把利剑架在他们二人的脖子上,尤其是门下贼曹章散浑身开始发抖,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害怕地不停咽着口水。 “你们两个不会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承认吧? 功曹史田德旺,你不是能死撑吗?不是认为死不认罪就没事吗? 现在你们的同伙门下议事金时都主动交代了,即便是你们不认罪,人证、物证确凿,铁案如山,依照汉律,你们就是死不承认不签字画押依旧可以定罪,难道现在不想说点什么吗?” 郅正背负双手冷笑道。 “郅大人饶命啊!这一切都跟小人无关,一切都是功曹史田德旺的主意,小人就是个小小的门下贼曹,听人使唤,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功曹史田德旺威胁小人这么干,难道小人拒接不成?如果拒绝,小人没了官俸,家中又没有田,如何生活啊? 郅大人!郅大人!都是他!都是他啊!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门下贼曹章散又不是傻子,郅正都说了目前这种情况不用签字画押也可以定罪,既然死撑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哭着乞求,博取郅正的同情心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活路。 “刚才让你说,你不说,不是挺傲吗?滚!” 郅正气愤地一脚踢开这个长相丑陋、面目可憎的恶心人,跪在一旁的门下议事金时歪着脑袋偷看,暗中庆幸自己先一步如实交代了,要不然自己的下场就跟门下贼曹章散接下来的下场一样:死路一条! 第453章 终于认罪 “哈哈哈哈!没错,一切都是我干的。”功曹史田德旺冷不防地狂笑一声,对着众人得意地喊道。 “你终于承认了!” 郅正捋着鬓发点头道。 “十二天前,我进入应燕家中,向应燕索要房契、地契、田契,要不然就好好惩治他一下,可他居然不给,我就命令章散趁其不备将他打昏,绑架起老娘,遣散应燕家中下人回乡,让兵卒马三、张四严密保守应燕祖宅。 又命令门下贼曹章散把应燕和他老娘绑起来毒打虐待,后面他老老实实地把房契、地契、田契转交给我,我本欲放了他一条狗命。 可我突然收到风声,说郅大人从长安赶回,正在来陇县的路上,如果我要是放了应燕全家,他必然找你说明情况找我报仇,我前思后想,准备杀人灭口、焚尸灭迹,先是在他们的脑袋上钉入铁钉,而后焚尸。 可万没想有想到应燕那厮居然当时装死,趁着我们准备点房子焚尸的时候翻墙逃了出去,我就派出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一路追杀,也是天意,居然让郅大人给撞见了,这才又匆忙点燃应燕祖宅,只不过最令我没想到的就是郅大人居然能够在三四天之内破案,是我低估了郅大人的才能和手段,怨不得他人,我田德旺心服口服。 我现在已经认罪,我就想死个明白,还望郅大人能如是说,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和马脚?能够让离开陇县半年多的郅大人如此轻松地破解了这陇县迷局?” 功曹史田德旺拱手请道,而后给郅正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请求。 “好,那我就告诉你,反正你已经认罪,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说实在的,当时我遇到已经不能说话的应燕并不能抓到真凶,也没有认为是你干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曾经跟我有过嫌隙的县令陈大人干的,可能是之前有过嫌隙的原因吧。 我和乌骓子雄背着应燕的尸首往陇县赶去,想着在陇县东大门等着诬陷我杀人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绝对就是凶手,不过好在你们聪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是诬陷了我,我乃朝廷御史中丞,位在三公九卿,就算是我杀了人,也是归长安城廷尉署处理,到时候这个事可就闹大了。 而后就是应燕祖宅失火,本来呢我是急着回家,并不想参与到陇县的各大小案子当中,可是应燕祖宅火势之大,我害怕火龙失控,绵延至四周,从而导致整个陇县民居失火。 于是我和私人武官乌骓子雄开始救火,足足救了一夜,并且在我救火的时候,在应燕祖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桐油味,我这才明白应燕祖宅失火并非是无意失火,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害怕火势太小,被人所救,从而导致发现死尸,在点燃房子之前,整个应燕祖宅都被泼上了桐油,这才是应燕祖宅失火和火势那么大那么快的真正原因。 最关键的是陇县境内,发生这么大的冲天之火,陇县县衙居然没有派出一个人来灭火,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说明真正的凶手就在陇县县衙之内,官阶还不低。 之后遇到了赶来看已经买到手应燕祖宅的秦州商贾朱三木。 从他嘴里得知了咱们陇县出现了一个神秘掮客,最让我感到疑惑的就是秦州商贾朱三木说他昨天开见到了应燕,而且还是没有受过伤的应燕,可我见到的应燕全身上下皆是刀伤,有的伤口都开始腐烂流脓,足以说明应燕最少在五六天以前就已受重伤,所以秦州商贾朱三木见到的应燕绝对是冒名顶替的。 可问题就来了,那个人为什么要冒名顶替应燕?仅仅是为了卖应燕祖宅?我想不可能,可当时掌握的证据太少,不敢贸然下定论。 等到第二天,从陇县县令陈大人到普通小吏没有一个人来找我,我就觉得十分反常,可我又不能直接去问,要不然会打草惊蛇。 第三天一早,也就是昨天,你们突然来找我帮忙验尸,并且以县中仵作已经不干了为由,非要请我,我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用第二天一整天的时间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既然请君入瓮,我何不将计就计,之所以请我无非就是要告诉我应燕祖宅里的人是被大火烧死。 在验尸的时候,本来我也发现不了什么,可是等我撬开那两个女尸的嘴后,发现她们两个的嘴里竟然是干灰,当时的验证我也做了,活人被活烧死,嘴里是有灰,不过是干灰和涎水混合在一起的糊状物,可我见到的居然是干灰。 当时我不但勘验推断出那两个焦尸是被人杀死后焚尸,而且县中有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人在焦尸上做了手脚,就是为了骗过我,从我的嘴里说出那两个焦尸是被烧死的,可当时我也不敢确定真正的凶手和那个仵作出身的小吏是谁,所有就推说是被活烧死,回家思考对策。 我估计当时藏在你们之中精通验尸、仵作出身的人肯定以为那点微末的伎俩骗过了我,所以不再防备,懈怠了下来,我回家后思前想后,在没有对策的情况下,决定主动出击,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如我所料,当时我试探你们之后,你们藏得很深,没有暴露,等我用猪做完验证之后,真正的主谋功曹史田德旺慌了手脚,害怕我在陇县继续查下去肯定会查到他的身上。 于是他当时故意对我来了一招调虎离山、欲擒故纵之计,我呢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专门去了姑臧城去找所谓的凶手县丞张仲文,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多加赘述了。 其实这个案子,我当初也没有多大把握,让我疑心的开始就是应燕祖宅失火时风中淡淡的桐油味,还有后面秦州商贾朱三木的证词,也是因为这两点,才让我觉得陇县之内,必然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结果我的一番勘验、推断到得出结论,一切都如我预想的那样。 第454章 换身份 功曹史田德旺,其实你有机会骗过我,可是你太不小心了,再加上我运气确实不错,这一次能破这个案子能抓住你是天意为之。 人呐,不要太自信,当初我审查无头尸案的时候,曾经说过天下没有完美的计划,只要是犯罪的开始,就会留下证据,可能是你自己都不会留心的证据,行了,你也知道我是怎么怀疑你的,我的废话也太多了,现在就把案子原交还给县令成大人吧。”郅正笑着说完拱手向高坐于大堂的县令陈千秋示意可以定罪了。 “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门下议事金时、兵卒马三、张四跪下听判!” 县令陈千秋怒拍木案,威严一声。 “诺……” 门下贼曹章散自觉大祸临头,早知道在郅正让他当污点证人首告之人的时候就应该老实交代,现在可真是悔之晚矣,不甘心地跪下,而门下议事金时、兵卒马三、张四也陆陆续续地跪下,唯独功曹史田德旺眯着眼睛复杂地看着装腔作势的县令陈千秋,坚决不跪。 “功曹史田德旺身为朝廷官员、地方官吏,竟然伙同手下杀人谋财害命,事后还百般抵赖,巧言令色,实在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依汉律,现判功曹史田德旺夺职罢官、削藉为民、罚没家产,因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再判腰斩弃市,现收监候斩,待本官向秦州郡守上报之后,于陇县东大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 功曹史田德旺也不言声,就一直眯着眼睛复杂地看着县令陈千秋发号施令、判罪定罪。 “门下议事金时虽然参与杀人之事,但迫于压力,情有可原,最后主动交代,知情上报,首告免半罪,认罪态度极好。 再有郅大人从中保举,本官酌情考虑,免肉刑,但不能不罚,现有门下议事贬为普通小吏,日后看功绩再行拔擢,日后若是再有此情况,不守汉律,数罪并罚,即便是首告,也罪不可赦!” 劫后余生的门下议事金时听后感激地看了郅正一眼,形态狂癫地给县令陈千秋磕头谢恩。 “门下贼曹章散身为官吏,掌一方太平、保一方平安,职责乃是为本县专门负责捉盗缉凶,主持正义,可你居然迫于功曹史田德旺的淫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先后残忍虐待杀害应燕一家老小,被郅大人发现捉拿后,还死不悔改、坚不认罪,实属可恶! 依汉律判门下贼曹章散腰斩弃市,死后不得收尸!” “谢……谢大人……呕!” 门下贼曹章散听到自己被判死刑后,肝胆俱裂、害怕至极,绝望之下竟然浑身抽搐呕吐了一地。 “兵卒马三、张四受人蛊惑,无故行凶殴打,以汉律判髡钳城旦,剃发割须戴枷锁修筑城墙三年,刑期过后,不再录用。” 兵卒马三、张四心中一想,这罪名不算大,也不算小,好在保住了性命,也不用受皮肉之苦,权衡利弊之后,伏法认罪。 “左右!拖下去收监!任何人不得探视。” 县令陈千秋一声令下,左右差役押解着站着不动的功曹史田德旺、躺在地上抽搐呕吐的门下贼曹章散、兵卒马三张四就往陇县大牢去。 “郅大人,本官如此判决可是满意?” 县令陈千秋向着堂下的郅正拱手道。 “满意,满意,在满意不过了。” 郅正随口回答,而自己的手却往自己的袖子里摸去了。 “田德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有何话要说啊?嗯?” 县令陈千秋以戏谑的口吻调笑道。 “……” 两名差役按住功曹史田德旺肩膀往后拉,功曹史田德旺使劲挣扎着,不让那两名差役往后拉。 “田德旺,本官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待你死后,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左右押入大牢!” 县令陈千秋摸着山羊胡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炫耀着什么。 两名差役也不给功曹史田德旺继续站在这里的机会,两个人同时发力,拉着功曹史田德旺往陇县大牢走去了。 “陈千秋!陈千秋!你不会有好下场啊!你不会有好下场啊!我在九泉之下看着呢!我等着呢!” 一直一言不发的功曹史田德旺终于说话,只不过是再被两名差役押往陇县大牢的路上,使劲挣扎,回头对着县令陈千秋咆哮,眼神凶悍无比,若不是有两个差役押解着他,使其不得动弹,要不他能跑到县令陈千秋跟前活活咬死他。 最终,功曹史田德旺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大堂之下只剩下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郅正老娘郅李氏、书童孟浪、三癞子、秦州商贾朱三木、县丞张仲文以及其他小吏。 “这一次多亏了有郅大人不计前嫌、鼎力相助,这才能够将藏在陇县官衙之中奸官恶人一网打尽,下官谢过郅大人了。” 县令陈千秋喜形于色,起身给郅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不客气,不客气。” 郅正眼神复杂看着县令陈千秋笑道。 “既然此案已破,本官略备酒水想要请郅大人吃饭,一来犒劳一下忙前忙后的郅大人,二来跟郅大人化干戈为玉帛,好生亲近一番,日后见面也不用那么尴尬,不知郅大人赏不赏脸啊?” 县令陈千秋奉承道。 “等下再说不迟,之前我郅正是以寻常老百姓、讼人的身份督办的此案,现在我郅正要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单独和县令陈大人说一番话,除了我的私人武官乌骓子雄外,其余闲杂人等一概退下。” 郅正拿出官威,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哦?” 县令陈千秋心中一疑:这厮还要作甚?案子已破,怎么又打起了官腔啊?但没有多想,依旧在言语举止上讨好奉承着郅正。 “陇县大小官吏、差役全部退下,没有本县令的命令,不得进入。” “诺。” 县令陈千秋喝退众官吏,退出大堂。 “娘,英奇、浪儿,你们都回家吧。” 郅正回头冷峻地对着自家亲人嘱咐道。 第455章 一对朱钗 郅正老娘郅李氏一看郅正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还有事没有办完,叫走所有人,必然还是大事,害怕郅正吃亏,迟迟不肯走,担忧地看向了郅正。 “回去吧,听话。”郅正温柔说着的时候默默点头闭眼,示意让家人放心,自己绝不会有事。 “娘,官人交代了,又有乌骓大哥在此,咱们就回吧。” 通情达理的王英奇搀扶着郅正老娘郅李氏劝道。 “我儿小心,早些回家啊,为娘在家等你。” 郅李氏不放心地交代一句后,不舍得带着王英奇、书童孟浪回家去了,而在他们走出陇县大门后,往东边自家走的时候,迎面而来二十多个身穿绣衣、面目冷峻、气势逼人的汉子,高傲地从郅正老娘、王英奇、书童孟浪身边走过,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奇怪!怎么这么多的……会出现在这里?” 王英奇不免多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整个陇县大堂内,就剩下郅正、县令陈千秋、乌骓子雄三人,十分安静,且十分尴尬,大堂上的县令陈千秋冲着郅正虚笑,郅正拉这个脸一言不发。 “郅大人,现在除了咱们三个人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可以告知下官郅大人到底要说什么了吧? 这酒菜已经备好,咱们再耽误下去一会就给放凉了啊。” 县令陈千秋试探道。 “县令陈大人,你知道本官非要从应燕祖宅废墟之前非要回到陇县给功曹史田德旺他们定罪吗?” 郅正冷漠道。 “这……” 县令陈千秋稍加一迟疑,两个眼睛一转继续道:“估计当时人多眼杂,又吵闹不堪,故此郅大人特意把我们等召集至陇县县衙,可是如此?” “非也!非也!” 郅正淡淡一笑,从宽大的袖子当中掏出两个东西给县令陈千秋看。 “县令陈大人你看这是何物啊?” 县令陈千秋定睛一看,瞬间慌乱。 “这是……这是……这是普通的朱钗啊。” 县令陈千秋在看清楚后,看向了别处,不敢再看郅正手里的那两个朱钗。 “县令陈大人,实不相瞒,本官之所以要把你们召集到陇县县衙并不是嫌那里嘈杂,而是想给县令陈大人留一点面子,有些事情只有咱俩能说,要不然那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多,死的也多。” 郅正说完走到木案之前,把两个朱钗放在了县令陈千秋跟前,县令陈千秋瞟了一眼,继续把头歪向别处。 “本官不知道郅大人要说什么。” “适才断案、定罪,本官对于一件事一直有所隐瞒,这件事你们陇县官衙中参与杀人焚尸的人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刚好被惨死的应燕好兄弟三癞子在机缘巧合之下获悉。 这里放着两个朱钗,一个是三日前你们请本官帮忙验尸在焦尸上发现的,还有一个就是应燕的好兄弟三癞子交给本官的,这对朱钗本就是一对,县令大人应该知道吧? 而且这个案子中,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中那个无名的女尸本官一直都没有提起,你的手下也没有提起,难道县令大人就不感到疑惑吗?” 郅正继续逼问道。 “郅大人说什么,下官当真不知。 现如今,参与杀死应燕一家的凶手皆以受到应有的惩罚,该杀的杀,该免职的免职,至于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中的那个焦尸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郅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 若是没有,下官忽然之间身体不适,想要回后府歇息去了。” 县令陈千秋索性冷下脸来,从郅正的这几句话当中,猜到郅正来者不善,所以赶紧离开郅正为好。 “县令陈大人别急啊,等本官讲完三癞子告诉本官的事情也不迟啊。” 郅正微笑着回头对着乌骓子雄一歪头,乌骓子雄走到了大堂之上县陈千秋之旁,往下俯视示意县令陈千秋乖乖听话,否则自己就不客气了。 “你……” 县令陈千秋万没有想到郅正会对他用强,气的用手指着如同挡在自己跟前的小山一样的乌骓子雄。 “哎,也罢,郅大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县令陈千秋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乌骓子雄的对手,刚才也见识了乌骓子雄强悍的武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乖乖认怂,任由郅正摆布。 “三癞子告诉本官,在应燕失踪之前,有一次在醉仙居喝酒喝大了以后,应燕酒后吐真言,嘴里没个把门的,竟然向三癞子炫耀起应燕和县令陈大人的姘头如月姑娘勾搭在了一起。 至于那个如月姑娘,就是本官半年前在陇县县衙后府,见到的伺候县令陈大人的那个女人,而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当中的那个无名女尸就是县令陈大人的姘头如月姑娘,本官说的没错吧?” 郅正捋着鬓发笑道。 “哎!郅大人果然了得,下官是在是佩服,下官刚才之所以不承认,就是因为我陈千秋活了四十几岁,自己的女人居然和……和一个地痞无赖勾搭成奸!丢人啊!丢人啊!郅大人你说,这种丑事,而且是对一个男人,一个当官的男人而言,那是何等的耻辱,郅大人可真是羞煞本官!羞煞本官啊! 至于出现在应燕祖宅废墟当中的那个女尸是谁,其样貌早已被烧毁,这下官就无从得知了。 既然郅大人已经知道了下官的丑事,还望郅大人看在同僚的份上,替下官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可传了出去!求郅大人了!” 县令陈千秋整个脸皱成一个包子,自觉脸上无光,十分丢人,这件丑事又是从自己的仇家郅正嘴里说出来,别提有多耻辱了,可郅正已经知道了,只能硬着头皮舔着脸跪下来求郅正不要说出去,免得让别人笑话和羞辱他。 “县令大人可真会避重就轻啊。” 郅正也没有去扶给他下跪的县令陈千秋,而是把玩起放在木案上的两个朱钗,一边把玩一边揭着县令陈千秋的伤疤。 第456章 大事休矣 “刚开始三癞子不信,说实在的本官到现在也不信,县令陈大人的姘头,同床共枕,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身份在本县自不必说。 你说那如月姑娘跟着县令大人多好,日后还能当个小妾,总比漂泊一生的强吧,可那如月姑娘怎么就看上了应燕那厮,图什么啊? 喝醉酒的应燕为了面子,证明自己没有骗人,就拿出如月姑娘送给应燕的定情信物,也就是我手里的朱钗,据三癞子所说,这对鸳鸯朱钗本就是一对,应燕手里一个,如月姑娘手里一个。 也就是在应燕失踪后的第二天,三癞子于深夜打更报时,正好路过应燕家,应燕匆忙的跑出来给了三癞子两个东西,若是他后面活着,就找三癞子要回,若是出事,就托他给我,这两个东西呢,一个就是这个朱钗,一个就是一块带着字的抹布。 县令陈大人,既然这朱钗是一对,除了三癞子给本官的以外,另一个朱钗就在县令大人的姘头如月姑娘手里,如此重要之物,如月姑娘绝对不会给别人,所以出现在应燕祖宅中的那个无名女尸就是县令大人的姘头如月姑娘,应该也是被功曹史田德旺所杀的吧?” “啊?竟然是这个样子!” 县令陈千秋故作吃惊,赶紧抬起头对着郅正解释道:“哎,这件事下官是告诉了功曹史田德旺那厮,难不成这厮是因为想要讨好下官,替下官杀人灭口,想要掩盖那等丑事?要不然把功曹史田德旺抓来再行审问?” “这倒不必,继续听本官说。 刚开始本官也是这样想,可是三癞子还给本官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带着字的抹布,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本官彻底了解自我离开陇县后,陇县内发生的一切。” 郅正说完冷冰冰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县令陈千秋。 “带着字的抹布?这是寻常物什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县令陈千秋不解道。 “是啊,当时本官也是这般想的,可是那块抹布上的字竟然和应燕临死前在我面前写的字竟然一模一样!” 震惊的县令陈千秋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心说不好。 “敢问郅大人是什么字?”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字本官不懂,那就是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 “哦。” 县令陈千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应燕临死前写了个什么字呢,没想到是个谁都不认识的字,根本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嘴角得意一笑,顺着郅正继续往下问道:“敢问郅大人这个奇怪的字究竟是何意啊?” “说实在的,本官当时也不能破解,后来本官去了一趟应燕祖宅废墟,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手里的那块布是一块涮锅用的抹布,本官当时茅塞顿开,瞬间明白应燕为何要给三癞子一块涮锅用的抹布,而抹布上为什么要写一个口字里面一个火字的真正用意。 而后本官明白其用意后,去了被烧的一干二净的伙房,好在灶台是泥土做的,只是被烧黑,县令大人应该是见过灶台的,四方四正,从上面看,是一个口字,而底下正好是生火的地方,破了这个奇怪的字以后,本官又在想,他应燕费尽周折和心思托三癞子给本官带着抹布的字不会就是让本官去他家伙房看一个灶台吧? 答案肯定不是。 那么就是应燕在灶台底下藏了什么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应燕他这一赌也赌对了,本官在灶台下发现了两册书简。” 郅正说的时候一直斜视观察着县令陈千秋脸色的变化。 “郅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下官应燕究竟要给郅大人什么东西啊?” 县令陈千秋心虚得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假笑道,同时不停地害怕地咽口水。 “县令陈大人,你说呢?” 郅正冲着县令陈千秋歪着头笑道,那个表情十分惹人讨厌,就好像在戏耍逗弄他一样,县令陈千秋恨不得给郅正一个嘴巴子。 “卑职不知啊!” 县令陈千秋继续装傻道。 “噢,这样啊,那行吧,本官就让县令陈大人看一下。” 郅正快速地从宽大的袖子当中掏出两个书简,扔在木案之上,县令陈千秋赶紧起身,心中期盼千万不是那个东西,要不然隐藏到现在的自己可就栽在郅正手里了,急躁地打开其中一策书简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对于应燕祖宅杀人焚尸案,本官在那没有拿到这两个书简之前有诸多疑问。 第一,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身为官吏,不停地敲诈勒索本县有钱无势的世家呢?他真的是如此爱财贪得无厌吗? 第二,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在大汉西北做生意的时候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别人发现他是官吏吗? 第三,他既然已经从应燕手中得到了房契、地契、田契,为何还要赶紧杀绝呢? 第四,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非要那样折磨虐待应燕、应燕老娘和那个如月姑娘呢?难道就是为了帮县令陈大人出这一口恶气呢? 第五,为什么要在本官在来的那天夜里发现快死掉的应燕后,你们非要烧毁应燕祖宅呢?难道是害怕本官在应燕祖宅中查出你们杀死应燕一家的证据? 第六,为什么你们就能如此精准的知道本官的行踪呢? 第七,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在本官回到陇县后,他屡次挑衅本官,刻意的引起本官的注意和反感呢?难不成他真的不怕死?真的不怕得罪我? 第八,在所有的事情明朗之后,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会扛下一切罪责而不暴露知道一切默许章散等人做下这等事的他们呢? 第九,为什么功曹史田德旺在被判罪之后一言不发,而当县令陈大人时候等功曹慧田德旺死后会照顾他一家老小之后会突然之间失态诅咒县令大人呢? 原来所有的答案就在这两册书简上!” 郅正说完的时候,县令陈千秋看到一半,暗叫不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喃喃道:“休矣!休矣!大事休矣!” 第457章 杀人之因 “先生,这两册书简到底写了什么?竟然如此重要?关系到了全局?”一旁的乌骓子雄插嘴问道,寻求解惑。 “雄大,这两册书简可不简单,不是别的,正是这半年多陇县县令陈千秋这狗贼贿赂孝敬长安城京畿内的高官勋贵的账单,非同凡响,十分重要。” 郅正说完赶紧把放在木案上的账单书简往袖子里装,害怕绝望地县令陈千秋突然暴走,毁坏账单书简,证据一毁,万事皆休矣。 “什么?竟然是贿赂长安城大官的账单书简?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根据功曹史田德旺这半年多敲诈勒索、戴着头套做生意所得来的钱财最少五十万金啊,这半年多全部交给了长安城的大官,他陈千秋怎么没有提拔啊?还不是陇县小小的县令?” 乌骓子雄瞪着绝望地闭上眼睛的县令陈千秋狐疑道。 “雄大,你应该知道我之前和县令陈千秋这厮之前的恩怨吧?” 郅正提醒道。 “西北百姓谁不知道。” 乌骓子雄气愤回道。 “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我在绣衣少尊使宁毅和八官令圣春坨大人的引荐下,正式进入大汉内朝,而他冒名领功、无端罢官、并且栽赃陷害我的事情被天子知道了,天子就派绣衣尊使宁成彻查此案,为我主持公道。 你想想这都半年了,他陈千秋还是陇县县令,并未受到任何责罚,你以为是绣衣尊使宁成忘了? 错,这个两册账单书简上明确记录了他于何时何地派何人贿赂绣衣尊使宁成,绣衣尊使宁成本就看我不顺眼,而且贪婪成性,当时那个案子在破案之后,已经算不得大案子了,所以绣衣尊使宁成把这件事就给压了下来。 而后绣衣少尊使宁毅来陇县我家中,请我出山协助他办理你杀人的案子的时候,我家书童孟浪趁着宁毅小解的时候告诉了陇县县令陈千秋冒功陷害我的事情,绣衣少尊使宁毅当时就吓唬县令陈千秋说这个案子他一定会严办,一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县令陈千秋。 老尔倪辣、老奸巨猾的县令陈千秋当时被绣衣少尊使宁毅恐吓之后并不害怕,而是又想办法贿赂宁毅老爹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因为绣衣少尊使宁毅的一切权利都是来自他老爹,道理跟擒贼先擒王一样。 可是县令陈千秋怎么都没有想到,绣衣尊使宁成不仅是贪得无厌,更是以此事威胁,想方设法的从陇县县令陈千秋这里敲诈,要不然就彻查严办此案……” 乌骓子雄点着头听郅正分析的时候,听出一处疑惑处,又插嘴问道:“陈千秋这厮不是给够了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好处了吗? 既然绣衣尊使乳虎宁成那此事要挟敲诈他,他何不以此事也来威胁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呢?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要么想办法告知天子此事啊。” 郅正摇了摇头失笑道:“你啊你,你觉得一个地方县令斗得过极受皇帝信任的权臣掌握天下绣衣使者的绣衣尊使吗? 就算是陈千秋这厮拿贿赂这事威胁,去告诉皇帝,你觉得以乳虎宁成的城府和手段来说,他能活着见到皇帝嘛?早就被绣衣使者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后签字画押,而后在监牢中被折磨而死了。” “也对,也对。”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县令陈千秋做梦也没有想到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胃口太大,自己根本满足不了,自己这些年贪污受贿的钱全部都给了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了,哪里还有别的钱继续满足乳虎宁成的胃口? 为此,他苦不堪言,不胜其烦,可又不得不乖乖听话,乖乖送钱,可他没有钱了怎么办? 无计可施之下,他自己搞不来钱而且担心会被别人发现,就威胁心腹功曹史田德旺替他捞钱,至于怎么捞钱是功曹史田德旺的事情。 而后功曹史田德旺这才干起了敲诈勒索、戴着头套到处做生意的勾当……” “可是功曹史田德旺又不是傻子,他何必受制于人,非要听县令陈千秋的话呢? 找个机会上报到秦州郡守那里可以啊,何必非要成为陈千秋这厮的拥趸,助纣为虐呢?这不啻为自寻死路、替人陪葬吗?” 乌骓子雄又不解询问。 “对啊,我之前也很好奇,可是后来县令陈千秋这厮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功曹史田德旺的妻儿家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县令陈千秋这厮应该是绑架了功曹史田德旺的妻儿老小,要不然功曹史田德旺不会傻到去做这些触犯汉律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回到了陇县,县令陈千秋害怕这个案子我怀疑到他的身上,在他的授意和威胁下,功曹史田德旺才故意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挑衅和引起我的厌恶,把所有怀疑的重心都放到功曹史田德旺身上,这才有了后面功曹史田德旺装恶人,县令陈千秋装老好人,表现得这个案子即便是我查出来,也不会怀疑或者牵扯到县令陈千秋这厮身上。” 郅正眯着眼睛捋着鬓发分析道。 “原来是这样,某就说这功曹史田德旺和县令陈千秋这厮是什么交情?居然可以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情,认罪后也不招供出县令陈千秋这厮。” 乌骓子雄点头道。 “不错,之前在门下议事金时如实交代的时候也没有招供出县令陈千秋这厮,不是他骗人,而是所有的事情确实是功曹史田德旺一手操办的,而县令陈千秋从未露头,只接收功曹史天的汇报,这个隐藏这么深的老狐狸还以为当真就能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倒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等人的身上。 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田德旺身为陇县功曹史,位于县令之下,田德旺连续做下诸多恶事,县令陈千秋岂能独善其身? 你当应燕祖宅那一场冲天大火仅仅是为了毁尸灭迹? 第45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我估计是应燕被功曹史田德旺威胁交出田产、地产、房产之后,内心害怕紧张,惶惶而不可终日,他肯定是跟县令陈大人的姘头如月姑娘说了此事,而如月姑娘日夜常在县令陈千秋身边,他和功曹史田德旺商量事情从不避讳如月姑娘,如月姑娘能把象征情侣的一对朱钗中的一个能给应燕,说明如月姑娘已经倾心于应燕,并且还有了风流韵事,自然不会看着应燕受人欺负而坐视不管。 应燕与如月姑娘再三合计之下,如月姑娘决定将藏在县令陈千秋身边那个能要了他性命的账单书简盗出,交给应燕用来防身。 当功曹史田德旺再一次去应燕家中威胁应燕的时候,应燕竟然以县令陈千秋这半年多贿赂长安城大官的账单威胁起了功曹史田德旺。 大感吃惊的功曹史田德旺先稳住了应燕,而后回陇县县衙和县令陈千秋商议此事,县令陈千秋这就回屋子找同床共枕的姘头如月姑娘对质,如月姑娘自以为掌握了县令陈千秋的贿赂账单,抓住了县令陈千秋的小辫子,反而不怕,让县令陈千秋成全她和应燕。 县令陈千秋是何等样人?岂会甘心被一个**和地痞威胁?盛怒之下的县令陈千秋心下一横,命令心腹功曹史田德旺先去应燕家中假装说把如月姑娘许配给他,但是条件就是交出贿赂账单书简。 那应燕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第一时间交出,我估计当时肯定说把如月姑娘嫁给他以后,放他们逃出陇县后主动销毁贿赂账单书简。 当然,应燕虽然得到了贿赂账单书简,但这陇县到底是县令陈千秋的地盘,他一个地痞怎么斗得过呢? 万一县令陈千秋派人强行来搜,他一个人力量有限,肯定是抵挡不住,藏在家中的贿赂账单书简一定会被搜出,到时候还是功亏一篑、竹篮打水,搞不好县令陈千秋会杀他灭口。 为了万无一失功成身退的逃出陇县,应燕前思后想,在一天夜里,趁着三癞子打更报时的时候把朱钗和带着字的涮锅抹布交给三癞子,这才彻底放心、安心。 功曹史田德旺无计可施之下,趁着应燕洋洋得意的时候,趁其不备,让门下贼曹章散偷袭应燕,将其打昏,而后绑了应燕和应燕老娘,再以应燕的口吻,遣散应燕家中下人,同时放风要卖出应燕祖宅。 在此期间,功曹史田德旺把如月姑娘也绑在了应燕家中,先是把应燕祖宅翻了个底朝天,寻找贿赂账单无果,气急败坏之下,连续五六天的毒打虐待和非人的折磨,就是要让应燕交出贿赂账单书简。 雄大,如果你是应燕,在那种情况下,你会不会交出贿赂账单书简?” 郅正说着说着考起了乌骓子雄。 “如果我是应燕,当时已经被功曹史田德旺他们绑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肯定不会交出能保命贿赂账单书简。 如果交出,知道了县令陈千秋往日贿赂官员的事情,肯定会被杀人灭口。 只要忍住拷打,坚决不交,掌握了他们的把柄,他们有所顾忌,如一把剑顶在脑袋上,肯定不敢在找到贿赂账单书简之前杀了我,还有一线生机。” 乌骓子雄想了一番后回道。 “嗯,不错,只有是有点脑子的人肯定不会交出,应燕、如月姑娘笃定了功曹史田德旺他们不敢杀他。 可是应燕、如月姑娘不知道的是,县令陈千秋、功曹史田德旺他们已经从长安城中那个位高权重的人那里得到了风声,说我不日就要回到陇县,命令他们一定要有所收敛,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雄大,这个透露咱俩行踪的人你应该猜到了吧。” 郅正又考问起乌骓子雄。 “哼!能掌握咱们行踪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宁毅他老爹绣衣尊使乳虎宁成那厮!” 乌骓子雄提起绣衣尊使宁成和他儿子宁毅,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怒之下怒拍木案,倒是把县令陈千秋下了一跳。 “正是因为远在长安城的绣衣尊使乳虎宁成透露了咱们的行踪,这才让考问毒打折磨应燕的功曹史田德旺等人骑虎难下。 继续审问拷打,我可就回来了,不审问拷打,应燕又不肯交出贿赂账单书简。 正是因为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这个消息,让县令陈千秋和功曹史田德旺他们彻底失去了耐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应燕、如月姑娘、应燕老娘后一把火烧了应燕祖宅,反正知道贿赂账单书简下落的就是只有应燕、如月姑娘两人。 在应燕家中找不到,他们以为应燕把贿赂账单书简藏在了极其隐秘之处,亦或者还在应燕家中,只不过没有找出来,所以只要杀了知道贿赂书简下落的应燕和如月姑娘后,烧了有可能藏着账单书简的应燕祖宅,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也人知道贿赂账单书简的下落,同时还能毁了证据。 也是天意,或者是咱们运气好,咱们在回来的路上居然能遇到装死逃出的应燕,这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说完后,冲着绝望地县令陈千秋求证道:“本官说的可是真相?” “分毫不差……哎……” 县令陈千秋长叹一声。 “那你现在可认罪?” “认罪!只不过郅大人要如何处置下官啊?” 县令陈千秋咽着口水害怕道。 “自然是今天就把你押往长安城御史台,交出你这半年多来贿赂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账单由皇帝亲自定夺。 当初在河内郡同时斩杀一百五十多名官员只不过是为了替河内郡十万灾民出一口恶气,今时不同往日,该处罚的人已经处罚了,再者本官要是今日就杀了你,你和我还有亡父之前就有恩怨,若是草草杀了你,难免会落下话柄,日后受制于人,成了别人弹劾本官的罪状。 行了,现在就跟我们去长安城让皇帝发落你吧。” 第459章 讲道理 郅正长舒一口气,于公于私,终于将县令陈千秋绳之于法,替自己、替应燕全家、替如月姑娘、替陇县摆出出了这一口恶气,只要不发生意外,连夜押送他去长安城,这一切就稳了,皇帝刘彻看到了县令陈千秋贿赂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账单,以皇帝刘彻的爆脾气来说,绣衣尊使宁成吃不了兜着走。 “雄大,押解陇县县令陈千秋即刻赶往长安城!”郅正转过身背负双手看向陇县县衙大门威吓一声。 “诺!” 乌骓子雄得到命令,毫不客气地一把撕住县令陈千秋的衣领准备押解出陇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乌骓子雄的手,兀自摇头大笑起来,笑声刺耳且嘲讽,郅正疑惑地回头看向了放声浪笑旁若无人的县令陈千秋:这厮怎么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 “先生,这……” 乌骓子雄搞不懂之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有意无意讨好郅正的县令陈千秋倏地变得十分陌生,眼神高傲,笑声嘲讽,往椅子上一靠,捋着胡子摇头大笑,这反倒搞得乌骓子雄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向了郅正寻求意见。 “怎么?县令陈大人怕了?还是故作镇定,拖延时间?你放心,无论你怎么样,说什么做什么本官都会把你押送到皇帝跟前,想要逃过此劫,本官劝你不要保留一丝的幻想。 事到如今,你还能笑的出来,礼义廉耻信你可真是修炼到家了!” 郅正转过身,正视十分奇怪的县令陈千秋。 “郅大人说话不要太刻薄了嘛。 而且你想多了,下官可没有想着逃或者如何。 下官素闻郅大人以荡除天下罪恶、主持天下正道为己任,志在忠君爱国、扫清玉宇天下清,让当官的有权的有钱的有势的不敢欺负老百姓,可是如此啊?” 县令陈千秋捋着山羊胡子讥笑道。 “不错,我郅正立志把一腔热血洒在大汉的山山水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论他是皇帝还是丞相亦或者是地方官员还是百姓,都要遵纪守法,律法国之基石,人人遵守,人人畏惧,则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我知道凭借我一个人是难以施行,但我相信天下仍有许多正气之士,比如我们法家的弟子,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贯彻刑罚不避天子庶民的理念,人人得以公平,我大汉国祚万年得以永固!” 郅正慷慨激昂道。 “俺也一样!” 乌骓子雄激动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郅大人,你不觉得你这话十分可笑吗?” 县令陈千秋看着郅正说着那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来的幼稚话,捧腹大笑,想要起身跟郅正辨上一辩,被乌骓子雄压住肩膀。 “不要乱动!” 县令陈千秋笑着看了一眼乌骓子雄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郅正身上,收起笑容,思忖了一阵子后,铁青着脸看向堂下的郅正,看着看着想起了郅正的亡父苍鹰郅都,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是那样的年轻,和苍鹰郅都共事的画面。 曾几何时,少年时候,壮怀激烈,都怀着一腔报国的热血,想要横扫玉宇,做名留青史的能臣清官,可是越是当官,越是往上爬,接触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心就越如死灰,也就越来越麻木。 堂下的郅正在县令陈千秋看来,已经不是郅正,而是当年的自己,是那样的年轻,是那样的稚嫩,是那样的幼稚,是那样的可笑,难道他想活着现在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时势所逼,非人力能改,所谓时也,命也,运也,越是活的通透,就越是活的失望。 这让县令陈千秋感慨万千,看着眼前曾经年轻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也曾上的青天揽明月,他也曾一腔热血报家国,他也曾遵纪守法恨贪墨,他也曾嫉恶如仇心不平,可是这一切又如何呢?还是被岁月摧残成了这个样子。 “郅正,你是苍鹰郅都小儿子,很多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其二,今日呢,咱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作为你爹曾经的好友,本县以叔父的名义告诉你一个道理,天大的道理!听完之后你就觉得你有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滑稽!多么的荒唐!” 县令陈千秋平复心情,长舒一口气,眼中也无往日仇恨,而是一个长辈看着懵懂无知的晚辈那种和蔼慈祥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时间还早,本官就听听你这赃官嘴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郅正背负双手,仰头看向以长辈自称的县令陈千秋。 “郅大人,你知道我陈千秋到了此时此刻,被你逼到了可谓是绝境,为何还能笑的出来吗?” 县令陈千秋玩味地看着郅正问到。 “……” 郅正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所以闭口不言。 “那是因为十二天前有人从长安城给下官带来了一封信,那可不是一封寻常的信。 可是,下官到了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是郅大人无心成全。” 县令陈千秋得意地看向了有些慌乱的郅正,而郅正听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县令陈千秋的意思了,可想着皇帝刘彻在位,想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所以硬着头皮拉着脸白了县令陈千秋一眼。 “你说的是什么信?” “哈哈哈哈!下官就知道郅大人一定会刨根问底的,不会不想问一问这是一份什么样的信吧。” 郅正的心思完全被县令陈千秋猜中,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县令陈千秋似乎没有以前认为的那样酒囊饭袋、草包一个,而是城府不下于乳虎宁成的老奸巨猾,就如他往常能看穿别人的私心思一样,县令陈千秋今天居然能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肾,一丝不挂。 “好,下官就成全郅大人的好奇之心。” 县令陈千秋笑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郅正后,准备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一直带在身上的密信书简。 第460章 歪理邪说 “不必了,县令陈大人,无论你手里有什么样的救命稻草,这一次你要再想逃之夭夭、逍遥法外,依郅某看来,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郅正冷静回道。 “是吗?可是下官觉得和上回没什么区别啊。” 县令陈千秋就像是逗弄着一个小孩一样,嬉笑着回道。 “这次不同了,县令陈大人,皇帝亲口告诉本官要整顿官吏,重修官风,肃清吏治,杀尽贪墨。 本官一无贤名,二非举孝廉出身,三非征僻制做官,之所以陛下会破格提拔本官为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就要是抓出你们这些藏在地上的赃官、贪官、奸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为大汉朝纲正名。 如果你敢顶风作风,无异于自取灭亡!” 郅正自信回道,仰头看向了陇县县衙大堂上牌匾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徜徉。 “话不能说绝了,我的郅大人,不客气地说,我陈千秋以为,郅大人什么都明白,可唯独就是在这人情世道上,一窍不通啊! 这么说吧,圣人尚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人呐!是人哪儿有不犯错的,可凭什么就你摆出一副比圣人还圣人的面孔,抓住别人一点儿小过小失,就把人往死里整,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这就是你们酷吏令人可恶之处。 这可是在活生生的人世间,人有七情六欲,并非过错,乃是人性。 这天底下,官场上,哪有你这么死心眼的? 半年多以前,你抓住我陈千秋的一点儿过失,就让你的好兄弟绣衣少尊使宁毅一封奏章欲将我陈千秋置于死地。 可结果怎么样? 我陈千秋不过就是被朝堂责斥,罚了半年俸禄,我陈千秋现在不是还穿着这身朝廷命服吗!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这天底下,像我陈千秋这样的官太多太多,而像你这样的死心眼的法家弟子又太少太少了。 可能刚开始做官的时候,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都跟你一样,都想着做好官,可是好官难做啊,不是你喊几句口号就是好官了,人呐无论是皇帝还是庶民黎庶,谁又不犯错的?如果大家都不犯错,岂不是人人都是圣人?还要你我做官干什么?还能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摆臭脸讲道理? 孔圣尚曰:法不责众,就你一个人,扛着一杆大汉王法的正义大旗,就能够横扫天下,澄清玉宇? 如果官场上的事,都照你这么一板一眼的去办,抓住一点小错误,就把人往死里整,往死里逼,那满朝文武,万千官吏还不都得弄得是人人自危吗?如果这大家都不想当官,大家都不敢当官了,都害怕做官了,你让大汉皇帝怎么办?若是不为了这点特权,你以为我愿意做官?别人愿意做官? 你不是成天口口声声,说什么王法王法,你知道什么叫王法?张口闭口就来,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愚蠢至极! 好,就让我陈千秋来告诉你吧!” 县令陈千秋清了清嗓子,瞪着郅正激动喊道:“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得是气血上涌、怒不可遏,火气缠身,尤其是乌骓子雄青筋暴起,双拳握的“咯咯”作响。 气愤不已、脸被气的通红的郅正快速往前几步,指着县令陈千秋怒斥道:“好你个陇县县令陈千秋!好一派贪官污吏的歪理邪说呀! 陈千秋,听我老娘曾经说起,你也是饱读诗书,颇有才华,似你这般满腹经纶,如果好好修修官德,何至于自寻绝路,落个千古骂名!又何至于今天落在栽在我郅正一个晚辈的手里? 若是当官的都像你这样,我大汉岂不是早就亡国了?” 郅正怒斥完后,不想再看县令陈千秋那张令人嫌恶可恶的嘴脸,一甩长袖,气呼呼地看向别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丧尽人伦的恶事,居然还笑得出来!” 郅正恨不得上前给狂妄至极的县令陈千秋几个嘴巴子。 “宋大人,你可真逗啊!说实在话,我陈千秋以前还挺敬佩你,曾经对着功曹史田德旺评价过你:有容人之量,却系枭雄之资,现在看看,不过尔尔,你郅正名头挺大,做了那么多你爹都不敢做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能把我陈千秋怎么样啊? 你也太过天真了吧!你也不想一想,本官这一个区区的地方县令,别说放在贵胄皇族聚集的长安城,就是放在咱们秦州府,都入不得流,为什么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跟你这个刚正不阿的三公九卿的御史中丞叫板? 你看看,我陈千秋的胆气全在这儿呢!” 县令陈千秋嘴角得意笑着,从容不迫地从袖子中掏东西,根本没有把郅正和乌骓子雄放眼里。 “这是什么?你要给本官看什么?” 郅正侧目冷峻道。 “这是从长安城某个权贵府里面,派人给我陈千秋送来的书信。 它就像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有人想趁朝廷肃整吏治之机,置我陈千秋于死地,所以早就给我陈千秋安排好后路了。” 郅正身体怔了一下,眯着眼睛木愣愣地看着潇洒自如的县令陈千秋,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郅正,你听好了,我陈千秋今儿要说,干脆就跟你把话说透,你知道我陈千秋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世袭贵胄,却何来朝里面总是有人护来护去、保我周全?” 县令陈千秋慢慢起身,鄙夷地看了一眼郅正后,快速脱去了官服,露出了满是补丁的素衣,满满当当,看样子紧这一件素衣缝缝补补最少穿了十年不止,这哪是往衣服上缝补丁啊,分明是补丁上缝衣服,若不是身处陇县县衙之中,不知道的以为县令陈千秋是哪里来的臭乞丐、烂穷鬼。 第461章 “你不是让功曹史田德旺给你捞了很多不义之财吗?数十万金啊! 怎么连个完整的素衣都穿不起?” 乌骓子雄盯着一县之尊的县令陈千秋身上满是补丁的素衣惊呼道。 县令陈千秋没有理会无关紧要的乌骓子雄,骄傲地指着衣服上的补丁笑对郅正。 “看见了吧!看懂了吧?我陈千秋十几为官,所获不义之财何止百万,可时到今日,我陈某还是过着这么节衣缩食的清贫日子,偶尔才能小酒小菜一顿,连一两黄金也舍不得花,这钱干什么用了? 郅正你也是精通儒门六艺的谦谦君子,棋力不在我陈千秋之下,所谓棋人生,人生如棋,棋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小卒过河就是车,我陈千秋正是用这不义之财,为这小卒子过河造船搭桥啊,明白了吧!” 县令陈千秋双目放出精光,脸色亦是光彩照人,得意、炫耀,此刻他无所畏惧,十分骄傲。 “陈千秋,你无非是用这些不义之财笼络一个大贪官,来保住你这个小贪官就是了,我郅正今天能查到你,那就代表我也能查到你背后的人,更何况我郅正已经掌握了证据,那就是你贿赂长安城权贵的账单书简,证据确凿,不信咱们走着瞧!” 郅正不甘示弱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得对,可是,也不全对。 那些高官们要保的并不是我陈千秋,而是他们自已,因为如果我陈千秋活不成,那长安城里面那些三公九卿、皇亲贵胄都得给我陈千秋陪葬! 所以,你说,你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又能奈我如何呀!啊?你真以为你当个御史中丞就无法无天了? 在河内郡杀了一百五十多么贪官,我陈千秋就会怕你?只能说河内郡的官员都是猪,跟错了人,站错了队,前丞相田蚡虽然是丞相,可手中没有刀子,他们都是猪,连你走对付不了!哼! 记住了,叔父今天告诉你一个道理,找大树一定要找手里握着刀子的大官,权利大小是次要,手里又没有刀子才是最重要的。” 县令陈千秋冷哼一声,得意地噘着嘴耻笑,同时把官凭、官冠、官服随意地扔在了木案之上,好似再等着什么人,东看看西瞅瞅,再看郅正犹如空气。 “我郅正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押他走……” 郅正气愤地对着乌骓子雄一歪头,乌骓子雄又要去拿端坐在大堂上的县令陈千秋,害怕再一耽误,还真就遂了县令陈千秋的愿了。 “郅大人,不要急嘛。 我陈千秋敢肯定,你信不信现在我陈千秋异地为官的御批文书已经在路上了? 你郅大人想要弹劾我陈千秋,恐怕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吧?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那得意放肆狂妄地消失充斥着整个陇县县衙大堂,而郅正和乌骓子雄再无锐气可言,脸色蜡黄,越说还休。 “陈千秋!我就不信大汉律法就治不了你!” 目眦尽裂、愤怒已极的郅正咬牙切齿、怒火焚身,赤红的双眼越要喷火,暴起的青筋犹如一条小蛇在太阳穴起伏,颤声颤手地对着稳住钓鱼台的县陈千秋歇斯底里咆哮道。 “急了!急了!郅大人急了! 你别那么生气嘛,气大伤肝,咱们来数三声,你看会不会出现在救我的人? 若是三声之后没有,我县令陈千秋主动向皇帝交代罪行,不用你押解我去长安城,借我三尺吴钩,我陈千秋当场自裁。” 县令陈千秋自信地说完,低着头把玩起大拇指上的扳指。 “我不信!” 郅正喘着粗气怒吼道,像一头被点燃尾巴的疯牛,随时准备杀了县令陈千秋,乌骓子雄亦是气愤不过,想着一会儿去抓县令陈千秋肩膀的时候,使出全部的劲,给他一点苦头吃。 反观县令陈千秋低着头挑着眉毛一脸惬意,根本没有理会郅正的话。 “一!” 风萧萧兮。 “二!” 风瑟瑟兮。 “三!” 风郎朗兮。 “雄大,现在动手,不要再让他嘴里发出臭不可闻的屁!” 郅正气的涨红了脸命令一声。 “诺!” 乌骓子雄声如洪钟,伸手就要去抓县令陈千秋的肩膀,押解他去长安城。 “嘿嘿嘿!” 县令陈千秋丝毫不惧,镇定自若,好似什么都预料到了一样,微微侧抬头,冲着正要伸手抓他的乌骓子雄诡异的笑。 “郅大人且慢动手!天子诏书在此!” 一声高喝之后,伴随着一阵密密麻麻地脚步声,打破了陇县县衙内的僵局。 “终于来了……” 低着头把玩扳指的县令陈千秋没有抬起头,嘴角不停泛出笑意,就好像知道来者的身份一样。 站在高处的乌骓子雄占有地利,不用转身回头,只侧目一看,眼中充满了疑惑,但没有任何惧意,反而怒气丛生。 “先生,是……是绣衣……” “绣衣使者?” 郅正鹰视狼顾回头一望,就看到二十多名绣衣使者矫健地迈入陇县县衙之内,正在向郅正这边靠近。 “乳虎宁成,你来的倒是挺快啊!” 郅正望着那些绣衣使者咬牙道。 “哼!怪不得你这狗贼如此镇定,原来早就找好了后路!” 乌骓子雄对着县令陈千秋骂了一句后,眼瞅着那些绣衣使者慢慢靠近,他们又非泛泛之辈,害怕郅正被绣衣使者突然袭击,从大堂上跑下来,抓住霸王长矛横在身前,护住郅正周身,警惕地盯着那些如狼似虎的绣衣使者。 “你们是宁成派来的?” 郅正虽然只跟那二十多名绣衣使者打了个照面,但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只是还未确认,不想撕破了脸皮。 二十名绣衣使者在走到郅正和乌骓子雄旁边后,呈圆形把郅正和乌骓子雄围在当中,为首的一名绣衣使者走上大堂,站在了县令陈千秋的身旁,藐视众生。 “各位绣衣使者,下官有礼了。” 县令陈千秋起身给众绣衣使者行礼,只不过各位绣衣使者都没有理会他,看都不看。 第462章 撕诏书 “郅大人,我们直属于皇帝管制,自然是皇帝派来的。”为首的绣衣使者对着郅正客气道,对待郅正和对待县令陈千秋就是两个态度。 “一次性出动二十多名绣衣使者,我郅正面子可够大啊,不对,这陈千秋的面子可够大的啊。皇帝派你们从我手里救出县令陈千秋?你当我傻吗? 肯定是乳虎宁成派你们来的,骗不了我。 废话少说,你们来此究竟何干?” 郅正盯着眼前这些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绣衣使者呵斥道。 “郅大人,你先别生气,真是县官(皇帝)派我们来的,不是救什么人,而是对郅大人宣读诏书的!”为首的绣衣使者奸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诏书准备宣读。 “陛下有何话对我说?” 按照朝廷规制和君臣常纲,郅正和乌骓子雄本该下跪领诏,可来人是绣衣使者,而且是二十多名,郅正和乌骓子雄害怕吃亏,也能站着听诏。 为首的绣衣使者也没有打官腔,直接当众宣读了出来。 “天子诏曰:陇县县令陈千秋为地方县令多年,老成持重、机敏练达,虽无大功,但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特下此诏,调陇县县令陈千秋回长安城丞相府听用,凡长安三辅内地方小官有缺任者,即可候补。 朕之肱骨郅稼轩常怀正气之心,严于律己,更是严于律人,朕尝闻爱卿与陇县县令陈千秋嫌隙颇深,一山放二虎必相争,恐以私心而废公,专下此诏,命爱卿放任其行,不得干涉或无端加害,卿假满之期至,速归长安,面见寡人,钦此。” 为首的绣衣使者念完后,让手下传递给被围在中间的郅正。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郅正听后皱着眉头看向了长安城方向,嘴里疯狂地喊了起来,坚决不信,自他从长沙郡回长安城后,在未央宫承明殿皇帝刘彻可是亲口许诺郅正可以公报私仇,而且会帮助郅正,专门给郅正颁赐了一个密诏,用来报仇和防身,怎么这才过了一个多月,皇帝刘彻说变卦就变卦了呢? “先生,你看……”乌骓子雄把诏书递送给郅正,看着郅正盛怒的样子,也不敢接话。 “哼!” 郅正气愤地从乌骓子雄手里夺过,仔细快速地把诏书上的内容阅读了一遍。 “哈哈哈哈!” 郅正看向狂妄地冲着县令陈千秋和为首的绣衣使者浪声耻笑。 “嗯?” 县令陈千秋和为首的绣衣使者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 “郅大人,天子诏书,你既然已经看到了,可以放人了吧。 我们绣衣使者之所以对郅大人你客客气气,不是因为郅大人如何如何,而是县官(皇帝)特意命我等要对郅大人礼遇有加,不得以权压人,这才跟郅大人好好说话,要是换做别的官员,早就抓起来严刑毒打了。” 为首的绣衣使者威胁道,希望出了名死心眼的郅正郅稼轩能够乖乖听话。 “你说什么?我郅正听不懂啊!” 郅正说着把手中的天子诏书当着众绣衣使者和陇县县令陈千秋的面撕成数块,一边撕一边挑衅地看着为首的绣衣使者。 “嗯?” 众绣衣使者见郅正竟然当着他们的面撕毁了天子诏书,纷纷拔刀相视,而乌骓子雄连忙左右瞧看,看谁给对郅正无礼,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你……” 为首的绣衣使者被郅正惊天之举震撼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郅正啊郅正,本官曾记得你说过对皇帝拔剑相向,当初本官以为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无忌,年轻气盛,现在看看,你连天子诏书都敢撕,看来你当初所言非虚,本官信了,也服了,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对着郅正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想来自大汉建立国祚以来,高祖和吕后诛杀完异姓王之后,郅正还是第一个敢撕毁天子诏书的人了,挑拨着说完就饱含深意地看向了身旁为首的绣衣使者暗示:我可是看见郅正撕毁天子诏书了,这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郅正!你也太狂妄了吧?竟然当着我们绣衣使者的面撕毁诏书?你这是造反吗?” 为首的绣衣使者拍着木案质问道。 “造反?我他娘的告诉你!哪里不平!哪里就会造反! 这陇县县令陈千秋是个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你们身为绣衣使者会不知道?你们就是这样为皇帝办事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绝对是你们的头子绣衣尊使乳虎宁成死皮赖脸向陛下进言,非要保住县令陈清秋一命,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保住自己,绣衣尊使宁成虽然是你们的头子,但是你们可是直属于皇帝,难道有人知法犯法你们这些皇帝的心腹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敢在我郅正面前装神弄鬼、大言不惭?” 郅正已然无惧,今天如果不把县令陈千秋弄死,放走了这个国之蠹虫,日后他地为官,又要祸害一方百姓,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郅正都不能放过可恶的县令陈千秋,一脸决绝地怒视大堂上的县令陈千秋和那个为首的绣衣使者。 “哈哈哈哈!郅大人,你活的太明白了,有时间知道的太多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为首的绣衣使者并不生气,而是提醒郅正不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人清醒的死,总比糊涂的活要强吧!蝇营狗苟与畜生何异,今天你们带不走县令陈千秋!更不能治我大不敬之罪! 你们有诏书,本官也有诏书!” 郅正麻利的拿出皇帝刘彻特赐密诏,高高举起,那些拔刀相向的绣衣使者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等着为首的绣衣使者下命令。 “你这是什么诏书?郅正,你可别为了杀我而娇诏啊,这是多大的罪名,你应该知道吧!要是一意孤行,你今天不但杀不了我,反而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第463章 早就料到 县令陈千秋没有郅正竟然有天子密诏,不过仔细想想郅正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底气十足,就连见到绣衣使者腰板都这么硬,原来如此,就知道不知道诏书的内容是什么,是不是关于自己的,故意这般套话。 “这诏书内容就是……” 郅正正要给他们说,为首的绣衣使者大笑道:“郅大人,这诏书的内容我早就知道了,在我们赶往陇县之前,县官就给我们说了,并且笃定郅大人一定会因我们阻止郅大人捉拿县令陈千秋而暴怒,搞不好就会撕毁刚才我给你看的诏书。 县官圣明,早就料到了郅大人会如此行事,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什么?陛下早就料到了?” 郅正愣了一下:我以为我很了解皇帝刘彻,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了解我,皇帝者,人中龙凤! “那?要不然你当着我们的面撕毁诏书,我们早就把你抓起来了。 事已至此,还望郅大人不要胡搅蛮缠,行个方便,放我们带走县令陈千秋,如何?” 为首的绣衣使者客气道。 “不行!”郅正想都不想坚决道。 “郅大人,我给你看的天子诏书虽然被你撕毁了,但内容你总不会忘了吧,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我们好言相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为首的绣衣使者威吓道。 “抗旨?你说错了,我可没有抗旨,我手里的天子密诏内容就是让我可以公报私仇,捉拿县令陈千秋定罪,更何况县令陈千秋做了如此多的恶事,我身为监察百官言行的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眼前罪恶,我岂能忍受! 若是县令陈千秋不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誓不罢休!” 郅正朗声傲气道。 “郅大人,莫非你真的要跟我们绣衣使者、跟县官做对吗?” 为首的绣衣使者可算是见识了铁脑袋死心眼的郅正的臭脾气了,闻名不如见面,像郅正这样不惧生死的人,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绣衣使者,还是头一遭遇到,但有皇帝刘彻在他们临行前交代,不可得罪或者伤害了郅正,要不然早就撕破脸了,不过他的耐心也被郅正磨的差不多了。 “跟你们?跟陛下做对?哈哈哈哈!说笑了吧,我看是跟你们的头子乳虎宁成做对吧?” 郅正当即拆穿道。 “郅大人,我们都知道你是忠君爱国之人,又是法家弟子,一个法字贯彻了你们法家弟子的一生。 可是世事变幻,有些事情不要因循守旧、食古不化,县官能先答应你,再改变主意,自然有县官的想法,你可别忘了,你要是那县令陈千秋和他的罪证交到了长安城县官手里,这里面可有绣衣尊使宁成大人呢。 绣衣尊使宁成宁大人一向为陛下倚重,深受陛下信任,你说陛下会因为县令陈千秋而开罪了绣衣尊使宁成宁大人吗? 陛下还让我们转告郅大人,有些事情不要操之过急,凡事要一步一来,若什么事都像郅大人这么去做,罢免了绣衣尊使宁成大人,那么绣衣尊使这个官是你来做啊还是我来做? 如果郅大人是县官的右手,那么绣衣尊使宁成大人就是县官的左手,如果是你,你会因为右手而斩掉了左手吗? 即便是斩,现在也不是时候,时机未到,请郅大人暂且忍耐,善恶到头终有报,县官可是天底下最聪慧最大度的人了,我大汉天下,什么地方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知道。 郅大人,我话已经说的够透彻了,你若还是要对抗诏书,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休怪我们辣手无情!” 为首的绣衣使者说罢,对着底下围着郅正的二十余名绣衣使者再往退两步,不要给郅正太大压力。 “我不管,你有诏书,我也有诏书,我们各行其事,况且我收到的诏书在前,你的在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子诏命更是不能朝令夕改,我势要拿下县令陈千秋,我本欲将其送往长安城,现在看来,如他回长安城,那才真的是放虎归山,今天必须要取了县令陈千秋的狗命,等杀了他以后,我跟你们去长安城向陛下请罪!” 郅正杀意已决,眼中再无旁人,只有面目可憎、恨入骨髓的县令陈千秋,怒目金刚,死死地等着县令陈千秋。 “郅大人,你这还不是胡搅蛮缠吗? 你若再是如此,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为首的绣衣使者无奈地说完,撕住一旁端坐的县令陈千秋从上往下走,准备带着县令陈千秋离开陇县官衙大堂。 “先生,咱们怎么办?” 没有主意但是极其了解郅正的乌骓子雄焦急地看向郅正,等郅正给他拿主意,不管是强行杀了县令陈千秋还是放走县令陈千秋,乌骓子雄都能做到,也能理解,杀,就杀他个痛快,不仅能杀了县令陈千秋,更是能杀了可恶的绣衣使者,不杀,也能理解郅正的处境,这件事到了眼前这一步,已经非人力而为了。 “……” 气愤地郅正没有说话,咬着牙绷紧着脸全身颤抖着怒视往下走被为首的绣衣使者护住的县令陈千秋,目眦尽裂,眼珠欲要夺眶而出,脑子里飞速地思考对策:强行杀!害怕在杀死县令陈千秋后,祸及全家,不杀!自己怎么能忍受这个差一点折在自己手里的贪官墨吏去别的地方当官继续祸害别的地方的老百姓呢? 纠结、痛苦、难受、气愤,此时此刻的郅正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盛怒之下,气血上涌,不仅身体被气的不停颤抖,脑袋更是气的有些麻木。 而县令陈千秋潇洒自如地往下走,往郅正身旁过,不时雍容自在的打几下袖子,尤其是其高傲的姿态,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和挑衅令人讨厌的嘴脸,都让郅正和乌骓子雄难以忍受。 咯!咯!咯! 郅正气的是牙根痒痒,乌骓子雄气的是拳头紧握,站在原地就这样注视着得意的县令陈千秋从他面前走过。 第464章 土鸡瓦狗 看着郅正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样子,尤其是那被气的涨红的脸,还有似一条小龙的青筋,想杀他又不能杀他的样子,县令陈千秋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试问当今天子都不能将郅正如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兵不血刃就轻松地打败了郅正,半年前一次,如今又是一次,自己所犯的所有过错虽然被郅正查得一清二楚,但最后没能惩治自己,这一局,县令陈千秋又赢了。 他走过郅正身旁时,故意停了下来羞辱郅正,得意讥刺道:“ 郅大人,我陈千秋就先回长安城了,你就慢慢在陇县休假吧,你爹当年都没把我弄死,就凭你? 你还是太嫩了,不谙官场之道,这官场怎么能跟勘验尸体、断案、定罪一样一板一眼的去做呢? 只要你明白为官之道的真谛,你就能杀了我,可惜啊,郅大人不明白,哈哈哈哈! 是我说错了,是郅大人明白而不愿意去明白,你说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哦对了,功曹史田大人的妻儿家小我已经于今天早上郅大人来之前就放出来了,只不过功曹史田德旺他不知道,还望郅大人帮我转告他一下,让他安心去死吧,而我陈千秋呢,先回长安城丞相府听用,至于到什么地方在当官,我陈千秋赴任之前一定会告诉派人通知郅大人的! 郅大人,这勘验尸体的伎俩它到底是上不了台面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陇县县衙之内充斥着县令陈千秋那无耻得意的狂笑,回响不绝,久久不停,在郅正和乌骓子雄听来,每一声就像是一个个无形的巴掌不停地来回抽打郅正的脸,更像是县令陈千秋在郅正的心口不停的用刀子割,而后往上撒盐。 “我去你娘的!” 率先受不了的居然是脾气暴躁忍耐已久的乌骓子雄,暴喝一声,吓得四周持刀相向的绣衣使者们一哆嗦,乌骓子雄正欲出矛如龙,寒芒未至,郅正左手压住乌骓子雄的右手,右腿膝盖飞速顶了一下剑鞘,腰间胜邪飞了出来。 “雄大,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当着绣衣使者的面杀了他,相当于在皇帝面前杀了他,皇帝一定会重罚,搞不好抄家灭族,还有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也不会饶你,这死罪还是我自己扛吧!” 说时迟那时快,县令陈千秋喉咙处袭来一点寒光,只觉得喉咙处一凉,千钧一发之际,为首的绣衣使者出手如电,也好似料到了郅正要偷袭一样,拔出腰刀护在县令陈千秋之前。 噹! 两把武器的碰撞,没有激起任何火花,反而是为首绣衣使者手中的长刀刀尖被砍掉。 “……啊……” 县令陈千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还以为自己被突然偷袭的郅正一剑封喉,结果了性命,用手一摸,啥事没有,就是被胜邪剑气割断的胡子一个劲往下飘。 “郅大人,你可真是一块狗皮膏药,揭下来就是一层皮啊!” 为首的绣衣使者不敢怠慢,郅正剑术也有所耳闻,左手把县令陈千秋往后一拉,自己挺身而前,斜劈一刀,郅正反手回应,可是其余靠在郅正身边的绣衣使者也同时出手,齐齐砍向郅正的右手。 “不可伤了郅大人!” 为首绣衣使者担心自己的手下乱刀之下砍掉了郅正的右臂,疾呼一声。 “哼!” 郅正见一下来了十数把刀,赶紧撤力回剑,而那靠在郅正身边的绣衣使者在听到命令后也同时撤刀,两人一组,横竖成排,挡在郅正前面,组成人墙,不让郅正有偷袭县令陈千秋的机会。 “郅大人,你想玩是吗?那我们就陪你玩玩!兄弟们,拦住郅大人,我先带县令陈千秋先走一步!” 为首的绣衣使者命令一声,护住已经被吓傻的县令陈千秋往大堂外走。 “今天你们带不走他!” 郅正见县令陈千秋已经走到大堂的门槛前,心中急躁,再度出手,而那十数名绣衣使者横刀阻拦,刀剑相拼,乌骓子雄自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横矛一扫,那十数名绣衣使者吓得往后一跳。 “雄大,不可放走了狗贼陈千秋。” “诺。” 郅正乌骓子雄心下死志,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放脱了县令陈千秋,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向着县令陈千秋杀了出去。 “找死!” 十数名绣衣使者横刀阻拦,左右绞杀,前后夹击,郅正左突右攻,乌骓子雄在郅正周身掠阵,一时间陇县县衙大堂成了搏命的生死地、见血的修罗场,两伙人斗杀了起来。 “陛下有令,不可伤了郅大人,尔等在其拖延郅大人,我和其余兄弟护送县令陈千秋离开!” 为首的绣衣使者护送着县令陈千秋和几个兄弟走出了陇县县衙大堂,快要走到陇县县衙大门的时候回头交代了一声,而后急匆匆地离去。 “他娘的!” 郅正一剑扫去,逼退七八把长刀,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县令陈千秋被绣衣使者带走,心中愈发不平,怒气勃然,也不管什么杀人不杀人了,拦着死,挡着杀,遇人杀人遇鬼斗鬼,使出剑术之七八,想要突出重围,出门追杀县令陈千秋。 饶是郅正剑术超群、乌骓子雄气势如虹,可那十几名阻拦郅正的绣衣使者也不是白给的,都是皇帝刘彻万里挑一的好手,若是一对一,想来他们都不是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对手,可是他们人数众多,默契非常,出手秩序井然,并且留有后手,要不然郅正早已受伤,再加上皇帝有命不能伤了郅正,郅正全部的心思都在追杀阻击县令陈千秋上,故而斗了一个不赢不输。 县令陈千秋和为首绣衣使者的身影消失在陇县大堂之内,郅正咬牙切齿,乌骓子雄气急败坏,而那十几名绣衣使者相互点了一下头,认为可以掩护撤退,慢慢地往县衙大堂门口一步一步退。 第465章 江湖再见 时不我待,郅正哪里能忍受的了这种折磨,手腕翻飞,剑若蛟龙,游走偏锋,如同砍瓜切菜,看待那十几名绣衣使者好似土鸡瓦狗,出手速度越来越快,那些不能伤了郅正的绣衣使者招架不及,只能勉强应付,郅正步步紧逼,乌骓子雄出手大开大合,那十几名绣衣使者不得不狼狈的快速后退,郅正、乌骓子雄这才得以逼出陇县官衙大门。 出得大门,那十几名绣衣使者分开开来,呈半圆形把把郅正和乌骓子雄围在中间往后退,顺着台阶往下走。 “人呢?县令陈千秋那狗贼和绣衣使者怎么不向陇县东大门跑而是向着陇县北方向跑?” 郅正眯着眼睛冷静分析道。 “是啊,先生,他们是不是慌不择路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没有急着追杀,就看到一架马车之上,为首的绣衣使者赶车,县令陈千秋抓住马车扶手,东西摇晃地乱摆,由于马车速度太快,地面坑坑洼洼,要么就是有碎石子,县令陈千秋有好几次差一点从车上掉下来。 “不好!” 郅正忽然明白了他们为何要走陇县北大门,而是不是陇县东大门了。 “怎么了先生?” 乌骓子雄疑惑道。 “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退路,陇县北大门靠近陇河,顺着陇河往下就是渭水,而渭水穿过长安城,这样去长安的速度可比陆路快多了,最少加快了一半的速度,可谓是事半功倍,绣衣使者办事果然严谨深思熟虑,害怕咱们在后面继续苦苦纠缠。” “原来如此。” “雄大,继续追!一定要赶在他们在陇河上船之前,将县令陈千秋截杀!” “诺!” 郅正和乌骓子雄抖擞精神,再度拿起武器,朝着马车疾驰而去卷起的阵阵尘烟的方向追去,而那十几名绣衣使者就像是盯着发臭的鸡蛋一样,在郅正、乌骓子雄前方骚扰阻止,速度一会快一会慢,搞得郅正甚是心烦。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那十几名绣衣使者可是皇帝刘彻的鹰犬爪牙,更在跟郅正交手的时候处处留情,人心都是肉长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每每要痛下杀手时,念在他们没有伤到自己的份上,也开始留手,这才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地速度追着那辆疾驰马车,而那十几名绣衣使者只要是郅正、乌骓子雄速度一加快,就出手阻拦,而这一幕,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三刻之后,郅正和乌骓子雄追着出了陇县北大门,穿过一个小山坡,前方有一个绣衣使者冲着郅正这边跑来。 “兄弟们,县令陈千秋上船了!” 那个绣衣使者喊完,围绕着阻止郅正的十几名绣衣使者这才让出路来,分列两边,没有了人阻拦,郅正和乌骓子雄健步如飞,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一定要阻止县令陈千秋,而那十几名绣衣使者虽然没有阻止,但跟在郅正、乌骓子雄左右跟着跑。 半盏茶的功夫,郅正和乌骓子雄终于冲到了陇河边,看着河沿岸黑烟四起,为首的绣衣使者害怕郅正和乌骓子雄驾船跟着,在上船之前,点燃了停靠在陇河两岸的小船。 “哈!哈!哈!哈!” 郅正和乌骓子雄看在河边不停喘着粗气,而眼前陇河上,一乘孤舟,上面有个四个人,两个绣衣使者摇桨,为首的绣衣使者看向远方,而县令陈千秋则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慢慢转过身,冲着郅正得意浪笑。 “郅大人,我陈千秋这个小卒子今天算是过河了,山高水远,咱们江湖再见!下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过我以后会离郅大人远远的,哈哈哈哈!” 县令陈千秋对着郅正拱手大笑,而后笑声消弭在已经解冻地陇河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了。 “郅大人,我们回京城复命了,告辞!” 那十几名绣衣使者见目的已经达到,纷纷对着郅正行了一礼后,消失在陇河左右,只剩下孤零零的郅正和乌骓子雄,还有空荡荡地陇河。 郅正先是咬着牙,而后眯着眼睛望着载着县令陈千秋的孤舟,一直都没有说话,乌骓子雄明白此时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免得找骂,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郅正身旁一同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陇河。 秦汉豪华,冬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秦王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孤帆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人,空陈迹。 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 玉树歌残春霜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到如今,只有陇山青,渭水碧! 载着县令陈千秋的孤舟消失了很久很久,无尽的陇河,郅正望眼欲穿,感慨万千,人心如景,景却不知人心。 “哎!这老狐狸到底是比我技高一筹,罢了,就依你所说,咱们江湖再见吧!” 郅正的脸终于不再僵着,而是啼笑皆非、苦笑不止,禅语:势不可以使尽,使尽则祸必至,福不可以受尽,受尽则缘必孤,话不可以说尽,说尽则人必易,规矩不可行尽,行尽则事必,郅正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任何事太尽太绝,若是对付一般的小角色还好,要是对付向县令陈千秋、乳虎宁成这种老狐狸,就必须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好,要不然就是惹人笑话。 “我这一局输了……”郅正望着波涛四起的陇河感慨道,心情也早已平复了许多。 “先生,这一次又让县令陈千秋逃之夭夭,真是放虎归山啊,以后再想对付他,估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乌骓子雄盯着郅正脸色小声嘀咕道。 “雄大,这哪是放虎归山,这分明就是养虎为患啊!” “是啊先生,下次遇到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乌骓子雄也感觉十分可惜,就是因为郅正担心直接在陇县杀了县令陈千秋而落下话柄,日后要遭言官弹劾,忌讳在这一层,若是没有那些个妇人之仁,当时就斩杀了县令陈千秋,反正有物证、人证在手,又有何惧呢? 第466章 平衡之术 现在思之望之,悔之晚矣,二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唏嘘感叹。 “乳虎宁成,我郅正,咱们这就开始了!以后要是再犯在我郅正的手里,可就别怪我了! 宁兄你于我有恩,我郅正不敢忘,可是你爹是国之蠹虫、世之大贪,我郅正若是不替老百姓不替大汉朝廷不替大汉国祚除了他,我郅正枉为人了。” 郅正望着十几名绣衣使者离去的方向坚毅道,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已经让他和宁毅的老爹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彻底撕破了脸皮,即便是未来见面表面上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可心里早已变了味,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只是无辜的宁毅,要在郅正和乳虎宁成二人日后的斗法之中,左右为难了。 “先生,某一直有一个问题不大明白,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还望先生解惑。” 乌骓子雄摸着脑袋不解道。 “什么问题?” 郅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淡淡回道。 “先生,在那个绣衣使者拿出天子诏书之后,先生你也拿出一份天子诏书,并且下诏的时候比撕毁的那一份早了足足一个月。 据先生所说,当初陛下已经答应或者是默许先生可以公报私仇,先生虽然没有这样做,秉公执法,靠着勘验尸体和推断最后抓住了县令陈千秋的犯罪证据,最后是功亏一篑,是怨不得先生,而是天命如此。 某就是搞不懂,为何陛下前面答应,后面就有变卦反悔了,这不是逗先生玩呢吗?常听说天子之命,朝如雷霆万钧,夕如潮汐奔流,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前后不一呢? 而且还是当今这位雄主,先生,某真是搞不懂,这个问题也想不明白,先生你比某聪明了千百倍不止,先生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乌骓子雄实在是想不明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向陇河水面,打了一个水漂。 郅正没有急着回答,欣慰地看了一眼乌骓子雄,这才慢慢解释道:“咱们的这位皇帝啊,可不是一般的皇帝,说千古一帝毫不过分,帝王心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驾驭臣子、平衡之术,放眼我华夏土地,未有出其右者。 不是因为皇帝破格提拔我,我才这么一故意客套奉承他或者是赞美他,你知道吗,别看这次皇帝保下了县丞陈千秋的命,可在皇帝眼里县令陈千秋的命比一只蚂蚁还贱,你以为皇帝为什么朝令夕改? 就因为绣衣尊使宁成拼死劝谏?还是因为宁成他位高权重皇帝离不开他这个绣衣尊使? 不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以当今皇帝的脾气秉性,说杀就杀,别说我了,就是乳虎宁成也是如此,别看绣衣尊使乳虎宁成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咱们这位皇帝说翻脸就翻脸,管你什么近臣远臣,只要是挡了他的道,触碰了他手中的权利,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其实我感觉的到,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怎么信任乳虎宁成了,根据护着县令陈千秋走的那个绣衣使者所暗示,现在还没有人能够替代乳虎宁成的位置,最起码短时间内是没有。 如果短时间内,皇帝找不到人替代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位置,那么你是皇帝会怎么做?” 郅正搂住乌骓子雄漫步在陇河边,边走边散心边问。 “这……” 乌骓子雄摇着头噘着嘴想了一下。 “先生我没想过啊,也不知道,毕竟咱也不是皇帝啊,也没有当过什么大官,这官场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跟着先生你才了解了冰山一角。” “是啊,一般人还真就没有办法,可是咱们的皇帝呢,乃是权利平衡的高手,年轻的时候搞出一个内朝,制衡外朝权利过大,如今呢,为了对付已经不怎么信任但是知道皇帝所有事情的绣衣使者乳虎宁成,就利用我来制衡乳虎宁成!” 郅正搂着乌骓子雄望着陇河叹道。 “利用先生你?怎么利用?先生,这从何处说起?” 郅正云山雾罩的话,乌骓子雄是越听越糊涂。 “县令陈千秋是我的仇人,是我爹的仇人,绣衣使者乳虎宁成知道,皇帝刘彻知道,可是他们今天为什么非要保住我的仇人县令陈千秋呢? 绣衣尊使乳虎宁成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害怕我抓了县令陈千秋祸及到他,主要我这个人办事一向是不讲情面,绣衣尊使乳虎宁成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向天子进言。 而皇帝为何就要听信了他话呢?宁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呢,等于说得间接罪了我,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乌骓子雄跟着问道。 “那是因为皇帝想让我去恨绣衣尊使宁成。” 郅正淡淡说道。 “不是,皇帝他为什么要让先生恨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呢?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乌骓子雄更是不解了。 “这并不是挑拨离间,而是我刚才所说的帝王心术,驾驭群臣的平衡之术。 前丞相田蚡和前前丞相魏其候窦婴的事情你应该听我讲过吧?” “自然清楚。” “那前丞相田蚡的羁绊就是魏其候窦婴,前朝景帝和当今皇帝利用而他们二人相互制衡,临死前给他们两个挖了一个大坑,让咱们皇帝给一起收拾了。 而当今皇帝想让我成为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的羁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帝的目的就是让我痛恨乳虎宁成,视之为仇敌,也就是让我以后像前丞相田蚡一样逼死魏其候窦婴,借刀杀人。 如果到时候我的权利过大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情,那么皇帝就会利用乳虎宁成或者是下一任绣衣尊使或者是御史大夫之类的杀了我,如此往复,臣子在不知不觉中被皇帝利用内斗,而皇帝一直坐山观虎斗,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出来调停,这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都能想得明白,可是这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为什么就会乐此不疲、毫无知觉的进入皇帝的彀中呢? 第467章 春色 其实换做了任何明白这个道理的人都会进入彀中,因为触碰到了权利,就会迷失自我,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往往当官的人为什么会迅速的堕落,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了权利不知道约束自己的权利,而是想着拥有更多的权利,这才给了皇帝可乘之机,往往只有一心为国、没有权力欲望的人才能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比如开国丞相萧何、张良张子房、前御史大夫韩安国。 咱们汉皇一向凉薄,都是吕后开的“好头”,能用到你的时候给你无限大的权利,等用不到你的时候杀你比杀谁都快,兵仙韩信、彭越、黔布、周勃、大才子贾谊、条候周亚夫、魏其候窦婴、丞相田蚡,于我估计,下一个就是丞相司直主父偃了。” 郅正望着滚滚陇河水,感慨万千,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最后的命运。 “先生,某明白了,本来皇帝是允许先生杀了先生的仇人县令陈千秋那狗贼,后面反悔阻止,先生一下就猜到了是绣衣尊使乳虎宁成跳出来出来阻止,故此料定了先生会恨透了乳虎宁成,日后先生一定会暗中调查乳虎宁成,亦或者让乳虎宁成来调查先生你,让你们双方恨透了对方,欲置对方于死地,到用不到你们的时候,以前掌握的诸多证据,就是日后杀了对方的刀子。 就目前而言就是利用先生制衡已经不被皇帝信任的乳虎宁成,亦或者先生日后做了对不起皇帝的事情,那么乳虎宁成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置先生于死地,县令陈千秋只不过让先生和乳虎宁成撕破脸的一个棋子,无关紧要,而县令陈千秋也似乎很愿意当这一颗棋子。 先生,某说的对不对?” 乌骓子雄听懂之后反而为郅正的处境担心起来,甚至有些打抱不平,郅正什么人品,一颗拳拳之心,忠心为国,绝不藏私,而皇帝刘彻只是把他当了一个棋子,太不公平。 “对啊,在臣子看来,什么君君臣臣、君臣纲常、君父君父,可在皇帝眼里,臣子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利用完就可以抛弃的棋子,只有权力才是皇帝最关心的,而我……进入内朝的那一刻,在不知不觉中,其实也成为了一颗棋子了。” 郅正摇了摇头自嘲道,继续沿着陇河漫步散心。 “那先生现在恨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吗?亦或者说恨皇帝嘛?先生甘愿当那一刻被利用完就扔掉的棋子吗?愿意成为乳虎宁成的羁绊吗? 已当今皇帝弑杀的性格而言,如先生所说,皇帝为什么非要挑选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先生啊?” 乌骓子雄关心地看向了眼神深邃地郅正。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这是为臣子必然的选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郅正曾经立誓将一腔热水洒在大汉山山水水,被皇帝利用又何妨? 死又何妨?我知道皇帝想利用我扳倒乳虎宁成,可乳虎宁成他确实做了很多贪赃枉法、戕害百姓、保护贪官的事情啊,不管皇帝利不利用我,我必除之,不过还是要看各自的道行了,这一次就是一个教训。 皇帝之所以不亲手除了绣衣尊使宁成无非是这几个原因。 一就是权力过大。 二就是做了很多贪赃枉法、趁机渔利之事,其实这些都是次要。 关键就是第三点,皇帝,天之骄子,胸怀四海,气吞宇内,光明正大,可皇帝说到底也是人,他也会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就是皇帝的黑手。 乳虎宁成历经两朝,那得帮着皇帝办了或者知道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他越来越受信任,但皇帝也越来越怕,因为乳虎宁成知道的太多了,甚至有时候皇帝都忘掉的时候,乳虎宁成还记着呢,你说你要是皇帝你会不会害怕? 越是信任就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信任,尾大不掉,不能贸然铲除,否则皇帝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能就会一泻千里,威胁到了皇帝权威,这就是为什么皇帝明明不信任绣衣尊使乳虎宁成了,但还是不得不给乳虎宁成面子,赦免救走了县令陈千秋,而皇帝呢,就顺水推舟,借花献佛,让我去恨乳虎宁成。 罢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就好好放松一下,在陇县待几天后,去一趟你的老家平凉县城看看你老娘,你也有半年多没回家了。” 郅正微笑着拍了拍乌骓子雄的肩膀,乌骓子雄一听到郅正要陪他回一趟老家,自然是一扫心中阴霾,欢呼雀跃,十分高兴,大笑的郅正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心事重重,二人又在河边散心了好久才回家。 而后前半月,郅正尽享天伦之乐,日日在家陪伴老娘,没事就看看书,弹弹琴,四处走走看看,每夜和书童孟浪、乌骓子雄喝酒作乐,日子乐无边,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想去当什么劳什子的官了,就想在家中逍遥一生,可他肩上的责任重大,每至深夜,想想自己的爹、叔父颢之茅在天的英灵,自己勉励自己,一定要继续坚强的朝着正路走下去,成为老百姓的保护神。 后面半个月跟着乌骓子雄回了一趟乌骓子雄老家平凉县,跟着快活潇洒了数日,乌骓子雄老娘自然是十分欢喜,热情招待,觉得乌骓子雄跟对了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乌骓子雄的亲弟弟乌骓郎雄对郅正冷眼相待,因为郅正所骑的雪照玉麒麟没有静心照顾,饿的皮包骨头,十分心疼,期间多次明里暗里的想要回雪照玉麒麟,可都被乌骓子雄几个嘴巴子给抽了回去,也就不敢提这个事了。 期间就是功曹史田德旺、门下贼曹章散在陇县东大门被斩首弃市,明正典刑,原来的县城张仲文升官至功曹史,而空缺的陇县县令一职,从秦州府那边调来一个补任。 第468章 忘情山水 从平凉县又赶回了郅正老家陇县,待了几天,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就像是眨眼之间,郅正还没有过足瘾,又要踏上了征程。 时值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一切都充满了生气,到处是生机盎然,微风斜吹,碧草轻摇,郅正和乌骓子雄骑马在草地上撒野,畅快至极。 “郅大人!郅大人!皇帝诏书,命你即刻启程赶往长安城,有大事相商!” 新任陇县县令带着一班差役找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经常骑马的地方,站在山坡上对着郅正喊道。 “先生,咱们该回长安了。” 乌骓子雄勒住马缰绳对着郅正喊道。 “是啊,不知不觉一个月都过去了,是时候回长安复命了,哈哈哈哈!就是这些日子玩的太野,这心啊,都收不回去了,走看看县令要说什么。” 郅正心情大好,本想纵横千里不回头,可是世间之人摆脱不了俗世,一个月的好日子到了头,该挑起肩上的担子了。 二人调转马头,骑到了陇县信任县令的旁边。 “郅大人,天子诏书在此。”陇县信任县令双手奉上从长安城发来的急件。 “谢了。” 郅正结果天子诏书一看,与往常见到的天子诏书不同的是,这封天子诏书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急,国事为大,卿速归,不可迁延! “县令大人,我知道了,你们回吧。” 郅正从没有接到过这么奇怪的诏书,字数越少,事情越大,所以当下之事就是赶紧返回长安城复命。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再看到诏书后,眉头紧锁,脸上心事重重,料定了皇帝是有大事要找郅正处理,故此不由得关心起来。 “先生,朝中有什么大事急召先生处理啊?” “不知道,但是根据咱们从长沙郡赶回长安城面见皇帝的时候,皇帝当时要求我去定陶处理什么军国大事,想来应该是这件事情。” “哦,定陶?某还没去过呢。” 郅正说完之后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熟人——同门师兄弟王玄素,他不就正好在定陶当县丞嘛。 “先生,咱们现在是要回家吗?”郅正扫一眼青山绿水,心神激荡道:“回个屁,咱们今天在好好玩耍,晚上再说!驾!” 郅正一挥马鞭,坐下雪照玉麒麟如射出的飞箭,一人一马肆意奔腾在山野之间。 “先生,等等某啊!” 欢呼声,马蹄声,嘶鸣声,声声入耳,草地间,山野间,谷壑间,间间不同。 入夜,郅正和乌骓子雄收拾好了行礼,相互交代一声,明日要起个大早,而后各自回房睡了。 咚!咚!咚!郅正的房门被敲响。 “谁啊?” 郅正刚要吹灭烛火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 门口无人应答,郅正躺在木榻上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是谁在敲门了。 “进……” 郅正害怕王英奇又给他来那一出清水出芙蓉,晚上的时候又和家里人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万一自己招架不住,所以极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死死地抓住门框,慢慢打开,看看王英奇有没有穿好衣服。 “是你啊,这么晚不睡觉找我什么事?” 郅正见王英奇穿着得体,这才放她进来。 “呜呜呜……” 王英奇一进来就跪在郅正面前泪水连连,抱住郅正的腿怎么都不松开。 “你怎么又哭了?刚才吃完饭的时候就哭,现在又哭?到底怎么回事?” 郅正歪着头不耐烦地看向别处。 “……官人……官人……你明天真的要走吗?” 王英奇擦拭着眼泪楚楚可怜地看向郅正。 “对啊,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说清楚了吗?怎么你不想让我走?” 郅正反问道。 “官人,奴家自然是舍不得你走啊,这才来多久,还没好好看看官人,官人就要走了,奴家舍不得……” 说到这里,王英奇哭的更凄惨了,泪水如珠,不停滚落,自古伤情是离别,王英奇身为郅正的妾室,自然是千般不舍,最关键是郅正到现在还没有跟她同房呢,明明白纸黑字卖身给郅正,到现在郅正都没有破她的身子,这对王英奇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乃朝中大臣,代天子巡狩天下,荡除世间罪恶,眼下朝中又有大事等着我去处理,怎么可以困在温柔乡里呢,我去意已决,不可能改变,而且等下次回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你帮我照顾好咱们的娘,我在此谢过了。” 郅正说罢要扶起已经哭成泪人的王英奇,可是王英奇坚决不起,赖在郅正腿上,哭哭啼啼。 “官人,你可真是负心人,是奴家看错了你,原来你跟天底下那些狂蜂浪蝶、登徒浪子一样,只当我们弱女子好欺负,好哄骗,当初随便许诺,现在甩甩袖子就要走人,官人,我不甘心……” 王英奇凄惨地说着哭着,可是听得郅正是云山雾罩、云里雾里,丈二高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皱着眉头不解道:“我何时骗了你又负了你?这话肯不能乱说啊,咱俩之间之前可是有言在先,你应该清楚吧,现在怎么成我负了你了?没有风流事,我可不担风流名啊!” “官人,官人你果然是个负心汉,自己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王英奇跪在地上幽怨地看着一脸疑惑的郅正。 “不是,你说清楚啊,我到底怎么骗你了?是骗你……身子了还是骗你感情了?这不清不楚的,你可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我这还没有婚娶呢,咱们之间可是淡薄如水啊。” 郅正极力的辩解着,自己可是很好的处理了和王英奇之间的关系,没有越雷池一步。 “官人,你好大的忘性,可曾记得当日答应奴家,让奴家日后跟在官人身边,女扮男装,当一个小吏,走哪待到哪,可明日官人要走,却忘了当时许诺奴家的事情,还不是负心汉却又是什么做派?” 第469章 赶路程 王英奇幽怨地哭完,松开了郅正的大腿,趴在地上独自垂泪。 “这……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容我想想。” 郅正得已脱身,走到了木榻边,捋着鬓发盯着看似柔弱的王英奇上下打量,王英奇一提起此事,郅正又联想到了当日王英奇在应燕祖宅废墟前的那个眼神,就是第一次验尸的时候,从焦尸嘴里掏干灰,当场所有人除了已经被明正典刑的功曹史田德旺外,就是王英奇瞪大了眼睛自己观瞧,那个眼神这件事件令郅正记忆犹新,一直对王英奇的身份怀疑到了现在,曾经一度以为是功曹史田德旺的同伙,打入郅正家的内应。 “当时我也是随口那么一说……” 郅正试探道。 “那奴家当真了啊,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况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官人不可不当真啊。” 王英奇如实道。 “哦,那容我想想。” 郅正捋着鬓发眯着眼睛思忖良久,忽然脸上放出光彩,继续试探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郅正仇家甚多,而且所办之事皆是天大的大事,稍有不慎,被仇家弄死都是轻的,事情要是办不好,皇帝会夷灭我全族,你一个外姓人只是卖身于我家,身随风去无落处,只是想找个靠山,要是跟着我送死,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不!不!我不怕死!” 王英奇猛地抬起头坚毅地看向郅正。 “奴家自卖给先生的一刻,别说身子,就是这条命都是官人的了,官人要奴家去死,奴家毫不犹豫地就去死,若是有人要害官人,奴家肯定替官人去死,奴家知道官人不喜欢我,可如果能为官人而死,官人必然能记住奴家一辈子,那么奴家这一辈子都值了,不枉此生,还望官人成全,若是官人不带上奴家伺候陪伴官人,奴家在官人走后自觉生无可恋,香消玉殒也是意料之中,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官人了。” 郅正在这一刻,才完全确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王英奇果然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看上去怯懦温柔,任人可欺,稍有不平,就会以泪洗面,可根据她说话,绵里藏针,软中有硬,硬中带刚,为达目的不记性命,是个十足的刚烈女子,只是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好,我答应了。” 郅正说完觉得时辰不早了,腿立在木榻边,半个身子躺在木榻上,闭着眼睛,想要睡觉。 “啊?” 王英奇还想要继续给郅正使计策,结果没想到郅正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官人就答应了?” 王英奇不信道。 “答应了。” “就这么痛快?” “就这么痛快!” “痛快的奴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英奇窃喜道。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要不然这事它就没这么痛快了。” 躺在床上的郅正忽然压低嗓音严肃道。 “官人,难道你这么爽快的答应奴家一件事,奴家可没有找不痛快的隐,官人你说吧。” 王英奇满含笑容和柔情期待地看着郅正。 “那就是你要是跟了我以后,不但要男扮女装,而且只能叫我先生,不管人多人少,你只能是我的属下,你明白了吗?” “这……” 王英奇有些犹豫,自己之所以跟着郅正就是想着日久生情,让郅正霸占她的身子。 “你不同意就算了。” 郅正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渐浓。 “奴家答应!奴家答应!只要能跟在官人身边,别说做属下,就是做丫鬟都行。” 王英奇赶紧激动地回道,就怕郅正反悔。 “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一大早要赶路,我先睡了。” 郅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之前就说王英奇这个女人不一般,这不还没有走出郅正的房间,先走到郅正身边,帮郅正把鞋脱了,而后把自己的腿放在了床上,吹灭烛火,这才心情大好满脸堆笑的往屋外走去。 咔! 郅正的房门从外面关上,也就是这一瞬间,郅正整个人弹了起来,鞋都不穿,跑到了窗户边,顺着窗户缝盯着王英奇回房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是谁啊?” 王英奇诸多反常的疑点,令郅正的疑心越来越重,就目前王英奇的表现来说,还不能确定王英奇费尽心机地接近郅正到底是何目的,见王英奇已经走回房间,郅正又幽幽一句:“但愿你费尽心机的接近我,不是为了害我吧,要不然我可真不忍心杀你,哎。” 春夜春风如刀,比冬天还要刺骨,只有最锋利的春风才能破开坚硬的土地,让小草偷偷跑出来,这一夜春风度,万家灯火寂灭,郅正归入梦想,与周公见面。 翌日,起了个大早,日朗风清,万里无云,正是踏上行程的好日子。 郅正、乌骓子雄以及女扮男装穿着王英奇各自骑乘一匹马,在郅正老娘、书童孟浪、陇县信任县令的目送下,从自己院门骑出,穿陇县东大门,向长安城方向飞驰而去。 关西黄土,目之所及,皆是秃山,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勤劳的关西百姓迎来一个丰年,老百姓不辞辛苦地在土地上耕作,期待秋时的丰收。 三日内,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到达秦州府郡,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三日后又从秦州府郡往长安城赶,若是只有郅正和乌骓子雄两个糙汉子,二人可以连续赶路,不计疲惫,不嫌肮脏,住在荒郊野岭,也是带了王英奇这个如花似玉、娇生惯养的女子,不得不放慢行程,每到一地,都要停下来借宿打尖休息,原本一个月之内赶到长安,如今赶了半个多月的行程,依旧看不到长安城的那雄伟的城楼。 三月底,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赶到了距离长安城三百里的地方,正好是下午时分,三人坐在树下休息,待王英奇休息好后,才又继续赶路。 第470章 温柔乡 驾! 郅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忽然之间很后悔当初答应了带上王英奇,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本就是一条坎坷之路,现如今又带上了王英奇,直觉她是个累赘,之前皇帝诏书所写,字数少,但事情紧急,必有急事大事召见郅正,可如果想要赶到长安城的话,还要最少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因为要考虑到王英奇这个女人,走走停停不能骑的快。 此时代,马鞍这个东西还没有出现,饶是郅正、乌骓子雄断断续续的赶路,王英奇骑马骑的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好,蜡黄的脸色挂满了疲惫,更是十分惭愧,搞得郅正说她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十分为难。 往前骑行五十多里地,前方有一个土坡,正好在土路的边上,站在上面可以俯视连接秦州府和长安城的路。 “驾!驾!驾!”郅正催动马鞭,地面全是黄土,卷起了阵阵尘烟。 “那来人可是郅正郅大人?” 山坡上一人用手遮住阳光向西边奔驰的三人看去。 “好像是他,容我再看看,果然是郅正郅大人!” 山坡上又走出一人,极尽目力,登高远望,逐渐靠近,再三观察之后,得以确认,并驾齐驱而来的三匹马中,当首一人,正是郅正郅稼轩。 “郅大人回来了!” 山坡上的二人赶紧往来的地方跑去,嘴里不停高喊。 而朝着山坡这边骑来的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也从远处看到了山坡上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二人。 “先生,前面那处山坡上的人盯着咱们看了半天,又突然消失了,会不会是拦路劫财的强盗啊!” 警惕的乌骓子雄骑在马上向郅正询问起来,而稍微靠后的王英奇没有说话。 “你胡说什么呢?哪来的那么多强盗,这里可是距离长安城脚下不远了,天子脚下谁敢抢劫?不想活了?不要管了,可能是路过的人吧。” 郅正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有乌骓子雄想的那么复杂,随意地说了一句话,继续赶路,想着赶紧回到长安城面见天子。 “他来了?”山坡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英明神武、贵气十足、气度非常的男子,身穿黑红长袍,背负双手,盯着往山坡下骑来的郅正等人打量。 快速骑行的郅正忽然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双凌厉有神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十分不自在,第六感告诉他这人身份不简单,待骑行靠近的山坡近了,一抬头,郅正差一点从马上吓下来。 “陛下?” 郅正和乌骓子雄同时在马背上惊呼道,而后稍微慢一点的王英奇则不知道来者是谁。 “驭!” 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皇帝刘彻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不能说突然,看他们之前的怪异举动,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郅正了。 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勒住马缰绳,身后的王英奇不明所以,也跟着勒住了马缰绳,停在原地。 “滚上来!” 皇帝刘彻有些生气地对着山坡下的郅正骂了一句,而后消失在山坡尖。 慌乱之下,郅正和乌骓子雄、王英奇三人赶紧跳转马头,往山坡上费力的骑行,郅正和乌骓子雄坐下都是神驹,什么雪照玉麒麟,爬坡特别轻松,几下子就跃上了山坡,率先骑上了山坡,而王英奇所骑的是一般的马匹,十分费力,连续狠抽马屁股半天才爬上了山坡。 一上山坡,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之后是一片长出嫩芽的树林,树林下面沾满了人,而且各个气度不凡,穿着的更是华贵,更是最中间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子,长相气质可谓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 这样大的阵势这么威严尊贵的人,王英奇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有些害怕和不知所措,紧张的看向了已经旁边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陛下,卑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身为臣子的郅正怎么可以在皇帝面前骑马呢,和乌骓子雄赶紧下马,不明所以地王新奇还不听不大郅正再说什么,骑在马上傻乎乎地来回乱看。 “下来!跪下!” 郅正跪在地上对着王英奇使劲使眼色,好在王英奇是个极其伶俐的女子,看着郅正那着急的眼神,就知道来人身份不一般,赶紧下马,跪在了郅正身边,一起磕头。 “行了,郅大人,你还给寡人下跪,这可不像你啊,怎么现在越来越规矩了? 好了,少来这些虚的,看你的样子,应该猜到了寡人在此等你的来意了,你们三个起身过来吧。” 皇帝刘彻调侃道,不过话语之间听得出来还是比较着急的。 “谢陛下。” 王英奇跟着说着,不过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郅正毕恭毕敬磕头的那位是当今的大汉天子刘彻。 三人低着头拱手躬身走到了天子刘彻之前。 “抬起头来。” 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齐齐抬头看向天子刘彻,郅正这才注意到了在场之中,不仅有侍中韩嫣、中大夫上官桀、八官令圣春坨,更是有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冲着郅正眯着眼睛微笑不止,看的郅正毛骨悚然。 “……” 皇帝刘彻自然清楚郅正和乌骓子雄长什么样,而是仔细端详着从没有见过的女扮男装的王英奇,待看出郅正之旁的那个俊俏后生是个女人后,冲着郅正坏笑:好你个郅正,居然学寡人,金屋藏骄,还是如此隽秀的姑娘,怪不得迟迟不愿意回长安城,原来是待在温柔乡出不来了啊,哈哈哈哈! “敢问陛下为何发笑?是卑臣衣冠不体还是礼数不周?” 郅正拱手低着头恭敬问道。 “寡人就说你小子怎么在陇县待了这么久才想着回来,原来是……” 皇帝刘彻先看着不明所以地郅正,再看看王英奇,对着二人坏笑。 郅正立刻会意,就知道皇帝刘彻误会了他,赶紧张嘴解释:“陛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寡人在此等候你多时,不是为了听你说风流韵事的,你随寡人来。” 第471章 封锁消息 皇帝刘彻立马严肃下来,起身往山坡边上走,郅正在后面跟着,其余闲杂人等站在原地厚旨不敢妄动。 山坡边,皇帝刘彻回头确认了一眼只有郅正一人跟随,而后背负双手忧愁地俯视大地。 “你知道寡人急召你回来,所谓何事啊?”郅正两个眼睛一转,拱手回道:“卑臣记得两个月前从长沙郡回到长安后,面见陛下之时,陛下曾说起过关于定陶的事情,卑臣斗胆猜测,陛下急召卑臣,应该是为了这件事。” “不错,自从大司农桑弘羊制定了七大国策之后,寡人在去年逐条颁布,其中盐铁官营这一条施行的很不顺利。” 皇帝刘彻忧心道。 “不顺利?卑臣虽然处在西北陇县,可未曾听过盐铁官营有无不顺啊,相反,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既然加了朝廷赋税,国库更是充盈,购置了数万军马,训练了几万骑兵,现在咱们大汉在陛下的治理下,可谓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啊。” 郅正如实道。 “这都是表明看起来的,寡人此举无非掩人耳目,安抚民心,实际上是不顺利,很不顺利,寡人封锁了很多消息,只有邗沟一带的官民、纤夫知道此事,除此之外,再无人知晓,就害怕此事传将出去,引起地方骚乱,其余地方的盐价也随之提升。” “封锁消息?” 郅正疑惑道。 “不错,很多事情外界人都不知道,包括寡人最为信任的内朝臣子,现在朝堂里知道这件事的加上你不超过八人。” “陛下,定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陛下如此忧心,还要封锁消息?” “哎!” 皇帝刘彻往左边走了几步,叹了几声气,郅正跟在其后观察着皇帝刘彻的表情。 “邗沟,南北运输之枢纽,定陶,天下之富邑,乃天下盐商汇聚之所。自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国祚之初,经过秦末后几十年的动乱,百业凋敝,名不聊生,为此高祖皇帝主张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对盐铁采取放任政策,使经营盐铁的商人富比王侯。 眼下匈奴崛起已经成为必然,匈奴伊稚斜单于坐拥北地二十万匈奴精锐骑兵,号称控弦之士百万,寡人这皇帝看上去九五之尊、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是接手了个烂摊子,为了保我大汉江山万年,寡人发誓要灭了匈奴,跟匈奴人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可打仗就是打钱,寡人迫于财政压力和对商贾“不住公家之急”的反感,在桑弘羊的主持下“笼盐铁”,将盐铁的经营收归官府,实行专卖,说白了就是与民争利,寡人明白,可为了保护我大汉江山,在寡人活着的时候一劳永逸的消除匈奴之患,还给后世子孙一个清平天下,只能苦一世百姓,这是无法避免的,这你一点能想明白吧? 还是说你跟那些庸官一眼,鼠目寸光,井底之蛙,认为寡人只是单纯的好战,不顾百姓死活?” 皇帝刘彻说完眼角余光盯着郅正观察。 “卑臣明白,匈奴不除,我大汉永不安生,七大国策虽然与民争利,我郅正最是爱民如子,若是平时,卑臣定会反对,可眼下匈奴崛起,虎视眈眈,随时南下,陛下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若是敢站出来反对,不用陛下下旨,卑臣就算明知是死,卑臣也会第一个站出来杀了他! 谁反对陛下,谁就是千古罪人!谁要是敢谋害陛下,卑臣杀他全家,陛下是大汉的希望,卑臣为天下苍生计,为后世百姓计,坚决拥护!” 郅正慷慨激动道。 “好!好!好!” 皇帝刘彻激动地连续说了三次后,而后欣慰地看向郅正。 “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人,你郅正果然是肱骨之臣,国之基石,你才十九二十多岁,居然能看到这一层,寡人实在是太高兴了,说真的,大司农桑弘羊所指定的七大国策,到目前为止,只有大司农桑弘羊、侍中韩嫣、大将军卫青几人理解,寡人深感曲高和寡,背负骂名,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却思虑深远,老成持重,难得!难得! 当初还好寡人没杀了你,要不然寡人不得后悔死啊,哈哈哈哈!” 皇帝刘彻捋着胡子满意地大笑起来,郅正背后一凉。 “为国尽忠,为民去死,臣之命也!死而无怨!” 郅正俯首咬牙激动道。 “好了,好了,寡人知道你的忠心,要不然不会找你来办这件事。” 皇帝刘彻越发的喜欢郅正了,对于内心的那个决定,觉得十分英明,等着郅正办完此事后,回来告诉他。 “大司农桑弘羊所制定的盐铁官营的国策虽然好,但是触动了那些盐枭的利益。 你想要啊,他们祖辈已经把持大汉官盐、私盐将近一百多年,繁衍至今已经有四五代人了,逐渐在当地甚至是产盐的地方,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世人称之为盐枭。 那些盐枭在当地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跟当地官府以及附近州郡相互勾结,有着千里万缕的关系,不少亲族就在当地做官,其盐枭中的族长,比地方藩王更有钱更有权,权利之大,跟地方豪强不遑多让,富庶程度,把握大汉国家命脉,权行州域,横行地方,凌驾官府之上,而他们不但不满足,反而变本加厉,早已国家的盐田当做了私人的产业。 在没有颁布盐铁官营的政策时候,寡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颁布之后,寡人才意识到,处理这些世代盘踞盐田的地方盐枭并非易事,反而相对棘手,比如这一次……” 皇帝刘彻欲言又止,表现出极大的挫败感。 “怎么?难道他们要造反不成?以陛下的脾气秉性,王者霸道,他们敢有怨言?” 郅正质疑道。 “是啊,他们之前私人的盐田收归国有,等于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岂能甘休?换做谁都不愿意束手待毙。 表面上顺从寡人国策,可背地里使劲耍阴招,下黑手。 第472章 盐枭 比如两个月前,运输官盐的泵船在邗沟倾覆了三次,而倾覆后的官盐吊诡的全部消失不见,沿途百姓不能买到便宜的官盐,他们就暗中抬高私盐的价格,现在的定陶以及附近州郡,一斗私盐的价格已经卖到了一千文五铢钱,最可恶的就是当地官员不作为,定陶附近州郡乃是国库税收的主要来源,可这官盐卖不出去,当地州郡就没法向朝廷上供纳税,朝廷没有地方的税收拿什么打仗? 这些祸国殃民的蠹虫,我大汉稳定的时候使劲榨取百姓,现如今人人当赴国难,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全民一心才能打败匈奴虎狼,可是他们呢?坐拥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还要满意,还要给寡人使绊子,让寡人为此烦忧,着实可恶。” 皇帝刘彻愤恨地骂着,激动地看着前方,心里焦躁的来回走动。 “陛下何不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以武力镇压,这样不就可以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了吗?” 郅正献策道。 “是啊,寡人当初想的跟你一样,可是七大国策才颁布不久,天下拥有土地最多的就是豪强、世家、门阀,而盐枭三样全占,名头大、背景强、势力混杂,其他地方豪强、世家、门阀可看着呢,若是出师无名,肆意打压,恐怕别的地方的豪强、世家、门阀内心惶惶,害怕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导致他们趁机作乱。 杀这些人跟杀朝廷官员不一样,朝廷官员身在朝廷,跟地方势力没有勾结,而那些世家、门阀、豪强就像是地头蛇,杀了一波又长一波,十分棘手。 本来寡人还可以忍耐,毕竟目前主要要全力对付匈奴,后方一定要稳定,可他们竟然杀死了定陶县令东方轨,这是什么?嗯?一介百姓暗杀朝廷官员?这不啻为造反又是什么? 这些盐枭为了跟寡人做对,已经丧心病狂,无所不用极其了,寡人这才想到了你,以你之能,估计可以掌握他们做下的这等恶事的证据,寡人再出兵屠杀,所以这一次全靠……” 皇帝刘彻还没说完,郅正眉头一皱,向皇帝反问道:“陛下,您怎么就知道使运送官盐的泵船覆没和杀死朝廷官员定陶县令东方轨是盐枭所为呢?” “寡人猜的。” 皇帝刘彻不假思索道。 “这……这未免为太武断了吧,凡是要讲究……” 郅正不敢苟同皇帝刘彻的猜想,当即吞吞吐吐的反驳。 “凡事要讲究证据是吧。” 皇帝刘彻瞥了一眼执拗的郅正。 “是啊,陛下,要不然容易造成……造成冤案……” 郅正俯首拜道。 “郅正,你明不明白这一次无论是不是他们做的,都必须要让世人知道是盐枭干的,不管是还是不是,你必须要办成铁案,必须要找出或者编造出他们对抗朝廷的证据,使世人信服。” 皇帝刘彻坚定道。 “这……” 有违本心的事情,身为法家弟子的郅正怎么能违心的去办呢,若是一旦冤枉了定陶盐枭,那么盐枭全族就要被处死,于郅正估计,现在盐枭家族最少有五千多人,那就意味着要冤死五千多人。 “怎么?你不愿意替寡人分忧?”皇帝刘彻目露寒光,顿生杀意,因为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几人,而郅正是看上去铁石心肠可实际上是最心软的,搞不好会把他的计策透露给盐枭。 “恕卑臣斗胆,陛下为何不让绣衣尊使宁成大人去办理此事呢?” 郅正十分不解,绣衣使者的势力遍布天下,甚至在匈奴王庭都安插了眼线,若是绣衣使者办起此事来,想来比郅正轻松速度更快,看皇帝刘彻的架势非要处理了定陶盐枭不成,所以自己不愿意当皇帝刘彻冤枉人的刀子。 “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清楚?” 皇帝刘彻反问道。 “陛下之胸怀深如万丈海底,高如苍穹顶,卑臣怎么能猜的道呢。” 郅正推脱道。 “哼!” 皇帝刘彻转头冲着郅正奸笑一下。 “既然你小子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寡人就告诉你。 第一寡人已经不再信任绣衣尊使宁成,这一点你看的出来吧。” “卑臣久在外地,远离朝堂,自然是看不出来。” 郅正推辞道。 “是吗?行,咱们的郅大人看不出来。 这第二嘛,这件事非你去办不可,天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办理此案了。” 皇帝刘彻坚定道。 “这是为何?恕卑臣愚钝,我大汉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我郅正何德何能,敢让陛下如此谬赞?” 郅正谦虚回应,其实此刻,郅正已经猜到了皇帝刘彻已经挖好了坑等着郅正往里跳,只不过郅正不上钩而已。 “寡人来问你。 你和绣衣尊使宁成的名声谁的好?” 郅正低头略加沉吟,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树下的绣衣尊使宁成一眼。 “在百姓之间,应该是卑臣的名声比绣衣尊使宁成大人要好一些,若是在官场之上,卑臣和绣衣尊使宁成大人半斤八两吧,好像名声都不太好。” 郅正如实道。 “不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 寡人心里清楚,绣衣使者虽然实力庞大,遍布天下,但名声不好,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嗤之以鼻,当面腹议,背后痛骂,而你郅大人就不同了,就你之前办的那几个案子,天下百姓视你为神断,我大汉的能臣干吏,黎庶的救星,知名的清官好官。 试问让恶名狼藉的绣衣使者去办此事,天下人会信服吗? 但是换你去办就不同了,天下人不但会信服,而且会信以为真,在那些豪强、世家、门阀的眼里,你跟你爹一样都是酷吏,但有所不同的就是,你是一个不求功名一心为大汉办事的酷吏,他们虽然怕你,但也敬佩你,认为你刚真不阿,办事不会徇私枉法。 如果让你收拾了定陶盐枭,天下百姓信服,天下臣民信服,天下豪强、世家、门阀信服,寡人就是要让天下人信服,这样稳住后方,那些怀着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就不敢也不会趁机作乱,认为下一个对付的不是他们。 第473章 利害关系 你郅正郅神断所判的案子谁会怀疑,所以这一次非你去不可,你也必须要去,无论真假,一定要做成铁案。” 皇帝刘彻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坚决的看向郅正。 “陛下,这件事卑臣认为还有商量的余地,陛下不用着急,只是刚才卑臣听陛下说什么邗沟,什么县令自杀,卑臣想确定几个信息,再做决定!” 郅正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刘彻那如狼似虎毛骨悚然的眼睛,虽然有些害怕,但他必须要坚持原则,要不然跟绣衣尊使乳虎宁成、县令陈千秋有什么区别。 “你的废话可真多,可是寡人求到你用到你了是吧,行了,问!” 皇帝刘彻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继续眺望远处。 “请问陛下这路过邗沟的泵船一共倾覆过几次?”“你聋啊,三次!” “那一共从邗沟运送过几次泵船?” “三次!” “每次装了多少石官盐?” “三十万石,共九十万石,还零零碎碎的一些小泵船也运送过一些,也都倾覆了,加起来应该是一百二十多万石官盐吧。” 皇帝刘彻捋着胡须细细想道。 “一般来说,三十万石的官盐沉入水中,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不会消融完的,据陛下所说,沉没的官盐竟然平白无故的消失在邗沟里了?” “正是如此,这一点十分让人疑惑,泵船倾覆之后,竟然官盐没了,要不然寡人不会怀疑到盐枭的身上。” “卑臣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定陶县令东方轨是怎么被盐枭们杀的?”郅正说完抬头看向了皇帝刘彻,等待答案。 “自杀!上吊自杀!” “卑臣明白了。” 郅正脑子里快速地分析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明白了什么?” 皇帝刘彻追问道。 “连续三次运载三十万石官盐的泵船全部倾覆,并且全部消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说倾覆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但是连续三次,同时不见,那这里面必有端倪,肯定有问题。 而且定陶县令东方轨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杀呢?所以卑臣愿意接受陛下诏命,去定陶郡走上这一遭,替陛下分忧,至于结果卑臣现在还不敢肯定,万一不是盐枭所为,到时候还望陛下不要逼迫卑臣冤枉他们,请陛下俯允。” 郅正拱手拜首请求。 “你想的跟寡人一样,连续三次泵船倾覆,当地除了盐枭,谁的胆子有这么大,谁有这么大势力,往年也有泵船倾覆的事情,可哪有之前那么频繁,还是颁布盐铁官营的节骨眼。 你当初在未央宫向寡人拔剑的时候不是说很了解寡人吗?你觉得寡人会答应你吗?告诉你,不论结果是否属实,世人只会知道确实是盐枭所为,这是寡人的决心,必须如此。 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不然……” 皇帝刘彻斜眼威胁着,嘴角狡黠一笑。 “要不然陛下要杀了卑臣全家?” 郅正没有从皇帝刘彻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杀气,故此一问。 “不,不,不,杀了你容易,寡人要折磨你一辈子。”皇帝刘彻转过身,面对着郅正奸笑道:“你要是不答应,寡人就把舞阳公主嫁给你。” “卑臣领命!” 郅正毫不犹豫地跪下令诏,一想起舞阳公主刘文姬那个魔头,郅正脑袋就嗡嗡的疼,自己可是喜欢的卿晨璟靓,要是娶了舞阳公主,估计这辈子算是毁了,哪里能伺候的起那个魔头啊,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好兄弟绣衣少尊使宁毅喜欢舞阳公主由来已久,郅正早就把舞阳公主当成绣衣少尊使宁毅的妻子,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如果舞阳公主嫁给他,他和绣衣少尊使宁毅的关系可能就要到头了,所以郅正无论如何不能娶舞阳公主,也必须要答应皇帝的诏命。 “哈哈哈哈!寡人治不了你,难道这世上没人治的了你,你看你那点出息,舞阳公主虽然是寡人的女儿,可毕竟是一介女流,看把你给吓的,起来吧。” 皇帝刘彻十分满意,扶着郅正慢慢起身。 “陛下,卑臣何时动身去定陶?现在就出发吗?” 郅正跃跃欲试,就是害皇帝刘彻真就把舞阳公主嫁给他了,及早离开皇帝刘彻才是上策。 “不妨事,你都迁延了一个多月,不差这一时半会。” 皇帝刘彻又忧心忡忡地看向远处。 “恕卑臣愚钝,这是为何?” “定陶北边是东郡、东边是薛郡、砀郡,四周皆是寡人兄长的封地如河间王刘德、临江王刘阏于、琅琊王刘余、江都王刘非、胶西王刘端、长沙王刘发、赵王刘彭祖、清河王刘乘、常山王刘舜,寡人以为寡人的这些兄长藩王极有可能也参与到了此事当中,你办事严苛,只认死理,不顾大局,寡人害怕你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非要治那些藩王的罪,要是惹恼了这些藩王,就如前朝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王逼死帝师晁错一样,逼寡人杀了你,寡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其实这都是轻的,就害怕他们造反,如果你在审查此事的时候,万一牵扯到了他们,能装傻就装傻,能发过就放过,他们只是图财,绝对不会害命,这一点寡人清楚,寡人现在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和天下,这样才能全力对付匈奴,所以这些藩王目前轻易动不得。” 皇帝刘彻说着用手拍了拍郅正的肩膀,希望郅正如果真的查出他的王兄牵扯到此案,能网开一面,不要把事情搞大。 “这是为何?消除藩王,不是陛下夙兴夜寐都想完成的事情吗?” 郅正十分不解,想着若是能查出藩王,那就一起收拾了,省的皇帝刘彻时刻担心后方有怀不臣之心的藩王起兵作乱,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那些藩王虽然都是寡人的亲族,可有一说一,寡人不袒护的说一群,他们在寡人眼里就是猪,吃了睡睡了玩女人享乐喝酒,如此往复,他们只是爱财爱美酒爱女人。 第474章 突然出现的王玄素 况且还有推恩令在呢,所以不要逼迫他们,就让他们在醉生梦死之中慢慢被寡人剥夺封地吧,目前还是轻易得罪不起,你明白了吗?” 郅正趁着皇帝刘彻看向远方的时候白了他一眼:刘彻啊刘彻,你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真当那些藩王是猪吗?遇到你这样喜多疑善猜忌好弑杀的皇帝,哪个精明的藩王不得装出爱女人爱美酒整日醉生梦死啊?你可真会挖苦人。“嗯?你瞪寡人为何?” 皇帝刘彻猛地回头皱眉道。 “没,卑臣明白了。” 郅正赶紧回道。 “你明白就好,现在就准备赶赴定陶,但是在此之前,寡人给你看一个东西,想来对你对付定陶盐枭大有裨益。”皇帝刘彻也懒得看什么风景了,转过身面对向不远处树下的臣子们。 “什么东西?” “你可曾记得你的同门师兄弟,也就是在你破解平凉乌骓子雄杀人案之后,跟你一起回长安的王玄素?” “自然记得,数年同窗友谊,怎会忘记。” 郅正之前在陇县的时候就预感到这件事肯定有王玄素什么事,没想到皇帝刘彻真就提出来了。 “他去年年底不是有绣衣尊使宁成帮他向丞相公孙弘求官嘛,被封在定陶县丞,虽然只有三四个月,但知道的比你多,让他告诉你一些关于定陶的实情,对你破解定陶盐案定有帮助。” “可是陛下,他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定陶吗?” “哦,他随寡人来了,跟着在这等你呢。” 啪!啪!啪! 皇帝刘彻对着郅正说完,朝不远处大树下的臣子们拍了三下手掌。 “抬过来。” “什么?抬?” 那王玄素与郅正一般大,有手有脚在,皇帝刘彻怎么不说召见,而是抬呢?难不成王玄素出现了意外? 郅正正捋着鬓发想着,众臣子所站的树林后面,两个未央卫尉卫士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一个全身上下被布条包扎起来的人,只露出两个眼睛,至于长什么样,郅正根本看不清。 “这会是我的好兄弟王玄素?这才分开几个月?他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去送的他。” 郅正皱着眉头盯着由远及近担架上的那个人翘首打量,可依旧看不清楚此人到底是谁。 待到跟前,两名未央卫尉卫士连同担架和上面的人一起放下,郅正赶紧走到旁边盯着那个满身布条的人的眼睛打量。 “……” 那人在见到郅正的一刻,眼睛瞪大老大,见到故人好友,志同道合之人,悲喜交加,竟然流起了眼泪,就是哭不出声,好像说不出话,低声呜咽,身体不停微微颤抖,想要起身跟郅正说话。 错不了,就是王玄素,在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同门学艺那么多年,王玄素的眼神一眼就能看出,郅正跪在担架旁边,抓住了王玄素那被布条绑起来的手,上面还在不停往外渗血,郅正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愤怒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极力促使着自己不要在这么多人跟前失态。 “惺惺作态,真是个伪君子。” 站在大树下的绣衣尊使乳虎宁成盯着情绪激动地郅正嘴角嘀咕一句。 “哼!” 这句话刚好让八官令圣春坨听到了,对着别处不发声冷哼一下。 “陛下,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是谁干的?” 郅正咬牙切齿地看向了皇帝刘彻厉声质问凶手是谁,竟然把王玄素伤到了这种地步,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几乎都被布条里的草药包裹,这下手的人心也太狠了,王玄素虽然热衷名利,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只不过是世道所逼,观其人品,亦是个谦谦君子,想着凭借自己才能为大汉做事,绝对不可能做出有违汉律的事情,故此,伤害王玄素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同时也在庆幸,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你说呢?他被人追杀,还是被绣衣使者所救,要不然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皇帝刘彻明知故问道。 “定陶盐枭?” “哼!” 皇帝刘彻冷哼一声,不可置否。 郅正得到答案,转头看下可怜的王玄素,对着他发狠道:“兄弟,我一定替你报仇。” “行了,这是你们之间私人的事情,现在要以国事为大,王玄素,之前不是央求寡人说有什么话要对郅正说嘛,现在就写出来吧。” 皇帝刘彻对着两个抬担架的未央卫尉卫士其中的一个一歪头,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从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沙盘,放置在王玄素所躺位置右手下面,让其用露出来的指尖写字。 “玄素兄,写吧,我郅正一定记在心里。” 郅正对着王玄素坚毅地点了点头。 “……” 王玄素长舒一口气,右手食指指尖开始在沙盘上写字。 “对?” 郅正看着王玄素对着沙盘写出第一个字:对,郅正赶紧抚平沙盘,王玄素又写第二字。 “付?” 一直等王玄素停手,郅正把王玄素写的字前后连起来念了一遍:对付他们,必须要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自己,打入内部,若是暴露身份,死无葬身之地,兄勿大意,一定小心,按我之法,定能建功。 “玄素兄,兄弟我明白了,一定会按照你的办法去做,给陛下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郅正把王玄素所说的话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十分感谢满身受伤连话都说不了的王玄素专门前来向他献计,赶紧给王玄素磕了一个头,并且允诺,可能是刚才写那几个字,费尽了受伤极重的王玄素的力气,歪头朝着郅正复杂地看了一眼后,累昏了过去。 “陛下,请好生照顾我的好兄弟,您的好臣子。” 郅正又向皇帝刘彻磕头求道。 “抬到太医署,命令太医令亲自诊治。” “诺。” 两名未央卫尉卫士又抬着王玄素走下山坡,往长安城方向走去。 第475章 山中赶路 “陛下,卑臣想在辞别办事之前,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陛下务必俯允。”郅正俯首再拜。 “什么不情之请?” 皇帝刘彻不解道。 “请陛下派给卑臣二十名靠得住的未央卫尉卫士,一定要嘴严的那种,以壮卑臣声势,卑臣已然想好怎么对付那些盐枭,这二十万未央卫尉卫士可是有大用处呢。” 郅正把王玄素所献的计策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随即计上心头,已经有了对付盐枭们的办法。 “寡人以为什么大要求,你暂且在此等候,寡人命令八官令圣春坨亲自给你挑选,包你满意。” 皇帝刘彻看着跪在地上的郅正眼神如此决绝和自信,心中甚是欣慰,走过郅正身旁时,附身拍了拍郅正的肩膀,以示勉励,而后向大树下的八官令圣春坨走去,命令他挑选二十名靠得住嘴巴严的未央卫尉卫士给郅正听用。 待挑选好了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调拨到郅正身边,皇帝刘彻亲自在郅正送行。 “稼轩啊,之前你屡破奇案,立有功勋,讲道理,以你的才学、功劳、才能让你当御史大夫都不过,之所以这样寡人说过,就是为了打压你,不要让别人嫉妒你陷害你,其实寡人这是在保护你。 等你这一次回来,寡人赏赐你一样天底下独一份的东西,寡人包你喜欢。” 皇帝刘彻搂着郅正往上坡下走,一边走一边奸笑。 “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为社稷做事亦是臣子本分,陛下破格提拔卑臣,卑臣已经是感激涕零,怎么还敢有非分之想呢?” 郅正客套地说着官话。 “行了,寡人等你好消息,回来不升你的官,但是一定会按照约定赏赐你那样东西。 但是你也要有命回来,你要是死在了定陶,那寡人也算是出师有名,直接派兵全部杀死,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有数,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寡人还要派你在别的大用处上。 寡人等你的好消息,就此去吧。” 皇帝刘彻对着郅正点了三下头,让郅正带着手下乌骓子雄和那个女扮男装的人还有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一同赶往定陶调查官盐倾覆和定陶县令自杀的事情。 “陛下,卑臣告辞了!” 郅正率先上雪照玉麒麟带着乌骓子雄、王英奇以及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赶赴千里之外的定陶县。 一月内,至长安,望三川,出三川,沿河内,出河内,顺着黄河而下,来到颍川郡陈留城外的一个山村,披星戴月、风尘仆仆。 四月天,春风破万物,大山云雾迷蒙,层峦叠嶂时隐时现,山风凛冽而过,只有漫山遍野的春草和树木告诉此地的百姓春天已经到来,要不然乍暖还寒时候,总感觉有风雨送不走冬雪一般。 这是一个傍晚,山中下着窸窸窣窣地牛毛小雨,可四周却越来越冷,冷的比冬雪还彻骨,从上脚赶来一对二十多人的行人,每个人单薄的衣衫被打湿,披头散发,肩膀上扛着东西,在牛毛细雨中瑟瑟发抖,再加上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有吃饭,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凄惨至极,可谓是断肠人在天涯。 行至山腰,春雨未见有停歇之势,陋屋又遭连夜雨,山风一阵一阵刮过树林,发出豺狼挨饿时的嘶吼之声,一阵一阵,让那一队赶路人走的更快更无声了。 就这样大家默契无声的走啊走,行啊行,终于在山路的前方,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彷徨无助的行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和今夜的落脚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山洞之内,躲避无情的风雨,找来干柴,点燃火堆,篝火随风摇曳,每个人围在篝火旁,望着火焰思念家乡和亲人。 “哎!” 郅正站在洞口对着愈发黯淡的天空氐愁,连声感叹。 “先生,别愁了,春天就这样,吃一点吧。” 乌骓子雄、王英奇等人围绕着火堆对着烤火。 这些天来,大家一起赶路,风雨同舟,乌骓子雄对王英奇的印象也有所改变,从在陇县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十分欣赏,赶路两个月,水陆陆路并行,原本柔弱的王英奇越来越坚强,路上还应水土不服,生了一次病,可依旧没有叫喊着停留,忍住病痛,坚持赶路,乌骓子雄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觉得这样为郅正付出的女人或许真的适合给郅正当女人,因为她和郅正有个一个共同点:能吃苦脾气倔。 故此不停的给她使眼色,乌骓子雄热好一碗随身携带的干粮,让王英奇递给背对着他们望着暮景的郅正,打心眼里想要成全相思成疾的王英奇和郅正。 “先生,您也吃点饭吧,赶了一天的路,太辛苦了。” 王英奇柔声道。 “这山洞内如此潮湿,如何能睡的下人,罢了,等会我和乌骓子雄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可以歇息的人家。” 郅正顺手接过,囫囵几口,滋味虽然不好,但吃的满足,正在吃饭时,外面山风更大,吹得大树东摇西摆,估计今天今晚的风雨会更大,而他们所处的山洞内,地势向下,目前雨小,还不会淋湿到他们,也不去有水流进来,可如果要是到了半夜,下起瓢泼大雨的话,雨水倒灌,山洞上方往下流的雨水和外面的雨水汇聚到一起,绝对会把这个山洞淹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连最后可以栖身的山洞都没有了,要是连夜赶山路,根据眼前雨势,在这深山老林的山坳之中,必然会爆发山洪,如此行事,必然危险万分。 轰!天空一声惊雷,郅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吃饱喝足后,郅正回头看着跟落汤鸡一样的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各个垂头丧气,脸色不佳,抱着自己哆嗦,最让郅正心疼的就是,连续两个月赶路,郅正和乌骓子雄、王英奇好在有马骑,他们只能走路,穿的鞋都磨破了,好在山路泥泞,走起来十分舒服,要是旱路,估计脚就磨破了。 第476章 借光 “兄弟们,掌故(官名)王英奇,尔等一路辛苦,本官不愿意再让你们淋雨继续走路,外面雨大,可今夜此地并不是安身之所,必须要寻到农户人家借宿。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和虎贲校尉,待我们找到了农户人家,一定回来接你们,你们就好生在这里烤火取暖,本官暂且告辞。” 郅正虽然是他们的上官,但是一路上,对他们视若兄弟,照顾有加,分担行李,有时候还让出雪照玉麒麟让走的累的未央卫尉卫士骑,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对郅正自然是感恩戴德,感叹郅正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冷血无情、嗜血成性,相反十分古道热肠、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再一听郅正说这话,各个心里暖烘烘的,不由得十分感动,感激之下,瞬间起身,各个眼眶湿润着喊了起来。 “郅大人,让兄弟们去探路吧。” “是啊,郅大人,我们虽然累,您也不轻松啊,这路上,您也没怎么骑马,都让兄弟们骑了。” “郅大人,让我们去吧,兄弟们心甘情愿!” 看着懂得感恩的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郅正和乌骓子雄也十分感动,可是真的不能让他们去了,他们已经够辛苦了。 “兄弟们,别说了,就我们两个去了,你们在此好生歇息着,照顾好掌故王英奇,告辞了。” 郅正决绝的一摆手,带着乌骓子雄在这风雨交加、雷电不歇的傍晚骑着雪照玉麒麟出了山洞,还没牵着雪照玉麒麟走出几步,全身上下全部淋湿。 “走。”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坚定的一点头,二人上马,顺着往下流着黄泥的山路一直往上骑,而风雨更大,雷电不止,使得郅正和乌骓子雄如同泡在水中往上看一闪一闪的月亮,骑了半个多时辰,郅正和乌骓子雄早已是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雨水,就是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降至冰点。 远处忽然出现一团山火。 山火?不可能,这可是雨夜啊。 那这火光从何处而来?前方一处火光,就像是黑暗中的启明星,在波涛万层的大海中,照亮了归家的航线。 驾! 郅正和乌骓子雄相视一笑,嘴一漏,喝了一嘴的水,疯狂催动马鞭,跟身体温度一样的心情,忽然温暖无比,热烈了起来:兄弟们今晚有地方睡了。 嗒!嗒!嗒! 飞溅的马蹄声在这样漆黑的傍晚中十分清楚,山路两旁不时有十几双翠绿的眼睛跟随,不知道是狼还是豺,似乎它们也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盯上了马上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片刻中过去,郅正和乌骓子雄靠的那个发出火光的地方越来越近,可是眼神越越来越疑惑,眉头紧蹙。 “驾!” 乌骓子雄抽了一下马鞭。 “先生,前方似乎不是农户民居,而是……而是……” 乌骓子雄眼神比郅正好,曾经在大草原上深夜里寻找丢失的羊群,练就了一双好眼力,即便是再这样雨水如瓢的夜里,雨水从眼睛上方往下流,犹如乌骓子雄那失望的心情,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先……不管了……我太冷了,到那边先烤……一会火……” 郅正已经被雨水浸泡的嘴唇和牙齿开始上下打颤,都感觉不到自己穿了衣服,感觉就好像光着身子在雨中骑行,如果在冻下去,必然生病。 “好吧。” 失望的郅正和乌骓子雄看到的不是普通农家土房,顺着不大的火光,就看到发出火光处,照耀着四周,那生火的地方十分奇怪,正面看,四方四正,又高又大,好像只有一面墙,再无其他,乌骓子雄自打经历了长沙郡郴县梁园镇的邪祟魇魔闹鬼的事情后,再也不相信这人世间有鬼,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犯起了嘀咕,好像一团妖艳的鬼火在一个奇形怪状的洞窟内不停闪耀,看的人心里发毛。 终于骑马至那个奇怪的建筑跟前,郅正和乌骓子雄赶紧下马,拉着各自坐骑上了三层台阶,靠的近了,才发现此间不是什么妖魔横行之所,邪祟游荡之地,而是一个废弃明显被大火烧到一半剩下的神庙废墟。 “先生,你没事吧?” 乌骓子雄把马匹拴在半截石柱子上,搀扶着不停发抖走路都有些趔趄的郅正,往神庙废墟里面走。 神庙废墟没有门,没有窗户户牖,只三面满是黑灰、蜘蛛网的高墙,上面还有半拉精致古朴的屋檐,使劲往上翘,而这三面墙半拉屋檐足以遮挡风雨,再就是一面已经坍塌的墙,好在是背风,所以里面相对于外面,十分暖和。 迈过半截门槛,墙角处有一处篝火,左右坐着两个汉子,一名汉子打着高髻,一身破烂道袍,二三十岁,唏嘘的胡子,明显是一名练气士,而另一名汉子农夫打扮,看着也就四五十岁,可满脸皱纹,佝偻着腰。 郅正走到跟前,二人随意看了一眼穿着已经长袍衣衫靴子前部被水浸泡湿了显得十分狼狈郅正和乌骓子雄一眼,再度低着头盯着篝火沉思,就好像没有看到郅正一样。 “嗯?” 就是这一眼,冻得瑟瑟发抖的郅正得意窥见二人全貌,相貌平平穿着朴素的二人本来入不得郅正法眼,可是身份不同长相不同的练气士和农夫有着惊人的相同点:黑眼眶,红血丝,神态焦虑,似乎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再有一言不发,低头哀怨,不时二人同时对望一眼,而后继续唉声叹气。 “……” 发现练气士和农夫表情异常的郅正,给乌骓子雄使了一个眼色,乌骓子雄也跟了郅正这么久,自然知道郅正这个眼神是向他示警,不由得警惕起来。 “不好意思,鄙人和兄弟路过此地,不想遇到山雨,无处躲雨,这个破庙想来无人看守,先来的自然是主,后来是客,可否借光,容我们兄弟二人一起烤火啊?” 郅正对着低着头的练气士和农夫征求道。 第477章 说谎的农夫 “坐吧。”练气士随意一句。 “随你便。” 农夫也回了一声。 “谢过二位了。”郅正和乌骓子雄这才赶紧脱去湿的跟雨水一样的长袍,光着身子坐在篝火旁不时伸手摩擦手掌取暖。 “哎……” 农夫叹了一句。 “哎……” 练气士叹了一句。 郅正和乌骓子雄没有说话,默默听着。 “哎……” 农夫又叹了一句。 “哎……” 练气士也默契地叹了一句。 郅正和乌骓子雄依旧没有说话,相互狐疑地对视一眼。 如此往复,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安静烤火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听到他们二人一直叹气到现在。 郅正和乌骓子雄终于忍受不住了,张嘴发问。 “二位为何一直叹气不说话啊?不是鄙人听着烦啊,只是觉得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就当是一乐,待这大雨过去,大家各奔东西,说出来也没什么。” 郅正试探性地说着,练气士和农夫继续低头叹气,只当是郅正在放屁,耳旁风一过,只求自己耳根清静。 “哎……”农夫再叹一口气。 “哎……”练气士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乌骓子雄就感觉在这春深十分,脑袋边有几只绕来绕去的大苍蝇,十分呱噪,依着他这火爆脾气,早就生气了,只不过极有涵养的郅正在,要不然几个大嘴巴子已然抡在了练气士和农夫的脸上。 “我说你们两个烦……” 乌骓子雄刚要开口痛骂,郅正趁着练气士和农夫低头的时候,踢了一下乌骓子雄的脚,而后微微转头,冲着乌骓子雄慢慢摇头,示意不要激动。 “二位在这破神庙躲雨之前似乎就认识了啊?” 轰! 看出端倪的郅正微笑着问道,同时天空一声闷雷,一道闪电,不知是郅正的话吓到了他们二人,还是被这雷电所吓,在郅正说完的一瞬间,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你怎么知道?” 农夫和那个练气士同时惊诧地看向郅正,只不过是农夫率先发问。 “鄙人斗胆猜测,不成想居然是真的。” 郅正装作无辜道。 “说认识吧,其实也不认识,说不认识吧,也算是认识了。” 练气士靠在墙边无精打采道。 “正是如此。” 农夫附和道。 “此话何意?这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怎么说既认识又不认识呢?” 郅正和乌骓子雄寻求解惑。 “我们之前是在陈留县衙认识的,不过也就是三天左右的时间吧。” “是啊,还不因为那件困扰我们的怪事……” 农夫欲言又止,望着雨夜长叹一声:“哎。” “原来是这样啊,此时正是春满时节,这位农夫大哥本该为种地繁忙,怎会跟练气士大哥烦扰同一件事呢?这有点奇怪吧。 而且大哥刚才说有一件一直困扰你们二位的怪事?什么怪事?此间无事,不妨说来听听,不知道二位以为如何?” 郅正向着农夫征求道。 “哎。” 练气士一想起农夫所说的那件困扰他们的怪事,便歪过头不愿再说话,眉宇间似乎充满了担忧。 “小伙子,大哥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样貌十分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书生气十足,该是读了许多圣贤书吧?” 农夫大哥没有急着回答郅正的问题,而是盯着郅正上下打量一番后,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了起来。 “鄙人不才,读过那么几年圣贤书,也算是个读书人吧,怎么?困扰二位的怪事跟鄙人读没读过圣贤书有何关系?” 郅正大惑不解。 “读过书便好,读书人肯定比我这个农夫聪明多了,想问题也必然比我这个农夫想到透彻,也能帮我分析一下那一件困扰我们二人已久的怪事了。” 农夫有些羡慕地看向了雍容自信的郅正吞吞吐吐道。 “鄙人也就读过几年书而已,并不比谁聪明,既然咱们能相聚在此,还请大哥说上一说,反正无事,只当是一乐子,总不能在这雨夜,咱们几人在此间大眼瞪小眼吧。 听大哥说是在陈留县衙所见所闻的怪事,这可有意思极了,鄙人十分感兴趣,想替二位大哥解惑,大家一起分析分析,四个人想,总好过一个人想不是。” 郅正有意无意地循循善诱着话多并且焦躁不安的农夫大哥。 “哎,这话可有的说了。” 农夫大哥一想起那件一直困扰着他们那件事,心情就十分不好,长吁短叹地起身,走到了半截门槛前,望着神庙外跟他心情一样的天气久久不语。 “大哥不妨事,今夜雨大,未见有停歇之势,看来咱们要在这里一起待一个晚上了,慢慢说,不急,不急。” 郅正就害怕那个农夫反悔,转过身对着农夫后背劝慰道。 农夫苦苦一笑,长舒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慢慢说了起来。 “事情还要从我三天前上山砍柴说起: 那是一个艳阳天,蝉鸣蛙叫不止,鸟儿不时从树上飞过,树叶遮蔽着略显灼热的日头,我不停地赶路,想要去山上的老地方砍树。 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一个半时辰,走的我是口干舌燥,热汗直流。 忽然在前方一片树丛花草掩映处,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看那个尸体的打扮,像是一个侠客,我就赶紧就近报了官,也就是陈留官衙,之后被传到了陈留官衙候候审。“ 农夫说完后,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并且转头看向了别处。 “看来他隐藏了什么。” 郅正眯着眼睛盯着那农夫怪异的举动分析:正常人要是说谎话的时候肯定会不经意的看向别处或者摸摸什么东西,以掩饰内心的慌张和焦虑,所以断定这个农夫必然有问题,但还没有知道全部,所以不敢打草惊蛇。 “大哥,你已经被陈留官衙的人审问过,而且出现在了这里,想来大哥不是凶手了。” 郅装傻充愣配合道,想要套取更多的线索。 第478章 大盗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要是凶手,早就抓起来了。”农夫大哥白了一眼看似聪明但说着傻话的郅正。 “那真正的凶手抓到了吗?陈留县令既然已经把大哥你给放了,那肯定是抓到真凶了吧?” 郅正继续套话道。 “其实真正的凶手其实陈留县令也拿不准,不过被怀疑杀了那名侠客的凶手叫度香完,乃是流窜在砀郡十数年有名的大盗,但他在事后很快就被抓到了。” 说到这里,农夫的脸色露出一丝轻松和喜悦。 “凶手叫度香完?还是流窜在砀郡十数年有名的大盗?而且是在事后被抓到了? 不对吧?” 郅正捋着鬓发质疑道。 “有何不对?” 农夫有些不爱听了。 “据大哥你所说,那叫做度香万的大盗能够横行流窜砀郡十数年不被抓,其人必然有一些手段,怎么在做完这个案子后就突然被抓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郅正提出质疑的时候,乌骓子雄皱着眉头凑近郅正附耳小声道:“先生,这个叫做度香万的大盗某之前听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说起过,乃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地痞流氓,喜欢偷鸡摸狗、拔葵啖枣。 只不过此人十分好面子喜欢装神弄鬼,没有什么真本事,喜欢在偷鸡摸狗之后在作案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名字:大盗度香万,案子做的堕落,这才使得其人名声在砀郡一带越来越大,颇具影响力,其实就是个地痞无赖,曾经被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婢女教训过,先生千万当不得真,这农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郅正听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对着乌骓子雄点了点头。 “大盗度香万何等的名头?砀郡官府通缉捉拿了十数年都抓不到,自然不会轻易被陈留县令轻松抓到。” 农夫卖弄关子道。 “那到底是为何?” 郅正继续追问,而乌骓子雄一脸的不屑,甚至一听到大盗度香万的名字十分不齿:还大盗?我呸! “那是因为他那天恰巧喝了山沟里染了毒的泉水,腹痛难忍,躺在地上不停喊痛,所以抓他来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流窜十数年的大盗度香万怎么说被抓就被抓了,不过天下竟然有这等巧的事情,居然流窜十数年,竟然因为喝了有毒的泉水被抓,着实荒唐,也是他恶事做绝,应有此报,天意为之。” 郅正点着头气愤填膺道。 “哼!偷鸡某狗的鼠辈也就在这小小的砀郡扬名立万、欺世盗名了。” 乌骓子雄靠在篝火旁,歪着头转着两个眼睛嘀咕道。 “谁说不是,天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大盗度香丸也是罪有应得,老天来收他。” 农夫愤愤不平一句。 “那大盗度香万交代了他的罪行了吗?还是说陈留县令冤枉了他?” 郅正继续配合着询问。 “当时陈留县令同时审问的我和大盗度香万,在陈留县令审问的时候。 据大盗度香万所说,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日高风热,他在山中赶路,走了很久,身上所带的水也喝完了,可谓是又累又渴,于是乎坐在山路边息凉。 没过多久,从山路的另一端走来一个游侠,手里牵着马,马上骑着一个女人,正好从在山路边大树下息凉的大盗度香万跟前走了过去。 本来这也没什么,敢山路的行人时时都能见到,可之间突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女人帽子上挂的薄纱,让大盗度香万看到了骑马女人的面容,是那样的好看,好看的就跟画里画出来的一样,常年在外流窜作案的大盗度香万很少碰到女人,还是漂亮女人,所以一下就起了邪念,想要……想要占有了那个骑马的女人。 可看护那个女人的游侠看上去也非泛泛之辈,从对骑马女子的关心来说,应该是游侠的妻子,故此大盗度香万便想到了一个鬼主意,那就是欺骗游侠试探他是否贪心,大盗度香万厚着脸皮堵住了游侠和女子的去路,游侠还以为路边突然跳出来的歇脚汉子要抢劫,当即就拔出长剑护身,谁知大盗度香万并非抢劫,而是嘴里叼着一根草,慢悠悠地把腰间佩剑高高举起,十分炫耀。 “好剑!当是战国的墨子剑吧?” 游侠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不错,你还是有点眼力,想要吗?” 大盗度香万诱惑道。 “……” 游侠陷入了沉思,一个剑客,一个游侠,行走江湖必须要有一把好剑傍身,这样在其他剑客或者是游侠面前才更有面子,面对大盗度香万的诱惑,游侠泛起了嘀咕:此等好剑,乃是墨家少有的好剑,如何才能错过? “多少钱?我买!” 游侠明显对大盗度香万手里的墨家剑十分喜爱,豪爽大气地对着大盗度香万喊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不卖!” 大盗度香万看着游侠那贪婪的眼神就知道游侠已经进入自己的彀中,人畜无害地微笑,等着游侠自己往圈套里跳,说完后转过身抖着腿叼着草摇着头看向了别处。 “你耍我?” 游侠愤怒道。 “我自己的肯定是不卖,但是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墨者冢,里面有很多比我这把还好的墨家剑,根本不用花钱,直接拿就好,你若是想要,就跟我来,不想要就赶紧走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盗度香万又走到山路边,站在大树旁等着游侠上钩,嘴上笑嘻嘻,心里十分忐忑和紧张,就害怕游侠不是个贪心和爱剑的人。 “在哪?远不远?” 哪有游侠剑客不爱剑的?游侠贪心地看向了大盗度香万,而自己的妻子则轻轻推搡了一下自己的游侠丈夫,想要阻止,可已经被宝剑占据心头的游侠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妻子啊。 “汝中吾计耳!”大盗度香万内心狂喜,可表情十分为难:“不远,就在这里附近,我带你去,你可能不能告诉除你意外的别人,要不然让我知道了,必然杀你!” 第479章 不忠女人 “放心,我是侠客,守信重诺,言而有信,有这等好事,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带我去吧。”游侠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向大盗度香万恳求道。 “那她呢?”大盗度香万对着游侠身后马上的女人冷漠道,看似冰冷的眼神,实则欲火快要喷出,明示游侠不要带上他妻子,免得不好下手。 “夫人,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侠客对着女子命令后,搓弄着双手跟着大盗度香万向着山路边的密林跑了进去。 “夫君小心。” 骑在马上的女人叮嘱道。 满心欢喜能得到墨家剑的游侠跟在大盗度香万前后,而大盗度香万则随意地快速往前走,走出几百米,休息一下,要么就找个借口在游侠后面走,每每休息的时候就哄骗那个游侠说墨者冢就在前面,搞得游侠心痒难耐,急躁的不行。 “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了!” 大盗度香万指着前方一个山包,满头大汗走的有些疲惫的游侠正欢喜一笑,心想自己也有名贵的宝剑傍身,大盗度香万突然出手偷袭,扳倒游侠,游侠倒地反抗,经过一番激烈搏斗,将突遇变故的游侠捆绑在树上,而后杨长而去,兴奋地跑到了游侠妻子旁边,哄骗说她男人突然疾病,拉着她跑到了捆绑游侠的地方。 跟游侠一样,毫无防备的女子走到捆绑她男人的地方,发现她男人被绑在树上是又丢人又羞臊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女子立刻明白她和他男人都被眼前这个恶人给哄骗了,随即掏出随身匕首要刺杀大盗度香万,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大盗度香万的对手,刺来刺去追来追去都无法杀死大盗度香万,反而让大盗度香万更加兴奋,像是在挑逗女人一样,追逐打闹,好不高兴。 经过一番追逐,那女子身困体乏,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大盗度香万趁机去强吻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是有男人的,而且男人就在眼前,只不过被捆绑起来,所以女子十分抗拒,拼死抵抗,但羊入虎口,大盗度香万自然是能欺负地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拼死抵抗之后,最终放弃了抵抗,二人就在那个女人的丈夫跟前,发生了那种勾当,而游侠则亲眼目睹,欲哭无泪……” “这宵小之辈别让我乌骓子雄遇到,遇到定然杀之。” 乌骓子雄气愤地对着地上一拳,激起些许尘土,郅正通过农夫所说,相信了乌骓子雄从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那里听来评价大盗度香万的话。 农夫看了一眼打断他说话气愤的乌骓子雄后,继续说了起来,不过刚才乌骓子雄那一拳,倒是让他和练气士不敢轻视郅正和乌骓子雄了,最起码不敢轻视乌骓子雄了。 “大盗度香万既遂所欲,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可游侠的妻子那个女人却哭着拉扯住了大盗度香万,怎么都不让他离开,哭泣着哀求道:“等等,你在我的男人面前奸污了我,为了男人的尊严,他是不会放过你或者放过我,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未来要么你死要么我男人死,你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死,而我都被你们占有过,所以我今天只会跟那个活下来的人在一起,谁赢了我便是谁的。” 那个女人说完后放声痛哭,大盗度香万和游侠都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心狠腹黑,想着自己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被大盗度香万奸污,等游侠能活动了,肯定要杀死自己,所以那个女人先下手为强,以自己以后的自由和尊严为代价,激着让大盗度香万和游侠决斗,说是决斗,其实是逼大盗度香万杀了自己的男人,游侠被捆绑在树下,只要大盗度香万一剑刺死了游侠,世间除了大盗度香万和自己外,再有没有人知道自己当着自己男人被奸污的事实了。 令那个女人没有想到的是,大盗度香万为了将那个女人长期占为己有,竟然真就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选择了决斗,乍舌的真正的公平决斗,大盗度香万用长剑挑断了捆绑游侠的绳子,游侠看了着想要害死自己的恶毒女人,大盗度香万行事虽然龌龊,但没有想着要杀死他,所以再看自己的妻子和大盗度香万,甚至觉得大盗度香万都没有那么可恶了,毕竟没有趁他被捆绑而杀了他,而是选择公平决斗。 游侠狠狠地怒视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妻子自然不敢面对,躲到一边偷偷哭泣,默默地注视着大盗度香万和游侠的决斗。 想要公平决斗得到女人的大盗度香万,想要杀死大盗度香万和自己恶毒的妻子的游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拔剑应战,经过了三十多个回合的苦战,大盗度香万终于艰难取胜,作为胜利的一方,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他杀死了技不如人落败的游侠。 等他再寻找那个女人时,她早已经吓的逃之夭夭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陈留县衙内了。 当时在陈留县衙审问大盗度香万的时候,竟然大笑起来,当众还不惜夸赞游侠的勇敢威猛:“能和我大盗度香万斗到三十回合以上的,世间恐怕只有他一人了,哈哈哈哈!” 你看看当着别人的面玷污了别人的妻子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可真是恬不知耻啊!” 农夫侧目冷哼一声。 “就听那个无赖泼皮吹吧!” 乌骓子雄坚定地相信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话,躺在火堆旁不屑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感觉这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吧?好像十分儿戏,如果我是那个被捆绑起来的游侠肯定不会选择决斗,即便是,那要先杀了不忠的妻子才对啊。” 郅正摇头反驳道,说出农夫所讲述的故事里漏洞。 “谁知道呢,大盗度香万怎么杀死游侠的我们都不怎么关心,但是他确实当着游侠的面奸污了他的妻子,这是真的。” 农夫摸着下巴琢磨道。 第480章 游侠的话 “大哥,你刚才说被大盗度香万奸污的那个女人也出现在了陈留县官衙之中? 她又是怎么对陈留县令和你们说的呢?” 郅正觉得这事越发的有意思了,好像每一个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衬托自己亦或者是刻意逃避着什么。 一直躲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练气士却突然开口了,似乎是听不下去了,觉得农夫说的事情跟真实情况有偏差,再次补充道:“ 当时在陈留县官衙里,那个女子是这样说的: 大盗度香万在凌辱了她之后就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并没有像男人一样或者是大盗度香万所说的那样决斗,而是她跪在自己的男人跟前失声痛哭,伤心欲绝,她的男人呢,则一言不发。 从她男人的眼神中,她看到的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而是冰冷的目光和憎恶嫌弃恶心的表情。 还想跟自己男人在一起的那个女子,跪在自己男人跟前苦苦哀求,请求游侠的原谅,此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和打击,谁还能说的话来,面对被别人当面奸污的妻子,那个游侠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据那个女人所说,游侠冷酷的眼神直诛女子之心,每看她一样,就好像一把刀子捅进了她的心里。 那个女人赶紧从草窠间拾回之前反抗大盗度香万时掉落的护身匕首,割断了捆绑着自己男人的绳子,把护身匕首递给自己的丈夫,请求自己的男人杀了自己,挽留他男人的尊严,可他的丈夫仍旧不言不动,眼光冰冷。 绝望之下的那个女人拿着匕首走到了自己男人身旁,用匕尖对着自己的男人,默默地等着自己的男人杀了她,让她快速地死去。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说的鬼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又说自己后来一定是昏过去了,等醒来后看到丈夫胸口插着那把匕首,早已死去多时。 后来心如死灰的她想要自杀,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没有死的成,总之那个女人的证词十分奇怪十分玩味。” 练气士回忆着当天在陈留县丞官衙中县令审案的过程如实说道。 “这都哪跟啊?” 乌骓子雄本以为自己听懂了农夫和练气士所讲的故事,可通过练气士嘴里得知了那个女人所说的证词后,完全蒙了,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农夫说的是真的还是大盗度香万说的是真的还是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一下把乌骓子雄给听的云山雾罩,云里雾里,到底谁的证词才是真的呢? “有意思!有意思!这故事可是鄙人听过最有意思的故事之一了。 听后农夫大哥所说的和借农夫大哥之口说出大盗度香万所说的证词后,鄙人还以为就是大盗度香万杀的游侠,可是听练气士大哥说完那个女人的证词后,好像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反而更加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到底是谁杀了游侠啊?” 郅正率着鬓发摇头淡淡笑道。 “小伙子,你别急啊,这事还没完呢,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 练气士的话匣子被打开,兴头越来越足,非要把这事给郅正和农夫、乌骓子雄掰扯清楚不可。 “还没完呢?哎哟,我可是越听越感兴趣,练气士大哥,你快讲,我可是洗耳恭听呢,哈哈哈哈!” 郅正开玩笑的掏了掏耳朵里的雨水。 “这个案子是越听越乱,连陈留县令都被搞糊涂了,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定案,毕竟各执一词,所以当时的陈留县功曹史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什么馊主意?” 郅正追问道。 “那就是请当地有名的一个大巫,可以借身还魂,引死者上身,让死者开口,而且极其灵验,百试百灵,从未失手。” 练气士有些畏惧地说着,眼中流露出害怕,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地往人高马大的乌骓子雄旁边靠了一靠,毕竟他是练气士,敬畏自然,更加敬畏神灵,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对此笃信虔诚,根本不会怀疑。 郅正和乌骓子雄则相视不屑一笑,长沙郡活人装神弄鬼的事情才过去几个月而已,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大巫借身还魂、引死者上身的鬼话。 “那大巫到底有没有借身还魂、引死者上身啊?” 郅正本想带着戏谑的口吻调侃一下练气士,可害怕自己因为那样说话而得罪了练气士,从他嘴里得不到真话,故此十分认真地探求道。 “肯定是成功了啊,大巫让游侠的鬼魂借自己的身体上身,说出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呼! 一阵邪风刮着雨,吓得笃定鬼神的练气士一哆嗦,警惕惶恐的看着四周,身子又悄悄地往高大威猛的乌骓子雄身边靠,几乎都快靠的乌骓子雄的身上了。 “可以讲了吧!” 乌骓子雄鄙夷地瞪了一眼快贴在他身上的练气士一眼,没好气地嘲讽道。 “可以说了……可以说了……” 练气士低下头看向了燃烧的快要熄灭的篝火,郅正极有眼色的走到门口,一脚踏断半扇破门框,用胜邪劈成数段后,当做柴火,扔如火堆,快要熄灭的火堆再度燃烧了起来,整个破神庙恢复之前的光明和温暖。 “死去的的游侠借大巫之口对着众人说:那大盗度香万既遂所欲之后,又花言巧语那个引诱女人随他去,做他的妻子,并且发誓会照顾她一辈子,那个女人意肯言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大盗度香万拉着那个女人要走,准备远走天涯,离开绑着游侠的砀郡,可二人刚走出几步,那个女人忽然停住脚步,竟指着被绑的游侠要求大盗度香万命令道:“请把他杀掉吧。” 游侠闻言暗惊,连强盗都大惊失色,将那个无情的恶毒女人一把推倒在地,一脚踩在她身上,心想这个女人今天可以背叛自己的男人,保不齐那天就会背叛自己,顿生厌烦和恶心,再也不想带她走了,故此反问游侠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你想让我这么处置她?是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第481章 撒谎的农夫 因为这些话,游侠从心底宽恕了大盗度香万,正在大盗度香万义正言辞说话、游侠低头沉思的时候,那个女人见势不妙,起身拔腿就要逃走,大盗度香万没有反应过来,追之不及,他又不想杀人,无可奈何之下,回来用长剑割断游侠身上的绳索,惭愧地低着头转身走了。 妻子的“背叛”和“狠毒”,使游侠痛不欲生,女人走了,大盗度香万也走了,只剩下有下孤零零的游侠一个人。 万念俱灰的游侠费力地起身后,因匕首反射日光,引起他的注意,看到了之前那个女人用来护卫用的匕首。 游侠走到草窠边,拾起匕首,遭受如此大的打击,毅然自尽。 游侠虽然自尽,可灵魂短时间内没有离开身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半睡半醒,十分真切又飘飘渺渺。 上了大巫的游侠说道:“当我自杀之后,我死了,可忽然有一个人的脚步轻轻地走来,从我的胸口拔去了匕首。” 当时游侠借大巫之口就说了这么多。” 练气士认真地说完,农夫又跳了出来,走到练气士和郅正中间,指着练气士不忿道:“什么大巫?什么借魂上身?这种鬼话你也信?亏你还是个练气士呢!” “嘿!你怎么说话的?鬼神之说自古有之,怎么就不能信?你这无知的……” 练气士被农夫怼了一句,气的脸都绿了,正欲反驳,一直静听和分析的郅正捋着鬓发打断道:“农夫大哥,据你说,是你先发现游侠的尸体可是这样?” “那肯定是啊,我发现尸体后先去报的官。” 农夫说完,看着郅正那凌厉的眼神忽然有一些害怕,就好像郅正那双眼睛能看穿他一样,一直冲着他微笑。 “那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个游侠上了大巫后所说的话不是真的呢?而且据你和练气士两位大哥所说,关于游侠的死法有诸多疑点。” 郅正捋着鬓发斜视向农夫,看的农夫毛骨悚然,十分害怕。 “什么疑点?” 农夫心虚地看向别质疑道。 “大盗度香万所说是他杀死了游侠,而那个女人却说她不知道大盗度香万杀没杀死游侠,而上了大巫的游侠借大巫之嘴却说他自己是自杀,而且死后有人靠近他,从他身上拔走了匕首,那么这里面就有矛盾了? 游侠身上的致命伤口到底是匕首所伤还是长剑所伤?大哥你发现游侠尸体的时候,尸体上到底有没有插着匕首?如果没有,大哥你报官后,官府的人肯定会在尸体附近作案现场细细查找别的蛛丝马迹,而那一把匕首到底去了哪里?” “这……” 农夫害怕地咽着口水,这么冷的雨夜,在郅正的逼问下,额头上瞬间冒出许多汗水,不停地擦拭,两个眼睛更是乱转,四处乱瞟,郅正、乌骓子雄、练气士能明显的能感觉到刻意躲避他们三人目光的农夫,刻意表现的十分镇定,然则内心越是越掩饰,表现出的越发的慌张,凡事太过刻意,就是那么简单的走动,在郅正、乌骓子雄、练气士的注视下都不知道该迈哪一只脚了。 很明显郅正问到了关键所在,更明显的就是农夫在撒谎,一直在撒谎,从开始就在撒谎。 “大哥,你该说实话了吧,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咱们四个,你怕个什么?大家等风雨过去,各奔东西,难不成我还闲的没事干去报官?你想多了吧?” 郅正眯着眼睛捋着鬓发微笑好言相劝。 “什么实话?你管我说不说实话?再说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农夫被问的面红耳赤,无法反驳,几度失态,索性耍赖,涨红着脸不由自主地到处乱看,验尸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大哥,我刚进来的时候,可是你请我帮你们分析一下这一件怪事,怎么现在反而怪起了我?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郅正一句话,噎的农夫大哥都不知道如何是说了,好像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反而有些后悔不该告诉郅正这么多事情,请郅正分析似乎是一件错事。 “农夫大哥,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看到了些什么吧?要不然就是你偷走插在游侠身上的匕首,总之这事跟你有关系。 而且此案发生在三天之前,于我估计,还没有定案,农夫大哥你要是不说实话,等风雨过去,我可就向官府告发你了,若是你要是现在说实话,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多大牵扯,既没有杀人也没有参与奸污,所以你要是说了实话,我就是一个乐子,日后饭后的谈资,风雨一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各走各路,你自己掂量吧。” 郅正绵里藏针、软中带硬的说完,再也不看那个农夫,而是把刚才踩断的门框剩下的部分当做了柴火,往篝火里添火,篝火越来越旺盛,照应着郅正、乌骓子雄、练气士的声影,尤其是站在郅正背后不远的农夫大哥,被郅正的绵长的身影笼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不错,我没有说实话,我不但没有说实话,而且目睹了案情的全部过程,只因事后从案发现场偷走了游侠身上所携带的些许五铢钱还有那把镶金带玉颇值些钱的匕首,因为心中有愧,十分害怕,所以从开始就没有说,今天若不是书生你……,估计天下没有人知道了,除了借魂上身的游侠。” 农夫从郅正的细长的身影中走了出来,蹲在郅正旁边低下头烤火,郅正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农夫一脸痛苦,十分纠结,看得出来,农夫还是有忏悔之心的。 “什么?” 乌骓子雄和练气士等着一言不发一脸惭愧的农夫质惊诧道。 “你真的目睹了案情的全部过程?还偷走了那把匕首?” 乌骓子雄虽然吃惊,但看待郅正早已习惯,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人可以骗过郅正,所以郅正能分析出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反倒是那个练气士,惊诧地看过蹲在地上烤火的农夫后,惊异地看着语出惊人的郅正:他是怎么猜到的? 第482章 愤怒的女人 “没错,这书生说的没错,都是我做的。” 农夫痛苦地用手抱住脑袋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郅正、乌骓子雄、练气士不敢打扰,坐在一旁竖起耳朵静静地倾听。 “躲在树后的我,看的真真切切: 大盗度香万在强行玷污了游侠妻子之后,跪在地上请求游侠和那个女人原谅,同时还厚颜无耻的请求女人跟他走,带她远走高飞,换个地方,改换姓名,重新做人,他愿意金盆洗手,发誓改恶从善,用劳动和双手来养活她。 那个女人在犹豫了一番后,拾起匕首,跑进自己的男人旁边,用匕首割断了绳索,又跑回远处,伤心地倒在地上,低声啜泣,一言不发。 大盗度香万瞬间明白了那个恶毒女人的意思,就是要刚才玷污她的大盗度香万和游侠用决斗来决定她的命运。 可游侠怯懦怕死,人遭此变故,早已没有了斗志,根本不想战斗,更不想为了一个背叛他恶心他算计他给他带来耻辱的贱女人而战斗,献出自己的生命,万一战败,岂不是得不偿失,可谓是赔了夫人又白白丢了性命。 大盗度香万色欲冲头,慢慢地拿起了佩剑,而怯懦的游侠却推说道:“等等,兄弟,等等。” 游侠边说边往后退,大盗度香万手持佩剑步步逼近。 “我一个游侠才不愿意为了这样的女人拼命呢,难道你想嘛?她今天背叛我,明天就能背叛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能留,大丈夫何患无妻!” 游侠劝说完步步紧逼的大盗度香万后,转头恶狠狠地骂向了恶毒的女人:“你已经和两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像你这样下贱不知羞耻的女人,干嘛不自杀算了,一了百了,自己恬不知耻、下贱至极,还想害死我们两个英雄好汉、热血男儿吗?” 大盗度香万可能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了,见那女人被自己的男人骂的抱头痛哭,不禁柔情四起,怜香惜玉,但好像也被游侠的话给说动了,颤声关心道:“你不要这样样子,不要吓她,女人天生就会软弱的,无能的,你别再骂她了。” 大盗度香万不知道是被游侠说动了还是本来就怕死,慢慢地退了回去,看到了游侠对待女人和他的态度,渐渐打消了决斗的念头。 这一下反倒让架在中间十分为难的那个女人更加尴尬,听着大盗度香万和游侠的那番不堪入耳和毫无担当的对话,那个女人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的遭遇,先有大盗度香万对自己起了色心,行诡诈之术,而后自己的男人见到宝剑起了贪欲,被别人算计,自己虽然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被别人奸污,但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就像是风暴中的孤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可是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人都来怪她,谴责她,污蔑她,侮辱她,她做错了什么? 那个女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也就不怎么害怕了,止住哭泣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大盗度香万和游侠破口大骂:“软弱的是你们,是你们两个无能的废物,一个色欲胆小,一个贪欲怕死,到现在反倒来怪我?什么都怪我?我懦弱?我懦弱我还知道反抗,呵呵!” 那个女子对着大盗度香万和游侠讥刺嘲笑着,凄惨一笑后,对着自己的男人讥刺道:“你真的是我的男人嘛?嗯? 你要是我的男人,是我的夫君,干嘛不敢把当着你的面奸污我的恶心男人给杀了? 为了你的荣誉、面子和尊严,然后你就可以命令我自杀,那样才是真正的男人,你觉得你这样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你还算是个男人嘛?你平时不是以游侠自居吗?不是以大侠自称吗?不是喜欢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吗?现在呢?你死了?” 愤怒至极的女子索性豁出去了,对着站在原地听到女子对着丈夫说的那番话后吃惊不小的大盗度香万又嫌弃地痛骂起来。 “你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奸污完我后,还跪下来求我?可不可笑?看看你刚才滑稽荒唐的样子。” 大盗度香万被那女子说的脸上绿一阵紫一阵,十分惭愧和生气。 “你这个贱……” 大盗度香万明显被激怒了,想要骂那个惹的他动了色欲的恶毒女人,可一看到那个女人漂亮的脸蛋,话到嘴巴又忍住了。 那个女子看着愈发安静的丈夫,再看看有些生气而急躁的大盗度香万,那个女人害怕大盗度香万被自己痛骂后气的离开,在这荒山野岭,四处无人,大盗度香万要是一走,自己又被大盗度香万给奸污了,自己的男人肯定不会要他,而自己的男人又是那样好面子的,肯定会在大盗度香万走后逼她自尽,可是她还不想死,根本不想死,花一样的年纪,死了多可惜,还没活够,这错非自己,为何自己要承担这错误。 面对自己男人那冷峻的目光,和冷静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要被自己的男人要求自尽,故此,狡猾、恶毒、聪明、善于察言观色的那个女人迅速冷静下来,她差一点害死自己,那就是同时激怒同时占有过自己的男人,自己刚才愤怒的话险些把自己陷入死地。 迅速冷静下来的那个女人冷静分析:自己被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被奸污,自己的男人为了面子,就算是自己说破大天游侠也不会放过自己,等大盗度香万一走,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是大盗度香万不一样,知道自己有过男人,而且表现出自己的十分喜欢和不嫌弃不计较,看来现在只能逼大盗度香万带自己走了,要不然必死无疑。 那个女人两个眼睛一转,态度陡变,嚎啕大哭起来,梨花带雨,惹得大盗度香万十分心疼,而游侠则十分鄙夷地鄙视那个女人,看着大盗度香万被她激怒的样子,说不好马上就走了,等大盗度香万一走,自己一定要好好折磨这个恶毒的女人之后再让她自杀,以泄心头之恨。 第483章 滑稽的决斗 “你喜欢我吗?”那个女人匍匐在地,抽泣着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大盗度香万。 “喜……喜……喜欢……” 大盗度香万害羞地说着,看着那个女人眼角流出的眼泪,想要伸手去接,可又害怕身旁附近不远的游侠出手偷袭自己,只能强忍住怜惜之意,看着那滴眼泪滚落,十分难受,好似落在了自己的心里,若不是游侠在此,真想向前去,抱住惹人怜爱的女人,好好温存一番。 “你刚才说愿意带我走对吗?” 那个女人看到了大盗度香万那扭捏害羞面红耳赤的一幕,断定了大盗度香万肯定会带自己走,那么也会为了带走自己而跟自己的男人拼命,看自己男人刚才怯懦的样子,似乎无心为了自己而跟大盗度香万决斗,那么让大盗度香万就带着自己走好了,换个地方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岂不美哉,那个女人打定主意,再度引诱起喜欢自己的大盗度香万。 “我……愿意,你要你愿意……的话……” 大盗度香万心中暗喜,没想到今天色欲上头,使了点诡计就占有了别人的老婆,心里自鸣得意。 “你不要听她的,她在骗你!这样的无情恶毒的女人你也会信?你是真的蠢吗?” 游侠一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奸污自己女人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互诉衷肠,你侬我侬,非常心痛,可他害怕决斗,再丢了性命,担心那个女人挑拨大盗度香万跟他决斗,所以连忙制止。 “你看他还想如此的污蔑我,你不心疼吗?” 那个女人没有理会自己无能废物一样的男人,对着大盗度香万继续引诱道。 “心……疼……” 大盗度香万快速点头回应。 “其实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你了,我的男人太窝囊了,是个十足的废物,又贪财又爱慕虚名,实际上没有什么本事,这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来解救我,带我远走高飞,我要和我喜欢的人白头偕老,一辈子恩恩爱爱,给他生许多孩子……” 那个女子面若桃花,羞涩痴情地看了一眼大盗度香万,而后说着情话,就等大盗度香万上钩。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是……是……我吗?” 大盗度香万心跳加快,紧张到了极点,期待着那个女人的答案。 “不是你却又是谁……” 那个女子忽然抬起头柔情似水地看了大盗度香万一眼,直接把大盗度香万整个人给看酥了。 “这个下贱至极的贱货!” 游侠咬着牙骂着眼前如此风骚的女人。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大盗度香万坚定道,看样子已经做好了为那个女人付出一切的准备,同时斜视了一眼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的游侠。 “你要是想带我走,就必须跟他决斗!” 那个女人以命令地口吻要挟道。 “这是为什吗?难道我和他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大盗度香万明显也是很怕死的,开始质疑起了忽然对自己温柔如水的那个女人的险恶用心。 “对,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想害死我们,然后你逃之夭夭吗?” 游侠跟着大盗度香万后面附和道。 “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如果你带我走,我的男人能罢休吗?就算他现在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我走,可是咱们刚走,他肯定就去报官了,被官府抓到,到时候你我还不是一死,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到最后你我皆死,唯他独活,你想这样吗?你忍心拆散咱俩吗?” 那个女人添油加醋道。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大盗度香万有些犹豫道,毕竟这是搏命的事,他也没有几分把握能战胜杀死游侠,自己几斤几两外人不知,自己还不知道吗? “带我走!决斗!杀了他!为了带我走而决斗最后杀死他!你别无选择,否则你刚才就是在欺骗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那个女人坐在地上坚定道。 “这……” 大盗度香万胆怯地看向了游侠,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游侠同样胆怯的看着他。 “对不住了,我喜欢她,我今天必须带她走!来吧,拔剑吧!” 大盗度香万终于下了决心,也最终落入了那个恶毒女人的彀中,再度抬起佩剑,转身怒视胆怯的游侠。 “你不要听她的鬼话,我放你们走,我不会报官,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咱们还是不要决斗了,好好活着不好吗?” 游侠激烈地说着,眼神闪烁不定,而右手悄悄摸向了自己的佩剑,想着说服不了大盗度香万就想着偷袭一下,先下手为强,免得自己再度吃亏。 “这话你信吗?如果换做是我的女人被别人当面奸污并且带走,就算不是为了男人的面子,遭受这种奇耻大辱,也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你若不说还好,说了这种无法让人信服的鬼话我更加确定,我要是带她走了,你肯定报官。 行了,拔剑吧!像个男人一样拔剑吧!让我们来决定她的命运吧!” 大盗度香万心下死志,今天非要带走那个好看的女人不好,很显然受到了那个女人的蛊惑,已经不计性命了。 “你……怎么就不听呢?” 游侠右手摸到了佩剑剑柄,表情变得阴冷,准备突然出手。 “去死吧你!” 游侠话音刚落,率先出手,而大盗度香万早就防备,轻松躲过,最终二人在那个女人的挑唆下开始决斗,不得已出手,可大盗度香万和游侠二人都本事平平,稀松平常,剑法不准,就像是小孩子打斗一样。 二人来回试探性地打了三十多个回合,从这里战到了那里,从那里战到了树下,在看似十分紧张刺激的打斗过程中,大盗度香万刺去一剑,游侠勉强躲过,一不小心插进地里,想要拔而拔不出,暗叫不好,而游侠得意一笑,瞅准机会,抓住时机,提剑便辞向正在焦急拔剑的大盗度香万的喉咙。 第484章 再度说谎 咔! 大盗度香万双手松开插入地面的剑,身体往后一缩,堪堪躲过一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现了更为滑稽的一幕,游侠把剑刺入了树上,同时怎么拔都拔不出,情急之下,搏命之间,二人一下子由长剑厮杀同时变成了赤手空拳的打斗,原本看似侠客之间的生死决斗,此刻变成了毫无章法的扭打,跟村妇悍妇打架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可笑又好玩,全然没有一个点搏命的紧张气氛。 不停的滚地扭打持续了将近半刻钟,二人的身上、头发、衣服到处都是灰尘,好似半个泥人,在一个滚落之间,不知道是大盗度香万运气好还是早已算好了时机,率先碰巧从地里拔出长剑,一剑刺死了游侠,发现瘫软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游侠,大盗度香万惊恐万分,似乎是第一次杀人,看着双手沾满的鲜血,几乎喊叫了出来,一把推开死去的游侠尸体,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体不停打冷战。 我看到了死了人,害怕大盗度香万杀红了眼,万一看到我也把我给杀了,所以就潜伏在草窠之间,一动不敢动,直到那里只剩下游侠的尸体,随后才报官。 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也就是事情的真相,说的也是实话,一字不假一字不加。” 农夫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再说完后,长舒一口气,心头悬着的石头得以落地,心情也明显轻松了不少,之前因为隐瞒真相而惭愧和内疚的心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舒畅,憋了这么久,还有人倾听,农夫嘴角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觉得没有白告诉郅正、乌骓子雄和练气士。 “你到底还是说了谎……” 郅正听后低着头捋着鬓发喃喃自语道。 “先生,你说啥?” 乌骓子雄没有听清楚,靠近郅正耳朵低声询问道。 “没什么。” 郅正看着农夫那心安理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住怒意强颜欢笑。 “农夫大哥,不对吧?” “哪里不对?” 农夫大哥瞥了一眼多事的郅正。 “据农夫大哥你说,是你亲眼目睹大盗度香万杀死了游侠可是这样?” 郅正质疑道。 “正是如此啊。” 农夫漫不经心地回道。 “我就搞不明白,那大盗度香万在刺向游侠的时候,把佩剑插进了地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以至于二人赤手空拳几近肉搏,可为什么在二人扭打的时候,大盗度香万却能轻松的拔出插在地里的佩剑从而杀死游侠呢?这不是有悖常理?” 郅正一席话,让练气士、乌骓子雄茅塞顿开、如梦初醒,纷纷看向了眼角不自觉抽搐的农夫。 “有时候,我连自己的心思都摸不清楚……” 农夫低着头望着篝火嘴边喃喃道。 郅正慢慢起身,身体早已被篝火烤的暖烘烘的,充满了力量和温暖,穿上了被烤干还有些潮湿的长袍,拿出往日英姿神态捋着鬓发走到了农夫和练气士中间。 “农夫大哥啊,你到底还是说了谎。” 郅正附身看向农夫的脑袋道。 “怎么?我怎么又说谎了?” 这一次农夫十分镇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篝火旁。 “根据前面农夫大哥之口说出了大盗度香万的证词,那大盗度香万并没有像自己说的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威猛,他当然不肯承认“决斗”中曾失手丢剑,所以刺死游侠只能是一直在手里的长剑,并且省略了强暴游侠妻子后强求原谅的事情。 而借魂上身的游侠,借大巫之口说出说是自己是因为羞愤自杀亦或者生无可恋,不仅原谅的妻子,更是原谅了当面奸污他老婆的大盗度香万,表现出自己的宽广的胸怀和高风亮节,侠士精神,可他本心其实是想怪罪女人杀了他,那个女人割断绳子,要他与大盗度香万决斗,确是他的间接死因。 同时,他不肯承认输给强盗,说为自杀,也只是为了保存自己最后的一丝颜面,死后的别人对他的评价,所以抬高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女人身上,包括他的贪心和失败、耻辱、胆小、怕死。 农夫大哥你到底还是说了好几次谎,因为扭打中大盗度香万幸而到手的不是长剑,而是短刀。 而农夫大哥你,实际上,掩盖了自己因贪图小便宜而抽走了尸体胸口上的短刀,所以在一开始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你的偷,不是从草间顺手牵羊地拾取,而是从死人血淋淋的伤口拔取,性质要严重的多。 农夫大哥你心理上不肯承认,自己竟会这么忍心这么残忍这么贪心,所以他刚才对着我们喃喃说:“有时候,我连自己的心思都摸不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大声反对武士的话的原因了。 而那个女人,她的心理需要是强调自己的行为另有原因,即丈夫那冷酷鄙视的眼光,以稍稍减轻一点自己并没有的罪责,并不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男人,也没有要求大盗度香万和自己男人决斗,从始至终把自己表现的跟个贞洁烈女亦或者是无辜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没有伤害过一个人。” 郅正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张墨,你骗了我?” 练气士有些吃惊和愤怒地看向低着头看着篝火的张墨,也就是那个农夫的本来姓名。 “我……我……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农夫张墨低着头惭愧道。 “好你个张墨,你可是拉着我去当的保人,用我的名声换你的名声,结果你居然敢骗我? 我连极子也是陈留县有名的练气士,德高望重,就是县令对我那也是推崇备至,你当初说给我说了这个事以后,我想着看在你往日跟我有过几分交情的份上,才下山帮你作保,这才让你从这个案子中脱身,从这个泥潭中跳出,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你当初是怎么给我发誓的?嗯? 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案子跟你没关系的? 第485章 人性本恶 可你倒好,若不是这个小兄弟判断出你撒谎,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怎么现在又是偷又是什么都知道,还他娘的全部都目睹了? 你就是这么利用我的对你的善心? 你就是这样浪费和折损我的名声? 好你个张墨,算我我连极子有眼无珠,错信了你这个贪财忘利的小人看我以后还理会你? 哎,我连极子对于人性充满了善意的认知,可是你、大盗度香万、那个恶毒的女人、游侠还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人? 难道人性本恶?不!一定不是这样,我善意的相信了人性本善这么多年,我可不会因为你们几个人改变我对人性的看法! 老天呐!你睁开眼看看这几个可怜又恶毒的人吧,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练气士连机子跪倒在地先是抬头顺着半拉屋檐看向黑压压的天空,而后不停虔诚祈祷,嘴里嘟囔着什么人是善良的、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一定是老天给他开的玩笑之类旁人听不懂的怪话。 郅正和乌骓子雄忽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练气士十分尊敬,探索天地奥秘、寻求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之道的练气士原来是这样一个单纯的人。 “大师,我真的不想骗你,可我没办法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留县官府老爷、大盗度香万和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说谎,我怕,我是真的怕啊。” 农夫嘴角翕动,眼神开始慌乱起来,不自觉的四处躲闪。 “你怕?你怕就可以利用我的名声保你不被官府制裁你偷东西的罪名了?你怕?只因为你怕?那你那我当什么?你的保命工具?” 练气士狞着脸,指着把头缩进怀中的农夫呵斥。 “我就是怕啊!谁不怕?要是换做你呢?你怕不怕?” “我怕你他娘的腿……” “人人都在作恶,我也不妨作恶” “……” 练气士连极子和农夫张墨二人就这样争争吵吵,纷纷慨叹人心叵测,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在这时,附近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 他们循声找去,在破神庙附件的一颗树上,看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正被绑着吊在空中,而后抱回破神庙篝火旁烤火。 那个以“人人都在作恶,我也不妨作恶”为人生哲理的农夫上去把婴儿身上有些衣服剥了下来,练气士连极子骂他是穷途恶鬼。 农夫张墨申辩说:“生了孩子又把他丢掉的人那才是恶鬼呢。” “我呸!你偷拿了游侠尸体上的匕首的行为不也是恶鬼?” 练气士连机子说得农夫张墨哑口无言。 “这被人遗弃的孩子怎么处理?咱们要是不管他,要么活活饿死,要被山里的豺狼给吃了,咱们必须要想个办法。 这孩子的爹娘能在这样的雨夜遗弃这个孩子,说明孩子的爹娘已经不想要他了,能遇到咱们也算是缘分,那咱们就要救他的命,我呢,还有急事要去定陶去办,不知道你们二位谁能救救这个孩子?” 郅正盯着那个篝火旁啼哭不止的婴儿向练气士连极子和农夫张墨拱手请道。 “先生,要不然这样,他们二人谁要是养的话,某给他几锭金子,如何?” 乌骓子雄盯着那个婴儿用手逗弄着,自然是十分喜欢,同时附耳小声对着郅正说道。 “嗯?” 郅正对着乌骓子雄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这是为何?” 乌骓子雄不解道。 “你先别急,咱们看看他们谁要真心抚养再给钱不迟,要是现在说出来谁抚养就给钱,那么那个抢着抚养的人一定不是真心的,先别急,看他们两个如何是说。” 郅正搂住乌骓子雄附耳叮嘱道。 “也好,也好,还是先生你想的比较周全。” 乌骓子雄对着郅正竖起了大拇指。 “……” 练气士连极子盯着那个听哭不止的婴儿先是没有说话,而后叹气道:“我常年住在深山之中,吃的穿的都是靠信仰天地的百姓周济的,要是靠我养活这孩子……,可能养不活啊。” 练气士连极子如实说着,他并不是不想养,而是没有能力抚养,自己一天都快吃不饱饭了,如何养的起一个孩子呢,故而愁眉苦脸,十分为难。 低着头烤火的农夫张墨时不时的偷偷看一样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摸着下巴寻摸起来,不时,眼中放出贪婪的目光,这一切都被敏锐的郅正看在眼里。 农夫张墨和蔼地抱起婴儿,准备带回家养,他对郅正和、乌骓子雄练气士连极子恳求说:“我已经有6个孩子,再添一个也不过一样的辛苦,不如就我养吧。”而后一脸慈爱的抱着怀中的婴儿露出父亲般的微笑。 练气士赶紧起身,忏悔之前辱骂农夫张墨的事情,抓住农夫张墨的胳膊感动地说:“多亏了你,我可以继续相信人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农夫张墨对着郅正、乌骓子雄、练气士连机子点了点头,而郅正一歪头,就看到了乌骓子雄准备要掏黄金给农夫张墨,给他钱让他好生抚养这个突然出现的婴儿。 “你急什么?” 郅正皱着眉头瞪了一眼乌骓子雄,乌骓子雄则十分尴尬和为难,半个手已经伸到了荷包里,不知道是拿出来还是放哪。 呼! 风渐渐小了起来,雨势也跟着小了起来,只不过还是能随意浸湿人的衣衫。 郅正再一回头,练气士连机子准备回山里修炼,而农夫张墨则抱着婴儿快要迈过破神庙的半截门槛。 “站住!” 郅正威严一声。 “嗯?” 抱着婴儿的农夫张墨和练气士连机子同时回头疑惑地看向郅正。 “怎么了小兄弟?” 练气士连极子不解道,农夫则继续低着头熟练地哄着怀中的婴儿。 “农夫大哥,我刚才可是没听错吧?” 郅正快步向农夫张墨走去,走路带风,不怒自威,乌骓子雄不明所以地其后跟着,那农夫张墨心中忽然之间有些害怕。 第486章 养孩子 “什么听错没听错的?”农夫张墨继续哄着怀中的婴儿,不知是郅正气势太足,还是婴儿受凉,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说你家里有六个小孩了?”郅正回忆着质问道。 “对呀,你没听错。”农夫张墨不惧道。 “你是干嘛的?”郅正又问道。 “种地的啊!这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农夫张墨白了一眼明知故问、没事找事的郅正。 “家里种多少地?”郅正继续询问道。 “我说你烦不烦,你又不是官府大老爷的,问这么多干什么?现在雨小了,我要带着这个孩子回家了。” 农夫张墨瞪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郅正,准备彻底离开破神庙。 “先生,你问这些干什么?”“ 是啊,小兄弟,到底怎么了?” 乌骓子雄和练气士连极子看着陡然变脸的郅正询问起来。 “站住!回答完我的问题再走!我只说一遍!就一遍!” 郅正气势陡变,威严更重,双目如刀,整个人有一种令人折服的霸气。 “你……” 农夫张墨没想到之前被雨水浸泡成落汤鸡极其狼狈的郅正现在居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是长相、说话的语气、整个人的气势,如山峦中的最高峰,令人望而生畏,本想就这样走了,可是根本无法抗拒郅正说的话,或者是郅正那如刀般凌厉的眼神,脑子里想着走,可身体不自觉的乖乖就范,站在原地不敢动,想要说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嘴闭上了。 “回答我!家里多少地?” 霎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紧张,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能面对郅正的质问乖乖就范。 “没……没有……地……” 农夫张墨低着头缠声道。 “那你是怎么养活你的六个孩子的?” 听到这里,跟在郅正身耳闻目染乌骓子雄和练气士连极子似乎听懂了郅正要问什么,同时担心什么,不由得赞叹郅正心细如尘。 “我……我……我……其实……其实……” 农夫张墨有些慌了,眼睛四处乱瞟,欲顾左右而言其他。 “其实什么?” 郅正再往前紧逼一步,走到了农夫张墨和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中间,略微弯下身子,盯着农夫张墨的眼睛看,看的农夫张墨心里直发慌,根本不敢对视,转忙又看向别处颤声道:“其实我没有六个孩子……” 练气士连极子一听又怒了,指着农夫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又骗人?怎么还撒谎成性呢?你以前不是这样啊在我印象里。” “那你到底有几个孩子啊?” 郅正把头又探向农夫张墨的眼前冷声质问。 “三……三个……” 农夫张墨如实道。 “三个?那也不少了,那你往日怎么养活这三个孩子啊?” 郅正眯着眼睛追问道。 “我……我在地主老爷家里当佃户,勉强养活家里的三个孩子,这我可没有骗你们,不信可以去我们村里打听。” 农夫张墨一脸惭愧地看向极其信任他的练气士连极子,而练气士连极子则一甩长袖,看向别处,对农夫张墨失望透顶。 “不是我侮辱你,我没有瞧不起谁,更不会瞧不起穷人。 可你这个一个穷佃户,如何再能养一个孩子? 刚才还表现的那般热情,你装的可是太像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急着把这个孩子抱走,无非就是转手买个贩卖人口的掮客或者家中无子的鳏寡孤独者,要么就是我最不想说的那一步……” 郅正不想提到那几个字,那几个字太过沉痛,背过手闭着眼睛心情十分不爽。 “哪一步啊?” 练气士连机子求问道。 “易子而食,也就是说这个婴儿卖不出去的话,肯能就给吃了……” 轰! 天空一声闷雷,电光一瞬而过,闪了所有人的脸色。 “……” 农夫听完后眼睛忽然瞪大,身体微微一颤,心里胆寒道: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就能看透我的心思呢? 微微一颤的身体伴随着恐惧、害怕、震惊,农夫被吓的松开了怀抱婴儿的手。 “小心……” 那个农夫张墨怀中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就要狠狠地落在地上,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抱着孩子的农夫张墨,心中大呼不妙,郅正和练气士连极子靠的也近,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谁能料到农夫会被吓到松开怀中的孩子呢。 千钧一发之际,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的郅正、农夫张墨、练气士连极子看到郅正后方飞速地冒出一只脚,眼睛还来不及眨,那只脚再往前一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快速落地婴儿的身子,刚好用脚给下落婴儿的身体当了垫子。 “起……” 乌骓子雄再喝一声,右脚用寸劲往上轻轻一提,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就凭空飞了起来,乌骓子雄人高马大,胳膊又粗又长,顺手直接抓住飞向了空中的婴儿,而后抱在怀中。 说也奇怪,那个嚎啕大哭的婴儿被乌骓子雄抱在怀中后,竟然不用去哄,自己就不哭了,甚至看到乌骓子雄的那张黑脸笑了出来。 啪! 就当郅正、乌骓子雄庆幸救了那个婴儿一命的时候,练气士连机子对着农夫张墨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恶鬼!披着人皮的恶鬼!你一定会下地狱的!老天一定会惩罚你的!” 练气士连机子愤怒地打完骂完后,走到乌骓子雄旁边,向郅正和乌骓子雄严肃问道:“看你们两个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定然是出自富贵之家,最少也是小富之家,难道你们真的养不起这个孩子吗?” “高士你说笑了,我们自然养得起,只是没有时间精力去养,真的有大事要去办,就算托付别人把这孩子送回我们自己老家,这一路上,恐怕山高路远、舟车劳顿,要是照顾不周……,还不是害了这孩子的性命,并非我们故意推辞,实在是要事在身,要不然也轮不到那厮假惺惺地去养不是?” 郅正拱手认真如实回道。 第487章 遗弃的孩子 “哎,也罢,这被人遗弃的孩子与我连极子有缘,我们这些在大山之中修炼的练气士讲究的自然和谐,与世无争,随遇而安,求得就是一个缘字,看你们来时行色匆匆,二位气度非凡,不似虚伪之人,想来真有急事,不如就让我养吧。 虽然我们练气士身无长物,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着孩子活下来的,就算是饿着我自己,也决不会饿这个孩子的,你们二位看如何?” 练气士连机子诚意十足,目光炽热,看待乌骓子雄怀中那个婴儿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温柔和慈爱,郅正和乌骓子雄最主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善,人性的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练气士连机子孑然一身一人,无欲无求,生活如仙人一般,潇洒于世外桃源,故此,郅正想都不想,对着乌骓子雄点了一下头。 “那就交给你了。” 乌骓子雄放心的把婴儿交给了练气士连极子,顺便从荷包中掏出三锭金子交给连机子,并说明这笔钱让他用来照顾这个婴儿,要不然以练气士连极子的状况根本养不活的。 可练气士连极子视金钱如粪土,坚决不受,郅正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后,练气士连极子这才要了一锭金子,并且发誓等吧这个孩子养大了以后,一定让他向郅正、乌骓子雄报恩。 “哎……” 农夫张墨嫉妒后悔地侧目盯着乌骓子雄手里的金子流口水搓弄双手。 “敢问二位侠士大名?日后让这孩子来报恩。” 练气士连极子抱着婴儿准备离开,临走前询问郅正和乌骓子雄的性命。 “报恩就算了,我们跟你一样,不图这个,不过姓名可以告知。”郅正拱手笑道。 “请说。” “我叫郅正,大汉名臣苍鹰郅都的郅,正就是正气的正,字稼轩。” 郅正如实道。 “某叫乌骓子雄,有华夏人血统的胡人,乃是我家先生的仆从。” 乌骓子雄爽朗道。 “好,在下记住了。” 练气士连极子怎么都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说的自己名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不过也没多想,反正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开心的抱着怀中的孩子走出还有些风雨的破神庙外。 “哼!以后休要找我!若是再来烦我,亦或者说认识我,我连极子让你好看。” 练气士连机子走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农夫张墨时,对着农夫张墨愤恨骂道,随后走出了破神庙,可是没走出几步,盯着怀中孩子看了一眼的他,身体忽然怔了一下,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对着郅正吃惊道:“你就是当今名声在外的郅……” “嘘!知道就好,不要声张……” 郅正对着要暴露他身份的练气士连机子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出来。 “山中遇妙人,不负此生,郅先生,在下告辞了,有缘再见。” 练气士连机子这才明白为何破神庙中的少年从三言两语之间就能猜到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原来就是他跟山中农夫闲聊的时候,从那些农夫嘴里听到的大汉狼臣郅正是也,而后踏着愉快的步伐,哼着咒诀在风雨中消失不见。 此时,在郅正处理完这件事以后,天气越来越好,风雨越来越小,残留的金乌余光也能轻微的看到,只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夜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撒开,铺天盖地。 “……” 农夫张墨见练气士连极子走了,天气又有所好转,自觉无趣和十分丢人的他,也耷拉着身子往破神庙外走去。 “站住!让你走了吗?” 郅正呵斥住准备离开的农夫张墨。 “怎么?我还不能走了?外面是你家的还是你是官府的人,今天也是邪了门了,竟然遇到了你这个坏事的人,告辞了,哼!” 农夫张墨瞪了可恶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一样后,大喇喇地往破神庙外走去。 “嗯?” 郅正给乌骓子雄一个眼神,乌骓子雄当即会意,三两个箭步往前就抓住了农夫张墨,像是提小鸡子一样,提着农夫张墨走到了郅正身旁。 “你们要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打劫不成?我可没钱啊,多穷你们不知道嘛,刚才还嘲讽我,要命也不给!快松开我……” 农夫张墨在乌骓子雄手里疯狂挣扎喊叫,以为郅正和乌骓子雄见财起意,他不是正好从游侠身上偷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嘛,就带在身上。 郅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咋哇乱叫的农夫张墨,再想起之前王玄策对他说过的话,眼前一亮,忽然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他太呱噪了,让他先睡一会吧。” 郅正冷言道。 “好嘞。” 乌骓子雄伸出左手,化为手刀,对着农夫张墨的脖颈就是一手刀,农夫张墨还没来得及喊叫,随着脖颈一疼,整个人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先生,某一直有一个疑问,刚才没好意思问,也想了好久,就是没想明白,请先生告知。” 乌骓子雄求解道。 “何事?” “就是刚才这个事被,为什么农夫、游侠、大盗度香万、那个女人经历的是同一件事,为什么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证词,却是千差万别,各有各的说法,若不是先生聪慧,估计也让那看上去憨厚老实实则狡猾的农夫给骗了。”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道。 “哦,这个事情很复杂也很简单。 你看啊,农夫因为偷了东西,从报官到我拆穿他之前,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装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他的心理需要,他要隐藏他偷东西的事实。 再说这大盗度香万,据你所说,就是个地痞无赖,泼皮一样的人物,跟我老家陇县的赖三、应燕没有区别,擅长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只不过这个人十分要面子,喜欢偷鸡某狗之后留下大名,在他当着游侠的面奸污完那个女人后,对外说自己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了得,甚至说能和他能斗二十回合的人只有那个游侠,可事实呢? 第488章 不要试探人性 在奸污完人家妻子后,跪地求饶,色厉内荏,前倨后恭,极尽媚态,事后又怕死,有贼心没贼胆,在和游侠被迫打斗中甚至可笑的连剑都能丢了,在农夫说出事实之前,大盗度香万这样说无非是他的心理需求,他已经被抓,逃是逃不掉,所以隐瞒他那龌龊的事实,反而抬高自己。 还有这个游侠,他呢,他既贪心又慕名,被人陷害,自己的妻子被人当面侮辱,可他呢,最后居然都不敢为了自己的尊严杀了大盗度香万,反而是说什么因为看到大盗度香万如何仗义,他便更加义薄云天,不计前嫌,最后愤而自杀,他这一说也是满足他的心里需要,隐瞒胆小怕死的事实,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卸到女人的身上。 最后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呢对外说自己因为受不了自己男人的那种眼神割断捆绑自己男人的绳子,最后请求自己的男人杀了她,可最后怎么都没有死成,这也她的心里需求,就是隐藏自己为了想活下去而逼自己的男人和大盗度香万决斗,最后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他们都以为在场只有三人,殊不知在场还有第四个人,那就是一直暗中偷看的农夫张墨,更可笑的更没有让人料到的就是看到一切的农夫不但偷走了游侠身上之前的东西,更是隐瞒了一切,如果农夫从一开始说实话,大盗度香万、那个女人、游侠鬼魂也不会有说假话的机会和胆子。这看上去简单实则错综复杂的案子,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就是因为人的正常心理在作祟。” 郅正捋着鬓发解释道。 “正常心理作祟?不对吧先生,正常心理应该是说实话才对吧。” 乌骓子雄反驳道。 “是啊,只要一个人他是正常人,那么他就会说实话。 可是这里面有利益牵扯,凡是参与到有自身利益牵扯的事情,任何人在说实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美化自己,只要是能维持住自己的利益或者别的东西,不把自己牵扯进去,甚至会忘记事实,根据事实凭空臆想捏造,这就是为什么凡是都要讲证据的原因。 人呐,人性本善或者本恶,我不知道,但人一定都是自私的,只不过还没到那个程度,你别看我如何何如,其实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不能否认,也否认不了。 最后送你一句话,千万不要试探人性,否则它会让你失望,更会让你绝望。” 郅正叹着气道。 “某明白了。” 乌骓子雄点头回道,同时看向了被打昏的农夫张墨。 “先生,现在怎么办?” 乌骓子雄把手里被打昏的农夫张墨放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你骑马把王英奇还有兄弟们叫到这里过夜吧,虽然漏风,但是能遮雨,现在雨势比较小,就害怕今夜雨势再变大,到时候再找地方就来不及了,等你他们叫来之后,我再说下一步的计划。”郅正背负双手交代道。 “诺。” 乌骓子雄赶紧骑上快马飞速往等着着他们的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和王英奇所在的山洞赶去。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郅正望着还在下着小雨刮着风逐渐放晴的天空叹息道。 一个时辰后,由于天气变好,道路易行,乌骓子雄带着王英奇以及二十名未央卫尉以及若干行李来到了破神庙。 “兄弟们咱们在这处歇息吧。” 郅正招呼着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齐齐坐在了破神庙内,围绕着还在燃烧的篝火,促膝长谈。 “先生……” 脸色蜡黄的王英奇坐在了郅正旁边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农夫模样的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 郅正静坐休憩,心无杂念,而是一直考虑着刚才忽然想到的事情,如果那样去做,是否妥当,是否周密,不曾想让王英奇打断,淡淡发问。 “那个男人是……” 王英奇问着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同样想问的问题。 呼噜!呼噜!呼噜! 倒在地上的陌生农夫打着呼噜沉睡不醒,挨了乌骓子雄一手刀还能呼呼大睡,若不是乌骓子雄手下留情,想来那陌生农夫的脖颈早就被乌骓子雄给打断了。 “哦,事情是这……” 郅正正欲解释那个陌生农夫的来历和刚才发生的故事,乌骓子雄突然起身对着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以及王英奇夸夸而谈起来。 “要么说咱们郅大人是咱们大汉神断,刚才发生的事情啊可真是玄妙至极,咱们的郅大人仅凭三言两语就破解了一宗奇案,那个看似憨厚老实农夫模样的汉子实际上是个贪心不足、说谎成性、手脚不干净的惯偷。” 乌骓子雄走到郅正身后对着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夸赞起了郅正。 “乌骓大哥,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是啊,郅大人神断世人皆知,但怎么可能从三眼两语之间就能破解所谓的奇案呢?” “是啊,乌骓大哥,有你吹得那么神乎其技吗?郅大人可是在这里呢,你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免得郅大人训你,你看你一路上被郅大人训了多少次了,怎么说话还这么飘飘然。”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给兄弟们好好说说啊,我看那个躺在地上睡的农夫就是个老实人,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他们是知道大汉神断郅正的手段和奇技的,尤其是郅正陪同皇帝刘彻去骊山狩猎从哭声之中破解谋杀亲夫案,以及太庙失火案,最让他们对看似温润如玉的郅正心生敬畏和由衷的敬佩的就是河东郡黄河旁边诛杀一百五十多名贪官的案子,震惊大汉和匈奴、东瓯、羌笛甚至是西域,都知道大汉出了这么一个奇人。 反正现在无事,不妨听乌骓子雄那个大嘴巴给大家讲一下呢,之前吃饱,又在雨中赶路,早已喝足,现在又有个安静的地方避雨,索性就当乌骓子雄说书了。 第489章 苦思的办法和计策 “嘿,你们还不信是怎么的?先生就在此处,看看我乌骓子雄说的是真是假。” 乌骓子雄清了清嗓子,王英奇以及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探着脖子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尤其是对郅正情有独钟、以身相许的王英奇,更是一脸痴相的看着不动如山闭着眼睛思考的郅正。 “当时是这么个情况……” 乌骓子雄像是说书一样,给王英奇和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从头到尾如实说了一遍。 “郅大人果然厉害,就凭借这三言两句就给轻松破案了?” “这个太神乎其技了吧?” “郅大人果然名副其实。” “眼见为实,今天我们算是开了眼界了,虽不能亲眼目睹,但就发生在刚才,也算是大饱耳福了。” 听乌骓子雄讲完故事的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纷纷对闭着眼睛的郅正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像郅大人这种年纪轻轻就得皇帝恩宠、信任,最关键的还没有一点官架子,军伍之中,比郅正岁数大的,郅正尊敬的喊一声大哥,比郅正岁数小的都喊一声兄弟,同时跟他们同甘共苦,一路上照顾有加,使得他们不仅对郅正的手段和智谋由衷的赞叹,更是他们对郅正的人品十分折服,可谓是五体投地。 “行了,今晚在此处好生休息,明日好生赶路,务必在明日天黑之前,赶到陈留县城。” 闭着眼睛思考的郅正突然开口。 “好嘞。” 乌骓子雄连同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齐声回道,而后拆了破神庙的整个门框,当做柴火,篝火火势更加旺盛,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齐齐就地而席,靠在篝火旁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而王英奇本来看待郅正满含柔情,听了乌骓子雄讲完以后,眼波流转,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一旁闭目静坐思考的郅正,一动不动。 呼! 夜晚十分,四处寂寥,大山之中,野兽乱走,鬼祟横行,似乎破神庙附近都出都是一双双随时吃人的眼睛。 站在破神庙门口许久的郅正叹息已久,他又想起了王玄素当时对他说的话:对付他们,必须要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自己,打入内部,若是暴露身份,死无葬身之地,兄勿大意,一定小心,按我之法,定能建功。 郅正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只不过迟迟不敢决定,当他回头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留着口水昏睡的农夫张墨时,嘴角翕动,终于下定了决心。 “雄大,英奇,你们两个过来。” 郅正走到躺在地上还没有睡死的乌骓子雄和王英奇旁边,轻声叫醒了二人。 “怎么了先生?” “某这刚睡着,哎哟。” 乌骓子雄和王英奇揉了揉惺忪迷离布满血丝的睡眼,极不情愿的起身。 呼噜!呼噜!呼噜! 根据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的酣睡声,郅正确定他们已经睡死,正是将他根据王玄素所献的建议和他构思二者综合出来的办法告诉乌骓子雄和王英奇的时候了。 郅正神神秘秘地对着站起身的乌骓子雄和王英奇招手,叫到了破神庙外,站在门口盯着破神庙内的一举一动,生怕隔墙有耳,将他的思考良久的计策给泄露了出去。 “先生,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乌骓子雄揉着眼睛道。 “是啊,奴家看先生之前一直心事重重,忧虑颇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王英奇规矩地站在一旁关心道。 “雄大,你先去那个农夫张墨的身上搜搜有没有过所(身份证)?” 郅正捋着鬓发隔着老远盯着那个被绑起来睡得正香的农夫张墨对着乌骓子雄命令道。 “某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等着。” 乌骓子雄抡着双臂踏着矫健的步伐朝着被绑起来留着口水睡得正香的农夫张墨走去。 “雄大……不要吵醒了那个农夫张墨,更不要吵醒了兄弟们……” 郅正小声对着乌骓子雄后背交代道。 “得……” 乌骓子雄险些叫了出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轻声回道:“得嘞……” 郅正和王英奇站在破神庙门口看着蹑手蹑脚的乌骓子雄住进靠近被绑在柱子上留着口水睡得正香的农夫,而后农夫张墨的身上上下摸索,等了片刻,乌骓子雄在农夫张墨的腰部摸到了一个硬物,取下来一看,正是农夫张墨的过所(身份证),乌骓子雄会心一笑,反身几下跳到了郅正身边。 “先生,给。” 乌骓子雄把农夫张墨的过所交到了郅正的手里,郅正借着露出不多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是农夫张墨的过所无疑后,将其紧紧地捏在手中。 “在从长安城外见到皇帝和王玄素之后,我一直在想着对付定陶盐枭的办法,可是一直没有什么的好的计策和办法,今天也是运气好,老天开眼,让咱们遇到了农夫张墨这厮,我正想利用农夫张墨这厮大做文章,鱼目混珠,按照王玄素所建议的那样,打入定陶盐枭内部,而这第一步,就是要用农夫张墨和关押在陈留县监狱内的大盗度香万的身份……” 郅正捋着鬓发眯着眼睛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留着口水睡得正香的农夫张墨的脸色正色道。 “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骓子雄听了个稀里糊涂,不明所以,而王英奇是个伶俐又聪慧的女子,似乎已经听懂了柱子的想法。 “先生莫不是要拿了农夫张墨的过所和先生刚才说到的被关押在陈留县监狱内的大盗度香万的过所,利用他们二人的身份进入定陶?从而利用他们二人的身份打入定陶盐枭内部?” 王英奇试探着说道。 “你啊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一点就通。” 郅正欣赏地看着王英奇赞赏一句,在这一刻,多么希望如此聪慧一点就通的王英奇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这样对于郅正办事办案绝对是如虎添翼任他飞,如鱼得水海中游,只是……可惜啊可惜,生了个女儿身。 “先生,不是吧?你这不是把定陶盐枭当傻子了吗?” 乌骓子雄抓了抓脑袋十分费解,想着大张旗鼓的进入定陶,或许那些胆大妄为的盐枭碍于郅正身份,还能有所顾忌,可要是偷偷摸摸、换了个身份进入定陶,郅正名声又是如此之大,定陶盐枭连县令东方轨都敢逼死,若是知道便装易服的郅正偷偷潜入了定陶县,那还不是羊入虎口,虎落平阳,进入了他们的地盘,还不是想怎么对付郅正就怎么对付郅正啊,只当是不知道,找个杀手把郅正给杀了,朝廷也不能放出个屁来,只能吃了哑巴亏,所以有些质疑郅正的想法和办法。 “先生,这会不会太大胆了?” 王英奇也觉得郅正这个想法有诸多破绽,只要定陶盐枭稍微用点脑子和手段,估计就轻轻松松要了郅正的命,看着惨淡月光下自信的郅正,王英奇欲言又止。 “哎,还是说了吧。” 为郅正性命担忧的王英奇咬着嘴唇还是决定要说出来。 “先生,你可知定陶盐枭都是些什么人?” 王英奇旁敲侧击道,她知道和见识了郅正的手段和智谋,和郅正毕竟是一个人,就算带上了乌骓子雄和她……那也是无济于事。 定陶盐枭在定陶一带以及附近的州郡苦心经营了四五代人,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皇帝将盐田收归国有,早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要不然不会胆子大到逼死象征皇帝皇权和朝廷权威的定陶县令东方轨的。 所以在郅正提出的那一刻,跟乌骓子雄一样,觉得郅正的想法十分冒失,虽说有可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面对到处都是到定陶盐枭的环境,郅正一个人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郅正所想的办法在施行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和纰漏,一旦出现那可就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更是没有葬身之地。 “你们觉得我所想的办法哪里有问题或者纰漏?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既然我已经说了出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建议和意见,我一个人想总好过咱们三个人想不是。” 郅正捋着鬓发看出了好心的王英奇和乌骓子雄的担忧之处,可他已经再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办法了,再加上今天的奇遇,郅正对于接下来计划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都可谓是做到了走一步看十步,甚至是完美无缺的地步,之所以说出来,不仅是让王英奇和乌骓子雄以他们的角度思考郅正的办法,更是要试探一下死活都要跟着郅正的王英奇。 郅正不是傻子,相反,还是个明眼人,在他带着乌骓子雄和王英奇从陇县老家赶往长安城的时候,王英奇这个出生于有钱之家的女人可谓是娇生惯养,骑马几天,脚磨肿了,人的精神头也不怎么好。 可是从在长安城外见到皇帝刘彻和王玄素之后,王英奇知道了郅正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定陶,以及郅正要办的事情以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极其能吃苦,就算是生病了也坚持赶路,从郅正偷偷观察看来,似乎这身份不明,用计策混入郅正家中后,不仅取得了他老娘郅李氏的信任,更是在郅正回到陇县之后,竟然不齿于牺牲色相来勾引郅正,成为郅正的女人。 虽然这是一个正常女人的心理,可在应燕祖宅废墟火场前她和功曹史田德旺那盯着郅正从焦尸嘴里掏东西死死关注的那一幕,始终在郅正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再加上郅正再准备启程来陇县之前,还费劲心计、厚着脸皮非要郅正带着她。 郅正综合以上论断,在进入定陶附近的州郡后,心里渐生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这个来历不明、善于察言观色、极其伶俐的王英奇似乎跟定陶县有某一种联系,这种奇怪的想法郅正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甚至大胆的猜测这王英奇似乎比绣衣尊使还要早的知道郅正在办完长沙郡装神弄鬼的案子后,必然要回老家陇县一样。 这样一想,眼前的王英奇身份绝对不简单,郅正大胆猜测王英奇要么就是皇帝刘彻派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绣衣使者要么就是身份背景十分复杂跟朝廷中某个大官有着亲戚关系的人,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的比得到绣衣尊使乳虎宁成透露给陇县县令陈千秋还要更早的知道郅正一定会在办完长沙郡装神弄鬼案后回陇县看望老娘,紧接着赶在郅正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郅正老娘郅李氏演了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而刚才郅正也观察到了王英奇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再加上王英奇试探郅正到底知不知道定陶盐枭的恐怖实力,郅正更加确定这个来历不明、死缠烂打的王英奇极有可能就是来自定陶,至于是哪方势力派到他身边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在此之前还从未进入过定陶甚至是附近州郡,唯一去过离定陶进的就是河东郡了,而这个你们嘴里所说的什么定陶盐枭,我在没有遇到陛下之前,还是第一次听说,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了。” 当时皇帝刘彻找他办这件事的时候就对郅正说起过定陶盐枭的事情,此刻佯装不知,就是为了试探王英奇到底是谁派来的?如果是定陶盐枭派来的,那定陶盐枭的实力、势力那可太恐怖了,堪比皇帝刘彻最为信任、当下臣民惶恐的绣衣使者了。 郅正说完后,假意看向别处,给王英奇一种错觉,实则用眼角余光盯着王英奇的表情看。 “先生,定陶盐枭不仅财力雄厚、势力庞大,而且跟当地官府定陶附近州郡的官员明暗勾结,这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更是豢养了几千死士和武艺高强的江湖豪侠,虽不能说做到跟当今皇帝那样,但他们的实力、势力、财力绝对在一个诸侯王之上。 先生若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吏恐怕按照先生的办法,估计还有战胜他们的可能,虽然十分渺茫。 第490章 进入陈留 可先生乃是当今大汉狼臣虎吏,世之神断,恐怕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皇帝派先生去调差邗沟官盐倾覆的案子,说不定先生的画像、长相模样啥的他们都已经了然于胸,先生就算是用了农夫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身份,恐怕……恐怕……在进入定陶的那一刻,就被他们的眼线给盯上了,所以请先生三思啊。” 关心则乱,王英奇极不情愿的提醒明示着郅正关于定陶盐枭的事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郅正的感情越来越深,即便是郅正不喜欢她,不接受她,可她仍旧会无条件的去为郅正付出,可能是那一次在陇县深夜光着身子去勾引郅正不成吧,一来被郅正坐怀不乱的高尚情操所折服,由衷的敬佩,二来就是自己的身子被郅正看完,早已把自己视作是郅正的女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郅正转回身满意地看向了低着头为郅正性命攸关担忧的王英奇,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绝对不是定陶盐枭派来的细作,要不然不可能给我说这些,更不会关心我的安危。 “其实我对定陶盐枭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我之所以出此下策不是因为我不怕死,更不是自负瞧不起定陶盐枭的真正实力,而是我这个计划真的很周密,你们听啊……” 郅正试探出那个王英奇大概的身份和套出真话之后,这才把自己所制定的所有周密计划给王英奇和乌骓子雄和盘托出,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如果先生是这样的做的话,那没准还能浑水摸鱼、鱼目混珠成功打入定陶盐枭内部。” 乌骓子雄摸着下巴寻思道。 “是吧,我就说我这个计划绝对可以瞒天过海、掩人耳目,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郅正捋着鬓发自信道。 “可是……” 王英奇皱着眉头仍旧觉得郅正所制定的计划还有漏洞,犹犹豫豫地说着。 “可是什么?” 郅正当即反问道。 “先生,您刚才说的计划周密归周密,但并非天衣无缝,这里面还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王英奇思虑道。 “哈哈哈哈!什么天大的漏洞?” 郅正捋着鬓发大笑道,似乎早就猜到了王英奇的想法,就等着王英奇问呢。 “先生是皇帝特派的办案专使,如果先生以农夫张墨的身份进去定陶,那么谁以先生的身份率领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进入定陶呢? 虽说定陶的官吏大多数都不认识先生的模样,可总有个人要以先生的身份出现不是?定陶可是他们的地盘,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要不然一定会打草惊蛇。” 王英奇直接点出了郅正计划的众最大的漏洞。 “你说谁来演我呢?嗯?” 郅正冲着王英奇上下打量着坏笑。 “我……?” 王英奇有些吃惊地指着自己。 “你?” 乌骓子雄险些笑了出来,也就是郅正了,亏他能想的出来,让一个女人来扮演自己。 “还不赶紧换衣服?” 郅正说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同时对着乌骓子雄交代道:“雄大,你去把睡着的农夫张墨再打昏,把他的衣服换了,然后叫醒一个兄弟,我有事要交代。” “诺。” 乌骓子雄去破神庙内又把睡着的农夫张墨打昏,而后松绑,换去了他的破衣服,而后扛着农夫张墨叫醒了一个未央卫尉卫士走到了郅正跟前,而王英奇也不避嫌,大家都是她是郅正的什么人,直接伺候着郅正脱衣服、裤子。 “郅大人,叫醒小的有什么事?” 那名被叫醒的未央卫尉卫士拱手请道。 “今夜天气不错,雨也停了,风也歇了,你带着这个人骑着王英奇的马返回三川郡,找个地方把这个人关押看管起来,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一定不能放他出来,你明白了吗?” 郅正严肃地交代着,同时穿着农夫张墨的破衣服。 “郅大人这是为何?不让小人陪同郅大人去定陶了吗?”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不解道。 “不必了,我此举必有深意,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的就是一点,你现在办的事情乃是我设下的局的局眼,关键中的关键,极其重要,千万不可有一点差错,就算是到最后看管不住农夫张墨,你就是杀也要杀了他。 说句真话,我郅正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这个人就拜托给你了,一旦发现此人妄图逃跑,可直接斩杀,你现在明白了吗?” 郅正对着那名未央卫尉卫士拱手行礼道。 “郅大人,小人可受不起您的大礼,既然郅大人说的如此重要,小人实在是受宠若惊,可郅大人如此信任小人,那么小人一定将此事办好,找个地方把这厮看好,只是不知道郅大人如何联系小人也就是说小人什么时候放了他?”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看着郅正那严肃认真的表情和说话态度,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但又能得到郅正的另眼看待,独一份的信任,既高兴又忐忑,说完后,搭手和乌骓子雄把换了衣服的农夫张墨五花大绑,捆的更死猪一样。 “我是不会派人联系你的,你想在哪里藏人你自己想好就行,不要告诉任何人,什么时候你听到了我破了邗沟官盐倾覆的消息,什么时候就放了他回到我的身边,你记住了吗?” 郅正拍着那名未央卫尉卫士的肩膀勉励道。 “小人记下来。”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点头答应后,郅正亲自为他牵马坠蹬,扶着那名未央卫尉卫士上了王英奇一路所骑乘的马,乌骓子雄轻松一提,把五花大绑、彻底昏死过去的农夫张墨放在了马上。 “雄大,给他三锭金子,让这位兄弟好生看管好农夫张墨。” “诺。” 乌骓子雄豪气地给那名未央卫尉卫士三锭金子,可他坚决不受,经过一番推脱,那名未央卫尉卫士还是接受了,虽然身体很疲惫也很困倦,但是有了马,又得到了这么多好处,所以一点都不累了,直接策马狂奔,带着被五花大绑的农夫张墨原路返回,往三川郡赶去,而后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行了,整个计划已经开启,现在没有后退的余地,王英奇,你找个地方换上我的衣服吧。” 郅正面目冷峻地对着王英奇交代完,解开自己的发束,如瀑的长发瞬间盖住了整个脸,郅正还不满意,又从地上抓了几把泥,往头上脸上胡乱一抓,此刻再看,郅正犹如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把我绑起来吧,记住了,现在开始我叫张墨,而你等到陈留县后,和王英奇根据我的计划去做就好。” 郅正对自己的新造型十分满意,自己主动往破神庙里的柱子底下一坐,示意乌骓子雄按照之前绑住农夫张墨的样子,来绑住自己。 “大胆张墨,那某就得罪了。” 乌骓子雄煞有介事地对着郅正抱拳后,开始野蛮地把郅正绑在柱子上,一边捆绑,嘴里一边得意嘀咕:郅……张墨啊张墨,你也有今天,看你往日是如何欺负老子的,今天报应总算是来了。 郅正也听的出来,乌骓子雄就是公报私仇、假公济私,在捆绑自己的时候使劲把自己往死里勒,嘴里说的那些怪话就是平时憋在心里的话,今天可算是找到了机会说了出来。 沓!沓!沓! 换好衣服的王英奇出现在了破神庙门口,朝着郅正他们害羞得走来。 眼前一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肤如玉脂、高冠博带,走路如柏树摇晃,行动似君子学礼,儒雅风流,倜傥不羁,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活脱脱一个比郅正还要放浪的俏公子,再加上郅正那身男子气概十足的衣服,暗藏一丝威严。 “先生……我穿你的衣服,现在形状如何?” 王英奇羞红了脸,心头小鹿乱撞,毕竟她穿的可是郅正的贴身衣服,就好像被郅正整个人抱住一样,十分害羞,看了一眼看呆了的郅正和乌骓子雄侧头看向了别处,而郅正和乌骓子雄只看到了王英奇那紧张忐忑的一只眼睛和半面桃花脸。 “好……好……好看极了。” 乌骓子雄羡慕道。 “妙极,妙极,这样才像我嘛,俊朗是俊朗,就是少了一丝威武和霸道,往后把你当我,见到陈留县的官吏拿出官威多练练就好。” 郅正对着眼前那个假小子王英奇由衷地点头称赞道。 “着实好看,我乌骓子雄要是个女人见到你以后,绝对非你不嫁。” 乌骓子雄噘着嘴摸着下巴摇着头称赞道。 “……” 郅正歪头瞪了一眼乌骓子雄,看着乌骓子雄那跟黑熊一样的脸嫌弃道:“就你这副尊荣,你要是个女人,你觉得谁能看上你?谁家不要命的小伙子敢娶你?亏你也说的出来,真是的。” “哈哈哈哈!” 王英奇捧腹大笑,和郅正一起嘲讽起了乌骓子雄。 “张墨,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乌骓子雄说是说不过郅正,于是把帮着郅正的麻绳又紧了几道。 等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又开了一会玩笑后,为了将这出戏演的更逼真,郅正坚决要被绑着休息,免得让人看穿,而乌骓子雄和王英奇则靠在篝火之旁,席地而睡。 翌日一早,风轻云淡,日照万里,大山之中,清凉无比。 乌骓子雄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生火造饭,连同王英奇在内,吃饱喝足之后,准备启程。 “郅大人呢?” 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起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郅正的人,而是注意到了那个被绑了一晚上的农夫张墨忽而变得披头散发,满头满脸泥泞,看其衣服和打扮,看不清其人的脸,对其身份没有怀疑,就是不知道怎么少了一个同行的卫士兄弟和郅大人。 “哦,郅大人和那一名未央卫尉卫士昨夜出去办事去了,估计要很久才会回来,根据郅大人临走前交代,让我替他暂行御史中丞、巡狩天下的职责,现在你们就把我当做郅大人好了,押送着这个农夫张墨先赶往距此不远的陈留县,将其交给官府后,咱们在陈留县城休息一晚,而后继续赶路直奔定陶县,郅大人应该会在那里跟咱们会和,你们明白了吗?” 王英奇对着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啊。” “反正我们都知道你和郅大人的关系,早就把你当做郅大人了。” “那咱们押送着这个农夫张墨赶路吧。” 见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没有异议,王英奇准备带着他们下山赶赴陈留县,而乌骓子雄呢在起来的时候换上了未央卫尉卫士的武服,也不骑马,混入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的队伍之中,专门负责押送“农夫张墨”。 由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带队,连同混入未央卫尉卫士中的乌骓子雄二十人,押送着农夫张墨的队伍正式开拔,赶往向东的陈留县。 用了半天的时间,整个队伍这才走出大山之中,而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赶了一百五十多里路,一直走到傍晚才赶到了陈留县丞。 根据郅正昨夜交代,王英奇在看到陈留县城西大门后,勒令停止队伍前进,命令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将一路上所带的行李拿出,也就是什么分拆的轿子、铜锣、仪仗用物,待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准备好一切后,王英奇从雪照玉麒麟下来,做上组装好的轿子,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组成仪仗,鸣锣开道,一时间,引起了不少来往的路人侧目注视。 “御史中丞郅正代天子巡狩天下,途径陈留县城,闲人规避,不得靠近。” 为首的一个未央卫尉卫士敲着铜锣大声吆喝着在前开路。 “哟,郅正郅大人来咱们陈留了?” “那可是好事啊,名动天下的郅大人可不多见啊。” “大汉神断,咱们的老百姓的保护神郅大人来,咱们还不夹道欢迎?” 第491章 给案犯定罪 途径的乡亲就说谁这么大阵仗进入陈留,原来是声名远播的大汉狼臣郅正郅神断,纷纷也不赶路了,南来得北往的东行的西走的,为了一睹郅正风采,那为首的未央卫尉卫士喊得是闲人规避,不得靠近,可那些老百姓就是要瞧个热闹,纷纷朝着前行的队伍凑了过来,对着轿子里看不清人脸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等队伍行进到了陈留城东大门前,看守城门的士兵见到来人这么大的阵势,几十人簇拥围看,如此威严的仪仗,再一听为首的一名身穿武服的军伍鸣锣开道,说着什么御史中丞郅正来到了陈留,之前他们就接到过陈留县令的命令,只要是郅正来到了陈留县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 三名看门的军卒帮着簇拥着郅正的仪仗队伍整理秩序,其中一名看门军卒赶紧往陈留官衙跑去,通知陈留县令郅正来了。 没有检查,也不敢检查,顺利进入陈留县城,得知是郅正郅神断来到了他们陈留,盛名之下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凑了上来,有的小贩连生意都不做了,就是要看郅正一眼,夹道欢迎。 随着周遭聚集的老百姓越来越多,整个行走的路上是又挤又吵,淳朴的老百姓纷纷拿出吃的喝的,箪食壶浆以迎郅正者乎。 面对老百姓的热情,整个仪仗队伍是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只能任由摩肩接踵、川流熙攘的老百姓堵得他们缓慢而行,同时包括郅正、乌骓子雄、王英奇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在内,都很享受这种被老百姓热情欢迎簇拥的感觉。 站在队伍最后被束缚双手的“农夫张墨”感慨良多,只觉得自己做的事走的路都是对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估计磨了又半个多时辰,在此期间陈留县令率领以下官员什么功曹史、县丞、门下雇吏、三老、亭长所有的大小官吏全部出动,迎接郅正的仪仗队。 即便是赶到了陈留官衙,欢迎郅正的老百姓兴趣丝毫不减,将陈留县官衙围的是水泄不通、车水马龙,纷纷给住持仪仗的队伍力所能及的送东西。 “郅大人,收下小人的鸡蛋吧!” “郅大人,这可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萝卜,又水又解渴!” “郅大人,帮我们家刚出生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热情的老百姓紧紧地围在王英奇所乘的轿子周围,若不是有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和陈留官衙的差役保护,估计早就冲到跟前,一睹郅正的风采。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轿子轿帘被掀起的那一刻,在场所想一睹郅正风采的人包括陈留县令在内,纷纷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传说中的郅正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没想到郅大人生的如此俊朗。” “没想到郅大人长得如此清秀。” “没想到郅大人年纪也不大。” “……” 周遭之人纷纷对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投来尊敬和热烈的眼光,搞得刚出轿子的王英奇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咳咳!” 被押解的“农夫张墨”咳嗽一声,提醒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要害臊,拿出官威,好好撑撑场面,要不然连陈留县令这些人都镇不住的话,更别提去了定陶对付那些老尔倪辣的盐枭了。 “多谢各位乡亲欢迎,各位请回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得到郅正的暗示,当即挺起胸膛,冷下脸来,对着周遭热情欢迎他的乡亲拱手大气回道。 可周遭百姓哪里肯走,就是赖在此处非要跟郅正说上几话不可。 热情的陈留老百姓没有把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当回事,可陈留县的那些官吏可不敢怠慢郅正,早就听说郅正年纪轻轻得到皇帝信任和恩宠,没想到是这样的年轻,虽然眼前的“郅正郅大人”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可他们依旧不敢怠慢。 陈留县令命令手下护送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以及“农夫张墨”顺利进入县衙,同时让手下安抚想要和郅正说话的老百姓。 陈留城官衙大门一关,聚集在门口的百姓这才慢慢散去。 “郅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辛苦了,我等下官体恤上官一路不易,特意在后花园略备酒水,为郅大人以及众兄弟们接风洗尘,不知道郅大人以为如何?” 陈留县令躬着个腰靠在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身旁,极尽媚态,就是在靠近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女人体香味,碍于身份尊卑,自然是不敢相问,在前引路。 “多谢县令大人好意,不过不急,来陈留县城时,曾听闻路上陈留城附近发生了一个杀人的案子,虽然凶手已经定罪,但似乎还有一些疑点,旁枝末节还没有弄清楚。 本官听说后此案后,不想遇到了参与那个案子的人,从其口中得知真相,同时替县令大人捉拿其人归案,当务之急呢,先给其人定罪。” 进入陈留官衙大堂的众人,本来陈留大小官吏引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往官衙后花园走,可王英奇走到大堂前时,径直一人往大堂上走去。 听闻这话,吓得陈留县令惊出一身冷汗,心说这事谁说的啊,在这个节骨眼,这不是害他呢吗,回头朝功曹史、县丞的官吏寻求意见,那些官吏摇头示意不知,不得已,陈留县令只能乖乖的尾随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后,只有他们二人走到了大堂之上,其余人乖乖地站在大堂下等着“郅正”到底要干嘛。 “敢问郅大人,可是最近发生在陈留附近山中那件大盗度香万杀人的案子?” 陈留县令忐忑问道。 “县令大人记性不错,正是此案。” 王英奇走到木案前,把椅子抬了出来,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让陈留县令现在就给“农夫张墨”定罪。 “敢郅大人到底要下官做什么?下官到现在没有听明白啊。” 陈留县令诚惶诚恐,自然不敢落座,只当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郅正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哦,也怪本官没有给你说清楚,事情是这样的……”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站在大堂上把发生在山中的那个奇遇给陈留县令以及其他官吏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郅大人,您可真神啊。” 陈留县令听王英奇讲完后明白了王英奇的意思,之前还以为自己断错了案,铸成了冤假错案,现在听后心中淡定不少,也知道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和其他底下听得入神的官吏一样,纷纷称赞起郅正,也明白为何郅正年纪轻轻便会得到皇帝的信任和恩宠,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行了,赶紧给这个偷盗死者财物、破坏犯罪证据的贼人张墨定罪吧。” 王英奇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同时拍了拍木案前的椅子,示意陈留县令赶紧定罪别墨迹了。 “好,好,好。” 陈留县令这才大胆的坐在椅子上,一拍木案,对着堂下命令道:“案犯张墨!” 办成未央卫尉卫士的乌骓子雄赶紧押着“农夫张墨”走到了大堂之前。 “跪下!” 乌骓子雄嘚瑟道,难得他以这样的口吻来命令郅正。 “是,是,是。” 农夫张墨不敢抬头,胆颤着跪了下来,不停对着堂上的陈留县令和王英奇害怕地磕头求饶。 “哎。” 看着给自己下跪的郅正,王英奇是那样的不舍和心疼,幽幽叹了口气。 “你就是之前本官见过的农夫张墨?” 陈留县令盯着堂下跪着的那个披头散发满脸泥土的汉子,由于才见过不久,印象极深,虽然看不到“农夫张墨”的脸,但根据堂下农夫张墨身形的变化,之前那个比较瘦弱,而这个农夫张墨身体极其结实,再加上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有些不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两个人,故此有所狐疑。 “小……小……小人正是张……墨……” 堂下汉子唯唯诺诺地回道,依旧不敢抬头。 “不对吧,怎么这才过去几天,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你骗本官可以,连郅大人你都敢?你到底长了几个胆子?” 陈留县令质疑道,他不是怀疑郅正所说的话,而是害怕眼前这人连郅正都给骗了,所以高声怒喝。 “……” 这一厉声质问,搞得旁边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和堂下扣押者农夫张墨的乌骓子雄十分紧张,额头冒汗,心跳加快,不由得为害怕答不上来被拆穿的“农夫张墨”捏一把汗。 “这不是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嘛,小人想要赶回家,正好遇上了这一场大雨,不想受了冷雨,感染了风寒,嗓子难受,肿痛不止,这话说的声音也变了。” 农夫张墨随便找了个借口,对答如流,悬着心的王英奇和乌骓子雄这才彻底放心:没想到先生反应也是如此之快。 “那你也是活该,适才郅大人所讲可有差错?” 陈留县令这才打消疑虑,当然更多的是不敢质疑郅正啊。 “一字不差。” 农夫张墨低头回道。 “那你可愿意认罪?” “小人……愿意认罪,只不过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允诺。” 农夫张墨大着胆子抬起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对深邃的眼睛,看向大堂上的“郅正”和陈秋县令恳求道。 “本官向来宽以待民,你虽然触犯汉律,但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可以考虑,你说吧。” 陈留县令装模作样道。 “小人恳求大人念在小人是初犯份上,可否轻判啊?” 农夫张墨厚着脸皮恳求道。 “你可真是无耻的紧呐,本官虽然宽以待民,可你触犯了汉律,就应该按汉律治罪,不可有任何徇私或者偏袒!更何况郅大人在此,你所犯之罪定要严惩,这才好让你长记性,好在大盗度香万说了他杀人的事实,要不然你小子险些误导本官造成冤案!” 陈留县令威严霸气地说完看向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征求意见,看看自己表现如何。 “嗯,不错。”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一脸期待的陈留县令满意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 “左右,将案犯张墨拿下!” 陈留县令一声命令,左右差役走到扣押着农夫张墨的乌骓子雄旁边,按住了农夫张墨的肩膀等候定罪发落。 “案犯张墨贪心忘利,偷盗死人财务,最可气的就是破坏犯罪物证、知情不报,着实罪大恶极。 现判案犯张墨髡钳城旦,割发剔须戴枷修筑城墙三年,三日后服刑。” 陈留县令定罪之后,在一旁记录卷宗的门下雇吏把卷宗书简放在“农夫张墨”之前,左右差役松开捆绑农夫张墨的绳子,让其签字画押。 “这……” 农夫张墨犹豫害怕地看向了大堂威压深重的陈留县令一眼。 “嗯?怎么还不签字画押?难不成是本官和郅大人冤枉了你不成?此时不画押,更待何时?” 陈留县令再怒斥一声,“农夫张墨”叹了一口气,只能乖乖签字画押。 “这才像话嘛。” 陈留县令捋着山羊胡十分满意。 “左右,将案犯张墨押入监牢,三日后服刑。” “诺。” 左右差役架起“农夫张墨”退出大堂,而“农夫张墨”则不愿意离开大堂,认为陈留县令给他定罪定重了,使劲挣扎着对着陈留县令疯狂嘶吼道:“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请大人重新定罪!重新定罪啊!小人家中上有八十高堂,下有垂髫幼子,还望大人可怜!还望大人可怜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休要呱噪!压下去!” 陈留县令嫌弃地瞪了一眼“农夫张墨”,不耐烦的一摆手,左右差役使出全力,押解着嘴里喊冤喋喋不休的农夫张墨。 “没想到先生演的这么般像,不当优倡伶人真是可惜了啊。” 乌骓子雄人都给看傻了,没想到自以为很了解郅正为人的他,还能见到郅正的这副嘴脸,若不是他知道“农夫张墨”就是郅正的话,估计还真就以为是哪里喊冤的案犯呢。 第492章 连夜提审 “县令大人,你办的不错,本官现在有些饿了,咱们可以用膳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听到“农夫张墨”喊冤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弭,最终消失,就知道自己也不用再演下去了,可以进行第二件事了。 “好,郅大人,下官在前带路,您慢点下台阶。” 陈留县令大感轻松,搀扶着身体纤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下台阶。 “走。” 王英奇下了台阶后对着那二十名未央卫尉卫士招呼道:“兄弟们一路辛苦了,今天好好吃好好喝好好休息。” “诺。”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众人的簇拥陪同下,进入陈留官衙后花园,早已准备好的饭菜似乎有些凉,可众人一路吃的都是糙干粮,哪里计较这些,当地官员正式为加班至中的王英奇接风洗尘。 夜晚十分,更夫路过陈留官衙厢房附近,打更报时。 “亥时三刻至,人定归家休憩……” 更夫那苍凉的声音回荡在逐渐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此时,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灯火还亮着,而屋内的王英奇在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着那个人过来。 咚!咚!咚! 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谁?”王英奇小心问道。 “我,乌骓子雄啊。” 王英奇等的人正是乌骓子雄。 “乌骓大哥,你等等,我给你开门,你可把我等坏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王英奇着急忙慌地给乌骓子雄开门,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熏得王英奇差一点吐出来。 “乌骓大哥,你咋一身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不怕耽误先生交代给咱俩的事情吗?” 王英奇搀扶着脚下有些飘飘然的乌骓子雄进去屋内,而后关上了房门。 “王姑娘啊,某也不想喝啊,谁让兄弟们太热情,非要跟我喝酒,前面连续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兄弟们一路辛苦,今晚难得好好休息,明天也不着急走,所以就多喝了一点酒,不妨事,不耽误办好先生交代好的事情,你乌骓大哥酒量好,这才喝到哪到哪?你别怕啊。” 乌骓子雄往跪垫上一跪,东摇西摆,嘴里不停说着胡话,王英奇见状赶紧给乌骓子雄倒了一杯浓茶帮其解酒。 等了半刻钟左右,乌骓子雄连续喝了一壶茶,酒意渐醒,这才老老实实的跪在跪垫上和王英奇谈起了郅正所交代的事情。 “乌骓大哥,你现在差不多清醒了吧?” 王英奇急躁道,生怕乌骓子雄喝酒误事,使得郅正的大计毁于一旦。 “醒了,咱们可以说了。” 乌骓子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那乌骓大哥你准备好了吗?接下来可是该你上场的时候了。” 王英奇看着还有些晕乎乎的乌骓子雄真就耽误了郅正大事。 “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应该提审大盗度香万了吧?” 乌骓子雄摩拳擦掌时刻准备着,刚开始是王英奇假扮郅正迷惑终生,释放郅正已经来到了陈留城,接下来就是直取定陶的信号,可以吸引早就准备好对付郅正的定陶盐枭的注意力,而后就是假扮农夫张墨的郅正,瞒天过海,鱼目混珠,混入了陈留监狱之中。 而完成郅正计划目前最后的一步就是靠乌骓子雄了,关乎整个计划的成败就在此时。 “好,乌骓大哥既然准备好了,那我就提审大盗度香万了。” “快点吧,估计先生等急了。” 乌骓子雄此刻也有些着急了。 “那咱就开始吧。” “开始,某已经准备好了。” 王英奇和乌骓子雄商量完后,乌骓子雄自觉地退出屋外,外面所有保护假装郅的王英奇安全的护卫以及县中差役都看到了乌骓子雄回到了自己屋子。 咔! 而后不久,整理好衣冠的王英奇走出房间,对着门口站岗的差役命令道:“本官紧急召见陈留县令。” “诺。” 差役得到命令后,快步跑到陈留县令所在的后花园,通报完毕后,陈留县令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 “上官,深夜召见下官所谓何事?是不是手底下的小厮伺候不周啊?” 陈留县令诚惶诚恐地站在厢房门口不敢入内。 “哦,就是你之前处理的案子,也就是大盗度香万杀人的案子,本官还有一些不解之处,速速提审此人,本官求证一些东西后,就没什么事了。” 隔着房门,王英奇威严命令道。 “郅大人果然是出了名的办事谨慎、事无巨细,从没有铸成一起冤案,下官今天可算是佩服了,这就传令连夜提审大盗度香万。” 陈留县令对着房门内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鞠了一躬后,找来功曹史传他的命令提审官衙在陈留监狱内的大盗度香万。 彼时,一名差役火速带着陈留县令的命令跑到了位于陈留县城西北郊区外的监狱内,像典狱长、牢头传达了命令。 “牢头……县令大人紧急命令,立刻提审大盗度香万至陈留县衙郅大人所在的厢房内……” 火急火燎地差役说完后,正在喝酒的牢头和典狱长不敢含糊,派手底下监狱禁子进入男监内提审大盗度香万。 “提审大盗度香万!” 命令从监狱板房一层又一层传达到监狱牢房内。 “度香万,县令大人连夜提审你,据说是郅正郅大人要找你问话。” 位于监狱最里层牢房内的禁子大伯提着一盏绽放着诡异残光的灯笼在昏暗潮湿恶心的牢房门口打开锁住牢房的铁链。 “郅正?郅大人?嗯,他还算是个人物,没想到我大盗度香万能在死之前被闻名天下的郅正求见,那也算是他的福分吧。” 坐在茅草上的大盗度香万表明无动于衷,内心狂喜不止,想着快要被腰斩的自己,砀郡有名的英雄好汉被传说中的酷吏郅正求见,反正自己是死,能见到郅正这样大名鼎鼎的人,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行了,行了,你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敢在郅正郅大人面前装神弄鬼? 老子保准你小子见了郅大人以后,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你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 禁子大伯打开锁链后,放跃跃欲试的大盗度香万出来。 “哼!我度香万何等英雄!他郅正见我那就是他的福分,你说郅正郅大人怎么不见你们?非要见我,那说明我度香万在大汉还是有一号的,今天我就试试郅正郅大人的成色,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神!” 戴着枷锁穿着囚服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的大盗度香万迅速起身,迈着矫健自信的步伐,扬武扬威般的从牢房内走了出来,如同优倡伶人唱戏那般,好不得意。 “我们又没有犯法,郅大人见我们干什么?你小子也是厉害,杀了人了,还能如此沾沾自喜,不以为耻,厉害!厉害!你这脸皮我们这些狱卒是比不上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确实是一号人物,我们看守陈留监狱数十年,像你这样不要脸不怕死的还是头一回见。 行了,行了,度大英雄,你有什么话就给郅大人说吧,省的每天找我们磨牙不是。 赶紧走吧,还装啥?” 禁子大伯对着左右摇摆、趾高气扬如同出征将士一般的大盗度香万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哎哟,你轻着点,你踹的可是砀郡第一好汉的屁股。” 大盗度香万这才稍微收敛,被另一名狱卒押解着往男监外走。 “知道吗?郅正郅大人求见我度香万呢!” 大盗度向往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两边牢房里的囚犯炫耀道。 “听到了吗?郅大人非要给我度香万送行不可?” “兄弟们,今天我度香万非要跟求见我的郅正郅大人推杯换盏、一吐心扉不可?” “过几天兄弟我可能就死了,但是今晚,兄弟我一定要让郅大人对我度香万五体投地、心服口服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度香万的朋友。” “……” 到了这种时候,大盗度香万还恬不知耻的死要面子、胡说八道,两旁看热闹的囚犯就当是看傻子一样,看待被押解出男监的大盗度香万。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着实开了眼界。” 给大盗度香万开锁的禁子大伯一边锁住刚才打开现在空无一人的牢房,一边对着大盗度香万的背影摇头耻笑道。 “禁子大伯,郅大人提不提审小人啊?” 说来也是巧,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白天刚被判刑不久关入监狱候监的“农夫张墨”与关押大度香万的牢房仅一墙之隔,而且还是那种木头栅栏,见参与杀人案的凶手大盗度香万被远在陈留官衙内的“郅正”提审,自己也是参与杀人的疑犯,按捺不住想要见“郅正”喊冤的心情,瘫坐在茅草堆上向着禁子大伯求问道。 “你小子也想见郅大人?郅大人是你们这些囚犯想见就能见的吗? 行了,别做白日梦了,好好休息,安心等着三天后服刑就行了。 一天想什么呢?真是的。” 禁子大伯调侃了一句“农夫张墨”以后,提着灯笼消失在男监,只剩下关押在牢房内的囚犯了。 “看来王英奇和乌骓子雄行动了。” 农夫张墨抬头朝着户牖看了一眼,嘴里嘀咕一句。 陈留县令在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厢房门口焦急的等待,来回踱步,左等右等等不来大盗度香万,忽然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差役押解着带着枷锁穿着破烂囚服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大盗度香万由远及近而来。 陈留县令狂喜不止,恭敬地对着厢房内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喊道:“郅大人,杀人凶手度香万已经被带来了。” “有劳县令大人了,命令差役压着大盗度香万进来,你退下休息吧,接下来没你的事情了,待提升完凶手度香万后,本官也就歇息了,明日一早赶赴定陶。” 厢房内传出威严的声音。 “诺。” 陈留县令回应后并没有急着先走,而是站在厢房门口等着两名差役押解着大盗度香万走到旁边后,对着两名差役着急的一摆手,两名差役又押解着大盗度香万往厢房内走。 “郅大人,小人将凶犯度香万带到,请郅大人发落。” 一名差役站在厢房门口请求道。 “把他押进来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心情忐忑无比。 “诺。” 两名差役押解着大盗度香万进入厢房内,一直在旁边不放心的陈留县令这才慢慢退出“郅正”所在的厢房附近。 “不对!” 走出很远的陈留县令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向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看去。 “郅大人乃当世神断,如果由我主持审判的大盗度香万杀人一案,没有问题的话,郅大人必然早已歇息,等着明日赶路,可他为何与如此夤夜忽然提审大盗度香万? 莫非是这个案子还有其他隐情?郅大人一直都没有对我说?” 陈留县令摸着山羊胡低头思忖道。 “不行,不行,我须在暗处查看清楚再说,免得郅大人从案犯度香万嘴里真的问出了别的事情,还岂不是要怪罪我审案不明郅罪?” 想到这里,陈留县令就想起了郅正在河东郡诛杀一百五十多名官员的事情,背后冷汗直冒,多留一个心眼的陈留县令又原路返回,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附近,偷偷藏了起来,静静地观察着“郅正”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好香啊。” 被两名差役押解着进入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后,再闻到一股淡淡的女人胭脂味和体香味后,不由自主的闭目吮吸一下。 大盗度香万之所以能够如此敏感,无非是因为他常年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到处偷盗,进入别人家中,如入无人之境,不管是什么房间,他只需要看上一看,闻上一闻,便知道了这房间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多大岁数,甚至还能猜出房间主人是干什么的,除了飞檐走壁,黑中摸物的本事外,拥有比狗还灵敏的鼻子,都是他多年历练出来的,这也是他为何屡次偷盗而不能官府捉拿的原因之一。 第493章 大胆淫贼 他最喜欢偷盗的就是女人所在的闺房,不是他喜欢四处采花,而是经过他长期的偷盗发现,只有女人所在的房间才是最有偷盗价值的,因为他去女人的房间大多数时候都能偷到金银首饰,进入容易偷盗方便,久而久之,对于女人的身上胭脂味极其敏感,这才在一进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第一时间,就能敏感的观察或者发现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微小细节,也就是那股淡淡的女人体香味和胭脂味。 “你们退下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还没有发现被蓬乱头发挡住脸的大盗度香万的异样,跪坐在屋内,端着茶命令道。 “诺。” 两名差役压着大盗度香万跪倒在地后,给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退出屋外。 “你就是大盗度香万?”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打量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低头吮吸香味的大盗度香万。 “好香啊!越来越香了。” 大盗度香万不理会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嘴边喃喃道。 “说话!”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对着陷入自我陶醉的大盗度香万呵斥一声。 “你就是郅正?” 大盗度香万这才真开眼,随意扫了一眼郅正后,只觉得眼前少年十分俊美,竟然长得有几分像女人,可是他以为眼前少年就是郅正,不敢怀疑,在回答完后,认为郅正所在的屋子内,绝对藏着一个女人,要不然这股莫名的女人体香怎么会不断散发且持续这么久呢。 “本官正是。”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点头道。 “郅大人,你可真会金屋藏娇啊,屋子里有女人吧?” 大盗度香万抬头四处乱看,可他们所在的厢房不大,除了四面墙就是一些柜子、木榻啥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除非是……大盗度香万朝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右边的木榻底下望去,床底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人藏在底下。 “好你个大胆的贼子,胡说八道什么?正视本官!”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学着郅正往日在官场的模样,怒喝大盗度香万。 “没有?不会吧?我度香万的鼻子可是比狗还灵呢,进过的女人房间比你吃过的盐还多,郅大人屋内当真没有别的女人?” 大盗度香万寻找无果后,终于正视起这个厢房内,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少胡说八道了,本官问你,你可想多活几日?”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淡淡说道。 “谁不想多活几天啊?我当传说中的郅正郅大人是三头六臂、铁齿铜牙呢,没想到是个白净的奶油小生,倒是令我度香万大吃一惊啊,更是有些失望,就是不知道您到底是名不副实呢还是银样镴枪头靠着这张脸往上爬的,您这尊荣不去当优倡伶人还真是可惜了,哈哈哈哈!” 大盗度香万丝毫不惧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根据王英奇的样子、神态以及说话的语气,他根本没有把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放在眼里,只觉得眼前少年除了长相比普通人俊美之外,一无是处。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下贱胚子,本官有心让你多活一阵子,没想到你竟然出言不逊,哼!真当我郅正宅心仁厚,对你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记住你犯的可是杀人之罪,本官最后问你,你小子到底想不想多活几天?”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面对大盗度香万这个地痞无赖一样的人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害怕自己,换言之也就是不害怕郅正。 “郅大人,你先等等,先别说话!” 大盗度香万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仔仔细细地盯着堂前跪坐不动如山的“郅正”,越看越觉得眼前的“郅正”像一个女人,尤其是那长相、皮肤,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的呢? 往下一扫,大盗度香万目放精光,身躯为之一震,竟然看到了眼前“郅正”居然没有长喉结,本来“郅正”没有喉结的事情,大多见过“郅正”的人都能发现,可是他们畏惧于郅正酷吏名声,尤其是当官的,根本不敢直视,眼神不敢在“郅正”身上停留几秒,再加上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刻意将衣领提高,挡住脖子,此时大意,无非是在厢房之内,大意轻心,穿的普通长袍,这才让贼眉鼠眼、眼神敏锐的大盗度香万发现。 “哇!” 大盗度香万再往下看,就看到眼前所谓的“郅正”胸前微微隆起,似乎里面被什么东西被缠住绑的死死的,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出些端倪,大盗度香万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目露淫光,似乎已经知道了为何这“郅正”在男人住的房间会有女人的香味了,抬起头冲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淫笑。 “你看什么呢?”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看着态度陡变的大盗度香万冲着自己坏笑,眼神更是充满了欲望,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嘴唇,一副地痞无赖见到独身一人的黄花闺女一样,色态毕露,不时盯着王英奇胸口看,看的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下就羞红了脸,自她假扮郅正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盯着那里看,故作镇定的王英奇为了稳住大盗度香万,又呵斥一声。 “你一个马上被明正典刑的杀人凶手竟然如此无礼的正视本官?放肆!” 被一脸色相大盗度香万看的有些害怕地王英奇皱起了眉头。 “我放肆?郅大人,不对吧,你说笑了吧?” 大盗度香万看着越来越害羞、越来越扭捏、越来越不自然的“郅正”更加肯定,眼前名震天下的“郅正”绝对不是男人,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是郅正,要不然这个秘密早就被皇帝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了,调笑之后,大盗度香万又扫向了木榻上那叠好摆放整齐的衣服,根据他多年进入闺房偷盗的经验,一般男人才不会把木榻上的衣服在睡觉前后整理,这么做的只有女人,再综合“郅正”若隐若现的好身材和害羞扭捏的样子,他更加肯定“郅正”就是个女人。 “什么不对吧?你怎么还敢靠近本官?退下去。”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实在受不了大盗度香万那炽热下流的眼神,直接用长袖遮住半张脸,正说话的时候,大盗度香万竟然奸笑着往前跪了几步,此时距离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只有三步之遥。 “嗯?好香!好香!真的好香啊!” 大盗度香万对着像一个害羞女人一样遮住脸的“郅正”做出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下流动作,眯着眼睛表情淫荡伸着脖子对着“郅正”使劲吸吮那令人想入非非、胡思乱想、意乱情迷的女人体香,又下流又恶心又下贱,十分令人厌恶,胆大到敢不顾“郅正”颜面,当面调戏“郅正”,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郅正”绝对是个女人,错不了,也不可能错。 “你胡说什么?本官看你是还没有被关够,行,这就让差役好好教训你一顿,在跟你说话不迟,来……”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也明白了,大盗度香万确实有些东西,竟然这么快在这种情况下就发现了她是一个女人,可她现在毕竟用的郅正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更不能承认,随即想到让门口站岗的差役、未央卫尉卫士先好好教训一下狂蜂浪蝶、无知无耻的色鬼大盗度香万。 “你敢叫人?我就敢喊咱们的郅大人竟然是一个女人假扮的,你敢喊吗?你要是喊,我也喊,反正我也是必死之人了,不信咱们就试试?” 大盗度香万蔑视地看了一眼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把头歪向一边,得意洋洋:哼!你假扮郅大人,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你敢叫人? “你……”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咬着牙嗔怒道,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了是女儿身的身份,厚颜无耻、置生死与度外的大盗度香万究竟是怎么发现她是女人,同时假扮的郅正的呢? 气急败坏之下,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是又羞又怒,指着冲着她淫笑的大盗度香万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小娘子,给大爷说说,你为什么要假扮郅大人啊?此间只有你我,不妨到木榻上说到天亮。” 大盗度香万双眼欲火几欲喷出,嘴角流出口水,盯着“郅正”那傲人的身材继续下流道:“上一次大爷我尝了女人滋味以后,就一直恋恋不忘,本以为死之前再也碰不到女人了,没想到今天还有人送上门了?倒也圆了我的心愿,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哈!” “你再这样无耻,本官可就喊人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真的害怕了,不是因为淫贼度香万说的那些话,而是眼前的淫贼度香万竟然慢慢站了起来,被绑住的双手竟然可以自由活动,手里拿着一根像针一样的东西,一边往王英奇这边靠,一边用手里的细针打开枷锁。 “喊啊,你有本事啊!你要是不怕外面的人知道你是个女人而且假扮郅大人,你就喊!” 王英奇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身体不停往后挪,而大盗度香万那高大的身躯逐渐笼盖住了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的王英奇。 “你竟然敢对本官这样?你不怕死吗?还有你是怎么打开捆绑你双手的绳子和枷锁的?”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停往后退,欲火焚身馋女人身子的淫贼度香万不停往前威逼,走出一步,锁住他脖子的枷锁被手里的细针轻松打开。 “怕死?我度香万已经是被判腰斩之刑的人了,在临死前还会怕多加一条罪名?只要能让我在临死前再尝一下女人的滋味,尤其是你这样美艳动人的小家碧玉的滋味,我度香万死而无憾。 忘了告诉你了,我度香万之所以进入别人家偷盗如入无人之境,这十几年流窜在砀郡不被抓,你以为是我运气好?不,实话告诉你,就算我手里有一根头发,我都能打开枷锁甚至是任何锁子,老子之所以被陈留县令抓住,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不是因为喝了有毒的泉水,腹痛难忍,身体麻苏,要不然整个大汉谁能抓的住我? 反正我现在从这屋子出去也是死,不妨在死之前好好跟你快活一下,哈哈哈哈!” 淫贼度香万目放淫光,嘴巴得意狞笑,留着口水,不停搓弄双手,在他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和“郅正”两人,而眼前这个假扮郅正的女人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淫贼度香万是吃定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料定今天就是在屋内奸污了假扮郅正的女人,也不会有事。 得意嚣张的淫贼度香万的高大身躯盖住了缩成一团十分害怕的王英奇,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缩成一团的王英奇竟然笑了出来。 “嗯?想通了?这就对了,今晚跟大爷好好快活一晚上吧。” 大盗度香万见假扮郅正的女人忽然转变态度,心中一喜:这也省去了大爷不少麻烦,可以直捣黄龙,哈哈哈哈! 随着假扮郅正的女人诡异一笑后,大盗度香万敏感地察觉到那个假扮郅正的女子似乎不是在朝自己自信地微笑,反而是朝着他的身后。 “这……” 大盗度香万正疑惑间,就看到自己居然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给笼罩住了,疑惑之间,摸着脑袋回头一看,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黑脸壮汉,正冲着他微笑。 “玩完了吗?” 那黑脸汉子以戏谑的口吻调笑道。 “你……” 大盗度香万心说不妙,正要喊叫,想要把周围的看守“郅正”安危的护卫喊进来,反正他都是必死之人,既然尝不到那个假扮郅正女人的滋味,不如当一个搅屎棍,搞不好还能在混乱局面下逃出生天。 第494章 顺利汇合 乌骓子雄自然是从他大盗度香万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等大盗度香万张嘴,眼疾手快的乌骓子雄左手钳住大盗度香万的脖子,大盗度香万只感觉整个脖子被蟒蛇缠住一样,根本说不出来,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啪! 乌骓子雄右手抡圆了对着大盗度香万的脸上就是一个嘴巴子,直接一巴掌把大盗度香万的脸和嘴巴给扇肿,大盗度香万还没来得及吐血惨叫,整个人犹如撞击在山石之上,彻底昏死,乌骓子雄这才松开左手里抓住的大盗度香万,大盗度香万狠狠地砸在地上,嘴里不停往外流血。 “我呸!让你敢亵渎先生的女人,等这事过去,看某不把你说着污言秽语的臭嘴里的牙一颗一颗的给拔了,等着吧,等某办完这事不要了你的命!哼!” 乌骓子雄对着倒地不起彻底昏死的大盗度香万愤恨地骂道。 “多谢乌骓大哥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感激道,更感激乌骓子雄把她当做郅正的女人来看待。 “这偷鸡摸狗的贼子倒也有些本事,竟然能打开枷锁,不过这也省去了某不少事,某先换衣服了。” 乌骓子雄开始一件一件的脱去大盗度香万的破烂囚服、以及里面穿的什么长袍、素衣、亵衣、亵裤啥的。 “乌骓大哥,接下来就看你和先生的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赶紧背过身,面对墙交代道。 “你肩上的胆子也不轻,又要迷惑稳住砀郡官吏,又要看管住这狡猾好色厚颜无耻的恶贼度香万,实在是为难你了。” 乌骓子雄脱光大盗度香万的衣服后,又脱去了自己护卫武服,穿上了大盗度香万的衣服、囚服后,解开发冠,头发瞬间散乱下来,让面对着墙背对着他的王英奇帮他戴上了枷锁,绑住双手。 乌骓子雄还不放心,又对着王英奇交代道:“王姑娘,你给我脸上抹点土灰,要不然某害怕别人看出某的身份,从而破坏了先生的计划。” “诺。” 王英奇把手在地上蹭黑以后,又在乌骓子雄的脸色抹了几圈,使得乌骓子雄那张黑脸是又黑又脏,不特别仔细得看,根本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行了,放某回去,这就和先生汇合去了。” 乌骓子雄一天没见到郅正,心里有些着急,也不担心王英奇的安危,毕竟还有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保护她的周全呢。 “好。”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走到厢房门口,对着外面喊道:“行了,本官提审问话完毕,你们把案犯度香万带回监狱吧。” “诺。” 在门口等着押送大盗度香万回监狱的两个差役得到命令,进入厢房内,而在此期间,乌骓子雄一脚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大盗度香万踢到了王英奇所在的木榻之下,而后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缩成一团,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出他跟大盗度香万替换了身份。 “嗯?” 之前把大盗度香万押解去厢房的两名差役一看到身形几乎比之前高大了许多的大盗度香万后背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这厮又强壮了许多。 “傻愣着干嘛?赶紧将案犯度香万带回监狱,本官要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对着看乌骓子雄背后发愣的两个差役命令道。 “诺。” 两个差役见“郅正”有些愠怒,也来不及多想,押解着“大盗度香万”就往屋外走。 “官人,乌骓大哥,希望你们平安归来,哎。”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屋内就剩下自己和昏死过去的大盗度香万,看着乌骓子雄被押解走的声音,不由得叹息一声,更是为郅正和乌骓子雄的命运担忧,而后王英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把木榻地底下的大盗度香万结结实实的五花大绑,出于刚才对大盗度香万的害怕,王英奇没有躺在木榻上睡觉,而是靠在墙边,一直眯着眼睛闭目养神,直到天亮。 躲在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厢房附近的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一切,心中忐忑无比,看着大盗度香万再度被押解出来后,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内的灯火被吹灭,这就说明他接下来没事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也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了。 彻底心安的陈留县令准备返身回自己的后府睡觉,可刚迈出一步,整个人怔了一下,回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被两个差役押解着的“大盗度香万”。 “奇怪,怎么这案犯度香万进了一回郅大人的房子,整个人不仅高了许多,更是强壮不少,简直就是两个人啊。” 陈留县令摸着山羊胡瞪大了眼睛疑窦丛生,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伸出右手比对了一下“大盗度香万”的身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人就不是大盗度香万,可进去郅大人所在的厢房和出来的明明只有案犯度香万啊,是什么造成了他这种错觉。 “一定是我喝醉了,一定是我喝醉了,郅大人我都敢怀疑,我可真是猪油蒙了心,没事给自己找事干,我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去吧。” 陈留县令自己劝了自己几句,给自己灌了点迷魂汤以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睡觉。 昏暗潮湿阴暗的陈留监狱,地面上发出铁链磨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直回荡,时不时从墙角里跑出的老鼠就落入了犯人的陷阱,对于这样一道美味珍馐,任何囚犯都不肯错过,在监狱之中,视之为饕餮盛宴,而焦急等到的“农夫张墨”忽然注意到了,在灯笼照射下,将一个身影拉的老长,正好停留在他的跟前。 “来了?” 农夫张墨歪头侧目向监牢口看去,两名嘴里骂骂咧咧的禁子大伯押解着“大盗度香万”住进走了进来。 “度香万,你他娘的怎么突然之间又高又壮?吃屎了还是咋了?你话不是挺多吗?怎么见了一圈郅大人就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啊。” 提着灯笼的禁子大伯想起了大盗度香万临走前对着他说的那些荒唐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怪话,还说什么要试试郅正郅大人的成色,现在看着“大盗度香万”那狼狈窘迫的样子,就知道郅正郅大人好好地收拾了他一顿,要不然话多的大盗度香万现在早就开始吹嘘起来如何跟郅正郅大人结拜兄弟,郅正郅大人是如何如何的折服于他。 “……” 大盗度香万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往前走,像是一块能够走动的石头。 “咱们就别取笑这厮了,看见过郅大人以后给吓的,跟个怂包一样,还什么大汉好汉度香万,就是一坨臭狗屎,像他这种不要脸的恶人估计只有郅正郅大人这样的狠人才能降服了,所谓好人自遇好人救,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这厮快死了,三天就明正典刑,咱们就不跟死人计较了。 就是这厮怎么突然之间长得这么大,邪了门了嘿,我都怀疑是不是他。” “你管他是不是大盗度香万,郅大人都见过了,怎么操什么心,赶紧办完早点咱哥俩好好歇息才是。” 两个押送“大盗度香万”狱卒调侃着变成哑巴的“大盗度香万”,打开牢房大门,把“大盗度香万”关进去锁好牢房以后,回到板房睡大觉去了。 没有狱卒的陈留监狱牢房,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新来的囚犯被老囚犯殴打欺辱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整个男监彻底热闹了起来,要么在教训新囚犯,要么赌钱,要么撒尿,要么和新囚犯深入交流,总之干什么的都有,唯独关押“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的牢房无比安静。 农夫张墨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牢房里的大盗度香万一眼,就知道他究竟是谁。 “大盗度香万你来了?” 农夫张墨欢喜道。 “我来了,贪心的张墨” 大盗度香万回头看向了农夫张墨冷冷回道。 “哈哈哈哈!” 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相视一笑。 “明天一早英奇以及十九名未央卫尉的兄弟就向定陶出发吗?” 农夫张墨躺在茅草堆上,把玩着一根干草,慵懒的问道。 “正是如此。” 大盗度香万知道今夜是离不开又脏又臭到处都是屎尿的牢房了,也躺在稍微干净些的茅草堆上休息。 “那大盗度香万其人可藏好了?” 农夫张墨最为关心地就是这个。 “被我打昏后,交给了王姑娘看管,想来王姑娘一定会看管好他的。” 乌骓子雄闭着眼睛回道。 “王姑娘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既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就早早睡觉,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准备动手。” 农夫张墨咬牙坚毅道。 “好嘞。” 农夫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二人又说了几句后,身体蜷缩在一起,倒头睡觉。 有惊无险的度过一天,凭空消失的郅正和乌骓子雄有了新的身份,而十分期待以这个身份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大事呢。 第二天一早,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带领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在陈留县令以及所有官员的簇拥下,像陈留县东大门走去,而这一路上,听说郅正要走的老百姓闻风而动,热情地堵住威严的仪仗队,如同昨天一样,使劲往组成的仪仗队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手里塞东西,磨磨蹭蹭了将近半个时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以及仪仗队才走出了陈留县东大门。 ------------ “时间差不多了吧。” 站在牢房户牖底下的农夫张墨望着外面的天空说道。 “是啊,估计现在王姑娘已经走出了陈留县城了。” 大盗度香万也慢慢起身,摩拳擦掌,活动起了筋骨,看样子要搞出点什么事来。 “事不宜迟,那就开始吧。” 农夫张墨回头严肃地看向了大盗度香万。 “好嘞。” 大盗度香万爽利地答应后,又使劲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使得蓬乱的头发横七竖八、七上八下,更是使得自己的脸让旁人难以看清。 “嘿,真他娘的臭!” 大盗度香万还不放心,为了假戏真做,不露出一点破绽,不让人看出他的真实身份,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往自己的脸上一抹。 “禁子大伯!禁子大伯!死人了!死人了!” 大盗度香万抓住牢房柱子朝着狱卒休息的板房方向疯狂喊了起来。 “闭嘴!闭嘴!老子睡觉呢!” “度香万你想死了吗?吵老子睡觉?” “你再叫看老子不打死你!” 牢房里活跃了一晚上的囚犯们正在睡觉,谁知被突然暴喝乱喊的大盗度香万给吵醒了,纷纷破口大骂,有的还把臭鞋子臭袜子碎石头往大盗度香万所在的牢房里扔。 “禁子大伯!死人了!死人了!快来看呐!” 大盗度香万不管不顾其他囚犯的破口大骂以及乱扔东西,依旧一个劲地往牢房外大声喊叫。 不时,两个狱卒着急忙慌地向大盗度香万这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谁死了?死哪里了?他娘的,死在牢房里,等着老子给他收尸办后事呢吗?” 跑在前面的狱卒嘴里骂骂咧咧,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囚犯死在监狱里,因为那些死的囚犯尸体都交给他们处理,虽说就是挖坑埋了,可挖坑他也费力不是。 “这……这……” 如小山一样的汉子学着大盗度香万说话的语气,指了指自己的后面。 “谁啊?不对啊?这个牢房好像就关押了你一个人吧?” 先跑到大盗度香万跟前的狱卒摸着下巴疑惑地左右乱看,也就是大盗度香万的身后,可是大盗度香万太高太壮了,想要看清,除非凑到跟前。 “就这……死人了……死人了……” 大盗度香万包藏祸心,随便乱指乱喊,狱卒被他喊得有些糊涂,嘀咕道:“嘿?到底怎么回事?人呢?谁死了啊?” 不曾防备的狱卒把头往牢房柱子里一探,寻找大盗度香万所说的那个死人。 第495章 越狱 “哪呢?这不是没有吗?度香万,你又胡说什……”忽然,一只又黑又粗的手麻利的朝着狱卒放着牢房钥匙的腰部摸索过去。 “嘿!你小子果然又使诈!”也不知为何那狱卒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见那只黑手摸索而来,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再一看,竟然是大盗度香万的手。 “嘿!嘿!嘿!”大盗度香万十分尴尬,没想到自己突然出手,一下就被机敏的狱卒发现,伸着不是,缩回也不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娘的,辛亏你小子喜欢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名声在外,谁都知道你长了三只手,想偷什么酒偷什么,老子对于你,一直都留了个心眼,早就防着你呢,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敢骗我们过来偷牢房钥匙? 行,你小子皮痒了是吧,别以为你是个死囚我们都不敢收拾你,你等着,等着老子拿上棒子好好教训你一顿,看看你还敢不敢偷钥匙了。 真的是反了你了,等着,不给你点教训是不信了,平时胡说八道、自吹自擂也就忍了,今天居然想越狱,行,咱们看看谁是这里的老大。” 狱卒再三确认钥匙没有被偷走后,准备转身和另一名赶来的狱卒一起回班房拿棍子好好敲打一下妄图越狱的大盗度香万。 “想走?已经晚了!嘿嘿!” 大盗度香万坏笑一声,身体紧贴着牢房门口,伸出右手从后面抓住了狱卒的衣领,狱卒躲闪不及,更没有想到大盗度香万居然会从背后偷袭他,不曾防备的狱卒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使劲拉扯一下,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抗拒那一股强大的力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几步后,脖子被大盗度香万的胳膊锁住,而大盗度香万的另一只手向着狱卒挂在腰部的钥匙摸去。 “救……我……” 前面的狱卒费力地喊了一声,突发变故,谁能想到囚犯会主动攻击偷袭狱卒,赶来的狱卒二话不说,不假思索的掏出腰间佩刀,就朝着大盗度香万锁住狱卒脖子的胳膊砍去。 咔! 大盗度香万黑下脸来,从狱卒腰部扯下一把钥匙,向旁边农夫张墨的牢房里扔去,而后身体微微往后一推。 轰! 大盗度香万右脚踢去,直接踢断了两根牢房门柱,抖落不少灰尘,洒在二人头上脸上。 “张墨,某先出去跟他们玩玩。” 大盗度香万轻蔑一笑,膂力暴增,左手直接扯断一根牢房门柱,此时,牢房柱子已经被大盗度香万弄断三根,这么大的空档,足以让他从里面钻出去。 “对不住了。” 乌骓子雄在出去前,松开锁住狱卒脖子的胳膊,右手化为手刀,对着狱卒的脖颈就是狠狠一下,那名狱卒闷哼一声,猝然到底,乌骓子雄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被他打开一个口子的牢房大门里钻了出来。 一切来得太快,就像是早就谋划的一般,根本反应不过来,估计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越狱的囚犯和这种情况,另一名狱卒拔刀向大盗度香万胳膊砍去时,乌骓子雄已经从牢房内钻了出来,直接砍在牢房门柱上。 “想跟我度香万玩玩嘛?” 大盗度香万歪了歪脖子,左右手不停地捏着手腕,而后对着那名已经吓傻的狱卒招手,就像是逗弄小孩子一般。 “被关了一天一夜,才发现自由真好。” 此时此刻,农夫张墨用牢房钥匙打开牢门,走到了大盗度香万的身边。 “越狱了!有人越狱了!张墨、度香万越狱了!快来人拉……” 那一名狱卒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就算大盗度香万手里没有武器,自己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旁边现在又多了一个农夫张墨当帮手呢。 男监此时就剩下他一个能活动的狱卒了,想都不想,往靠近监狱大门的班房跑去想要叫帮手,反正这里是陈留监狱,他们就算是突破了牢房,也不可能逃出整个陈留监狱几丈高的围墙。 “越狱了!案犯张墨、度香万越狱了!快来人啊……” 那名狱卒似风一样的跑出男监。 “度香万兄弟,带我们一起走吧!” “把钥匙扔过来,放我们也走吧!” “快点啊!你们两个还傻愣着干嘛?把大家都放出来,人多势大,咱们才能趁乱逃走,你们两个要是不放我们出去,就凭你们两个人根本逃不出去的,相反被抓住罪加一等,今晚肯定会被狱卒们毒打的啊!快点别犹豫了!” 周遭躺着睡觉的囚犯们,本来睡得好好的,先被大盗度香万的叫声给吵醒,困意减去三分,再听到那名狱卒说有人越狱了,纷纷起身一看,果不其然,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二人正并肩站站在牢房外。 越狱这种事情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现在有人带头,狱卒们只知道是大盗度香万带的头,法不责众,就算他们跑出来再被抓,所有的罪责都只能怪罪在大盗度香万一人身上,所以他们纷纷扒在牢房门柱上有的恳求,有的怒骂,有的威胁,都想趁乱逃了出去,就是不知道大盗度香万是怎么做到打晕一个狱卒自己出来再救旁边牢房里的农夫张墨出来的。 “那厮想要叫人,不如某打晕他吧。” 大盗度香万抓起一块牢房门柱木头块,想要对着那个逃跑叫人的狱卒脑袋上来一下,却被一旁严肃地郅正阻止。 “不行,打晕了他,谁现在去通知陈留县令咱们两个越狱了啊?” “张墨,那咱们现在怎么说?” “跑!” “好!” 二人丝毫不理会那些也想越狱的囚犯的请求、威胁、辱骂,镇定地往前快步走去,走到男监尽头,向左右两边陈留监狱高墙扫了一眼。 “左低右高,从左边翻出去。” 农夫张墨观察后命令道。 “好!” 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跑到左边墙根底下,大盗度香万往后一退,而后猛地往前一冲,双脚用力一踩地面,旋身而起,如履平地一样,踩踏这墙壁,两三下就跃上了墙头,等立稳后,附下身子伸出手向底下的农夫张墨。 “就在那了!就是他们两个!别让他们跑了!” 十几名狱卒手持长刀、长矛、木棍从板房里跑了出来,就看到大盗度香万已经跃上了常人不可能触及到的监牢围墙上面,心中更是着急:这要是放走了囚犯这还得了?跑了农夫张墨还行,可是大盗度香万可是有人命案在身,流窜砀郡几十年都没有抓住,放跑了他上面一定会怪罪他们。 不等十几名狱卒犹豫,纷纷向着还停留在监狱围墙内的农夫张墨走去,同时也有几名狱卒从正门出去,想要来个里外夹击,瓮中捉鳖,谁都不能放走。 “接好了!” 农夫张墨镇定的交代一声后,往后退了三步,如大盗度香万那样,一跃而起,只不过没有大盗度香万起跳的那么高,踩踏着墙壁有些吃力的农夫张墨旋身而起,大盗度香万赶紧再把身子往下一压,几乎是贴在监狱围墙上,一把抓住了农夫张墨的手,使劲一拉,农夫张墨也被他带上了监狱围墙上。 “不要放走了他们!” 之前从正门跑出去的几名狱卒又叫了几个狱卒从监狱外面外面包夹了过来。 农夫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相互对视一眼,从监狱往墙上跳了下来,大盗度香万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农夫张墨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脚底板和膝盖在落地地面的一刻,是又疼又酸。 “跑!” 大盗度香万拉扯着农夫张墨疯狂向前奔跑,而那几名外围的狱卒紧追不舍,一直跟越狱成功的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沓!沓!嘶! 马蹄声伴随着几声马鸣,有几个狱卒骑着马拿着武器从监狱大门赶赴而来,人只有两条腿,而马又四条腿,任凭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跑的再快也不是马的对手,骑着马的狱卒逐渐超越了紧追不舍的那几个用脚追赶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的几个狱卒,威逼而来。 “看你们往哪里跑!” 为首骑马的狱卒手持长矛准备对着前面疯狂逃窜的大盗度香万的腿上来一下。 “天助我也!” 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心中一喜,后面骑马狱卒追赶而至,大盗度香万先是一把推开了跑的稍慢些的农夫张墨,而后倏地转身,左手一把抓住向他小腿刺来的长矛,使劲往下一扯,马上的狱卒就好像被几个汉子同时往下拉扯一下,力道之大,难以想象,顺势从马上掉了下来。 “呜呼!” 大盗度香万越来越兴奋,在那个狱卒从马上跌落的同时,双脚如飞,熟练的跃上了马背,骑在了那匹马的背上,而后使劲勒住马缰绳,跳转马头,再去营救农夫张墨。 “张墨,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骑马持刀的狱卒跃马而来,对着往前缓慢逃跑的农夫张墨肩膀狠狠砍去。 嗖! 农夫张墨赶紧停下脚步,身体往地上一缩,只感觉头顶刮过一阵凉风,随之而来的就是眼前飘落了许多被砍断的头发。 “真悬啊!” 农夫张墨后怕道。 “伤我家先生?找死!” 往回骑行营救农夫张墨的大盗度香万和拿刀砍农夫张墨的骑马狱卒面对面骑来,打了个照面,那个持刀的狱卒没有砍中农夫张墨,顺势而行,就想着去砍犯婴儿来的大盗度香万。 “滚!” 大盗度香万和他迎面骑去,在二人相对骑马距离两丈的距离,大盗度香万右手扯住马背,整个腾空而起,对着那个持刀的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的狱卒胸口就是凌空一脚。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个持刀狱卒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去,大盗度香万再度骑在马背上,扯住那一匹马的马缰绳,往农夫张墨这边骑来。 “贼子休走!” 剩下几名骑马狱卒也纷沓而至,对着手无寸铁处在低位的农夫张墨打去,大盗度香万把手里扯着的那一匹马的马缰绳松开交给农夫张墨,自己继续催赶马匹,和那几个狱卒打成一团。 农夫张墨得了喘息之机,跃上马匹,跳转马头,回头对着跟那几个骑马狱卒斗成一团的大盗度香万喊话。 “不得拖延,虽说此处在陈留县郊外,可照此拖延下去,势必被围而歼之,度香万,速战速决!” 其实大盗度香万和农夫张墨不怕来人多少,也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那些狱卒职责所在,必须要抓住越狱的他们,要不然会被重重责罚,最关键的就是如果人越来越多,他们为了逃脱势必要杀人才能突出重围,那些狱卒跟他们二人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没有闹到以死相拼的地步。 “好嘞!” 大盗度香万本来还想在玩耍逗弄一会儿,可农夫张墨发话了,大盗度香万其人何等样人?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汉子,被围在中间的大盗度香万忽而从马背上落下,忽而从马肚子下出现,左右开弓,上下出没,只几下,就把围着他骑马的狱卒纷纷打落马下。 “告辞了!” 大盗度香万得以解困,农夫张墨见他已经向自己骑来,这才疯狂催动马鞭,大盗度香万上了马背仿佛是一个草原胡人,在风中歇斯底里的呼啸几声,放荡不羁:我度香万今天越狱了,哈哈哈哈! 而后二人二马消失在了陈留监狱附近,只剩下倒在地上呻吟的可怜狱卒。 ------------------- “可算是送走了郅大人了。” 陈留县令望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和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终于松了口气。 “是啊,县令大人,咱们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的伺候着郅大人,就怕郅大人没事找事,用咱们的性命当做他升官的垫脚石。” 功曹史也放松道。 “没想到传说中的郅大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还是挺好说话的,没有听闻中那么冷酷无情啊。” 陈留县令准备带着人打道回府。 第496章 “咱们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不知道定陶那边的官吏能不能跟咱们一样,平安地渡过此劫,躲过郅正郅大人这个瘟……的责难。”陈留县令骑上马带着手下一干人等准备回陈留官衙处理政务。 “那可就说不好咯,郅大人此行直奔定陶,肯定跟定陶盐枭有关,虽说郅大人是当世酷吏,可定陶盐枭也不是吃干饭的,历经四五世经营,势力不再地方藩王之下,估计未来不久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咯。” 功曹史在后面说道。 “行了,送走了郅大人这个瘟神,咱们好好当咱们的官吧。”陈留县令和手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走到距离县衙一半的路程后,就看到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哭丧这个脸,朝着他们走来。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跑到陈留县令跟前一下就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本官好好的,你们长得乌鸦嘴是想咒死本官? 说! 怎么不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老百姓不让本官省心也就算了,怎么你们监狱这边也出事了?到底是出啥事了?起来说话。”陈留县令对着周遭人一歪头,旁边的官吏赶紧把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给扶了起来。 “县令大人不好了!有人越狱了!” “是啊,不仅越狱了,而且还打伤了十多个狱卒。” 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哭喊道。 “我说你们两个是吃干饭的吗?手底下也有二十多个狱卒,怎么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还被人打伤?你们还有脸来见本官?废物东西!” 陈留县令瞪了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一眼后,气愤地径直往前走去。 “县令大人,消消气,这人都跑了,赶紧派人捉拿才是,咱们就是现在杀了他们两个也无济于事啊。” 功曹史在后面追赶劝解道。 “哼!谁越狱了?” 陈留县令停下脚步回头质问道。 “就是昨日被郅大人送来县令大人亲自定罪的农夫张墨。” 陈留监狱典狱长犹犹豫豫地回道。 “他?就他?本官可真是服了,你们连那个人都看管不住?不如死了算了,罢了,赶紧派人捉拿。” 陈留县令无所谓道。 “县令大人……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越狱了……” 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吞吞吐吐道。 “谁?还有谁?” 陈留县令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两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废物怒道。 “大盗……大盗度香万……” 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说完惭愧地底下脑袋,等着挨骂。 “什么?他也越狱了?” 陈留县令听后恨不得上前给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一人一个嘴巴子。 “……” 陈留监狱典狱长和牢头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知道大盗度香万流窜在咱们砀郡数十年,前任几任县令想抓都没抓到,本官好不容易抓住了他准备明正典刑、为民除害,向丞相大人述职邀功,你们两个倒好,说越狱就给越狱了?嗯?” 陈留县令气的差一点晕倒,而后看向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带着仪仗十九人离开的方向,后怕道:“得亏郅大人走了,这要是郅大人在的时候发生这事,本官也要跟你们两个废物倒霉,功曹史!” “属下在!” 陈留县令知道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而是抓拿凶犯的时候,趁着他们没逃远,赶紧派人追赶缉拿。 “立刻向全国发下案犯张墨、度香万的海捕文书,记住要快,同时派人从官道告知砀郡的所有州府县城,务必要赶在此二人逃离砀郡之前,在各个路口、碍口码头派人派人设置关卡死守盘查,遇到可疑人等,当即向上汇报,一旦发现,就地处死,反正越狱的犯人也死罪,早杀晚杀都是杀。” 陈留县令当即做出指示,本来等着处死流窜在砀郡数十年到处偷盗令百姓和官府十分头疼的大盗度香万后,向朝廷邀功请赏,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就让大盗度香万就从眼皮子底下给溜走了,本来想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好在向朝廷汇报的文书没有传递到丞相府,要不然他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诺。” 功曹史拱手领命道。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办!” 陈留县令再呵斥一声,功曹史带着门下雇吏着实办理此事,只这一天,通缉案犯张墨、度香万的海捕文书由陈留一个点传递向整个大汉郡府、藩国。 --------------------- 芦苇荡上,数十条小船在河边停留,艄公坐在船上喝酒谈天说地,妇女们在河边的茅草房里做着简单可口的饭菜,小孩们在河边打闹嬉戏,不时有河中的鱼儿跃出水面,一派田园气息,夕阳西下,远景无限美,近景人情暖,可谓人生平淡得意处,便是一日得闲且逍遥。 河边尽头飞溅起尘烟无数,有两匹飞驰而来,马上之人,又黑又脏,一时间看不清楚相貌。 “张墨先生,咱们逃到哪里了?” 一个身形高大威猛但披头散发的汉子对着旁边瞎了一只眼的少年询问道。 “河口镇!咱们到河口镇了。” 瞎眼少年勒住马缰绳缓缓而行,看着河道边诗情画意的一幕,十分羡慕,人生受得住平凡才是可贵。 “那这么说咱们距离定陶不远了。” 那披头散发的汉子感慨道,一路上风尘仆仆、夜行晓宿,躲避着来往的关隘碍口和道路士兵的盘查,连续住了几天的荒郊野外,人都已经麻木了,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树木,无尽的树木,石头、溪水、鸟兽,静谧且神秘,而到了人口密集的天下富邑定陶竟然显得有些不适应了,到处都是嘈杂之音。 “对啊,河口镇距离定陶也就是百里之遥,咱们不如暂且在河口镇先住上几天,而后再做打算,贸然进入定陶势必无功而返,不如就在这里安歇打探几日,等打听清楚定陶的情况后,再进入不迟。 况且王英奇所率领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还有几日才能达到定陶,咱们不妨等她一等,双管齐下,到时候做事的成效也是事半功倍,一暗一明,相互照应,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一边骑行欣赏沿途风景一边对着旁边批头散发的汉子建议道,反正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已经不用那么急匆匆的赶路了,更重要的是,他们通过走山路避人径,突破层层关卡盘查,逍遥的河口镇民风淳朴、路不拾遗,来往没有什么官兵,最让瞎眼少年满意的就是与世无争的河口镇没有人刻意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不想路过一个五里亭长,那亭长竟然热情的给他们带路。 “张墨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度香万没有什么好说的,唯命是从,就是咱们能不能换换口味,这几天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和盘查,咱们尽吃山中的野鸡、野果了,某几天都没喝酒了,十分难受啊。” 披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恳求道。 “这个简单,不过咱们当务之急就是今晚要找个地方住下才是。”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犯起了嘀咕:今晚住哪里好呢? “那咱们住哪?总不能打尖住店吧?毕竟客栈什么的地方都要登记过所(身份证),只要咱们一旦打尖住店,必然被人发现举报,现在定陶周围的州郡、藩国到处都是捉拿我们的追兵,若是被发现,那可真就是瓮中捉鳖了。 是吧,张墨先生。” 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经过这么多天的躲避,敏感紧张,思虑问题也越来越周到了。 “是啊,你说的不错,找家客栈打尖住店容易,可不能不登记过所,所以坏境不错的客栈咱们是住不了咯。” 瞎眼少年张墨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没想到逃出陈留监狱简单,躲避官府的追查也很简单,就是找个藏身之所却如此之难。 “那先生,咱们不如这样,咱们走了一路,这河口镇的百姓着实的淳朴热情,那亭长见到咱们两个外乡人还主动引路,要不然咱们今晚找个寻常人家借宿一宿?想来他们也是情愿的。” 披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看着路过的河口镇百姓打起了主意,想到了办法。 “不可啊,度香万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摇头否定道。 “张墨先生,这是为何?你看河边那个娃子还冲我笑呢。” 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同样对着他笑的小孩子示以微笑。 “哎,咱们现在被全国通缉,你的赏金是万金,我的赏金是一千金,再淳朴老实的人面对足以可以改变几代人命运的赏金,也会出卖我们,所以咱们断不可借宿老乡家里。” 瞎眼少年张墨表示不妥,说出缘由。 “张墨先生,那咱们不给他们看过所不就完了?只说是过路的客商,暂时借宿几天而已。” 披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依旧认为此法可行,据理力争。 “刚才咱们不是遇到河口镇的五里亭长了吗?人家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官府为了抓捕你我二人,不允许外地人留宿,一旦留宿,必须要验看过所,要不然收留咱们的人跟咱们同罪,好在刚才我说咱们是过往的客商,若是直接说要找当地百姓家里借宿,早就暴露了咱俩的身份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路上来往不断的行人发起了愁。 “张墨先生,按你的说法,咱们找家客栈打尖住店不行,请求普通百姓收留也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今晚又要住在荒郊野外,苍穹为被地为床?” 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极不情愿道,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们连续穿行在大山之中,即便是打猎抓到了什么野物,也是半生不熟烤不熟的东西,这种走哪看天吃饭,朝饮露、午打猎、晚找洞、夜喝泉的日子他是受够了。 “哪能怎么办?咱们唯一能住的地方就是……” 瞎了一只眼的少年张墨眯着眼睛眺望向散布在各处的河口镇民居打量。 “哪里?” 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急道。 “民居废墟,也就是谁家不住的土房子,咱们也只能住那种地方了,等咱们在河口镇稳住了阵脚,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定陶,跟王英奇他们汇合了。”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点着头暗忖道。 “张墨先生,你说的轻巧,这可是隶属于天下富邑定陶的河口镇,人口密集,谁不想有个地方住,哪里有你说的那种地方?万一没有呢?” 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不信道。 “那咱们只能碰碰运气了,围绕河口镇外围寻找被废弃的民居,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 瞎眼少年张墨听汉子度香万的话茬有些不对,歪头愠怒道:“你这点苦都受不了?如果受不了,就跟王英奇他们汇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办妥此事,哼!” 瞎眼少年张墨瞪了度香万一眼后,猛地一挥马鞭,头也不回的往前骑去。 “张……” 披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差一点当着许多路人的面喊出瞎眼少年张墨的名字,当即捂住了嘴巴改口道:“张先生,你倒是等等我啊!” 二人不敢在人口稠人多眼杂的河口镇主街道行走,而是在观察了一阵子后,沿着河边,围绕着河口镇外围骑行了一圈,路过田野、庄稼、树林、小溪足足骑行了一个半时辰,每过一处,都要认真查看,有没有寻常百姓遗弃的房屋。 可是在围绕着河口镇外围骑行了一圈后,一个适合居住的废弃土房子都没有,即便是有,里面也有看护庄稼的老农居住,大失所望之下,垂头丧气地二人相互无奈地看了一眼:看样子今晚又要住在荒郊野外了。 河口镇东北侧,有一座大山,正好是途径定陶的必经之路,只有一条主干道,其余就是荒山野岭,既然不能留在河口镇内,免得惹人注意,还不如继续躲在深山之中,再做打算。 第497章 地方恶霸 无奈的瞎眼少年张墨、披头散发的度香万只能沿着田野小路往河口镇东北部的大山中骑行,既然找不到废弃民居,退而求次,找个能睡觉的山洞也算是上天的眷顾了。 又是一阵狂奔,穿梭在树林之间的狭窄土路,瞎眼少年张墨和披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骑行到了大山的半山腰上,忽然在一片平坦的土地附近,发现了一所破败不堪的土房子,房子的半个身子都已坍塌,另一半感觉只要大风随便一刮,就会倒塌。 “驭!”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那处破房子来了精神,而一旁的批头散发的汉子度香万却十分嫌弃,依旧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看着那个破房子嘀咕埋怨:这还不如找个山洞睡呢,这要是半夜睡着刮起一阵大风,把这房子给刮塌了,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哟,我的先生啊,你怎么非要找个不是人住的地方住呢?这不是要某的命嘛?某身上又不是没带金子。 “天不绝我,度香万,看来咱们要在这个破房子住几天了。”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那所快要坍塌的破房子满意点头。 “住吧,住吧,反正张墨先生你住哪里,某就跟到哪里,某又不敢惹你,你说啥就是啥。” 二人靠近那所快要坍塌的破房子后,把马栓在附近,进入又脏又乱到处都是蜘蛛网的破房子内,开始收拾整理,腾出两个人能睡的窝。 不辞辛苦的收拾一个时辰后,瞎眼少年张墨对这里极其满意,此间地处山腰,偏僻安静,无人路过和打扰,正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张墨先生,这天瞅着马上就黑了,咱们是打猎啊还是怎么说?某的肚子早就饿了,再要是吃半生不熟的肉某这身体可就垮了。” 大盗度向往摸着瘪下去的肚皮委屈道。 “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嘛,现在天黑,正是咱们出没于河口镇的最佳时机,这些天也着实辛苦你了,咱们现在就去河口镇找一家酒肆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搂着大盗度香万往破屋子外走去。 “好,某真的快馋死了,你说我一个草原上来的人,不吃肉那还得了。” 大盗度香万一想到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兴奋不已。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在去河口镇吃饭喝酒之前,在破房子门口摆放了一块木头,示意这里已经有人居住了。 驾!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策马奔腾,下山再度进入河口镇。 夜幕虽然已经拉开,由于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河口镇到处都是忙了一天,享受闲暇时光的镇民,他们不紧不慢,在肆意大闹,尽情地享受这恬静而平静的生活。 进入河口镇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能看得清楚他们的样子,而他们同样不紧不慢,寻找还在开门的酒肆。 “来,喝一杯!” 前方一家灯火通明、十分喧嚣的酒肆热闹非凡,一下就引起了瞎眼少年和大盗度香万的注意。 “张墨先生,就这了吧,咱们也别走了。” 大盗度香万看着那家热闹的酒肆两个眼睛直放光,嘴角一直流着口水。 “好,就这了,再往河口镇里面走,害怕有人看穿了咱们的身份。”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下马进去热闹的酒肆,刚一进门,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喝酒的食客,万幸的是,正好空着一张狭窄的桌子,二人得以落座,跪坐在跪垫上,点了许多酒肉,如其他食客一样,享受美食美酒带来的片刻欢愉。 当他们进来的一刻,酒肆内的食客同样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个瞎了一只眼、用抹额挡住的长发少年,另一个就是披头散发身形高大的汉子,二人身材、举止、说话迥异,但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长发披肩,藏在长发下的脸若隐若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开始谈天说地,跟其他有些微醺的食客一样,说着有的没的。 就在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准备要走的时候,酒肆内已经有一部分食客已经走了,刚好进来几个穿着讲究、长相精瘦的汉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在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向往附近。 “小二,老三样。” 为首的食客落座对着店小二喊道。 “得嘞。” 店小二就跑到后厨开始准备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随便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几人是酒肆内的常客。 “五爷,最近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怎么才来?” 一名食客对着跪坐在首位的食客奉承道。 “是啊,五爷,最近可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 另一名食客也询问道。 “五爷是不是又在大通赌坊玩了几天几夜啊?” 最后一名食客给五爷倒茶说道。 “你可算是猜着了,五爷我最近这几天就泡在大通赌几天几夜,这日子美啊。” 五爷闭着眼睛摇头惬意道。 “看五爷的样子是赢了不少钱,要不然不会请哥几个喝酒吧。” 一个抖机灵的汉子笑问道。 “赢钱?赢他娘的先人,五爷我是输的一干二净,就差用自己的衣服下注了。” 五爷嘴上说着输钱,可嘴角泛起得意笑容,似乎没有把输钱的事情放在眼里,众人也看的清楚,就纳闷以往输钱输的精光的五爷怎么今天不但不发火,反而一点儿不生气呢。 “五爷家大业大,想来了输钱也不会放在心上,是吧五爷。” 一名食客奉承道,其余几个汉子都不敢说话,盯着五爷的表情观察。 “哪啊,谁他娘的输钱不心疼,咱不是在大通赌坊遇到了一点事情嘛。” 五爷端起一杯茶摇头晃脑,掩饰不住内心的窃喜,对着众食客大笑。 “五爷,在大通赌坊遇到了啥事?好事还是坏事啊?” 一名食客求问道。 “老六,你傻啊,五爷这么高兴,那肯定是好事啊,是不是啊五爷。” 那名食客冲着五爷谄媚道。 “你小子还真说对了,五爷我还真就在大通赌坊遇到了好事,天大的好事。” 五爷继续吹嘘道。 “在大通赌坊还能遇到天大的好事? 五爷,兄弟我没记错的话,大通赌坊可是癞痢头九毛的地盘,谁都知道去了癞痢头九毛开的大通赌坊,那都是输的精光,轻则人进去荷包空空出来,重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输到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瘌痢头九毛还能放的过赌客?” 那么食客冷静分析道。 “瞧你这个乌鸦嘴,就不兴五爷把钱输干净以后,在地上捡到钱了?” 那一名食客极力的讨巧卖乖,奉承着十分受用的五爷。 “嘿!六子,还真让你小子给说着了。” 五爷忽然瞪大了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个食客炫耀道。 “五爷,兄弟我不是抬杠啊,那大通赌坊是什么地方?敲骨吸髓的销金窟,能把带进去的钱缘分不动带出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捡到钱呢?估计那里面的赌客眼里都是钱吧,怎么可能落在地上呢?” 一名食客噘着嘴摇头表示不信。 “嘿!你小子今天是来拆五爷的台的?五爷怎么就不能捡到钱了?” 那名使劲讨好五爷的食客有些着急回怼。 “兄弟们,别吵,五爷我还真就捡到钱了。” 五爷对着众人故作姿态道。 “五爷您是谁啊,走路都能捡到金子的大贵人,别说在大通赌坊捡到金子,就是睡上一觉,也有人来送钱,您说是不是?” 那名极力讨好五爷的食客奉承道。 “那可不!” 五爷十分受用,这马屁拍的五爷不仅舒服到姥姥家了,更是舒服到舅舅家了,竖起大拇指更是得意。 “这不是大通赌坊里面死人了嘛……” 五爷眼神闪烁不定,似乎还在后怕着什么。 “死人?大通赌坊不是时常有赌急了的赌客自杀或者赖账不还被瘌痢头九毛手下打死的人吗? 瘌痢头九毛那伙子人,在赌客活着的时候一个劲赢钱,死了以后还要把他们的尸体搜一遍,就是衣服啥的都想办法换成钱,五爷您莫非是……” 那名食客还以为五爷从赌急自杀或者被瘌痢头九毛手下打死的赌客身上搜刮来的钱呢。 “你五爷我能干这么晦气的事情吗?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告诉你们……” 五爷看了一下四周,除了两个披头散发看上去跟外乡人一样的瞎眼少年和高大汉子外,还有一桌已经喝醉的食客,见此间没有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便放心对着众食客说道:“ 哥几个,告诉你们,这一次大通赌坊里死的人,不是赌急自杀或者是输光家产自杀的赌客,更不是被瘌痢头九毛手下打死的赖账赌客,而是沿河八坊码头的刀把子张天胜的几个手下,当然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也死了几个,当时那可是杀的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啊。” “不会吧?五爷,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呢?五爷你没事吧。” 一名食客关心道。 “是啊,五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另一名食客不解道。 “五爷,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是咱们定陶的地痞无赖头子,手底下足足有五十多号手下,可谓是兵强马壮,是咱们定陶势力最大的地痞了,可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也不是等闲之辈,也是咱们定陶有一号的地痞无赖,手下三十多号,狠人一个,杀人不眨眼,虽然势力没有进入到定陶,可在咱们河口镇那足以称王称霸。 哥们以前可是听说他们二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怎么给打起来了?还死了这么多人?这得多大阵势啊。 五爷您善心,就给哥几个讲讲吧。” 所有的食客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有些后怕的五爷,等着他讲出那晚发生的事情。 “嗯?” 刚要准备起身走人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喝的心满意足的大盗度香万微微摇了摇头,用一只眼睛使了个眼色,大盗度香万立刻会意,二人又跪坐了下来,跟那几个食客一样,竖起耳朵听五爷那晚的离奇遭遇。 “谁说不是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瘌痢头九毛两个人以前都是咱们定陶一带的地痞无赖,后来都混成了地方恶霸,势力都不小,在此之前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去招惹谁,谁也不想着吞掉谁。 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半年多好像攀上了高枝,背后有人给他撑腰了,这腰板子硬了,底气就足了。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谁不想独占咱们定陶地下生意的独一份啊,之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势力相当,可现在不一样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后有人,迅速招募了不少手下,现在足足有一百多人呢,而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手下才三四十个,他们两个的实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才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了吞并眼中钉肉中刺瘌痢头九毛的想法和机会。” 五爷严肃地说着,众食客听得是津津有味。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最近兄弟我老在河面上见到浮尸。” 一个食客回忆着说道。 “五爷,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到底攀上谁家的高枝了?怎么势力一下就变得如此雄厚,想着吞并咱们定陶地下的所有生意呢?” 一名食客闻着所有食客都想问的问题,期待的看着五爷。 “你们几个说呢?咱们定陶谁最大?” 五爷试探性地问道。 “官府?” 一名食客尝试地回道。 “嗯?不对。” 五爷否认道。 “那就是砀郡附近的藩王?” “他张天胜一个地痞头子也配认识藩王?” 五爷不齿道。 “难不成是……” 五爷连续否认,众食客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瞪大了眼睛,齐齐对着五爷不假思索地说道:“难不成是定陶盐枭?” 第498章 火拼 “正是定陶盐枭,要不然他张天胜敢这么嚣张?派人到瘌痢头九毛的大通赌坊找事杀人火拼?”五爷歪着嘴回道。 “定陶盐枭?” 在五爷旁边偷听的瞎眼少年张墨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敏感地偷偷看向了五爷等人,而大盗度香万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嘴角翕动的样子,就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打上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主意。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敢跟瘌痢头九毛开战,在咱们定陶谁不知道,只要有了盐枭的支持,想发财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一回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算是攀上高枝了。” 一名食客感慨道。 “是啊,看来咱们定陶、河口镇不仅是盐枭说了算,以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说了算了。” 一名食客摇头感慨道,虽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癞痢头九毛二人都是地痞无赖出身,可癞痢头九毛可是个仗义人,只要不涉及到他的赌坊生意,没有仗势欺人过任何一个河口镇百姓。 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一样,不仅本人任性示威,手下更是一群狗仗人势的混账,见谁不爽就聚众殴打,调戏良家妇女、随意欺辱别人都是小事,最让河口镇以及沿河百姓不爽的就是不让渔民在他们所占据的码头附近打鱼,谁要是进入他们规定的水域打鱼,轻则毒打,重则断手断脚,令人望而生畏、闻风丧胆,可谓是恶名狼藉。 如果是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得了势,那以后他们河口镇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那五爷您是怎么在大通赌坊捡的钱?” 一名食客不想再听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恶名,赶紧转移话题。 “嗨,前天晚上,五爷我在大通赌坊输的精光,正准备回家呢,谁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的手下假扮赌客在大通赌坊内找事,而后两伙人就砍了起来,我们这些赌客又不是他们一方势力的人,就躲在赌桌底下。 你想啊,十几个人在大通赌坊火拼,那得是多大阵仗,血肉横飞、断肢残臂、惨叫连连自不必说,那些摆放着赌资的赌桌也在他们火拼中,被打翻在地,赌桌上的独资散落一地,本来我们吓得都不敢动。 可你们想啊,癞痢头九毛虽说势力现在不如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大通客栈是癞痢头九毛的根基所在,经营了多少年,后面赶到的兄弟逐渐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赶的赶走,杀的杀死,逐渐稳住了局势。 那你们说那种情况癞痢头九毛还顾得上散落在地上的赌资吗?肯定是想着防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继续找人报仇火拼不是,所以我们当时都往自己身上多多多少装了一点,而后趁乱逃出。” 五爷把前天晚上发生在大通赌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得众食客是提心吊胆,久久不能说话。 “度香万,咱们可以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随即起身,让大盗度香万付了酒菜钱后,骑马往深山破房子里骑去。 “好的,先生。” 大盗度香万付完饭钱后,紧随其后,一同消失在酒肆之内。 “五爷,那你说这一次大通赌坊的瘌痢头九毛能赢还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能赢?” 一名食客按捺不住好奇心,向五爷求解。 “你说呢?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定陶盐枭支持,现在又是兵强马壮,就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那点人……估计凶多吉少吧,除非出现奇迹,也有势力庞大的人支持他,要不然要不了一段时间,瘌痢头九毛肯定就……他的尸体估计就飘在河面上咯。” 五爷等一伙食客一直喝酒聊天到宵禁之后才慢慢散去。 ------------------- 回到破屋子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席地而睡,可是瞎眼少年张墨怎么都睡不着,今天喝酒从五爷嘴里得到一些关于定陶盐枭、河口镇地痞、沿河八坊刀把子的消息后,瞎眼少年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成功的从内部打入。 “先生,早点睡吧,明日再想不迟。” 大盗度香万看着瞎眼少年张墨那忧虑的样子关心一句,可是之前连续几天奔袭,又是穿行在山野之间,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此刻吃饱喝足,往地上一趟,困意来袭,不时鼾声如雷。 “定陶困局,该如何破之呢?哎。” 好在这是春夏交接之际,睡在破房子之内的瞎眼少年张墨躺在地上透过满是漏洞的屋顶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为此事烦忧不止,不过得以好好休息的他,来不及多想,便也幽幽睡着。 第二天一早,修整了一晚上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抖擞精神,在附近河流洗漱一番后,准备再度下山。 “张墨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按照王英奇以及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他们一行人的路程,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到达定陶,咱们总不能每天就在这里耗下去吧。” 大盗度香万一晚休息,精力充沛,抖擞精神后,摩拳擦掌,闲不住的他准备大干一番。 “是啊,肯定不能在河口镇一直这么耗下去,时间长了只会暴露身份,昨晚我实在是太累了,也没有想到什么主意,不如咱们先去河口镇走走看看,观察一下,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如何?反正也是无事,你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大盗度香万建议道。 “好。”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骑上马再次下山直奔河口镇。 经过昨天在河口镇的经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胆子也大了起来,骑着马不停地在河口镇各个街道没有目的的骑来骑去,从早上一直骑行到午时,还是在昨天那家酒肆吃饭喝酒之后,继续在河口镇溜达,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骑到哪算哪。 到了下午申时,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不知不觉骑行到了一家赌坊之前。 “大通赌坊?” 瞎眼少年张墨抬头看向了赌坊大门口上牌匾上的四个大字。 “张墨先生,这不就是昨晚咱们喝酒的时候,旁边那桌食客所说的大通客栈,看守这里的人叫什么叫什么癞痢头……” 大盗度香万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瘌痢头九毛。” 瞎眼少年张墨注意到大通赌坊门槛前,到处都是污血,观察其颜色,估计是昨晚打斗火拼留下的血。 “是啊,就是这个瘌痢头九毛。” 大盗度香万刚一说完,大通赌坊大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两个神色紧张、一脸愤怒的汉子,二人抬着一个脸色发青、胸口没有起伏的汉子往外走,瞎眼少年张墨看得出来那个被抬着的汉子脖颈中了一刀,伤口处鲜血已经结痂,估计刚死去不久。 二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警惕地看了一眼二人后,朝着河边走去,最终把那个人的尸体扔到了河里。 “张墨先生,这些人怎么又可恶又可怜啊,死了就这样草草处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 大盗度香万盯着河面上那个漂浮的尸体摇头叹息道。 “他们自己选择的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谁也怪不了,在他们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估计都想到了有这一天,把脑袋系在腰带过日子,他们估计在死之前都想到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不值得可惜。” 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眼那些人后,继续在河口镇胡乱骑行,足足一天之久。 如此这般,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一直在河口镇每天这样骑来骑去,到处走走看看,观察打听,也是这几天,把河口镇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怪不得河口镇的百姓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原来河口镇内外都没有张贴通缉他们二人的海捕文书。 在此期间,瞎眼少年张墨特意又去了几次瘌痢头九毛的大通客栈以及刀把子张天胜所霸占的沿河八坊码头。 瞎眼少年张墨在大通赌坊假装赌钱的时候还看到过几次瘌痢头九毛,其人脑袋上长满了癞痢,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看,但是对任何赌客也算是客客气气,对待手下更是亲如兄弟,这也是为何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势力比瘌痢头九毛大出不止一倍,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依旧忠心耿耿,死活跟在瘌痢头九毛,跟瘌痢头九毛生死共存亡。 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瞎眼少年张墨几次路过沿河码头的时候,刚想要靠近,就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给驱赶开,最后一次,瞎眼少年张墨想要见一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时候,竟然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给打了出来,若不是看着大盗度香万身形高大、威猛无比,估计瞎眼少年张墨另一只眼睛早就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给打瞎了。 经过这些天的走访查察,跟没头苍蝇一样的瞎眼少年张墨终于有了有了主意和下定了决心,同时想到了一个精妙周密的计划。 一夜的深思熟虑,躺在地上准备入睡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大盗度香万交代道:“明天下午咱们去办事,一切都按我眼色行事。” “办什么事?” 大盗度香万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了,要不然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这一身武力就荒废了。 “收服一个人……” 瞎眼少年张墨躺在地上对着屋檐破洞处说道。 “谁?” 大盗度香万自然是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所思所想。 “大通客栈的瘌痢头九毛!” 瞎眼少年张墨坚定道。 “为何是他?” 大盗度香万更是不懂。 “为何不是他?” 瞎眼少年张墨反问道。 “先生,那一天五爷说的清清楚楚,咱们是听得明明白白,而且这几天一直盘恒在河口镇,对于河口镇以及定陶各大小势力都有所了解。 那瘌痢头九毛之前有三十多个手下,经过这几天的连续火拼,手底下死伤最少十几个,现如今手下不到二十个人,估计再用不了几天瘌痢头九毛的尸体也就飘在河边了。 反观势力强劲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兵强马壮、手下众多,又有定陶盐枭在背后支持,将来肯定是定陶地下势力最大的一方。 先生说收服的计策虽然精妙,可谓是一劳永逸,既可以利用他们,又可以藏在他们其中,可某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先生想着收服快要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弄死的瘌痢头九毛呢?” 大盗度香万摇着头分析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正常办事来说,换做是谁都会选择收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毕竟你我的武力摆在这里,想要收服他并非难事。 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就算是以一时的武力收服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已经是仅次于定陶盐枭、官府之后的第三大势力,会甘心任凭咱们两个逃犯驱策吗? 如果你现在如日中天、兵强马壮,马上就要统一定陶所有地下势力,然后跑出来两个逃犯,让你乖乖听他们的话,把自己当做傀儡,换做你,你愿意吗? 就算是拔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胁你,你肯定暂时假装答应,而后找人灭了这两个没由来自以为是的逃犯,我说的对是不对?” “……” 瞎眼少年一番质问,大盗度香万也没有说话一直摇头,依旧觉得哪里不妥。 “最重要的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为人,咱们路过几次,你看看他手下,一个个豺狼一样,狗仗人势,作威作福,要不是你在,差一点把我打一顿,手底下的人都是这样做人毫无底线教养,更别说他们的老大刀把子张天胜了,其人人品绝对不行,这种人绝对靠不住。 还有就是一个马上要统一定陶地下势力的地方恶霸,需要咱们两个人的帮助或者什么吗?咱们能给他什么?帮他打天下? 第499章 选择谁当头马 我们什么都帮不到他,什么都给不了他,给他的帮他的反而他拥有的比我们多,他会为我们卖命嘛?就仅仅是咱们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像他这种刀尖上添血的地痞无赖头子,地头蛇加恶霸,他会吗?他愿意吗?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于这样一个品行不端、口碑不好、任性使威、见利忘义的滚刀肉、定陶盐枭的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咱们不可能收服的了他,人不行,心更是做不到,反而还没有打入定陶盐枭内部,就会被定陶盐枭和他联合绞杀,只能提前暴露咱们的意图,所以我们必须要放弃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反观大通赌坊的癞痢头九毛,先说其人品,你也是看到了,对待手下犹如兄弟,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一方恶霸自己带头或者放任手下欺负平头老百姓,这咱们打听的时候你是亲耳听到的,现在处于劣势逐渐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消灭的他,手下兄弟明知是死,还依旧跟在瘌痢头九毛手下,一同赴死,说明什么?说明瘌痢头九毛为人忠义、对人坦诚,是个像样的江湖汉子,虽然手上沾血,但是干他们这一行的谁的手里干净? 再说他现在的处境,诚乃存亡之秋也,不仅关乎他能不能继续在定陶、河口镇继续混下去,更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手下兄弟生死存亡,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咱们的帮助,只要收服了他,帮他打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势必会以性命相报,到那个时候,由他出面帮咱们办事,岂不是更加利于于隐藏咱们?”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思忖道。 “张墨先生,你说的不错,某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需要咱们,也不好收服了他,而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此时却是最需要咱们,只要咱们出手相助,他肯定性命相报,这没错,分析的也很到位。 可是这样去办,岂不是跟先生的意图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如果真的这样,先生你的想法岂不是自相矛盾?于某看来,断不可行。” 大盗度香万也没有睡意,索性走到瞎眼少年张墨的旁边坐下,一起分析。 “我如何自相矛盾了?”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问道。 “张墨先生,你看啊,您当初从长安到陈留这一路上,又是装农夫张墨入大狱,又是从陈留监狱逃出,咱们这一路在深山老林里逃窜,就是为了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打入定陶盐枭内部。 可是先生你现在又决定帮助定陶盐枭手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要消灭的死对头瘌痢头九毛,得罪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不就等于得罪他背后的势力定陶盐枭嘛,那咱们得罪了定陶盐枭,被他们盯上,还怎么打入定陶盐枭的内部呢? 这不就是先生自相矛盾的地方吗?” 大盗度香万解释道。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你想一个问题,已经被朝堂盯上的定陶盐枭咱们真就没那么容易打入内部,即便是打入了内部,能够了解到邗沟运盐官船倾覆以及那些盐吊诡消失的真相吗?” “这不敢肯定。” 大盗度香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那我再问你,定陶盐枭为何能看中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不选择大通赌坊的癞痢头九毛呢?” “自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势力略微大于瘌痢头九毛呗,矮子里面拔将军,两个里面找势力稍微大一些的。” 大盗度香万随口回道。 “没错,这是定陶盐枭考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河口镇旁边的那条河是邗沟分支,乃是连接定陶和河口镇以及南部的交通要道,而这沿河码头全部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控制,所以定陶盐枭才会选择他。” 瞎眼少年张墨解释道。 “可是这跟帮助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得罪定陶盐枭有什么关系呢?” 大盗度香万看着扯东问西的瞎眼少年张墨,不免有些急躁。 “我来问你,你跟前有一条狗去咬另一条狗,如果在不损害你利益的前提下,你会帮谁?” “如果不损害我的利益,自然是看着狗咬狗啊。” “没错,是狗咬狗,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是定陶盐枭的狗,如果我们帮助大通赌坊癞痢头九毛先守住大通客栈,而后再想办法干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么定陶盐枭会为了他的狗已经被咱们杀掉的狗、跟统一定陶地下势力的咱们玩命吗?还是说跟主动联系咱们跟咱们合作呢?”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搂住大盗度香万的肩膀点着头问道。 “如果我是定陶盐枭,肯定谁势力大就选择谁。” 大盗度香万望着前方一股脑的说完后,忽然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惊奇地看向一脸自信的瞎眼少年张墨。 “张墨先生,你该不会是要……” 在大盗度香万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下,瞎眼少年张墨迅速起身,走到破房子门口,抬头望月道:“没错,我就是要堂而皇之的进入定陶,要定陶盐枭请我加入他们!” “郅……张墨先生,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定陶盐枭会请先生你加入他们?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大盗度香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抽搐着嘴角看着胆大至极的瞎眼少年张墨。 “是有些难,只不过要做到这些的前提就是要帮大通赌坊的瘌痢头九毛守住他的赌坊,而后再找机会反攻,弄死沿河八坊张天胜以后,跟定陶盐枭谈判,然后我们便可以在他们完全信任我们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案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挥鬓发,迎着清风,放浪形骸。 “可是帮大通赌坊的瘌痢头九毛守住赌坊谈何容易?咱们只有两个人啊!” 大盗度香万担忧道。 “事在人为,必须这样做,难道你忘了你可是万人敌,飞将军李广都被你的强悍武力唬住了,就沿河八坊刀把子那些手下,在你我眼中还不是土鸡瓦狗,如插标卖首,怕他们作甚。” 瞎眼少年张墨侧目看向一脸傲气摇头晃脑的大盗度香万。 “那是,就那些土鸡瓦狗之辈,在某面前还不是插标卖首,待某随便露他一手,定教他们悬首藁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盗度香万最受不了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的吹捧,扭动着自己粗壮的胳膊来回炫耀。 “行了,既然你同意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傍晚去大通客栈会上一会瘌痢头九毛,看看他值不值得咱们的帮助。”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走回破屋子,准备好好睡一觉,为明天收服大通赌坊做好准备。 “好的,张墨先生。” 大盗度香万也躺回自己的位置睡觉。 翌日,午时,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来到了河口镇吃饭,吃饱喝足之后,在大通赌坊附近的街道里,一直坐到了傍晚时分。 赌瘾这种东西,对于那些好赌的人来说,不可分割,如影随形,即便是最近大通赌坊的老板瘌痢头九毛正在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明争暗斗、火拼不断,但那些赌客只要天一黑,赌瘾一犯,就会来大通赌坊不计生死的赌上几手,试试运气。 门可罗雀的大通赌坊门口人越来越多,四方赌客接踵而至,坐在大通赌坊附近的瞎眼少年和大盗度香万也摸索了进来,看着里面乌烟瘴气、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大通赌坊,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显得格格不入,第一是不懂赌局,第二是认为无趣,第三是认为赌博害人,很想要装出老练的样子,可就是融入不进去。 随便赌了几手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是越来越无聊,越来越无趣,由参与到冷眼旁观,从刚开始的参与变成观望赌局和观察那些赌客神态变化,小小赌局,人生百态,有的人以为能把输了的钱赢回来,可是赌局赌局,赌中有局,庄家早就做好了局等着那些赌客往里面跳,说是赌钱,不如说成骗钱,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赌钱能够翻本亦或者是发财。 一来二去,在大通赌坊内的打手,也就是瘌痢头九毛的手下盯上了一直在几个赌桌来来回回观望、耻笑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盯着那两个人,最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就混杂在他们其中,切记不可让他们闹事,如果他们还不赌钱,就让他们滚蛋,少来耽误老子的生意。” 坐在靠墙边喝茶的赌坊老板瘌痢头九毛早就注意到了对赌局不敢兴趣的瞎眼少年张墨以及大盗度香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是来砸场子的。 “是,九毛哥。” 瘌痢头九毛的两个手下混入赌局之中,跟在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身后,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走到哪个赌桌前,他们就跟到哪里,盯着这个两个奇怪的人的一举一动。 经过半个时辰的贴身观察,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一直都没有赌钱,更是表现出对赌局的反感和嫌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么就是他们老大瘌痢头九毛的死对头找来的硬茬子,总之这两个奇怪的人十分可疑。 时间差不多了,那两个手下看向了他们的老大瘌痢头九毛。 “嗯。” 瘌痢头九毛对着两个手下默默点头,示意可以赶他们走了。 两个手下凑到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跟前,对着他们二人嚣张的歪头蛮横道:“兄弟,你们两个来一下。” 瞎眼少年张墨皱了一下眉头,表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啊,再一看那二人双手一直揣在袖子里,就猜到了这二人手里握紧了利器,应该是匕首一类的东西,如何不听话,可能当场就会给他们一刀,反正在场赌客的注意力都在骰子上,就是当着那些赌客的面杀了他们两个,那些赌客见怪不怪,也会无动于衷的。 “傻愣着干嘛?叫你们两个呢!跟我们走!” 其中一名手下眼神凶横的瞪着一只眼睛被抹额盖住的张墨威胁道。 “兄弟找我们两个有什么事?” 瞎眼少年张墨不惧道。 “哪他娘的这么多废话?跟我们走就完了。” 站在大盗度香万身后的手下使劲推了一下一动不动比他几乎高出半个身子的大盗度香万。 “我他娘的……竟然敢推……” 大盗度香万这火爆脾气就上来了,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怎么?在我们大通赌坊不听我们的话?你动手一下试试,自己掂量一下,别以为长得高就敢给我们这些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耍横,走不走?一句话!” 站在靠瞎眼少年张墨比较近的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那把银晃晃的匕首,在手里把玩。 “我他娘的还真就忍……” 大盗度香万几欲发作。 “嗯?”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瞪了一眼想要和那两名手下比划比划的大盗度香万。 “我他娘的还真就忍下来了,走,那你他娘的倒是带路啊。” 大盗度香万发怒道。 “行,算你小子识相,跟紧了。” 而后两个手下一前一后把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夹在中间,往大通赌坊后门引去,正好路过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瘌痢头九毛。 “……” 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分别和瘌痢头九毛冷冷地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阅人无数从底层往上爬的瘌痢头九毛便从瞎眼少年张墨那一只好的眼睛和大盗度香万眼中看出他们二人一身傲气,举止不俗,遇事不慌,眉宇之间英气逼人,虽然穿的一般,但眼神、气质往那一放,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有可能就是他惹不起的一类人。 也就是那一眼,他没有从瞎眼少娘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眼中看出杀气、煞气、凶气,前面少年眼中平静如湖水,后面汉子眼神愤怒而威风,一文一武,一儒一怒,二人非凡。 第500章 相助 瘌痢头九毛这才敢断定他们二人绝对不是自己死对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砸场子的硬茬子,只当是路过进来玩耍的外乡人,可能有些背景,要不然不可能表现出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是不屑。 两个手下带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走到大通赌坊后面所在的后巷,偏僻而安静,来往没有行人,只有凄惨月光,而一直在屋内喝茶的癞痢头九毛也悄悄跟了过来。 “说吧,找我们兄弟二人何事?”瞎眼少年张墨说话不卑不亢,眼神、表情亦无所惧。 “你说我们带你到这里是何事?还他娘的装傻充楞呢?” 两个手下把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按在墙壁上,暴露出无赖泼皮耍横的一面,根本没有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放在眼里,反而视他们二人随便可以欺辱,就跟那些普通老百姓一样,即便是乌骓子雄长得人高马大、威风无比,但依旧仗着自己人多,根本不怕。 “兄弟,长了一张好嘴,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他娘的,他娘的,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人会怕人吗?人只怕畜生,你听清楚了没?”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打开那个地痞无赖压在他肩膀上的手。 “嗯?” 那两个地痞无赖听到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如今什么鸟人都敢跟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都敢这么说话了? 小子,你还真说对了,我们不是人,我们就是畜生,你能把我们怎么着? 别看你小子扮相挺他妈的狠,可你们不就两个人? 咱们废话也不多说,赶紧滚,以后不许出现在我们大通赌坊,现在就滚,要是再在我们大通赌坊见到你,打断你们两个人的狗腿,不信可以试试,听到了吗?” 一名地痞无赖把玩着手中泛着银光的匕首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威胁道。 “那我们要是不走呢?”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一个眼睛冷冷地回道,他身后的大盗度香万捏紧拳头,随时等待张墨先生的命令,只要命令一下,他保准一拳打飞这两个地痞无赖的脑袋。 “不走?哼!” 两名地痞无赖狂傲的摇晃着脑袋,认为眼前二人就是找死。 “不走那就吃老子一刀!” 两个地痞无赖默契一点头,冷不防地突然出手,拔出银晃晃的匕首就刺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胸口。 “住手!” “住手!” 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两声住手,前者是不想惹事的瞎眼少年度香万,后者是从大通赌坊慢慢走出躲在暗处偷听的瘌痢头九毛。 “嗯?” 没想到素未谋面、并不熟识的瘌痢头九毛和瞎眼少年张墨会同时喊出,二人同时不由得一怔。 “他为何喊住手?” 瘌痢头九毛和瞎眼少年张墨同时纳闷,瞎眼少年张墨转头一看,面对大盗度香万的那名地痞无赖刺出的匕首还在手中,只是整个人被大盗度香万抓住脖子提在半空,想叫叫不出,想刺刺不找,想下下不来,双手双脚不停扑腾,原来瞎眼少年张墨那一声住手是为了救瘌痢头九毛的手下。 而瘌痢头九毛则看到,面对瞎眼少年张墨的地痞无赖手中的匕首就快要插到瞎眼少年张墨的的喉咙了,不想得罪脱俗的陌生人,为了救瞎眼少年张墨一命,他厉声喝止。 “哼!” 面对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大盗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的手下同时撤手,两个地痞无赖和大盗度香万都有拿主意的人,也就不好说什么,双方相互怒视,让出位置。 “兄弟,你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的人吧?” 瘌痢头九毛试探道,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则用眼角余光紧张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你觉得呢?” 瞎眼少年张墨随意地回了一句,显得莫测高深。 “……” 瘌痢头九毛先是没有说话,而后两个眼睛快速一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兄弟我开个玩笑,像你们两个谈吐不凡的人怎么可能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条狗派的人呢?他的手下什么德行,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瘌痢头九毛给自己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二人把武器收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那你究竟什么意思?为何无故驱赶我们两个?我记得我们两个好像没有得罪过你或者是惹到过你吧,更没有坏了你们这里的规矩吧?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是被人吓大的。” 瞎眼少年张墨冷峻地看向了瘌痢头九毛,顺着月色,瘌痢头九毛这才发现原来这瞎眼少年长得如此俊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眼神亦是如此的纯粹透亮,若是那一只眼睛没瞎,就凭这长相,那也是人中龙凤,麒麟之才,不由得为之长相暗暗惊叹,也为之瞎掉的那个眼睛暗暗可惜。 “哈哈哈哈!兄弟我看的出来,你们两个肯定不是被吓大的,更不是一般人,之所以请二位出去,不是因为你们破坏我们规矩或者的罪过我们,而是兄弟我观察你们半天,你们似乎对着赌局一点兴趣都没有。 既然对这赌钱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必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呢? 你也看到了,来我们赌局赌钱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那一个个输的急眼啥事都干得出来,若是因为他们得罪或者弄伤你们二位,我九毛可担待不起啊,我九毛也是为二位考虑不是。” 癞痢头九毛说着讨巧的话,又托高了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等人,又在不得罪二人反而是为二人好的情况下,好生劝说让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赶紧离开他这是非之地。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放浪一笑。 “九毛兄弟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还会害怕那些赌客伤害我们吗?他们能伤害到我们吗?” 瘌痢头九毛略加沉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眉头一皱,眼神复杂的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看其二人不惧不畏的姿态,是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了。 “行了,废话不多说,你们两个不是一般人,我瘌痢头九毛也不是好惹的。 我瘌痢头九毛盘恒在定陶河口镇数十年,镇子里的百姓我大概都是认识的,即使不认识,那也不脸生,看二位阁下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是过江龙,可我瘌痢头九毛可是地头蛇。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二位所为何来?非要在我瘌痢头九毛的场子里过不去?” 瞎眼少年张墨往前一步,捋着鬓发十分自信。 “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过江龙,不是你们这些地痞无赖惹的起的人。 实说了,我们是来助你的!” 瘌痢头九毛微微一怔,皱眉不屑道:“助我?哈哈哈哈!阁下有权乎?” 瞎眼少年张墨很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说。 “没有。” 瘌痢头九毛冷笑一声。 “阁下有势力乎?”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没有。”,可依旧自信。 瘌痢头九毛边摇头边耻笑。 “阁下有人乎?”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没,还是没有。” “哎……” 瘌痢头九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气可笑甚至是可怜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幽怨不止:现如今这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打趣都弄我瘌痢头九毛,难不倒我瘌痢头九毛现在真就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哈哈哈哈,那算了,你们两个还是活好你们自己吧,你们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告辞不送。” 瘌痢头九毛狠下心来,对着两个手下一歪头,示意哄他们二人走,知道再跟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磨牙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索性该干嘛干嘛,他也不得罪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也不要招惹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点到为止,到此为止也就是了。 “这……”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万没有想到需要帮助的瘌痢头九毛竟然如此决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们,瞎眼少年张墨本来有些不悦,觉得瘌痢头九毛有些失礼,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无人,不能暴露身份,又没法给瘌痢头九毛展示武力,所以也怪不得瘌痢头九毛。 “怎么?我们大哥发话了,你们两个还不走等着,非要等着我们教训你?” 瘌痢头九毛的两个手下伸出胳膊挡住还想要给瘌痢头九说话的瞎眼少年张墨。 “九毛兄弟,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何不再考虑考虑?说能助你,必能助你。” 瞎眼少年张墨仍旧想说动瘌痢头九毛,不想放弃这个跟癞痢头九毛直言不讳的机会。 “瘌痢头,你猖狂个什么?我家先生能这样低三下气的给你说话,你是何等的福分?明天回祖坟看看是不是冒青烟了?哼!给脸不要脸,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我呸!” 大盗度香万瞪了一眼同样不屑他们的瘌痢头九毛一眼,往地上催了一口老粘痰。 “你……” 瘌痢头九毛本来不想生气,只是觉得可想,同时想着他们两个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就算了,多个朋友多条道,只当是交个朋友,可大盗度香万那厮那嘴恁的毒,说的瘌痢头九毛瞬间是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可一想到现在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开战,生死难料,本就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更何况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真正身份背景,轻易开罪不得,要不然要落到两头开战的结果,故而气的嘴角不停颤抖的瘌痢头九毛堪堪忍了下来。 “送客!” 瘌痢头九毛扭过头几乎是骂了出来,而后从大通赌坊后门走了回去,消失不见。 “九毛兄弟,你可不要执迷不悟啊!我们可是好心,真心来帮你的……” 瞎眼少年张墨无力的请求回荡在街道内,眼睁睁的看着瘌痢头九毛被多事的大盗度香万给气走了。 “赶紧走!别让我们请你们滚,再别进来了!” 瘌痢头九毛的两个手下瞪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后往大通赌坊后门左右一站,就是要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二人走了以后再进去,同时在想自己的老大为何要怕这两个人?他们也就两个人而已啊。 “……” 瞎眼少年张默失望地看了看大通客栈后门,希望瘌痢头九毛能够出来再回头,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不以为然地歪着头气愤地不行的大盗度香万。 “你啊你……” 瞎眼少年张墨想着再责怪多嘴多舌的大盗度香万也没有什么用了,一来大盗度香万确实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二来是现在责怪也没有什么用了,对着大盗度香万无奈头后几下后,两个眼睛一转,在大通赌坊后门两个手下的看守下,从相反的方向默默离开。 “先生,等等某啊!” 大盗度香万紧随其后,追随而去。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 大盗度香万在其后追问道。 “上天!” 瞎眼少年张墨头也不回地气愤一句。 “先生,别开玩笑了,刚才是某错了,可是他敢不接着您给的脸,某就气不过了,是某错了……” 大盗度香万低着头惭愧道。 “哎呀,没让你认错,我说真的呢。” 瞎眼少年张墨越走越快。 “不是,先生咱们怎么上天?你这还生气呢?别闹了,某家真的知道错了。” 大盗度香万更加惭愧道。 “骗你作甚,跟我来……”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迅速地消失在了大通赌坊后门的街道上,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彻底不见,而站在大通赌坊后门监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两个地痞无赖也回到大通赌坊,关上了后门。 第501章 开战 呼! 风疾! 风疾吹来黑云。 黑云遮挡羞月。 羞月遮天蔽日,大地黯淡无光。 不知是何时辰,大通赌坊附近悄无声息,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急躁,黑云月夜,悄然无声,紧紧张张。 风声急躁,如刀如剑。 黑云月夜,月高风黑。 悄然无声,风声鹤唳。 紧紧张张,拔剑四顾。 风声急躁,如刀如剑,锋芒逼人。 黑云月夜,月高风黑,杀人放火。 悄然无声,风声鹤唳,噤若寒蝉。 紧紧张张,拔剑四顾,心茫然矣。 风声急躁,如刀如剑,锋芒逼人,能切割万物,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 黑云月夜,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危险慢慢逼近,如有不测,自负生死阔。 悄然无声,风声鹤唳,噤若寒蝉,远处不是树木,近处朦胧,危檐澹澹声。 紧紧张张,拔剑四顾,心茫然矣,手中冷汗冒,乍然一看,惊不知何物。 风声急躁,如刀如剑,锋芒逼人,能切割万物,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一行恶人悄悄逼近。 黑云月夜,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危险慢慢逼近,如有不测,自负生死阔,刀剑横立杀气寒。 悄然无声,风声鹤唳,噤若寒蝉,远处不是树木,近处朦胧,危檐澹澹声,屏吸凝屏眉头皱。 紧紧张张,拔剑四顾,心茫然矣,手中冷汗冒,乍然一看,惊不知何物,想要自保先杀歹人。 午时已过,大通赌坊内依旧人声鼎沸,不知危险早已逼近。 瘌痢头九毛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月黑风高夜,便知此夜定生死。 “兄弟们,让赌客们赶紧回家吧,免得一会误伤了他们。” “诺。”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驱赶着意犹未尽、还想翻本甚至是想要赢钱的赌客。 “走了!走了!明天再来玩……” 瘌痢头九毛手下说道明晚的时候,不禁黯然伤怀,他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明天还能不能开张,就跟往常一样,看场子做生意。 “哎呀,再让我们赌一手啊!” “是啊,往常都是丑时关门上板,今个怎么这么早啊这才刚过午时吧?兄弟我才刚翻本啊!” “九毛老大,求求你网开一面,让我们再赌上几首,绝不耽误你们关门上板,好不好九毛老大?” 众赌客被驱赶到大通赌坊门口,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哀求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瘌痢头九毛。 “哎……” 瘌痢头九毛抬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愁容渐生,一脸忧郁。 “各位乡亲,明日……明日……再来……”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难得这么客气,一说到明日的时候,感慨不已,眼珠湿润,有的跑到后面抱着头偷偷哭了起来。 “好吧,就不为难九毛大哥和众兄弟了。” “我们就先走了,九毛老大明日来我酒坊喝酒啊。” “九毛老大早些休息,明日咱们再战!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大通赌坊给赢到破产,哈哈哈哈!” 赌客们那些无心的玩笑,惹的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从底层爬起的瘌痢头九毛这个刀尖上添血的硬汉几欲落泪,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抱头痛哭。 赌客们不舍得给九毛老大告辞,鱼贯而出,纷纷回家,此时风声更疾,月夜更暗,当真是风声送走有心人,月下独照无情客。 见偌大的大通客栈内只剩下瘌痢头九毛和三十多个手下,其中还有不少前几日私斗火拼受伤的兄弟,瘌痢头九毛命令手下关闭大通赌坊前后大门,紧锁门窗。 “兄弟们!今晚咱们就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拼个生死,你们要是谁怕了,我瘌痢头九毛绝不阻拦,反而以重金相赠,待我死后,替我收尸,顺带照顾我的家小。” 癞痢头九毛手持长刀,激动喊道。 “九毛哥,你小看了兄弟们了。” “是啊九毛哥,我们不是早就发誓生死一处,死不旋踵吗?” “九毛哥,你在哪,兄弟们便在哪!” “谁要是想弄死九毛哥,我们就弄死谁!” “九毛哥,要不然你先走,兄弟们在这里顶着!守住九毛哥的家业!” “是啊,九毛哥你有恩于各位兄弟,今天就是我们兄弟报恩的时候了!” “九毛哥,咱们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杀!杀!杀!” “九毛哥不要犹豫了!要是没了您,我们还不是继续当为人不齿的地痞无赖!” “九毛哥,兄弟们的命,就是你的命,拿去用吧!” “九毛哥!咱们今天就杀他个痛快!兄弟们就等着你下命令了!” 瘌痢头九毛的三十多个手下各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手持利刃,高高举起,响声震天,声动九皋,热血沸腾,各个泪流满面,视死如归。 “……嗯……” 瘌痢头九毛早已哭成个泪人,咬着嘴唇点着头看着眼前跟他生死相随的兄弟,再一次记住他们的样子。 “兄弟们一片赤诚,我瘌痢头九毛要是不接受各位兄弟的拳拳之心,那边是显得大哥我不仁义了。” 瘌痢头九毛长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擦干鼻涕眼泪,依旧是热泪盈眶。 “兄弟们!咱们拿起武器保护好咱们的大通赌坊,只要咱们能活过今晚,我九毛愿意给各位兄弟一大笔安家费!” “好!我们等的就是九毛大哥这句话了!” “九毛大哥,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 “钱不钱的不重要,只要能跟九毛哥在一起,我们就心甘情愿!” 瘌痢头三十多名手下举起手中武器挥舞激昂道。 “好!那咱们就等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手下那些恶狼!” 瘌痢头九毛命令几个兄弟看守后门,几个兄弟看守前面,几个兄弟看守前窗,几个兄弟看守户牖,坚决不让进来一直苍蝇,谁进来谁死,一时间由高昂热烈的气氛骤然转变成紧张、警惕,整个大通赌坊内,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犹如焦雷狂作,令人不寒而栗,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生不怕,死谁不怕,死到跟前那才知道后悔二字。 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焦虑紧张的等待,除了他们,同样还有躲在暗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度香万,你现在知道为何我选择帮助势力弱小的瘌痢头九毛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眼已经被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上演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一幕深深感动的大盗度香万。 “张墨先生,某家现在明白了先生的用意,说真的,若不是咱们为了破解邗沟运盐官船倾覆一案和消灭定陶盐枭世家,某家还真想跟其貌不扬的瘌痢头九毛好生结交亲近一番,没说的,咱们帮定他们了。 某家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先生了,明白了先生的用意,现在想想是某太浅薄无知了,可谓是高瞻远瞩,看人极准。” 大盗度香万嘴里咬着牙坚定道。 “你知道就好,让你能明白这些事,还真是难得啊,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歪着嘴低声笑道。 ----------------------- 又是一阵恶风,恶风在惨淡月光下,席卷而来,同时其中还夹杂着四十多名面目凶残、眼神狠辣、手持利刃和弓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 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悄悄传递了过来,如此深夜,如此静谧,显得如此巨大。 “一,二三……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躲在大通赌坊屋檐一角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就看到前面无数黑影从树木间穿梭儿过来,威压而来,三人成伙,五人成堆,十人成队,四十人一群,他们被拉长的身影逐渐靠近了大通赌坊。 待靠的近了,为首一人,对着两边兄弟一歪头,四十多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分别朝大通赌坊散开,而后合拢,将大通客栈以及里面的癞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围在当中,形成一个巨大包围圈,准备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为首一名汉子清了清嗓子,嚣张的走到了大通赌坊门口,早已把大通赌坊和里面的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视为盘中餐嘴边肉的他,隔着大门,对着大通赌坊里面大喇喇地喊了起来。 “瘌痢头九毛,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我们刀把子张天胜大爷说了,只要你乖乖投降,让出河口镇所有赌坊,便饶了你和你的兄弟! 当然给你一笔重金带着你的家小滚出河口镇和定陶,永远不要出现在砀郡,晓事理的话,就赶紧出来投降,不要白白葬送了你兄弟的性命,若是嘴里说出半个不字……” 为首的汉子在大通赌坊门口卖力轻蔑的叫嚣着,而大通客栈里面确实紧张胆寒,癞痢头九毛的三十多名手下齐齐地看向了摸着瘌痢头的老大九毛。 “兄弟们,你们怎么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弟们奈若何啊?” 很明显,瘌痢头九毛动心了,不是因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许诺的条件,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兄弟白白陪着自己送死,这才向众兄弟征求起意见。 “九毛哥,河口镇赌坊共五家,经营十数年,全是咱们兄弟用血汗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江山,兄弟们和家小就靠着这个吃饭,怎么可以轻易的拱手送人呢? 而且还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畜生呢?” 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气愤填膺道。 “是啊,九毛哥,若是别人就算了,可让咱们把亲手打出来的江山,兄弟们用血拼杀出的基业送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兄弟们不服!” 一名忠心不二的手下愤愤不平道。 “九毛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什么人你不清楚?你觉得咱们乖乖投降,他会饶了咱们?不错,他是会饶了我们,可是能放过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你吗? 九毛大哥,不要再犹豫纠结了,跟他们拼了!” 一名赤胆忠心的手下怒喝道。 “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 “杀!杀!杀!”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 “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杀三个含笑九泉!” “九毛哥告诉他!咱们可不是泥捏的,不是他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的!” 一声起,而数十声浪,三十多名手下想的明白,想的很清楚,就是要跟瘌痢头九毛共生死,没二话,杀就完了。 看着一个个愿意跟自己赴死的兄弟们,瘌痢头九毛倍感欣慰,十分感动,要是自己辜负了兄弟们的好意,那估计要被兄弟们以后戳脊梁骨,死了也要被人唾骂嫌弃,他瘌痢头九毛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既然活着的时候是个硬汉,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当个窝囊废。 “我瘌痢头九毛是何等的福分,居然能跟你们这些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好兄弟当兄弟,请受我九毛一拜。” 瘌痢头九毛说着就给三十多名兄弟下跪磕头,众兄弟无不感动落泪,十分不忍。 “大哥,起来吧!” “大哥,告诉他!” “大哥,杀吧!” 瘌痢头九毛的三十多名手下纷纷劝着瘌痢头九毛不要下跪,赶紧搏命,活的痛苦,不妨死的痛快。 “兄弟们,那大哥我就决定了,如果咱们都死了,我瘌痢头九毛在黄泉下有各位兄弟陪着,那也能含笑九泉,在黄泉下不寂寞,只求老天成全我瘌痢头九毛来世还跟你们是兄弟!” 咚!咚!咚! 瘌痢头九毛再磕一头,铿锵有力,众兄弟早已哭成泪人,情不能自已,眼泪鼻涕一把有一把,有的兄弟还相抱在一起痛苦,生离死别,难以割舍。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杂碎的手下们听着,老子今天还就说一个不字,你能耐我何?” 瘌痢头九毛对着外面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不屑狂妄地叫骂着回应。 第502章 合围攻打 “你若说出半个不字,定教你化为齑粉!” 外面喊话的汉子再度威胁道。 “那你就来试试!” 瘌痢头九毛不屑道。 “瘌痢头九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刀把子张天胜大爷赏你机会,你不珍惜是吧! 你可别忘了,你们才三十多个人,这还算上了受伤的,可我们今天只来了四十多号兄弟,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老江湖,难道你非要试试我们兄弟的宝刀是否锋利吗?嗯?出来试试!” 外头叫嚣的汉子对着左右手下一歪头,示意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汝刀利?吾刀未尝不锋利!” 瘌痢头九毛嚣张回道。 “好你个瘌痢头九毛,你可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行!你既然一意孤行,非要找死,非要带着你无辜的兄弟一起死,那就别怪兄弟们心狠手黑了!” 外头叫嚣的汉子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和自己的兄弟们站在一起,嚣张跋扈地看着感觉有一根小拇指头就能捅破的大通赌坊,胜券在握,优势在手,没有失手的理由。 “有本事你就进来!和老子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别跟断脊之犬一样在门口狺狺狂吠!算不得真英雄真好汉!” 瘌痢头九毛知道自己这点家底,如果出去硬拼,对面呈合围,他们要冲出,必然是九死一生,其实跟送死也差不多,好汉难敌双拳,英雄也怕菜刀,更何况对面手里拿的都是刀呢,虽然气愤,但是作为一个老大,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因为他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稍微一冲动,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我们算不得真英雄真好汉?你就算得?你有本事你出来,跟兄弟们比划比划,有本事吗?龟缩在赌坊里,当个缩头乌龟,还敢说自己是英雄好汉!我呸!” 外头叫嚣的汉子不忿的对着大通客栈门口啐了一口浓痰。 “我们都是知道你瘌痢头九毛以前是个汉子是个人物,没想到现在恁地不要脸,你为了活命,连脸都不要了?乌龟王八虽然长命,但它名声不好啊!你现在就是乌龟王八蛋你知道吗?躲有用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就这么怕死?” “……” 躲在大通赌坊内的瘌痢头九毛被外面叫嚣的人说的老脸一红,若是以前,他肯定是干不出躲在一个地方任人在他门口叫嚣辱骂,骑在脖子上拉屎,早就拿着刀上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不但要保住大通赌坊以及其他四家小赌坊,更是要想方设法保住兄弟们的命,思虑再三,还是厚着脸皮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哥,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出去可就是九死一生啊。” 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劝解道。 “放心,你大哥我没那么傻,让他骂吧,侮辱吧,难不成我瘌痢头九毛还能让他给说死不成?” 瘌痢头九毛咬了咬嘴唇忍了下来。 “瘌痢头九毛你个鼠辈,老子再说一遍,有本事你出来跟我们玩命!” 外头叫嚣的汉子继续叫嚣道。 “有本事你进来!” 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一起喊道。 “有本事你出来!” 外头叫嚣的汉子以及四十多名手下一起喊道。 “有本事你进来!” “有本事你出来!” “……” 如此往复,纠缠不清,外面的不愿意往里面冲,等于送死,里面的也不愿意往外面跑,一样等送死,双方对质了将近一顿饭的功夫。 “大哥,要不然咱们攻进去吧?” 外头叫嚣的汉子旁边的一名喽啰对着他建议道。 啪! 歪头叫嚣的汉子听后反手就是一巴掌。 “大哥,你为啥打我?” 那名喽啰捂住脸蛋委屈道。 “你傻还是人家傻?嗯?还敢问老子为啥打你?现在三十多号人守在大通赌坊内,入口就大门、后门、窗户,人家占有有利位置,咱们要是贸然攻进去,那不是挨个送死吗?抬手就能解决咱们。” 外头叫嚣的汉子白了一眼那个小喽啰后,盯着防守严密、门窗紧闭的大通赌坊犯起了嘀咕:他娘的,现在如何是好?瘌痢头九毛这个缩头乌龟玩起了不要脸,难不成只能用那一招了? “要么攻进来,要么滚!听明白了吗?我瘌痢头九毛在这里等你们!哈哈哈哈!” 瘌痢头九毛放声浪笑,十分得意,看得出来,对这龟缩的计策很是满意,也在等着对方的气急败坏,最后无奈地走人。 “他娘的,这个狗杂碎瘌痢头九毛还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行,你真当老子没办了?老子可是有备而来,之前不用那一招,只不过是想着留下大通赌坊,现在你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我了。” 外头叫嚣的汉子憋住了火,对着大通赌坊内发出最后通牒。 “瘌痢头九毛,老子最后问你一次!你出是不出?” 外头叫嚣的汉子喊完话,死死地盯住了大通赌坊,等着瘌痢头九毛最后的答案。 “出你娘的腿!老子和我的兄弟还是那句话:要么攻进来!要么滚?挺清楚了吗?别在放屁了,老子和兄弟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瘌痢头九毛耻笑着回道。 “行,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黑了,到了地下可别埋怨老子!” 外头叫嚣的汉子再度往后退了几步,对着手下命令道:“拉弓!点火!” 早就有备而来的他们,其中十名背负着弓箭,弓箭的箭头、箭身抹好了桐油,其余喽啰用吹着火折子一点,瞬间点燃十把火箭,齐刷刷地对准了大通赌坊的墙壁、门窗,以及藏着两个早就躲藏在这里的人。 “外面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他们识相的走了?” 瘌痢头九毛听到外面许久没有动静,从大通赌坊正中走到了窗户边,透过窗户缝一看,外面不仅有人点燃了火把,照亮了大通赌坊前方的所有空地,更是拉弓搭箭,准备随时发射。 “九毛大哥,他们要放火箭,这可如何是好?” 一名忠心不二的手下着急道。 “这……” 饶是见多识广、镇定自若的瘌痢头九毛此刻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右手不停搓弄,额头冒出热汗,双手紧紧地抓住窗户沿,心神慌乱地盯着外面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手下的一举一动,观望之后再做定夺。 “放箭!” 随着外头叫嚣汉子的一声令下,十发明晃晃在黑夜中犹如火鸟一样的火箭快速而有力地射向了大通赌坊的窗户、门框、墙壁以及屋顶上。 嗖! 大盗度香万随手一抓,抓住一只射向他和瞎眼少年张墨的火箭,将其一把抓灭,扔在一旁。 “张墨先生,咱们何时出手?” 同样观望着一切的瞎眼少年张墨紧张的盯着大通赌坊附近四十多名喽啰。 “不急,还没有到咱们出手的时候,不急。” 而后二人继续趴在大通赌坊屋顶观察着事态接下来的变化。 “九毛大哥,怎么办?” “是啊,照这样下去,赌坊一点被点着,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九毛大哥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几个手下簇拥在瘌痢头九毛的旁边焦急地看着同样心急如焚的瘌痢头九毛。 “哎……再等等!再等等!看看情况!别急……别急……” 瘌痢头九毛知道现在最需要干的事情就是要稳住兄弟们的情绪,免得自乱阵脚,还没有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拼命,自己人先乱了起来。 “好!继续当你的缩头乌龟,老子今天竟让你让你们变成火烧乌龟!哈哈哈哈!” 歪头叫嚣的汉子得意耻笑。 “拉弓!点火!” 十名背负弓箭的喽啰再度拉弓点火。 “放!” 又是十发火箭射向了大通赌坊。 “拉弓!点火!” “放!” 又有十发火箭射向了大通赌坊。 “拉弓!点火!” “放!” 歪头叫嚣的汉子几近癫狂,不停地催促手下拉点火放箭,如此往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射了四十发火箭,见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还不想出来,继续命令手下拉弓点火放箭。 此时代的房屋大多都是夯土结构建造,富贵人家家里住的都是以木质结构为主青砖为辅的房屋,而大通赌坊正是后者,几十发火箭虽然不能说全部到木质的窗户、户牖、门框、屋顶上,但是是射中的都开始着火,就是因为每一发射中的火箭箭头、周身都抹上了桐油。 再射了有三十多发火箭后,整个大通赌坊就像是一直着火的刺猬,窗户、门框、户牖只要是木质结构的东西,全部开始着火,今夜风又大,大通赌坊冒起浓浓黑烟,奇怪的就是大通赌坊屋顶射中了也有十几发火箭了,居然没有着火,可这不容外头叫嚣的汉子以及手下多想,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大通赌坊的正门和后门、窗户,就等着他们被燃起的黑烟熏出来呢。 咳!咳!咳! 被点燃的大通赌坊内的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被冒起的阵阵黑烟熏得咳嗽不止,瘌痢头九毛更是急的在赌坊内团团乱转,一点主意都没有,其实他并不是没有主意,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以多打少,必死无疑,不出,大通赌坊被点着,自己和手下三十多号兄弟们一起被熏死或者烧死,也是必死无疑,这就是为难之处。 “拉弓!点火!” 外头叫嚣的汉子终于抬手,十名随时准备发射的手下站在原地。 “瘌痢头九毛!真的不出来吗?嗯?哈哈哈哈!” 忧心急躁的瘌痢头九毛一咬牙,透过着火的窗户对外喊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听着,你们不就是想占有大通赌坊吗?现在你们给烧了,那跟我们开战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 外头叫嚣的汉子耻笑一声,继续耻笑道:“实说了吧!这大通赌坊要不要的都没有关系,反正以我们刀把子张天胜大爷的实力,想开几家就开几家,之前还想着保留下来省点钱,可你一意孤行,怨不得我们。 我家刀把子张天胜大爷说了,今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杀了你们。 你不是问老子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吗?告诉你!就是让你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要不然老子找你开战,能准备的这么齐全?早就料到你小子会龟缩起来避而不战,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和你的愚蠢兄弟安心上路吧!” 歪头叫嚣的汉子得意地说完,对着旁边十名拉着火箭的喽啰一摆手。 “放箭!” “放箭!” 又是十数把火箭射向了已经燃烧起来黑烟滚滚的大通赌坊,如果照此下去,再这样借东风的夜里,不出一个时辰,瘌痢头九毛和他的三十名手下连同整个大通赌坊必然会被烧为灰烬,惨死一处,真就做到了当初所发的誓言:生死一处,上刀山下火海了。 “九毛大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一名五官皱在一起的手下抓住手掌早已被汗水打湿的瘌痢头九毛。 “兄弟们,我这个大哥也很为难啊,咱们出去吧,是死,不出去吧,也是死,谁能想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恁地如此歹毒,生的如此蛇蝎心肠,你们都看到了,今天他们是有备而来,大哥我现在很是纠结,咱们到底是冲不冲出去呢? 大哥我也没了主意,兄弟们拿个主意吧,毕竟现在不是我瘌痢头九毛一个人的事情了。” 瘌痢头九毛迷瞪着被黑烟熏得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透过黑烟看着心急如焚的众兄弟们。 “哎,这天杀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谁能料到他居然想着兵不血刃的烧死我们!这畜生何时才死啊!” 一名用袖子捂住口鼻的手下愤恨地咒骂着远在定陶喝着美酒左拥右抱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九毛大哥,咱们守的是什么,不还是以大通赌坊为主的赌坊吗? 第503章 火箭 如果现在不跟他们出去搏命,把大通赌坊烧个干净,那咱们还死守个什么劲?还不如站出去看着他们烧呢?反正他们在外面也是烧,咱们什么都不做,何苦不去看着人家烧呢? 所以兄弟我的意思跟他们出去搏命,如果能活的话,就赶紧灭火,这样咱们才算有战斗下去的意义啊,要不然死守在这里不就是等死吗? 人死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没了,咱们可不做这冤大头!” 一名手下看着四面起火、浓烟滚滚的大通赌坊外围,只觉得现在死守等死就是平生干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九毛大哥,刚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都说了,今天所来,就是为了灭了我们,不给我们活的机会。 大哥你也刚才也说了,出去是死,待在这里还是死,而且还是被烧死,这死法多他娘的窝囊啊,兄弟我宁可选择站着战死,也绝不窝窝囊囊还没有出手就被火给烧死黑烟熏死,这不是咱们的性格。 九毛大哥,咱们可是刀尖上添血发财的人,今天怎么能这么窝窝囊囊的被烧死熏死呢? 带着兄弟们再拼一次吧!咱们也不怨人家人多,如果搏命而死,就怪兄弟们技不如人吧,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让兄弟们在这里等死,那兄弟们断然是做不到的。” 那名手下拍着大腿歪头都快气哭了。 此时此刻,大通客栈外面的情况他们是不知道,可是里面已经黑烟弥漫,不眯着眼睛的话,要么看不清,要么熏得直流眼泪,而且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大家越来越热,汗水快要浸湿了衣服。 “咳!咳!咳!兄弟们当真愿意出去搏命?” 瘌痢头九毛拿起了武器求问道。 “此间再无他法,唯有以死相拼,还有渺茫活下去的希望。” 众兄弟齐声道。 “好!既然兄弟们不甘心等死,那咱们就杀出一条血路!兄弟们跟我来!” 瘌痢头九毛带头走到了大通赌坊大门口,高高举起腰刀,他准备要身先士卒,为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原本的他只想着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是现在有人要杀他的人,抢他的地,他别无选择,退无可退,在开门面对生死的前一刻,瘌痢头九毛回头对着身手众志成城的兄弟们挥泪道别。 “兄弟们,前方不知生死,但是我们曾经来过,并不怕畏惧,战着生,跪着也不能活,那就战着活下去吧!兄弟们跟我冲杀出去!” 咔! 瘌痢头九毛推开燃烧正旺的大门,率领着身后三十多名手下冲杀出去,如同一决堤的洪水,铁板一块,摧枯拉朽,喊杀声震天,还没有大战,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终于动手了!” 躲在屋顶被熏得半死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幽叹一声,虽然赤手空拳,依旧热血沸腾,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这样才能收服瘌痢头九毛以及他手下的人心。 “瘌痢头九毛你个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弓箭手精准射击,其余三十五名兄弟跟我弄死瘌痢头九毛,刀把子张天胜大爷说了,斩下瘌痢头九毛人头重重有赏,黄金、宅子、女人随你们挑! 兄弟们杀啊!” 外头叫嚣的汉子率领着三十五名手下毫无畏惧的向着瘌痢头九毛冲杀过去,两伙人还没有战到一处,瘌痢头九毛这边就有人被远处的弓箭手射中,惨叫一声,凄然倒地,倒地后依旧努力站起,想要跟兄弟们保护家园。 哇!哇!哇! 燃烧大火的大通赌坊只是一直黑夜中吞吐火舌的死物,并没有什么,而是两伙人冲天的喊杀声交割在一起,惊起附近乌鸦等飞鸟。 “杀啊!” “给我砍死他!” “放到一个是一个!” “就对着要害处砍!” 瘌痢头九毛和之前叫嚣的汉子各自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喽啰,瘌痢头眼见身前杀过一人,提刀乱砍,一刀还不解愤,又是连续补了几刀。 一直没有带头冲锋的叫嚣汉子从一开始就盯着瘌痢头九毛,他知道只要杀了瘌痢头九毛,他其他的兄弟一定会自乱阵脚,失去主心骨,没有战意,就会不战而降,所以看着砍杀兴起的瘌痢头九毛,他赶紧拉住身边几个喽啰。 “兄弟们,跟我来!” 如同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狩猎的叫嚣汉子叫上七八个汉子,在昏乱的人群中,假装砍杀别人,实则向瘌痢头九毛步步逼近形成一个包围网,真正的目标才是瘌痢头九毛。 “放火烧老子的饭碗?我去你娘的!” 瘌痢头就要又瞅准一个敌方喽啰,撕住衣领对着小腹就是几刀,刀刀致命,白刀子进去黄刀子出来,黄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杀的那叫一个兴奋,忽然找到了自己当年刚开始闯荡江湖的感觉。 正兴奋的难以自持的瘌痢头九毛把那个已经被捅死多时的敌方汉子扔开时,忽然感觉身体周遭有一股摄人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回头一看,没想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五个手下以及之前叫嚣的汉子已经把他围在当中,而自己的兄弟因为人少,也勉强应战,根本腾不出手来救他。 “瘌痢头九毛!你的人头可值不少钱呢!兄弟我就愧领了!这就是跟我们刀把子张天胜大爷做对的下场,安心上路吧!兄弟们动手!” 忽然之间有些茫然的瘌痢头九毛断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直取自己的性命,可能也是自己大意,要么就是人手不够,或者就是杀的兴奋,身边没有留下一个保护自己的兄弟,可自己眼下被围困,跪地求饶他肯定是做不到,如果是死,那他就尽量多杀几个,这就算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 此时,不知为何,邪风居然停了,悄无声息,躲藏在黑云下的羞月也敢于见人,灼灼月光挥洒在大地之上,只这一瞬间,星月交辉、月朗风清。 六把长刀同时出手,从四个方位砍向势单力孤、拼死一搏的瘌痢头九毛。 “死便是死了,若是死前能再潇洒一回,那便是昙花一现、萤火寸光也是极好的。” 总之癞痢头九毛自知必死无疑,咬着牙赤红着双眼提着刀向着面前之前叫嚣的汉子冲杀而去。 “度香万,就是这个时候了!出手!” 瞎眼少年张墨疾呼一声。 “诺!” 大盗度香万不等瞎眼少年张墨跳下,话音刚落,早就跃跃欲试的他如天边流星坠落,猛地跳下,落的时候又似泰山压顶大地颤。 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和认为瘌痢头九毛必死无疑的叫嚣汉子以及五名手下直觉天边一团黑云来,压得大地地乱颤。 情势陡转,任谁都没有料到大通赌坊屋顶居然还藏着人,大惊之下,大家都迅速撤手,往后退出半步,看看来者究竟是谁。 “来试试某家的手段!” 眼前一黑脸汉子,长的是身躯凛凛,生的是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好一个堂堂汉子,真是个人间豪杰。 之前叫嚣的汉子以及五名手下纷纷皱眉大疑,瘌痢头九毛更是不明所以,浑然不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人又从大通赌坊屋顶跳下,站在瘌痢头九毛身旁。 众人直接傻眼,难不成这大通赌坊屋顶能造人?这不可能,那就是藏着人,那究竟藏着多少人呢。 叫嚣的汉子以及五个手下再往后退半步,不敢怠慢,而瘌痢头九毛看着二人身影,觉得十分熟悉,应该是在哪见过,再看二人背对着他,那一定不是来杀他的,就是好奇这二人究竟是谁,长得怎生模样。 众人顺着月光就看到眼前少年,长的是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生的是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义胆忠肝惯日,吐虹猊志气凌云,殚赤心报国,建立功勋。慷慨名扬宇宙,论英雄播满乾坤。 就是那少年被抹额盖住的那只眼睛有碍观瞻,徒增几分狠气,但也不失为青年才俊。 此二人如同天神下凡,神兵天降,着实唬住了在场所有人。 “可否看我……”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给众人解释,想要化干戈为玉帛,今天便饶了瘌痢头九毛,可谁知站在远处放火箭的喽啰没闲着,其中一人为了亲手杀死瘌痢头九毛,得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许诺的重金美女,之前由于战局混乱,根本没有机会,害怕误伤自家兄弟,现在瘌痢头九毛以及自己的老大之前叫嚣的那个汉子都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风格迥异的人镇住,周遭乱斗的人担心各自老大,纷纷停手观看,他就有了机会,抓准时机,对着瘌痢头九毛的脑袋就是一火箭。 嗖! 如穿云之箭,一条吞吐灵舌的火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之前叫嚣的汉子耳边、瞎眼少年张墨以及大盗度香万眼前一闪而过。 “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安静的修罗场。 众人寻声而去,定睛一看,围绕着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的五个喽啰中的一个人直接被火箭贯穿脖子,惯出速度之快,脖子两头露出的火箭依旧在着火,那人来不及惨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暗箭伤人,什么东西!” 正是大盗度香万以雷霆之速,在那把疾驰而来的火箭快要射中毫无防备的瘌痢头九毛的眉心的时候,忍住高温一抓,借力反手一甩,直接顺势射中旁边一名持刀相逼的喽啰脖子。 “你……你……” 这一切来得太快,之前叫嚣的汉子以及四个活着的喽啰以及瘌痢头九毛都没有看清,但是绝对没有看错,就是眼前这个大汉所为,除非眼瞎人也的失心疯,感觉失误。 “度二……你先去把那十个射箭的喽啰给我弄死,要不然一个不注意就被射死了,我最恨的就是放冷箭的小人。”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一旁的黑大汉度香万命令道。 “诺!” 黑大汉度香万俯首听命,就一步一步地往十名射箭的喽啰走去。 之前叫嚣的汉子在此期间抬头看了一眼燃烧不止的大通赌坊屋顶,确定再没有人以后,放下了轻视之心,逐渐胆大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们,也不认识你们,可你杀死我的兄弟,还想着杀我别的兄弟?你当老子是泥捏的?当老子是摆设?” 之前叫嚣的汉子对着向着他赤手空拳走来的黑脸大汉度香万心虚地恐吓着。 “……” 黑脸大汉度香万没有说话,挺起胸膛、器宇轩昂地径直走到了那名之前叫嚣现在拿着刀保护自己的的汉子旁边。 “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让开!” 黑脸大汉都不屑跟他们废话,盯着之前叫嚣的那个汉子随意命令一声,那个汉子只看了黑脸大汉度香万的眼睛一样,犹如看到了一只力拔山兮的怪力巨熊在草原上追逐惊慌失措的马儿,而他现在就是那一匹惊慌失措的马儿中的一个,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声音,就吓的他肝胆俱裂,浑身哆嗦。 “……” 之前叫嚣的汉子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竟然颤抖着身体主动给黑脸大汉让出位置,其余四个喽啰也不知为何,不敢看一眼那个黑脸大汉。 “哼!废物!” 黑脸大汉度香万就这样大喇喇地从众人中间奔向那十个射箭的汉子,临走前还不忘侮辱一下被他一个眼神吓唬住的叫嚣汉子。 之前叫嚣的汉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何,那个黑脸汉子度香万身上没有摄人的杀气、煞气、凶气,更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戾气,可就是站在此人面前害怕地不行,可能这就是自信的原因,当一个人有过人的实力,再加上绝对的自信,可能谁都要为其让道吧。 “杀啊!” “弄死他!” “给我上!杀了瘌痢头九毛!” 第504章 疯狗一样的人 随着之前叫嚣汉子的一声令下,原本被神兵天降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大汉度香万镇住的场面,在黑脸大汉度香万走后,再度恢复到之前混乱厮杀的局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修罗场。 四个喽啰持刀向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慢慢逼近,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敢托大,不是本事不够强本领不够高,而是手中无长物,一点防身的东西都没有,总不能他用自己的肉拳去跟对方的长刀相拼吧,所以退到了瘌痢头九毛的旁边,瘌痢头九毛这才看清了之前背对着他二人中的一个人的相貌。 “原来是你!小兄弟,怎么是你啊?我现在怎么跟做梦一样呢?” 瘌痢头九毛做梦都没有想到刚刚救自己一命的就是几个时辰以前被自己赶走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大汉度香万,原来之前他们说的话居然都是真的,只不过……只不过一两个人又有什么用呢,对面四十五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豪客,自己才……。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准备杀人就对了!” 瞎眼少年张墨没时间跟他叙旧,对面四个喽啰持刀逼近,若不是之前以天兵下凡之姿,唬住了所有人,恐怕刚才瘌痢头九毛就被叫嚣的汉子以及五个手下给乱刀砍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容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迟疑,一道寒光闪来,瞎眼少年张墨往后一躲,紧接着第二刀又砍来,瘌痢头九毛赶紧向前横刀一挡。 哐! 两刀相交,激起些许火花。 来人共六人,其中一人被大盗度香万给弄死,在场还有五人,之前叫嚣的汉子害怕受伤被人抢了头功,不敢贸然出手,也就是说共有四刀砍来,瞎眼少年张墨躲过一刀,瘌痢头九毛横刀挡了一刀,而后又有两刀砍来,瘌痢头九毛勉强躲过第三刀时,不幸被第四刀砍中左肩,惨叫一声。 “着!”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武器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纵使自己剑术高超,胜邪不在身旁,而是特意交给了王英奇好生管保,空手之下,不敢贸然托大,眼疾手快,右脚挑起之前被大盗度香万弄死的那个喽啰手中的长刀,凌空一抓,横刀在前,护住已经受伤的瘌痢头九毛。 “看架势有两下子,要不然不敢为瘌痢头九毛出头,必须先让手下们先上,试试他的成色再说,免得老子受伤。” 之前叫嚣的汉子仔细一分析,更加不敢出手了,还是先看清楚对方的路说再说。 “上!砍死他们你们什么都有了!不要迟疑!” 之前叫嚣的汉子诱导着四个手下先玩命打伤他们,自己再补最后一刀。 “杀!” 酒壮怂人胆,钱也可以,四个喽啰提刀又向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砍去,当然主要砍的是瘌痢头九毛,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瘌痢头九毛的脑袋才值钱。 “找死!” 瞎眼少年张墨以刀做剑,使出两成的本事,手腕翻飞,刀花如雪,使得是眼花缭乱迷人眼。 嘡!嘡!嘡! 又是几刀相拼,激一闪而过的火花,犹如一朵朵在黑夜里绽放的花朵,煞是好看。 瞎眼少年张墨连消带打,一气呵成,游刃有余,每每快要下死手的时候,迅速留手,他想着对方在没有触犯汉律之前,贸然杀死,似乎有违心中道义,故而点到为止,我不伤到你,你也别伤到我,不但做到如此,更是保护了受伤忍住剧痛额头冒着热汗的瘌痢头九毛。 “好手段!” 之前叫嚣的汉子由衷地为瞎眼少年张墨暗暗叫好。 “兄弟,你手段了得啊,是我之前眼瞎,狗眼看人低,不该怠慢了兄弟你,这一刻兄弟我才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多谢了。 若是咱们能活到明天天亮,兄弟我一定请你喝酒!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瘌痢头九毛为瞎眼少年张墨的好武技拍手叫好。 “行了,你闭嘴吧。” 瞎眼少年张墨受不了别人的称赞,当也不用别人的称赞,自己几斤几两自然知晓,一手挥刀抵挡,以一敌四,一手护住瘌痢头九毛,一时间还真就斗了个不赢不输,不胜不败。 啊!啊!啊! 修罗场外,惨叫连连,黑脸汉子度香万奔走到那十名射箭的喽啰跟前,面前几名喽啰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护身长刀,黑脸汉子度香万出拳如矢,运拳如斗,随便一拳,不论打到面前射箭喽啰的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筋断骨折,惨叫不止。 一拳出去,还没有看清,第二拳就已经扑面而来,离黑脸汉子度香万最近的那个喽啰,面门正中一拳,黑脸汉子度香万如斗一般大的铁拳直接砸进了那个喽啰的脸部深凹进去,不知道其人会不会死,反正毁容是没跑了,第二拳打在那人胸口,如弹弓打出的石子,瞬间消失不见。 那消失不见的喽啰旁边的喽啰也没有幸免,黑脸汉子又出两拳,打在那个喽啰的喉咙和小腹,听着脖颈发出清脆的骨头声响,那个喽啰估计脖子断了,人也倏地消失在眼前。 “老子跟你拼了!” 一名喽啰见来者如此勇猛彪悍,可黑脸汉子已经向自己逼来,后面三个同伴也拔出了长刀,一起向煞气十足的黑脸汉子面门、脖颈砍来。 “去死吧你!” 面对四把长刀,黑脸汉子度香万淡淡一笑,右拳握的发出“噌噌”声响,先发制人,在对方长刀还没有砍来的时候,对着离他最近的汉子的胸口就是一拳,那喽啰叫都没有叫出来,整个人闷哼一声,如断线的纸鸢,飞出数丈之远。 砍刀四人已经被打飞一人,其后面有人补上,又是四把长刀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砍来,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分开双臂,就在那四把刀距离自己额头还有几寸的地方,双臂猛地一回,双掌一合,令所有人咋舌的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就用一双铁掌直接凌空夹住了那四个喽啰手中奋力砍来的长刀。 “嗯?” 那四个喽啰同时去拔,可是发现怎么都拔不掉,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拔不掉,就好像长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手中一般。 “嘿嘿嘿!好玩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顽皮一笑,可在那些喽啰看来就像是地狱索命的恶鬼,纷纷害怕地直咽口水。 “着!” 黑脸汉子对着离右脚最近的喽啰胸口就是一脚,直接提中小腹,那个喽啰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瞬间惨死,黑脸汉子右腿再往左踢,对着第二名喽啰的胸口用脚底结结实实的踩了一脚。 咔! 那个喽啰胸骨不知道碎成多少块,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在痛苦中死去。 其余两个喽啰哪里见过这么杀人的,分明只有野兽才会如此,吓得纷纷松开手中的刀柄就要逃走,刚一转身,后背直觉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低头一看,长刀刀尖已经从他们的后背贯穿到胸口,鲜血直冒。 “行了,倒下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好从站在原地不动胸口被长刀贯穿的那两个喽啰面前过去,那两个喽啰死不瞑目地看了一眼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黑脸汉子后,惨淡死去。 剩下两个射箭的喽啰虽然手里拿着长刀,可是见到同伴八人就这样被非人的弄死,用最原始的手段简单的杀人,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七窍少了六窍,二人害怕地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就跑,他们见过杀人不眨眼的人,可是没有杀人跟砍瓜切菜一样的非人哉啊。 “想跑?” 那两个喽啰虽然在前,转身就跑,本就占据优势,可刚跑出三步,二人中间就冒出一颗又大又黑的脑袋,他们本以为那黑厮也就是手段了得、野蛮没有章法,移动起来,速度肯定没他们快,可是令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就是那像黑熊一样重的人,速度居然比害人的邪祟还快,自己明明站在前面,跑在前面,可没几下就被那比鬼还邪门的人以鬼魅身法追上,并驾齐驱的三人,那黑脸汉子甚至往前多跑了一个人的身位,回头对他们二人发出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的微笑。 可在他们二人看来,这哪里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分明就是地狱的鬼差在冲他们狞笑招手,发出进去地府的信号。 “不玩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那两个喽啰并驾齐驱跑出五米后,伸出两个比他们大腿还粗的胳膊,夹在二人脖子上,用力一扭,两个喽啰脖子被瞬间扭断,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根据瞎眼少年的命令,黑脸汉子度香万解决了十个暗中放冷箭的弓箭手喽啰,以天神下凡之姿态,杀入战场。 一时间,惨叫声不止,到处都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跟瞎眼少年张墨战在一处许久不分胜负的四个喽啰以及叫嚣汉子还有瘌痢头九毛再加上瞎眼少年张墨纷纷停手,想要看看战场外部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抬头一看,战场外围有一黑影流动,身如鬼魅,膂力暴增,双臂如铁,双拳如斗,双眼赤红,人已疯癫,头发乱飘,形似一个不停旋转的铁陀螺,双臂到处,擦到就是伤,碰到就是死,可谓是人间凶器,而那个黑影正是大盗度香万其人,可就是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他娘的!这都是什么怪物!老子今天遇到了什么人了!” 不停吞咽口水之前叫嚣的汉子如同看待嗜血修罗一样,看着已经杀疯了的黑脸汉子大盗度香万后怕不止:刚才我要是没给他让路,现在我人恐怕…… 之前叫嚣的汉子赶紧打了一个机灵,事已至此,害怕是没有用的,因为他在来之前可是在他的老大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这要是不能提着瘌痢头九毛的脑袋回去,那可就要献出自己的脑袋了。 想到这里,他迅速汇聚心神,冥思苦想,短时间内,还真就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先指挥手下喽啰先把瘌痢头九毛碍事的手下全部收拾以后,再集合剩下的兄弟一起对付瘌痢头九毛、瞎眼少年张墨、以及疯狗一样不是人的黑脸大汉度香万,自己一定要利用好人多的优势。 “瘌痢头九毛和这个瞎子就交给你们了,大哥我可是把这么好的机会送给你们了,你们四个要好好珍惜,大哥我不能白当,先去弄死那个疯狗再说。” 之前叫嚣的汉子说完提刀便退,退到了战场中央,而那个四个围住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的喽啰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老大想的什么,可他们回头一看,跟疯狗一样见谁咬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那还算是人嘛?再看看稍微面善的瞎眼少年张墨,他们肯定选择稍微好对付的瞎眼少年张墨,所以乖乖听话,又和不想杀死他们的瞎眼少年张墨站在一起处。 “兄弟们,先不要管那条疯狗,也不要管瘌痢头九毛,所有人听着,先把瘌痢头九毛的手下合力弄死,最后再想办法弄死瘌痢头九毛、瞎子、疯狗!明白了吗?” 本来完全掌握优势的他们,自打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入场之后,优势荡然无存,反而逐渐变成了劣势,不但是损兵折将,更大的危机就是把自己陷入了死地,所以他必须转变思路,收起轻视之心,先打弱的,而后合力围攻强的,尤其是那条陷入疯癫状态的疯狗。 “兄弟们!先杀了瘌痢头九毛的手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一名小头目举着沾血的刀子对着自家兄弟喊了起来。 一时间围绕着见人就咬的疯癫疯狗一样的大盗度香万的众喽啰,纷纷散开,不再理会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人再敢招惹黑脸汉子度香万,纷纷向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下起了毒手。 第505章 人间凶器 “啊!” 一时间,瘌痢头九毛的手下就被合攻杀死三个,这看的瘌痢头九毛十分心痛,而瞎眼少年张墨更是不能容忍:我可是还要用他们的啊,他们不能死! 可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瞎眼少年张墨必须要出手,而且要下死手了,自己之前屡次对那四名喽啰手下留情,可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变本加厉,步步紧逼,气势夺人,誓不罢休,面对瘌痢头九毛手下的一个个惨死,瞎眼少年张墨下了狠心终于爆发。 “你们掌握了生死的钥匙,可是你们偏偏打开了死亡的大门。”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淡淡一句,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一切,面对这四个臭鸡蛋兰烂番薯,已经掌握那四个喽啰刀法路数的他,根本不屑睁眼杀了他们,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可怜的死在自己手里。 “你疯了?不要命了?” 瘌痢头九毛惊讶地看着挺刀而立、闭眼自持极其自信的的瞎眼少年张墨,心想此人要么是疯了,得了失心疯,闭着眼睛跟四个人斗,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着实有真本事好手段,可他不敢赌,好不容易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帮助下,劣势逆转,怎么肯忍心亲手再把优势送了出去呢,瘌痢头九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受伤,不能亲自上阵对敌。 世界无碍,一片虚空,瞎眼少年张墨自立于脑海之中的一片静湖之上,以刀为剑,感受周边无尽的黑暗和凉爽的清风。 四名围攻瘌痢头九毛的喽啰更是吃惊,还以为那个瞎眼少年在搞什么鬼,可看了一会儿后,才断定眼前这个瞎眼少年张墨是来找死,四个喽啰嘴角轻蔑一笑,相互对视一眼,准备齐齐出手。 呼! 闭着眼睛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脑海之中,清风徐来,吹得脚下平静湖面掀起一些波澜。 沙!沙!沙! 忽而,飘立于平静湖面的瞎眼少年张墨猛地睁开眼,眼前慢慢飘来一片枯黄的树叶。 沙!沙!沙! 飘立于平静湖面的瞎眼少年张墨左右后又飘来三片树叶。 “斩!” 气息绵长的瞎眼少年张墨脚下平静湖面开始如沸水颤抖,瞎眼少年张墨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淡淡一笑,拔刀如电,出手如风,前打后砍,左右回旋,半空旋转一圈,再一落地,那四片前后左右飘来的树叶倏地断为两片,前后左右纷飞,而后消失不见,等瞎眼少年张墨落在如沸水滚烫的湖面时,眼睛再一睁一闭,脚下湖水消失,回到现实,而脸颊有几点淡淡的温暖的液体,瞎眼少年张墨用手一摸,竟然是血。 “你……” 瘌痢头九毛牙齿不停地哆嗦看着潇洒落地长刀横立的瞎眼少年张墨。 “他们……怎么不动了?难不成刚才没看清的一下,是闭着眼睛的他一下击杀了四个活生生的人?” 瘌痢头九毛震撼之下,颤抖着双手指着旁边四个站在原地陷入死一般沉寂的喽啰,身体不停哆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搞什么鬼?” 之前叫嚣的汉子在指挥喽啰合力围攻瘌痢头九毛手下的空隙,也看到了瞎眼少年那如玉蝶穿花而过的潇洒一幕,十分不解,不解的是他命令围攻杀死瘌痢头九毛的四个手下为何手持长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 瞎眼少年张墨雍容自信往前迈出三步,身后站在原地不动的四个围攻瘌痢头九毛和他的手下喉咙处出现一道如细线一样的血痕,瞬间颓然倒地,不能再起。 “果然有两下子,还好老子没中计!” 之前叫嚣的汉子摸着心口后怕不已,同时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计策是没有错的,只是没想到前面遇到一个疯癫的疯狗,现在又出现一个刺杀的高手。 “兄弟们,先合力弄死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不要管别人!快!” 之前叫嚣的汉子于乱战之中举起长刀对着自家兄弟高喝命令道。 “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一边砍人一边回应道。 “啊!” 只这一会,又有瘌痢头九毛的两个手下被合力砍翻在地,害怕二人不死,之前叫嚣汉子的手下一拥而上,一顿乱砍,剁为肉泥。 陷入疯癫的疯狗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在原地附近不停寻找目标,可是没有人理会他招惹他,纷纷避之不及,只要他面对谁,谁就拔腿就跑,十分骇人,如此让出了几乎是十个人的身位,而黑脸汉子度香万本人则在原地乱喊乱叫,见没有人来攻击他,不停原地旋转寻找目标,同时击打自己的胸口,很不过瘾。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本来就不多,三十多个人还包括受伤的,再不快点结束,恐怕今天就是保住了瘌痢头九毛的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必须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 瞎眼少年张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先往前砍翻了几个叫嚣汉子的手下,而后迅速思考对策。 “有了!” 瞎眼少年张墨猛地转头看向了还就疯癫不止、自我攻击的黑脸汉子大盗度香万,对着他喊道:“度二,别耍疯了,给我干掉他们的头目,就是他!”,瞎眼少年张墨抬手指向了躲在自己手下中镇定指挥的叫嚣汉子。 “嗯?先生有命,莫敢不从!” 听到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后,陷入疯癫的黑脸汉子大盗度香万瞬间恢复几分清醒,寻声而去,就看到瞎眼少年张墨指着一个人,就是之前对着他叫嚣被迫给他让路的那个一直叫嚣的头目。 “杀了他!” 瞎眼少年张墨第一次如此决绝的想要杀死一个跟自己没有仇怨触犯汉律的人,咆哮一声,只见黑脸汉子度香万从不远处往之前叫嚣的汉子跟前狂奔而来,如一头发疯的大兽,面目冷峻,青筋暴起,眼中杀意已决,身形在人堆里忽上忽下,所过之处,所向披靡,摧枯拉朽,挡路之人,一手一个,一脚一个,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兄弟们,保护我,只要大哥我活着,回去重赏你们!” 之前叫嚣的汉子怕了,着实怕了,之前就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神给吓怕了,再一回想那条见人叫咬的疯狗那令人惊惧的狂暴武力,只吓的他一个劲的往自己手下身边缩,疯狂的拉着自己的手下围住自己保护自己。 那些手下也大概是为了钱吧,迅速地向之前叫嚣的汉子身体周遭靠拢,围堵成一面圆形看似坚不可摧的墙。 “滚!” 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陷入癫狂,之前一直没有目标,现在倒好,都聚在一起,更好行事,虽然把之前叫嚣汉子围在当中,众喽啰们手中有长刀护身,好似一个长了刀片的刺猬,无懈可击,可黑脸汉子度香万根本不惧,往之前叫嚣的汉子跟前冲杀时,随手抓住一个喽啰,就像是抓起一块石头一样轻松,直接把那个喽啰狠狠地砸向了长刀护卫形成一圈保护之前叫嚣汉子的人堆之中。 “啊!” 那个被黑脸大汉度香万像扔石头一样扔出的可怜喽啰插在护卫叫嚣汉子手下手中的长刀之上,四五把刀贯穿全身,而黑脸大汉度香万趁此机会,双脚一跃而起,踩踏着那个被他扔出瞬间惨死的喽啰尸体,旋身而起,脚下猛地发力,踩倒一片喽啰。 打开一个缺口,借力飞起的黑脸汉子大盗度香万如同天外陨石,呼啸而来,遮天蔽日,一个人的身影在月下竟然盖住了几十个人,包括胆战心惊、栗栗危惧、惊恐万状的叫嚣汉子。 “纳命来!你还是先生第一个要求某家杀死的人,某家一定给你一个痛快!” 原本黑云之后,玉婵脱俗而出,云朗风清,大地一片祥和,月色也是如此妩媚,可在之前叫嚣的汉子看来,他回头看向以泰山压顶之姿而飞来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仿佛白玉般的玉婵变成了猩红的血月,而黑脸汉子度香万跃在当空朝他压来,巨大黑影逐渐笼盖了惊恐的他,同时快速遮挡住玉婵,好似天狗食日,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嘭! 一声巨响,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正打在之前叫嚣汉子的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落地之后,左腿一扫,如秋风扫落叶,扫到一片,右拳抡圆,半径而挥,又倒一片,前后没有顾忌,左右没有障碍,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之前叫嚣的汉子半张肿脸上又挥一拳,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滋味如何?” 黑脸汉子度香万打的兴起,一手撕住已经昏厥的叫嚣汉子的衣领,又只一拳,太阳穴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众人看时,只见之前叫嚣的汉子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 “给爷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不放心,他明白瞎眼少年张墨的意图,无非就就是打蛇打七寸,为省去诸多麻烦,同时炫耀惊人武力,对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叫嚣汉子的面门又是一记落地重拳,拳大力猛,灌注千斤,只听到“嘭”的一声,只见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铁拳直接砸入之前叫嚣汉子的面门几寸,隐没之中,而后之前叫嚣汉子的脑袋被瞬间一拳打爆,整个脖子以上,陷入地坑,而黑脸汉子度香万脸上、手上全是白的如豆腐染血、红的如秋之枫叶,十分惊悚和震撼。 “呕!” 周遭见者,无不惊惧,双腿发软,额头冷汗,随着周遭之人被吓的纷纷跪地,见此惨景,无不呕吐,几欲昏厥。 “住手!还妄动者!死!”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在场还有想要动手的人暴喝一声,惊惧之下,摄人心魂,在场者无论哪方势力的人,全部跪倒在下,俯首听命,栗栗危惧,害怕下一个这样粗暴惨死的就是他。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替我给你们刀把子张天胜那厮带句话,过上几日,老子便去你们的码头会会他,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大爷的屠刀!滚!都滚!” 瞎眼少年张墨扫过失去主心骨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先有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个出笼野兽强暴武力震慑,而后自己老大惨死,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带队的首领在惨死的一瞬间,没有了主心骨,就已经准备束手就擒了。 “……” 呕吐不止、失魂落魄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呕吐着相互搀扶着逃了离这可怕的修罗场,作鸟兽散,见识了刚才的杀人魔王,此刻逃跑的喽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还没有逃走的倒在地上的呻吟不止的,使劲想要爬走,都被扭转战局取得绝对优势的瘌痢头九毛活下来的手下补刀杀死。 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大通赌坊前面的空地,瘌痢头九毛激动地难以自持,赶紧捡起一把带血的长刀,对着自己活下来的手下激昂道:“兄弟们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彩!彩!彩!”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三三两两搀扶,举起带血长刀、忍住伤口欢呼雀跃起来。 而后走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抓起他的胳膊高高举起:“多谢这两位侠士救命之恩,若不是二位侠士神兵天降,力挫歹人,我们兄弟今天必死无疑,请二位侠士受我们兄弟一拜!” 瘌痢头九毛对着手下一招呼,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还是倒在地上呻吟的,纷纷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第506章 黑话问道 一边磕头一边哭泣,感慨他们这一次能活下来真是得贵人相助,要不然早已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喽啰们乱刀砍死,尸体已经在河里漂了。 面对此情此景,瞎眼少娘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本该受此大礼,接受瘌痢头九毛以及他手下的感激,可瞎眼少年张墨之所以帮助瘌痢头九毛和他的三十多名手下免于屠戮之灾,就是为了保住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还有最重要的大通赌坊。 “你们先别谢我了,等会再说,尔等没有受伤的速速救火,务必要保住大通赌坊,受轻伤的赶紧拉着受重伤的兄弟去治伤,瘌痢头九毛你是他们的老大,赶紧指挥着办事吧。”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看向火势已经开始弥漫的大通赌坊,心中祈祷千万不要烧毁了这大通赌坊,要不然他连在定陶的落脚点和据点都没有了。 “是了好兄弟。” 癞痢头九毛也知道此时不是感激涕零、知恩图报的时候,救人救火为大,这就按照瞎眼少年张墨的指示,开始救火救人,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开始帮着扑灭大火。 如此这般,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算扑灭大火,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也找来郎中给受伤的兄弟治伤上药,安顿好一切之后,瘌痢头九毛以及几个没有受伤的兄弟非要请瞎眼少年张墨以及望而生畏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进入通体乌黑、有些残破、烧毁严重的大通赌坊内一叙。 众人将两张赌桌拼凑在一起,拼成一大桌,上面摆满了酒水,等着瘌痢头九毛和瞎眼少年张墨说话。 “我看你们兄弟二人也是豪爽磊落之辈,大恩不言谢,一切都在酒里,请满饮此杯!” 瘌痢头九毛端起一碗酒相敬如宾,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盛情难却,各自端起一坛好酒,痛饮一大好。 “哈哈哈哈!好啊!” 瘌痢头九毛擦着嘴边的酒水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豪爽大笑。 “酒也喝了,恩也谢了,你现在有何话说?” 瞎眼少年张墨放下酒坛准备跟瘌痢头九毛说正事,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在一旁不停的喝酒,反正他只负责按照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去做事,谈事情也轮不到他,索性酒兴大发,一坛接一坛的喝着。 “先前是我瘌痢头九毛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如今二位侠士帮我等兄弟脱困,我瘌痢头九毛愿意以重金相赠,以为谢意,来人,拿金子!” 瘌痢头九毛也是大气,开口就要用自己多年赚来的金子向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报救命之恩。 “是,九毛大哥。”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也是心甘情愿,没有一点不舍,若是没有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出现,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做了刀下之鬼,所以准备麻利的拿出重金酬谢。 “不必了!” 瞎眼少年张墨连忙阻止道。 “这……” 阅人无数的瘌痢头九毛从瞎眼少年张墨那份不屑的语气和淡定的眼神看的出来,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根本对金子什么之类的值钱东西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那么他们两个愿意豁出性命来帮助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所为何来呢?瘌痢头九毛突然之间有些看不懂瞎眼少年张墨和一个劲喝酒无动于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了。 “你当我们兄弟二人救你是为了你的重金酬谢?你是不是看小了我们啊?九毛。” 瞎眼少年张墨歪过头斜视道,脸色有一丝丝的不悦。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绝非兄弟小看了二位救命恩人,只是不知道兄弟我何以为谢呢?” 瘌痢头九毛连忙挥手解释道。 “兄弟我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你们解围同时不在意得罪定陶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只为了一件事!” 瞎眼少年张墨挺身而立,对着众人正色道。 “什么事?” 瘌痢头九毛竖耳倾听,他也想知道眼下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图钱不图女人来帮助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人竖耳倾听,瞎眼少年张墨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找个落脚之处!”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后,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就不淡定了。 “落脚之处?这位兄弟开玩笑了吧。” “是啊,你们二位何等武艺,怎么可能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呢?” “这不是开玩笑嘛?像你们二位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落脚之处呢?” 瘌痢头九毛手下们纷纷插嘴道。 “静一静!” 瘌痢头九毛喊了一嗓子,对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存疑的各个手下全部闭嘴。 “兄弟,你都不是在逗老哥哥我吧?你们二位是什么人?天上的星,地上的火,人间的魔,怎么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瘌痢头九毛摇头如拨浪鼓,坚决不信。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放声浪笑一声,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莫名其妙地看着高深莫测的瞎眼少年张墨等待答案。 “你们都是畅快人,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说了吧,兄弟我想用你的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以及你的手下兄弟,不知道可不可以?” 瞎眼少年张墨一席话听得瘌痢头九毛和他的手下纷纷皱眉,十分不解:难怪他要豁出性命的帮助我们,原来是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盯上了我们的大通赌坊,这不是刚打走了群狼,又迎来了饿虎嘛。 癞痢头九毛以及众手下心头一紧,更是不自觉地摸向了腰边的武器,可是当他们摸到腰边的武器的时候,却怎么都对救过他们性命但是口气不小、野心十足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恨不起来,更是没脸跟他们两个人做对,毕竟中间欠着几十条人命呢。 “好!” 瘌痢头九毛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九毛大哥……”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还想要劝阻冲动义气的瘌痢头九毛,可癞痢头九毛直接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闭嘴不要说话。 “九毛兄弟这么痛快?” 瘌痢头九毛痛快的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痛快!” 瘌痢头九毛两手插在胸前没有丝毫不舍之意。 “不会吧?似乎九毛兄弟还有话要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扫了一眼似乎在装腔作势的瘌痢头九毛,便猜到了他还有话要说,自己打拼经营了数十年的地盘,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出那么多人来夺都不肯让出,怎么会轻易的就送给他这个陌生人呢。 瘌痢头九毛微微一怔:好厉害的眼神,一下便看穿了我的心思,此人不仅武技高强,更是心思细腻,似乎一样便能看穿人心,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错,兄弟你说的没错。” 瘌痢头九毛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兄弟,你可知兄弟我旗下的包括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乃是我一生的心血,兄弟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自然舍得。 只是目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盯上了兄弟我的所有地盘,今天他只派来了他三分之一的手下,而且没有得到我的地盘,等他的手下回去,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哪一天定然会派更多人的来抢夺,今天兄弟我有损失了这么多手下,如果他们再来抢夺,恐怕……咱们都难逃一死,兄弟你前程似锦,一片光明,何必趟这一潭浑水呢? 并不是兄弟我舍不得,兄弟你是聪慧之人,自然听得出来兄弟我是为你好吧。” 瘌痢头九毛诚恳道。 “没错,我听到出来你是为我们兄弟二人考虑,还有呢?一次性把话说完吧。”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低着头冷静道。 “还有就是,我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众兄弟还有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都是道上的人,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这些侠士能够明白、理解和处理的,想要占据包括河口镇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不是说只靠武力,我们道上的人都是打打杀杀惯了,有今天没明天,把脑袋系在脑袋上过日子的主,兄弟你有好日子不过,非要跟我们过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 就算没有沿河八坊刀把子,还有冒出别的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有人在,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冲突,有冲突就要死人,兄弟难道你也想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整天担惊受怕、被别人暗算偷偷干掉的生活吗? 若不是兄弟我没有什么本事,只有一颗敢玩命的心,谁愿意当这地头蛇啊?还有就是……” 瘌痢头九毛变着法的劝着初出茅庐不怕虎的瞎眼少年张墨,试图说服他不要再趟这一潭浑水了,瞎眼少年张墨以黑脸汉子度香万武力虽然惊人,但不一定适合盘踞一方的地头蛇,更不一定合适当一方老大。 面对瘌痢头九毛的各种明示暗示,一直竖耳听着的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得意一笑,插嘴道:“道理我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厮杀,可谁又不是道上的呢!你说是吧!嗯?” 瞎眼少年张墨冲着瘌痢头九毛随性一笑,暗示道。 “什么?” 瘌痢头九毛和他的手下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纷纷原地一愣,如处云雾之间,更加看不懂瞎眼少年张墨其人了,在场唯独一直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有听清楚瞎眼少年张墨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兄弟你也是……” 瘌痢头九毛这才又开始正视上下打量背景越发复杂的瞎眼少年张墨其人了。 “没错,兄弟我也是道上的人,要不然干嘛非要找个落脚地啊!”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淡淡一笑,眼神凛冽,无人能看懂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夸海口放浪言的假话。 “嗯,我明白了,那兄弟我就试试你的成色了。” 瘌痢头九毛眯着眼睛严肃地看着眼下这个看上去简单实则绝对不简单的瞎眼少年张墨。 “请便!” 瞎眼少年张墨豪爽摆手道。 “你是谁?” 瘌痢头九毛歪头说起了道上的黑话。 “我是我(道上的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竖起大拇指自豪道。 “压着腕(手里可有家伙?你没有我没有)?” 瘌痢头九毛紧张的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袖子看去。 “闭着火(别动手,我也没有)!” 瞎眼少年张墨向众人摊开手掌摇了摇袖子,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暗藏利器,瘌痢头九毛以及在场手下纷纷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还真是自家人(道上)的。” 瘌痢头九毛点头认可道。 “西北玄天一朵云,乌鸦落进了凤凰群。 满屋皆是英雄汉,我是君来你是臣!” 瞎眼少年张墨一手拍着胸脯一手竖起大拇指,十分得意。 “本事大,口气也不小,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癞痢头九毛摸着瘌痢头再度试探道。 “南山蛟龙一缕魂,神仙掉入无量坟,满山都是魍魉怪,我为君来你为臣。” 瞎眼少年张墨猛拍胸口三下,把右手竖起的大拇指高高举过头顶。 瘌痢头九毛一个手下不悦道:“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蘑菇,你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到哪里去?)” 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眼那个瘌痢头九毛的手下淡淡一笑:“哈!想啥来啥,想吃奶来了我的娘,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来了。(找同行,找个地盘落脚)” 瘌痢头九毛另一个手下喊道:“天王盖地虎!(你好大的胆!敢来气你的祖宗?)” 瞎眼少年张墨慢慢笑道:“宝塔镇河妖!(要是那样,叫我从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 瘌痢头九毛的又一个手下怀疑道:“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你不是正牌道上的。)”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大笑道:“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老子是正牌的、老牌道上的。)” 第507章 悟字辈老大 瘌痢头九毛一个手下点头问道:“嘛哈嘛哈?(以前独干吗?)” 瞎眼少年张墨稍微一沉吟,觉得是时候说真话了:“半夜子时说话,真还没有家?(越狱逃出来的。)” 瘌痢头九毛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好叭哒!(内行,是把老手)” 瞎眼少年张墨骄傲道:“天下大耷拉!(不吹牛,越狱出来的!)” 癞痢头九毛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脸红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左掌压在右手手腕上朗声道:“精神焕发!” 瘌痢头九毛歪头一笑:“怎么又黄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拍脑袋:“防冷,涂的蜡!” 瘌痢头九毛终于认可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又细问道:“晒哒晒哒。(谁指点你来的?)” 瞎眼少年张墨指了指大通赌坊外的民居道:外面风大,普通院子还有家(老百姓嘴里听来的)。 “原来真是自家兄弟啊!” 瘌痢头九毛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拱手行礼道。 “兄弟成色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一笑。 “十成。” 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起身回道,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把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当自家人了。 一连串的黑话,在场所有人,懂得自然都懂,唯独一味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听他们说着云山雾罩的话,是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明白,赶紧凑到正在和瘌痢头九毛谈判的瞎眼少年张墨身后附耳小声道:“张墨先生,你们这是说啥呢?一问一答跟优倡伶人唱戏似的,某不明白啊!” “……” 瞎眼少年张墨好不容易取得瘌痢头九毛以及他手下兄弟们的信任,无知多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又要来插一嘴,吓得瞎眼少年张墨不敢接话当面明说,只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耻下问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闭嘴喝你的酒吧。 “切,不说就不说呗,瞪某作甚。”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瞪了一眼不告诉他啥意思的瞎眼少年张墨一眼后,继续喝酒。 既然瘌痢头九毛以及众手下已经清楚并且认可了瞎眼少年的身份了,接下来就该询问他的真实姓名了。 “一炉香烟往上升?” 瘌痢头九毛试探道。 “三老四少坐堂中。” 瞎眼少年张墨笑回道。 “弟子上香把祖请?” 瘌痢头九毛继续追问道。 “迎来祖师潘钱翁。”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道。 “二炉香烟举在空?” 瘌痢头九毛大声道。 “三老四少喜盈盈。” 瞎眼少年张墨不屑道。 “老大迎来上面坐?” 癞痢头九毛端起一碗酒敬道。 “弟子上香把礼行!” 瞎眼少年张墨接过一碗酒一饮而尽。 “甩个熳(报下姓名)!” 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认真听着。 “一把长弓反过拉,头上黑云厚土顶(张墨)!”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一干手下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张掌柜的。” 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这才知道了眼前瞎眼少年姓张名墨,虽然是第一次眼前瞎眼少年嘴里听说,但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见过,而且还是不久以前,可就是半天想不起来。 “有何指教?” 瞎眼少年张墨谨慎道。 “敢问张掌柜的老头子名讳几何啊?拜在哪个山门啊?” 瘌痢头九毛心想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年纪轻轻就是道上的人,而且背负一身惊人武技,颇有大将之风,观其举止,看其谈吐,颇有大将之风,他背后的人想来更是不简单。 瞎眼少年张墨略加一沉吟:这厮还真是问住我了,这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怎么编,不管了,先骗过去再说吧。 “子不言父名,我恩师姓郭,单名一个解字。” “什么?你家老头子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 瘌痢头九毛听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名讳后,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抖动,内心震撼可见一斑。 人的命树的影,春秋战国秦汉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关中、三晋之地多出游侠,比如春秋战国之四大刺客要离、专诸、聂政、荆轲,还有比如什么豫让,汉初之一诺千金季布,大侠朱家,而眼下放眼整个大汉,名气最大名声最响的就是大侠郭解,其人庄园无数,结交世家豪门甚至是皇亲国戚,当今位高权重者亦是他的好友故交,如大将军卫青,之前被灭族的颍川豪强灌夫,而后又跟淮南王刘安这种皇亲国戚地方藩王纠缠不清,可谓是大汉游侠中势力最大背景最复杂的一位。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仅家资无数,食客、门客过前,弟子、兄弟遍布整个大汉,是当之无愧的大汉江湖风云人物之首。 像他瘌痢头九毛亦或者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种地痞无赖出身的人,根本不能甚至是不配跟大侠郭解相提并论,他自己都清楚,在大侠郭解面前,他就是狗一般的人物,根本上不得台面,入不得大侠郭解的法眼,大侠郭解的名声在大汉江湖之中,就好比一尊神,他这种泥坑里的泥鳅,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故此听到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居然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生时,内心的震撼足以掀起万丈波澜,他知道这辈子不可能认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但是能认识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生那也是值得荣耀一辈子的事情。 “什么?你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门生?” “不会吧?兄弟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居然会认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 “兄弟,我们承认你厉害,可你说的这也太传神了吧!你怎么可能认识还是大汉第一豪侠的门生?反正我是不信。”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对着十分自信的瞎眼少年张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坚决不信,如果瞎眼少年张墨再长个十多岁,他们可能还能相信,毕竟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在他们眼神那可是大汉江湖的瓢总把子,传说中的人物,四十多岁,门生都是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多岁的人,岂是那瞎眼少年张墨信口雌黄一句,他们就信的。 “怎么不信?”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无所谓地看着眼前质疑他人。 “怎么说呢,不是不信,而是……” 瘌痢头九毛摸着下巴欲言又止道。 “而是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低着头端起一碗酒镇定自若地喝了起来。 “而是我瘌痢头九毛当年混江湖的时候,兄弟我也拜过山门,我家老头子恰好也是大汉第一豪侠门生的门生。” 瘌痢头九毛如实一说,听得喝酒的瞎眼少年张墨差一点把酒碗里的酒水给洒出来。 “咳!咳!” 正在喝酒的瞎眼少年张墨直接让酒水给呛到,放下喝到一半的酒碗一个劲的咳嗽。 “……” 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看着有些反常和不自然的瞎眼少年张墨纷纷怀疑起来。 “哼!哼!” 瞎眼少年张墨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道。 “那就把你家老头子请出来跟我对对切口(黑话)吧?”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不屑道。 “哎,兄弟你是知道的,咱们这条道上混的人,哪个不是有今天没明天,我家老头子十多年前就让仇家给砍死了,早就过身了,死的时候身首异处,那叫一个惨啊,后事还是兄弟我亲手操办的。” 瘌痢头九毛想起当初带着他闯江湖的老头子唏嘘感慨。 “吓死老子了!” 瞎眼少年张墨长舒一口气,放心不少。 啪! 众人不知为何瞎眼少年张墨为何突然发难,怒拍桌子。 “兄弟你怎么了?” 瘌痢头九毛正在思念故旧伤怀难受,就到瞎眼少年张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就连后面不参与谈判一味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都有些不解,被瞎眼少年张墨这一奇怪举动搞得愣了半天,还以为谈崩了要打架呢。 “你说我怎么了?你把你家老头子搬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张墨都救了你们的命了,你还们不信我?” 瞎眼少年张墨愠怒道,也看的出来,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确实是有些见识,要不然早就上当进入他的彀中了。 “兄弟,你别急,兄弟我的意思就是说,我瘌痢头九毛说起来也算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生的门生,虽然没有资格见到他老人家,但是论辈分,确实跟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沾亲带故。 我家老头子当初带我闯荡江湖的时候,曾经说起过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收门客的时候,根据几句话给先后拜入的门客排名,敢问兄弟你……” 瘌痢头九毛还没说话,瞎眼少年张墨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当即打断自信道:“清、净、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理、大、通、悟、学。” “兄弟我在家姓潘,出外也姓潘。头顶学字,怀抱清字,脚踩小字,不知道兄弟是在家中辈分是……” 瞎眼少年张墨不屑一笑,鄙夷地看了一眼辈分极低的瘌痢头九毛一眼,得意道:“兄弟我在家姓张,出门姓潘,头顶通字,脚踩觉字,怀抱悟字。” “啊?原来是悟字辈老大啊!” “是啊,这辈分可不低了!” “那可不,那可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生啊。”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纷纷仰慕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对其身份再无怀疑。 “九毛兄弟,虽说你岁数比我大,可按照辈分来说,清字辈那可是我的孙子辈哦。”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晃脑嘚瑟道。 “在家规矩,跟兄弟你比,兄弟我辈分确实太低,之前兄弟我多有得罪,还望悟字辈老大多多海涵。” 瘌痢头九毛按照帮规,以小辈的身份给瞎眼少年张墨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而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拒绝,因为这就是规矩,闯江湖的必须要守规矩认辈分,要不然不讲规矩的话,那江湖还不乱了套了,江湖即是人情世故,谁也逃不出。 “行了,起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坐在一个手下递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如同他们老大一样,颐指气使。 “九毛兄弟,你现在可愿意把定陶河口镇的所有赌坊交给我?” 瞎眼少年张墨瞥了一眼瘌痢头九毛,继续抖腿,俨然把自己当做了道上的人了。 “交!交!兄弟我交!” 瘌痢头九毛躬着身子站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伺候道,此时此刻,黑话也对了,辈分也问了再也没有不信的理由,自己一个小辈分,自然要在大自己两辈的高人面前俯首帖耳,规规矩矩,不敢再充大辈,虽然自己岁数比瞎眼少年张墨岁数大。 “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瘌痢头九毛躬着身子点着头道。 “你们呢?” 瞎眼少年张墨随意地扫了一扫眼前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 “我们大哥在您的面前都是孙子辈,更别说我们了。 既然我们大哥愿意交出定陶河口镇包括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我们这些当小辈的自然也是心甘情愿,俗话说有棵大树好乘凉,只要给兄弟们一口饭吃,我们怎么对九毛大哥,就怎么对张墨大哥你。” 瘌痢头九毛的一个手下在其他手下的首肯下,代替发言。 “当真?” 瞎眼少年张墨眼神威力道。 咚!咚!咚! 包括瘌痢头九毛在内还有在场的手下们齐齐跪下,对着高坐的瞎眼少年张墨磕头。 “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今天起,张墨大哥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了!” 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齐声有力喊道。 “好!既然你们认我这个大哥,我张墨也认你们这些兄弟。 都起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大气镇定的一抬手,还稀里糊涂没有搞清楚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再看瞎眼少年张墨:这哪里是名震大汉的狼臣虎吏郅正啊,分明就是地头蛇啊!先生他怎么就随便说了某听不懂的怪话后,就成功的收服了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呢?真是匪夷所思。 第508章 彻底收服 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纷纷起身,激动地看着高坐的瞎眼少年张墨,如同流浪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被烧黑还散发着焦木味道的大通赌坊内,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氛,众兄弟都想着这一回终于有了靠山了,欺负他们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投靠了盐枭,而他们却找来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生悟字辈的老大,这一回他们总算是有盼头了。 “张大哥,你说你在道上的辈分这么高,为何会选我们这一间小庙呢?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辈分跟我九毛一样,若是大哥你去投靠他,岂不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吗?” 瘌痢头九毛相信瞎眼少年张墨在道上的辈分确实高,可始终怀疑瞎眼少年张墨的目的,故而有此一问。 “我早就打听好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为人,下作坯子,能入我的法眼?他也配?我呸!” 瞎眼少年张墨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就因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人不行?这也太……” 瘌痢头九毛害怕地看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后,欲言又止。 “太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随意瞥了一眼道。 “太武断了吧,张大哥。 说真的,兄弟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能攀上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悟字辈的门生,跟做梦似的。” 瘌痢头九毛微微摇头叹息道。 “我之前说了,我要找一个落脚点,而你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的人品我都是暗中考察过的,大哥我信得过你们。” 瞎眼少年张墨故作老成道。 “像大哥你在道上的辈份,在哪找不到落脚点啊?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我们这些快要被消灭掉的地痞小辈呢。” 瘌痢头九毛以及试探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实话。 “哼!你别叫九毛算了,直接叫九头好了,心眼可是真多。” 瞎眼少年张墨白了多心的瘌痢头九毛一眼后,对着一直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道:“把咱们的过所掏出来。” “是,张墨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放下酒碗,从袖子里掏出了他和瞎眼少年张墨的过所,扔在了瘌痢头九毛的手里。 “张大哥,你这是何意?” 瘌痢头九毛先是和自己手下们迷茫地对视一眼后,齐齐疑惑地看向了高坐的瞎眼少年张墨。 “让你看,你就看,看完给咱们小字辈的兄弟们也看一眼。” 瞎眼少年张墨拿出大哥风度,态度硬气的命令道。 “这……” 瘌痢头九毛眉头一皱,硬着头皮往下看。 “张墨……” 瘌痢头九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而后交给了手下们传看瞎眼少年张墨的过所,同样看了个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度香万?” 瘌痢头九毛在看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过所时,眉头一皱,而后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等想到了是谁以后,惊讶地口吃道:“度……度……香万,这不是流窜咱们砀郡十数年的大盗嘛,难不成兄弟你就是……” “没错,某就是流窜砀郡十数年的大盗度香万,早已投靠在了张墨先生门下,成了他的随从,生死不离!” 黑脸汉子度香万估计是被瞎眼少年张墨感染,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表情十分得意,但是打心底里瞧不起真正的大盗度香万本人。 “这么说……” 瘌痢头九毛捋着头上的几根毛思索了起来。 “张大哥,兄弟我明白了。” 瘌痢头九毛的一个手下激动地站了出来,对着高坐的瞎眼少年张墨喊道。 “你明白了什么?” “张大哥,莫非最近全国通缉发下海捕文书逮捕的张墨、大盗度香万莫不是你们二人?” “没错!正是我们二人!”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得意,尽显流氓本色。 “张大哥,度兄弟,你们二位就是最近名声最响从陈留监狱越狱的张墨、大盗度香万?” 瘌痢头九毛经过手下一提醒,瞬间明白了过来,之前他曾在定陶城墙见过逮捕张墨、大盗度香万的海捕文书,只是自己一个地头蛇,根本不关心谁越狱了,谁杀人了,只想着照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当然这事脑子里有印象,刚才乍一看,怎么都没有把前线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联想到被全国通缉的二人。 “如假包换!” 瞎眼少年张墨威吓道。 “你现在明白为何大哥我非要选你的这一亩三分地了吧!你肯定在想为何我不找我家老头子郭解,可我不想给他老人家招惹是非,更何况他老人家庄园虽然无数,可居无定所,今天在薛郡明日在三川郡,所以我机缘巧合的逃到了这里。” “张大哥,兄弟我明白……” 瘌痢头九毛一个手下抢声道。 “你明个逑啊你!滚!滚!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瘌痢头九毛骂了一句那个手下后,那个手下悻悻而退。 “张大哥,兄弟我也明白了!” 瘌痢头九毛给高坐的瞎眼少年张墨恭恭敬敬地端了一碗酒,舔着脸笑道。 “你明白啥了?”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笑问道。 “张大哥你和度香万兄弟前些日子在陈留监狱成功越狱,名噪一时,现如今四处通缉,赏金又高,谁人也信不过,又不想给你家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添麻烦,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人又不行,我们是绝对不会出卖你那的,所以就选择了我们,可是这样?” 瘌痢头九毛搓弄着手卖弄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瞎眼少年张墨满怀雄心的站起,英姿勃发道:“我之所以选择你们,不仅因为想找个落脚点,更是要统一定陶河口镇所有的地下生意!” “张大哥,虽说你老人家年纪轻轻,野心勃勃,可咱们定陶河口镇非比其他郡州、藩国,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后台可是……” 瘌痢头九毛本是好心,就是想要劝解当了他老大的瞎眼少年张墨,就目前而言,野心不要太好,别说统一定陶河口镇所有的地下生意,只要能保住包括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就不错了,正说时,被一脸不悦扫了兴致的瞎眼少年张墨呵斥。 “够了!” 瞎眼少年张墨瞪了一眼在此时此刻打着退堂鼓的瘌痢头九毛。 “这就是我的野心,你们就说跟不跟我做吧?” 瞎眼少年张墨满怀激动地看着眼前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 “这……”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纷纷不敢接话,一会儿看看旁边的兄弟,一会儿看看一脸无奈的瘌痢头九毛,一会低头静默,明显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 “顺者昌!逆者亡!一句话!跟不跟!” 一直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也淡定不下去了,放下酒碗,对着瘌痢头九毛和他的手下们狂野的暴喝一声。 大伙看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那怕人的模样:赤红瞳、铜铃眼、铁板脸、虎嘴须,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明显就是天上降下的杀神,地里冒出的恶鬼,谁要是敢不答应,估计就当场生吞活剥了。 “我们愿意!一百个愿意!今天我们的命都是张墨大哥救的,就当是我们用性命来报恩把!” 瘌痢头九毛带头半跪在地,恭敬的朝着瞎眼少年张墨抱拳。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见自己原来的老大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给谁卖命不是卖。 “我们愿意!”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学着瘌痢头九毛的模样,半跪在地,抱拳示忠,一脸赤城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好!都是好兄弟!来,咱们干了这一碗酒就是生死相依的好兄弟了!来!” 瞎眼少年张墨十分动容地看着半跪在地向他示忠的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而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满意又欣慰的拍了怕肩膀,而后招呼着癞痢头九毛以及若干手下端起酒碗满饮碗中酒。 “干!” 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纷纷满怀豪情地端起酒杯痛饮特饮。 待所有人喝完酒以后,相视一笑。 “兄弟们,跟着我保证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许诺道,而一旁的瘌痢头九毛面露担忧之色,都被瞎眼少年张墨看在眼里,引而不发。 “当然,我不会傻到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他背后的定陶盐枭势力不可小觑,这一点我明白。 我想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经历过此事后,短时间内不敢再贸然进犯,一定会打听清楚你们老大我和度香万兄弟的背景和实力后,再次聚集手下前来进犯,在此期间,我想办法单独会他一会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但是呢,咱们也不能轻心大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今晚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再来,为防后面几天,他们继续来找事开战,我明日和度香万兄弟就住在大通赌坊里面跟兄弟们同生共死了。”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思虑道。 “哎呀,有了张老大和度大哥两个强援,兄弟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是啊,度大哥那么能打,兄弟们还怕那狗一般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这一回咱们总是有了盼头,只要有张老大和度大哥,咱们就可以安心守住得来不易的家业了。” 瘌痢头九毛的兄弟引以为傲的说着,同时拍了拍地狱饿鬼度香万的马匹。 “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傲娇的冷哼一声,继续淡定的喝酒,实则内心十分受用。 “九毛兄弟,咱们总共有几个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在收服了他们的心后,开始谋划起接下来如何对付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来就这一点事情,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不会惊动定陶盐枭,估计也没脸惊动沿定陶盐枭,只要目前不惊动定陶盐枭,等彻底收拾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后,才能有足够的实力跟定陶盐枭谈判,甚至是加入,打入内部,从而彻底搞清楚邗沟运盐官船倾覆的事情。 “加上兄弟我,共三十六个!” 瘌痢头九毛如实道。 “那之前几次械斗和今晚的死斗,死伤多少个兄弟?” 瘌痢头九毛在之前灭火救人的时候,早已经统计好了死伤兄弟的人数,低着头伤感回道:“伤了八个兄弟……死了七个兄弟……” “哦。” 瞎眼少年张墨表面无动于衷,内心愤怒不已:怎么才这么点人?别说和定陶盐枭斗了,就是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都费劲,他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又是万人敌,这要是失败了,可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听到这里,瞎眼少年张墨有些黯然神伤。 “这么说现在能站起来战斗的兄弟包括你在内才二十一个?” “是……” 瘌痢头九毛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无法逃避现实。 “这还真是有些棘手啊!”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犯起了难,忽而眼前一亮,目放精光,看向了瘌痢头九毛还有他的手下。 “你们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愿意加入进来的?人靠不靠得住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敢玩命!” “有,肯定有啊!” 瘌痢头九毛不假思索地回道。 “能有多少人?” 瞎眼少年张墨激动地看着瘌痢头九毛。 “咱们定陶自古以来就是天下富邑,整个定陶加上河口镇共有几十万人,游手好闲的人壮劳力很多,一部分投靠了兄弟我,一部分投靠了沿河八坊刀把张天胜,还有不少在观望,我们也有不少没读过书的地痞泼皮朋友,人数也多,也可以招入麾下,就是人品……” 瘌痢头九毛之所以能混成河口镇老大就是因为讲义气,手下兄弟才不离不弃,至于那些没有拜山门地坡泼皮人品实在是不堪,偷鸡摸狗、敲诈勒索、调戏妇女,啥缺德干啥,之前他都瞧不起,没想到现在新来的老大居然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第509章 肝胆俱裂 “不管了,交给你一件事,这几天把那些观望的没有拜山门的地痞泼皮全部拉入麾下,不怕他们人品不行,我和度大哥敢接收他们,自然能约束的住他们。 记住,能拉一个是一个,你明白了吗?” 虽然觉得瞎眼少年张墨病急乱投医,但根据瞎眼少年张墨目前的表现来说,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所以瘌痢头九毛点头就答应了。 “是,张大哥。” “还有明天一早找匠人把失火的大通赌坊全部修缮一遍!” “是大哥!” “今晚呢,我就和度大哥先自己找个地方睡,明天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明天早上我就和度大哥先过来,你呢,给我准备一套锦袍精布长靴,我有大用处!” 瞎眼少年张墨摸着下巴寻思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到,什么事情没有安排。 “是大哥。” 瘌痢头九毛连声答应道。 “行了,我们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相信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算是想要再次吃掉我们,那也绝对不会是今晚!都安心睡吧,还有什么没想到的,明日再说。”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瘌痢头九毛以及众兄弟行了一礼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离开了大通赌坊,二人走到门口时,只有瘌痢头九毛一个人冲了出来。 “张大哥,你不会骗了我们兄弟啊?说的是不是真的?” 瘌痢头九毛站在门口满怀期待的看着刚刚出现又匆匆消失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你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笑道。 “别傻了,出来混就是要讲义气,赶紧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见!”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后,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就当初来的一样。 “张大哥,兄弟们等你!” 瘌痢头九毛跪在大通赌坊门口对着瞎眼少年张墨以及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背影连续磕了几个头,如果说瞎眼少年张墨给他们带来希望,他们只想把这一份希望变成现实,好好地活下去。 回去路上,瞎眼少年张墨不断的感谢今天多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要不然即便是救了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他们也不会心悦诚服的献出定陶河口镇包括大通赌坊在内的五家赌坊,更不会轻易的当上他们的老大。 瞎眼少年张墨一直认为无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是个累赘,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场,一番夸赞之后,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一阵寒暄之后,又询问起了刚才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认真的解释完后,二人回到了半山腰的废弃土房子里,好好的睡了一觉,准备明天的事情。 ---------------- 干沟分支的河流最后一个码头上,二十多个受伤流血不止的汉子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码头,进入了堂口一下就跪下了来。 “兄弟们辛苦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满身是血是伤的手下们兴奋不已,没有从他们失落害怕的情绪中看出端倪。 “……” 跪在地上的众喽啰们不敢支声,更不敢抬头,只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暗自伤感。 “嗯?”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暗暗迟疑。 “刀把子问你们话呢!” 一旁的白纸扇看了看面色难堪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后,对着跪在堂中的手下们厉声质问。 “……” 依旧没有人敢说话,因为他们今晚遇到了鬼,遇到了魔,吃人的鬼,杀人的魔,带着那一份胆寒一路走来,至今没有消失,脑海里还保存着那个杀人魔头一拳打爆他们头目脑袋的一幕,每念于此,汗水沁沁而下。 “带你们去的头目李大嘴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喽啰们的沉默和哆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在跪在地上的众喽啰中寻找他的心腹之一李大嘴,也就是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打爆脑袋的那位。 “……” 众喽啰们依旧不敢抬头说话,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因为他们的老大刀把子张天胜没有体验或者见识过那个人间凶器的厉害,所以根本不懂他们内心的惶恐和害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明觉厉,就知道他的手下们今晚必然遭受了巨大挫折,要不然以他手下们那种吆三喝六、讨巧卖乖的性格,如果今晚拿下了瘌痢头九毛所在的大通赌坊,肯定会舔着脸来邀功,可是他的手下一个都没有往常不要脸的表现,反而一个个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怂的要死,连问话都不敢回答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对视一眼后,已然猜到了今晚他的心腹头目李大嘴和这些喽啰们没有拿下河口镇大通赌坊,更没有杀死瘌痢头九毛,见手下不说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拍虎皮交椅。 啪! “说!你们的老大李大嘴人呢?是不是死了?谁要是不说实话,我弄死谁!”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咬牙切齿道。 “……是……” 众喽啰们见隐瞒不了,刀把子张天胜发怒,纷纷低着头吞吞吐吐回应。 “死了?真死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摸着虬髯质疑道。 “刀把子,不对吧!” 白纸扇一旁疑惑道。 “你说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向了一旁文弱的白纸扇。 “刀把子你是知道的,李大嘴那厮为人一向是老奸巨猾、讨巧卖乖,极其怕死,每次冲锋陷阵的时候都躲在最后面,等到局势稳定之后才会出手,所以一直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像他那么怕死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白纸扇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完之后十分不解的看向了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喽啰们。 “是啊!别的莽夫喜冲锋陷阵被人砍死我一定都不奇怪,可是贪生怕死、足智多谋的李大嘴死了,我还真他娘的不信!”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中更是疑惑,他的手下们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兄弟们,你们别怕,有啥说啥,你们的老大李大嘴真的死了?” 白纸扇往前一步,客气地对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喽啰们询问道。 “……死了……” 一名喽啰叹气道。 “……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名喽啰胆寒道。 “……脑袋都让人给打爆了……一地的脑浆子……那叫一个惨啊……” 一名喽啰害怕道。 “他都能死,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吃了大亏,看来这个瘌痢头九毛是我以前小看了他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瘌痢头九毛所在的方位幽幽道。 “大哥,一定是咱们太过轻敌,对方肯定使了什么手段,咱们是不是今晚要倾巢而出,弄死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替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白纸扇气愤地建议道。 “没说的,我这个当刀把子的一定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愤怒的起身,怒视瘌痢头九毛所在的大通赌坊方向,激动地骂道:“他娘的,这瘌痢头九毛还反了他了,成精了还,我张天胜的手下都敢动!看我今晚不弄死他!” “对!今晚就弄死瘌痢头九毛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白纸扇一旁附和道。 “白纸扇,立刻召集所有人手,今晚必须把瘌痢头九毛就这个眼中刺肉中钉给拔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恃无恐、气焰嚣张地对着一旁的白纸扇命令道。 “那派在章台乐坊看守的兄弟们叫不叫?” 白纸扇微笑询问。 “那倒不必,害怕我的栀子被人欺负,那二十个兄弟就不要惊动了,加上眼下的兄弟八十多人,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瘌痢头九毛?咱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得意道。 “是,刀把子,我马上就去办。” 白纸扇点头答应道。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满意地看了一眼白纸扇后,又头痛地看向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手下们拿出老大气度高喝道:“兄弟们,你们虽然受伤了,但还能拿得起刀,跟着刀把子我再去一趟河口镇弄死瘌痢头九毛如何?鉴于你们受伤,就让你们站在后面助威即可。” “……” 早已丧失斗志甚至是想要脱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众喽啰们一听刀把子张天胜还要让他们去玩命,纷纷互相害怕惊恐地对方,瞪大的眼神和微微摇晃的脑袋表达着他们的不情愿。 “怎么?你们怕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摸着虬髯大惑不解道,本想发难,可众喽啰们毕竟是受伤流血,此时再发怒,不就是惹的他们背叛自己,失去人心嘛,所以为了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按捺着自己的火爆脾气。 “……” 众喽啰们身体微颤,站在高处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就从手下们那细微的表现看出了问题:看来真的被老子说中了?他娘的,你们平时吃喝嫖赌、偷鸡摸狗、吹牛放屁一个比一个厉害,怎么现在怂的跟缩头乌龟似的,真是气死老子了。 “嘿!他娘的!老子怎么收了你们这一群废物,去了四十多个人,回来二十个不到,还他娘的带着伤,看看你们现在狼狈的样子,跟断脊之犬有什么区别?往日里说自己如何如何仗义,如何如何义气,现在跟你们出去的兄弟们死伤了这么多,你们竟然没有一个想着报仇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恨铁不成钢地痛骂着手下们,可手下们不但没有一丝丝的羞愧内疚,反而在脸色流露出些许轻松,全部都泰然处之,想比忍受自己老大的痛骂,和跟那个地狱的恶鬼、天上降下的杀神面对,他们宁可选择被自己的老大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骂死,也不愿意再去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前面那个修罗场。 这些衣食无计的无赖泼皮之所以投靠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是因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人多义薄云天,而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混饭吃的前提是好好活着,眼下再去招惹那个见人就咬的疯狗这不是送死这是什么?更何况他们才刚刚逃出来,怎么还敢面对那个疯狗。 “……” 众喽啰们依旧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不是你们他娘的怕什么呢?这一回可是你们的老大亲自带八十多个兄弟,瘌痢头九毛才几个兄弟?你们是傻了吗?之前没有一个人看得起瘌痢头九毛,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指不刚不柔、不阴不阳的手下们,恨不得当即给他们一人一个嘴巴,动家法,想要惩治一番。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自己的手下们还是无动于衷,气的嘴都歪了:我他娘的这个刀把子还指挥不动你们几个了? “这……” 看似文弱的白纸扇看了看嘴都气歪的老大张天胜,再看一看伤魂落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喽啰们,已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刀把子张天胜大爷不敢贸然惩治为他流过血受过伤的手下们,而手下们却是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给吓成这个样子,居然连报仇都不敢了,所以必须由我来打破僵局吧。 白纸扇先是稳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了几句宽心话,同时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喽啰们一个台阶下。 “兄弟们,事已至此,你们就算不跟刀把子张天胜大爷去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那也要说起你们的老大李大嘴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难不成咱们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白纸扇对着众喽啰好言相劝道。 “哎!” 跪在地上的众喽啰不由之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倒是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要是还不说,你们要是想跪着就跪着吧,反正咱们有的是是时间,可你们要是把刀把子张天胜大爷给气坏了,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510章 白纸扇 行了,别藏着掖着了,这里是咱们的堂口,除了自家兄弟,谁也进不来,谁也伤不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就说吧。” 白纸扇继续逼迫着咬紧牙关、坚决不说的众喽啰,众喽啰心里苦啊,白纸扇哪里经历他的痛苦,要不然也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 “……” 众喽啰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决定谁说出今晚所遭遇的痛苦经历。 “行了,瞧把你们给怂的,不要呱噪!” 白纸扇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生闷气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眼后,对着手下命令道。 “要不然就说吧……也省的刀把子张天胜大爷带着人去送死。” “是啊,赶紧说吧,说完搞不好咱们今晚就不用再去河口镇大通赌坊了。” “你们爱谁去谁去,就算是动了家法我也不去,留下来还能活,去了绝对死!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喽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道。 “这帮混账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白纸扇偷偷的观察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如果手下们再不如实上报,可能真的要大动肝火、大发雷霆了,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火爆的脾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他这个白纸扇也跟着遭殃了,所以他急不可耐的在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喽啰中找到话最多的一个。 “你说吧!” 白纸扇一指那个话最多的喽啰,那个话最多的喽啰四周的喽啰纷纷闭嘴,示意让他代替大家说吧。 “那我说了?” 那名话多的喽啰向着周遭喽啰示意道。 “嗯,嗯,嗯。” 周遭喽啰头如捣蒜的答应。 “刀把子张天胜大爷,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话多的喽啰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把他们今晚的遭遇如实的说了一遍,听得在场经历过的喽啰们再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一次,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从那个话多的喽啰嘴里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听得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想象:这厮给老子讲天书呢?还真以为自己是东方朔的徒弟,这海口说的都他娘的可以出去说书卖艺了。 “放屁!”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信有这样的人,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怒拍虎皮交椅。 “放屁!放屁!简直就是放屁!你们刀把子我那也是一步一步从无赖泼皮混到这一步的,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你以为你说的老子会信? 他娘的,你要是敢耍老子,信口雌黄、扰乱军心、迷惑兄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子今天活剐了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有经历过,自然不会相信,子还曰过不怪力乱神呢,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废物手下。 “你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指了一指另一外个看似面相老实的手下命令道。 “我?” 很显然,那名喽啰是不愿意再提及今晚发生的那惨绝人寰的恶斗了。 嚓!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拔出明晃晃的长刀威胁道:“说不说吧?不说,下场你知道的!” “我说!我说!刀把子,我说啊!” 那名喽啰自然是怕死的,所以见到自己的老大亮出长刀,立马就怂了。 “赶紧说,你要是敢放一个屁,老子现在活剐了你!说!赶紧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信刚才那个喽啰嘴里放的屁,极力的想要验证。 “是,刀把子!” 那个喽啰顿了一顿,被逼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又说了一遍,跟之前那个话多的喽啰说的是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嘴里的那两个帮助瘌痢头九毛转败为胜、杀死李大嘴的人简直就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放……”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还是不信,认为他的手下们是吃了瘌痢头九毛的亏,合伙编了个故事,以此为借口,贪生怕死不敢出力,可是当他骂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后悔了。 “刀把子啊,兄弟们绝无虚言,可不能再去了!再去就是送死啊!” 一名喽啰胆寒道。 “刀把子您今天就是动家法,兄弟们是再也不去了,不去也就是动家法,断手断脚,可去了那就是必死无疑啊!” 一名喽啰说着就留起了害怕地泪水。 “必死无疑?刀把子,那要是遇到了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黑脸大汉,必死无疑都是轻的,就害怕死无全尸,埋得时候连尸体都是残缺的,这可如何能安稳的进入九泉之下呢?刀把子算了吧,等兄弟们缓几天后再说吧!” 一名喽啰说着的时候,想起自己在之前的遭遇中,点子极正的躲过一劫,那个杀人如魔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想到这里,自己能捡回一条命来,喜极而泣。 “他娘的!怪不得瘌痢头九毛这个缩头乌龟,之前老子给他开出那么丰厚的价码都不接受,原来找到靠山了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听着跪在地上的喽啰们纷纷苦着脸苦苦哀求,又得还嚎头大哭,再仔细一观察,认为自己的手下绝非作伪,而是瘌痢头九毛真的得到了他们嘴里的那两个人的帮助,其中一个还是力大无穷的黑脸罗刹,于是乎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起来。 “怪不得兄弟们如此害怕,原来是这样啊……” 白纸扇也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瘌痢头九毛还能请来这两个高人,实在是意料之外。 所有人都认为今晚一过,沿河八刀把子张天胜就会统一定陶河口镇的所有地下生意,没想到实力弱小、行将就木的瘌痢头九毛居然回光返照,还真就有了高人相助,这要是让他下去,还不成了气候? “你们确定只是两个人就把你们四十五个好手打的落花流水?” 白纸扇对着跪在地上的喽啰们焦急询问道。 “……确定……不确定……” 一个喽啰犹犹豫豫地回道。 “嘿!你他娘的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确定又不确定?到底是确定还是不确定啊?” 白纸扇瞪了一眼面目可憎的那名喽啰。 “……确定……不确定……” 那个喽啰低着头继续如实道。 “嘿!你他娘的逗我玩呢?信不信我砍死你?到底确定还是不确定?” 一向不说脏话的白纸扇也是被这个手下说的混账话给惹急了,气的是脏话连篇、破口大骂。 “确定是两个人,不确定的就是不是两个人把我们打的落花流水,他们中的一个就跟屠杀一样,哪门子的落花流水啊,要是打的兄弟们落花流水,也不至于才回来这个几个人啊。” 那名喽啰回怼道。 “你……” 白纸扇被怼的哑口无言。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拍虎皮交椅,眉毛倒竖,吹胡子瞪眼,很明显十分生气。 “够了!” 有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动怒,整个堂口瞬间安静了下来,无人敢说话。 “你们就不用去了,老子今夜带人去灭了瘌痢头九毛还有你们嘴里说的那两个人,老子非要试试他俩的成色,看看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咱们都是刀尖上讨生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主,都是两个肩膀谁他妈的怕谁! 白纸扇,你现在就去召集所有的兄弟,杀了瘌痢头九毛和那两个人,占据河口镇所有赌坊,统一定陶所有底下生意!”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信了跪在地上喽啰们所说的话,可是他是谁?沿河八坊刀把子,手下过百亡命之徒,帮助瘌痢头九毛的两个人就是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对付得了一百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俩,更别说一人拿一把刀了,只要自己人多,他就不信收拾不了瘌痢头九毛以及那两个神秘人。 “……” 白纸扇听后,并没有急着应允,而是摸着下巴摇头思索。 “嗯?白纸扇,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废物不听老子的话也就罢了,连你也不听我说的话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脸色红一阵紫一阵的看向了低头思索的白纸扇,欲要发作。 “欸,刀把子,并非小的不听刀把子您的命令,而是……这里面颇为尴尬,小的还是建议刀把子大哥您不要轻举妄动。” 白纸扇颇有深意的看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向都是听取白纸扇的意见,以之为心腹,更是当做军师一样的看待,凡是白纸扇所提的出意见他都会听取,要不然他也混不到今天这一步,每一次二人意见相左,白纸扇就会用这种眼神暗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要妄动,默契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立刻会意,假意怒道:“ 白纸扇,莫非你也要乱我军心?跟这些蠢货、废物一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可别忘了,我张天胜有定陶盐枭当靠山,又跟官府里的官老爷有牵扯,哪哪都是我的人,害怕了他瘌痢头九毛这个废物?他们再能就是两个人而已,好话说英雄难敌四手,好汉也怕菜刀,老子就不信他们长了三头六臂、刀枪不入?老子明说了,不信这个邪!” “刀把子,不是兄弟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您说这瘌痢头九毛的那点背景、实力,几斤几两,咱们可是摸得透透的,知根知底,可是那突然冒出那两个的背景、实力呢? 刀把子你想啊,既然敢蹚咱们沿河八坊和河口镇瘌痢头九毛之间的浑水,那么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实力为止,背景不详。 再者说了,咱们兄弟知道的见到的就两个人,就这两个人就把咱们四十五号兄弟打伤打残打死过半,连头目李大嘴都给一拳打死,那万一对方不止只有这两个人呢? 万一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捅了马蜂窝,对方是二十个,二百个人呢?刀把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白纸扇冷静的分析道。 “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人虽然狂傲,脾气更是火爆,但是对于这个一直扶持他混到现在这一步的白纸扇的话还是要掂量掂量的,他迅速冷静下来,摸着虬髯仔细分析:白纸扇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对方没有过硬的实力,为何不把我今晚派出去的手下全部杀了?这样不是可以一劳永逸消灭有生力量吗?可他们却我活下来的手下全部放了回来,看来对方还真是有备无患、有恃无恐,实力不可小觑啊。 想到这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头。 “那你说帮瘌痢头九毛的人到底是谁?”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不到也懒得想,索性问起了他眼中见多识广、智慧超群的白纸扇,反正自打他认识白纸扇以来到目前为止,每次的建议都行之有效,也正是听取了这些意见,才有了他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今天的地位。 “……嗯……” 白纸扇摇头表示不知。 “哎,急死我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摇头无奈道,忽而神伤之间,想到了他背后的那个人,神色激动、眉飞色舞的对着白纸扇笑道:“要不然咱们这一次请定陶盐枭出手?帮上咱们一帮?” “不可!绝对不可!” 白纸扇拉下脸来,连胜拒绝。 “啊?这是为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十分费解,当初可是白纸扇建议他同意定陶盐枭的拉拢,说什么有棵大树好乘凉,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大树,现在怎么就不让乘凉了呢?这不是太矛盾了吧,如果自己有事遇到强劲对手不找自己背后的大树定陶盐枭,那他还投靠人家干啥?居于人下,他本来就不甘心,此刻是更加不愿意了。 “刀把子,是这样。” 白纸扇害怕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太冲动,赶紧走到跟前,小声建议道:“ 刀把子,小的之所以阻止刀把子您,无非原因有二,因为此二点,是断然不能去找定陶盐枭的。” 第511章 建章楼 “哪两个原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解道。 “刀把子,是这样的。 第一个原因就是咱们没有请示定陶盐枭就擅自开战,出师无名,咱们想要吞并瘌痢头九毛位于河口镇的五家赌坊是咱们私下定的主意,这跟定陶盐枭所制定的暂时风声太紧、不可妄动引起朝廷的主意是背道而驰的,如果将此事透露给定陶盐枭,咱们定然会招来他们的痛骂和斥责,这是其一。 这第二嘛,咱们现在霸占邗沟支干的所有码头,手下势力遍布所有定陶,在咱们定陶可谓是势力最大的地下势力,可咱们这些地头蛇在经营四五世的定陶盐枭眼里不过就是地头蛇而已,依旧把咱们当泼皮无赖看待,身份地位还是下九流。 而定陶盐枭他们之所以会看上我们,不过是因为咱们的势力想比其他地头蛇最大而已,如果咱们连小小的瘌痢头九毛都不能处理,定陶盐枭还会看上我们吗? 咱们定然会失去定陶盐枭的支持,转而选择了咱们久久拿不下的瘌痢头九毛那伙人了,到时候陷入被动随时被吃掉的可能就是我们了,这是其二。 所以咱们在这个节骨眼找到定陶盐枭帮忙一起收拾了瘌痢头九毛以及他背后的人,你觉得定陶盐枭会支持我们吗? 刀把子,您可要想清楚了啊!” 白纸扇冷静眯着眼睛把玩着手中扇子冷静分析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这……这可如何是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无可奈何道。 “确实有些棘手啊……” 一向聪明多智的白纸扇也十分为难,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了主意。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难不成我张天胜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以为成了人上人,没想到想稍微做一点事情就束手束脚,老子这个老大当的还有什么意思?现在想想,还不如这些手下来的快活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唉声叹气道。 “刀把子,此事并不是没有办法,咱们之所以不敢随意再次开战,无非是因为不知道这可恨的瘌痢头九毛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何背景?此事颇为头痛,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以我的愚见,咱们先别着急动手,更不要着急开战报仇,而是忍耐几天,派机灵的手下混入瘌痢头九毛的大通赌坊,打听清楚帮助瘌痢头九毛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等打听清楚之后,再做打算不迟,大哥你看呢?” 白纸扇皱着眉头建议道。 “哎!”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长叹一口气,幽幽道:“白纸扇,你知道我是最听你意见的,要不然我张天胜也不会有今天,既然你都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那就按照你说的,目前就这么办吧。” “也只能如此了。” 白纸扇慢慢点头回道。 “你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瞥了一眼自己的废物手下,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们一眼,歪头看向别处道:“你们赶紧滚回去治伤吧!滚!滚!滚!赶紧滚!” “……” 跪在地上的众喽啰终于解脱,得意逃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斥责,得到命令后,拔腿就跑,今夜只想大醉一场,忘记那个给他们造成终生阴影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晚精力充沛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骑着马从山上下来,来到了河口镇,走到了匠人们正在修缮的大通赌坊跟前,虚虚而入。 “张大哥!” “您来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敢赶紧给张大哥看茶。” 众兄弟们赶紧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让出位置,摆手请他们二人入内。 “张大哥你来了。” 正在焦急等待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瘌痢头九毛赶忙走了过来,激动地抓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手。 “张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瘌痢头九毛心安不少。 “我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嘛?” 瞎眼少年张墨扫视了一圈在赌坊内的兄弟们后,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痞子相。 “对了,我交代你做的事情,你办好没有?” “招募手下的事情正在办,其他的事情都办好了。” 瘌痢头九毛对着手下一拍手,一个手下手捧着一套华贵锦袍、玉石抹额、黑红发冠走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跟前。 “好,那先让我和度大哥先洗个澡好了,等着。” 瞎眼少年张墨准备起身洗澡。 “兄弟们,张大哥要沐浴净身,赶紧准备去。” 大通赌坊内的手下们开始手忙脚乱的抬来浴桶,烧水的烧水,忙的不可开交,所有人都等着伺候他们的新老大瞎眼少年张墨。 待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洗净身体后,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兄弟们,我想去河岸码头会一会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知道众兄弟意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询问道。 “张大哥,你不是跟兄弟们开玩笑吧?” 瘌痢头九毛假笑道,心里还是觉得年纪轻轻主宰他们命运的瞎眼少年张墨靠不住。 “怎么?你当我是一时冲动?”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笑问道。 “不是啊,张大哥,只是……您这个决定太冒失了吧。 如果要去,带上兄弟们拿着家伙一起去吧,您要是一个人去,恐怕兄弟们不答应啊。” 瘌痢头九毛回过头对着手下兄弟们挤眉弄眼暗示道。 “是啊,张大哥,那河岸码头都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地盘,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龙潭虎穴之地,张大哥你虽然您武技高强,可英雄难敌四手,这不是送死去了吗?” 一名手下劝谏道。 “是啊,张大哥,况且昨晚你和度大哥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估计还没走到河岸码头,就被沿河八坊张天胜的手下给弄死了,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一名手下也说着,希望瞎眼少年张墨不要去送死。 “张大哥,您初来乍到,纵然您和度大哥手段了得,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啊,河岸码头可是他们的地盘,张大哥,您可是咱们兄弟们的主心骨,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这帮兄弟可就没有着落了,张大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兄弟们考虑一下不是?” 一名手下走到眼线少年张墨跟前苦苦哀求道,他们已经把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当保护神了,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他们二人以身犯险呢。 “张墨先生,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兹事体大,您看……”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觉得瞎眼少年张墨这个建议太过冒失,跟那帮兄弟们一样,怎么都不同意,就是不知道思虑周全、走一步看好几步的瞎眼少年张墨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是哪跟筋又不对了。 “……” 瞎眼少年张墨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扫了一眼为自己好的兄弟们后,觉得要给他们面子,要不然这初来乍到,自己不接受兄弟们的好心建议,伤了兄弟们的心。 “兄弟们说的不无道理,我确实不应该任性,但是这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至今都没有见过他,怎么的也要会他一会,既然你们不让我去他河岸码头的堂口,那他有没有经常出没的除了河岸码头之外的地方? 这样总行了吧? 告诉你们,这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非见不可,总不能老子到现在连咱们的仇家、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瞎眼少年张墨的话不无道理,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也深以为然,可是贸然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面绝对会吃亏,这一点想都不用想。 “这还真是有一点为难呢。” 瘌痢头九毛摸着瘌痢头低头思忖道。 “不是吧,我是新来的,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情况情有可原,可是你们生长在定陶河口镇不会连你们的仇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吧?” 瞎眼少年张墨有些不高兴了。 “不是啊,张大哥,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前也是咱们定陶的泼皮无赖,兄弟们自然是知根知底,只是他除了经常所在的河岸码头堂口外,就是经常出没在定陶,在建章楼乐坊喝花酒,不过那个建章楼乐坊也是他的地盘,也有不少兄弟看守,所以还是不建议张大哥你去建章楼乐坊去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在他的地盘,难以脱身啊。” 瘌痢头九毛思索着说了出来。 “那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会只待在河岸码头堂口和建章楼吧?他就没去过什么妓院啊,赌场啊之类的?” 瞎眼少年张墨坚决不信一个混江湖的人没有什么恶习,要不然他还当个什么老大,混个什么江湖。 “张大哥,还真让您给说着了,确实没有,别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人不好,脾气更是火爆,可是怕死啊,他除了自己的大本营河岸码头堂口外就只去定陶内的建章台乐坊,再不去别的地方,害怕被仇家寻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人贼着呢。” 瘌痢头九毛如实回道。 “那不行,我可等不到过几天跟他见面,必须要在今天见上一见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瞎眼少年张墨随口一说,忽然从瘌痢头九毛的话中听出了别的信息。 “九毛兄弟,你说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个流氓头子,怎么还开个乐坊?名字起得还他娘的挺文雅,这里面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瘌痢头九毛当即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张大哥,你果然神了,您说的没错,这里面确实没有这么简单。” 瞎眼少年张墨一下就来了兴致,疑惑道:“哦?” “那个什么建章台乐坊虽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有,但一直都交给他的姘头栀子姑娘打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名义上是建章台乐坊的老板,实际上也就挂个名,而真正的老板是他的姘头栀子姑娘,所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厮才不乱跑到什么妓院啊、赌坊啥的,只要没事干,就往他姘头那里跑,而建章台乐坊又有他的手下看守,所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前的仇家都没有什么机会下手,活到了现在。” 瘌痢头九毛详细地说着,而瞎眼少年张墨的兴趣却越来越浓,目放精光,心中有了一个满意的计划,绝对是天衣无缝。 “……” 见自己新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不说话,众人就盯着低着头捋着鬓发傻笑的瞎眼少年张墨打量,也不敢说话。 “咳!”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咳嗽一声,提醒瞎眼少年张墨不要失态。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就有主意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顾自地自信道。 “张大哥,你说什么呢?” 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兄弟没有听清瞎眼少年张墨到底说了什么,故而一问。 “哦,没什么,一会我和度大哥去一趟这个什么建章楼乐坊,晚上见识一下那个什么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瞎眼少年张墨主意已定,决定好了今晚的事情。 “张大哥,你们不是被通缉了吗?怎么敢贸然进入定陶,且不说会不会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认出来,就是正在通缉的二位能不能进入定陶大门还是一回事呢。” 瘌痢头九毛担忧道。 “这个怕甚,你想办法给我和度大哥搞两个新的过所不就完事了吗? 对了,你是定陶河口镇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不会没有办法送我和度大哥进入定陶吧?” 瞎眼少年张墨期待的看着瘌痢头九毛。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是费一点事,走定陶大门那肯定是不信,不过走水路,顺着邗沟支干逆流而上,倒是可以进入定陶城内的码头,定陶城内的码头检查松懈,我还认识一些人,所以走水路进入定陶是没有问题的。” 瘌痢头九毛点着头回道,不过脸上担忧之色从未消失。 第512章 入定陶 “那就这么定了,等到傍晚一到,你就护送我和度大哥进入正式进入定陶,另外再准备两匹马。” 瞎眼少年张墨拿出大哥气度命令道。 “好……好吧。” 瘌痢头九毛也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真的不怕死还是无知者无畏,总之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对了,张大哥,你们的行李呢?” 瘌痢头九毛知道自己和手下们是说不动瞎眼少年张墨,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行李?你是在搞笑吗?不知道我和度大哥是顺着山路一路逃窜而来的?要是有行李,那还叫越狱?” 瞎眼少年张墨调侃道。 “哎哟,是兄弟糊涂了,对了张大哥、度大哥,今晚开始,你们是跟兄弟们一起住吗?咱们兄弟们可是盼着呢。” 瘌痢头九毛不好意思地回道。 “是啊,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不欢迎?”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逗弄着瘌痢头九毛。 “欢迎!欢迎!肯定欢迎啊,求之不得,只要张大哥和度大哥跟兄弟们住在一起,兄弟们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瘌痢头九毛激动道。 “行了,给我和度大哥收拾两个床铺,等到傍晚就送我们二人去定陶吧。” “诺。” ------------------------ 晚霞飞至,夕阳下,血染的天空,分外好看,鸟语花香之地,水乡纵横之所,位于定陶城的河口镇到处都是悠闲的过路人。 一个河岸边,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坐上了一艘渔船,顺着河流直奔定陶城。 好在瘌痢头九毛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了新的过所(身份证),也认识在河岸码头盘查的兵卒,再加之张墨出现在定陶以及河口镇的时候,用抹额挡住了一只眼睛,河岸码头检查的兵卒根据海捕文书上的画像,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疑惑了半天后,觉得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哪里有没有那么像,于是放他们进去定陶城。 “张大哥,保重啊,兄弟们在这里等你。” 瘌痢头九毛紧紧地抓住瞎眼少年张墨的手,怎么都不松开了,只害怕更是担心瞎眼少年张墨进入定陶城后,一去不复返。 “放心吧,等我好消息。”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跟瘌痢头九毛分开后,正是进入看似平静如水、实则龙潭虎穴的定陶城。 远处,阁楼林立,高楼耸立,灯火明亮而照人,不时还能从阁楼的窗户中看到穿着光鲜明亮的俊男美女,在阁楼之中畅饮漫舞,十分令人羡慕。 近处,街区脸面,房屋成千上万,商贸之繁荣,令人咋舌,来往之商贾,如过江之鲫,西域的、大月氏的、匈奴的、南瓯的等等,总之能想到的各个地方的商贾皆汇聚于此,路上那种小摊贩更是络绎不绝,纵横几里,连绵往返。 瞎眼少年张墨还是第一次来到商贸如此繁荣的县城,估计只有长安三辅和洛阳可以与之相比,但只算长安城,估计还没有定陶之人多、商贸之繁荣、百姓之乐业。 穿街过巷,走马观花,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只当自己是来此游玩的风尘旅人,全然不把自己当全国通缉的越狱凶犯,到处走走停停看看,遇到好吃的买着吃点,遇到好玩的过去瞧瞧,遇到好看的,驻足欣赏。 一轮圆月天边照,千家万户灯火亮。 车如流水人如织,天下富邑在定陶。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大概游玩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寻找路人询问起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栀子姑娘所在的建章楼乐坊。 来到一处河边,一处四层高的楼宇,灯火辉煌,危檐斗梁,极尽奢华,里面欢声笑语,门口王孙公子、商贾名流进进出出,周遭小贩多如牛毛,纷纷羡慕地看着富贵人家进进出出的建章台乐坊。 “公子!您里面请!” “张大老爷,今天您可来晚了!” “哟!这不是孙大人嘛?快里面请。” 建章台乐坊门口几个机灵的小二挂着笑脸迎来送往。 “就是这?” 黑脸汉子度香万牵着马站在建章台乐坊门口附近盯着牌匾打量道。 “应该是这了。”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做工考究的牌匾上的字打量道。 “张墨先生,你说那个什么狗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会来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下巴不解道。 “这谁说的准呢,如果见不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见他的姘头栀子姑娘也不错,什么样的男人找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今天见不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咱们明日再来。 于我分析,既然他们昨晚没有到河口镇大通赌坊河口镇找瘌痢头九毛再次寻仇,那就说明他们里面有能人,能够冷静的分析局势,肯定为咱们的突然出现头痛,搞不好这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会因为此事苦恼而来这里喝花酒。”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分析道。 “那咱们走着?”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因为在平凉被龟奴黄强无赖杀人的事情很久没有来这种烟花巷柳之地了,如此一年多过去,还是跟着瞎眼少年张墨来到这里。 “走!看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运气好了,见识一下咱们定陶势力最大的地头蛇长什么样!走着!”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牵着马走到了建章楼乐坊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建章楼乐坊小二一样就从人群中看到了身着锦袍、仪态非凡、英姿勃发的瞎眼少年张墨,以及他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咱们建章楼乐坊吧?” 一个小二赶紧走下三层阶梯,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旁边,躬着身子嘻嘻哈哈道。 “不错,我们是薛郡的商客,久闻定陶开了一家乐坊,闻名砀郡附近州府,今日刚好做成了一笔大买卖,特意来此寻点乐子。” 瞎眼少年张墨本就是逍遥公子,此刻装风流俊雅之士,竟无一点破绽,本色出演。 “我家少爷有的是钱,你们今天要是伺候好了,赏钱自不必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冷着脸配合道。 “得嘞,公子把马交给小人吧。” 小二热情的搓弄着双手。 “给。”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把马匹交给小二,小二结果马缰绳后,对着建章楼乐坊门口喊道:“有请两位公子!”,而后把马栓在了建章楼乐坊门口旁边的马桩子上。 “两位公子里面请!” 建章台门口的小二们热情的招呼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往里面走,刚一迈过门槛,就看到建章台乐坊第一层到处坐的满满当当的人,最里面是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一班歌姬正在演奏。 “二位公子是坐雅间啊,还是大堂?” 一名小二望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笑着询问道。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不急着回答,仔仔细细地盯着共四层的建章楼乐坊打量一番后,盯着第四层最中间的位置指了一指。 “那个位置不错,可以俯看整个乐坊,就那里了。” 瞎眼少年张墨豪爽道。 “这……” 小二笑着脸忽然僵住了,面露为难,可依旧强撑着笑容。 “有何不可?” 瞎眼少年张墨迟疑的看向了那么小二。 “两位公子,那个位置可贵啊……” 小二苦笑道。 “我当是多大点事,告诉你,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快快领本少年上去。” 瞎眼少年张墨怫然不悦。 “这位少爷误会了,小的一样看出公子你有的是钱,可那个位置只有我们老板才能坐……其他人都做不得……” 小二也是极伶俐的人,看出了眼前俊朗少年张墨有些不高兴,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位公子,要不成做那位位子的旁边?那个位置也不错,一样能俯看清楚整个建章楼乐坊,价格咱们好商量。” “滚!本少爷在薛郡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有权有势,想坐哪就坐哪,来到你们定陶还守这么多规矩?告诉你,老子要是玩不高兴,你们也别想好过,实说了吧,砀郡郡守就是我家叔父,你们敢给本少爷犯浑一个试试!他娘的,今天大好的心情就让你们给毁了!哼!” 瞎眼少年张墨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就暴露了自己的纨绔子弟的实事,而后两手背负,气冲冲地往楼梯上走去,不时还刻意撞到来往的路人。 “嘿,小子不长眼啊!” 一个被瞎眼少年张墨撞到的客人指着瞎眼少年张墨骂骂咧咧道。 “……”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会理,径直顺着楼梯往第四层走去。 “嘿!这位少爷!别啊!你这不是害我们吗?” 那个小二想要拦住瞎眼少年张墨的去路,却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严严实实的挡住。 “他娘的,我们家少爷出来买乐子还被你们扫兴?今天要是把我们家少爷伺候不好,老子一点火烧了你们的鸡窝!滚!” 黑脸汉子度香万瞪着眼骂了那个无辜的小二以后,跟在瞎眼少年张墨身后往建章楼四层跑去。 “你们……” 那个小二无奈地摇了摇头,像以往遇到来建章台乐坊闹事的,只要通知建章台乐坊的打手,拉到后院打一顿就算了,就算是本地的世家、官宦也会看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大名上老老实实,不敢闹事,可眼前这豪横的瞎眼公子却说砀郡郡守是他的叔父,不是小二傻,而是他不能不信,毕竟敢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开的建章乐坊敢这么闹事说话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所以小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大喇喇地往建章台四层走去。 “他娘的,哪里来的横货?算了,我这个身份的人还是找老板娘说话吧。” 店小二急匆匆地往建章楼乐坊第三层找老板娘栀子姑娘了。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来到建章台第四层正中的位置跪坐下来,欣赏着最下面一层歌舞艺伎的表演。 “好啊,靡靡之音,霏霏之乐,钟磬之乐,肃然有燕赵慷慨之风,又暗藏南国阴柔之律,妙啊!妙啊!” 瞎眼少年张墨跪坐在跪垫上品评着一层大堂舞台上一班歌姬的演奏之乐。 “张墨先生,某怎么听得想困呢?什么玩意,听得人难受,还不如几碗酒来的痛快。” 黑脸汉子度香万无趣地靠在凭几上发着牢骚。 “你一个粗汉子,懂得什么音律,晓得什么礼乐,安静等着吧。”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笑道。 沓沓沓! 不时,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所跪坐的雅间位置的右边楼梯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顺着声音往右边一看,来者当首两个脸上全是刀疤的汉子,看样子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其后是一个美艳女子,穿着考究,打扮精致,穿金戴银,一看就知道知道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栀子姑娘。 敏感瞎眼少年张墨一看那女子走路虽然有些嚣张跋扈,但气质确实不俗,仔细一看,颇有大家闺秀的意思,看其谈吐,似乎还读过书呢。 “哟!” 一伙人把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围在当中,盛气凌人,唯独老板娘栀子姑娘表现的十分不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长得竟然如此俊朗儒雅,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就是一个眼睛被盖住,似乎是瞎了,当真有碍观瞻,不过人无完人,反倒是增添了一丝不羁,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儒雅至极,看样子是饱读诗书的风流雅士,却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了。 建章楼乐坊老板娘着实被瞎眼少年张墨的风流英姿给看的有些痴了,似乎她曾经青梅竹马的情郎哥哥也是这副模样,只是没有眼前瞎眼公子那一种贵气,睹物思人,看人更思人。 第513章 音律 “这女子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啊。”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慵懒地靠在凭几上,半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看似气势汹汹的打手,而瞎眼少年张墨则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痴看着他的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 “你们是哪里公子哥?不是告诉你们这个位置是我们老板专属的位置吗?整个定陶,不,整个大汉只有我家老板才能坐得,不管你们是哪路神仙,晓事理的赶紧让开,兄弟们这可是好好给你说呢,大家来我们建章楼乐坊无非是找乐子的,坐在哪里不是坐呢,要是非要找事闹事,不听劝,休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当首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两手叉腰歪头威胁道。 “呵!” 黑脸汉子度香万冷笑一声,依旧慵懒的靠在凭几上,可笑的看着那个威胁他们的满脸刀疤的汉子,就像是看着一个三岁的娃娃在警告他一样,十分滑稽,满眼都是鄙夷之色。 “度二,你觉得大堂里演奏的音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镇定自若的跪坐,好似周遭什么都没有一样,低头往下俯看歌姬表演。 “某是听不来,狗屁!狗屁!” 黑脸汉子度香万摇头如实道。 “哈哈哈哈!你啊你!” 瞎眼少年张墨放声大笑道。 “这位公子,你是听不到? 兄弟最后一次警告你,换个位置坐,你就是我们的客人,要是再不听话……” 当首满脸刀疤的汉子继续警告道,脸色眉头皱成一团,看样子耐心已经用完了,警告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瞎眼少年张墨附身往下欣赏的时候,淡淡一句:“什么狗在叫?正主死了?要是狗在乱叫,那就把狗嘴里的牙打碎,太呱噪了。” “对,把狗嘴里的牙打碎,看‘他还叫个作甚。” 黑脸汉子度香万跟着嘲讽道。 “嘿,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老子在这里好说歹说,结果是对牛弹琴,逼老子……”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下就激怒了当首满脸刀疤的汉子,那汉子撸起袖子准备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一点颜色看看。 “嗯?” 黑脸汉子度香万随即准备动手。 “住手!” 建章楼乐坊栀子姑娘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对着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急喝一声。 “嗯?” 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周遭众手下同时一愣,迷惑地看向了突然加以阻止的栀子姑娘。 “算了,他们喜欢坐这里就坐这里吧,只要能给咱们挣钱,都无所谓。 一个位置而已,等你们刀把子张爷来了,我自会向他解释的,就别难为这位公子了,你们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做生意的人,不要轻易得罪客人,有钱赚想坐哪就坐哪。” 栀子姑娘赶紧解释,同时话语中夹藏私心,一个劲的提钱,眼里全是铜臭味,无非是不想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看场子的手下们透露自己对瞎眼少年张墨的那一份似曾相识的情愫而已。 “老板娘,小人知道了。” 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瞬间会意,还以为是栀子姑娘贪财,如果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掏的起在坐在这个雅间的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开店做生意,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而后往瞎眼少年张墨前方一挡,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做出要钱的动作,歪头冷漠道:“我家小二不是说了吗?这雅间不是一般人坐的起的,一层大堂最便宜,有钱就能坐着荷花酒,楼层越高越贵。 现在你们坐的第四层,又是最中间,本乐坊最佳的位置,掏钱吧,掏不起就滚到下面去做,有钱嘛,就按照我们老板娘说的,你们就是客人。 别傻愣着了,赶紧吧。” 栀子姑娘在一旁听着,眉头暗皱,担心长得跟她旧情人有几分相似的瞎眼少年张墨没有那么多钱,更没有必要为了面子花这么多冤枉钱,不知道为何,自打她见到瞎眼少年张墨的那一刻,总是有心无心的为他担忧。 “钱?笑话!本少爷有的是钱!” 瞎眼少年张墨豪气地说完,歪头对着一旁命令道:“度二,用钱砸死他。”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说又被自家先生给坑了,可是眼下为了面子,不得不阔一回,反正他有的是钱,也不在乎,慢慢悠悠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掏东西。 “够不够?” 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身上狠狠地砸了一锭黄金。 “……” 满脸刀疤的汉子虽然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侮辱,但是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心说这两个人出手真他娘的阔绰。 “够不够?” 黑脸汉子度香万又掏出一锭金子扔在了那个满脸刀疤汉子的身上。 “……” 满脸刀疤的汉子被砸以后,不但不生气,反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够不够?” 黑脸汉子度香万又对着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身上狠狠地砸了一锭金子。 “……” 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心中高兴地骂道:他娘的,这可是金子啊!同时不自觉的露出像狗见到主人一样的笑容。 “还不够?行,今天老子就用钱砸死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乃是胡人中的世家,就凭卖马都能赚几辈子用不完的钱,根本不在乎金子,见那满脸刀疤的汉子迟迟不说话,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以为自己的钱不够,他那磨盘大的手掌一次性又从好像藏着金山银山的袖子里掏出几坨金子,准备同时砸在那个满脸刀疤狗眼看人低的汉子脸上。 “爷……这种感觉太……他妈的舒服了!” 那个汉子任他再蛮横,活着还不是为了钱嘛,看着那个黑脸汉子度香万毫不心疼的挥霍的钱来侮辱他,此刻也被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财力给吓倒征服了,强忍着没有说出心里话。 “够了!够了!这位爷,你再掏的话,都快能买下我们建章台乐坊了。” 建章台老板娘栀子姑娘赶紧出来打圆场,同时他们建章楼乐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来人绝对是财大气粗的世家公子,不用问,有钱有势,都转变了刚才恶狠狠地目光,投之以奉承谄媚羡慕的目光。 “早说啊,真是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好气的瞪了他所有人一眼,把一把掏出的几坨金子,全部放了回去。 “还不赶紧倒茶上酒?耽误本少爷欣赏音律?” 瞎眼少年张墨正襟危坐,根本没有看他们中的任何人一眼,包括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 “得嘞,两位公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给二位爷倒茶上酒。” 小二借坡下驴忙前忙后的招呼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去了。 “还不赶紧下去?在这里碍眼?” 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一个劲的给那个早已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恐怖的财力给吓傻的手下使眼色,让他赶紧滚蛋,别再招惹这样有钱有势的世家公子了。 “二位爷,你们慢慢欣赏,小人告退了,有什么用的到小人的地方,给小二说一声,小人立马就到。” 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恭敬地站到假意低头看着一层大堂欣赏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俯首听命,一副媚态。 “滚……”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低头欣赏,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高傲一声,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头如捣蒜。 “是了,两位公子,小人这就滚。” 而后那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带着其他看场子的打手退出了建章楼乐坊四层。 “你还有事吗?” 此间,除了正襟危坐一副名士风范的瞎眼少年张墨和慵懒的靠在凭几上等着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之外,就剩下孤零零面色红润眼神暧昧朦胧的栀子姑娘了。 “我……你……我……” 栀子姑娘被瞎眼少年张墨这么冷峻的一问,知道是他在下逐客令,当了数年的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早就是习惯了应酬奉承,在风月场所游刃有余、无往不利,可她不知道为何见到瞎眼少年张墨以后,一时间竟然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本来还想着在这里陪一陪瞎眼少年张墨,聊上几句,可被瞎眼少年张墨下了逐客令以后,那些老练的熟悉的客套话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没事就走开,不要耽误本公子欣赏音律、品茗喝酒。” 瞎眼少年张墨不耐烦的一句后,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有些失落甚至是神伤的低着头往别的位置走去。 “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不像一个出身风尘的烟花女子,奇怪!奇怪!” 在栀子姑娘转头走出几步后,假意欣赏一层大堂歌姬表演音律的他猛地回头看着栀子姑娘的背影观察嘀咕道。 “怎么?先生,瞧人家漂亮,难不成你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黑脸汉子度香万打趣道。 “不是,你没有感觉她看我的眼神很怪嘛,搞得我都不自在了。” 瞎眼少年张墨分析道。 “瞧先生你说的话,您长得这么俊俏,某要是女人啊,也喜欢你,非你老人家不嫁,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嘲讽地笑道,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对的,他也一直在暗暗观察,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看待自家先生的眼神确实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如此半个多时辰,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靠在凭几上喝茶论道,喝酒谈天,欣赏一层大堂舞台上各路歌姬的表演,如西域的美女、大月氏的舞姬、南瓯国的粗狂舞蹈,快活至极。 可是一直处于逍遥快活状态的瞎眼少年张墨总感觉附近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人一直偷偷盯着他看,有几次一抬头,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后故意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一看,竟然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 再过片刻,瞎眼少年张墨再寻找栀子姑娘时,她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也令瞎眼少年张墨心安不少,他不怕被人监视,就怕被人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距离瞎眼少年张墨附近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传出一阵迷离的琴声,款款氐愁,声声落寞,绵长的琴声之中似乎有说不完的哀愁和伤心。 此间一层大堂还在表演,而发出琴声的地方在四层,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在四层,故而一楼策嘈杂淹没了一到三层的声音,四层也受影响,但是细心的瞎眼少年张墨还是听到了。 “哪个王八蛋弹哭丧的曲子呢?晦不晦气?给爷换一首欢快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由头的骂道。 “别说话!” 瞎眼少年张墨闭着眼睛歪头认真倾听,不停歪动的脖子示意他早已经沉浸在那人弹奏的琴声之中。 良久,瞎眼少年张墨慢慢睁开眼,只是不知道何时,他的眼角竟然早已多了一道干了的泪痕。 “小二,给本少爷取一把琴来。”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靠的不近不远伺候着他们的小二命令一声。 “得嘞,少爷稍等。” 小二赶紧下楼给瞎眼少年张墨取了一把琴,放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此间那个房间里的传出的琴声一直都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幽怨悱恻。 登楞楞! 瞎眼少年张墨挑了一下琴弦,而后也开始忘我的弹了起来,其声悠扬,其声回荡,其声如春之树木吐新芽、如夏之牛毛细雨洒洒而下、如秋之肃杀落叶飘、如冬之白雪凝瑞华。 登楞! 那个房间里的琴声不知为何突然破音,好似里面弹琴的人愣了一下,而后又弹了起来。 这一处,忘我弹奏,直抒胸臆,那一边,入进梦中,深情款款。 琴瑟和谐,音律交合,于意念中,好似有一对钟情的痴男怨女在桃花林中追逐打闹,在瀑布下对着天空喊叫,在落叶下踏着余晖回家,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中,穿着白色披风相拥在一起寻找回家的路。 第514章 调戏 此景此间,诗情画意,皆在意念之中,只有深谙音律之人不能为之听之认之观之,与之进入同一境界。 “先生又抽啥疯了?怎么在有人表演弹琴的地方弹琴?来这卖艺来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拿着酒壶盯着弹琴不时激烈抖几下的瞎眼少年张墨打趣道。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好曲好音律,但终究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令黑脸汉子度香万想不到就是自家先生张墨居然和那一个弹着哭丧的曲子人竟然同时弹奏完毕。 “斟茶!” 瞎眼少年张墨额头累得满是汗水,端起小二倒好的茶后,连续喝了好几碗。 咔! 距离瞎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远处,也是冒出琴声的那个房间里慢慢走出一人,正是怀抱着古琴的建章楼乐坊老板栀子姑娘,两个未曾熟悉的陌生人,竟然有一些相似之处,那就是眼角的泪痕,情不知其所起,更不知何时所泣。 “公子,你也是暗藏悲伤之人?” 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往前几步,扶住栏杆,欢喜又伤感道。 “人活在世,谁内心还没有悲伤,可是本公子似乎从你的音律之中,窥测到你内心的无奈和悲伤,以及禁锢的枷锁,可是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对着不远处栏杆旁幽怨地看着他的栀子姑娘。 “我亦是,公子亦是,看来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栀子姑娘虽然不知道那瞎眼少年张墨究竟是何身份,但绝对是她这个风尘女子所高攀不起的人,自觉卑微,矮人一等,知道跟她曾经的情郎哥哥有些相似的瞎眼少年张墨跟她绝对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她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女人,抢来的女人。 “迎刀把子张五爷!” 赶巧不巧,建章楼乐坊大门口有一个小二高声喝道。 “迎刀把子张五爷!” 通报之声从外由小二一个接一个的往里面通传。 “张墨先生,怎么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意识到不妙,赶紧起身提醒跟栀子姑娘说话的瞎眼少年张墨。 “度二!”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那一旁听到自己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回来而紧张的栀子姑娘喊道。 “有!” 黑脸汉子度香万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还以为今夜要在建章楼乐坊大开杀戒呢。 “一会我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怀疑,不要质疑,只需要听我的命令去做就好了!” 瞎眼少年张墨厉声请求道。 “诺。 先生只需放手去做,某为您保驾护航!” 黑脸汉子度香万尊敬拱手道。 “好!” 瞎眼少年张墨继而转头附身向建章楼一层大门看去,只看见建章楼乐坊里面的小二、女婢一些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在门口里面分列两边,迎接随时进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栀子姑娘,为了完成皇帝交给我的任务,我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瞎眼少年张墨惭愧地看了一眼栀子姑娘后,钢牙一咬,横下心来,转而笑着对一脸不解的栀子姑娘招呼道:“栀子姑娘,你可否能过来一下?” “你知道我叫什么?” 栀子姑娘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随时进来,一旦被撞见她和别的男人走进说话,必然要瞎眼少年张墨出气,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明知是靠近瞎眼少年张墨有危险,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跟她曾经的情郎哥哥长得有些相似的瞎眼少年张墨。 “对啊,赶紧过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着急呼喊道。 “我……” 栀子姑娘心中小鹿乱撞,既害羞又忐忑还害怕,可是她脑子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他叫我去,我便去,他叫我滚,我便滚远。 栀子姑娘心驰神往地看着冲着他微笑的瞎眼少年张墨,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沓沓沓! 之前被瞎眼少年张墨以及黑脸汉子度香万用钱砸跑的那六个汉子不知道从几层跑了上来,大口喘气,神色紧张,由于不敢靠近财大气粗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向着一脸绯红盯着瞎眼少年张墨径直走去的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喊话提醒。 “夫人,刀把子张爷来了,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把位置给……给让出来坐到旁边的位置?要不然张爷看到以后,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 早已有些痴迷的栀子姑娘置若罔闻,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没有听到,就像年少时奔向召唤等待自己的情郎哥哥一样,满眼只有瞎眼少年张墨。 “把琴放地上。”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奸笑道。 “嗯。” 栀子姑娘心甘情愿地没有一丝丝的抗拒,俯身把琴往地上放去。 “你可真美啊!美人!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先是摸着下巴对着正在俯身放琴的栀子姑娘上下打量,眼露淫光。 “张墨先生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眉头一皱,不由得一愣。 “来,让本公子好好欣赏一番!” 瞎眼少年张墨趁着栀子姑娘放下琴准起身的一刻,用右手手指抵在栀子姑娘的下巴处,挑逗玩弄。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们刀把子张爷的女人都敢碰!找死吗?” 那几个汉子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知书达理的瞎眼少年张墨居然敢对他们的夫人动手动脚,当即暴喝一声,冲着瞎眼少年张墨跑去。 “公子,你喝多了吧?您要是想玩女人,去旁边的妓院啊,我们建章楼乐坊只陪喝花酒,卖艺不卖身的,更何况这是我们老板的女人,公子你是不是……” 一旁伺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小二赶紧上来打圆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财大气粗的瞎眼少年张墨给他一些赏钱而已。 “滚!”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推开从后面上来打圆场的小二,而后一把搂住有些错愕甚至是不知道干什么的栀子姑娘。 “来吧你!” 瞎眼少年张墨将胆战心惊十分害怕早已被吓傻的栀子姑娘一把揽入怀中,把她的头歪向一边,如世家中不学无术的登徒子一样,对着一脸娇羞的栀子姑娘浪笑。 “哈哈哈哈!小美人,今晚陪本公子睡觉可好?” 瞎眼少年张墨舔着嘴巴贱笑不止。 “你疯了吗?” 栀子姑娘挣扎几下,可怎么能挣脱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手臂呢,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挣脱,就这样一直躺在瞎眼少年张墨的怀中不起,一辈子便也知足了。 “本公子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疯了,哈哈哈哈!来让本公子亲一个!” 瞎眼少年张墨搂紧怀中的栀子姑娘,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低头就要去亲,可栀子姑娘有些难为情,因为这一切太快了,快的让她措手不及,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之前瞎眼少年张墨对她还如冰雪一样冷酷,可弹完琴之后,热情似火,从瞎眼少年张墨身上散发出来的热烈情感瞬间包裹住了栀子姑娘,使她欲罢不能,欲拒还迎。 “我怕刀把子张天胜作甚?我可是他抢来了,他还怕我跑呢。” “找死!” 六个汉子愤怒不已,提起拳头就要来把狂蜂浪蝶瞎眼少年张墨的狗嘴给打碎。 “扫兴!” 瞎眼少年张墨无奈摇头,先是猛地抬头而后往后面仰,躲过一拳,脚下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跟那六个想要打死他的汉子拉开距离。 “先生你怎么……” 之前正派从不靠近女色的瞎眼少年张墨在黑脸汉子度香万心中的形象有些崩塌,他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的为人,可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恶心自己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呢,搞得他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 “度二,打的他们不能说话,休要坏了本公子的好事!” 瞎眼少年张墨抱着怀中已经软的跟一块棉花一样的栀子姑娘命令道。 “哎。” 黑脸汉子度香万叹了一口气,无奈摇摇头,压着内心的邪火勉强回应道:“诺。” “公子你没事吧?” 被瞎眼少年张墨刁难侮辱的栀子姑娘不但不怪瞎眼少年张墨,反而深情地伸出手慢慢的摩挲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脸,心疼的都快哭出来了。 “本公子自然没有事,哈哈哈哈!看看你的贱样,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把嘴抬起来,让本公子亲上一亲,今夜若是能风流,本公子定会娶你为妻,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狂妄淫荡的声音在在场除了栀子姑娘外的人耳朵里,觉得十分刺耳恶心,包括他的贴身手下黑脸汉子度香万。 “公子,你快走吧,刀把子张爷可不是好惹的人,咱们有机会再见,放心,他很少来建章楼乐坊,只要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有时间我一定去寻你,好吗?” 栀子姑娘摸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脸庞温柔劝道。 “你以为你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好惹,难道本公子就好欺负?本公子自然不怕你家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在本公子眼里连个蝼蚁都算不得。 行了,从了本公子吧!废话少说,休要破坏本公子的兴致,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同样也深情的一手握住栀子姑娘那快要摸出出来的脸蛋,头慢慢往下探去。 “我呸!” 在瞎眼少年张墨前面殴打那六个手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轻轻松松的对付,不时回头就看到瞎眼少年张墨那恶心至极的嘴脸,一边打人,一边往地上吐口水。 “我他娘的怎么没出来郅正这厮居然还是个好色之徒,莫非是我以前眼瞎了? 可真是气死老子了,之前还对我朋友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徒弟卿晨璟靓念念不忘,这才过去多久,就移情别恋,本来我还想着下次见到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帮你说和说和这一门亲事,看看你的不要脸的德行,真真是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觉信仰崩塌,跟错了人,让他去教训瞎眼少年张墨那肯定是下不去手,所以把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在了那六个看场子的汉子身上,出手根本不留手,铁拳所过,筋断骨折,猿臂所掠,七倒八歪,仅仅几下,就把那六个看场子的汉子打倒在地,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小二,叫……叫……叫人啊!” 一个还没有被打昏的汉子躺在地上低声的请求道。 “……我……我……” 那小二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爷们,那六个看场子的汉子手底下也是有功夫的,要不然也不会派来保护沿河八坊刀把子的女人,早已是吓得不敢说话,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瞅着就要进来,所以后退到栏杆旁,准备喊人。 “嗯?” 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头恶狠狠地对着那个小二瞪了一眼,结果没成想,那个小二上面没出声,下面倒是出声了,“嘘嘘”的尿了一裤裆,瞬间一股尿骚腥臭味传遍四周,而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栗栗危惧,一句话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无助可怜至极。 “真香啊!” 瞎眼少年张墨闭着眼亲吻完同样闭着眼睛享受的栀子姑娘,慢慢抬起头,舔食着舌头上四溢的香津,好不受用。 “来,陪本公子喝酒!” 瞎眼少年张墨直接抱起身体发软又发热的栀子姑娘,走到跪垫上,慢慢坐下,端起酒壶倒酒,柔情蜜意地看着双颊如血缩成一团的栀子姑娘。 栀子姑娘瘫软在瞎眼少年张墨的怀中,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调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享受很喜欢,觉得眼前瞎眼少年张墨比自己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男人多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还是音律都不是那个打打杀杀贪财好色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能比拟的,可能她曾经渴望的就是这么一个霸道又温柔还调皮的人吧。 第515章 胆子最大的人 朱唇轻启,玉齿一露,瞎眼少年张墨高高的抬起端着酒杯的右臂伸过头顶,对准了栀子姑娘的嘴唇,从高处往下倒。 一道清纯透亮的白练似天边飞下的瀑布,飞入了栀子姑娘的双唇之中,十分惬意的吞吐,就像是自己的身心被瞎眼少年张墨肆意的玩弄一般,意醉神迷,流连忘返,痴迷其中,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所谓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正是此意,神交之中,早已是丢盔卸甲,缠绵悱恻。 “哈……我呸!” 这一幕刚好让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到,一脸嫌弃恶心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老粘痰。 “我的小美人在哪?” “回张爷的话,夫人在四层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来了,带着二十多个兄弟往建章楼乐坊的楼梯往四层走去,而在场所有喝花酒欣赏歌姬表演的客人们纷纷起身,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行礼。 “嗯,多谢各位捧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边往四层走,一边给他起身行礼的客人回礼。 “人家正主都来了,先生你还不走?等着被别人瓮中捉鳖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两手叉腰一脸不耐烦,同时把头歪向了别处,不忍直视。 “小美人,那本公子先走了,记住本公子哦,本公子名讳张墨,弓长张的张,墨水的墨,记住了,过些日子,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了,哈哈哈哈!下次再来调戏你,你就独自面对你家男人吧,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慢慢的松开手臂,把怀中的栀子姑娘放在跪垫上,临起身前,右手手指在栀子姑娘的鼻子尖调皮的划了一下。 “张墨公子,你疯了,你赶紧跑,定陶你是待不下去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家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什么人?趁着他现在还没上来,你们赶紧跑。” 栀子姑娘紧紧的抓住瞎眼少年张墨的手关心不已,而脸上则是忧心忡忡,害怕心仪的瞎眼少年张墨被自己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弄死,当即一起起身,推着瞎眼少年张墨往楼梯口走。 “他现在在二楼,你们赶紧下去,所有的事情我来承担!” 栀子姑娘真的是豁出去了,自己分明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却一个劲的帮着仅仅见过一面对动手动脚轻薄的瞎眼少年张墨,不仅推搡着瞎眼少年张墨,连同他的手下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起盎楼梯口推。 “这倒是有意思。”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是瞧不起这种出身风尘被人包养的下贱女人的,可她的一番举动着实令黑脸汉子度香万刮目相看,而且一个女人敢承担所有的一切,黑脸汉子度香万对栀子姑娘看法改变,可是还是恶心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张墨刚才那龌龊下流的行为,十分不齿。 “小美人,下次找来找你,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到楼梯口时,猛地回头对着栀子姑娘的头亲了一下,而后放声大笑着往楼梯下走。 当然这一切都被那个被吓破胆的小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种笑声,一上一下,前者是自信得意,后者是高兴欢快,前者是打了你的手下轻薄了你的女人,后者是一心急着见自己心爱的女人。 三楼,楼梯口,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往下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往带着二十多个手下往上走,正好撞见。 “美人,我来了,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从楼梯下走下来的二人只当是来此喝花酒欣赏音律的客人,抬头就看到了四楼楼梯口抓着栏杆一脸紧张的姘头栀子姑娘。 “张爷,少见啊。” 瞎眼少年张墨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对面路过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对着还不知道一切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拱手行礼,装作那些一层二层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行礼的客人一样,笑脸迎人,奉承客套。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稍一迟疑,被眼前陌生的瞎了一只眼睛的公子突然行礼,赶紧把投向自己姘头栀子姑娘的眼神看向了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盯着他上下打量,良久道:“有礼,有礼。”,脑子里却使劲过筛子:这人我怎么没见过,按理说瞎了一只眼睛,当是见过才对,奇怪,奇怪。 “那我先告辞了,张爷。”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就楼梯下一边走一边辞行,十分客套,不知道还以为二人是多年的故交呢。 “啊……” 栀子姑娘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自己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去招惹他,他反而自己往火坑里跳,这不是找死这是什么?吓得她差一点喊了出来,花容失色,赶紧用手挡住嘴巴,掩饰自己的担心和害怕:这公子到底是何人?可真是胆大妄为,狂妄至极啊! “走好,走好,下次再来玩。”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没有回礼,只是简单的客套一下后,带着手下往楼梯上走,同时疑惑地问旁边的白纸扇:“这厮你见过吗?我怎么感觉没见过啊,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面生,管他呢,只要能给咱们送钱就行,管他是谁,张爷你说对吗?” 白纸扇也没有见过这个瞎眼少年,想来是哪里来的公子哥,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大名,有心结交而已。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带着二十个手下往上走,前十个手下,纷纷高昂着头,看了一眼从他们身边路过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后,一扫而过,继续往上走,可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带的二十个手下中跟在后面的十个手下,脸上都有伤,各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低着头走路,也就是昨晚参与开展的十个手下,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从他们身边路过时,看都没看一眼。 “你他娘的小点心,低着头走路都能撞到老……” 最后一名手下被前面的汉子给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又处在下一层台阶,抬头就骂前面不长眼的汉子,可就是这一抬头,他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恐怖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那个人。 “是……是……” 那个手下随意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瞎眼少年张墨,觉得没啥,可漫不经心的看到瞎眼少年张墨后面的那个黑脸汉子的时候,他身体不停哆嗦,双腿发软,陷入了昨晚那一场被屠杀的噩梦之中,前面的人都跟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上去了,唯独他站在楼梯上靠在墙壁瑟瑟发抖、惊恐万状。 “切!” 黑脸汉子度香万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的异样,就是想不起来这人为何怕他,他昨晚都杀疯了,能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挨个记住那四十五个过来开战的喽啰长啥样。 黑脸汉子度香万忘记了,不代表被他吓住的人忘记了,那个喽啰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大本营内见到那个令他终生胆寒的男人。 瞎眼少年张墨往下走时,回头看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的背影,而后加快脚步,走到了大堂一层时,叫住黑脸汉子度香万抬头看向建章楼乐坊四层,等着看热闹呢。 “美人!美人!我来……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伸出双臂准备拥抱一脸难色的栀子姑娘,可见到美人激动的难以自持的他在走到楼梯口,刚要抱住痴痴地往建章楼乐坊一层痴痴往下往的美人栀子姑娘时,就看到雅座周围躺着的是他六个心腹手下,纷纷七倒八歪,满脸是血,要么断了手,要么断了骨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要死不活,再一看缩在栏杆旁小二就知道发生了大事。 “美人,怎么回事?有人来闹事?没把你怎么样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关心地打量着自己的姘头栀子姑娘身体上下,见她衣着得体,并没有厮斗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站在美人栀子姑娘背后一个劲的质问到底是谁来撒野。 “……” 栀子姑娘依旧低头俯视,一句话也不说,就低头看着底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夫人,你倒是说啊!说话啊!到底是谁来闹事,老子弄死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沿河八坊刀把子一直背对着栀子姑娘,又以为是谁来闹事,所以一个劲的站在栀子姑娘背后,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答案。 “……” 栀子姑娘依旧扶着栏杆没有说话,痴痴低头望着。 “不对,有些反常。”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纸扇看着跟往常有些反常的栀子姑娘心中十分奇怪,先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手下们,再顺着栀子姑娘所俯视的方向走到栏杆旁看去。 一楼大堂人数众多,密密麻麻,走走进进,进进出出,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来栀子姑娘在看谁,可是当楼下有两个人居然抬头冲着四层的他们微笑,那两个人不就正是刚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他路过打招呼的人嘛。 “有意思。” 白纸扇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才想起来站在楼下往上看和刚才路过打照顾的瞎眼少年张墨似乎跟栀子姑娘曾经的情郎长得有几分相似,可白纸扇断定那个人绝对不是侄子姑娘的情郎,因为当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上栀子姑娘的时候,就把她的情郎给杀了。 他虽然猜到一点,可不便明说,只能继续退回原来的位置,这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栀子姑娘的家事,他不便参合。 “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啊!可急死我了!急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扶着栏杆往下看的侄子姑娘背后急的团团转,不停地击打脑袋。 “大哥,别急,呶!” 白纸扇赶紧上前一步,对着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了缩在栏杆不敢说话的小二一眼。 “你们老板娘不说,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敢骗老子,今晚就让你的尸体飘在河沿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个小二身边,撕住他的衣领往上一拽,拽到了栀子姑娘背后。 可怜的小二本就害怕,被自家老板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吓唬之后,更是害怕的不信,一会小心得看着怒气勃然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会害怕地看向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栀子姑娘。 “你他娘的倒是说啊!平常看你小子讨巧卖乖、机灵的要死,今天真的非要找死不可?” 盛怒之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死不开口的小二身上就是一脚,直接踹翻。 “刀把子且慢动手。” 白纸扇赶紧拦住还要继续殴打小二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那个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小二和颜悦色道:“你就把你看到的说了,我向刀把子张爷保举你,只要如实交代,绝对不懂你一根手指头。” “对,你说了实话,老子就对不会碰你一下,赶紧说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两手叉腰气的吹胡子瞪眼,气愤至极。 “刀把子张爷,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小二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凡是涉及到关于栀子姑娘十分享受的被瞎眼公子调戏的事情的时候,都起身附耳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耳边细说。 “你说什么?” 待那小二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后,自觉受辱气急败坏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粗暴的抓住那个小二的衣领,厉声质问。 “你他娘的说的可是真的?” “刀把子张爷,小人说的都是真的,绝无一点虚言,不信可以问兄弟们……” 第516章 潇洒离去 “嗯?” 小二一看躺在地上的兄弟都快死了,哪里还能说话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觉被耍,刚要发火,小二两个眼睛一转,指向了与世无争只静静和底下人对视的栀子姑娘。 “刀把子张爷,不信你可以问夫人……夫人什么都知道,而且知道不比小人少……”小二可怜道。 “果然如此。” 白纸扇偷偷点头,刚才小二的话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滚!”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撕住那小二衣领直接甩了出去,气势汹汹、蛮横粗暴的走到了栀子姑娘跟前,一把撕住栀子姑娘的头发往后一拽,而后扯住栀子姑娘的衣领,厉声质问。 “贱人!那个王八蛋的是真的吗?嗯?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栀子姑娘回头就看到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如牛喘气、整个脸拧成一团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脸嫌弃道:“你弄疼我了!” “贱人!老子好吃好穿的供着你,还给你买下这座建章楼乐坊供你栖身,你他娘的就是这么对老子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恨不得直接把栀子姑娘给活活掐死。 “哼!” 栀子姑娘忍住剧痛,把自己的头发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里挣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吼道:“没错,他说的是真的!” “你这个贱人,若不是老子,你能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养你,你他娘的让老子当绿毛乌龟王八?”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盛怒,可他是真心的喜欢栀子姑娘,要不然早就拔刀一刀给杀了,还留着她恶心自己嘛? “我呸!” 栀子姑娘自打见过瞎眼少年张墨之后,越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越恶心,同样被惹急的她,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的脸色就啐了一口口水。 “要不是你,我早就嫁人,当了正经人家的妻子相夫教子,就是穷,老娘过得也开心,你以为我想过这种生活?整天围着你转?屈身于你这个淫贼之下被你蹂躏? 难不成你忘了你亲手在我面前杀死了我的情郎,要不然我能跟你这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的无赖泼皮?做你的美梦去吧!” 栀子姑娘也是豁出去了,气到心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尤其是心里话。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栀子姑娘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把栀子姑娘扇到了栏杆之上。 “啊……” 而后栀子姑娘就趴在栏杆上放声哭了起来,不管她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反正死活不会再跟令她作呕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睡觉了。 “你看老子今天弄不弄死你就完事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气哄哄的走到栏杆之旁,又撕住了栀子姑娘的头发,准备在脸色乱扇,不过真心不舍得杀了心爱的栀子姑娘,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手段对栀子姑娘,来发泄心头之恨。 “你打!你打死我好了!你打我打的还少吗?你这个活驴!” 栀子姑娘泪如雨下,这些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别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其中的苦楚谁又能知道呢,既然今天跟长得跟她曾经情郎哥哥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一番,卿卿我我,音律之中互诉衷肠,也算是完成了当年未完成的一桩心愿,所以她此时早已生死看淡,大不了就是一死,可能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解脱吧。 “刀把子张爷,你看那两个人中瞎了一只眼的少年跟栀子姑娘以前的情郎长得有几分相似啊?” 白纸扇也知道栀子姑娘是个苦命的人,虽然出生在渔夫之家,和隔壁家的少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想一日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到栀子姑娘的美色,而后占据栀子姑娘美色为己有,害怕她对情郎哥哥念念不忘,当着她的面杀死了情郎,这件事白纸扇当时也在旁边,一直心存内疚,所以赶紧站出来转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注意力。 “你说谁?那个杂碎不是死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手撕住栀子姑娘的头发,转头疑惑地看向白纸扇。 “刀把子张爷,你看,那个瞎了眼睛的小子是不是跟夫人的情郎长得有几分相似啊?” 白纸扇指着一层大堂中抬头向上看的两个人中瞎了眼睛的那个人道。 “哪个?” 正处在盛怒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着急忙慌的在建章楼乐坊一层到处寻找,就是没有看到。 “大哥,就是刚才你上楼跟咱们打招呼的那个瞎眼少年,你之前还不是问我见没见过他嘛?就是那个小子,四层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他和那个汉子从第四层下来,于我估计……” 白纸扇正在分析,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松开栀子姑娘的头发,一把推开白纸扇,双手抓住栏杆,往下寻找之前跟他打照顾的瞎眼少年。 “哎,栀子姑娘,对不住了,我也没办法,是我无能。” 四层上发生的一切,站在一层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没有看清,不过看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撕住了栀子姑娘的头发,就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知道了一切而栀子姑娘扛下了所有。 “张墨先生,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绝对不喜欢栀子姑娘,可为何还要那么对她呢?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疼的看着趴在栏杆上披头散发脸上留下一道火红火红的手掌印栀子姑娘叹息道,就是搞不懂自家先生张墨明明不喜欢栀子姑娘,为何非要给她挖一个坑啊。 “哎,等出去了给你说,我也不想,只是碍于形势,哎,我不是人。” 瞎眼少年张墨内疚不已,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依旧抬头看向了四层愤怒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把他抓上来,老子要用他的心肝下酒,天灵盖当痰盂!快!”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手下愤怒喊道。 “诺。” 二十名手下中的前十个刚一领命,之前被吓瘫在楼梯的那个手思考再三、权衡利弊后,终于鼓起勇气连滚带爬的跑到第四层,对着刀把子张天胜哭喊了起来。 “刀把子张爷!” 那个手下哭的稀里哗啦。 “你他娘的又咋了?不要挡住兄弟们的路,滚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那个一脸晦气的手下怒骂一声。 “兄弟们先等等,有话给刀把子张爷说。” 那个手下知道眼前十个兄弟不是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别说十个,就是二十个,三十个,四十个又能如何?还不是白白送命,害怕兄弟们无辜死去,拦住要下去的十个兄弟,怎么都不松开了。 “有屁赶紧放!要不是看在你昨晚为老子拼杀流血的份上,老子现在就恨不得弄死你!有屁快放,要是放走了调戏你们夫人的淫贼,老子阉了你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本来要发火,可一旁的白纸扇一直对着他使眼色,所以他才堪堪忍了下来,耐着性子随意骂了几句,并没有让自己的十个手下下去抓瞎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刀把子张爷,您可还记得昨晚突然出现帮助瘌痢头九毛的两个人?” 那个手下诚惶诚恐道。 “你他娘的都记得呢,老子能不记得?你到底要犯什么屁?赶紧放!”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睛一直等着楼下得意洋洋似乎在向他炫耀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处在气头上的他,明显没有听出那个手下的弦外之音。 “难不成你想说,那两个人就是昨晚帮助瘌痢头九毛打败咱们四十五兄弟,杀死你们的老大李大嘴的那两个人?” 白纸扇眼睛忽然瞪的老大,惊喜、惊慌地看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正是如此,就是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黑脸的汉子,我们都记得!不信让兄弟们来看!” 那个手下哭着喊了起来,其他九个昨天参与跟瘌痢头九毛开战的手下纷纷扒在栏杆上寻找那个令他们终生做噩梦的男人。 “嘿嘿!” 黑脸汉子度香万抬头对着第四层栏杆处突然多出的九个人傻笑。 “正是他!正是他!” 那九个手下见到仇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不是咬牙切齿,更不是想着报仇,而是浑身颤抖地往里面一躲,根本不想看那个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恐怖笑容。 “他娘的,我说定陶谁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他们两个,胆子是真他娘的大,居然敢来老子的大本营闹事,轻薄老子的女人,本想着要费点手段,没想到得来全部废功夫,这是自己送上门了啊。 兄弟们,谁打死他们中的一个,老子重重有赏,以后就是在我之下的心腹老大了,快给老子抓住他们!老子要亲自杀了他们!快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十个没有参与昨晚战斗的手下暴喝一声,那十个手下备受鼓舞,在自己的地盘,根本不惧,只要弄死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纷纷快速地往楼下冲,而另外十个经历过昨晚战斗的手下纷纷摇头叹气,直感叹不是自己送死。 “快跑!” 就在此时,栀子姑娘突然站起,对着一层大堂傻站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声,其声之大之尖锐,惊动了整个建章楼乐坊内的所有人,纷纷抬头望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贱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真的是快要气死了,恨不得把栀子姑娘从四层给扔下去,直接摔死,可到底是不忍心,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侄子姑娘,但脾气火爆的自己又不能不发泄,对准栀子姑娘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张墨先生,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战斗,会暴露他们正是被全国通缉的越狱逃犯。 “是时候了。”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声,抬头对着四层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歪头得意一笑。 “张天胜,你记住了!过几天不但你的女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不信咱们走着瞧,哈哈哈哈!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河口镇大通赌坊找我!我等你!绿毛乌龟王八蛋!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张狂的抬头狂啸一声,惊惧楼内的所有人,不时回荡,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往外面走,谁都不敢拦,不时就消失在了建章楼乐坊的大门口,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十个手下赶到门口时,只有街道上回荡的马蹄声,别说人影,就是一根毛都没有了。 “大哥,人跑了!” 出去寻找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十个手下跑到门口时,他们二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瞅着一身的富贵就这么溜走,纷纷垂头丧气地对着四层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位置喊道。 “他娘的!气死我也!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气死我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契机败坏,对着一旁的栀子姑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但是不敢下狠手。 “此子不俗,胆大包天,偷天换日,敢于深入虎穴,俊杰也。 临危不惧,从容镇定,敢于冒着生命危险来此闹事,人杰也。 运筹帷幄,周密计划,谈笑间经历生死而置之一笑,豪杰也。” 白纸扇虽然跟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是不同阵营的死对头,但不得不对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非常人之举格外的佩服,另眼相看,等他再转头看向正在打女人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时候,失望地偷偷摇了摇头。 第517章 愤怒的度香万 “张天胜啊张天胜,你这一回遇到对手了,不,就你这德行,跟人家的气度比,就没法比,看来这一回,你是九死一生了,要不是你背后有定陶盐枭,估计早就死于非命了。” 白纸扇无奈摇了摇头,再一回想刚才那瞎眼少年的雍容自信豪迈的气度,这不就是于万军之中取敌方上将首级的将军嘛?反观自己的老大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遇到事情不是发火就是打女人,就这点出息,没有他的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根本成不了大事。 他又看向左边那十个惧怕不前、参与昨晚开战的手下,十分理解。 “当初我还以为你们因为贪生怕死联起手来骗我和刀把子张天胜呢。 今天目睹这二人的魄力、气度和胆气,我现在才信了,不行,我要不要找后路? 也不急,定陶盐枭还没出手,还是继续辅佐刀把子张天胜的好,先观察局势再说,免得因小失大。” 白纸扇在见过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后,已经动摇了继续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决心,他一个聪明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要不然他也不会活到今天。 “把这个贱人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殴打了一阵栀子姑娘以后,对着手下命令道。 “诺。” 两个手下拖着满脸是伤的栀子姑娘往一个房间走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走到四层扶手栏杆旁,对着一层大堂出入口歇斯底里地咆哮一声:“瘌痢头九毛,还有那两个畜生,我张天胜势必要杀了你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凶狠的叫骂声回荡在建章楼乐坊,所有的食客和小二、女婢以及表演的’歌姬纷纷疑惑地看向四层上处在盛怒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白纸扇,兄弟们,现在跟我回河岸码头堂口,商议灭了瘌痢头九毛以及那两个人的事情,老子要用他们三个的天灵盖当夜壶!” 整个建章楼乐坊回荡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骇人的咆哮声,久久不绝。 --------------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晖。 邗水逢游女,湘川值二妃。 夜色下,一艘小船顺水而下,船上人有的充满喜色,有的十分纠结,还有的人更加镇定,欣赏着难得的夜中景色。 “张大哥,兄弟们都没有想到,您能活着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建章楼乐坊里活着走出来,您可真是厉害啊。” 瘌痢头九毛一脸仰慕地看着背负双手忘川夜色的瞎眼少年张墨。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算个什么东西?我若想杀他,弹指之间而已,只不过害怕贸然杀了他,他背后的定陶盐枭定然不答应,到时候打不死狼,又惹来猛虎,那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九毛兄弟,别看你比我痴长几岁,可兄弟我还真不是一般人,你之前的诸多担忧现在还有吗? 你现在相信我张墨可以带着你们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统一定陶地下生意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 “信!信!信!谁不信谁是王八蛋!” 瘌痢头九毛对着满天孤月发誓道。 “张大哥,之前是我认为您年纪轻轻,考虑问题太过简单,现在看来,您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成竹在胸,兄弟我可以放心的把兄弟们的性命和河口镇五家赌坊全部交给张大哥你了。” 瘌痢头九毛激动道。 “你放心,七日之内,我定能消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摇头淡淡一句,显得十分轻松,好似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如探囊取物,十分轻松和简单。 “张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瘌痢头九毛俯首低头道。 “具体……”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详细的给瘌痢头九毛说接下来的计划,可黑脸汉字度香万却不一言不发拉这个脸走了过来。 “九毛兄弟,你且让一边,某跟张墨先生有话要说。” 瘌痢头九毛一看黑脸汉子度香万铁青个脸,赶紧识趣地站到了船头,让出位置。 “度二,我看你一路拉着个脸,就知道你有话要说,行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接下来几天,咱们可是要卖一把子力气,全力对付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呢。” 瞎眼少年张墨语重心长地说着,同时把手搭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上,已示亲近,可黑脸汉子度香万却阴沉个脸。 哒! 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一把打开了瞎眼少年张墨伸来的善意之手。 “我说度二啊,你现在脾气可是见长啊。” 瞎眼少年张墨早就猜到了黑脸黑脸汉子度二为何生闷气,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故此也不生气,就等着他发问呢。 “先生,某不明白……” 黑脸汉子度香万歪头喘着粗气道,像是往常跟瞎眼少年度香万生气,他火爆的跟点燃尾巴的疯牛一样,可今天不一样,唉声叹气、嗟叹不止,很明显,他对瞎眼少年张墨已经有些失望了,想发火都难。 “你不明白什么?说出来!我让你明白明白!” 瞎眼少年张墨不计前嫌的一把搂住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往船边走,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拒绝,二人俯临河水,平静的交谈起来。 “张墨先生,你应该知道某是为何跟了先生你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叹着气道。 “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我的人品、志向还有一腔热血,扫清世间罪恶,你也是磊落的汉子,不想把一身的好武艺就这么埋没在大草原上,可是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斜视,看的出来,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伤心。 “是啊,可是先生你……哎!” 黑脸汉子度香万欲言又止,十分无奈,他根本不忍心说出自己视若神明的先生原来是那种龌龊肮脏、好色无赖的小人,这种感觉十分痛苦,也很难受。 “我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无所谓道。 “哎。”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把推开了瞎眼少年张墨,看着听着还恬不知耻的瞎眼少年张墨,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真的生气,哪怕瞎眼少年张墨给他道歉也好,他也会心安理得,男人嘛,哪个男人不好色,他是能理解的,可瞎眼少年张墨的态度实在是……令人齿寒。 “先生,非要某说出来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纠结道。 “说!”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背负双手,自己做的没有错,何必道歉何必要低人一等,昂首挺胸,傲视一切。 “先生,你说你今天的举止,跟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地痞无赖有何区别?某之所以不记性命的跟随先生,无非就是看上了先生的人品,可先生你今天……实在是寒了兄弟我的心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咬着牙瞪着依旧高傲丝毫没有愧疚感的瞎少年张墨,恨不得给他那张面目可曾的脸上狠狠来一拳。 “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本来呢,我谁都不想说,你非要逼我说,行,我就告诉你。”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看了一眼摇桨的船夫和站在船头的瘌痢头九毛,二人没有偷听,这才附耳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耳边,看着平静河水低语不止。 “你当我真是好色之徒?那王英奇不知道比栀子姑娘好看多少,自己送上门,我都不动心,就偏偏对一个出身风尘的烟花女子这般主动?又是调戏,又是亲吻,你当你家先生我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后一愣,嘴里小声嘀咕道:“某寻思也是啊,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啊,可先生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令人费解。” “之前是我考虑问题简单了,今日之举,也是临时起意,并非刻意安排,我色欲暴露,色胆包天,面对一个女人忍不住。 我来问你,你说是个人都知道一伙快要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吞并的地头蛇,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又是说要救他们,又是说要带着他们统一定陶地下生意,如果这件事要是传到了定陶盐枭的耳朵里,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瞎眼少年张墨循循善诱起来。 “他们怎么想某不知道,反正之前先生说因为瘌痢头九毛他们势单力薄,人品不错,如果被咱们收服,定然真心实意的跟着先生,反而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厮,品行不端,实力又强,肯定不愿意当咱们的傀儡,咱们这才选择了瘌痢头九毛啊,先生,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抵赖。” 黑脸汉子度香万有啥说啥。 “没错是我说的,其实这一件事,当初在我考虑的时候,自以为很完美,其实中间有一个天大的漏洞,今天要是遇到了栀子姑娘,我到现在都不会知并且弥补。”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后怕打道。 “什么漏洞?还有先生考虑不到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坚决不信,在他眼里,全天下,只有瞎眼少年张墨是最聪明的,没有人比他更聪明,这是亲眼见识过的,也是跟了瞎眼少年张墨这么久以来的潜意识。 “你瞧瞧你,你还不信?真当我是神啊?算无遗漏?搞笑。” 瞎眼少年张墨微微一笑,顿了一顿,继续询问道:“真的按照我当初的计划来,如果你是被朝廷盯上的定陶盐枭,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两个人,以统一定陶地下生意的名号带着势力非常弱小的瘌痢头九毛跟风头正劲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做对,明知是死,明知寡不敌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事要是传到定陶盐枭的耳朵里,你认为他们会怎么看待突然出现的咱们?” “这我又不是定陶盐枭,我见都没见过他们,如何是说,就算我是定陶盐枭的话,那只当是简单的地头蛇和地头蛇之间的械斗而已,根本不会怀疑突然出现的咱俩两个的真实意图。” 黑脸汉子度香万随意地回道。 “你看你,脑子都不愿意动,还生我的气。可笑。 他们定陶盐枭虽然是地方世家门阀,势力比肩地方藩王,可说到底他们都是生意人,眼里只有利益,只要能保存自身的利益,其他什么的都不放在眼里。 如果只从利益考虑,像他们这么现实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咱们突然出现帮助从不认识的瘌痢头九毛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做对,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起疑的事情。 我骗外面的人包括瘌痢头九毛,说我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咱们抛弃以前的身份,处在这时局动荡的江湖之中,咱们目前就是江湖人,江湖是什么?人情世故啊。 既然要处人情世故,你想啊,以咱俩的能力,惊人的武力以及有韬略的脑子,不去锦上添花,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灭了势单力孤的瘌痢头九毛,反而反其道而行之,雪中送炭,帮瘌痢头九毛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明显不符合你我的利益,更不符合人之常情,有违常理。 所以当初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直到今天见到了栀子姑娘……”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是没有听懂瞎眼少年张墨的话,皱着眉头疑惑道:“这里面关栀子姑娘什么事?” “哎,我是罪人啊,说出来你也别骂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非常时期用非常的办法。” 瞎眼少年张墨望着天边孤月叹气道。 “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如果真是如先生你所说的那样,我自然理解,不会再这样了,可你得告诉我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着急的追问道。 “其实很简单,当我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姘头栀子姑娘的那一刻,还没有那样去想,可是她看待我的眼神,你也注意到了吧? 第518章 调查清楚身份 是那样的炙热,根本就是你说的那样,她喜欢我,一见到我就喜欢上我了,我说的没错吧?” 瞎眼少年张墨反问道。 “没错,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的出来,栀子姑娘绝对的喜欢你,而且是非常喜欢,要不然不可能多次帮助咱们,帮咱们说话或者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发现以后,她还提醒咱们逃跑,某是看出来了,栀子姑娘虽然出身风尘,但绝对是个好女人,要不然她不会那样舍弃当下那么好的生活,宁肯得罪她的男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帮咱们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更是不解了。 “正是因为她是个好女人我才利用了她,我对不起她,但咱们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我要利用栀子姑娘给定陶盐枭制造一种错觉。 那就是咱们之所以选择帮助弱小的瘌痢头九毛,就是因为我为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栀子姑娘,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争风吃醋,为了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这样的话,消息一旦传到了定陶盐枭那里,他们也不会怀疑咱们选择帮助瘌痢头九毛的目的,从而顺理成章的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开战,更是方便未来打入定陶盐枭内部,你现在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耐着性子解释道。 “先生,某明白了,这么说之前在建章楼乐坊您调戏侮辱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都是演的咯?” 黑脸汉子度香万轻松道。 “没错,一切都是演的,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不让定陶盐枭怀疑咱们的目的,我可是牺牲了色相啊,难道我喜欢谁你心里没有数?” 瞎眼少年张墨侧目看向黑脸汉子度香万反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某就说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啊,今天怎么就突然见色起意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听瞎眼少年张墨说完之后,十分愧疚,但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先生,这是不是对有恩于咱们的栀子姑娘不公平啊?毕竟咱们利用了她,她却对咱们这般的好,说真的先生,利用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好女人,咱们这要做是不是太缺德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一回主动搂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摇头叹息道,他明白以此时最难受的不是侄子姑娘,而是正气正派的瞎眼少年张墨。 “我也不想,可是没有办法,咱们身负皇命来定陶调查运盐官船在邗沟离奇的倾覆案,可在这里,咱们的真实身份不但不能带来好处,反而处处制肘,他们定陶盐枭根本就没有把朝廷、天子放在眼里,更别说你我了,所以这件事,我有愧于栀子姑娘,但也是形势所逼,非我本愿,哎,只是苦了栀子姑娘了。” 瞎眼少年张墨望着平静的邗沟支流,内心忐忑无比,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利用人,利用女人,利用一个好女人,他有愧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从瞎眼少年张墨的神态、表情、语气中,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内心一定经历了痛苦的折磨,不仅愧对栀子姑娘,更是愧对钟情的卿晨璟靓,他只能搂住瞎眼少年张墨,以示安慰。 一路无话而去,一路无话而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带着癞痢头九毛终于回到了河口镇大通赌坊。 大通赌坊外,匠人们还在连夜修缮门面,里面又聚集了一众赌客,十分热闹,好似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生意照常做,赌客照常来。 “张大哥,度大哥。” 大通赌坊门口望风的手下赶紧迎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往里面请。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来到了大通赌坊后堂,挨个跪坐。 “大哥,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您怎么就活着从建章楼乐坊活着出来了?” 瘌痢头九毛最关心的就是有关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今天的奇遇。 “事情是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害怕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于是亲自把发生在建章楼乐坊的事情如实的说了一遍。 “张大哥,难不成你之前就认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栀子姑娘?” 瘌痢头九毛不可思议道。 “没错,我之所以帮你们,不仅仅是看上了你们的人品,更是要亲手夺回栀子姑娘。” 瞎眼少年张墨气愤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大哥,我们都明白了,咱们以后就为了三件事,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统一定陶地下生意,夺回张大哥的女人栀子姑娘!” 瘌痢头九毛兴奋地喊起了口号。 “没错,咱们以后就做这三件事。” 瞎眼少年张墨胡说八道完之后,正色道:“昨晚交给你办的事情,今天办的怎么样了?” “回张大哥的话,已经办的妥当,赌坊再有几天就能修葺好,同时招募了二十多个兄弟,就是人品不怎么样。” 瘌痢头九毛邀功道。 “人品再说,他们就是畜生,我也能驾驭得了他们,我的意思现在咱们手下有多少个能拿得动刀的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眼下最关心的就是这个,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定闲不住,随时都会来寻仇,必须谨慎小心的准备好一切。 “算上我话,现在能拿得动刀的兄弟共有三十一个。” 瘌痢头九毛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毕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昨天才派出了四分之一的手下,还有一百多名手下没有出动,依旧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不可不掉以轻心,即便是昨日赢了一场。 “这样啊,人手还不是很够呢。”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看向前方,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你说咱们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换个位置怎么样?” 瞎眼少年张墨双眼熠熠生辉,明显是有了一个好办法。 “张大哥,怎么个换法?” 瘌痢头九毛不解道。 “哦,很简单,你听我说啊……” 瞎眼少年张墨把自己刚想到的计划如实的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瘌痢头九毛说了一遍,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相信自家先生,而瘌痢头九毛则有些不敢,或者说不想。 “张大哥,这计划胆子也太大了吧,咱们是不是一步一步来,突然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咱们人手也不够啊。” 瘌痢头九毛担忧道。 “人手问题很好解决,只要咱们占据了优势,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又不是傻子,他们也是为了生存,所谓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咱们要是势力压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头,就不怕他的手下不来投靠咱们,人无常势,水无常形,攻守之势异也。”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回道。 “现在你是咱们的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兄弟们都听你的。” 瘌痢头九毛拱手激动道。 “好,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由于今晚为了栀子姑娘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争风吃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必然会为了今天的事情而突然偷袭,为了保存咱们的实力,不被他们偷袭,现在你派手下去办这几件事。 第一,派十个手下分别在河口镇的所有出口暗中观察,一旦发现有大量的人往咱们这边靠,就火速通知咱们。 第二,我略微懂一些机关之术,明天从别的地方请来一些匠人,我要在河口镇五家赌坊安置暗器。 第三,派手下机灵可靠的兄弟,随时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动向。 只要办法这三件事,不怕他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来。”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交代道。 “是,张大哥,兄弟我这就去办,您就瞧好吧。” 瘌痢头九毛走出大通赌坊后堂,召集手下,去办瞎眼少年张墨交代的事情去了。 如此一夜,出乎意料的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遭受如此屈辱,竟然没有带人开战,这一点反倒出乎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意料之外,不过也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边确实有那么几个有脑子的人。 第二天,大通赌坊无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没有一个出现在河口镇。 当天夜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在河岸码头堂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刀把子!刀把子!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一个喽啰飞速地跑了进来,一下就跪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的跟前,激动地又喊了起来:“刀把子!有消息了!都搞清楚了!” “快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赶紧示意白纸扇给那个气喘吁吁的倒了一杯茶。 咕咚! 那个喽啰一饮而尽。 “缓过来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心安,之前自己的女人被瞎眼少年张墨侮辱调戏,之所以能忍下来,就是受到白纸扇的劝阻,说一定要在搞清楚那二人的真实身份后再开战,所以他派出手下大通赌坊以及河口镇暗中调查,终于苦等到了消息。 “缓过来了。” 那个喽啰气息逐渐匀称,可以好好说话了。 “起来说吧。” “是,刀把子。” 那个喽啰起身站在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的跟前。 “刀把子,您要打听的那两个人,其中瞎了一只眼的那个叫张墨,个头高高大大打死咱们头目李大嘴的那个叫度香万。” 那个喽啰还没有说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同时喊了出来:“度香万?你说的是流窜在咱们砀郡十数年的大盗度香万?” “正是此人。” 那个喽啰如实道。 “原来是他,他娘的,偷鸡摸狗之辈也敢来欺负老子?真是他娘的晦气。” 偷鸡摸狗之辈属于下九流中最为人不齿的那种,比街边的乞丐还要低人一等,所以身为地头蛇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是一脸鄙夷。 “你先等等。” 白纸扇皱着眉头往前一步,严肃问道:“你说这的两个人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最近被全国通缉的从陈留越狱的囚犯张墨和度香万二人?” “正是此二人。” “你可有他们的海捕文书?” 白纸扇有些着急道。 “小的自打打探出他们二人的身份以后,就从定陶城门拿了一份海捕文书,正在我手里。” 那名喽啰赶紧从袖子里掏关于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海捕文书。 “你小子办事够机灵,这事我记住了。” 白纸扇夸赞了一下那个喽啰后,赶紧接过那个海捕文书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前展开。 “不对吧,这海捕文书上的通缉犯张墨、度香万的画像根本就不像昨天在建章楼乐坊见过的那两个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盯着海捕文书看了半天,其上张墨、度香万的画像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今天见过的那两个啊,可是他怎么知道陈留县令所发下的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是真正的张墨和度香万的样子,而不是伪装成张墨和度香万的那两个人的样子。 “他娘的,陈留县令真是吃干饭的,怪不得砀郡部下天罗地网,居然没有抓到他们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原来画像跟本人就不一样,这海捕文书跟他娘的摆设一样,有个屁用。” 白纸扇气的把海捕文书扔在了低声。 “行了,白纸扇,现在人家都到了咱们眼皮子低下了,他们两个是不是通缉犯又有什么关系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从陈留越狱出来的通缉犯,而是关心他们真正的身份背景。 “要不然咱们利用官府?派人偷偷告诉定陶功曹史就说河口镇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私藏朝廷通缉要犯,这样的话,咱们也不用出手,借刀杀人,不仅可以除了今天调戏夫人的那两个恶人,更能不用出手的情况下一下端了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兄弟,大哥你以为如何?” 第519章 定陶盐枭族长白子虚 白纸扇到底是狗头军师,一肚子的馊主意坏点子,冲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坏笑。 “你啊你,不愧是我张天胜的贵人,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利用官府呢,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往咱们嘴里送吗?哈哈哈哈!瘌痢头九毛,你胆子可真是大,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医,连朝廷钦犯都敢收留投靠,可真是出息了啊你,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只能怪你自己没事干非要把脖子往我的屠刀底下送,我不杀你都对不起你的好意,哈哈哈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捋着胡子得意大笑,没想到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迎刃而解,实在是喜事一件,喜事一件。 “你,今晚就去定陶官府告密,就说河口镇大通赌坊老板九毛暗藏朝廷钦犯,勾结江湖歹人,同时说你是我张天胜的人,定陶官府的人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看在我背后的定陶盐枭的面子上,一定会信你的话,将大通赌坊查个底朝天。 对了,你确定看到了那个叫什么张墨和度香万的确实在大通赌坊对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喜形于色,十分高兴,没想到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松收拾了瘌痢头九毛以及他背后的张墨、度香万,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这两个人已经连续出现在大通赌坊两天了,看的真真的。” 那个喽啰回道。 “白纸扇,此事记你一功,你现在就去定陶官府告密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那个喽啰命令道,而后准备痛饮一番,大肆庆祝。 “……” 那个喽啰听后并没着急离开,而是一改之前兴奋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 “你他娘的聋了?还不赶紧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喽啰破口大骂道。 “……” 那个喽啰依旧没有动身,欲言又止,而白纸扇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完啊?” 白纸扇细心问道。 “是啊,刀把子,白纸扇,那两个人的身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尤其是那个叫张墨的少年。” 那个喽啰瞥了一眼一脸怫然不悦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而后又低下了头。 “那你倒是说啊,可急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急道。 “刀把子,据大通赌坊新招募的手下说,那个叫张墨的少年,也是咱们道上的人,而且……而且……” 那个喽啰有些害怕的不敢说。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拍虎皮交椅,怒斥道:“有屁快放!” “而且那个叫张墨的少年在江湖上的辈分极高,据说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生,是悟字辈的老大……” 那个喽啰说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整个弹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那个喽啰质问道:“你敢确定?” “反正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就是您的死对头瘌痢头九毛都管那个少年叫大哥,这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什么?居然是悟字辈的老大?这……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脸色一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瘫坐在虎皮交椅上,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刀把子,这悟字辈老大怎么了?还是不就带了一个人,咱们怕他辈分作甚?” 白纸扇虽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的军师,可不是道上的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和道道。 “哎,白纸扇,你知道吗?我和瘌痢头九毛才是个清字辈的,按照辈分来说,就是我见了那个叫张墨的少年也要叫一声老大,而且还要跪着叫,他站在,我只能跪着,他跪着,我就只能一旁躬着身子伺候着,这人不简单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摇头无奈道。 “这里面可有什么说法?” 白纸扇依旧听不懂,为何自己的老大要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的辈分如此忌惮,不由得继续追问。 “哎,是这么回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把辈分的事情仔仔细细地给白纸扇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瘌痢头九毛那厮甘愿让出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的赌坊,原来此人跟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有着师徒关系,我明白了。” 白纸扇点头道。 “你还是不明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摇头不止。 “怎么?” 白纸扇继续询问。 “如果他真是悟字辈的老大,虽说我和他都是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门下,可尊卑有别,虽然我们处于敌对关系,要生死相拼,可他是道上的人的话,就必须要按照道上的规矩办事,不能通知官府,要不然这事传出去,道上的兄弟们今后可就瞧不起我张天胜了,为人所不齿,离心离德,手下兄弟们也不服,说不定这件事传到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耳朵里,搞不好我因为我破坏了规矩可能就要被道上的人追杀,就是定陶盐枭也保不住我。”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咬牙切齿怨恨的瞪着远处,自己因为道上的规矩而往上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没想到如今被道上的规矩限制,欲要发作,可无可奈何。 “这么说,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会理会悟字辈老大张墨和刀把子你的过节,眼下只能跟他讲道上的规矩,只能私下拼杀搏命,不能利用官府咯,生死有命,各凭本事,可一旦刀把子利用官府,破坏了规矩,搞不好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就会插手此事,可是这样?” 白纸扇这才明白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意思。 “没错,只能如此,要不然传出去,我张天胜也就不用混了,只有等死一条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些失落地闭上了眼睛,无力的躺在虎皮交椅上。 “大哥,那既然不能利用官府,咱们就用强,反正咱们人多,上一次受伤和死掉的兄弟也就二十多人,现在咱们手里不还是有一百多手下嘛,怕他作甚。” 白纸扇对着无力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鼓舞道。 “是啊,眼下只能如此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不能利用官府除掉悟字辈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可只要不破坏规矩,让手下杀了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可以的。 “对了,你小子还有什么屁没有放完?赶紧一次性都说了,快!”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生怕再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是他跟瘌痢头九毛还有悟字辈老大张墨、大盗度香万搏命,万不可掉以轻心,一旦判断失误,搞不好就要掉了脑袋。 “刀把子,据瘌痢头九毛新招募来的手下说,他们新的老大张墨对外放出豪言壮志,说来定陶只为办三件事,第一件就是……就是……打败咱们的刀把子,第二件就是……就是……把他心爱的女人栀子姑娘从刀把子您的手里抢回来,这第三件事就是统一定陶所有的底下生意。” 那个喽啰说完后再也不敢说话,只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脸,紫一阵绿一阵,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随时都要发怒。 “他娘的,这张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说这种大话,虽说他是大汉第一豪侠的门生,可我张天胜可也不是泥捏的啊啊!闯荡江湖这么久,混了这么多年,真以为我好欺负? 小小后生,不知所谓,真以为杀了老子的心腹李大嘴老子就怕了你了?还想着抢走老子的女人、统一定陶地下生意?嘿!真他娘的不知死活。 没说的,后天晚上老子要亲自带手下兄弟们弄死不知死活夜郎自大的张墨、度香万、瘌痢头九毛!”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给瘌痢头九毛撑腰的张墨和度香万的背景,那就不用再等了,开战,没二话,再等的话,反而显得他还真怕了不知死活的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 “刀把子,此事要不要重头计议一下?我始终觉得这里面似乎……” 白纸扇暗皱眉头,按理说初来乍到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应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给他们制造一种迷惑和恐慌,可胆大至极的瞎眼少年张墨居然主动自报家门,这一点不得不让他起疑。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人家都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了,又要杀我,又要抢我的女人,他娘的,老子再忍?还忍的下去吗? 以前所有的事,我都听你的,这件事必须要听我的,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一百个兄弟呢,没说话的,后天晚上开战,势必要杀了张墨、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祭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认为胜券在握,而且掌握了对方所有的消息,肯定是稳赢的一战,故此这一次横下心来,再也不听妇人之仁谨小慎微的白纸扇的建议了。 “这……” 白纸扇自觉自己第一次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忽视,可依旧想要劝解。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可置疑威严地看向还要说说话的白纸扇。 “好吧,您是刀把子,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纸扇有些难受的闭上了嘴巴,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次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遇到的对手悟字辈老大瞎眼少年张墨绝对不是一般人,相反,可能是一个算无遗漏的厉害角色:张天胜,既然你不听我言,那一切就看你的本事了。 “行了,老子好几天没去建章楼乐坊见我的小美人了,在后天开战之前,我就住在建章楼乐坊陪我的小美人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想到自己女人栀子姑娘说不上的高兴,一改愁容,准备动身前往建章楼乐坊荷花酒,同时看一看哄一哄自己的美人栀子姑娘心情好点没,在大战之前先好好享受一下,这也是他一直办事的习惯。 “那我呢?刀把子。” 白纸扇拱手请示道。 “你的话太多了,说真的之前我张天胜是靠的你,我认,可这一次,我就要靠我自己,一百多兄弟呢,我只会胜不会输,行了,你就在堂口里待着吧,我害怕带着你到时候话一多,扫我的兴,走了。” 而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带着手下高高兴兴地直奔建章楼乐坊荷花酒去了。 “哎。” 站在虎皮交椅旁的白纸扇望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背影摇头叹息,他现在想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找后路。 ------------------------ 位于定陶最大的一座极尽奢华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大堂内,里面灯火昏暗,有一四十多岁的汉子准备起身回屋休息。 “老爷,最近咱们定陶可是出了一点事。” 一个身穿妇人衣服挡住脖子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走进了大堂尖着嗓子说道。 “你说的是张天胜那厮和河口镇瘌痢头九毛的之间的事情?” 高坐的汉子低沉着嗓子问道。 “正是如此。” 那妇人没有直接通传,也没有行礼、下跪,直接走到了那个高坐的汉子的身旁,可见身份不一般。 “两条狗而已,让他们咬吧,只要不耽误我的生意,爱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汉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起身,要往卧室走去。 “等等!” 那妇人尖着嗓子喝止道。 “又怎么了?” 那个汉子愣在原地不耐烦的回头看去。 “据说帮瘌痢头九毛的人是咱们的老相识郭解的门徒,着实有一番本事呢,咱们要不要下场帮帮张天胜那个草包?” 那妇人尖着嗓子建议道。 “以后少拿这些事情来烦我,蝼蚁之命我不在乎,我在乎我们定陶盐枭白家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定陶立足,掌握私盐生意,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那汉子拉着脸说完后,直接往前几步,准备离开。 “可是老爷,张天胜和瘌痢头九毛那两个人的事情,你可以不管,但是我最近收到消息,皇帝派来调查你的御史中丞有着狼臣虎吏的郅正还有几天的路程就要赶到定陶了,难道这件事你也不上心?” 第520章 第五把一十八章 小锦娣 那妇人眯着眼睛按捺住内心的火气。 “……” 那汉子微微一怔,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哼!狼臣虎吏?御史中丞?可笑,就是当今丞相来了,我也能让他空手而回,想要抓住我们定陶盐枭白家的罪证,皇帝老儿是想多了。 不就是个郅正嘛,我正想跟他过过招呢。 别忘了,这整个砀郡都是我的人,他拿什么跟我斗?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进入砀郡的一刻,他的狗命不一直紧紧攥在我的手里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行了,我先睡了。” 那个汉子瞥了一眼多事的那个妇人后,径直走了出去。 “白子虚,我再重复一遍,郅正不是一般人,不能掉以轻心。” 那妇人对着那个汉子的背影喊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内。 “哈哈哈哈!” 那个汉子走到门口时,再度停下脚步,对着外面笑道:“别忘了,我白子虚才是定陶盐枭的族长,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咱们是合作的关系,以后再这样跟我大呼小叫,别怪我不客气,哼!” 定陶盐枭族长白子虚嚣张的离开了大堂内,只留下那个妇人。 “要不是为了大计,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那妇人嘴里小声怒骂一句后,堪堪忍住,而后也消失在了大堂之内。 ------------------- 第三天,大通赌坊依旧无事,反而生意比之之前还好了不知道多少,瘌痢头九毛以及兄弟们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第四天,夤夜,大通赌坊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张大哥,有个人找你。” 瘌痢头九毛向瞎眼少年张墨汇报道。 “找我?指名点姓了?”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一愣,心说自己在定陶、河口镇没有认识的人啊,不免狐疑地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一眼。 “没错,指名点姓说着张大哥你,而且还是个女人。” 瘌痢头九毛一番话,好的瞎眼少年张墨更是一头雾水,丈二高的金刚摸不到头脑。 “女人?有意思,你替我见就行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我可不想见一些闲杂人等。” 瞎眼少年张墨咂了一口茶悠闲道。 “张大哥,我说了,可她指名点姓非要见你,说是有大事要说,如果不是你去见她,她今天就不走了。” 瘌痢头九毛面做为难道。 “有意思,这还真有意思,走,我去会会她。” 瞎眼少年张墨放下茶杯,带着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手下走出大通赌坊。 出了修缮一新的大通赌坊,门口就站着一个有些风尘气的女子,岁数不大,约摸十七八岁,长相一般,就是气质有些让人反感。 “你找我?” 瞎眼少年张墨走到那女子跟前询问道,同时猜测着这个女子的来意。 “你就是张墨?” 那女子看着瞎眼少年张墨所带的几个壮汉,而不害怕,风骚的摆弄起汗巾,反问道。 “正是鄙人,你是?” “我叫小锦娣,是建章楼乐坊的人。” 听小锦娣这么一说,瞎眼少年张墨就已经知道她是谁派来的了。 “说吧,什么事?” 小锦娣也不急着回答,随意地扫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旁边的几个人,而后眼睛一歪,示意此处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去别的地方说话。 “是个谨慎的人。”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手下们微微一点头,跟着小锦娣来了大通赌坊附近的一处柳树旁。 “此间没有人,他们也听不到,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催促道。 “我家主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小锦娣还没说完,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微微一笑。 “等等!” “怎么?” 正要说事情的小锦娣一愣。 “你是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派来吧。” “哟,神了!你可真聪明,怪不得能得到我主人的心,可以啊。” 小锦娣有些震惊道。 “你的主人栀子姑娘这个时候叫你来找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瞎眼少年张墨猜测道。 “没错,我家主人托我给你带句话,明天晚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爷要带着手下来灭了你们,我家主人说让你早做准备,要么想着逃走,要么想办法活下来。” 小锦娣如此一说,瞎眼少年张墨先是一喜,而后一疑。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的主人居然来告诉我?你不会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欺骗我的吧? 告诉你,我可不是三岁的孩子,你说啥就是啥。” 瞎眼少年张墨表现出一副怀疑的样子,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栀子姑娘真的不要命了?这种事情都敢告诉我?不会吧,她胳膊肘往外拐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家主人早就猜到了你不会贸然相信,故此让我给你说一个人,你绝对就信了。” 小锦娣摇晃着脑袋说道。 “什么人?”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认真听到。 “琴中人。” 小锦娣说完就准备趁着黑夜回去。 “琴中人?”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微微一笑,就凭这三个字,他就值得相信小锦娣所说的话。 “走了。” 小锦娣看着瞎眼少年张墨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放心的离开了。 “走好。”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小锦娣背影说了一声后,回到了兄弟们的身旁。 “张墨先生,那鬼丫头给你说啥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盯着一脸踌躇的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是啊,那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 瘌痢头九毛也附和道。 “到里面说。”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手下们又回到了大通赌坊后堂,这才说起了小锦娣给他说的事情。 “那丫头说明天晚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要带着手下来灭了咱们,让咱们早做准备。”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盯着所有人慢慢道。 “张墨先生,真的假的?这不会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疑兵之计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担忧道。 “是啊,凭什么他们好端端的给咱们说这个消息?绝对有诈。” 瘌痢头九毛也认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观点。 “度香万,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信不信栀子姑娘的人品?”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自然是相信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假思索道。 “那就没错了,明天晚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必然带所有的手下来大通赌坊要灭了咱们。” 瞎眼少年张墨肯定道。 “张大哥,你可不能信女人的话,尤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他们穿一条裤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信了他们的鬼话,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瘌痢头九毛可没有瞎眼少年张墨那么好骗,不忿地回道。 “九毛兄弟啊,就算刚才栀子姑娘派人小锦娣所带来的消息是假消息,难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不会带人灭了咱们? 不要做白日梦了,咱们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总有一战,不可避免,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亦或者是后天晚上。” 瞎眼少年张墨点了点瘌痢头九毛。 “这话没错,不管谁说啥,咱们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那一战绝对不可避免。” 瘌痢头九毛咬着牙道。 “所以啊,不管小锦娣帮她主人所传递的消息是真是假,我敢大胆推论,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晚上,要么后天晚上,总之在这三天之内,咱们必须要小心谨慎,所有的兄弟我晚上都不要睡觉,就算是睡觉,怀里也要抱着一把刀,随时准备战斗,听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命令道。 “张大哥,我们明白了。” 瘌痢头九毛点头答应。 “行了,今晚估计是睡不了,我必须连夜把其他四个赌坊里的暗器弄好,等着明晚或者后天晚上的战斗,你们呢闲了操练一下刚加入的兄弟,度大哥呢就坐镇大通赌坊,这样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完毕后,准备去别的赌坊把暗器装好,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好的,先生你就放心去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起身拱手道。 “张大哥,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瘌痢头九毛也起身拱手。 “行了,你们忙吧,我带着几个兄弟去别的赌坊装暗器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在众兄弟的注视下,带着手下去河口镇其他四家赌坊去了,而今晚没有任何人来寻仇。 ---------------- 第五天,此夜萧瑟,虽然是仲夏之夜,不知为何,徒增一股寒气,大通赌坊附近更是萧瑟肃杀,颇有一种暴雨前十分平静的味道。 夤夜中,孤月高照,月下风景如画,整个河口镇里的百姓似乎比往常睡的更早,或者说睡不着,等着明日河沿上漂浮的哪方势力的尸体。 哇哇哇! 一阵凉爽的夏风吹过,大通赌坊附近的柳林中惊起无数乌鸦,满天逃窜。 此时间,孤月当空,柳树飘飘,鸟叫蝉鸣,街道无人,夏风凉薄,杀气逼人。 孤月当空照,柳树飘飘扬,鸟叫蝉鸣声,街道无人走,夏风凉薄意,杀气逼人时。 孤月当空照大地,柳树飘飘扬起落,鸟叫蝉鸣声不止,街道无人走空荡,夏风凉薄意意冷,杀气逼人时惶恐。 孤月当空照大地,大地无声,柳树飘飘扬起落,是人走过,鸟叫蝉鸣声不止,忽而寂寥,街道无人走空荡,鬼影重重,夏风凉薄意意冷,胆寒心慌,杀气逼人时惶恐,意恐迟归。 孤月当空照大地,大地无声似有声,密密麻麻脚步来。 柳树飘飘扬起落,是人走过抬手打,挨挨挤挤肩并肩。 鸟叫蝉鸣声不止,忽而寂寥群声没,密密匝匝突然现。 街道无人走空荡,鬼影重重吓破胆,明明晃晃银刀落。 夏风凉薄意意冷,胆寒心慌不敢前,鬼鬼祟祟心乱颤。 杀气逼人时惶恐,意恐迟归再难回,颤颤巍巍不敢想。 又是大通赌坊附近的那一片柳树林,接连不断冒出一百多名蒙着脸的汉子,同时他们肩膀上系着一条红丝带,因为这一次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带的人比较多,害怕再战斗的时候分不清敌我,又是蒙脸又是系丝带。 “兄弟们,前面就是大通赌坊了,老子现在许诺你们,砍死瘌痢头九毛的一个手下赏黄金十两,砍中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一刀赏一个女人,谁要是能砍下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的脑袋,以后就是在我之下的老大,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另外把我所占的八个河岸码头中的三个交给他单独看守,兄弟们,今晚一定要杀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九毛,你们听明白了吗?” 为首一蒙脸的汉子正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他旁边的一额身形稍微瘦弱一些的正是白纸扇。 “是,大哥!” 一百多名手下中的八十多个齐声高喝,充满信心,而另外二十多名之前侥幸从修罗场逃出来的手下则默不作声,不但没有一点信心,反而在一看到大通赌坊前的修罗场时,胆寒不已,原本站在最前面的那二十多个手下,悄悄地往人群中后面退去,站在中间的位置,准备浑水摸鱼。 “刀把子,先把大通赌坊围住再说,免得他们坏了规矩,跑去报官。” 白纸扇盯着灯火通明但是门窗紧闭的大通赌坊。 “有理有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带着一百多名手下从前后左右四个位置包围了大通赌坊,围的是水泄不通,就是一只蚊子也跑不出去。 “哼!老子今天就看看你张墨和度香万有多大的能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得意且满意地扫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手下,一百多号人,这可是他所有的手下了,再要是拿不下三十个保护的大通赌坊,他可真就没脸再当老大了。 “瘌痢头九毛!还有调戏老子女人的张墨那畜生、大盗度香万,老子张天胜今天亲自带人来灭了你们,赶紧出来受死!如果识相的话,老子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第521章 疑兵之计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门窗紧闭但是窗户处有人影的大通赌坊大门嘚瑟的喊去。 “……” 大通赌坊内灯火通明,把里面的人的影子刚好照射在窗户上,只不过奇怪的就是,从外面能看到的黑影居然一动不动,十分奇怪。 “他娘的,瘌痢头九毛、张墨、大盗度香万还有那三十多个废物手下是死了吗?怎么不敢说话?可里面明明有人影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就是不见瘌痢头九毛以及其他人的回应,不免有些尴尬。 “刀把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有诈?” 白纸扇盯着窗户边一动不动的人影疑惑道。 “放他娘的屁,老子今天来带人灭了瘌痢头九毛以及张墨、度香万的事情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他瘌痢头九毛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有诈,能死他们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盯着视如到嘴肥肉的大通赌坊自信道。 “老子估计是不是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这三个畜生被咱们的突然袭击给吓破了胆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索性扯下来蒙面汗巾,反正他有一百多手下保护,带不带汗巾蒙脸都无所谓。 “刀把子,我始终觉得今天的大通赌坊有些古怪,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白纸扇盯着大通赌坊内那一动不动的人影面露担忧之色。 “你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捋着胡子顺着白纸扇的目光看去,毕竟白纸扇的建议还是要掂量掂量。 “刀把子,我也看不出来,就是感觉,你想啊,他们肯定知道咱们迟早要带人来灭了他们,可是他们居然连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觉得这里面必有猫腻。” 白纸扇冷静分析道。 “行了吧,这只不过是你杞人忧天的想法,自打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出现以后,咱们的势力越来越大,我发现你的胆子反而是越来越小了,好了,你拿不动刀我知道,读书人嘛,都怕死,你就站我的后面好好看着吧,你看那屋子里被老子吓破胆的人,今天一定要杀光他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把白纸扇往旁边一推,高高举起长刀,对着大通赌坊里面再度嚣张地喊了起来。 “瘌痢头九毛你他娘的是一条汉子,你就出来跟老子决一生死! 张墨你这个畜生!仗着在江湖上的辈分高,调戏老子女人不说,还敢胯下海口、放下浪言,灭了我张天胜,统一定陶地下生意,可真是他娘的可笑,我张天胜就在你面前,张墨恶贼,你倒是出来啊! 大盗度香万,你他娘的不去偷鸡摸狗,反而来打杀我的兄弟?你他娘的不是喜欢杀人吗? 老子来了,你倒是出来杀我一个兄弟试试啊?怂什么?出来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人数极多但是没有一点声响的大通赌坊继续叫嚣。 “……” 面对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挑衅,大通赌坊内的人没有一个回应,依旧是静默无声,二里面的人影也一动不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中了什么邪术。 “他娘的!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你们三个还真是缩头乌龟啊,惹了老子就以为缩在龟壳内就没事了?笑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此时是嚣张至极,肆无忌惮,没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刀把子,张墨、大盗度香万还有瘌痢头九毛那个畜生肯定是惧怕了您的威名,像上一次一样,龟缩在大通赌坊内不敢出来。” 一个喽啰见势吹捧道。 “废话,还用你说,就他们三个废物,还敢跟我张天胜做对,分明就是找死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歪着头噘着嘴抖着腿得意洋洋。 “那刀把子怎么现在怎么办?还是火攻吗?” 那个喽啰极力的奉承道。 “火攻个屁,没见他们已经害怕的不敢出来了嘛,而且咱们这一次带来了所有的兄弟,拿下他们还是不是弹指一挥间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老子要的是大通赌坊以及其他四家赌坊,命令最前面的兄弟,先打破窗户,看看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到底在搞什么鬼?”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知稳操胜券,但也马虎不得。 “诺。” 那个喽啰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话传到最前面的兄弟,最前面的兄弟自认为是发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于是乎不带脑子的拿着长刀逐渐靠近了大通赌坊正大门。 咔!咔!咔! 最前面的喽啰一顿胡劈乱砍,直接把大通赌坊的窗户砍成稀巴烂。 “嗯?” 站在最前面的喽啰先是一愣,而后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刀把子,里面是稻草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推开前面挡住他视线的喽啰,定睛一看,脸上堆起了得意的笑容。 “他娘的,搞了半天是稻草人,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你们三个可以啊,给老子来个疑兵之计!”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才相信了那个喽啰的马屁,那就是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三人真就惧怕了他张天胜的威名,早就望风而逃,眼前这些不入流的伎俩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白纸扇是读过书的人,四书五经自然是全部过读过,也涉猎过兵家的兵法,觉得瞎眼少年张墨胆子大到敢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大本营建章楼乐坊闹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落荒而逃呢。 “刀把子,我看有诈,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没有见到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以及他们的手下。” 白纸扇再一次劝道。 “放你娘的屁,什么叫有诈?如果真的有诈,他们拿稻草人诈老子?难不成稻草人也会杀人? 老子看这就是他们故弄玄虚,说不定他们一伙人早就不知道逃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已经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认为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就是害怕了自己,要不然不会用稻草人糊弄他们,这要是传出去,瘌痢头九毛、张墨还怎么在道上混。 “兄弟们!给我杀!把藏在里面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全部砍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兴奋地举起长刀,对着手下咆哮一声,他的八十多个手下就跟疯了一样,争先恐后的往大通赌坊里面冲。 “哎!” 白纸扇无奈地摇头叹气。 刚一冲进大通赌坊的手下们在跳到窗户内的一刻,脚下不知道踩断了什么东西,反正感觉很轻,可是在这种杀声震天前赴后继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嗖!嗖!嗖! 大通赌坊顶部还有房梁上不停地射出箭矢,冲在最前面的喽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射成了刺猬,好在大通赌坊正门的窗户就两个,一百多号人往里面冲肯定是不信的,所以站在后面的人没有动,瞬间倒下十多个人。 十几声惨叫并没有引起站在中间的喽啰们的注意,反而继续往里面冲,而站在最前面还没有冲进去的兄弟想往后退已是不能,反而被中间往前冲蹭功劳的喽啰给挤了进去。 嗖!嗖!嗖! 又有十几名兄弟被射到在地。 “里面有暗器!兄弟不要冲了!” 站在最前面还没有被挤进去的喽啰对着后面疯狂喊叫,而里面没有被射死的喽啰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跟着喊了起来。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眉头一皱,暗叫不好,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白纸扇。 “哼!”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觉在白纸扇面前失了面子,因为没有听白纸扇的话,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夜难得出动所有的兄弟,他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 疯狂的推开前面的兄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气冲冲的往前冲,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白纸扇则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滚!”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冲到了最前面,也就是大通赌坊正门门口,就看到了被射成刺猬、被射死倒在窗户沿上的手下们,痛心疾首,而白纸扇则不忍再看,知道这一切都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冲动无知带来把兄弟们的命给葬送了。 “好啊!张墨,你果然有两下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盯着大通赌坊内被射死的兄弟们一下就想到了,设下这些暗器机关消息的人,不可能是不学无术的瘌痢头九毛,更不可能是那个大盗度香万,应该就是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瞎眼少年张墨了。 “他娘的,一下折了老子这么多兄弟!气死我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气急败坏,可他到底是混了江湖这么久,怎么都有一点防人之心的心眼,他小心的走到大通赌坊窗户边,对着躺在窗户沿上被射死的兄弟大声喊道:“你死了没有?” “……” 那个兄弟自然是被射死在了窗户沿上,要不然干嘛不往下倒去,躲在墙根下面躲那些飞箭呢。 “既然你死了,那刀把子我就再用你一次,投石问路,兄弟,谢谢了,我一定厚葬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把抓住那个死去的兄弟就往大通赌坊里面扔。 “……” 没有触动机关,没有暗箭射出。 可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并不放心,又抓住一个躺在窗户沿上的兄弟尸体往更里面一扔,随后赶紧缩起身子躲在墙根下面。 “……” 里面依旧没有机关触发。 “兄弟们,给我……”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检查完毕后,准备再度发起冲锋,却被白纸扇给阻止了。 “大哥,再等等,要不然让兄弟们往里面扔石头先探探路,以防万一嘛。” 白纸扇走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旁边搀扶起他。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后悔没有听白纸扇的话,这一次就听话多了,退到安全位置以后,命令手下们往里面扔石头,最少是拳头那么大的石头。 咚!咚!咚! 瞬间有无数石头顺着大通赌坊的窗户被扔了进去,整个大通赌坊的墙壁上、房梁上全部被石头击中后落地,整个大通赌坊的地上全部落满了石头。 再把大通赌坊附近的石头全部砸完以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得以确认,这才又命令手下再度发起冲锋。 “兄弟们冲啊!” 而后八十多名喽啰不要命的再度往里面冲,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站在外面等着消息。 良久,最先冲入的一个喽啰气哄哄地跑了出来,拍着大腿气愤道:“刀把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娘的,行啊,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你们连你们张爷都敢戏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大通赌坊破口大骂一声。 “兄弟们,他们在河口镇共有五家赌坊,不在大通赌坊就在别的赌坊,咱们现在就冲到别的赌坊灭了他们!放心,跑得了人跑不了赌坊,就算他们被你们刀把子我的威名吓走,那也不怕,咱们这不是还顺利拿下了大通赌坊嘛?”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立刻转移了兄弟们的注意力,虽然牺牲了十几个兄弟,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大通赌坊,这也是他这个当老大的指挥有方不是。 “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喽啰们举起长刀欢欣鼓舞。 可白纸扇觉得今天已经拿下了大通赌坊,虽然折了十几个兄弟,可大通赌坊是瘌痢头九毛所掌控的五家赌坊中最大的一个也是瘌痢头九毛、张墨、大盗度香万的大本营,其余四个可以慢慢蚕食,等了解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的动向以后再慢慢蚕食其他四家赌坊也是一样的,故此又当着激情被点燃的众兄弟们的面前凑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 第522章 故作疑阵 “刀把子,在您的英明指挥下,咱们已经拿下了大通赌坊,不如暂且收兵,然后等打听清楚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个手下的去向以后,咱们再来灭了他们不迟。” 白纸扇的一席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泼灭了激情刚被点燃的兄弟们的脸上,各个尴尬地僵住了笑脸。 “白纸扇,我看你现在可真是怂的厉害,你到底是哪头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天疑神疑鬼,自作聪明,没见兄弟们杀气正浓,被你这么一搅合,你他娘的可真扫兴,别说我,你先问兄弟们答应不答应!”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把怒火转移到了八十多个喽啰身上。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算是被刀把子张天胜所允诺的钱和女人迷惑了神智,再加上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个手下的突然失踪,不得不让那些要钱要女人不要命的喽啰们兴奋不已,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扫兴而归呢。 “哎。” 白纸扇再度无奈叹气,他知道众怒难犯,再要是这样阻止被利益熏心的兄弟们,估计会被当场打死,打死都不至于,以后可就在兄弟们面前失去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了。 “那咱们就听刀把子张爷的英明指挥!兄弟们到下一家赌坊!” 白纸扇自知仅靠两个嘴皮子红口白牙是劝说不了兄弟们了,只能顺应大势,反正他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结局了。 “哼!这才像话嘛。”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瞥了一眼白纸扇后,带着兄弟们又赶往瘌痢头九毛五家赌坊中的另外四家赌坊去了。 距离大通赌坊稍近一些的一家赌坊,可没有大通赌坊看上去那么灯火通明,相反里面漆黑一片、鬼气森森,整个赌坊看起来就跟没有人一样,里面更是毫无一点生气。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盯着那家赌坊看了半天,由于怕死,他站在稍远的位置,命令手下先点燃火把,再仔细的观察了半天以后,确认没有人后,得意洋洋地对着手下再度进攻。 “兄弟们给我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举起长刀得意道。 现在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家赌坊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谁要是率先冲进去,谁可以立得头功,故此他的手下们奋不顾身的往漆黑一片、晦暗难明的大通赌坊里冲了进去。 “杀啊!” 站在最前面的喽啰们破门而入,杀声震天的叫喊之下,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不经意的踩到了什么东西,就跟没踩到一样。 嗖!嗖!嗖! 又是熟悉的冷箭的声音,从那家赌坊四面八方冲进去的喽啰们应声倒地,惨叫连连不止,又如在大通赌坊遇到的情况一下,他们触发了暗器。 “他娘的!他娘的!这还没遇到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就已经折了这么多兄弟,我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拎着刀子无处发泄,就砍地上的花花草草,而这个时候白纸扇又站了出来,代替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指挥起了手下有秩序的撤退和救出没有被射死的兄弟。 “兄弟们,用老办法,用石头探路!” 白纸扇对着众兄弟命令道。 咚!咚!咚! 这家赌坊的墙上、房梁上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肆意的发泄着,用石头宣泄内心的愤怒,砸的这家赌坊的墙上、房梁上都出都是坑坑洼洼的洞。 待砸完了这家赌坊附近的大石头,沿河八坊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这才敢畏畏缩缩、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里面冲。 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彻底占据了这家赌坊后,带头之人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回禀道:“刀把子张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哎,他娘的,狡猾的张墨啊,这畜生怎么就还懂得设置机关呢,这一回咱们折了多少兄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走到这家赌坊跟前一看,自己又有十几名手下被杀死射伤,好不痛心。 “刀把子,这一回损失了十六个兄弟。” 那个头目垂头丧气道。 “罢了,反正咱们又拿下瘌痢头九毛的一家赌坊,兄弟们,现在去下一家赌坊,只不过不能贸然进去,先用石头探路再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彻底被激怒,满脑子都是寻找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以及他们的三十多个手下,想着抓住他们以后,一定要碎尸万段,报仇之心越来越浓烈,他必须挽回他沿河八坊刀把子的威名,做给手下们看。 “哎。” 白纸扇观察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半天,知道他已经盛怒已极,如果自己再去劝说让他适可而止带着手下回河岸码头堂口的话,肯定要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痛骂一顿,索性他闭上了嘴,既然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没有脑子又这么冲动,他也就懒得管了,反正他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带着剩下的六七十名手下奔赴下一家客栈,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彻底长了脑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他来到第三家赌坊后,命令手下先用石头探路,奇怪的是,石头从窗户里扔了进去,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了许久,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实在是等不住了,于是乎强行命令手下进入第三家赌坊,令所有人出乎意料之外包括白纸扇在内,这家赌坊内居然没有设置暗器机关消息。 “他娘的,闹了半天虚惊一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咬着牙面色一沉,和白纸扇一样,越发的不敢轻视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地瞎眼少年张墨了。 “大哥,里面没有人。” 一个头目汇报道。 “好!定然是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畏惧了你们刀把子我的威名,这才落荒而逃,兄弟们,咱们又兵不血刃的拿下一家赌坊,咱们再赶往下一家赌坊,今夜一定要拿下位于河口镇的五家赌坊,把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的势力全部赶出定陶河口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敢大意,不是因为之前手下被无端射杀,折了这么多兄弟,而是前两家赌坊在暗处设置暗器机关消息,可是到了后面一家赌坊,居然没有,单论这一份心思来说,已经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他的手下们搞得疑神疑鬼、惶恐不安,最可怕的就是设置暗器机关消息的张墨这厮,好像早就料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瞎眼少年张墨的算计之中,这才是令狂妄自大、暴虐无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收起了轻视之心,反而谨慎对待。 “妙啊,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张墨,深谙兵法之道,张墨,你绝对不是看上去和打听出来的背景那么简单,越发觉得你不像是道上的人,反而……” 白纸扇现在也被瞎眼少年张墨设下的疑兵之计搞得一头雾水,根本猜测不出来瞎眼少年张墨到底是何许人也,其真实的身份背景到底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瞎眼少年张墨不仅仅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那么简单,背后估计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一行人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带领下,又来到了第四家赌坊、第五家赌坊,在谨慎小心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投石问路,结果发现在于河口镇的五家赌坊内一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了。 “兄弟们,看到了没有?什么狗屁悟字辈老大张墨、偷鸡摸狗的度香万、怕死假装仁义的瘌痢头九毛,不过尔尔,还不是在你们刀把子我的威名下,落荒而逃,逃之夭夭,不过是留下了一点恶心人的伎俩而已,不过这都无所谓,我现在宣布,在我张天胜的带领下,彻底统一了定陶的所有地下生意!回去给兄弟们摆庆功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喜形于色,眉飞色舞,高高的举起长刀,对着手下高喊不止,其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可见一斑,同时鄙夷地扫视了一眼第五家赌坊:哼!无胆鼠辈,还不是我张天胜的对手?可笑!可笑! 此时此刻,嚣张的张天胜已经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甚至怀疑起了张墨的身份:他到底是不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悟字辈的老大? “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欢呼雀跃,各个兴奋的手舞足蹈,等着他们回去的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大摆宴席、论功行赏了。 “哼!” 白纸扇不屑地瞥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那些无知无畏的手下们,不过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看到了。 “白纸扇,你一向喜欢阴阳怪气,之前还说他们有阴谋,让老子带着手下走?现在怎么样? 你看看,在老子的带领下,还不是轻松就拿下了瘌痢头九毛、张墨的五家赌坊吗? 此时此刻,你还有何话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收起长刀,一脸倨傲地瞥了一眼脸色极为难堪的白纸扇。 “刀把子英明神武,智慧无穷,是小的浅薄了,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白纸扇拉着脸低着头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拱手致歉,对于之前的行为略表歉意,可是心里在想: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说是个无脑的暴躁汉子,但也是有心眼的人,做了这么多年老大,自然也是机灵通透的人,人中的老滑头,赶紧大度地笑着搂住白纸扇对着众喽啰假装大气道:“没啥,白纸扇你也是真心了我好,这我能不知道吗?这些日子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等会咱们回河岸码头,就排宴三日,大摆筵席,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同时论功行赏,刀把子我绝对不会吝啬。” “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喽啰们再度欢呼雀跃一阵。 “兄弟们,你们谁选留下来看这五家赌坊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一句话说的手下喽啰们不敢做声,因为留在这里看守轻松夺来的五家赌坊,意味着不能回河岸码头领功受赏,钱和女人,普通人的毕生追求,他们怎能如此轻易的错过。 “……” 面对手下兄弟们的闭口不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不是傻子,一下就看出了兄弟们的所思所想,当即豪气允诺道:“兄弟们,谁要是选择留下来看守这五家赌坊,以后这些赌坊就交给他照看,现在有人留下吗?” “我!” “刀把子我!” “让我留下来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纷纷举手要求。 “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安排好人手以后准备带着其余剩下的兄弟们回河岸码头堂口,大肆犒赏兄弟们,以及抚恤受伤还有被杀死的兄弟们的家属,同时清点了一下剩下的手下六十多号人。 正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安排好一些后,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从西北方向有一匹马狂奔而来。 “刀把子!刀把子!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那匹快马狂奔至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从马上下来一人,只见那人满脸是血,惊慌失措,满眼恐惧,十分害怕,跪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跟前痛哭流涕不止,哀嚎惨叫不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几个看守河岸码头堂口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那个喽啰吃惊不已,而其他手下则满不在乎,只等着领功受赏。 第523章 附近有人 “哼!张天胜,你不是挺能吗?”白纸扇心中鄙夷一声,就等看不听他话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笑话呢。 “刀把子!刀把子!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带着三十多个手下,趁着咱们的兄弟们都出动,兵力空虚的时候,趁虚而入,沿着河沿,已经攻下了八家沿河八坊中的七个,现在正再带着人准备强攻咱们的大本营——河岸码头堂口呢。”那喽啰哭喊着说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整个人差一点气晕过去,脸色当即变得煞白,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差一点被气晕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周遭兄弟扶住,然后稳住心态,颤巍巍地指着那个喽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刀把子,兄弟们,咱们杀回去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认为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这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还各个叫嚣个没完。 “高啊!张墨,果然不出我当初之所料,你当真不是一般人,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可真是个滑头啊。” 白纸扇点着头由衷的佩服张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那出于意料的策略。 “兄弟们,现在跟我夺回沿河八坊码头如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不是随意认输的人,因为他手里有一个最重要的筹码,那就是六十多号兄弟,而张墨、瘌痢头九毛、大盗度香万也就是三十多号人,就是两个换一个他也能稳赢,甚至还能瓮中抓鳖,等于说是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自己主动送上门。 “好!好!好!” 杀声震天响,怒气冲云霄。 “刀把子,此时此刻你可不能再冲动了,张墨这厮看似已经趁着咱们兵力空虚的时候,夺走了七个河岸码头,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咱们的河岸码头堂口,那可是咱们定陶最大的一个码头,如果丢了那个河岸码头,咱们可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了,甚至会失去定陶盐枭的支持,定陶盐枭之所以选择咱们,一是因为咱们势力大,二是因为咱们占据的码头,乃是他们运送私盐额必经之路,故此咱们可以丢了其余七个小码头,但绝对不能丢失最大的码头堂口。” 白纸扇又站了出来,他虽然已经想好了后路,可现在薛郡无冕之王定陶盐枭还没有出手和表态,所以他还是选择帮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 “那兄弟你的意思是?” 早已慌乱了心神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早就没了主意,只想着用武力拼杀抢夺回来,可事已至此,他很是后悔没有听白纸的话,如果当初拿下大通赌坊后,回撤河岸码头堂口,也不至于让张墨、大盗度香万、癞痢头九毛趁虚而入不是,所以六神无主的他,只能听主意比较多的白纸扇的话了。 “咱们暂时放弃夺回来的河口镇五家赌坊以及七个码头,集中所有的兵力守住河岸码头堂口,同时来个瓮中抓鳖,只要刀把子你不再冲动,听我的建议,保证这一次万无一失,彻底根除了张墨、瘌痢头九毛、大盗度香万。” 白纸扇真诚的拉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可他心里却没有几分把握能够在接下来战胜张墨其人,主要的原因就是根本不了解张墨其人的真正背景和身份,这倒不是令他最担忧的,毕竟,他们还有人数优势,最让他担忧的反而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不稳定因素,因为张天胜这个人性格好大喜功、比较乖张,想一出是一出,让他的办法和计策有时候都不能够灵验。 “白纸扇,我……我……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死死地抓住白纸扇的手,热泪盈眶,后悔得想要砸胸口,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不能表现出懦夫才有的表现。 “刀把子,算了,后面听兄弟的没错,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白纸扇鼓励着后悔顿足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抹去眼泪,抖擞一番精神,内心暗示自己一定能灭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擦干眼泪后,双眼凶狠无比,对着手下鼓舞道:“兄弟们,跟着老子夺回咱们的地盘,听白纸扇的话,灭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明早上要让河口镇的百姓在河沿上看到他们的尸体!” “好!好!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纷纷激动道。 “兄弟们,跟我赶回河岸码头堂口!杀回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身先士卒,率领着如狼似虎报仇心切的手下们又往河岸码头堂口敢,一时间,局势更加迷茫。 ------------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占据的最大的一个河岸码头堂口位于定陶和河口镇中间,也就是邗沟支干联合定陶和河口镇的中间位置,从河口镇大通赌坊附近出发的话,走的路上最少要半个时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急匆匆的赶路,心里想的就是要夺回地盘,杀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 路的前方黑洞洞,有一个大坑,坑的四周是一片密林,距离河岸码头堂口不足三里的路程,这条路这个坑就是当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带人走过的路,十分熟悉。 哇!哇!哇! 树林边飞起几只乌鸦,显得十分诡异,吓得之前参与过那一场惨烈战斗的兄弟们手中的刀差一点掉落。 行至大坑中间,两边密林居然飞起了数十只鸟。 “小心!” 机敏的白纸扇忽然拦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怎么了?白纸扇。” 一心想要报仇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解道,不过也停下了脚步,而前面的兄弟没有听到,继续往前大喇喇的走去。 “刀把子,叫兄弟们停下,附近有人!必有埋伏!” 白纸扇两个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密林,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后抬头朝天上看去:月黑风高夜杀人夜! “不是吧?你怎么看出来的有人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觉得白纸扇有些疑神疑鬼,两边明明是密林,怎么可能有人呢,但是白纸扇的话,再吃了几次亏以后,又不得不听,当即喝止住兄弟们停下脚步,举起武器保护好自己。 “林中无端飞起鸟,定然是藏了不少人!信我的绝对没错!” 白纸扇严肃认真道。 “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下就慌了神:据自己手下来报,不是说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去攻占他的大本营河岸码头堂口去了吗?这里怎么可能有人呢,正四处慌乱的看着那些毛骨悚然的树影的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看啥都觉得是有人藏在大树的后面,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刀把子,咱们现在站在坑中,如果一旦开战,立刻会处在不利优势,命令兄弟们慢慢往后退。” 白纸扇镇定的指挥道。 “兄弟们,拿好武器往后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赶紧命令手下慢慢往后退。 “张墨,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不过我突然之间想跟你过过招了。” 白纸扇觉得这样才有意思,之前遇到的对手不是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的蠢货就是无脑的废物,相反跟张墨这种有大智慧的人比试比试,过过招,也不免糟蹋了自己一生的才华。 白纸扇一边退一边向大坑左右两边看去,忽然兴奋地对着树林两边咆哮一声。 “张墨!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 除了又惊起阵阵飞鸟外,无一人回应,搞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觉得白纸扇是不是太过紧张,自己吓自己了。 “他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的军师——白纸扇。” 树林中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坑中的白纸扇看去。 “这个人有点脑子,可惜了,跟错了人啊。” 树林中一人笑道。 “张大哥,现在怎么办?” 一个光头汉子向藏在树坑里的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告诉兄弟们,准备恶战!不许放跑了他们。”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完后,掏出长刀,慢慢地往大坑边摸去。 正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快要退出大坑的时候,忽而,大坑边,密林旁,站出一个孤傲落拓瞎眼少年,此人正是张墨,手挽长刀如满月,骄傲肆意如江河,好一个汉子,真是个男儿。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你要往哪里去?” 忽如一声震天响,如刀似剑杀无声。 这一声天外之音,又近又远,好似平地出来一恶鬼,天上降下一杀神,吓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他的手下们纷纷身体一颤,齐刷刷的看向那个少年。 “你果然在这里,好啊你张墨,先是虚张声势,暗部疑兵,而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后来一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白纸扇愣了一下后,自信地笑了出来,这个自信不是他看穿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计谋,而是他果然看透了瞎眼少年张墨不是一般人,而是拥有大智慧的高人。 “哈哈哈哈!用兵之道,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你们现在地处坑中,我们虽然人少,但要是真杀起来,你们可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我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门生悟字辈的老大。” 瞎眼少年张墨一阵吹嘘之后,顿了一顿道:“尔等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便可以放了尔等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死路一条!若是负隅顽抗,顷刻之间,教尔等化为齑粉!” 白纸扇正要回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却狂妄地笑了出来:“行了,就你这点阴谋诡计,还能算计的了我张天胜?就你们三十多个废物还想吃了我们六十多号人?做梦去吧!” “那你就试试!” 瞎眼少年张墨举起长刀的一瞬间,从密林之中围绕着大坑,走出了三十多名手下,准备合围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六十多名手下。 “试试就试试!咱们都是道上混上的,谁他娘的人多谁就是老子!老子一直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兄弟们!给我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拿出往日闯江湖的那股拼劲,举起长刀的同时,自己的手下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准备背水一战。 “杀啊!” “兄弟们给我冲!” 瞎眼少年张墨以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同时对着手下命令一声,可白纸扇知道他们还没有退出深坑,以低打高,无异于自己把脖子伸过去让人砍,所以赶紧催促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先往后退,退出深坑各凭本事拼杀不迟。 “兄弟们,先退出深坑再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现在唯一能指靠的就是白纸扇了,所以在喊着拼杀之后,又命令手下们往后退。 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们步步紧逼,但是一直站在深坑周围,不敢贸然下去,这要是瞎眼少年张墨之间就交代好的,只有利用好地利,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少。 “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带着兄弟们往后退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一脸倨傲的瞎眼少年张墨,可是就在往后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猛地回头一看,他们的背后大坑边上,站着一个黑脸汉子,正是大盗度香万,只见他随意一拳,就将一个手下击飞打昏。 “兄弟们!先砍死他!他就一个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有见识过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那恐怖原始的粗暴武力,以为仗着人多就能先乱刀砍死黑脸汉子度香万,而后退出大坑后,和瞎眼少年张墨、瘌痢头九毛以及三十多个手下真刀真枪的拼杀。 第524章 战神下凡 “看尔等就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焉能夸口说出如此大话,杀某?来吧!让某站个痛快!”黑脸汉子度香万脱去外衣,露出健硕的肌肉,一双铁拳呼呼生风,扭动着脖子婉转着手腕等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的进攻。 “杀啊!” 一个没有见识过黑脸汉子度香万惊人武力的喽啰大着胆提刀而上,可是还没有凑近黑脸汉子度香万,就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勾手,拉到眼前,先是躲过那喽啰砍来的一刀,而后一把锁住了那个喽啰的喉咙,只见那个喽啰闷哼一声,脖子被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捏碎,而后把那个喽啰的尸体抬起,高高举过头顶,对着还想杀他的喽啰们爆喝一声。 “跪者生,站者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尔等选择吧!” 此时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犹如天上太岁神,人家降魔主,威风凛凛,霸气侧漏,声音顺着风声,传递到九皋,天地都快为之变色,铜铃的眼、戟指的须、豹头环眼,杀气腾腾,那一种不怒而威、令人折服的气场吓得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敢动。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令人咋舌的就是,喊着投降的人居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二十多人,此二十多个人正是上一次从大通赌坊前面修罗场见识了人间凶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那些人,见到梦魇再度出现,噩梦重新来临,他们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谁都是爹生娘养,犯不上为了一个外人丢了自己的性命,每每想到那日惨死的兄弟的惨状,那二十个见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一瞬间,纷纷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哭爹喊娘,只求黑脸汉子度香万能够饶了他们一命。 “起来!起来啊!你们这些废物,没看到,他就是一个人吗?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上去给我砍死他啊!” 怎么都想不通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疯狂地撕扯去那些还没有开战就已经怕的要死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手下们,刚撕扯起来一个,准备去让另一个起来的时候,前面那个又害怕地跪在了地上,如此往复,任凭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如何的撕扯,那二十多个手下就跟膝盖上长了树根一样,死死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痛哭求饶,根本不管他这个所谓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话。 如此一来,还没有开战,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先输一步,手下六十多个兄弟,缩减成了四十多个兄弟,而瞎眼少年张墨那边先声夺人,仅靠一人威名,降服了二十多名手下,优势劣势虽然没有显露,但瞎眼少年张墨这边是信心十足,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边早已是自乱阵脚,胆气减去七分。 “兄弟们,是时候了!给我上!” 瞎眼少年张墨镇定指挥,抓着长刀就带头冲锋。 “他娘的,老子不信你这么厉害,去你娘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是急的没了主意,见劝说不动那二十多个临战刀戈的手下,自己抓起长刀带着手下向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杀了过去。 “来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信一笑,直接把高高举过头顶的那个喽啰的尸体狠狠地砸向了向他冲杀来的喽啰们。 三人被尸体砸倒在地,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孤身一人迎战四十多名向他杀来的喽啰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瞬间,整个大坑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而这个大坑,在这个夜里,成了一个送命的修罗场。 瞎眼少年张墨带人从后面攻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人,黑脸汉子度香万从正面一人迎战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人,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此时是腹背受敌,再加上士气低落,渐渐的出于夏风。 黑脸汉子度香万铁拳到处,便是死伤,骨头断裂的声音,皮肤被撕开的声音,杀人之手法简单粗暴,但是令人胆寒。 站在阵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上喊着冲杀,可身体很老实,一直在观察黑脸汉子度香万,见他跟四五个人战斗到一处时,他瞅准机会,提着刀准备给黑脸汉子度香万胸口偷袭一刀。 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对于战斗这一件事,他充满了经验和乐趣,在这个方面,没有人能够战胜他,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观察他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和别人战斗的时候,观察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咚! 黑脸汉子度香万几下打飞了围着他攻击的四五个喽啰后,感觉到有个人阴恻恻地向他慢慢靠近,随即假意背过身,等着背后有一阵凉风来时,身体往前一缩,再度猛地回头,一双肉掌直接接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砍来的那一刀。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以为能一刀砍死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么都没有想到那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以一双肉掌轻松地抓住了他手中长刀的刀剑,更没有想到,自己灌注全身力道的一刀,使劲往下劈去,竟然纹丝未动,再度一咬牙,手中的长刀刀尖就好像长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手上一样,不嫩移动分毫。 反观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手接住了他的长刀之后,还气定神闲的腾出一只手对付别的攻击他的喽啰。 “天呐,这是人还是畜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亲眼目睹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强大骇人的武力,这才明白当初那些手下并没有骗他,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仅他的手下怕了,就连他自己都怕了。 不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犹豫,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击飞几人,一个箭步抢先一步站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 “嘿嘿!好玩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憨憨地嘴角咧笑,可是那双铁拳可没有那么客气,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肩头就是一拳。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感觉自己被一块千斤巨石砸中一样,身体是难受非常,只感觉骨断筋麻,气血上涌,五内翻腾不止,这种被硬物击飞的感觉,就好像在生死的边缘游走了一回,想要说话,疼的说不出,想要移动,疼的根本不能动,他知道他的右肩估计是断了,可是令他疑惑的就是,如果这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肯定立时死去,而那恐怖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为何不这么做呢? 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纸扇一个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等拼杀的阵势。之前想着跟瞎眼少年张墨争斗一下的心气全部被周遭的砍杀声给吓没了,可一直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他,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飞出几丈,狠狠落在地上,好在还能看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有死去,赶紧呼喊着周遭手下跑了过去 “兄弟们保护刀把子!往我这边靠拢!” 白纸扇带着兄弟们把受伤极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围在当中,询问伤势,其余兄弟则继续奋力拼杀。 “刀把子您没事吧?” 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惨淡道:“没事,就是胳膊拿不动刀了,估计断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十分危急,十分危急啊!刀把子!” 白纸扇哭丧着脸喊道。 “那咱们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凄然道。 “如果刀把子愿意放下面子,咱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白纸扇缠声道。 “怎么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激动地想要爬起,可怎么都爬不起来。 “我观察半天,他们虽然从四面合围咱们,可是在西南角他们人数不多,只要兄弟们肯死战,咱们还是能逃出去的。” 白纸扇焦急道。 “逃?那我张天胜以后还怎么在定陶江湖上混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兄弟们搀扶起来,保护在当中。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不是还有河岸码头堂口吗?他既然在这里伏击咱们,那就说明河岸码头堂口还没有被他们攻下,咱们撤回去从头计议吧?” 白纸扇苦苦哀求道。 “哎!没想到我张天胜闯荡江湖这么久,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打败了,阴沟里翻船,晚节不保,哎!丢人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打受伤之后,再也没有一点斗志,嘴上说着漂亮话,可心里恨不得多掌几条腿,赶紧逃回去才是。 “行了,刀把子,这会还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能活着逃出去就算是烧高香了。” 白纸扇焦急不已,越发的反感还在装模作样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 “行吧,咱们先撤回河岸码头堂口再说。” “好!” 白纸扇定时成了主心骨,对着周遭兄弟高声命令道:“兄弟们,从西南方向突围,快!” 随着白纸扇的一声令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迅速向一起合拢,一边斗一边从西南方向的缺口突围。 而一直在冷静观察局势的瞎眼少年张墨则放下手中武器,慢慢地退出战场,站在大坑边缘之上,对着手下们微微一抬手,而西南方向的兄弟们收到指示,故意放出一条路来,放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以及三十多名手下落荒而逃。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听着,愿意跟随我张墨的现在就方下武器,跪在地上,听到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喊话道。 不时,有一些不忠心的手下,选择了投降投靠,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不动不动,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仅仅带走了三十多个手下仓皇逃遁,消失不见。 “哎!” 杀的正欢的瘌痢头九毛叹着气一脸埋怨的走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旁边。 “怎么了?你不高兴?” 瞎眼少年张墨明知故问道。 “张大哥,今天可是难得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机会,怎么就故意放跑了他们呢?这不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吗?今天要是放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别忘了他背后还有定陶盐枭呢? 咱们在定陶盐枭眼里,不过就是一群地痞无赖,人家随便就灭了咱们。 张大哥,我不理解!” 瘌痢头九毛气哄哄地把头一歪,不再说话。 “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 瞎眼少年张墨一个反问,就令瘌痢头九毛哑口无言。 “张大哥,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兄弟我真不明白。” 瘌痢头九毛收起了怒气,见瞎眼少年张墨这般说,也不敢再随意任性使气了。 “你不明白的还多着呢,告诉你,如果今天弄死了张天胜,咱们才会得罪了定陶盐枭。 现如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元气大伤,定然还会还会想别的办法来对付咱们,而咱们呢继续和他缠斗一阵子,放心,我敢保证,七日之内,必能要他的狗命。”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地捋着鬓发,大笑着看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他手下仓皇逃走的样子。 “张大哥,咱们今天已经快要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这不是已经得罪他背后的定陶盐枭了?” 瘌痢头九毛疑问道。 “哎哟,给你说了,你也知道,咱们在定陶盐枭眼里不过是一群地痞无赖罢了,这里面不牵扯定陶盐枭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插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咱们表现的太强势,反而让定陶盐枭觉得咱们不好控制,一定会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转败为胜,你可别忘了,咱们最后还是要跟定陶盐枭谈判的,表现得弱一点,好控制一点,这样才会让定陶盐枭主动来找咱们的。” 瞎眼少年张墨冷峻说道。 第525章 招募高手 “他娘的,倒是便宜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王八蛋了,如果咱们落到了这个地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瘌痢头九毛自然是说不过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愿意说过他,毕竟经过今晚这一仗,不仅守住了河口镇的五家赌坊,更是占据了沿河七个码头,更是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嚣张气焰,而且还收服了不少手下,瞎眼少年张墨彻底收复了兄弟们的心,也增加权威,他也不好说什么了,总之更加有信心跟着瞎眼少年张墨发大财了。 “行了,告诉兄弟们,打扫战场,收拾残局每一个新占据的河岸码头只需派一两个人驻守,其余的兄弟随时待命,明天犒劳一下兄弟们,尤其是新招募来的和投诚的兄弟,受伤的赶紧去治伤,把收服来的新人,分散开,不能让他们聚在一起,今夜估计再没有事情了,而后就等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再度出手了。”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完毕后,在众兄弟们尊敬且佩服的眼神下,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会大通赌坊休息。 ---------------------- “他娘的,怎么会这样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忍住剧痛,受伤的右肩交给郎中治伤,另一只手愤恨的拍打了一下虎皮交椅。 “刀把子,兄弟我不是顶撞你,如果当初你听兄弟我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啊。” 白纸扇歪着头生着闷气,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直言敢谏,要不然沿河八坊刀疤张张天胜真的就完了,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突然之间,他看不惯瞎眼少年张墨那副骄傲得意的模样,大家都是读书人,胸中有沟壑,心中有天地,凭什么让瞎眼少年张墨占尽了便宜,文人相轻,自古有之,他不服。 “哎,白纸扇,你别说了,老子后悔死了!哎哟,你他娘的轻着点。”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无比悔恨,可是为时已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自己这个沿河八坊刀把子现如今变成了沿河一坊刀把子了,手下一百多号兄弟,现在就剩下三十多个人,跟当初的瘌痢头九毛的境地居然一模一样,优势劣势一眼看出,仅仅几日,不知不觉之间,他和瘌痢头九毛的境遇完全换了个位置,无论是势力、实力,他变成了几日前的瘌痢头九毛,而瘌痢头九毛则变成了他,最关键的是瘌痢头九毛背后还有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他现在拿什么东西跟他们斗呢。 “刀把子,对不住,您这肩膀算是断了,我必须要使出全力给你活血化瘀接骨,您忍着点,要不然这肩膀算是废了。” 郎中一旁小心的治疗着,同时建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忍住剧痛。 “得了,白纸扇,你先帮我想办法,放心这一次我绝对听你的,我先让他把骨头接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出于劣势以后,非常听话,毕竟他一个大老粗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经过一阵的哭爹喊娘,郎中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接上骨头,敷了点草药以后,让郎中先回去,这才跟白纸扇商议起后面的事情,也就是如何应对接下来张墨的进攻。 “白纸扇,你现在可有办法助我重新夺回失去的地盘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拉这个脸几乎是央求着看向了白纸扇,无力的就跟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 “哎……” 白纸扇低着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张墨那厮有城府有谋略有胆识,而且考虑深远,思虑周全,非等闲之辈,最关键……最关键的是咱们是优势全部丧失殆尽,如果就靠咱们这一点人,估计迟早是死路一条,除非……” 白纸扇眯着眼睛眼神狠辣地看向了一脸困惑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除非什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急不可耐道。 “除非跟瘌痢头九毛一样,借助外力,方可转败为胜,夺回失去的地盘啊。” 白纸扇点着头说道。 “借助外力?你的意思是请定陶盐枭出手,助咱们灭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早已经没有了脑子,或者说没有脑子,说起了糊涂话。 “不……” 冷静的白纸扇摇头否决。 “啊?那请谁?咱们现在除了定陶盐枭之外,没有外力可以借助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大哥,定陶盐枭那是咱们的最后一步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松使用,至少不是现在,你想啊,现在是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占据了优势,定陶盐枭要是知道了咱们的惨状,想都不想就会跟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联系,然后放任不管,任由张墨、瘌痢头九毛、大盗度香万灭了咱们,定陶盐枭他们只要沿河八坊河岸码头,其余的什么都不管。” 白纸扇摸着山羊胡分析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请定陶盐枭出手啊?按照你所说,咱们不等于白白投靠了定陶盐枭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叫苦不迭。 “哎,事情变到这一步,我也不想,谁让咱们一夜之间从优势变成劣势呢,这太快了,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快的让人无法招架,请定陶盐枭出手最少要等到咱们跟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均势的时候才行,要不然咱们现在就是派人去请定陶盐枭出手,人家也不会插手咱们的事情,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白纸扇说完拍了怕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肩膀,以示安慰。 “哎,我真他娘的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更是轻视了这突然出现在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了,悔!老子都快悔死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自己脸上不停地抽起了巴掌,也许这样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刀把子!刀把子!你别这样,别这样,你就是把自己杀了,也不能改变目前的局面。” 白纸扇赶紧拉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连声阻止。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等死?还是把这些年拼死拼活打拼出来的地盘拱手相让?”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伤心害怕懦弱的哭了起来。 “不不不,我刚才说了,咱们可以借助外力。” 白纸扇坚定道。 “外力?你说的到底是谁?”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停止哭泣,心中燃起了希望。 “刀把子,瘌痢头九毛之所以能有今天,无非是因为有了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这两个人,而他们两个人,张墨有智有谋,能文能武,这倒是其次,最恐怖的就是那个大盗度香万,战斗力之惊人,刀把子你也是看到了吧。” “嗯嗯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头如捣蒜,自打见识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惊人武力之后,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个人了。 “所以,兄弟我的意思,咱们也从大汉江湖上招募一些武技了得的游侠剑客亦或者是什么高手劲夫,然后相约跟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他们单挑,谁赢了便认输,谁输了呢,也不取人性命,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并作一家,只不过要承认并且接纳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刀把子你看如何?” 白纸扇说完拱手而请,等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拿主意。 “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就是万一如你所说,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并作一家,瘌痢头九毛好说,就是这桀骜不驯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他能听我指挥吗? 我今天也算是明白了,张墨那厮确实比我强,要是合并为一家,我害怕驾驭不了他啊!而且他只所以跟我争斗,无非是为了跟我抢栀子姑娘,可栀子姑娘是我的心头之肉,如何能割舍的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哭丧着脸摇头否决道。 “哎,刀把子,一个女人而已,还有,如果真的能按照我的办法去施行,咱们和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合并为一家,到时候他们要是不服,这定陶盐枭不就正好出师有名了吗? 刀把子你可别忘了,定陶盐枭现在被朝廷盯上了,就是怕出什么乱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局面,谁要是捣乱,肯定就灭了谁,如果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不服,咱们就可以坐上观,请定陶出手就是。” 白纸扇说罢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对于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 “你说的不错,现在我不怕赢,就怕输啊,张墨几斤几两不知道,可那大盗度香万可是不是个人啊,一般人能打得过他吗? 你说万一咱们要是输了,按照之前约定,我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可就给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当打手了吗?我这当惯了老大的滋味,如何屈居于人下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到这里,只觉得丢人现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刀把子,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咱们还有两步棋没有走,一个定陶盐枭,目前不能走,还有一步就是……” 白纸扇眼神阴戾地看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毛骨悚然。 “就是什么?” “报官!” 白纸扇不假思索道。 “罢了,如果真的把老子逼到这一步了,也就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不规矩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咱们要是输了,就派手下偷偷报官,让官府来对付他们两个越狱的江洋大盗,白纸扇你的意思是这个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和活下去的希望,更是想着通过这个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女人。 “没错,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坚决不报官,但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报官了,就看咱们请来的江湖游侠、高手劲夫厉不厉害了!” 白纸扇点着头自信道。 “好,兄弟,之前是我太过冲动了,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放心,从今晚后起,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怀疑,绝不质疑,跟不会任性使气、肆意妄为,好好收敛一下我这个爆脾气,只要你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我张天胜愿意拿出所有的东西感谢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忍住剧痛,起身拉住了白纸扇的手感慨万千,要不是碍于身份,堂口有兄弟站岗,他恨不得给白纸扇跪下来磕头。 “刀把子,你说什么呢?我当初跟你还不是因为被别的恶霸欺负,刀把子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我白纸扇早就死于非命了,这f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什么酬谢的事情,刀把子您以后不要再提,把兄弟我当什么人了,只要能跟随在刀把子您的身边,便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在报恩,我想着再过几年,从刀把子你这里要一点钱,回老家当教书先生了,金山银山我不要,只求刀把子答应我的这一点就好。” 白纸扇松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伸来额热诚之手,而后俯首跪地,磕头请求。 “哎,白纸扇啊,这件事当初你跟我就约定好了,这样吧,只要你帮我度过目前的难关,夺回失去的地盘,灭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我便给你大笔钱,你就回家当你的教书先生吧,刀把子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多余劝你的话也就不说了,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答应就是答应了,不过,你要是后悔了,还想回到我身边,继续辅佐我,我随时欢迎,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表现得依依不舍,泪水就在眼角滑动。 “刀把子,你放心,不帮刀把子您夺回失去的地盘、灭了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兄弟我绝不离开。” 白纸扇激昂地说完,又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第526章 黑衣少年 “好了,起来吧,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可是要齐力同心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用一只手搀扶跪在地上磕头的白纸扇。 “对了,从大汉江湖上招募江湖游侠、高手劲夫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说真的,我兄弟这么多,我最信任你了,我看招募的范围也不要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就在咱们砀郡以及砀郡附近的郡州招募,你看如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动了一回脑子,向白纸扇征求意见。 “刀把子思虑周全,该是如此,要不然等从别的地方招募来江湖游侠、高手劲夫,咱们不知道都死了多久了。” 白纸扇点头肯定后,又继续道:“这件事,事不宜迟,刀把子,我现在就去办?” “嗯,现在就去办,我张天胜的身家性命就摆脱给你了,白纸扇,接下来全靠你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语重心长地说完,满意且欣慰的拍了拍白纸扇的肩膀。 “好,刀把子,你好好养伤,经过今晚,估计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也不敢再贸然进攻,我这就办事去了。” 白纸扇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行了一礼后,往堂口外走去。 “对了,白纸扇,不惜一切代价,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请到能对付得了大盗度香万的高手,你记住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不放心,对着正在往外走的白纸扇背影叮嘱道。 “刀把子你放心吧,你赶紧歇息养伤吧。” 白纸扇回了一句后,就消失在了河岸码头堂口。 白纸扇一走,一脸放松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立刻阴沉下脸来,咬牙切齿,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怨恨和杀气,往虎皮交椅上一躺,狠辣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 他娘的,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要不然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是如何知道是今晚我要进攻他们的?而且做足了准备,如果没有人出卖我,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怎么敢明知道我会进攻的前提下,不反抗或者逃走,而是进攻我兵力空虚的七个码头,他娘的,这个叛徒让我查出来,老子要拿他全家祭旗!”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拍虎皮交椅,对着河岸码头堂口侧门喊道:“把那个贱人给我带上了!老子要亲自审问。” ------------------ 定陶盐枭白子虚府内,灯火摇曳,白子虚端坐在大堂上喝酒取乐。 忽然,一个妇人焦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一个小小的地头蛇就让你如此着急,看你能成什么事情,先喝口茶再说。” 白子虚藐视地取笑起那个匆忙跑进来的妇人。 那个妇人也没有生气,走到白子虚旁边后,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缓了半天后,才尖着嗓子说道:“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谁赢了啊?” 白子虚不以为然道。 “自然是张墨赢了,而且是大赢特赢,不过令人怀疑的就是,他明明可以灭了张天胜那个草包,可是偏偏却手下留情,如此之举,不得不让人起疑啊。” 那妇人眯着眼睛尖着嗓子看向前方疑惑道。 “哈哈哈哈!我看你是想多了,他张墨再厉害不还是个亡命天涯的地头蛇吗?定陶的百姓谁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我的人,他张墨就是长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掂量掂量,敢一下子弄死了我的狗,他不要命了不是?” 白子虚自负道。 “我看没这么简单,这个突然冒出的张墨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做法有时候我都猜不到他的意图。” 那妇人有些担忧道。 “哈哈哈哈!你想不到?你的脑子能想到什么?” 白子虚嘴上不饶人,不知何故,他就是瞧不起那个妇人,无论说啥,都要出言讥讽几句。 “你……” 那妇人被自负的白子虚怼的半天说不出来了,脸都气绿了。 “哎,若我要是个正常人,你也不敢这么说话吧?” 那妇人摇头叹息道。 “哈哈哈哈!你也清楚啊,你是什么人?最让男人瞧不起的人,你看看你的样子,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滑稽,我白子虚定陶盐枭能坐在这里好好说话,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白子虚继续讥讽道。 “白子虚,你要太过分,不要以为你就长了一张嘴,我……” 被气的有些生气的妇人指着自负的白子虚准备开骂,可白子虚却赶紧大笑起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行了,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张墨之间狗咬狗的事情吧?” 白子虚端起一樽酒自饮自酌,好不放松惬意。 “没错,现在咱们之间约定的事情到了最紧要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乱子,这突然杀出的张墨隐隐成为了定陶地下头一把交椅,我就害怕他坏了咱们的事情,你说咱们该不该帮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起码张天胜这个草包适合当咱们的傀儡,十分的听话,看家嘛,就要找听话的狗,你说呢。” 那妇人向白子虚征求起意见。 “你看你怂的,我白子虚是什么人?他张天胜也配请我出手?我呸!张墨那地头蛇也配让我出手灭了他?他是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他跟张天胜都是一样的狗,你见过狗咬狗,主人出手制止的吗? 他张墨就是在能,还不是一个地头蛇,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个下贱的女人跟张天胜这条狗开战,也算是张墨他运气好,遇到了张天胜这个无能废物,像张墨这种人,咱们就应该善加利用,看得出来,这个人的能力比张天胜强出太多,你说贸然弄死他,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像这样的人,我想收入麾下,以后办事也省心不少,反正张天胜败局已定,就看张墨这个人是不是抬举了。” 白子虚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就等着和他合作的多事妇人来找他。 “嗯,张墨这个人确实厉害,能力也强,收入麾下不急,我就是怀疑他的身份,毕竟咱们已经被朝廷盯上了,他出现的太突然了,我还是不放心,就算他真是道上的人,是天下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悟字辈的老大,可他愿不愿意被咱们驾驭还是一回事呢? 万一这厮不识抬举,不跟咱们合作,反而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啊。” 那妇人跟白子虚一个态度,突然杀出的张墨对其人不甚了解,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若是以前,还能考察一下,可眼下他们密谋着大事,对于这个张墨一定要慎之又慎,要不然很有可能坏了他们密谋的大事。 “一把好刀子,看咱们怎么利用了,我在你之前就得到消息了,他现在风头正劲,搞不好不愿意跟咱们合作,可是他再能,他到底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嘛,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颍川郡找郭解了,不日就到,咱们先观察几天,如果张墨这厮愿意跟咱们合作,那边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说杀了他吧,这样的人才着实有些可惜,那就让他的老头子郭解给他好好说说,如果不给咱们面子,他敢不给他家老头子郭解面子?” 白子虚又喝了一樽酒,有些飘飘然地看向了一脸满意的那个妇人。 “跟你合作就是舒服,你是个聪明人,行,目前先这样,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来不日就会被张墨给灭了,咱们就坐等狗咬狗,同时再看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能耐,看看他能不能反败为胜,目前,咱们之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那些东西赶紧转移出去……” 那妇人尖着嗓子叮嘱道。 咚! 白子虚听后直接把酒樽掷在木案上,歪过头斜视那妇人生气道:“要不是你他娘的出的馊主意,老子能被朝廷盯上?” “哈哈哈哈!白子虚,你可别瞎说啊,就算你不用我的办法,大汉朝廷制定的七大国策中的盐铁官营,你们家的盐田不也得充公? 跟我们合作,你还能多赚一笔,不跟我们合作,你祖宗四五代人打下的基业可就毁在你的手里了,从定陶盐枭变成定陶贩卖私盐的,哈哈哈哈!这定陶世家白家可就就此家道中落了,你就是不想跟我们合作,也必须要跟我们合作,这一笔买卖值啊,你这一次从我们手里就赚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说了,你是生意人,你是知道的,做生意必然有风险,风险越高,利润越大,现在让你承担一点风险你就受不了?那以后咱们还怎么继续合作啊?嗯?” 那妇人抓住白子虚的要害之处,也学着白子虚那张毒嘴,借机嘲讽起了白子虚。 “哎,行了,这一笔买卖做完之后,等朝廷解除了对我的监视和调差之后,三年之内,咱们再不见面,现在那些东西正在转运的路上,你也别急别担心,朝廷派来调差咱们的御史中丞郅正不还在路上吗?” 白子虚被那妇人捏到了软肋,自然说话没有之前吗猖狂了。 “那些东西足够我们吃三年不止,可是三年之后呢?大汉的天下他还是他刘家的吗? 放心,三年之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依旧还是定陶盐枭的,世袭罔替,这是咱们之前说好的,我们不会变卦的,只要是帮助我们的人,我们一定会记住的,你也别烦了,我就是来问问,既然东西正在转运,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就慢慢喝酒吧,告辞!” 那妇人尖着嗓子笑着说完,拱手告辞。 “我呸!”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那妇人的背影恶心的啐了一口,而后又自饮自酌起来。 那妇人走了许久,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屋顶落下一袭黑衣的精干少年,身高七尺有余,手持一把巨剑,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走了?” 白子虚严肃地问道。 “走了。” 那黑衣少年冷漠回道。 “这个人太烦人了,我害怕他反水,出卖了咱们,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大汉朝廷只会来对付我,她甩屁股一走,我们白家可就完蛋了。” 白子虚起身走到了那个黑衣少年的旁边一脸不悦地说道。 “放心,他们的人我都盯住了,只要是稍微有出卖你的迹象,全部都会死在我的剑下。” 黑衣少年举起黑剑自信道。 “张墨那厮呢?你观察的怎么样?” 白子虚看向了屋外的月亮询问道。 “那个人真的不简单,我每次想要靠近,他似乎都有察觉,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十分谨慎,可谓是滴水不漏,就我目前的观察来说,不好妄下评论。” 黑衣少年有些为难道。 “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就连你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他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人?” 白子虚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好说,但我可以肯定,以他的做派,绝非道上的人,更不是所谓的什么悟字辈老大,至于什么身份,还要继续观察才是。” 黑衣少年如实道。 “越是看不清楚,才越让我担心,我就害怕我们白家五代人的基业毁在我的手里,他娘的,我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跟他们合作了,搞得现在被大汉朝廷盯上了,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白子虚无奈叹气道。 “你们那件事搞得确实有点大,既然你这么担心,用不用我去未央宫杀了狗皇帝?” 黑衣少年说起来风轻云淡,似乎做起来更是十拿九稳,对于杀死当今大汉天子刘彻来说,如同砍瓜切菜一样。 “你疯了!” 白子虚赶紧回头瞪了一眼那个黑衣少年。 “你不要把你们家祖先和刘氏祖先几百年的烂事带到我的事情里,我现在只想求稳,让这一件事赶紧过去,至于你和刘氏皇帝的过节,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你自己看着,千万不要把我给牵扯进去,我们白家的根在定陶,在盐田,离开了定陶、盐田,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白子虚把手搭在黑衣少年的肩膀上小心叮嘱道。 第527章 长安第一大侠 “这个自然,目前你的事情要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黑衣少年允诺道。 “知道就好。”白子虚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你有没有信心杀了张墨和度香万这二人?”白子虚忽然阴沉下脸来,双眼满含杀机。 “根据张墨和度香万出手的样子来看,那张墨似乎也是使剑的高手,而度香万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我虽然是天下第一,但是不敢托大,如果一对一,能够轻松战胜他们,可是他们两个在一起联起手来,我估计比较棘手。”黑衣少年如实回道。 “可以,说真话就好,不像我招募的那几个杀手,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可实力怎么样,还不是摆在那里,你年纪轻轻,能够如此谦虚,日后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白子虚心里有了答案,知道不好让黑衣少年除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我刚才在屋顶偷听的时候,你不是说有心招募张墨和度香万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想着让我杀了他们?” 黑衣少年不解道。 “哎,主要我感觉这个张墨不好驾驭,我就是担心他是朝廷派来的人,万一发现了我们做下的那个事情,到时候我们白家肯定是抄家灭族,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白子虚忧虑道。 “你放心,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你非要杀他,我就一定有办法杀了他。”黑衣少年自信道。 “这话我信,暂且先放放吧,等郭解来了再说,目前你要做的事情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白子虚站在黑衣少年正面明知故问道。 “这个自然知道,盯紧了张墨和那个人,只要有一点反常的蛛丝马迹,我就杀了他们。” 黑衣少年冷酷道。 “好,你去吧,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办完这件事,我答应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 白子虚认真地说完后,黑衣少年反身走出了大堂。 “好,别忘了就行,你是知道耍我的下场是什么,告辞了。” 黑衣少年走到大堂门口后,说完那句话,旋身而起,瞬消失在定陶白家祖宅之内。 两天内,瞎眼少年张墨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相安无事,只不过二人胜负的结果已经传遍了定陶的大街小巷,同时也让定陶很多人知道了陈留越狱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出现在了定陶河口镇,可是没有人敢去报官,虽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悬赏金额比较多,但就害怕有命拿没命花,现在的张墨隐隐成为了定陶河口镇最大的地头蛇了。 第三天的晚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堂口来了两名不速之客,由白纸扇亲自迎接。 “恭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 白纸扇站在堂口大门对着里面吆喝道。 正在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正在养伤喝酒,就听到了白纸扇的一声通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没听说过啊。” 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多识广,愣是半天想不起来这白纸扇口中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到底是什么人,稍微一琢磨,可能是自己这些年久居定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不敢怠慢,当即起身笑脸相迎。 “刘文少年,那位便是我们的刀把子张天胜张爷。” 白纸扇领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他的剑奴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跟前走。 “长得倒是出人意表,风流倜傥,就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银样镴枪头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盯着白纸扇旁边那个长相风流的少年心里暗暗嘀咕。 “久闻长安第一大侠的名号,今日得见,那边是三生有幸,请受兄弟一拜。”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赶紧给迎面而来面无表情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拱手行礼。 “罢了,咱们江湖好男儿不受这些繁文缛节,有事说事。”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带着剑奴走到了大堂最里面,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跪坐下来,而后自斟自饮,就随意瞥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副不拘小节的大侠派头。 白纸扇正要走到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旁边说话,就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拉住,背对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他的剑奴,小声询问起来。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两个自大的东西?”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些不悦,觉得他们二人太过无礼。 “刀把子,就是从道上放出消息,他们自己联系咱们,自己找来的啊。” 白纸扇轻松一笑。 “你看看那两个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还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咱们大汉不,咱们薛郡是没有人了嘛?”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些嫌弃道。 “实不相瞒啊,大哥,自从咱们被张墨设计打败之后,我虽然在道上放出了消息,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跟张墨他们作对,没有游侠敢接这个活,厉害的剑客高手都在定陶盐枭麾下,咱们招募不来厉害的人啊。” 白纸扇吐露着苦水。 “那你也不能找这两个毛孩子啊,这不是故意找输吗?你看看他们两个的样子,能是张墨和度香万两个畜生的对手吗?你是不是诚心害我啊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生气地看向别处。 “刀把子,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张墨才多大,也就二十出头而已,还不是把咱们打的落花流水,其实这事我也吃不准,咱们先套套他们的实力再说,实在不行,给他们一点钱,哄他们走就算了。” 白纸扇心里犯起了嘀咕。 “行吧,先看看再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瞬间变脸,又恢复到之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坐回虎皮交椅上,准备套这两个突然冒出的什么长安第一大侠,而白纸扇走到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旁边好生伺候着。 “敢问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师从何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放下茶杯,低着头冷漠道:“不可说。” “敢问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杀过多少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笑着询问起来。 “不可说。”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冷漠回完,继续低头喝茶。 “那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您之前可有傲人的战绩?”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按捺住火爆脾气又询问起来。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这才抬头蔑视地看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些愠怒的端起茶杯狠狠地往木案上一掷。 “不可说!” “怎么你们什么都不可说?你们到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真的着急了,正带着生气的口吻说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背后的剑奴可不愿意。 “放肆!怎么跟我们少年说话呢?若是在长安,似你这般说话的人,早就被隔了舌头,哼!”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奴骂了一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后,歪头看向别处。 “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真是没有见过这种人,一问三不知,还自鸣得意,自命不凡,吹嘘什么在长安,这里可是定陶,在他的地盘,这两个所谓的大侠胆子也太大了吧。 “刘文少侠你先等等。” 中间难以做人的白纸扇先稳住了一言不发的长安第一大刘文后,赶紧走到了准备破口大骂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旁边。 “刀把子,您怎么急了?” 白纸扇用身体挡住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视线,站在中间调和。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人!你也不怕被骗了,一问三不知,问啥啥不说,白纸扇啊白纸扇,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找的什么江湖骗子,也就是咱们现在处在用人之际,要是换做以前,我非不打死这两个不知礼数的东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反了他们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吹胡子瞪眼地小声骂道。 “哎哟,刀把子您可小点声吧,您也是知道咱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且不好得罪人,您就忍忍吧,今日不同往日,现在是咱们求他们办事,算了算了。” 白纸扇苦苦劝道。 “你让我怎么忍?跟谁学艺不说,什么身份不说,之前的战绩也不说,他娘的,这一战关乎老子的身家性命,岂能儿戏,你让我怎么忍你说?你自己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喘着粗气说道。 “刀把子您想想,张墨这个人狂不狂?” 白纸扇试问道。 “他娘的,这个畜生竟然哎在我的地盘当着我手下的面调戏你们的嫂子,还大喇喇地从老子面前打招呼走过去,你说他狂不狂?”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想到此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刀把子,您再说张墨这个人有没有本事?” 白纸扇继续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灌迷魂汤。 “哎,虽然不愿意承认,那个畜生比我强,是个有本事的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无奈叹气道。 “对啊,这有本事的人他就是狂啊,因为人家有真才实学,您说我给您找来一个一见面就谈钱、见钱眼开市侩的游侠,对您低声下气,给您说这漂亮话,那您觉得这样的人他有真才实学吗?您敢相信他吗?您用这个人吗?” 白纸扇一说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猛地一拍脑袋,惭愧道:“你说的对,行吧,我知道了,咱们继续问问,如果行,就行,不信就哄他们走。” “好嘞。” 白纸扇在说服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后,往后一退,这才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能够看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说什么?跟个小人一样,背后腹议,像什么样子。”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出言讥讽道。 “没啥,我和我们刀把子正夸长安第一大侠您的威名呢,咱们大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白纸扇一阵马屁拍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是舒舒服服。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自然是心花怒放,只不过还有故作镇定,疑惑地回头看向了背后瘦小背负着一把剑的剑奴。 “少爷,估计是您不时常走来走动,所以咱们大汉的老百姓都知道,就您一人不知道而已。” 瘦小的剑奴也拍起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马屁。 “哎,这可真是,我一向低调,怎么还是有人到处说我的瞎话,哎,我就这一趟就不该出来,徒增烦恼,虚名如浮云,这些俗人啊,哎。” 长安第一大侠刘摇头叹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您既然来了,那就是答应帮我们办事了,你准备要多少酬金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白纸扇笑问道,其实受到白纸扇的启发,他就想知道眼前二人,所谓的什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到底是不是冲着他们的钱来的,如果是,那肯定是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无疑了。 “钱?你居然跟美名传天下的长安第一大侠谈钱?你是不是把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看的太小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屑地瞪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 “嗯,不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得到答案,十分满意,觉得这样的人才是有真才实学,不出世的高手,对着白纸扇默默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正要解释,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怒拍木案,指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鼻子骂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刘文这一趟出来,不为别的,只为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成为大汉第一大侠,可你居然跟我谈钱?俗气!太他娘的俗气了!告辞!我们不伺候了,你们去找别人吧。” 感觉被侮辱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皱着眉头回头对着剑奴一点头,而后起身,准备离开河岸码头堂口。 第528章 接受挑战 “别啊!别啊!刘文少年,您误会了!误会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知不妙,说错了话,赶紧起身解释,而白纸扇更快一步,走到已经起身要离开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前面,拦住二人去路。 “怎么?想留下我?呵呵!试问整个大汉谁能留得下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轻蔑一笑,回身从剑奴手中拔剑,准备杀了拦住他去路的人。 白纸扇一看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要动粗,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吓得赶紧往后退,连声解释道:“刘文少年切莫动手!切莫动手!我们刀把子是试探你!试探你而已!” “试探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当即一愣,而后拔出长剑,以剑尖抵在白纸扇的喉咙处质问道:“你们为何一见面就试探我?到底有什么阴谋?如实说来,若是不说实话,我今天就把你们这群歹人灭了!” 白纸扇两个眼睛一转,计上心来,随便胡诌道:“哎,还不是因为我们之前招人,被很多江湖骗子给骗子了,损失钱财是小,更是让我们丢尽了面子,刘文少侠,这挂不得我们啊!多多谅解!多多谅解啊!” “是啊,还不是因为我们被骗子给骗怕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着实没有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人,除了张墨,他主要让张墨、大盗度香万给搞怕了,想着万一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真的有实力有背景,他今天岂不是又得罪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树敌太多,所以才跟着白纸扇一起编起了慌、骗起了人,若是往常,在他的地盘如此放肆的人,早就给活活打死了。 “当真?”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皱着眉头质问道。 “绝不骗你!绝不骗你!我们敢对天发誓!” 白纸扇一副诚恳害怕的样子,不似作伪,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这才潇洒的收回长剑回鞘,平复了心情,跟他们好好说了起来。 “行了,你们不要给我说这些虚的有的没的,直接说请我来到底干什么?但是记住一样,不要跟我谈钱。”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以命令地口吻说完后,跪坐回原来的位置好生谈话。 “好,好,好,绝不谈钱。” 白纸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视一眼,心想终于稳住了这个嚣张跋扈随意拔剑的少年,同时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确实有真才实学,有真本事,要不然不敢这样,二人回到虎皮交椅后,这才说了起来。 “等等!”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又怎么了刘文少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只觉得这些有本事的狂人毛病怎么这么多,当真不好伺候。 “我虽然是你们请来的,但是我不做恶事,若是你们利用我去欺负好人,或者利用我去做什么坏事,哼!下场你们自己想好吧。”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警告了一声白纸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后,又低头喝起了茶。 “刀把子,这回怎么样?” 根据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表现和所说的话,白纸扇向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邀功道。 “没问题,看来是有本事的人,咱们这回算是找对人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已经收起了成见,彻底相信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当然不是请闻名天下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您来干坏事了。” 白纸扇信口胡诌,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一旁偷笑。 “具体怎么回事,说说吧。”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严肃道。 “哎,我们刀把子张爷我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是最近咱们定陶出现了几个恶霸……” “恶霸?” 长安第一豪侠刘文瞬间是正气凛然,当即打断。 “对啊,他们坏事做尽,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但欺负我们人少势单,还要强行霸占我们的地盘,更是看上了我们张爷的女人,想要占为己有,前几日那厮还在定陶城内的建章楼乐坊当众凌辱我们的嫂夫人,这当时可是很多人都见到了,我们可没有骗你啊,不信可以去定陶城问问这件事。” 白纸扇继续欺骗道。 啪!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怒拍木案,义愤填膺道:“没想到定陶还有这种恶贼!正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对了,那你们为何不报官啊?”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解道。 “哎,可说呢,这几个恶霸势力极大,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他们做下的恶事啊正是多不胜数……” 白纸扇把有的没的全部编排了一遍,什么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欺压良民,杀人放火,只要是令人气愤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遍,更是再说的时候突出自己的可怜,如何如何被欺负,如何如何被欺辱,声泪俱下,搞得一旁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听懵了。 “白纸扇,没想到你撒起谎来,倒是一个好手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暗暗偷笑道。 “真真是气死我也!”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奴气的是难以容忍,当即爆喝一声,而后气的嘴歪眼斜的他往前一步,走到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旁边喊道:“少爷,咱们一路从长安而来,还没有听到遇到过这种恶人恶事,少爷,这件事你一定要管啊!” “还用你说。”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愤而起身,指着白纸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道:“那三个恶贼姓甚名谁?”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中一喜,赶紧拉着脸回道:“为首的恶贼名叫张墨,其次一个叫度香万,最后一人诨号瘌痢头,名叫九毛。” “这三个恶贼所在何处?”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剑眉倒立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所要那恶贼的去向。 “他们正在定陶河口镇。” 白纸扇利索地回道。 “好,你们准备为他们三个收尸吧,我这就去取了他们几人的性命。”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说着就要冲出去去河口镇打听出来那三个恶贼张墨、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的位置,然后愤而杀之。 “少侠不可!少侠不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赶紧走下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极力阻止。 “怎么?你们怕了?我可不怕!给我让开!”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气愤道,说什么今天也要取了那三个恶贼的性命。 “非也!非也!刘文少侠,你听我们说完再去不迟啊。” 白纸扇苦苦哀求道。 “有话赶紧说,不要妨碍本大侠惩奸除恶、除暴安良!”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倔强道。 “刘文大侠,是这样,虽说那三个恶贼恶贯满盈、罪恶滔天,可是他们的手下都是无辜的,我们害怕刘文少侠您伤害无辜,故此,我们想按照道上的规矩约他们三人跟刘文少侠你比武,这样的话,少侠你既可以除暴安良、警恶惩奸,又不会伤害无辜,你看如何?” 白纸扇哄骗道。 “好,这样也算是公平公开,免得说我长安第一大侠仗势欺人。 什么时候约定?”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急道。 “刘文少侠您别急,我们这就派人去通知那三个恶贼,估计也就这一两天,不如刘文少侠您先住在我们这里,等他们同意,我们就带着您立刻去跟那三个恶贼比试,您看如何?” 白纸扇两个眼睛一转,谎话连篇。 “可以是可以,不过本少侠可等不了那么许久,你们赶紧派人去办理此事,住就不住你们这里了,我们住在定陶的春来客栈,如果他们同意了,就第一时间来通知本少侠,最多两日,如果两日之内,他们不同意,那就别怪本少爷剑下无情了!告辞!”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霸气地说完,就带着剑奴往河岸码头堂口走。 “好,刘文少侠,您就听信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恭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他的家奴走出河岸码头,看着那两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风风火火的长安游侠,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中激动无比。 “你们几个,盯住他们两个,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来通知老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旁边两个手下命令道。 “诺。” 待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他的剑奴消失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觉稳操胜券,这一次一定能扳回一局。 “刀把子,咱们这就派人去通知张墨那厮吧。” 白纸扇请求道。 “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摇头晃脑霸气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就所在的方向,嘴里得意道:“哼!这回老子有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的帮助,看你们三个畜生能嚣张到何时!哈哈哈哈!” ----------------------- “张墨大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托人给你带话了。” 瘌痢头九毛赶紧带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传话的手下去见瞎眼少年张墨和正在喝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我都等了几天了,居然才来,叫他进来。” 瞎眼少年张墨苦等几日,终于有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消息了。 而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来的手下把挑战的事情给喜宴少年张墨说了一遍。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捋着鬓发略加沉吟道:“回去告诉你们刀把子张天胜,这件事我同意了,接受挑战,那就明天晚上在码头比试,就按你们说的,但是我这有一条,赢了,栀子姑娘可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放声淫笑道。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们刀把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见瞎眼少年张墨同意,也就不敢逗留,赶紧跑回河岸码头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汇报情况去了。 “张默大哥,您怎么就答应了啊?” 瘌痢头九毛在那个传话的喽啰走了以后,拉着脸怨愤地看向了头脑发热的瞎眼少年张墨。 “怎么不能答应?” 瞎眼少年张墨微笑着反驳道。 “不是……哎。” 瘌痢头九毛自知劝说不动瞎眼少年张墨,就怂恿起比自己说话好使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了。 “度大哥,你倒是劝劝张大哥啊。” 瘌痢头九毛急道。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中酒坛子,风轻云淡道:“张墨先生,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瘌痢头九毛这才敢继续说话。 “是啊,咱们现在有人有地盘,名声都传出去了,这些天又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地痞无赖,现在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厮现在手下也就三十多号,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只要张大哥你下得去决心,兄弟我愿意带着小的们强攻占领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后的河岸码头,行不行就听大哥您一句话了!” 瘌痢头九毛拱手激动道。 “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 “哎!” 瘌痢头九毛失望至极。 啪! 瘌痢头九毛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张大哥,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咱们现在明明就可以直接吃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地盘,为何非要给他喘息之机,而且接受挑战呢,万一咱们败了呢?这些天不就是白忙活了?怎么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瘌痢头九毛跪坐在跪垫上,气愤地歪头看向别处。 “九毛兄弟,你可别胡说,我们会败吗?你也不动一下你的脑子。” 黑脸汉子度香万可不愿意了,只要是打架的事情,他至今还没有败过呢,自信至极。 “哎哟,对不住了度大哥。” 瘌痢头九毛自觉失言,赶紧给黑脸汉子度香万道歉。 “度大哥,不是兄弟我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只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我这不是担心嘛。” 瘌痢头九毛委屈地解释着。 “九毛兄弟,你别急,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放心,不会让你们吃亏,如果明天真的能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们的人决斗,那我们肯定是赢定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 第529章 交锋 “张墨大哥,你想啊,他们之前安静了两天,怎么今天突然就派人来请战?我想他们一定是做好了十拿九稳的完全准备,制定了杀人不见血的诡计,他们现在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我就担心害怕啊。” 瘌痢头九毛叹着气道。 “行了,你别担心了,一切我早有准备,了然于胸,你还不相信我吗?” 瞎眼少年张墨安慰着着急的瘌痢头九毛。 “哎,算了,现在老大是你,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但是兄弟我有一条,张大哥你必须要答应我,要不然咱们这兄弟没得做了。” 瘌痢头九毛执拗道,此事不仅是事关他自己和手下们的生死,更是事关对自己不错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生死,这一次他必须强硬一回。 “哟!还开始吓唬我了,行,你也是为咱们好,你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笑道。 “如果咱们接受挑战输了,我说万一啊,万一……” 瘌痢头九毛假笑着看向了一脸不悦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解释道。 “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傲娇的冷鞥一声。 “如果咱们败了,咱们就不认这回事,先把兄弟们安排在附近藏着,真的败了话,我就带着兄弟们当场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大哥,这个你必须答应我。” 瘌痢头九毛跪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磕头求。 “……”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思忖良久。 “好,就按你说的办。”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允诺道。 “好,哈哈哈哈!这我就放心了,张大哥,我去前面看着去了。” 瘌痢头九毛转怒为喜,大笑着从地上爬起。 “去吧。” 瘌痢头九毛一走,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张墨先生,你为何就答应了他们的挑战呢?趁势拿下岂不美哉?何须再浪费时间,徒增伤亡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边喝酒一边询问。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迟早要问。 我来问你,咱们来定陶河口镇多久了?” 瞎眼少年张墨笑道。 “最少七八天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数着指头随意地回应一句。 “是啊,咱们来这里才半个月不到,就把盘踞在这里几十年的地头蛇沿河八刀把子张天胜的地盘给吃了,而且是因为一个女人,如此快的速度,再加上假装我的王英奇就在路上,不日到达定陶,这两件事要是巧合的撞在一起,一定会令定陶盐枭起疑,欲速则不达,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故意拖延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尽量赶在王英奇带着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赶到定陶的前后再一口吞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如果不这样,显得咱们目的性太强了。 度二,之前我可是给你说过的啊,别人不懂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想法?” 瞎眼少年张墨细细回道。 “哎哟,这不是再问一遍嘛,反正是打架呗,我最喜欢打架了,这你是知道的。 可你为何答应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提出的挑战之后,怎么又答应了瘌痢头九毛的做法? 张墨先生,现在你是道上的人,这明显不符合道上的规矩啊,这要是坏了你的名头,不好吧?是不是不利于咱们顺利进去定陶盐枭的内部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又继续问道,看来他的问题很多,也说明现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受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耳闻目染,开始学会思考问题了。 “欸,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真的请来什么高人,连你我都不是对手,咱们一旦输了,就必须要翻脸不认人,因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咱们这么做了,反倒显得咱们还真就是道上的亡命之徒,其实换做任何人,一旦输了,都会翻脸不认,显得咱们人品不行,这样不就更加坐实了咱们的身份吗?这样不好吗? 你仔细想想。” 瞎眼少年张墨点醒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黑脸汉子度香万转念那么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也明白了瞎眼少年张墨的真正用意,那就是既然出来演戏,那就把戏演全了,演的跟真的一样,演的无懈可击,演的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这样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也罢,你说啥就是啥哦,哈哈哈哈!某不管这些,明天晚上挑战那事,某要第一个上啊,这你也必须答应我。”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想到明晚的公开决斗,就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明天晚上必能见分晓,哈哈哈哈!” ---------------- 翌日,夜晚,风情微凉,树上的蝉鸣不止,田里的蛙叫不停,河水平静而过,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自然。 唯独距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河岸码头堂口附近,杀气腾腾,剑拔弩张,两伙人持刀对峙,等着各自的老大前来说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爷到。”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带着白纸扇还有头戴斗笠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以及他的剑奴走到了最前面,场地中间。 “你们老大张墨呢?是不是怕的不敢来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仗着自己招募到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有恃无恐,看着曾经的手下,竟然成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拿着刀蔑视地看着他,他下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赢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扬眉吐气一回,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 “你急什么?我们老大张墨张爷正在来的路上,休要呱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曾经的一个手下不屑道。 “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想自己收拾不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吗?正要发作,被一旁的白纸扇给拦住了。 “刀把子,别忘了今天我们是来干的,稍安勿躁,休要跟这些势力小人墙头草计较,跌份。” 白纸扇一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收住了火爆脾气,冷哼一声。 “哼!” 过了半刻钟左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瘌痢头九毛赶着一辆车缓缓行了,他的手下们纷纷让开道路,让那辆马车行驶到了场地中间。 “小的们,让开。” 瘌痢头九毛骄傲得意地驱赶着马车。 “有。” 手下们赶紧让开路来,等着他们的老大张墨从马车里走出。 “终于来了。” 白纸扇握紧拳头紧张地看着马车里的人。 “刘文少侠,等会从马车里下来的一个瞎眼少年就是本地恶霸张墨,你一定要看清楚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指着那辆进入场中的马车给带着斗笠一言不发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指着。 “你不用指,等会替他收拾就好。” 狂傲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依旧低着头冷峻非常。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认为今天必定能赢,所以十分镇定。 良久,瘌痢头九毛停住马车,掀起门帘,率先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黑脸大汉,正是大盗度香万。 “张墨先生,这一场就先让我来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拱手自负请求道。 “也好,实在不行,你就多打几场,记住一句话,那就是手下留情,千万不能下死手。” 坐在车里的瞎眼少年张墨根本不屑于下马车,放眼整个砀郡,谁会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呢,所以只需要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人出手就好,自己也省去了一些气力。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到了命令,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场地中央,两手叉腰,十分得意,先是扫了一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又注意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旁边打扮像极了侠客的长安第一豪侠刘文和他的剑奴。 “哈哈哈哈!某当是什么高手,原来你请来了这么两个矬鸟,真是晦气。”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屑歪头看向别处道。 “度香万你个偷鸡某狗之辈,竟然敢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面前大言不惭、胡说八道,行,你嘴贱不要紧,可得罪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老子看你今天怎么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歪嘴得意道,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根本不把曾经打伤他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就那个两个又瘦又小的矬鸟?你可真是太小看我度某人了,某不管别的,你现在可敢当着你的手下们承认约定输赢的事情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认为能轻松解决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里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但是担心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故此激他一激,想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张天胜是不敢耍赖的。 “怎么不敢?众兄弟们听着,若是我张天胜请来的长安剑客输了,我张天胜愿意按照先前之约,交出所有地盘,并且加入到张墨麾下,任凭驱使,若是你们输了,那就要交出所有地盘,加入我们,兄弟们可都听到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脸倨傲地对着自己带来的三十多个手下吆喝道。 “刀把子,我们都听到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三十多个手下喊着回应道。 “兄弟们,你们也听到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头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大声询问道。 “听到了!” 众兄弟们起身回道。 “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到在此所有人的确认后,两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睛歪着脑袋不屑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啊还是一起上?”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之后,十分后悔,赶紧补充道:“算了一起上吧,也省去了某的时间不是。” “哈哈哈哈!” 众兄弟们纷纷大笑起来。 “度香万,你就等死吧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威胁道。 “那贼子休要猖狂,说好了一对一就是一对一,免得我赢了你心里不服。” 一直不言声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往前一步,依旧低着脑袋。 “还他娘的挺能装,行,那某就多陪你们玩一会,一个一个来吧,若是敌我不过,可以一起上,反正某随意。” 高傲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两手交叉在胸前,像是大人看着刚会走路的孩子一样,看着那个弱小但是派头十足的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今天我刘文便收拾了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混账。”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还是低着脑袋,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跟前走去。 “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暴喝一声,剑奴赶紧把怀抱的长剑递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而此时,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身形早已被黑脸汉子度香万那庞大的身躯所覆盖,犹如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前面。 气势逼人,威风凛凛,若是换做了旁人,早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可他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啊,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接过宝剑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甩了一个剑花。 “那就请了。” “啊欠!” 黑脸汉子度香万都想让出一只手跟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交手,认为必赢的他,觉得十分无聊,因为仅从对手的身形观察,必输无疑,自己只需几下就能打败眼前装模作样的狗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好狂妄的贼子,吃我一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这还是自出长安以来,第一见到这么猖狂的人,彻底被激怒,之前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所说,此人作恶多端,是个心狠手辣的恶贼,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此人还是如此猖狂,那身为大侠的他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了。 第530章 败了? 而后一道寒光一闪,锋利的剑锋直逼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 “速度太慢了,哈哈哈哈。”黑脸汉子度香万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后,才不慌不忙地往后一退,而此时最紧张的莫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以及瘌痢头九毛。 “是吗?再看我一剑!” 感觉被羞辱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一击不成,而后加快力量和速度,又朝着两手交叉在胸前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喉咙狠狠刺去。 “还是慢!还是慢啊!”黑脸汉子度香万身体微微往后一倾,伸出右手双指,直接夹住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刺来的一剑。 “好大的力道啊。”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万万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力度和准度都在自己之上,这才收起轻视之心,欲要把手中的长剑剑尖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手里挣脱。 “嗯?”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纵然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竟然不能把手中的长剑从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手里挣脱分毫,不免有些着急和担忧。 “这……”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奴往前一步,通过挡住视线的斗笠看到了眼前吊诡的一幕。 “哎哟,我的天呐,这还没开始怎么打呢,就已经成这种局面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慌不已,有些害怕地看向了一旁低着头不敢再看的白纸扇,心说:老子就知道这个两个东西不靠谱,果不其然,白纸扇,老子今天算是被你害死了。 “度大哥威武!度大哥威武!” 在一旁紧紧观察局势的瘌痢头九毛趁机拱火,举起长刀拉着兄弟们为黑脸汉子度香万拱火助威。 “哈哈哈哈!累了吧,鉴于你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请来的人,某就陪你再玩上一会儿。” 骄傲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松开两指,轻微一弹剑尖,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手中的长剑差一点脱手而出。 “哼!休要猖狂!我这就用全力来对付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稳住心神,抖擞精神,暗自鼓舞自己一番,后举起长剑,继续向两手叉腰狂妄至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疯狂进攻。 “你须用全力向我进攻,免得太无聊了,某他娘的都困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讥讽一句后,见对方剑舞如飞,每一剑出来都下死手,不留活路,且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狠,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不敢托大,毕竟他两手交叉在胸前,没有武器抵挡,就是被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划伤了自己那也晦气的不行。 这才加快速度的躲避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刺来的长剑剑锋。 “哼!竟然还敢托大,装神弄鬼,你死的不冤!”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见黑脸汉子度香万仍旧有恃无恐地装模作样,故此,再度改变路数,使出浑身解数向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猛攻去。 随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一阵猛攻,看的周遭的人心惊肉跳,尤其是瘌痢头九毛等兄弟们,反观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这才满意点头,认为拿下托大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只是时间问题,而一直坐在车里没有下来的瞎眼少年张墨则悠闲地看书,风轻云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有点意思,比那些江湖骗子可有些手段,难得啊,只不过这厮的力气好像比正常男人要小,这是为何?” 不容黑脸汉子度香万多想,十几道凌厉的剑锋逼来,黑脸汉子度香万越躲越快,就像是一个成年人逗弄着一个无知无畏的小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遭看比试的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尤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剑奴,最为轻松的就是瘌痢头九毛等人,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黑脸汉子度香万是有意让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味躲避,不是害怕,而是根本就没有把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放在眼里,他根本就不配跟黑脸汉子度香万比试,更不配让黑脸汉子度香万出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哎哟,不对是沿河一坊光杆将军张天胜张爷,您请的人就这点能耐? 我们度二爷都不屑出手,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早点跪地投降吧,是不是啊兄弟们哈哈哈哈!” 瘌痢头九毛在一旁得意地叫嚣着。 “是啊,张爷,您眼睛没毛病吧?还不赶紧投降认输?” 一个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跟着嘲讽道。 “张爷,实力悬殊,我们这些当小的都看不下去了,赶紧跪地投降吧。” 另一个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跟着挑衅道。 “张爷,还没被我们度二爷给打够吗?组团来挨打?识相的赶紧投降,免得浪费时间。” 再一个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跟着调笑道。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沉似水,十分难堪,而后恶狠狠地怒视一旁的白纸扇。 “张爷,先别急,这不是还没有分胜负嘛……” 白纸扇耷拉着脑袋,暗中祈祷,这要是输了,没有脑子脾气火爆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定会把责任算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他可真就完了。 “哼!”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冷哼一声后,继续紧张地观察着场中央的局势。 “好贼子,竟然还敢怂恿手下逞口舌之利?吃我一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听着场外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脸上十分挂不住,同时心里大惊:这贼子着实有些手段,竟然可以不动手坚持到现在,看来我必须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了。 随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往后一撤,围绕着依旧两手交叉在胸前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走了半圈后,再度猛然出手。 这一次出手,无论是力度、准度都是他平身最强的一击,竭尽全力,可谓是完美无缺。 黑脸汉子度香万淡淡一笑,就看到一点寒芒快速向他面门刺来,他看的出来,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是要跟他搏命了,根据他的状态来说,这必然是最后一击,可是这最后一击,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看来着实有些可笑,甚至是滑稽,他是多么强悍的武力,那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法说真的,给瞎眼少年张墨提鞋都不配,更别说跟他动手了。 “哎,真的是个废物,还长安第一大侠?估计也就是普通江湖侠客的水准,就这水平,也敢来挑战我度香万,真是该死,要不是先生交代某不许杀人,老子真恨不得把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直接给杀了。” 面对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迅猛刺来的一剑,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躲反笑,带着可怜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语气,摇头叹息完之后,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腿猛地一弯曲,身体往下一沉,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时间就好像定格了一样,只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如跳出水面的飞鱼,跃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而落点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 只不过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还没有刺中甚至还没有完成那道美丽的弧线,黑脸汉子度香万嘴角得意一笑。 “哼!着家伙吧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突然出手如电,满含信心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腰部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死死锁住,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等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只手高高举起过头顶。 “完了!完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看这局势,就知道大势已去,眼下只想着开溜,至于之前发过的什么誓言,就当是放了个狗屁,他就是死,也不会把心爱的栀子姑娘交出去的,更不会甘心给自己的死对头瞎眼少年张墨、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当手下的。 “这……” 白纸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他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 “嗯?” 就在此时,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有些糊里糊涂。 “小子,看某弄不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把已经控制在手里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狠狠地摔在地上,就此算了,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则仍旧不甘心就这样落败,奋力挥舞手中的长剑想要刺中得意洋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难道是某看错了?怎么是她?” 黑脸汉子度香万愣在原地,整个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斗笠下露出来的脸,是那样的熟悉且那么的陌生,熟悉的令人害怕,陌生的令人畏惧,他再度擦了擦眼睛,使劲眨眼几下后,这才敢确认那个面目狰狞感觉被羞辱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是那个魔头之后,只感觉自己见到了鬼一样,先是小心躲避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胡乱刺来的剑,而后小心翼翼地把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放在地上。 “你……你……” 不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眼睛瞎,而是此时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害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打进入定陶河口镇以来,一直都是披头散发的状态,别说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是瘌痢头九毛的手下如果不靠近,根本看不清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模样具体长什么样,故此,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在这种慌乱失措的情况下更是看不清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长相,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吃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是出现在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阵营里,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为何眼前的老熟人为何自诩长安第一大侠了,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你什么你?吃某一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得势不饶人,为了找回场子,也不知眼前黑汉子度香万为何就突然把他放下来,此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挣回面子最重要,想都不想就一剑向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刺去。 “哎哟,她,某可是对付不了,只能找先生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打确认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真实身份后,哪里还敢跟她比试,吓得是落荒而逃,抱着两个脑袋如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跑出场外,向着瞎眼少年张墨坐的马车那边惊慌失措的跑去。 “哟?没想到啊!” 白纸扇激动地右拳击打在左掌上。 “怎么突然就……突然就赢了?白纸扇,这小子可以啊,着实有些手段,厉害!厉害!等咱们回去,我一定重重赏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喜形于色,欢呼雀跃,右手抓住白纸扇的肩膀神色飞扬,几乎是缠声说了出来。 白纸扇知道现在不是领功受赏、邀功托大的时候,赶紧往前几步,走到场地中央,对着所有人得意地宣布:“咱们道上的规矩,比试的时候,倒地算数,打死算输,离场也算输,所以这一场,我们请来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胜! 你们没有异议吧?道上的比试规矩你们应该懂吧,要是耍赖不认账,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在定陶的道上混了,哼!” “……” 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根本没有功夫搭理白纸扇,只当是白纸扇在放屁,他们现在唯一搞不懂的就是明明已经快要胜利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为何突然之间就跟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了那个根本不入流的剑客刘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人都傻了,懵了,以瘌痢头九毛对黑脸汉子度香万的了解,他不是一个随意认输的人啊,怎么就……怎么就…… 瘌痢头九毛以及一干手下傻立当场,有的觉得不可思议的手下傻愣的同时,手中的长刀居然从手中滑脱都不知道。 “这就败了?” 瘌痢头九毛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傻子都看得出来,黑脸汉子度香万随便都能赢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可这……可这败的也太他娘的突然了,毫无预兆,就好像一只快要把人吃了的白睛吊额大虫,反手被那人一个手指给点死一样,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第531章 试试他的成色 全场一阵静默,白纸扇就当是瘌痢头九毛他们认输了。 “第一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爷请来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胜!”白纸扇对着全场宣布。 “刀把子威武!刀把子威武!刘文少侠威武!刘文少侠威武!”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纷纷举刀欢呼雀跃,通过刚才这一战,他们看到了希望,如果说有人能战胜得了天神下凡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那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能战胜了瞎眼少年张墨,再战胜瘌痢头九毛更不在话下,这一场胜利,极大的鼓舞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手下们的信心了。 “这就赢了?” 不仅是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没有想明白,作为当事人长安第一大侠刘文都没有想明白,有些茫然和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沉思良久,可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为何那个已经稳赢的黑汉子度香万会败给她,并且落荒而逃,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我长安第一大侠的名头还是有些震慑效果的,做恶之人都避之不及,更别说跟我过招了,哈哈哈哈!” 得胜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缓过心神后,再度膨胀起来,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 “败了?” 正在马车内悠闲看书的瞎眼少年张墨听到了外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欢呼雀跃的声音,十分刺耳和意外,赶紧合上了书简。 “先生!先生!张墨先生,可了不得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哭丧个脸跑到了马车旁边,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诉苦。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还以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请来了哪路神仙,居然能打败乌骓子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赶紧走下马车,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全身上下打量:这不是没受伤吗?那他怎么就败了?而且如此之快? “某输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垂头丧气,摇头叹气不止,十分惭愧,但是从他面部表情来说,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丢人,这倒令瞎眼少年张墨有些起疑。 “不是吧,放眼整个砀郡,谁能是你的对手?” 瞎眼少年张墨有些慌了。 “哎,可说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打认识瞎眼少年张墨以来,还是第一次落败,不过并不愧疚。 “他什么名头?我不信有人能打得过你!” 瞎眼少年张墨缓了缓心神,迅速镇定下来,仍旧不敢相信黑脸汉子度香万被人打败的事实。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我不是被她打败的,是被她给吓跑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此时在想该不该告诉瞎眼少年张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真实身份。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瞎眼少年张墨稍微一迟疑,捋着鬓发思考起来。 “不对吧,咱们在长安的时候可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号的人啊,还长安第一大侠?我在长安为官,怎么就没有听过?” 瞎眼少年张墨低下头飞速的思考起来,嘴边还嘀咕道:“刘文?长安第一大侠?我绝对没有听过此人,按理说,在长安名头这么响,这么厉害的话,我应该听过才是啊。” “先生,某都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告诉你,总之一句话,某估计放眼整个砀郡,也就你能收拾得了她了,像她这种人,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脸汉子度香万低着头埋怨道,有意无意的暗示,希望瞎眼少年张墨能听懂。 “居然还有让你怕落荒而逃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本来我还有点慌,听你说完,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什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试试他的成色,咱们就看看什么人能把你吓成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听得出来,黑脸汉子度香万明显是认识和知道那个叫什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真实身份和背景,可不知道为何不说,既然他不想说,在这种情况,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逼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道理。 “先生,就靠你了,反正某是觉得只有你能收拾到了她。”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之后,嘴角奸笑一下,等着接下来看瞎眼少年张墨的笑话呢。 “走着,我替你报仇!” 瞎眼少年张墨怀着期待的心情带着缩手缩脚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穿过自家兄弟,来到了场中。 “我们老大来了!张墨大哥威武!张墨大哥威武!” 瘌痢头九毛终于等到了瞎眼少年张墨下场,亲自对敌,他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究竟谁厉害,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瞎眼少年张墨不会像黑脸汉子度香万那样掌握了大优势而留手,故此,一见到瞎眼少年入场,为了稳住局势和兄弟们的心,赶紧举刀呼喊,为瞎眼少年张墨助威。 “张墨大哥威武!张墨大哥威武!” 此时此地,散发出山呼海啸地助威之声,十分动容。 “你就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瞎眼少年张墨一抬手,手下兄弟们赶紧闭嘴,而后往前几步,走到头戴斗笠一身侠士打扮头戴斗笠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面前,拱手行礼。 “你就是本地恶霸张墨那恶贼?” 低着头装模作样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厉声质问道。 “嗯?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不对!这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瞎眼少年张墨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同时吃了一惊,低头思忖:不可能是他她,他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绝对不可能,随即同时否定。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看向得意洋洋自认为稳操胜券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话语中,他已经分析出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肯定在这个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编排了他的很多坏话。 “在下正是张墨,不知道鄙人何时的罪过少侠你?”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有礼,想要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话。 “行,是你就好,刚才本少侠饶了你这恶霸的拥趸,可是你,罪在不赦,又是强别人女人,又是抢人家地盘,今天你必须死在我的剑下。”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依旧低着头冷酷道。 “哟,有意思!看你样子,年虽不大,口气不小,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的手下度香万会怕你,让你侥幸胜了一场,但是你别得意,我可是没有那么好对付的。”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同时这话鼓舞了在场他的所有手下。 “那就少废话,出手吧!”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挺起长剑威喝一声。 “九毛兄弟,借你宝刀一用。” 瞎眼少年张墨抬手命令道。 “好的大哥。” 瘌痢头九毛赶紧把自己的长刀恭敬地递到瞎眼少年张墨的手里。 “刀剑无眼,但是我还是咱们能点到为止,以和为贵,伤到你我都不好,你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不想因为这件事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多伤害一个人,故此在动手前,好言相劝。 “哼!这会怕死了?早干嘛去了?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休想让我手下留情。”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无情地说完之后,向着瞎眼少年张墨一剑刺来。 “执迷不悟,该死!”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既然这个涉世不深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知好歹,那他也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因为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经输了一场,自己这一场绝对不能输,如果输了,那可就真进入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的彀中了。 “吃我一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一剑刺来,瞎眼少年张墨横刀一挡,而后向着长安第一大侠的腋下劈去,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见势不妙,而后撤力回身,堪堪躲过一刀后,再度向不动如山的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刺去。 嘡! 火花四溅。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轻松用刀躲过,而后右手使劲一发力,用刀弹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手中的长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自觉虎口一疼,手中的长剑差一点飞出,而眼前一道寒光劈来,又急又快。 “少爷小心!”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奴紧张的观察着局势,只觉得那个身材修长长发乱飘名叫张墨的地头蛇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他用抹额挡住了一只眼睛,明显是眼睛瞎了一个,故此,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是那个人,关心地提醒着自己的少年。 “好快的刀!”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自知想躲已经是难,赶紧弯曲双腿,迅速往地上一蹲,勉强躲过一剑,不过只感觉右臂有些冷风,仔细一看,自己右臂的衣服竟然被可恶的瞎眼少年张墨给挑开一个口子。 不容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思考,瞎眼少年张墨一击不成,紧追不舍,往前一步,又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脑袋劈去。 嗖!嗖!嗖!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双腿猛地发力,向后连续几个翻滚,虽然沾了一身土,十分狼狈,但这一下不仅躲过了瞎眼少年张墨的一刀,更是拉开了距离,可以与之周旋。 “刘文少年,你一定要稳住啊,我的身家性命就靠你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紧张地喊道,手心里、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就怕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也被瞎眼少年张墨打败,不过他没有见识过瞎眼少年张墨的厉害,故此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出于下风,也只是担心而已,因为刚才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战斗的时候,刚开始也是出于下风,而后出其不意的获胜。 “刀把子,别担心,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有手段的。” 白纸扇在一旁鼓舞道。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咬着牙答应道。 “张大哥,弄死他!” 焦躁不安的瘌痢头九毛对着镇定自若没有出一成力的瞎眼少年张墨助威道。 “张墨大哥威武!张墨大哥威武!” 手下兄弟们又跟着瘌痢头九毛起哄。 “呵呵,先生啊先生,一会你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以后,某看你怎么下台,某就等着看你的好戏呢,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并没有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那么担心,而是十分放松,觉得瞎眼少年张墨平时那么骄横,今天总算遇到了能收拾他的人了,这幅场景那可是难得一见,黑脸汉子度香万心态平和甚至是快要笑了出来看着场上的局势。 “看家伙!”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一笑,准备向前攻去,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蹂身而起,一手以剑挡刀,一手借力弹起,躲过一刀后,靠近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刺去。 “就这?” 瞎眼少年张墨不急不慢,提刀来挡,而后又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战在一处,死斗搏杀。 片刻中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渐渐的出于上风,而瞎眼少年张墨一直出于防守状态,不是他打不过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而是他没有想过杀人,所以一直严防死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攻的是密不透风,瞎眼少年张墨防的是好不破绽,一时之间,难以分出高下。 不过从这一阵打斗之中,擅长用剑的儒家高手瞎眼少年张墨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法路数看出,眼前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过是名不副实的三流剑客,更别说什么长安第一了,最关键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看出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剑法路数似乎跟他的小兄弟嫖姚校尉霍去病有些相似,只是学不得法,根本没有掌握嫖姚校尉霍去病的剑法紧随。 “此人看样子确实是长安来的,还跟羽林军有些关系,可是我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我处处留留手,你反而处处下死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该结束了,不过在结束前,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无知庶子一番才是。” 瞎眼少年张墨一边防守一边盘算好一切。 第532章 是你? 随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猛烈一击后,瞎眼少年张墨以刀为剑,挥刀如盾,先是挡住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猛烈一击后,手腕借势发力,脚下一个箭步,贴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周身后,直接用刀身狠狠地击打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手腕。 “啊!”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惨叫一声,手中长剑脱手,可他仍旧不甘心这样认输,而是倔强的挥起了拳头,准备用一双拳头跟瞎眼少年张墨比试。 “行了,该好好教训一下你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还没有反应过来,瞎眼少年张墨如鬼魅一样,魅影掠过,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眼睛还没有眨,瞎眼少年张墨人已经出现在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身后,用长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你输了,朋友。” 瞎眼少年张墨冷峻道。 “哈哈哈哈!这就更热闹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捋着大胡子得意大笑。 “张墨大哥果然了得,文武双全!” 瘌痢头九毛激动不已,甚至比获胜的瞎眼少年张墨还要激动,举起长刀对着手下兄弟们高声欢呼。 “张墨大哥文武双全!张墨大哥文武双全!” 手下兄弟们奋力高喊,整个场地上到处都是癞痢头九毛手下的激烈喝彩。 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冷若冰霜。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人都傻了,手下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言,见白纸扇亲自招募来的狗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这样轻松被瞎眼少年张墨打败,心惊的同时已经想好了退路,准备带着仅存的手下逃回距离此地不远的河岸码头堂口。 “这……怎么会输呢?” 挨了一巴掌的白纸扇脸上挂不住了,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他根本接受不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做梦吧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脸皮,刀架在脖子上,还敢叫嚣不服输,转过身,抵着刀剑往前要用两手肉拳将瞎眼少年张墨打败。 “你疯了!” 瞎眼少年张墨已经获胜,根本没有想杀死这个看似嚣张但透露着一股可爱的少年,赶紧把刀撤回,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抓住机会,几步向前,要打瞎眼少年张墨。 “无知无畏!还自称什么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知所谓!该当有此教训!” 瞎眼少年张墨连续后退几步,十分气愤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小人行为,躲过几圈后,再度拿起长刀,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打人的空隙,甩了几下长刀,用刀身击打在了长安一答大侠刘文的肩头。 啪! 一刀片刚刚打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右肩吃痛不住,稍微一愣,腰部又被刀片击中,惨叫一声。 “让你不听话!让你言而无信!让你无知无畏!” 瞎眼少年张墨不停地用刀身击打着吃痛不住一味躲避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身体的各个部位,就像是一个生气的大人在不停地教训着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边打一边教训。 啪!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全身连续被击打中多次,身体难受的不行,想要靠近瞎眼少年张墨已是不能,唯有后退躲避才能不被打中,而在他转身的一刻,瞎眼少年张墨直接用刀身击打在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德屁股上,使得狼狈不堪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更加窘迫,脸色又羞有臊,十分丢人,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白纸扇,回去老子再跟你算账,看样子,今天咱们又败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知为何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落败的一瞬间,居然不怕了,反而十分镇定,他现在脑子里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带着手下逃跑。 “哎……” 白纸扇长叹一声,不断摇头叹息。 “不要再打我了!” 一直被瞎眼少年张墨手里的刀身不停击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终于忍受不住了,像是一个被打急了的孩子一样,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咆哮一句。 “哼!” 见到跟个孩子一样撒娇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瞎眼少年张墨终于停手,鄙视地盯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看。 “疼死我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停在原地摸着自己受伤的地方不停抚摸,十分委屈和丢人。 瞎眼少年张墨此时也不想跟这个十七八岁但是一身孩子气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做过多的纠缠,转过头对着脸色极为难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剑奴那边质问道:“我这算是赢了还是输了?嗯?” “张大哥小心!” 就在瞎眼少年张墨转头去质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的时候,瘌痢头九毛忽然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大喊提醒。 “嗯?” 瞎眼少年张墨被瘌痢头九毛提醒一声后,回头一看,没想到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手中没有武器,于是把头上戴的斗笠揭下,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狠狠扔去,而后整个伸出右臂,脚下如飞,利用斗笠挡住瞎眼少年张墨的空挡,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就是一拳。 嘭! 瞎眼少年张墨被一叶障目,当务之急就是一刀劈开那个向他飞来的斗笠,而那斗笠应声而断,断为两段,在断成两截的斗笠往下落的一瞬间,瞎眼少年张墨眼前多了一个拳头,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眼前多了一个刀剑。 二人同时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睛奇怪疑惑地看着对方,同时惊呼一声。 “是你?” “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吃惊又欢喜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心喜地看着一脸害怕又疑惑的瞎眼少年张墨媚意渐生。 “哈哈哈哈!好戏要来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站一旁捂着嘴偷笑。 “好你个度二,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是谁,怪不得能把你吓得逃走。” 瞎眼少年张墨现在谁都不恨,就恨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有告诉他实情,要不然……要不然不会这样。 “怪不得你自夸说自己是长安第一大侠,原来是舞阳公主刘文姬,我说着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还不等瞎眼少年张墨多想,舞阳公主刘文姬转喜为怒,柳叶眉倒竖,嘟着嘴一脸怨气。 “你居然敢打我?” “嘿嘿,这是误会……” 瞎眼少年张墨苦笑一下,不知道怎么辩解,尤其是这种事情这种情况,只能尴尬一笑。 “误会?” 舞阳公主刘文怒气更盛。 啪! 舞阳公主刘文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管什么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剑奴,什么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高傲地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而这一巴掌不仅让瞎眼少年张墨有些难堪,更是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瘌痢头九毛同时大惊,更加疑惑:他们认识?还是不认识?到底什么情况? 而此时,能笑的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黑脸汉子度香哇:先生啊先生,让你平时欺负我,今天怎么样?终于有人能收拾你了吧,哈哈哈哈!而另一个人就是舞阳公主刘文姬的剑奴,其实就是她的贴身宫女小花萝:公主啊公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遇到你日思夜想的情郎郅正郅大人,这可真是缘分啊。 “不是,公……刘文少年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瞎眼少年张墨尴尬地解释着,可盛气凌人、愤怒至极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哪里能听得进去瞎眼少年张墨说的话,她是大汉的公主,还是大汉雄主刘彻最喜欢的女儿,居然被一个下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中殴打,还打她的屁股……身为公主自尊心极强的舞阳公主刘文哪里能受得了,尤其是瞎眼少年张墨说着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我爹都不曾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 舞阳公主刘文紧紧相逼,左右手同时开弓,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扇个不停。 “不是,刘文少侠,不知者不罪,你不能这样蛮不讲理啊!” 瞎眼少年张墨一边往后退一边解释着。 “我就蛮横不讲理,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啊?本少侠刁蛮任性惯了,你能奈我何!你还敢躲?你给我站住!” 舞阳公主刘文姬扇打瞎眼少年张墨脸的速度越来越快,瞎眼少年张墨心里苦啊,最关键的就是还不能给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说个明白,更是害怕舞阳公主刘文姬说出的他的真名,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巴掌,瞎眼少年张墨实在是躲避不及,从刚开始往后退,开始转头往后跑。 此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追着已经稳赢的瞎眼少年张墨满场地跑,十分滑稽和荒唐,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十分不解。 “嗯?难道说又有转机了?” 想着赶紧溜走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前一亮,心中激动无比,自信的嘴角慢慢上扬。 “刀把子,看来咱们请来的这个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武功稀松平常,但是身份背景好像不一般,先是吓跑了武技惊人的大盗度香万,现在又追着张墨那厮追打,看来咱们这一回是请对了人。” 白纸扇低着头微笑道。 “哈哈哈哈!是啊,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你千万别介意,没想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门生悟字辈的老大居然还有这么怕的人,如此看来,这所谓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家世背景不简单啊,估计在道上的辈分比悟字辈老大张墨还要高,极有可能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的亲戚,要不然张墨何必怕成这样,他之前多么嚣张,咱们可是有目共睹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想到胜利来得如此之快,只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照此胡搅蛮缠下去,定能打败嚣张至极、目中无人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而他现在也不想着跑了,就等着看张墨那厮的笑话:跟我抢地盘抢女人?你也配?还真以为你在定陶河口镇无法五天了。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度大哥先是被那个少年给吓跑了,没想到张大哥也被这少年追着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瘌痢头九毛摸着瘌痢头暗自嘀咕道,不过现在他也不着急了,第一,他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还没有输,第二他早就在附近埋伏好了好多人,即便是输了,那就来个死不认账,反正他现在手下有一百多人,随便就吃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三十多个手下。 “九毛大哥,咱们用不用帮帮张大哥啊,你看那少年凶的,凶的跟他娘的骂街的悍妇一样,兄弟们看不过眼。” 一个手下对着瘌痢头九毛劝道,看着自己崇拜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就这样被陌生的少年这么追打,十分难受。 “不急,咱们张大哥什么人你们都清楚,文武双全,才思敏捷机智过人,且看张墨大哥如何处理吧,对了,你现在就去把藏在附近的人往这边靠,做好被打败的准备。” 瘌痢头九毛严肃地命令道。 “是九毛大哥。” 那个手下悄悄退出场中,去附近调人去了。 兴奋地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追着狼狈的瞎眼少年张墨打足足片刻之久,周遭的人都看累了,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小花萝则看的津津有味,十分满足,毕竟这种场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跑的是满头大汗,实在是跑的有些累了,脚下速度更快,跟追着他打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拉开一段距离后,转过身两手抓住膝盖蹲在地上,大口喘气求饶。 “我说小祖宗,能不能今天先把我饶了?过了今晚随你处置。” 瞎眼少年张墨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还要追着他打,赶紧伸出右掌,表示暂时停战。 “哈!哈!哈!哈!” 第533章 演戏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也追的累了,看到瞎眼少年张墨请求暂停后,两手叉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休息,不过嘴里还不依不饶,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就知道她怒气还没有消去。 “饶了你?本少侠丢的面子怎么办?你说饶就饶?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指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鼻子骂道。 “我的先人!我的小祖宗!饶了我吧,等咱们回去,你慢慢收拾我,行不行?现在人这么多,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啊,谁知道是你啊,就此算了,算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讨饶,要不是现在碍于人多,恨不得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跪下来磕头求饶。 “回去?回哪?”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听着瞎眼少年张墨说的那种在她看来是情话的暗示,心里小鹿乱撞,顿时羞红了脸颊。 “当然是我住的地方啊,就在河口镇一个赌坊内,还能去哪。”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先稳住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而后问清楚她怎么会出现在砀郡定陶河口镇,又怎么会出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阵营里,等搞清楚以后,想办法把这个小魔头赶紧送出砀郡定陶河口镇,免得破坏了他的大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如果他的计划是一锅汤,那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就是一颗老鼠屎,可千万不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真的?”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欢喜道,内心的喜悦隐藏不住,全部挂在脸上。 “真的啊,我的小祖宗,你听我说。” 瞎眼少年张墨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态度有所好转,赶紧起身,害怕旁人听到,靠近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旁边,附耳小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被你父皇派来这里查大案子的?”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回了一趟老家后,整个人都消失了,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也没有结果,我也询问过了父皇,父皇也装傻充愣,原来你来砀郡定陶查案了啊,真是的,你不早说,害我跟你打了这么半天。”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羞红着脸埋怨道。 “我说我的小祖宗啊,我怎么给你说?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十分机密,牵扯甚广,关系重大,事关大汉匈奴两国国运,怎么能告诉你,行了,饶了我,好吗?等这件事办完,任你收拾。” 瞎眼少年张墨急道。 “好是好,不过……”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害羞地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不过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说的同时看了一眼盯着他用奇怪眼神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有白纸扇一眼。 “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今天就饶了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奸笑道。 “什么事?” 瞎眼少年张墨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什么事,本公主到现在还没有想好,等你以后再让你去做,你能答应吗?”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得意地晃动着脑袋,十分傲娇。 “行!行!行!答应你,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瞎眼少年张墨心说终于稳住了这个小魔头,自己虽然在众人面前挨了打丢了人,万幸的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之前要是暴露了,一切休矣。 “好,本公主今天便饶了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娇羞地低下了头。 “对了,今天比试,我可能不能败,之前乌骓子雄已经输给你了,所以这一场,我必须赢,等会你就假装输给我行吗?就当是我求你了。” 瞎眼少年张墨又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行,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本公主的恶气已经出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傲娇地抬起了脑袋,十分得意。 “那好,咱们再假装打斗一会儿,然后你就给我认输,就这样决定了,你可不能变卦啊。”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眼睛交代道。 “放心吧,如果是平常,你想赢我?做梦吧你!可是你现在在调查案子,我就给你个面子,不对,给我父皇一个面子。”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嘻嘻哈哈地就答应下来了。 “得嘞,咱俩把这出戏再演下去,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退出几步,去寻找被他之前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手里打飞的长剑。 “好,好,好,真是啰嗦,跟个女人一样。”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嫌弃了一句后,准备和瞎眼少年张墨重新来过。 “刘文少侠好武艺,适才咱们打了个不分胜负,现在重新开始,刀剑无眼,还望刘文少侠手下留情。” 瞎眼少年张墨抓刀拱手行礼装模作样道。 “少废话,看我今天如何打败了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可一脸严厉道。 “那就请吧。” “请!” 而后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瞎眼少年张墨又战在一处,追过打斗程度没有之前激烈。 “白纸扇,你说他们两个刚才说什么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更是云里雾里,完全看不懂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瞎眼少年张墨到底在干什么?刚才还跟仇人一样,怎么嘀咕了几句话以后,好像都变了一个人,迷惑不解的他向白纸扇寻求答案。 “不知道啊,我刚认真偷听呢,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了。” 白纸扇无奈道。 “罢了,暂且看接下来如何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心中盘算如果一会自己抢来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如果能胜,那便没什么,如果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要是输了,赶紧带着手下跑回大本营躲起来,总之不能把宝压在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身上。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到底是什么人?而这个张墨,你又是什么人?看来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 白纸扇低着头思忖良久。 “张大哥,那人跟您认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总之张大哥,这一局你可不能输啊,输了的话,咱们可就完了。” 瘌痢头九毛虽然疑惑,但是心里暗暗祈祷,为瞎眼少年张墨暗暗助威。 “先生,今天的发生的事情,等回到了长安,我可要给嫖姚校尉霍去病好好说上一说,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捂着嘴偷笑不止。 “公主啊公主,当初你非要偷偷出宫说什么要游历天下,其实我明白你见不到郅正郅大人后,想要出宫寻找郅大人,你现在高兴了吧,得偿所愿。” 小花萝也默默地祝福着舞阳公主刘文姬。 “吃我一剑!” “看我一刀!”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和瞎眼少年张墨嘴上喊得很凶,可是下手很轻,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两个刚学会握剑练剑的门外汉,瞎眼少年张墨这边慢悠悠地一刀劈去,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这边不急不慢地用剑一挡,而后再慢慢地一剑刺出,瞎眼少年张墨在装模作样故意表现出很难挡的样子,吃力抵挡。 如此往复,瞎眼少年张墨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悠闲地比剑,看的周围以为接下来打斗会更激烈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瘌痢头九毛等人都快无聊的睡着了,而瞎眼少年张墨则和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开始闲聊起来,只不过他们二人都在场地中央,说话的声音又小,至于说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郅正,你的眼睛怎么瞎了一个?”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心疼不已,柔情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没有瞎,我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害怕别人看出我的真实身份。” 瞎眼少年张墨如实道。 “哦,我就说你现在这么受我父皇信任和喜欢,谁敢弄瞎你的眼睛啊。”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心安不少。 “对了,你老人家怎么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怎么跑到了砀郡定陶了?而且帮着他来对付我?” 瞎眼少年张墨好奇地询问起来。 “哎呀,在宫里待的烦死了,去年我从父皇嘴里得知,你去了长沙郡郴县处理什么案子去了,结果等了几个月,你又回了老家,在后面你整个人就消失了,一直陪我的霍去病那个臭小子自打被父皇封为嫖姚校尉后,就去他的舅舅大将军卫青去边关打仗去了,皇宫里的太子皇兄又是一个书呆子,整天子曰啊子曰的,无趣透了,母后又在带皇孙,其余的姐妹嫁人的嫁人,没有长大的没有长大,要么就是玩不到一起,所以我就想着偷偷溜出宫,到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走着走着就到了砀郡定陶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暗中透露自己是因为太过四年郅正,所以才想着溜出宫,假借当大侠四处行侠仗义的名义,寻找郅正,可是郅正是多聪明的人,他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就装傻充愣,假装没有听懂。 “哦,原来是这样啊。” 瞎眼少年张墨随便回了一句。 “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火!你说你是不是要抢夺人家的地盘啊?而且还要抢别人的女人?郅正啊郅正,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好色,你胆子可真肥啊,看我回去了,不给父皇告状,就说你假借查案的名义假公济私、贪财好色,到处欺负可怜人,你就等着吧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说到此事,不免又有一些生气,本来是慢慢刺出的一剑,这一下突然发力,刺向瞎眼少年张墨的胸口。 “嘿!你干嘛?不是说好了吗?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还真就被你杀了。” 瞎眼少年张墨不用猜,单纯又无知涉世不深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肯定是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灌了不少迷魂汤,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哼!你死了活该!什么女人你都敢抢,去死吧你!”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又愤怒的刺出一剑,好在瞎眼少年张墨早就有了准备,轻松躲过。 “我说我的小祖宗,你不能不能有点脑子?他们还编排我啥了?你一次性说完。” 瞎眼少年张墨想听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是怎么给单纯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灌迷魂汤的。 “哼!说起来本公主更气!看剑!”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年在提示的情况下,向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刺去。 “终于下死手了!” 不停打哈欠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高兴地叫了出来。 “我看没这么简单。” 白纸扇一直观察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和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部表情,从他细微的观察来说,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眼前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人,因为她看待瞎眼少年张墨的眼神,太过温柔,而且藏着掩饰不住的喜欢,而张墨是一个男人,所以他敢大胆的断定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绝对是一个女人,而且岁数还不大。 “张大哥,还手啊!” 瘌痢头九毛急道。 “我说你们要调情到什么时候?某都快困死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再也笑不起来了,而是不停地打瞌睡。 “你老人家倒是说啊,快说啊!” 瞎眼少年张墨催促道。 “他们说你奸淫掳掠、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杀人如麻……什么坏事都做尽了,说是饱受你们欺凌,无法生存下去,我正好跟刚认识的本地侠客喝酒,听到了有人招募江湖游侠替他们比试,于是乎我就答应了,这才出现在了这里,不过也好,要不是这误打误撞,我还见不到你这个隐藏极深的大恶人呢。”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气愤回道。 “不是,我的小祖宗,这话你信吗?” 瞎眼少年张墨苦着个脸,为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智力担忧道。 第534章 中计矣 “本来我是信的,因为那会只知道你叫张墨,再无别的信息,可是见到你以后,发现你居然是郅正,那我自然是不信了,我不管你做过没做过,如果真的做了,一定有你的苦衷,毕竟是你父皇派来查案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冷静说道。 “哎哟,没想到你老人家还能这么通情达理,能想到这一层,不容易啊,实说了吧,你被他们骗了,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做下的,我才来定陶河口镇半个月不到,就算是想要做恶事,这么短的时间,我也做不完啊。 而且我郅正的人品你不知道?真是的。” 瞎眼少年张墨白了一眼算是长了点脑子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的人品我能不信吗?要是不信,本公主还在这里浪费个什么时间,早就暴露了你的身份,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给自己起了张墨这么个名字?要不是见到你的脸,我都以为我认错了人呢。”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又询问起来郅正为何要改名换姓,叫做张墨。 “这可有的讲了,说来话长,等一会结束,你就跟我回去,我慢慢给你讲。”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戏也演半天了,该结束了,目前最重要的不仅是赢了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更是要把舞阳公主刘文姬这尊尊神赶紧请回到自己的破庙,担心舞阳公主刘文姬出现在砀郡定陶河口镇的时间越长,他的计划失败的可能性越大,因为舞阳公主刘文姬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单纯姑娘。 “行,我今晚也不睡了,看看你消失了这大半年具体都干嘛去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微微一笑,这正是她所期盼的事情,自打郅正去年从长安去了长沙郡之后,她对郅正的了解和消息一无所知,就跟断了线风筝一样,如今有了机会,她一定要好好了解郅正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心中暗暗喜欢的郅正,也就是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的小祖宗,你要败给我了。” 瞎眼少年张墨提醒一声后,眨眼睛暗示,而后往后一退,高高举起长刀,准备打败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哦,我知道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立刻会意。 “吃某一刀!” 瞎眼少年张墨见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已经答应认输,所以不紧不慢地举起长刀砍去。 “啊?” 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就是在瞎眼少年张墨举刀去砍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的时候,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少侠手中的长剑竟然自己从手中掉落,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小花萝都张大了嘴巴,人都看傻了。 这倒是其次,当场最震惊的就是提刀去砍的瞎眼少年张墨。 “啊?” 看着无动于衷的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手中的长剑自动滑落,被震惊吓傻的瞎眼少年张墨瞬间不知所措,僵立当场,不知道这一刀是劈呢还是不劈呢,心里则对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是又爱又恨:大姐,你装模作样的人数也要装一下样子啊,这……这……这我多尴尬啊。 “我输了。” 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可不管这些,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反正她这一次出来的目的达到了,从长安出发,一路上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事,更重要的就是教训了负心的郅正,更是见到了负心的郅正,更是有机会跟负心的郅正在一起,所以她什么都不要求了,洒脱地对着全场的人认输后,就招呼着小花萝往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就是乌骓子雄那边走去。 “这他娘的就输了?你他娘的也太随意了吧,这不是把在场的人当傻子吗?” 懵了的瞎眼少年张墨怨恨地瞪着长安第一大侠刘文的背影,恨不得上去给她屁股上一脚。 “他娘的,怪不得输的这么干脆,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啊,好啊你张墨,原来你早就开始给我设局了,今天无论怎么打,都是我输,害老子白高兴半天,他娘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反应有些后知后觉,自作聪明,还以为是瞎眼少年张墨给他设下的局,转而怒视向瑟瑟发抖的白纸扇,愤怒的撕住白纸扇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小子跟张墨串串通好了?故意给老子设这么一个局?没想到你请来的人居然跟张墨那个畜生认识!白纸扇啊白纸扇,你竟然敢背叛出卖我?” 面对已经被怒气占据了脑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无赖,白纸扇欲哭无泪,苦着脸哀求道:“刀把子张爷,我怎么能背叛出卖您呢?我真是要是和张墨那厮认识,给您设局,您觉得您现在还能活着吗? 再说了,刘文那厮我就不认识,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骗了,刀把子,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忠心耿耿辅佐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我的身上啊,而且咱们和张墨那厮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您还是能用到我的,刀把子您自己想啊,千万不要冲动。” 听白纸扇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如果白纸扇真的和张墨那厮暗中勾结,自己估计早就身首异处了,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依旧生气。 “哼!回去老子再收拾你,你给老子等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把甩开白纸扇,他告诫自己现在不能冲动,一定要冷静,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手下逃走,免得自己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你们之前赢了我们一场,我们也赢了你们一场,一共比试三场,现在就差一场,你们那边谁来跟我对阵啊?” 瞎眼少年张墨傲然孤迥,邪魅一笑,自知稳操胜券,再无波澜和差错。 “你……你……你等着。”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环顾一下自己的手下们,哪个还敢应战,就算是有,估计……,不,是绝对不是瞎眼少年张墨的对手。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他上场了,可是他前些天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打断了胳膊,现在还提不动刀,故此,随便一糊弄,两个眼睛一转,准备带着手下离开,这也是他来之前给手下弟兄们交代好的。 “想跑?比试可是你们提出来的,结果你们现在想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张天胜,你虽然在我眼里不算个人物,可也是还是在江湖上混的,这样背信弃义的离开似乎不太好吧?”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匆忙的背影厉声质问。 “我去你娘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早已转过身走出四五步,背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嘴上功夫十分厉害,可身体很诚实,走路的速度是约拉越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想跑?”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得意一笑,同时四周喊杀声震天。 “杀啊!兄弟们!今天就宰了张天胜这个畜生!” 隐藏在四周的人已经匆忙赶到,瘌痢头九毛举起长刀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他的手下们激动喊杀。 “杀啊!杀啊!杀了张天胜这个畜生!” 瞬间,整个场地出现了七八十号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从四面八方冲杀而来。 “度大哥,给我打残背信弃义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记住不能取他性命!”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暴喝一声。 “得嘞!”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令,四处乱瞅一下,发现没有称手的兵器,于是乎从一个手下手中夺来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对着健步如飞往前撒丫子跑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左肩使劲掷了出去。 一点寒芒穿月过,万千杀机无处留。 “啊!” 只听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惨叫一声,闷哼倒地不起。 “刀把子!刀把子!你没事吧!” 白纸扇忐忑地跟着跑的时候,就感觉到背后有什么速度极快的东西飞来,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倒地的一瞬间,借着月色一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左肩被一把长刀插入几寸,面如金纸,口角流出弥弥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脚微微抽搐,如果不是眼睛还在流泪,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活人。 “我死了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半睁着眼睛可怜地看着一旁关心他的白纸扇。 “刀把子,您活着呢!活着呢!长刀没有插中要害处,就是在肩头。” 白纸扇和周遭几个忠心的兄弟赶紧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扶了起来。 “快跑!快跑!抬着老子跑!再不跑,我命休矣!没想到张墨那厮害怕比试输了,竟然在附近藏了这么多人,好歹毒的心。”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几个手下抬着疯狂逃窜。 “你受伤的话,回去就没心思收拾我了,张墨,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纸扇关心地看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其实心里恨透了他,只不过还要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杀啊!谁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赏他一千黄金!” 瘌痢头九毛率领着手下眼瞅着就要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伙包围,就在此时,瞎眼少年张墨突然就站了出来,跑到了众人前面,用长刀一横。 “退下!” 瞎眼少年张墨威严一声。 “嗯?退下?张大哥,莫不是兄弟我听错了?如此好的时机,可以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网打尽,为何让兄弟们退下?” 瘌痢头九毛咬着牙握紧长刀当着众多手下的面,质问瞎眼少年张墨。 “我说一遍,让你们退下就退下!” 瞎眼少年张墨不可以质疑地霸气一声,众兄弟们先看了看霸道的瞎眼少年张墨,而后又看了看十分着急的瘌痢头九毛,最后还是选择听瞎眼少年张墨的话,默默的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放跑了志在必得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哎!” 瘌痢头九毛压着怒火长叹一声,为了发泄,他直接把手中的长刀插入到了脚下地面三寸之内,气的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墨大哥,兄弟我真的搞不懂你,上一次明明可以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是你偏偏放跑了他,今天本来他必死无疑,可您又要放跑了他,兄弟我不明白!真不明白啊!” 瘌痢头九毛蹲在插入地面的长刀之前,当着众兄弟的面,直接气的哭了出来,在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瞎眼少年张墨是暗中帮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可仔细一想,绝对不可能,这才歪着头喘着粗气看着地面,十分郁闷。 “怎么?你敢质疑我?” 瞎眼少年张墨先是看了一眼早已逃遁很远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等人,而后歪头斜视鄙夷地看着十分郁闷的瘌痢头九毛质问。 “我哪敢怀疑您啊!您是谁?哼!” 瘌痢头九毛也顾及不了那么许多,说着旁人十分害怕地气话。 “哈哈哈哈!你们都先退下,回到各自的地盘。”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周遭一百多号手下命令一声。 “诺,张大哥!” 众兄弟们的想法其实跟瘌痢头九毛的想法一样,只不过都惧怕于瞎眼少年张墨的未央,敢怒不敢言,听到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后,纷纷退了回去,瞬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场地,就剩下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长安第一大侠刘文也就是女扮男装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以及她的贴身宫女小花萝。 见此间无人,瞎眼少年张墨这在走到还在生闷气的瘌痢头九毛旁边,慢慢地将他扶起。 “别碰我,我可受不起。” 瘌痢头九毛明显还处在盛怒之中,瞎眼少年张墨伸来善意之手,他却一把打开。 “哎呀,行了,听我说完你再生气不迟。” 瞎眼少年张墨忍住性子,再一次去扶瘌痢头九毛,这一次瘌痢头九毛也知道自己就是张墨的小弟,见自己老大都给他台阶,所以识趣地跟着站了起来。 第535章 深夜到访 “你说吧!”瘌痢头九毛歪头看向别处,依旧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以后,一把搂住瘌痢头九毛,柔声细语语重心长敦敦教诲起来。 “九毛兄弟,其实你能感觉得到吧,我张墨其实不是道上的人。”瞎眼少年张墨盯着瘌痢头九毛淡淡一句。 “确实,这要是道上的人,早就在上一次就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杀了。” 瘌痢头九毛明显还没有听懂瞎眼少年张墨的暗示,估计还在气头上,依旧歪头看向别处。 “你记住,现在打下的家业,到时候都是你的,不出一个月,我要离开定陶河口镇,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带着你们兄弟一伙人称霸河口镇,我来的突然,走的时候必然也很匆忙,所以你现在明白我说的话了吧?我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你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目前就听我的就好,我可以保证,七天之内,必会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死于非命,彻底铲除这个恶霸地头蛇。” 瞎眼少年张墨冷静说道,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和来此的真实目的,目前谁都不能说。 “张大哥,你说什么?到时候你要走?” 瘌痢头九毛也是性情中人,仁义的汉子,听到瞎眼少年张墨说过段时间就要走,十分不舍和不解,喊着热泪不舍的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没错,我目前虽然是你的老大,但也当不了多久,这么给你说吧,帮你们其实为了利用你们,当然不白利用,我带着你们在定陶打下的江山,到时候都给你们,这样你们不会恨我吧!” 瞎眼少年张墨满怀愧疚道。 “张大哥,兄弟们舍不得你走啊,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张大哥,我们甘心被你利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瘌痢头九毛激动地抓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手颤声道。 “我也不想,可是我有很多大事要去办,不能跟兄弟们一直待一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告诉你,就是害怕到时候我走的时候你们都想不开,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凄凉一笑,虽说他一身的才华和抱负,在定陶一直待下去,也算是逍遥快活,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他必须拨开迷雾、澄清玉宇。 “张大哥,我明白了,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张大哥你绝非凡人,从您的学识、做派以及过人的头脑,怎么可能是我们道上这些没有出息的人呢,可是张大哥,你现在能告诉兄弟我,您到底是谁吗?” 瘌痢头九毛期待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眼睛恳求道。 “这……” 瞎眼少年张墨略加沉吟,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行,不过我会在走的时候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总之一句话,我不会害你们,你信我吗?”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询问瘌痢头九毛。 “我信!我信!如果不信,我们早就是死人了。” 瘌痢头九毛由衷回道。 “好,那就行了,上一次放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我的打算,这一次放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有我的打算,不过你放心,七天之内,我必让他死,即便不死,也让他成为一个废人,对你们再也没有威胁,至于我怎么想的,你也不要问了,总之到时候你们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松开瘌痢头九毛的手,背负双手看向天边孤月。 “行了,我瘌痢头再无疑问,以后不管张大哥你说什么做什么,我瘌痢头九毛绝无怀疑,请张大哥放心。” 瘌痢头九毛咬着牙拱手认真回道,而后给瞎眼少年张墨行了一个大礼。 “嗯,行了,咱们回吧,同时告诉兄弟们,严防死守咱们已经占领的地盘,以防不测,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再一次被度大哥打伤,一时半会掀不起多大浪,我现在就担心定陶盐枭会突然出手,故此,通知兄弟们,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完后,领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大通赌坊走去。 “好的张大哥。” 瘌痢头九毛答应后跟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身后。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着聊着。 “度大哥,你怎么长得这般高这样黑,跟一头熊一样,哈哈哈哈!好吓人!” 小花萝取笑着黑脸汉子度香万。 “爹娘生的呗,哈哈哈哈!” “度二,我让你打伤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你没把他弄死吧?别今晚就死了。” 瞎眼少年张墨这会得闲,担忧地问道。 “某你还不知道?这点准头要是没有,还怎么跟您混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信道。 “行,他要是今晚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墨,今晚我和小花萝睡哪?” 舞阳公主刘文姬贴在瞎眼少年张墨身边忐忑地询问道。 “自然是我和度大哥睡得地方咯。” 瞎眼少年张墨随性回道。 “啊?度大哥也在啊,你说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这么多男的一起睡呢。” 舞阳公主刘文姬有些失望。 “哈哈哈哈!你还是女孩子?你不是一向把自己大哥男人嘛?真是的。” 瞎眼少年张墨取笑完舞阳公主刘文姬,就向前跑去。 “张墨,你给我站住!你说谁是男人!你给我站住!” 舞阳公主刘文姬在后面追打,瞎眼少年张墨在前面狂奔,小花萝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并排走着,说着有的没的,瘌痢头九毛走在最后面,看着热闹的一切。 “对了,我的小兄弟霍去病现在怎么样?” 瞎眼少年张墨跑出十几米后,被舞阳公主刘文姬抓住,打闹一阵后,询问起许久没见的嫖姚校尉霍去病的情况。 “哎呀,他跟着他舅舅卫青大将军打仗去了。” “哦哦哦,对对对,你给我说过,话说我都很久见他了,很是想他,等办完这件事,回到长安以后,一定要跟霍去病多喝几杯,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憧憬道。 “那你就不想我?你个没良心的。” 舞阳公主刘文姬吃醋道。 “哈哈哈哈!想你?想你不是没事找事吗?我有病啊!” 瞎眼少年张墨逗弄完舞阳公主刘文姬后,又向前方跑去。 “张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看我怎么能饶了你!哼!你给我站住!” 舞阳公主刘文姬脸色一红,又开始追打装傻充愣的瞎眼少年张墨了。 月下,一少年在前狂奔,一少女在后追赶,十分欢快,月下影成双,林间情意出,自是快活时,心有不甘意。 “卿晨璟靓,你到底在何处啊?哎!” -------------------------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兄弟们抬回了河岸码头堂口,同时找来了几个专门治外伤的郎中,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通治疗后,已经到了夜里丑时。 “郎中!郎中!我们刀把子怎么样了?不会死吧?” 白纸扇叫住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治好伤的郎中,询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情况。 “自然没事,万幸那一刀插在了左肩,刀口被骨头给挡住了,要不然啊,再往下一点,神仙难救,现在呢,没有性命之虞,我们也给他上药了,我们根据他的情况配了几味药,到时会你们派人来取,对了,现在你们刀把子要好好休息,好好静养,不得好久,一个月之后我们再来看他,能不打扰就被打扰了,告辞了。” 郎中说完之后,白纸扇心安不少,赶紧命令手下送钱送人取药。 “白纸扇,白纸扇。” 正当白纸扇站在虎皮交椅上面沉似水十分虚弱一动不动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时候,一个喽啰跑了进来,直呼白纸扇。 “叫什么叫?没见咱们刀把子刚睡着。” 白纸扇瞪了一眼那个毛毛躁躁地喽啰后,转过身,等着那个喽啰汇报情况。 “到底什么事?毛毛躁躁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白纸扇,堂口外面有人找你。” 那个喽啰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谁?谁找我?” 白纸扇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带着手下来强攻张天胜手下最后一个码头堂口了,不免有些慌张。 “白纸扇,看那人坐的轿子,好像是……好像是……” 那个喽啰要说的时候,附耳在白纸扇耳边道:“好像是定陶盐枭……” “你确定?” 白纸扇捋着山羊胡子疑惑地看向了那个喽啰:定陶盐枭这个时候来找我干嘛?就算是要找,也应该找刀把子张天胜啊。 “反正那人坐的轿子绝对是定陶盐枭白家的,错不了,而且交代小的只能告诉白纸扇你一人,就是咱们的刀把子也不能说。” 那个喽啰把定陶盐枭让他带的话已经全部带到,剩下的就看白纸扇怎么取舍了。 “行了,我知道,这就随我出去见见你口中所谓的定陶盐枭。” 白纸扇一路忐忑,他不信定陶盐枭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所以十分小心和紧张。 出了河岸码头堂口大门,白纸扇就见到一个精致华贵的轿子立在门口,因为之前白纸扇见过定陶盐枭白家,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敢问是白家的白子虚老爷吗?” 白纸扇躬身站在轿子旁边,一动不敢动。 慢慢地,里面的人掀起轿帘,露出本来面目,正是定陶盐枭白子虚。 “哟,真是白老爷,请受小人一拜。” 白纸扇赶紧跪了下来,给轿子里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磕头行礼。 “我来这里,你一定很奇怪,不通知你们的刀把子,反而来找你对吧?” 白子虚也没有让白纸扇起来的意思,更没有走出轿子,就这么随口一说。 “不敢欺瞒白老爷,小人正是这样想的。” 白纸扇跪在地上两个眼睛飞速地旋转,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深夜到访,究竟为了何事。 “行了,你们这里面就你还像个人,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据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朝廷派来的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后天早上就进入定陶了,至于什么目的,想来你也明白。”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着白纸扇。 “小人自然知道,自然知道。” 白纸扇点着头赶紧回道。 “今天你们跟张墨那厮比试失败,落荒而逃,你们刀把子张天胜受伤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知道你们已经被瞎眼少年张墨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特地来助你们一助。” 坐在轿子里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得意坏笑,只不过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多谢白老爷!多谢白老爷!” 白纸扇一听这还是好事啊,定陶盐枭终于要出手了,这对于快要被瞎眼少年张墨打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顿时是感激涕零,俯首再拜。 “哈哈哈哈!你也别太激动,我说助你们一助,就是说等着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来了定陶以后,你派人偷偷告密,就说砀郡通缉犯张墨、度香万就在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内,派人速速捉拿,你记住了吗?” 定陶盐枭在轿子里摇晃着脑袋得意非常。 “这……” 白纸扇嘴角不屑一笑,低着头白了一眼坐在轿子里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眼:切!我当是什么帮助,就你说的这个办法,我早就想过了,而且准备要用呢,还用得着你来说?真真是可笑至极。 “嗯?怎么听不到我说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白纸扇半天不应允,当即威严一声。 “诺,白老爷,小人记下了,只要朝廷派来的御史中丞郅大人来了,小人就派人去告密,只是……” 白纸扇欲言又止,抬头看向了轿子里的白子虚。 “只是什么?不妨事你说,今天我之所以来找你,不让你们的刀把子张天胜听到,就是因为在你和张天胜之间,我更信任你,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有什么疑问现在就问,别到时候耽误了我的计划。” 第536章 来到定陶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后,把脑袋从轿子的窗户探出,盯着白纸扇打量。 “只是小人不明白,既然是报官,为何不让小的告诉定陶自县令以下的官吏,虽说现在咱们定陶自上一任县令东方轨自杀以后,朝廷还没有派来县令,同时上一任功曹史王玄素被打死销声匿迹后,咱们定陶乃至于砀郡都是白老爷您的人,令小人不解的是,白老爷您随便一句话,不就收拾了张墨那厮嘛,何必横生枝节,非要等到朝廷派来的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来了之后呢?” 白纸扇说完抬头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那深邃的眼睛,等待答案。 “问得好,你果然是个有脑子的人,不枉我今夜来找你一遭,起来说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很是满意,命令白纸扇起来。 “谢白老爷。” 白纸扇这才敢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轿子窗户旁边。 “说句实话,我在定陶,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别说杀死张墨,就是杀死你们的刀把子甚至是下一任定陶县令,都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可是最近定陶发生了很多事,我被朝廷盯上了,所以万事都小心一些为好。 素问朝廷派来的御史中丞郅正乃当世神断,颇有验尸推断的过人本领,屡破奇案,为当今皇帝倚重,而且此人向来多管闲事,我想着用他的刀杀了张墨,这借刀杀人也免得我落下什么把柄,你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微笑着说完,白纸扇两个眼睛飞速转动,快速思考:不对吧,白子虚,你可没有跟我说实话,以你在砀郡的实力,何必费尽心思的用什么借刀杀人之计?岂不是显得你很弱小?有问题,定然有问题。 “小人明白了,白老爷果然深思熟虑,这一回瞎眼少年张墨遇上了被称为狼臣虎吏的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他必死无疑了。” “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狂妄一笑。 “哈哈哈哈!” 白纸扇见定陶盐枭白子虚还不说实话,那就配合他继续往下演,附和着假笑。 “对了,我今天找你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笑意盈盈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冷静下来,表情十分严肃且威严。 “白老爷,什么事?” 白纸扇心中忐忑不已。 “你附耳过来。” “诺。” 白纸扇把脑袋探入轿子窗户,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着给白纸扇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说的什么没有人听到,不过从白纸扇那震惊的眼神和惶恐的表情来看,绝对不是小事。 “白老爷,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此事事关重大,小人能力有限,害怕给您办砸了,到时候还不是一死,小人怕啊。” 白纸扇听完定陶盐枭白子虚交给他的那个令他十分害怕的事情后,犹豫再三后,绝对不接手这个事情。 “你怕?行了,别演了,你什么人,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事成之后,我会通知砀郡郡守保举你举孝廉,以后进入仕途,岂不美哉? 若是你不答应,装模作样,这件事现在也就是你知我知,你要是不答应,哼!只要我随便说几句话,你马上就能成为一个死人,你信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斜眼狠戾地看向惶恐不安、心神不宁的白纸扇威胁道。 “好,好,好,小人答应,小人还不想死,小人这就答应。” 白纸扇只感觉有一股寒气将自己包围,全身汗毛倒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长了一堆。 “行,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事成之后好处不少,到时候你可就是咱们定陶的下一任县令了,偷着乐去吧,行了,我事情说完,办不办在你,办不办好也在你,我先告辞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了点轿子,两个轿夫这才抬着轿子准备离开这里。 “白老爷,您交代的事情,小人一定办好,恭送白老爷!” 白纸扇赶紧附下身子行大礼,送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 待突然到访定陶盐枭白子虚一走,白纸扇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给他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太吓人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白纸扇竟然被卷入了这巨大的旋涡之中,哎,现在想要脱身已经不能,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免得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纸扇望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离开的方向嘴角小声嘀咕道。 “白纸扇,您说什么呢?” 一个喽啰凑了过来关心道。 “哦,没什么,你们最近一定要看守好堂口大门,见到瞎眼少年张墨那厮的人来,就退守堂口,关上大门,听明白了吗?” 白纸扇对着那个喽啰命令道。 “听明白了。” “行,我先回去看看刀把子怎么样了。” 白纸扇说完惴惴不安地回到了河岸码头堂口内。 就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躺在虎皮交椅上呻吟不止,样子十分难受。 “刀把子!刀把子!您怎么样了?” 白纸扇赶紧凑到跟前,假做关心地询问起来。 “白纸扇啊,你说咱们这一回能活下去吗?张墨这厮实在是难以对付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受伤以后,这还是第一清醒过来,眼角流泪,自觉自己恐怕时日无多。 “刀把子,您说的什么丧气话,咱们还有办法一下铲除了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呢。” 白纸扇宽心说道。 “啊?还有办法?什么办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费力地移动一下身体,忍住剧痛,可怜地看着白纸扇,眼睛虽然死气重重,但是充满了希望。 “报官!” 白纸扇大声道。 “报官?”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犹豫受了伤,再加上脑子不够用,有些迟疑。 “没错报官。” 白纸扇肯定道。 “可是现在张墨那厮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要定陶盐枭不出手,我害怕他贿赂了定陶官吏,咱们就是报官也没用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担心道。 “刀把子,话虽如此,可是小的听闻,朝廷所派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代天子巡狩,不日将来咱们定陶,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的名声咱们都是听过的,素问其人刚正不阿、秉公办事,从不徇私枉法,只要咱们把潜藏在定陶河口镇的越狱死囚张墨和度香万的消息告诉他老人家,想来以郅大人的雷霆手段,定能取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狗命,他们两个就是花多少钱都不好使,毕竟那可是郅正郅大人啊。” 白纸扇自信道。 “对啊,郅大人的名声大汉百姓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没错,只要张墨那厮目前不来攻打咱们,等到郅大人一到,你立刻去派人向郅大人告密,要了张墨那厮的狗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些天来,终于算是听到了唯一的一个好消息,瞬间也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而是咬着牙盯着一个地方,幻想瞎眼少年张墨和打伤他的大盗度香万被狼臣虎吏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明正典刑的场景,也没有心思处置白纸扇办事不利的事情,想着等一切稳定后,再跟白纸扇算账,毕竟他这一刀不能白挨。 “那刀把子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白纸扇赶紧把一个披风盖在了羸弱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身上。 “行吧,你退下吧,这些天还是要仪仗你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苦着脸一脸惭愧地看着白纸扇。 “刀把子,你放心,张墨那厮一定会死在咱们的手里,那我就先退下休息了。” “去吧。” 白纸扇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大堂。 “白纸扇,你给老子等着,等这事过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联合外人对付我?就算你是无心的,可老子这一刀不能白挨,你等着吧,今天你差一点害死我,老子日后加倍奉还。”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白纸扇离开的背影嘴角小声愤恨地嘀咕几声,而后躺在虎皮交椅上昏昏睡去。 ----------------------------- 第三日,当世神断百姓的守护神御史中丞郅正来要定陶的消息昨晚就传遍了整个定陶以及河口镇,为了一睹郅正的仪容,第三天的一大早,定陶东大门门口早就聚集了无数热情欢迎的老百姓,箪食壶浆,披红挂彩,以迎郅正者,包括整个定陶官吏,自新任功曹史劳诺德一下的官吏全部等着迎接代天子巡狩的郅正到来。 咚!咚!咚! 定陶东大门外,有一仪仗队鸣锣开道。 “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到!” 威严的仪仗队在前,雪照玉麒麟上一美如冠玉少年在后,整个队伍缓缓而来,不紧不慢。 “郅大人来了!郅大人来了!” 老百姓瞬间炸了锅,使劲往城门口冲,想要欢迎这位传说中的神断。 “都让开!都让开!谁要挡了郅大人的道,老子就抓他下大狱!” 功曹史劳诺德用皮鞭开路,抽打着挡住他去路的人。 “没想到定陶的百姓也是如此欢迎我啊。”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骑在马上十分动容。 “欢迎郅大人到访定陶!” 功曹史劳诺德带着手下官吏们终于冲出了拥挤的东大门,见到仪仗队伍后,再一看其中一名未央卫尉卫士手持节钺,便知道了来者绝对是郅正,赶紧率领官吏给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下跪。 “都起来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冷漠的命令一声后,在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和功曹史劳诺德等官吏的簇拥下,正式进入定陶。 定陶随处北地,但山水环绕,尤其是有了邗沟支流穿城而过,算得上是一方水乡。 在定陶内的河面上有一艘船,船上站在三个头戴斗笠渔夫打扮的汉子,当首一人正是瞎眼少年张墨,其后是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瘌痢头九毛。 “没想到郅大人来咱们定陶了啊。” 瞎眼少年张墨两手交叉在胸前,站在船上盯着远处雪照玉麒麟之上极为显眼的郅正叹息一声。 “是啊,当初咱们走的山野之路,所以快,郅大人走的宽敞的官道,故此今日才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雪照玉麒麟上的郅正感慨道。 “怎么?两位大哥还认识郅正郅大人?” 瘌痢头九毛听了个稀里糊涂,不由得一问。 “正是如此,当初我和度大哥在陈留被抓,就是郅正郅大人亲手所抓所审判,最后只不过他稍微大意,让我和度大哥从相对防守比较薄弱的陈留监狱成功越狱,说认识吧,也算认识,说不认识吧,他还算是我和度大哥的仇人呢,要不是他,我们何必跑到这里来。” 瞎眼少年张墨张墨一直盯着远处被百姓夹道欢迎的郅正埋怨道。 “哦,对对对,怪不得张大哥和度大哥认识郅大人,我倒是忘了你们来定陶之前在陈留越狱的事情了。” 癞痢头九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道:“张大哥,度大哥,你说郅大人此来,不会是来抓你们的把?” “你觉得呢?”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觉得瘌痢头九毛说的话十分可笑。 “肯定不是,肯定不是,瞧我这问题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兄弟我之前没有见过郅正郅大人,今日一见,没想到传说中的郅正郅大人如此年轻,如此俊美,倒是令我大跌眼镜。” 瘌痢头九毛羡慕道。 “是啊,郅大人年纪轻轻有如此作为,不像我等,到了这个岁数还是一事无成,所在定陶这个老鼠洞里当着见不到阳光的老鼠,惭愧啊。” 瞎眼少年张墨自嘲地说道。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装模作样的瞎眼少年张墨坏笑道。 “张大哥,今天咱们也见到郅大人了,今天咱们全定陶的人都来了,兄弟我担心人多眼杂,有人出了被通缉的张大哥和度大哥,要不然现在就回去?” 第537章 初见白子虚 瘌痢头九毛担心不已,毕竟瞎眼少年张墨是自己唯一的靠山,出不得一点差错。 “不急,不急,再看看,再看看。”瞎眼少年张墨微笑道,而后他们一直目睹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路从定陶东大门一直被百姓欢迎到县衙厢房。 “定陶这一出好戏才刚刚开始啊!” 与此同时,在距离瞎眼少年张墨、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所在的小船的同一条河的更东边,有一条装饰豪华的画舫,上下两层,下面一层站满了仆人和家丁,上面一层则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而女的就是出现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中的那个老女人。 “咱们的郅大人终于来了,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给那妇人倒着茶盯着被百姓夹道欢迎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是啊,终于来了,你看那厮多受百姓欢迎啊。” 那妇人结果茶杯讥讽道。 “看来有些棘手,不能在明面上动手,要暗地里下黑手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带着恨意地说道。 “我说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你要是冲动,咱们的计划可就全完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 那妇人尖着嗓子劝道。 “这个我自然明白,只要郅正这厮老老实实的,我绝对不会动手,但是他要是敢调查运盐官船倾覆的事情,那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坏笑道。 “不可,不可,最近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着急动手,知道吗?我的人已经抓住了三个皇帝派来的绣衣使者,如果在这种时候贸然动手,我倒是随时可以脱身,可你白家家大业大,能轻松带走吗?” 那妇人尖着嗓子继续劝道。 “可他要是真要插手调查运盐官船倾覆的事情呢?我就坐以待毙?” 定陶盐枭白子虚着急喊道。 “我说你急什么,之前还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坐不住了? 皇帝派他来的意图在明显不过,要么让郅正查出来,要么郅正查不出来,但无论如何,郅正都会着手调查,你要是贸然杀了他,皇帝就会以郅正之死,直接将你们一伙人给抓了,随便安排个罪名,反正老百姓在乎的是郅正,不是你定陶盐枭白家,你就是被皇帝冤枉死了,对天下人说是你杀的郅正,你也一点般都没有,郅正这一颗棋子,皇帝用的妙啊,杀他不是,不杀他也不是。” 那妇人由衷地叹息道。 “是啊,咱们的这个皇帝可比前面几个皇帝厉害多了,颇为棘手。” 定陶盐枭白子虚之前还不害怕,可是真的见到了朝廷派来的御史中丞郅正来到了定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慌乱。 “不过你也不要过分的担心,毕竟咱们合作的事情再有几天就办完了,而且到处都是咱们的人,等合作的那件事办完,没了证据,他郅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那你没办法,到时候你轻松我轻松,岂不美哉?” 那妇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是啊,目前来说,咱们还是掌握着优势,可突然出现在的张墨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为何前几天就饶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呢?若是我,肯定一下就灭了张天胜那厮。 如果张墨那厮能让我看透,我也没有这么担心,可关键就是看不透他,想什么做什么都出人意表,实在是令人费解。” 定陶盐枭白子虚眯着眼睛端着茶思忖起来。 “确实,郅正来了,可这张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底细,毕竟这厮现在已经占领了沿河七坊七个码头,咱们合作的事情最关键就是要利用这七个码头,如果让这厮知道了咱们合作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那妇人尖着嗓子斜视向一脸忧郁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不怕,张墨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正在来定陶的路上,想必不日就会出现,让他看看那个悟字辈的老大张墨到底是不是他的门徒,如果是,那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就等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到来,到时候张墨的身份得以确定,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是,咱们就拉拢他,让他当你狗,如果不是,就灭了他们,夺回沿河七坊七个码头。” 那妇人尖着嗓子带着狠劲说道。 “嗯,就这么办了,咱们先让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和地头蛇张墨先得意几天,等有了结果再做决定。” “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那妇人坐在画舫之上,欣赏美景品茶喝酒,而那妇人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骑在雪照玉麒麟之上跟老百姓打招呼的郅正,满含恨意。 待二人喝了一壶茶之后,那妇人准备告辞。 “既然郅正一已经来了,我觉得你今晚就可以摆放一下郅正那厮,试试他的成色,顺便拿着郅正的画像确认一下他究竟是不是郅正。” 那妇人起身准备离开前交代一声。 “放心,今晚我就去会会名动天下的郅正郅大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会心一笑。 “至于怎么试探他是不是真的郅正,不用我教你吧?” 那妇人站在画舫二层楼梯口,下去之前又多了一嘴。 “自然不用。” “那我就先走了。” “告辞!” ----------------------- 夜幕至,瞎眼少年张墨一直跟舞阳公主刘文姬打打闹闹,十分开心,同时询问了是何人假扮的郅正,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敢说实话,他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喜欢自己,总不能说让自己老娘给他买的小妾假扮自己吧,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只要听到,必然打破了醋坛子,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好事。 而后瞎眼少年张墨试探起舞阳公主刘文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定陶,舞阳公主刘文姬心中一酸,好不容易在半年之后再次见到郅正,怎么舍得离开瞎眼少年张墨呢,故此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其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转移话题。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也看的出来舞阳公主刘文姬是不愿意轻易地离开自己,所以想办法一定要让舞阳公主刘文姬早点离开定陶,这样他就可以放手做事了。 定陶官衙内。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跟定陶的管理们吃了接缝宴,又跟众官吏寒暄了很久,这才刚回到厢房,终于得闲。 “来人。”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自打进入定陶官衙后,就心神不宁,这才刚进去没多久,就走出来对着门口两边站岗的兵卒命令。 “郅大人,什么事?” 那个兵卒询拱手询问。 “听闻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上吊自杀而死,他之前住的房间现在可有别人居住?”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厉声询问。 “启禀郅大人,自前任定陶县令东方大人上吊自杀后,由于朝廷没有派来信任的县令,所以前任县令东方大人所在的房间至今没有人住,也没有人打动,都是之前的摆设。” 那个兵卒如实回道。 “好,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自杀的消息我也有所耳闻,本官想想去他的房间看看,你现在带我去!”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容反驳地命令一声,说着就要往前走,可是那个兵卒却原地一动不动。 “郅大人,夜已经深了,您该休息了,何必到处乱跑,去那个晦气的地方做什么?” 那个兵卒胆子极大,看样子一定是受目前定陶最大的官功曹史劳诺德的交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嗯?难道本官干什么还要告诉你?反了你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路而来,见识了不少官吏,见的多了,也就渐渐有了一种所谓的官威,故此,眉头一皱,剑眉一竖,那个兵卒瞬间害怕了。 “郅大人,小人不敢,既然郅大人不愿意休息,那小人就带郅大人去。” 那个兵卒给另一个兵卒一个眼色后,带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绕过几个房间,带她来到了前任县令东方轨上吊自杀的房子。 咔!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随手推开了那个房间,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发霉的味道和尘土扑面而来。 “咳咳咳!”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瞬间咳嗽了几声。 “郅大人,东方轨大人所住的房间由于长期没有人住,也就没人打扫,里面全是灰尘,要不然就不进去看了?” 那个兵卒极力的劝阻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行了,给本官点一盏灯,你就门口站着就好。” 假扮郅正的王新奇瞪了那个多事多嘴多舌的兵卒一眼。 “诺。” 待那个兵卒找来一盏灯,交给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后,站在门口站岗。 灯火一进屋,就看到这个房间房梁上、书柜上、桌子上结满了蜘蛛网,木榻上的被子发出一股浓烈的霉味,那个兵卒说的没错,这个房间确实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 “哎。” 看着破败脏乱的房间里面的众多东西,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知为何嘴角翕动,眼泪瞬间涌出。 “我不能哭!我要笑!我要笑着看他们哭!”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抚摸里面的一切,什么桌子、跪垫、书柜、木榻、被子,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也不嫌弃污秽,一波摸一边伤感,感慨万千,每每眼泪要流出来的时候,她都深吸一口气,不要眼泪流出,不过这也更难受,心里的情绪也难以发泄。 就这样,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在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生前住的房间里一直待了半个多时辰。 “郅大人!郅大人!本地富商白子虚老爷想要拜访一下您。” 也许是黯然神伤,也许是睹物思人,陷入回忆的王英奇竟然都不知道有三个人站在房间门口,站在中间的是一个身着华贵长袍长相精瘦的汉子,乃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左右分别是功曹史劳诺德和那个兵卒。 “啊?嗯?” 正坐在木榻边,陷入回忆的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晃了一下神,这才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哭出来,如果让他们几人看到了自己眼角的泪痕,那么一定会露出自己假扮郅正的马脚。 “哦,我知道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清了清嗓子,抖擞一番精神,拿出往日做派,往门口走去,关上了房门,同时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 “郅大人,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多晦气啊,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 功曹史劳诺德用长袖掩住鼻息嫌弃道。 “哦,就是好奇,听闻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莫名上吊自杀,我也闲来无事,就看看,想着能不知道找到他自杀的真实原因。”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走下台阶,这才看到在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个兵卒、功曹史劳诺德三人身后的抬价下面,还站着一个人,只不过不知道这人是谁。 “敢问郅大人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谨慎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突然插嘴问道。 “……”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看了一眼他后,没有直接说话。 “你是谁?看你不穿官服,今日定陶官员为本官摆宴,也没有见过你啊。”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白了一眼那个不知道礼数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后,一手在前一手背负,看向别处,十分高傲。 “鄙人就是本地富商白子虚,久闻公大名,今日有幸相会,特来拜访一二,跟郅大人好生亲近一番。 还望郅大人不要介意鄙人卑贱的身份,千万不要拒绝啊。” 定陶商贾白子虚热情一笑,给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躬身行大礼。 “我当是什么人,区区一商贾耳。”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假装愠怒,一甩长袖留下尴尬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功曹史其余两个人在微风中凌乱,独自一人回厢房去了。 “哎呀呀,这传说中的郅正郅大人好大的脾气好大的官威啊,竟然对我敢这样无礼。”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潇洒离去的背影摇头大笑起来,并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 第538章 闯入房门 “族长,要不然小人让手下在他日后调阅卷宗或者外出查案的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 见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走的远了,在场所有人瞬间给定陶盐枭白子虚跪下,一动不敢动,对之的恭谦态度比之见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要谦逊害怕多了。 “不急,毕竟这是我和他第一见面,人家可是当今皇帝最为人心和宠信的人,你敢得罪,我可不敢,哈哈哈哈!”白子虚对着功曹史劳诺德以及其他兵卒调笑一声。 “全听族长安排。” 功曹史劳诺德磕头回应后,抬头仰望着定陶盐枭白子虚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族长你是回去还是……” “今天我连相马师都带来了,不能白来。”定陶盐枭白子虚拉下脸来,对着带来的那个人命令道:“你现在跟着他去马厩,看看郅正今天所骑的马是不是汗血宝马雪照玉麒麟。” “是,老爷。” 相马师跟着那个兵卒去了官衙马厩看郅正今天到访定陶所骑的马匹马去了。 “走,跟我去试试这位看上去有些柔弱的郅正郅大人,看看他是名副其实呢还是徒有虚名,总之我今天不能白来。”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罢去定陶官衙厢房去找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去了。 “诺,族长。” 功曹史劳诺德紧随其后,在后指路。 二人来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门前,只见厢房大门紧闭,看样子这位传说中的狼臣虎吏不仅官威大脾气大,心眼还小,看不上他这个小小的商贾。 “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一歪头,功曹史劳诺德赶紧去扣板敲门。 咚!咚!咚! “郅大人,您睡了吗?” 功曹史劳德诺试探道。 “……” 厢房内无人回应,但是灯火通明,一眼便知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没有睡觉。 “嗯?” 功曹史劳德诺见厢房内无人回应,便回头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而白子虚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咚!咚!咚! 功曹史劳德诺心领神会,继续扣板敲门,力度比之大了许多,而且一直敲门,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看样子非要让厢房内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说话不可。 “谁啊!谁啊!几近夤夜,何人扰本官清梦?”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在厢房内怒喝一声。 “郅大人,白子虚老爷乃是本地知名世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可是地位不凡,在咱们定陶乃至于砀郡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郅大人您初来乍到,下官想着您还是见上一见为好,否则下官很难办呢。” 功曹史劳诺德不卑不亢道,话里话外都是为定陶盐枭白子虚说话。 “亏的这厮还是官府的人,怎么感觉像是白子虚那厮一条狗。” 厢房内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嘴里低声骂道。 “不见!不见!本官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再者本官来定陶是代天子巡狩,检查往年卷宗,勘察狱事,看看有无冤假错案,见什么劳什子的商贾,此事不必再提,退下吧。” 厢房内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打着官腔威严道。 “诺。” 功曹史劳德诺恭敬地回了一声后,忐忑地走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身旁,唯唯诺诺地站着,等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命令。 “你这个废物,何必惧怕于他?我的命令你不是不听了吗?装腔作势吓唬谁呢,一介小吏出身的蠢货,竟然敢瞧不起我白子虚?笑话!天大的笑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当了族长以后,几十年间,还是有人第一次敢这么跟他说话,先是骂了一句功曹史劳诺德后,怒气冲冲地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里冲。 “族长,这郅正地位非同寻常,虽说整个砀郡是您的地盘,想让谁死谁就死,想让谁活谁就能活,独掌乾坤,可郅正这厮是代替天子巡狩,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适当的让让他,等糊弄完他之后赶紧送去别的地方,还望族长三思啊。” 功曹史劳诺德一把撕住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袖子,一边劝谏,一边摇头,如此下克上的行为,必然会激怒郅正,他想的是在郅正调查卷宗的时候,主动不配合,这样也算是恶心了郅正一回,亦或者趁着郅正去外面走走转转的时候,找人偷偷毒打一顿,总之事情不能发生在定陶官衙之内,这样对他们这些下官不利。 “哼!告诉你,除了皇帝老儿,老子谁都不怕!” 定陶盐枭白子虚狂妄地回了一句后,一把扯开功曹史劳诺德抓住他袖子的手,三两步快速走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门口。 “哎,您不怕,可我们怕啊。” 功曹史劳诺德底下脑袋摇头叹道。 咚! 定陶盐枭站在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门口,捋着胡子想了一想,而后双眼发狠,对厢房大门就是一脚。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没想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居然跪坐在正中,正淡定的品茶,好似知道他要破门而入一般,对望之时,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但不惧,反而雍容自在,同时暗藏几分恨意,而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是狂妄无忌,只不过在看到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个所谓的郅正为何看我不是怒气而是藏着恨意,最让我疑惑的就是他竟然跟那个人长得有几分相似,难道是我看错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使劲眨了一下眼,与此同时,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害怕他看出破绽,当即装作生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踹开本官的厢房大门,搅扰本官休息,来人啊啊,拖下去打!”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由得一愣:此人着实可笑,来之前也不打听一下我是何许人也。 “哈哈哈哈!好啊!来人,把我拖下去打!” 定陶盐枭白子虚嗤笑不止,而后主动转身对着门口站岗的兵卒、功曹史劳诺德请求。 “……”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妄动,甚至看都不敢看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眼,身份卑微的恨不得找个借口离开这里,不想参与到定陶盐枭白子虚和郅正的旋涡之中。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白子虚,本官看这定陶官府是你家开的,竟然如此狂妄,他们如此惧怕于你,你可真是权行州域、凌驾官府的无冕之王啊。 其实本官早在来丁涛之前就听过你的大名,没想到传闻是真的,可本官不管你在砀郡势力有多大,在我郅正面前,你什么都不算,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本官就当你冲撞本官的事情没发生。”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镇定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咱们的郅大人如此盛怒,我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能是您的对手呢,胳膊能不过大腿,这道理我懂,那郅大人您看好了,我可就自己扇自己了,等扇完之后,还望郅大人原谅小人之前莽撞之举可好?” 定陶盐枭白子假笑着躬身给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行礼致歉。 “算你识相,好,那就请你快动手吧,免得影响本官休息。”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端起一杯茶,假装低头饮茶,实际上恨不得定陶盐枭白子虚立时暴死。 啪!啪!啪! 定陶盐枭白子虚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随便意思了一下,而后舔着脸笑问假扮郅正的王英奇。 “郅大人,您可满意?” “……”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没想到堂堂的定陶盐枭族长白子虚竟然如此不要脸,而且不要脸的如此自豪,这哪里是砀郡的无冕之王,分明就是街头的地痞无赖啊。 “罢了,你既然惩罚了自己,本官也无话可说,不治你冲撞本官之罪,退下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一甩长袖,威严退喝。 “郅大人,今天在下来此,一味叨扰,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还请郅大人允诺,否则在下今晚就不走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狞笑着威胁。 “你……”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没想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之前就是给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个台阶下,这才没有计较他冲撞之罪,更没有计较他假装扇自己的脸,可他竟然给脸不要脸,胆子是愈发的大。 “何事?本官听听,若是有违本官意志或者有违汉律,就免开尊口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理智非常,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见到郅正,不知道下一步计划,若是无端激怒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害怕无形之中破坏了郅正的计划,所以她也必须要忍。 “欸,这就对了,郅大人,这就对了,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嘛,像您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不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狂妄地笑了起来。 “行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时辰不早了,本官要休息了。”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也懒得搭理定陶盐枭白子虚,假装一路风尘而来,瞌睡的不行,当即打了几个哈欠。 “郅大人,您别急,其实很简单,第一不违背汉律,第二不违背郅大人的意愿,第三呢,非常之容易。” 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继续道:“素问郅大人故去的亡父苍鹰郅都,曾在前朝景帝时期,因秉公办事、刚正不阿,前朝景帝从武库之中挑选一把上等神兵赐予郅大人的亡父郅都,敢问郅大人可有此事?当然这都是坊间谣传,在下就是随便乱说而已。”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之后死死地盯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打量,可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无所顾忌,淡淡一笑。 “此事并非传闻,确有其事,前朝景帝赐予家父的那把神兵名曰胜邪,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名剑一十八把名剑中的最怪的一把剑,其余十七把名剑皆是完整剑身,而胜邪一把乃是残剑,名非最大,但却最正,据说能驱鬼除魔、镇压邪祟,乃是最正气之剑。 而后纳入汉皇武库,由先皇景帝赐予家父苍鹰郅都。”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这才感激起郅正,早在来之前,郅正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家世全部如实地给王英奇说了一遍,同时还考问一二,当时王英奇还觉得郅正多此一举,现在细想,郅正这个人可谓是思虑长远、细致入微,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得了的境界了。 想到这里,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得意一笑,十分感激郅正,要不然今天她肯定就完蛋了,一旦在被定陶盐枭白子虚所控制的定陶官衙中发现,她是假冒郅正的人,那么一切休矣,自己当场被定陶盐枭白子虚杀死不说,还会破坏了郅正之前周密的安排,到那个时候那可真就是罪无可恕了。 “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明知故问,装模作样,装的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而后平复好心情后,又对着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道:“既然传闻是真的,那么第二个传闻应该也是真的咯?” “又是什么传闻?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传闻?”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不耐烦地回道,同时试探他要说什么。 “哦,咱们定陶虽然是天下富邑,但是咱们砀郡可算是穷乡僻壤,不像郅大人在京城为官,京城里随便放出点什么风,在我们这里那就是天大的消息啊,还望郅大人理解我们这些乡野粗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底是是个市侩商贾,说话一套一套的,能言善辩,总有应付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的话,反而显得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笨嘴笨舌,跟个呆子一样。 “行了,行了,你可是真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你就直接说明你的意图吧,本官一路赶来,实在疲惫,你赶紧,再要是如此啰嗦,休怪本官赶你出去。”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生气的把茶杯扔在木案上,而后打起了瞌睡。 “郅大人,在下马上说完,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第539章 借剑 听在下在长安的一些朋友曾说起过,前朝景帝所赐给郅正大人亡父苍鹰郅都的那把神兵胜邪,自郅大人出陇县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可谓是人不离剑,剑不离人。 郅大人更是将此神兵当做亡父遗物来看待,视之宛若生命,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么郅大人一定将神兵胜邪待在身上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严肃地说完笑着捋起了胡子,同时在房间内打量神兵胜邪的所在,他从未见过,但是屋内只要是剑状的东西,他都不敢放过,只不过在假扮郅正的房间内似乎没有看到任何像剑状的东西,目之所及,都是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随身携带的大小行李。 “你的朋友有点门道,居然能打听到本官的家事,不错,他说的不错,本官确实如此,神兵胜邪自本官出陇县之后,一直都未曾离身。”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没想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竟然对郅正的家事以及私事了解的如此之清楚,甚至比她这个在郅正家里待了几个月的人还要清楚,不由得感到震惊和害怕,好在……好在郅正早已把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在内,此时的她可以说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定陶盐枭白子虚怀疑她的身份,同时也明白了今天定陶盐枭白子虚为何死缠烂打、非要纠缠着她的真正原因,就是怀疑她不是真的郅正,因为两者差距太大,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更不会骗过聪明人,不禁让她感到一丝害怕,觉得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个人十分恐怕,但是郅正这个人似乎更加恐怖,因为郅正在没有接触到定陶的事情的时候,早已猜到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当真?”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免有些激动,同时又扫视了一遍屋内摆放的东西,仍旧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那把神兵胜邪。 “当真。”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既然已经猜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真实目的,那就可以当面锣对面鼓的和定陶盐枭白子虚演戏了。 “那可否借在下观瞻一番?如此神兵利器,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还从未见过,鄙人呢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若是能一窥欧冶子大师所铸的神兵,当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了,还望郅大人不甚吝啬,借在下好生看看,只要看看,看过就还。” 定陶盐枭白子虚兴奋道。 “这……”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故作为难,她也必须要做出这种姿态,要不然显得太随意,反而不是那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郅正了,低下头左右为难的思忖起来。 “嗯?郅大人,莫非你没有随身携带?难不成这传闻是假的?但郅大人你刚才都说是真的,可如果是真的,您怎么会把亡父遗物随意放置呢? 据我所知道的,郅大人似乎在长安没有府宅,信任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是绣衣少尊使宁毅,听闻郅大人不甚喜欢绣衣尊使宁成,故此是不会放在宁家的,至于另一个就是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嫖姚校尉霍去病,他去年就跟着大将军卫青去了边塞,郅大人跟嫖姚校尉霍去病半年多没有接触,所以也不会交给嫖姚校尉霍去病,那么郅大人您只能带在身上,那么在下由此判断,您到底是不是郅正郅大人啊?嗯? 在下草野村夫,市侩小人,因为经商之故,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而有此一想,如果言语间得罪了郅大人,还望郅大人原谅在下,得罪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话语间虚虚实实,软中带硬,硬中套话,套话的时候还带吓唬、哄骗,绵里藏针的说出心里话得罪完人之后,最后道歉行礼,搞得好像是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的错,给王英奇一个嘴巴子,最后一个甜枣,真的把他眼中的“郅正”当孩子看,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就是暗藏杀机,如果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拿不出郅正亡父遗物神兵胜邪,那就意味着她活不过今晚,即便是能活,以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段,就会堂而皇之的把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通过砀郡郡守交给朝廷,让皇帝老儿自己打自己的脸。 “白子虚你真不是一般人,从你的话中听出,你似乎比本官更了解本官。 不过嘛,哈哈哈哈!”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坦然一笑,嗤笑着摇头端起一杯茶,根本不看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眼。 “哦?”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明白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是何用意,只当是他害怕了,故弄玄虚,不敢直面他的问题。 “郅大人何故发笑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胡子表情阴晴不定,此时的他,多么希望眼前的“郅正”不是真的郅正,这样他可就好办了。 “本官觉得你十分可笑而已,哈哈哈哈!”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玩味地看了一眼定陶盐枭白子虚后,继续低头喝茶,不停叹气发笑。 “鄙人可笑?鄙人可笑?” 定陶盐枭白子虚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话,其实他这些话不仅是对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话了。 “郅大人,鄙人哪里可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对着耻笑不止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质问,一解心中磊石。 “哈哈哈哈!你问这个问题就更可笑了,白子虚,枉你痴长本官这么多岁,竟然问出如此可笑荒唐滑稽的话来。 你竟然敢怀疑本官的身份?说出这般非人的话后,还不自知,你说你可不可笑?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学着郅正往日嘲讽别人的口吻、态度使劲地嘲讽着定陶盐枭白子虚。 “郅大人,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是脸也不红心也不跳,继续道:“郅大人,如果在下真的如你所说的可笑,那就让在下见识一下郅大人随身携带的神兵胜邪,若是真的,在下真是可笑之人,自然也就不敢在郅大人面前献丑卖乖了,还望郅大人成全,若是拿不出,哼!那就不是在下可笑,可是郅大人您可笑了,您虽然带着十九个亲兵前来,可并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万一你是半路劫道的强人,在深山老林打劫杀死了郅正郅大人,而后冒名顶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哈哈哈哈!你这厮说话越来越可笑了,还真就抓着本官的身份不放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喝完一杯茶,顿了一顿,两个眼睛狡猾地看着一脸自信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心里有了一个说坏不坏说好不好的主意:既然你非要往自己挖的坑里跳,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要看本官随身的家传宝物神兵胜邪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须答应本官一个条件,若是你不答应,本官自然不从,你爱怎么怀疑怎么怀疑,动用你的势力喜欢告到哪里都行,就算是告到了天子那里,你也随意,反正本官绝对不会给你看家传宝物神兵胜邪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也不示弱,坚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哦?郅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请说你的条件吧,只要是我白子虚能办到的,一尽心竭力满足郅大人的要求,只要郅大人愿意将家传宝物神兵胜邪给在下看上一看就可。” 定陶盐枭白子虚心想反正不管你说什么,糊弄一下就好,你还当真啊。 “听闻白子虚你家财万贯,祖辈五代人在定陶经营盐田,富可敌国,本官呢,一向是爱民如子,既然你这么有钱,又这么想看本官的家传宝物神兵胜邪,好,这样,你拿出一万黄金以本官的名义捐赠给三川郡去年黄河受灾的百姓,你看如何?”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淡淡一笑,反正这种打秋风的机会又不多,谁让定陶盐枭白子虚非要给她设置难题,自己也可以给定陶盐枭白子虚设置难题,这都是相互的,既然非要过招,那就水业别占谁便宜。 “这……” 定陶盐枭白子虚肉疼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他虽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家中的财产够子孙族人什么都不干能活几百年还富余,但他是个极其吝啬的人,有些人往往认为那些有钱人十分豪气,一掷千金,错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才不会如此,他们都是把钱把资源用在刀刃上,想着把来之不易的财富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样家族代代都能出人杰,守住家业,甚至创造更大的家业,反而是那些突然暴发没有底蕴没有文化的人才会一掷千金,只想着眼前潇洒,从不为后世人考虑,身为白家族长的白子虚一听要这么多钱,一下子就不愿意了,急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哎哟,我的白大老爷,亏你还是大门大户的盐枭呢,咱们大汉在天子颁布盐铁官营之前,谁家不是吃你家的盐长大的,就区区一万两黄金您还在这犹豫呢? 之前本官见过吝啬之人,可是没想到像您这样守着金山银山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啊,那一万两黄金对于您老说,那简直就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子,瞧您紧张的。 你刚才还答应本官什么条件都能办法,怎么现在哑巴了? 行了,本官也知道你的什么态度了,之前本官一直隐忍你这个下九流的商贾在本官面前卖乖弄丑、信口雌黄,那是本官不屑跟你计较,现在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吧?行了,退下吧,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扰本官了,本官这就休息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断然没想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竟然是出奇的吝啬,这可是一下就打破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她心里的形象,之前高看一眼,现在一想,什么玩意。 “来人啦,请白子虚出去,以后休要搅扰。”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门口站岗的兵卒以及功曹史劳诺德大声命令道。 “……” 无人听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使唤,他们更多的是怕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 “罢了,既然都是你的狗,本官这个外人自然是使唤不动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放下茶杯,厌恶反感地低看了定陶盐枭一样后,慢慢起身,向前几步,距离还在纠结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距离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行了,好话说尽,你走吧,本官自己关门还不行吗?亲自请你离开还不行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冷漠的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道。 “罢了,不就是一万黄金嘛,我掏的起,只要郅大人现在给在下看家传宝物神兵胜邪,在下看完回府,就派人把一万黄金送来,郅大人这样可以了吗?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现在就看郅大人的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终于想通,钱财对他这种人来说可不是身外之物,他之所以冒着全族被杀的威胁跟那个妇人合作,也是为了钱,所以他现在十分难受,同样十分期待,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郅正,而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神兵胜邪。 “好,以白老爷在本地的威望和名声,本官就不和你立字据了,你不就是想看本官的随身之物,家传宝刀吗?好,等着。”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奸计得逞,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那绿一阵紫一阵十分肉疼的脸,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走到木榻边的柜子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行礼,从里面掏出一个古朴的盒子,然后抱着盒子走到了木案之旁。 “本来家传宝物胜邪一直都是本官的佩剑,可从长安一路走来,风雨颇多,又是春未夏来的时节,所以本官害怕这神兵被雨水淋坏,就装了起来,小心保管,反正走的是官道,一路上也不用到。”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指着古朴的盒子胡诌了起来,反正是郅正之前交代好的,只不过把郅正交代的话照旧重复了一遍而已。 第540章 三番试探 “那打开看看吧,让在下长长眼,开开眼界。”定陶盐枭白子虚搓弄着双手十分期待,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装着神兵胜邪的盒子。 “行,答应给你看,看看就还本官,瞧好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慢慢地打开了那个古朴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把通体黝黑残缺的长剑。 说实话,样子确实不如一般的剑好看,因为铸造的时候就是一把残剑,样子虽然有些有碍观瞻,但是其剑身上散发出来的摄人剑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定是出自名家手笔。 “这就是前朝景帝赐予郅大人亡父的神兵胜邪?”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副激动神色,眼中更是露出贪婪,伸出搓弄的双手要去抚摸盒子中的胜邪。 “你看看就好,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双手背负,好好地炫耀着郅正的家传宝物,仰着脑袋趾高气扬,就想看看这个没见过神兵利器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底会露出一副怎样的贪婪可怜可笑的样子。 “既然是郅大人的家传宝物,那在下一定小心验看。” 定陶盐枭白子虚像是见到宝藏一样,满脸的贪婪,双手颤颤巍巍地去扶起神兵胜邪,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好剑啊!好剑!”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由得赞叹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家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高傲吹嘘起来,就跟吹嘘自家的宝物一样。 就在此时,神兵胜邪进入定陶盐枭白子虚手的一瞬间,定陶盐枭白子虚双眼斜视向还被蒙在鼓里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嘴角得意坏笑:“终于得手了。” “此处幽暗,容我到月下观看一番,速去速回。” 定陶盐枭白子虚突然变脸,表现出十分嫌弃的样子,跟之前判若两人,用两根手指夹住胜邪剑柄,提着神兵胜邪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厢房门口走。 “你这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主要定陶盐枭白子虚之前装的太像了,她还以为定陶盐枭白子虚是看上了这一把神兵胜邪,当即鞋都没穿,就去追定陶盐枭白子虚,害怕到时候见了郅正没脸交代。 “郅大人,你别急,我白子虚眼里只对钱感兴趣,你这把视若生命的神兵胜邪我是看不上眼的,之所以刚才那么说,无非是要把证明郅大人身份的神兵胜邪骗出,可在下并不会看剑,万一这东西是假的呢,所以就让我的人检验一番,如果是真,郅大人的身份自然落实,如果是假,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快步走到厢房门口,迈过门槛,直接将手中的神兵胜邪扔向了屋顶。 “白子虚,本官看你是想死了,先前冲撞本官,本官不与你计较,现在又戏弄本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本官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本官脾气好?还不速速归还本官家传宝物?” 在后追赶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竟然被她的神兵胜邪扔在了屋顶,奇怪的居然没有神兵胜邪砸中屋顶瓦片的声音,再细细回想一下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话,心中一慌:难不成屋顶上真的有人?那么说不止是定陶官衙内的人在监视我,就连屋顶上也有监视我的人?听他话茬还不是一般人,我须小心起来,不过此举也暴露了在屋顶监视我的人,以后睡觉须夜夜和衣而睡方可,免得暴露我女人的身份。 “郅大人别急,只需等待一会,便见分晓。” 定陶盐枭白子虚背负双手,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结果。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那怡然自得的样子,只叹自己还是太嫩,竟然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逼真的演戏给骗了过去:我真是傻,白子虚这个吝啬的铁公鸡一向爱钱,怎么会对兵器感兴趣呢,哎,大意了,不过好在福祸双至,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屋顶下闭着眼睛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和没穿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等着答案,屋顶上,一个黑衣少年早就准备妥当,凌空抓住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抛上来的剑,放在手中把玩,顺着月光仔细查看,越看是越喜欢,不过这东西到底是别人的东西,而且他还有更好的神兵,所以检查一番后,对着屋檐下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喊话。 “此剑看似一把废剑,剑身残缺,剑刃无锋,剑柄厚重大气,示人以残,浑身上下却不光而透,散发着一股不利而威的剑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正是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胜邪是也,如假包换,完美无缺。” 嗖! 屋顶上的黑衣少年说罢将手中的神兵胜邪掷下,插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前面的台阶上。 “白子虚,你还有什么疑惑吗?东西也给你看了,一万两黄金该送来了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见他们没有贪图郅正家传神兵胜邪的意思,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我的郅大人,你着什么急,在下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等他来了再说不迟。” 定陶盐枭白子虚慢慢悠悠地捡起插在台阶上的神兵胜邪,转手交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人?他是干什么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记得在前任县令东方轨房间门口,出去的时候功曹史劳诺德、定陶盐枭白子虚、兵卒之后还有一个人,只不过一直到现在没有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对,郅大人稍安勿躁,等等就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胡子慢慢点头。 “也罢,就看看你到底玩的什么鬼把戏。”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免有些紧张,二人相对站立,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不时,从定陶官衙南边马厩方向走来二人,其中一人为兵卒,另一个人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带来的那个人,只不过跟刚才比,此时走路一瘸一拐,不时特别利索。 那个跟着定陶盐枭白子虚来的人,在兵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 “老爷,我回来了。” 那个人面色极其难堪,额头不停冒着汗水,咬紧牙关,在兵卒的搀扶下,难受地摸着弯曲的右腿。 “你怎么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疑惑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也奇怪的看着那个人。 “老爷,我被马给踢了,正好提中右腿,估计肯定是断了。” 那个人闭着眼睛气喘吁吁地回道,若不是旁边有兵卒搀扶,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估计当场就能晕倒。 “可笑,相马师让马给踢了,你可真够可以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胡子对着那个相马师嘲讽一句。 “相马师?白子虚这厮为何要带相马师来呢?他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警觉地看了一眼相马师来的方向——马厩,心说道:难不成他带相马师来看我的马?也就是看看我骑的马是不是雪照玉麒麟,这样来判断我的身份? “老爷,怨不得我,那匹马太烈了,而且十分警觉,我这还是加小心,若是没有提防,估计现在就被那匹马给踢死了。” 相马师难受地勉强说道。 “你说的马可是本官骑来的雪照玉麒麟?”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侧目询问。 “……” 那相马师自然不理会郅正,而是低着头气喘吁吁,断腿的痛楚十分难捱。 “行了,我不是听你诉苦的,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相马师询问道。 “老爷,适才小人掌灯观察相马,郅大人所骑的马正是汗血宝马。 相传周朝周穆王姬满喜好游猎,专门去昆仑瑶池相见西王母,相约喝酒,当时驾驭着八龙之骏。 这八龙之骏分别是: 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 而这匹马就是神骏超光的后代和汗血宝马的串种,因其全身漆黑,如同泼墨,鬃毛细长厚实,眼神威武霸气,黑夜中乍一看,如同瑞兽活麒麟,神奇之处,四蹄雪白,如处雪中,又极为通人性,故名雪照玉麒麟,放眼全天下,只此一匹,再无其他。 今生得见,我这个相马师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相马师忍住剧痛点评之后感慨一番。 “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相马师命令一声,相马师这才敢退出定陶官衙。 相马师一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把玩着手中胜邪讥刺道:“白子虚啊白子虚,你可真是对本官太上心了,不止打听到了本官的家事,甚至来本官的坐骑雪照玉麒麟都知道,为了试探于我,还专门带来相马师检查,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抬头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郅大人,我之前说了,我是市侩商贾,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郅大人一路从长安赶来,跋山涉水,风尘苦旅,连跨数个州郡,虽然走的是官道,可最近咱们大汉可是不太平,到处都有劫道的强人,你说万一有人在半路上杀了郅大人你,而后冒名顶替,专门给我这个树大招风的穷苦商人罗织罪名,敲诈勒索,你说我受得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开始狡辩起来。 “白子虚啊白子虚,本官的雪照玉麒麟你也看了,神兵胜邪你也检查了,现在可以确认本官的身份吗? 你用不用再检查一下随本官而来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啊?如果想,你现在就去。 不过你也真够可以的,把我郅正的所有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看来不是本官给你罗织罪名,而是你早有防备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话夹枪带棒,讥刺着脸厚心黑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可以确认,郅大人是小人多心了,还望郅大人千万恕罪!千万恕罪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得已确认郅正的身份之后,又转变了个态度,因为他知道来者是真的,那就没有必要得罪了,赶紧回身躬身行礼致歉。 “行了,既然确认了本官的身份,那你还傻愣在这里作甚?本官要休息了,明日还要调阅本地卷宗,检查冤假错案,就不要再来烦扰本官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威严说完,准备关上门,休息睡觉。 “时辰不早了,别说郅大人了,就是在下也该回府休息了,只是在下提醒一下郅大人,最近咱们定陶不太太平,郅大人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的时候得意地挑动一下眉毛,有意无意地暗示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你这话何意?话里有话,装神弄鬼,索性一次性说了,别故意装作高深莫测,好像别人都跟傻子一样。 定陶他再不太平,那也是皇帝治下的大汉之土,难不成有人要行刺本官不成? 不过他也可以试试,本官的神兵胜邪可很久没有沾血了。” 刚要把房门关上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愣在原地,不明白定陶盐枭白子虚给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哦,对对对,在下差点忘了,郅大人可是儒家大贤董仲舒门下儒门第一高手,在下说的这番话确实是杞人忧天了,就算是有人来行刺在下,也没有人敢行刺郅大人不是。” 定陶盐枭白子虚阴阳怪气地继续暗示和嘲讽了。 “行了,你也别抬举本官,你说这话到底何意?”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继续套话。 “哦,本地地痞帮会极多,几个地头蛇汇聚了两百多号地痞无赖,为了争地盘,相互厮杀,就在河口镇,郅大人你这么金贵的身子,若是没事就别忘河口镇跑了,免得无辜死于帮会械斗,那可就亏大了,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胡子大笑起来。 第541章 最后的套话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老人家把自己命看好就行,本官还不知道在定陶谁能杀我!”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眼露出英武之气,和阴阳怪气地定陶盐枭白子虚对视一眼,毫无惧意,同时内心激动无比,因为她感觉正在河口镇械斗的两伙人中,一定有郅正和乌骓子雄,既然定陶盐枭白子虚非要提醒她,或者是套她的话,那就来一招欲擒故纵,表现的对此事十分不感兴趣,免得又中了老奸巨猾的白子虚的奸计。 “郅大人英武人杰,自然不怕,可是您就不想知道正在河口镇械斗的帮会流氓是谁吗?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说的时候一直盯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眼睛观察,令他放心的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眼神竟然毫无波动,再加上之前说的吹嘘的话,以及不怕行刺的样子,使得他更加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传说中的狼臣虎吏郅正本人了。 “本官不想知道,这些地方流氓不是你养的狗管的吗?这种事情告诉你的狗就好了,本官只为查阅往年卷宗而来,告辞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冷漠回完,直接关门。 “郅大人你别急嘛。” 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一只手放在门缝之间,不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关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没完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终于生气,剑眉倒竖,怒视定陶盐枭白子虚。 可定陶盐枭白子虚仍旧不死心,非要最后试探一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郅大人,在下之所以非要告诉你,就是因为在下要说的那几个地头蛇跟郅大人颇有渊源,郅大人这会难道不想听吗?” “颇有渊源?你少胡说,本官从未来过砀郡更别说什么定陶了,再者本官亲眷具不在砀郡,定陶之内更无朋友同门,怎么可能跟定陶的人颇有渊源呢?撒手!本官要睡觉了,别以为定陶官衙的人都是你的人,本官就怕你,剑在我手,我就是杀了你,你又能把本官如何?难不成你们敢杀天子特使?”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上去根本不想听定陶盐枭白子虚废话,可是心里着急的不行,自打和郅正、乌骓子雄在陈留县城分开后,郅正临走前只留下一堆计划,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再无音讯,她一路而来,只郅正现在潜伏在定陶,具体在哪具体怎么联系一片空白,可为了给定陶盐枭白子虚演戏,她必须欲擒故纵,装作根本不想了解的样子。 “郅大人,你听我说完,别急着关门。”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关门坚决,于是伸出两个手抓住门框,死活不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关门。 “你只需把一万黄金送来,休要再多言,你若是给脸不要脸,本官立时一剑刺死了你!”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用力关门,定陶盐枭白子虚使劲开门,二人僵在一处,十分尴尬。 “郅大人,正在本地河口镇械斗的帮会地头蛇正是郅大人在陈留县城亲手所抓之张墨、大盗度香万!” 定陶盐枭白子虚使劲喊道。 “什么?”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一愣。 “正是此二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趁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犹豫的空挡,又喊了一声。 “呵呵!少胡说,本官自来开陈留之后,路过沿途县城,看到了张贴的海捕文书,通发全国,他张墨、大盗度香万不忘砀郡之外的郡州跑,却反其道而行之,自己往虎口里送,而且他怎么可能通过层层关卡,白子虚,你是不是当本官傻?还是刻意侮辱本官?”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是在试探他,所以她更要表现的被定陶盐枭白子虚侮辱智商的样子,瞬间是勃然大怒,既然关不上房门,索性就打开房门,提起胜邪听见而立,直接对准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脖子。 “郅大人,你疯了吗?竟然敢在定陶官衙拿剑对着我?你可想明白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不惧,屋顶上有人保护,自己咄咄逼人之下,竟然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狗起跳墙。 “本官怎么没想明白?你分明就是把本官当傻子,那张墨、大盗度香万自本官离开陈留县城后,从陈留监狱越狱,按道理他们应该销声匿迹,藏匿的无影无踪,哪里敢大喇喇地当什么地头蛇? 而且本官也是往定陶而来,他们越狱在后,怎么可能在本官之前达到定陶当了什么地头蛇,跟什么人争地盘,你说你是不是在戏弄本官? 本官劝你速速离去,若是真再敢惹恼了本官,此剑定要你狗命!”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脸杀气和决绝,丝毫不怕整个定陶官衙都是他的人的白子虚。 “得得得!郅大人好大的脾气。” 定陶盐枭白子虚顿时微笑着举起了双手,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距离。 “郅大人,你初来乍到,你知道不能怪你,也并非是在下刻意欺辱郅大人,郅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功曹史劳诺德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善意地提醒道。 面对剑拔弩张地局势,功曹史劳诺德心里苦不堪言:为何非要把我牵扯进去,哎! “哈哈哈哈!”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仰头狂笑一声,而后铁青着脸挤眉弄眼地指着定陶盐枭白子虚怒道:“他不是就是你的狗吗?放眼整个定陶官衙,除了本官带来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之外,谁不是你的人,他们嘴里能有实话? 本官就送你一个字!滚!” 面对自觉受到侮辱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定陶盐枭白子虚越发的放心,而后也不计较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嘴里的脏话,再往后退了几步,向后一摆手,功曹史劳诺德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是在叫他,于是乎赶紧走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旁边,低着头不敢直视盛怒之中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唯唯诺诺,惴惴不安。 “劳诺德!”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一旁的功曹史劳诺德命令道。 “小的在。” 功曹史劳诺德抬起头回应。 “你告诉郅大人,现在盘踞在河口镇的地头蛇头目都是谁?”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命令一声。 “郅大人。”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跪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磕头讲述。 “不瞒郅大人说,现在定陶河口镇有两伙势力,一股是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首的地头蛇,堂口在河岸码头堂口,另一伙就是以张墨、大盗度香万为首的地头蛇,堂口在大通赌坊,近日来,这两伙势力不停地明争暗斗,相互厮杀械斗,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 功曹史劳诺德说完又给加装郅正的王英奇磕头。 “你的话你认为本官会信吗?嗯?你也没有脑子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歇一笑,根本不信功曹史劳诺德的话,把头一歪,看向别处,只是手中的长剑一直在手中。 “郅大人,小人绝无虚言!绝无虚言啊!若是诓骗了郅大人,等郅大人明日去河口镇打探一番,若是小人在此诓骗郅大人,愿意一死!” 功曹史劳诺德跪在地上头如捣蒜磕头不止,极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诚意。 “刚才白子虚还说别让本官去河口镇,说是别被什么地头蛇给杀了,你现在又让我去?是何居心?”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又开始从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功曹史劳诺德的话中寻找破绽,一下就问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功曹史劳诺德无话可说。 功曹史劳诺德抬头看了一眼族长白子虚,可定陶盐枭白子虚阴沉着脸看着他向着假装郅正的方向一歪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要是不让郅大人信,今晚看本族长怎么收拾。 功曹史劳诺德自然是见识过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整人手段,看了眼快要吃了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机灵。 咚!咚!咚! 功曹史劳诺德疯狂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发誓。 “郅大人,小人愿意以全家性命发誓,若是白子虚老爷和我的话是假话,小人家人立时暴毙!”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摸着下巴思忖良久,看她的表情似乎是信了,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有点信了,可是你这个誓言似乎不太毒啊!若是再毒一点的话,本官就信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极力地配合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戏,搞得自己都信了。 “这……” 功曹史劳诺德又抬头看了一眼族长白子虚,族长白子虚的表情自然是一脸冷漠,他也知道了答案。 “郅大人,若是小人欺骗郅大人或者白子虚老爷的话有假,小人生的儿子没**,生个女儿是野鸡,中年丧子,老来全家横祸,郅大人这样您信了吗?” 功曹史劳诺德又磕了几个响头,而后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行,你都发这样的毒誓了,我焉能不信,起来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跳越来越快,因为她马上要彻底知道了郅正和乌骓子雄所在的位置了。 “河口镇在哪?”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学着郅正往日思索时的习惯,也就是捋着鬓发思考,而这一个细节,定陶盐枭白子虚是看在眼里,默默点头。 “就在定陶南边,距离定陶城不足五十里,属于定陶治下。” 功曹史劳诺德指着郅正和乌骓子雄所在的河口镇的方向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指点。 “哦,还不远,没想到那两个贼子竟然能越狱,而且先本官一步逃到了这里,着实有些手段,反倒令本官有些吃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捋着鬓发看向郅正和乌骓子雄所在的方向叹道。 “敢问郅大人该如何处置啊?既然是从您的手里逃脱,那就应该由您亲自抓回来才是。”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着试探,同时紧紧地盯着假装郅正的眼睛看,有何异动,有何反常。 “白子虚,你这是什么话?嗯?什么叫从本官手里逃脱的?张墨、大盗度香万确实是本官亲手所抓,可当时本官把他们两个交给了陈留县令,也是在本官走了之后从陈留监狱越狱,人跑了,现在赖在本官的身上?哼!”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美美地白了一眼白子虚后,气哄哄地看向别处,根本不想搭理这个胡说八道、死缠烂打的市侩小人。 “那郅大人想要如何处置啊?不会视之不见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往前一步,走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外头的方向,非要舔着脸跟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也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乎又把转了过来,看向了功曹史劳诺德。 “白子虚,本官来问你,本官为何来定陶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两个眼睛一转,笑道:“在下不知。” “那你该知道本官的职责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已经得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所在的具体位置,也就没心情继续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演下去了,有用的信息已经得到,自己说的越多,可能会暴露出别的问题。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一笑:“在下只是市侩商贾,地方世家而已,不在官场为官,自然不知道郅大人的职责是什么。” “那你总该知道本官来定陶的目的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耐着性子道。 “在下说是世家大族,可并无一官半职,说白了也就是个平头百姓,不知官阶,更不知郅大人来此的目的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装傻充愣。 “行行行,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吧,那本官就告诉你。”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收起胜邪,往后一退,清了清嗓子道:“本官是御史大夫下的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到各个地方翻阅往年卷宗,检查有无冤假错案,只掌狱事,不得参与地方政务,而你们这里的地方流氓械斗属于地方官管理,本官无权插手,你听明白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完又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门槛。 第542章 告密 “郅大人,本地官府自打前任县令东方轨自杀、前任功曹史王玄素消失以后,朝廷并没有派来地方县尊啊,定陶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县令来主持处理定陶大小事务了,既然郅大人来了,又是本地最大的官,还请郅大人……”定陶盐枭白子虚还没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下套完,就听到“啪”的一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已经退入厢房内,关上了大门。 “那你们就等朝廷派新的县令处置吧,本官只管狱事,地方政务绝不插手,本官安歇了,你们是继续呆着呢,还是回去,自己看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完就从里面关上了门栓,走到屋内,吹灭了灯火,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赶紧走到门口,通过门缝偷看屋外的一举一动。 “哼!原来传说中的郅正就是这等货色,连最起码的不卑不亢都做不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什么狼臣虎吏,大汉第一神断,看其样子,长得倒是有些姿色,算得上是美男子,估计又是和皇帝的玩伴韩嫣一样的男宠,所以这般受重用,哼!太令我失望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厢房内讥讽几句后,带着功曹史劳诺德往定陶官衙外走。 “终于走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随即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真的是太难了,父亲、官人我好想你们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情绪十分激动,几度失声痛哭,可是她不能哭,不想像一个女人一样哭,最起码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哭,因为屋顶上还有人在监视她,控制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好,平复许多,这几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去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居室,待心情缓和好之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了看自己的官服,检查了一下衣领,好在衣领一直都立的很高,没有露出脖子,只要不露出脖子,她就不会让别人发现她没有喉结,就可以继续伪装下去,接下来要做的那就是按照郅正临走前所交代的事情——翻阅以往卷宗,检查冤假错案,其余就不用王英奇操心了。 定陶官衙走廊上,定陶盐枭白子虚咬着牙有些生气和不屑地径直往前走,功曹史劳诺德紧随其后。 “族长,您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吗?” 功曹史劳诺德小心谨慎地小心问道。 “不知道。” 定陶盐枭白子虚冷漠道。 功曹史劳诺德两个眼睛一转,赶紧抖起了机灵,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像,快速打开,正是郅正本人的画像,只不过画的有些不清不楚,神韵还是在的。 “族长,咱们不是有郅正的画像吗?您看看跟那个人有多大区别。”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献上郅正画像。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着前方随意一接,低头一看,藐视道:“这厮的样子我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恶的嘴脸,令人作呕。” 嘶啦!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边走一边随手把郅正的画像给撕碎,随手一扬,飞起片片雪花。 “族长,您这是何意?我看咱们见到的郅正和跟画像上的郅正模样还是有些区别的。” 功曹史劳诺德十分不解,赶紧询问。 “告诉你,现在他是不是郅正已经无所谓了,经过我的考察,他应该就是郅正无疑,画像嘛,还是跟本人有区别的,你也不要多疑,只要不涉及咱们家族生意的事情,这些天都由着他性子好了,千万不要得罪他,如果他要调查咱们家族生意的事情,你先别阻止,派人来通知我就好。” 说话间,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功曹史劳诺德已经走到了定陶官衙门口。 “诺。” 功曹史劳诺德呼应后,躬着身子抬头仰望定陶盐枭白子虚,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我先回了,监视好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街道上一挥手,从街道的不见光处,几个汉子抬着轿子走来。 “恭送族长!” 功曹史劳诺德俯首送定陶盐枭白子虚离开。 -------------------- 第二天一早,一晚上穿着衣服没有睡好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起了个大早,开始命令定陶门下游檄往上的大小官吏至功曹史劳诺德,从官衙调阅往年卷宗整整七大车,而后找来门下雇吏、刀笔吏开始认真检阅,看看是否有无冤假错案。 河岸码头堂口。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依旧是气息奄奄地躺在虎皮交椅上,半死不活,而精气十足的白纸扇站在一旁,准备最后的反杀。 “刀把子,郅正郅大人已来,咱们现在可以派人向官府告密,就说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潜藏两个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只要咱们告密,再加上嫉恶如仇的郅正郅大人已来咱们定陶,是时候告密了,反正咱们已经全然处于下风,就顾不上那么许多江湖道义了,刀把子你看如何?” 白纸扇挤眉弄眼、喜形于色,拱手向气息奄奄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刀把子张天胜请示。 “好,现在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没脸找定陶盐枭了,为今之计,就听你的,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面沉似水大声喘气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既痛苦又难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着反败为胜,而是想着能苟活住这半天命就不错了。 “那我现在就派手下去定陶官衙告密去了。” 白纸扇嘴角暗暗偷笑,而后转身对着堂口内站岗的兄弟们中的一个招手。 “你过来,刀把子交代你一点事情去办。” “诺。” 那个手下赶紧跑到了白纸扇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跪下,等候命令。 “刀把子有令,命令你……” 白纸扇把告密的事情和盘托出,怎么办怎么说全部交代了一遍。 “刀把子、白纸扇,您二位就瞧好吧,小的这就去定陶官衙告发河口镇大通赌坊瘌痢头九毛私自窝赃官府钦犯张墨、大盗度香万,请刀把子和白纸扇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那个手下应承下来以后,准备起身去定陶官衙告密。 “且慢……” 一直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忽然说话,慢慢地睁开了眼,有些恍惚和迷离地看了看白纸扇和那个不解的手下。 “你……你退下吧,这件事不用你做。” 刀把子张天胜抬不起来手,只能用手指费力地点了一下虎皮交椅扶手。 “是刀把子。” 那个手下赶紧退回去继续站岗。 “刀把子您这是何意?难不成咱们就放过了张墨、大盗度香万还是说您要投降认输?” 白纸扇皱着眉头着急的询问起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前天晚上定陶盐枭白子虚可是亲自来交代,让他务必办成此事,所以他必须要办成,要不然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定刽放过他的。 “你想多……了,就算是你想投降,老子……咳咳……老子也不投降。”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难受地回道。 “……” 白纸扇心中稍安,赶紧又问道:“那刀把子您这是何意?” “哎,我……我……我现在谁都不相信,除了你,这件事我……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你办事谨慎、脑子也灵光,懂得灵活应变,定陶官衙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各个都是人精,我害怕刚才那个手下办不好,别说办了,最近郅正郅大人来定陶,我害怕他连官衙的门都进不去,本来这件事应该我去,我去了也好说话,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所以就拜托你了白纸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很想要伸手去抓白纸扇的手,可稍微一动弹,全身刺骨的疼,所以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悄无声息地流出两行热泪。 “原来是这样啊。” 白纸扇捋着胡子淡淡一笑,心里却更想发笑:快死到临头了,你倒是变聪明了,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刀把子您考虑的果然周详,那我现在就去定陶官衙?” 白纸扇虽然很不情愿,因为这种事情一旦让外人知道了,尤其是来历不明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了,他可能会落的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更惨的下场。 “嗯,一切就拜托了你,我就继续养伤。”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闭上眼睛小声哼唧起来。 “那刀把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从帮会里支点钱,好打发看门的小鬼。” “嗯,想要多少拿多少,一定要让郅大人知道。”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慢悠悠地说完再也不说话了。 “得嘞。” 白纸扇这就去帮会账房支了一大笔钱,从河岸码头赶着船就去了定陶官衙。 来到看守严密的定陶官衙,白纸扇赶紧往里面走。 “哟,这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军师吗?什么风把您给您吹来了?” 看守的兵卒拦住白纸扇不让他进,除非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亲自来,别人一概不给这个面子。 “哦,我想见见郅正郅大人。” 白纸扇点头哈腰地笑道。 “哈哈哈哈!” 门口两个兵卒一听就乐得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两位军伍为何发笑啊?” 白纸扇摸着脑袋不解道。 “白纸扇啊白纸扇,亏你还是个跑江湖的,也是场面上的人,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那个军伍捧腹大笑的同时,偷偷伸出左手,做出搓弄铜钱的样子。 “得,我懂了。” 白纸扇赶紧给那两个军伍一人塞了一点钱。 “现在我懂道理了吧?” 白纸扇奸笑一笑。 “你早点这样不就好了,说吧你要找谁?” 那个军伍赶紧把钱塞进了袖子里。 “刚才不是说了吗?昨天来咱们定陶的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啊。” 白纸扇稍微一愣。 “郅大人?白纸扇,你还是不明白啊,郅大人是什么人?你以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知道有多少人想见郅大人吗?就算郅大人可以见你,可郅大人正忙呢,咱们官衙里的人现在忙的热火朝天,谁有功夫搭理你啊。” 那个军伍说完继续站岗,不再搭理白纸扇。 “哦,也是啊。” 白纸扇低头喃喃自语一句,本来想改日再来,可谁知道郅正郅大人什么时候走啊?最要命的就是这件事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他的,他既然来了,今天必须要告密成功,所以心下一横脸上一笑。 “军伍大哥,现在官衙除了郅大人脱不开身之外,还有谁我能见见啊?您点拨点拨。” 白纸扇拱手求道,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 “这个……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那个军伍一手握着长枪,一手又做出数铜钱的样子。 “得了。” 白纸扇一看这架势,赶紧又给两个站岗军伍手里塞钱。 “您说说。” 那两个军伍也不急着回头,低头看着手掂量的五铢钱,觉得这礼数也差不多了,于是乎快速说道:“自然是功曹史劳诺德大人咯。” “那您受累,帮我通传一声,可好?” 白纸扇继续求道。 “得了,你这人挺懂礼数,就依你,等着。” 那个军伍给另一个军伍一个眼色,示意不要放白纸扇进去,而后去官衙大堂内去请功曹史劳诺德。 不时,功曹史劳诺德慢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活动胳膊。 “白纸扇?你家刀把子张天胜呢?”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上前问话。 “这不是……这不是……” 白纸扇赶紧凑到功曹史劳诺德跟前附耳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不过功曹史劳诺德全部都知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待白纸扇快速大概地讲了一遍后,功曹史劳诺德幽幽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对了,你找本官什么事?” 功曹史劳诺德这才跟白纸扇谈起了正事。 “哦,受我们刀把子张爷嘱托,小人此来就是为了……” 白纸扇把告发瘌痢头九毛窝赃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事情给功曹史劳诺德说了一遍。 第543章 一环套一环 “哈哈哈哈!”功曹史劳诺德玩味地看着白纸扇大笑起来。 “你小子可够阴的啊,你们斗不过人家,就想着借助外力,还是让我们官府出面,行了,本官和你们刀把子张爷也算是老相识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掏钱吧。”功曹史劳诺德可不像那两个站岗军伍一样,索要钱财扭扭捏捏,直接跟他要钱。 “功曹史大人,您看这个数如何?” 白纸扇偷偷往功曹史劳诺德手里塞了一个鼓囊囊地荷包,功曹史劳诺德放在手里掂量再三,而后满意一笑,踹进了怀中。 “行吧,你这个事本官这就着手派人去办,你回去吧,等本官好消息就是。” 功曹史劳诺德收钱后,立马笑意盈盈,说罢后,准备回定陶官衙。 “别啊!别啊!功曹史大人,您先等等啊!” 白纸扇赶紧拉住功曹史劳诺德左手,不让其离开。 “你还有何事?” 功曹史劳诺德回头疑问。 白纸扇也不是傻子,既然功曹史劳诺德能收他的钱,自然能收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钱,所以对功曹史劳诺德说的话根本就不信。 “功曹史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您看能不能把这事告诉郅正郅大人,最好由他亲自督办,在下知道有些为难,您要是觉得礼数不够,咱们还可以增加不是……” 白纸扇嘴角阴险一笑,功曹史劳诺德也没有急着发现,从白纸扇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你小子奸笑什么呢?本官先不跟你谈钱,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奸笑不止,还必须让郅大人亲自督办,说吧,憋得什么坏水?” 功曹史劳诺德也不着急要钱,盯着白纸扇坏笑起来。 “这不是听说郅正郅大人铁面无私、从不徇私枉法嘛,如果让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落到了郅正郅大人手里,您想想,能有他俩的好?” 白纸扇说着又从袖子里掏钱。 “你啊你,真是个人精,本官当是你有什么事要求郅大人报仇,没想到你是不放心我们定陶盐枭的官差啊。” 功曹史劳诺德笑着又接过一袋子钱。 “这不是想一次性斩草除根吗?现如今那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今非昔比,有的是钱,并不是不放心大人你,而是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咱这也是为您考虑不是。” 白纸扇说着漂亮话,点到为止。 “行了,其实这件事我们族长白子虚也交代过,说是你们派人来报官的话,一定要通知郅大人,你们帮会的钱呢,都是不义之财,本官就当时你借花献佛了,哈哈哈哈,你随本官来。” 功曹史劳诺德这才带着白纸扇进入了定陶官衙。 一进入定陶官衙,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堂四周保驾护航,所有大小官吏都在聚精会神的翻阅往年狱事卷宗,尤其是坐在大堂上的美男子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翻阅卷宗书简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 “郅大人,下官有要事相告。” 功曹史劳诺德悄无声息地走到正在翻阅卷宗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启禀。 “何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没有郅正那种从些许证据中找出证据的能力,更没有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事情真相的本事,之所以摆出一副孜孜不倦、目不转睛地盯着往年狱事卷宗看,就是给旁人以错觉,她就是郅正,郅正就是她。 看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低头认真阅览往年卷宗的样子,功曹史劳诺德害怕打扰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让其烦恼的话,有违定陶盐枭白子虚昨夜临走前的交代,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郅大人,有人检举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老板瘌痢头九毛私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您看……” 功曹史劳诺德还没有说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立刻抬头瞪了一眼不晓事理、极没有眼色的功曹史劳诺德一眼,想要痛骂一句,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于是继续低头看往年狱事卷宗。 “昨晚本官不是和你的族长白子虚说的很清楚吗? 本官身为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所到之处,只负责勘察狱事,别的一概不管,本官职责所在,不能插手地方政务,你难道不知道?”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低头仔细看着卷宗,心里却为郅正、度香万担忧起来,想着怎么办才能提前告诉藏在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的郅正和度香万,毕竟这件事他要是不去办不去通知,那么自己有言在先,不得插手地方政务,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坐不住了,可是她又不得不装的十分淡定,把心思全用在调阅往年狱事卷宗书简上。 “这……” 功曹史劳诺德一下就被郅正给噎住了,他今天必须借助白纸扇这个契机力谏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亲自去办这件事,不是因为他收了白纸扇的钱,而是昨晚定陶盐枭他的族长白子虚亲自交代,所以他现在十分为难,不知道如何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 “这什么这?有事说事,没事好好替本官检阅卷宗,要是漏掉一个冤假错案,那你是问。”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想的是先拖住功曹史劳诺德,而后借上厕所的机会,想办法托人赶在功曹史劳诺德派官差捉拿郅正、乌骓子雄之前告诉他们二人消息,好让二人躲藏起来。 看着冷面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功曹史劳诺德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找出什么由头来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去办,想了一想,看看这句话好不好使。 “郅大人,自打前任县令东方轨自杀、前任功曹史王玄素莫名失踪后,如今五六个月过去了,可朝廷仍旧不派县令前来,我们定陶虽然是富庶之地,可群龙无首啊,县中大小政务无人处置以久,砀郡郡守府衙又在别的县城,现在咱们定陶最大的官就属您郅正郅大人了,还望郅大人打破陈规,为我定陶百姓造福,处理一下县中大小事务,其中就包括在定陶河口镇为祸已久、称霸一方的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只要郅大人不辞辛苦,我们定陶官吏虽然人微言轻,但仍旧会联名向朝廷上奏,替郅大人庆功,不知道郅大人以为如何啊?” 功曹史劳诺德一番说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礼,极尽说道之能事,希望能用这一番言辞打动为天下百姓办事的郅正。 “休要再说,本官难道就为了这一点功名违背朝廷规制吗?本官属于御史台,监督百官和天下狱事,职责清楚,僭越之事,断不可行,速速退下,休要烦我。”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挥手,功曹史劳诺德一番说辞无济于事,不由得十分恼火,一直站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后的他,狠狠地瞪了几眼冥顽不化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几眼,一切都被再后面的白纸扇看的一清二楚。 “功曹史大人,这件事可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老爷亲自交代我办好此事,您之前也说白子虚老爷爷交代你了,你说这事……” 白纸扇见传说中的郅正郅大人态度竟然如此坚决,所以心里十分慌张,赶紧悄悄往前凑了一步,附耳在功曹史劳诺德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句。 “行了,你闭嘴吧,这里哪轮得到你这个流氓地痞说话,本官知道这里面都是我家族长白子虚老爷亲口交代,可你又不是没见到郅正这厮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本官这不是在想办法呢。” 功曹史劳诺德皱着脸小声地训斥身后的白纸扇,生怕正在认真阅览往年卷宗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听到。 “那就靠您了。” 白纸扇听后自然是不敢多言,他一个地方帮会的军师自然没有资格在定陶官衙里面大声说话,随即闭上了,看功曹史劳诺德如何去办。 “机会终于来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中一喜,自打白纸扇和功曹史劳诺德出现后,提出要让她去办关于定陶河口镇恶霸张墨、大盗度香万的事情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只不过外表装的十分镇定和认真而已,这么近的距离,白纸扇和功曹史劳诺德所说的话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也正是二人的对话,让一直紧张着急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里忽然产生一个绝妙的处理办法,既可以顺理成章的去办理此事,更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通知郅正和乌骓子雄而且不会让人何人怀疑他。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没看到本官正在调阅往年卷宗吗?如此呱噪,如何让本官办事?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就在功曹史劳诺德无计可施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勃然大怒,直接用胳膊把木案上的卷宗一把扫向了地上,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年岁不大的郅正郅大人脾气倒是如此之大,官威深重,吓得小一些的官吏纷纷抬头看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郅大人!郅大人!卑职知道错了,您继续检阅往年狱事卷宗书简,卑职这就带着这厮离开,不再烦扰到郅大人您。” 功曹史劳诺德对着处在盛怒之中整个脸气的红彤彤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行了一大礼后,对着门下雇吏一招手,几个门下雇吏赶紧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扔出去的卷宗书简挨个往木案上放。 “郅大人,卑职这就带他走,您继续,不敢再打扰了。” 功曹史劳诺德在行礼的时候偷偷白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眼,准备灰溜溜地退下,同时在回头转身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白纸扇一样,看的白纸扇一个机灵。 “等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高声喝止,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在场所有人又抬头看向了他。 “嗯?” 功曹史劳诺德先是皱眉不解,而后心中一喜:莫非他脑子开窍了? “郅大人还有何事?”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转身,带着笑容凑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跟前,溜须拍马之资。 “你们都继续干手里的公事,不要看本官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威严一摆手,底下大小官吏继续低头阅览卷宗,如遇到可疑或者不解之处可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询问,要不然如此大的工作量,定陶往年十年以内的狱事卷宗就靠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个人,估计要看几个月才能看完。 “诺。” 众官吏纷纷低头继续办公室。 “你们两个刚才嘴里嘀咕什么?说来听听……”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索性也不看往年狱事卷宗,而是专门放下手头公事,把椅子调整位置,面对功曹史劳诺德和白纸扇,在她调整椅子位置的时候,不知为何故意将声音弄老大,在场官吏自然是不敢抬头看,有言在先,可是在附近保驾护航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可以自由偷看,加上之前的勃然大怒,他们纷纷关注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发生的一切,如果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吃亏,那他们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可不答应。 “这……” 有些尴尬的功曹史劳诺德和白纸扇苦着脸相互对视一眼:看了郅正这厮是听到了刚才咱俩的对话了,估计接下来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说啊,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本官又没有听清楚。”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摇晃着脑袋微笑着套话。 功曹史劳诺德两个眼睛一转,又说起了漂亮话。 “是这样,郅大人,卑职向他说郅大人一向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规规矩矩,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不做有违汉律或者是朝廷规制的事情,结果今天一度大人风采,果然名副其实……” 功曹史劳诺德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如果说有,那就是拍马屁,说话一套一套的,他本来是定陶县令、功曹史之下的县丞,前任县令东方轨和前任功曹史王玄素出事,而他却升了上来,这里面不仅有定陶盐枭他的族长白子虚的功劳,更是因为他的一张嘴,所以一打开擅长拍马屁的嘴,立刻就滔滔不绝起来。 第544章 连环套路 行了行了,你就别吹了,本官自己几斤几两,比你清楚,其实我也没听清楚,只不过你们提到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就是你的主子,本官忽然想起一切事,他不是欠本官一万两黄金嘛,这都一晚上过去了,他可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为了一万两黄金拖欠到现在,言而无信,还做什么生意,你现在派人去要,听到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以命令地口吻对功曹史劳诺德说道。 “啊?郅大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功曹史劳诺德本以为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回心转意,可这么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虽然是定陶官吏,位在县尊之下,可定陶盐枭白子虚是他的族长,他的官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帮他弄来的,他怎么敢向自己的主子、族长替外人要钱去呢,当即不由得一愣。 啪!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怒拍木案,剑眉倒竖、咬牙切齿。 “你看本官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嘛?” “不……不像……” 功曹史劳诺德吞吞吐吐地不敢言声。 “那你还傻愣着干嘛?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不好好协助本官查阅往年卷宗,居然跟外人算计起了本官,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停地训斥着功曹史劳诺德,一旁的白纸扇倒是落了个轻松,嘴里小声嘀咕: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郅大人脾气可够大的啊。 “郅大人,卑职错了,可否让卑职继续协助上官继续调阅往年卷宗书简,卑职再无别的心思了。” 功曹史劳诺德自然不愿意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家里要账,二者选其一,他宁可坐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调阅卷宗,也不敢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家里没事找骂。 认错之下,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哪里是那名好糊弄的人,当即又怒拍木案。 啪! “你去是不去?”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怒目斜视,他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人敢抗拒,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昨晚交代只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去调差那件事,一切都由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来。 “郅大人,卑职去不得啊,那可是……那可是……” 功曹史田德旺吓得赶紧跪下连连磕头求饶,有苦难言,一肚子苦水,只恨自己摊上了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个铁公鸡的族长和脾气非常大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可是什么?本官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说。”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也不想咄咄逼人,所以改变语气,态度稍微缓和,而后瞪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白纸扇,白纸扇识趣地跟着跪了下来,不敢抬头。 “郅大人,您是知道的……昨晚您也见了,你觉得卑职去替郅大人去要拿一万两黄金,能要回来吗?无非是挨一顿臭骂而已,再者,卑职和白子虚老爷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就放过卑职吧。” 功曹史劳诺德叫苦不迭,吐露心中苦水。 “这倒也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摸着下巴思忖起来,寻找解决之道,同时要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计划准备悄无声息无人怀疑的实施一番。 “还望郅大人多多体谅下属,算是卑职求郅大人了。” 功曹史劳诺德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高坐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等着答案。 “也罢,本官呢,一向爱民如子,去年时候,本官在三川郡处理黄河决堤之事,怒杀一百七十多名官员,可朝廷拨发的赈灾粮款实在是不够用。”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始给功曹史劳诺德下套,同时准备调开他,派人通知藏在定陶河口镇的郅正和乌骓子雄。 “这样吧,你刚才说让本官代为主持定陶县中大小事务,并无不妥,但是你和你的主子白子虚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答应了本官的条件,不就是小小的官府通缉犯张墨、度香万吗?本官亲自带人剿灭了这等地方恶霸,你看如何?”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微笑着看着功曹史劳诺德,可功曹史劳诺德自然不傻,知道倔强执拗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能够如此痛快地答应他,必然有什么坏水要往外倒,可他又不能不去问。 “郅大人,您说什么事情?只要是卑职和白子虚老爷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功曹史劳诺德跪着拱手求道,心里期盼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再别给他下套了。 “简单,十分简单。”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嘴角狡黠一笑。 “本官知道你的难处,所以呢,一会你派人去通知你的主子白子虚,只要他答应将昨晚允诺的一万两黄金送到,本官就代为行使定陶县令之职,不但会处理了定陶几个月来积存地大小事务,更会亲自带人捉拿什么张墨、大盗度香万,还有什么地方恶霸,你们拿他不下的,一并告诉本官,本官在离开定陶之前,一定都替你们办了。 你看如何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得意地晃动着脑袋,看着功曹史劳诺德那张皱成一团的脸,就乐不可支。 “郅大人,这……不太好办啊……” 功曹史劳诺德开始盘算起来,权衡利弊,主要他的主子定陶盐枭白子虚不像别的有钱世家,挥金如土,毫不吝啬,一万两黄金对于那些侯门公子、世家门阀来说,就跟掉了一块石头一样,连眼睛都不眨,可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一样,就是一文五铢钱,都会用到刀刃上,所以他派人去的要钱的话,结果还真不好说。 “不好办是吧?行,那你就好好处理协助本官处理公务,不要再有别的心思,退下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把脸一拉,椅子位置一挑,又开始调阅往年卷宗书简,看都不看功曹史劳诺德、白纸扇一眼。 “那属下……就……” 功曹史劳诺德为难的退下,准备等今天办完公务以后,晚上亲自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家中处理商议此事,可他吞吞吐吐刚说到几个字,身后的白纸扇轻轻拖拽了一下功曹史劳诺德的长袍,功曹史劳诺德回头一看,白纸扇对着他轻轻摇头:别忘了这可是白子虚老爷交代的事情啊。 而这个细节刚好被假装检阅往年卷宗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眼角余光看到,一切都记在心里。 “本官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怨本官,本官就不信你派人去说,白子虚这厮能把你们给吃了?再说了,这是本官提的要求,与你们有何相干,瞧把你给吓得,真是笑死本官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有意无意的暗示功曹史劳诺德,就看他上不上钩了。 “这……郅大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跪在地上的功曹史劳诺德眯着眼睛思虑起来,而身后的白纸扇又拉了他的一下长袍,功曹史劳诺德回头去看,白纸扇默默点头,表示这个主意不错。 “也好,反正把事情都推到郅正这厮身上,把我摘得干干净净就行。” 功曹史劳诺德心中这么一盘算,微笑满意点头。 “那郅大人,这样可以吗?” 功曹史劳诺德往前跪了两步,跪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边,建议道:“那卑职这就派人去白子虚老爷家中通报此事,至于白子虚老爷答不答应,那可就不关卑职的事情了。” “好,本官其实不想掺和你们定陶什么地头蛇、恶霸这种劳什子的事情,可你们族长白子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又把本当个傻子一样看待,他言而无信在先,休怪本官趁火打劫,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始低头认真审阅起往年狱事卷宗书简,同时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功曹史劳诺德打量,生怕功曹史劳诺德反悔,同时心跳加快,这种心里的博弈,就在分毫之间,初步的一点差错。 “好,卑职这就派人去办好此事,郅大人稍安勿躁。” 功曹史劳诺德怀着忐忑地心情站起退出大堂,去找一个心腹兵卒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家中通报此事,而大堂之上,就剩下认真调阅往年狱事卷宗书简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郅正了,堂下其余大小官吏都低着头翻阅往年狱事卷宗,头都不敢抬,也不想参与到此事之中,毕竟里面牵扯着朝廷大员御史中丞郅正和定陶盐枭白子虚。 待功曹史劳诺德一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费劲这么多心思,终于调走了功曹史劳诺德,接下来就可以按照她计划的事情办了。 但如果急于一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害怕堂下的官吏以及旁边的白纸扇会告诉消失的功曹史劳诺德,所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忍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 “哎呀,处理了半天的公务,本官腹中多少有些饿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放下手中往年狱事卷宗书简,摸了摸肚子,装出一副饥饿难耐的样子。 “郅大人既然腹中饥饿,何不派后厨现在生火做饭呢?” 一旁的白纸扇笑着讨好起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哎,知道本官为什么腹中饥饿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 “小人自然不知。” 白纸扇礼貌回道。 “就是定陶官衙的饭菜不合本官胃口,昨日接风洗尘宴就没吃多少,早上也没有吃多少,本官就不劳烦后厨厨娘做饭了,反正也吃不进去。”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之所以自降身份跟自己不相干甚至是身份有些卑贱的白纸扇如此这般说,就是让白纸扇做个旁证,自己接下来办的事情显的不那么刻意,并且让白纸扇充当功曹史劳诺德监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免得让一会回来的功曹史劳诺德有所怀疑。 “那郅大人的意思是?小人的大哥在定陶开了一家砀郡最大的乐坊,名叫建章楼乐坊,里面的饭菜不仅可口,环境更是舒服宜人,听说郅大人喜好音律,正好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好生欣赏歌姬艺伎表演舞蹈乐器,不知道郅大人……” 白纸扇想要趁此机会攀上郅正这个高枝,可他哪里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打的什么算盘。 “不必了,本官身为御史中丞又是代天子巡狩天下,在办公期间尽量还是少去那种地方,避嫌嘛,要不然本官清誉毁于一旦,等日后回朝,让那些言官说本官仰仗天子威仪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本官就是有一百张嘴到时候也说不清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加快了摸肚子的速度,表情也变的有些疲惫。 “郅大人考虑的是,是小人多虑了。” 白纸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多说一句话,要不然拍马屁不成可能要拍到马蹄子上了。 “但本官不吃吧,又没有力气继续处理公务,官衙饭菜又不合本官胃口,你说让本官如何是好?”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转过头无助地看向白纸扇,寻求办法,同时把白纸扇往沟里带。 “这个……这个……” 白纸扇赶紧快速地想办法,随即一笑道:“郅大人可以派人出去买吃的啊,我们定陶地方吃食还是别具一格,风味独特,应该能入郅大人的法眼吧。” “哦,这个建议不错,本官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瞬间来了精神,煞有兴趣地俯视白纸扇。 “那你说说本地有何吃食简单美味又便宜呢?”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捋着鬓发询问道。 “实不相瞒,本地吃食之中当属桂花雪梨酿最为出名也最为独特,价格便宜而且好吃,乃是本地最好吃的糕点。” 白纸扇如实地介绍着本地美味吃食,说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口水都流出来了。 “好,你先等等。”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就等着白纸扇给她推荐呢,这边要睡觉,白纸扇送来枕头,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用再掩饰内心喜悦和激动,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未央卫尉卫士招了招手。 第545章 肚子空空 “郅大人,您叫卑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愣了一下神。 “没错,本官找你办点事,过来。”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催促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赶紧过来,免得一会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狗功曹史劳诺德看到听到,阻碍她的大事。 “诺。”那名未央卫尉卫士赶紧走了过来,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听喝。 “本官有些饿了,你去替本官买点吃的,对了,刚才这厮说什么本地有什么美味的吃食,你且仔细听好,按照他所说的地址去替本官买一些回来,明白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再说的时候,趁机给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挤眉弄眼,跪着的白纸扇自然是看不清楚,可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不明白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一头雾水,反正搞不清,那就先满口答应好了。 “诺。” 那名未央卫尉卫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白纸扇。 “你给本官的随行护卫说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靠在椅子上淡淡一笑。 “这位军伍大哥,适才小人给郅大人推荐本地名吃桂花雪梨酿,就在定陶城东头河边的街道,从东往西数,第三家就是。” 白纸扇给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指点了一下路线。 “你记住了吗?” 躺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假装制作的王英奇开口问道。 “卑职想一下。”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又仔细记了一遍白纸扇所说的地址后,点头回应。 “卑职记住了,现在就去买吗?”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询问起来,正好他也趁此机会可以出去透透风,站了半天的岗,无聊透了。 “去吧。” 闭目养神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随意一声。 “那卑职就去了,郅大人稍等。” “您走好。”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行了一礼后,白纸扇让开跪着的位置,放其过去。 忽然,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倏地睁开双眼,乍然暴起,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就连靠的最近的白纸扇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都没有反应过来。 啪! 假装郅正王英奇在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和白纸扇冷不防之下,狠狠地在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肩膀拍了一下。 “有苍蝇!” “啊?”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猛地一愣,白纸扇跪在一旁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郅大人,打死了吗?” 信以为真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不敢回头,侧目询问。 “本官看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嘴角邪魅一笑,再手掌快要离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后背的时候,轻轻一抬。 “唉哟,还没死,等下啊,待本官一巴掌收了他!”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慢慢抬起手掌,距离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后背的一刻,又猛地击打一掌,与此同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右掌小拇指也不安分,在击打的同时,在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后背好像写了一个字。 “嗯?”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在被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猛的击打第二次后,就感觉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自己的背上写了一个字,至于什么字,他一时半会还真有点懵。 “这……” 跪在地上的白纸扇眯着眼睛看到了一切,只不过看破不说破:郅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苍蝇打死了,你感觉到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暗示了一下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就看他的悟性够不够了,不过王英奇也不担心,因为当初郅正要求派人随性的时候,就要求随性的未央卫尉卫士都是极伶俐又忠心的人,所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是很担心,看看这一番暗示,能不能让他明白。 “……”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没有急着回答,这才明白刚才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为何对他挤眉弄眼,不停地是眼色,可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写那个字的时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加郅正的王英奇到底写的什么字。 “你怎么不说话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料到了他可能没有感受到自己写的那个字,于是乎故意搂住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肩膀,又用食指慢慢写了一遍。 “囚字?” 未央卫尉卫士和白纸扇同时一愣,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知道那个白纸扇的来历,只当是寻常地痞而已,殊不知那个白纸扇聪明的过分,读过的书自然比她多的多了,鬼心眼也不少,如果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听他的话,估计现在郅正和乌骓子雄都不能顺利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呢,这个细节,白纸扇默默记在心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眼前的郅正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郅大人,卑职感觉到了,一只好大的苍蝇啊。”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虽然不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到底是何用意,不过很清楚地知道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给他写的字,既然这个字非要搞得神神秘秘,那么一定是事关重要,不敢儿戏,坚定地看向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完全没有把白纸扇当厉害的角色,所以当着白纸扇的面默默地对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点了点头。 事情又要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始故意生气开始说起,那个时候她故意生气,假装被功曹史劳诺德和白纸扇激怒,表现出异于平常的表现,又是训斥功曹史劳诺德和白纸扇,又是愤而怒拍木案,引起所有人的主意,而后又命令他们低头不许再看,认真办好手头的公务,再就是故意搬动椅子,制造的声音极大,之所以做了这么多一连串的事情,就是为了让身旁的未央卫尉卫士早点注意到自己。 从而让他们认真听到她和功曹史劳诺德的对话,而对话之中,涉及本地恶霸张墨、大盗度香万的,他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郅正临走前都让他们听假扮郅正的王英奇的话,不过他们之前在听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对话,只知道面前的事情肯定是涉及到了郅正和乌骓子雄,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们还蒙昧不知,再一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那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举动,他们应该能猜到了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是有了主意,也明白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之前那种奇怪的一系列举动。 “对了,本官还有一个事要跟你交代,听本官说完你再走不迟。”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再度躺回椅子上,严肃地看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请郅大人明示。”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在回话的时候,满含深意的看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等待命令。 “对了,刚才本官和功曹史劳诺德所说的事情你听到了没有?”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眯着眼睛盯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眼睛询问。 “……”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想了一想,如实回道:“自然是听到了,卑职耳朵好的很呢。” “那你听到了就好,人家功曹史劳诺德之所以求本官处理县中公务,无非就是让本官亲自去抓陈留越狱犯张墨、大盗度香万二人,而且昨晚定陶盐枭白子虚亲自来找本官,说让本官在没有带人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去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附近,免得被那里的恶霸地头蛇张墨、大盗度香万给袭击了。 如果定陶盐枭白子虚答应了本官的要求,也就是那一万两黄金,那本官就要处理张墨、大盗度香万这两个贼子,所以你不能往那边跑,买完本官要吃的东西,就速速回来,你听到了吗? 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去定陶河口镇,一来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二来咱们也避嫌不是。 本官最后说一遍,千万不要去,本官虽然是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可这定陶是人家白子虚的地盘,到处都是人家的眼睛,你啊不要乱说话,不要走错路,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记住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再说的时候尤其是涉及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张墨、大盗度香万的时候,不仅说话的语气加重,更是眼神暗藏一丝担忧和期待,这一番正话反说几乎等于明示,想来以这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脑子,应该能听得懂吧。 “卑职明白了,卑职不能去定陶河口镇,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官府钦犯,所以卑职一定会避嫌,买完大人要吃的东西,速去速回。” 背对着白纸扇的未央卫尉卫士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郑重地说完后,悄悄点了一下脑袋,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清楚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了。 “行了,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就去吧,本官这心头……不是,口腹之患就靠你解决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满怀期待地看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眼后,忐忑地闭上了眼睛,继续闭闭目养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郅大人此举好生奇怪啊。” 在一旁看破不说破的白纸扇心头隐约觉得这个郅正似乎跟他们的死对头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又是想不出来哪里有什么联系,总之刚才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对话,让他是浮想联翩,越来越觉得定陶这个地方越发的不安全了,将来必定有大事发生,他如果想要活命,就要做到小心翼翼、左右逢源,不到最后不偏向任何一方。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肩负着重要的任务快步离开定陶县衙,不巧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功曹史劳诺德已经交代好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向定陶盐枭白子虚要钱的事情,二人不期而遇,正好在定陶官衙大堂大门偶遇。 “这位军伍,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不在郅大人身边好好保护,怎么随意出入?这样不好吧?” 功曹史劳诺德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带来的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不仅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人,更是皇帝老儿的人,眼前未央卫尉卫士突然在这种时候离开,不得不让他疑心,毕竟现在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要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冷漠地看着多管闲事或者说是十分敏感的功曹史劳诺德先是没有说话,而后把长刀抱在怀中,趾高气昂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也配来问我?有什么事去找郅正大人,哼!”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白了一眼功曹史劳诺德后,更快的走出定陶官衙。 “瞧把你个看门狗也能的。” 功曹史劳诺德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敢大意,再度回去,找县衙心腹悄悄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未央卫尉卫士,等派人交代好一切后,功曹史劳诺德这才回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边。 “怎么回事?” 功曹史劳诺德见自己这才离开一会,感觉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样,也不着急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回禀消息,而是走到跪着的白纸扇一旁,冷着脸小声询问,反正这会郅正不知何故居然闭上了眼睛,只当是他是睡着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功曹史大人,就是刚才……” 白纸扇正要给功曹史劳诺德说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睁开了眼睛,白纸扇是跪着的,抬头看向的功曹史劳诺德,可是正要说的时候,感觉有两道寒光直逼自己,像两把无形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汗毛瞬间直立,根据感觉回头一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正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嗯……” 白纸扇被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那恐怖的眼神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咽口水。 “问你呢?你倒是说啊。” 功曹史劳诺德觉得刚才走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不能让他知道。 第546章 派人买东西 “功曹史大人,刚才小人跪在后面,又在想摆脱你们办的那件事,为那件事发愁呢,所以我也没听清楚,不信你问郅大人。” 白纸扇在怀疑到眼前郅正和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有某种联系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选择好了生存路线,那就是不看清楚定陶这一潭死水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波谲云诡的阴谋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战队,或者是决意帮助一方的。 如此说完,白纸扇心中坦然,释怀许多,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友善,甚至是颇为欣赏:是个聪明人,倒是我之前小看了他,而后又闭目养神,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哼!” 功曹史劳诺德白了一样左右逢源的白纸扇一眼后,谄媚地笑着走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身旁。 “郅大人,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您的随行卫士独自一个人出去了?而且问话也不搭理下官?” 功曹史劳诺德就如被欺骗了一样,带着气话笑问道。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慢慢睁开眼瞥了一眼以下犯上的功曹史劳诺德,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你问底下的小吏不就知道了?本官累了,休憩片刻。”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继续闭目养神,风轻云淡,同时心里有些感激白纸扇那个人。 “哦。” 功曹史劳诺德随后叫起一个门下雇吏就问了起来。 “刚才本官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功曹史劳诺德威胁着瞪着那个门下雇吏,门下雇吏自然不敢不说实话,可他一心都在检阅往年狱事卷宗上,再加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之前有令,不得抬头看,认真做好自己的公务,所以他刚才也没听到多少,就听了个大概。 “回功曹史大人,郅大人忽然肚中饥饿难耐,让随行的未央卫尉卫士替郅大人出去买吃的去了。” 那个门下雇吏如实回道。 “哦,这样啊。” 功曹史劳诺德听后命令那人坐下继续处理公务,转头笑问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道:“郅大人,您要是饿了,怎么不让官衙后厨给您做饭啊?非要折腾一下手下,真是的。” “哎,你们官衙的饭菜你真的以为是美味佳肴?昨日给本官摆的接风洗尘宴本官吃了几口?你在旁边作陪,又不是没看到,本官实在是吃不惯你们官衙的饭菜,中午也没吃多少,这你是看到的啊,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依旧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编起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哦,郅大人这一说,确实是这一回事,卑职就说郅大人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甚是辛苦,当时居然只吃了几口饭菜,是卑职疏忽了,这就更换厨娘,替郅大人找一个能入到了郅大人法眼的厨子。” 功曹史劳诺德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再一琢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说的话,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自己派人跟踪了那个单独出去办事的未央卫尉卫士,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必了,因为本官断了人家的饭碗,这样不好,再者本官在定陶办完公事以后就走了,何必如此麻烦。”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淡淡一句。 “郅大人说的是。” 功曹史劳诺德心里却暗骂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给脸不要脸,好心当作驴肝肺。 “行了,说正事吧,你办妥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才悠闲得睁开了眼,询问起了了那件事。 “办妥了,就等白子虚老爷的消息了。” 功曹史劳诺德如实道。 “好,那你就回去继续协助本官调阅往年狱事卷宗书简,好生等待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消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随口命令道。 “诺。” 功曹史劳诺德已经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白纸扇推给他的问题推给了定陶盐枭他的族长白子虚了,所以他现在可以完全放心,只要安心等消息就好,而后从跪着的白纸扇身边路过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到了自己的木案前,跪坐处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交给他的公务。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自己找个跪垫等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消息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随意点了一下白纸扇后,白纸扇赶紧找了个跪垫坐在了大堂底下,同时觉得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是个妙人,自己帮他一回,他却给自己好脸,同时觉得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欠他一个人情,心满意足,至于他今天来办的事,都要看定陶盐枭白子虚什么态度了,跟功曹史劳诺德一样,心安理得,悠闲自在。 “哎!”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所有人都在低头认真调阅往年狱事卷宗书简的时候,偷偷睁眼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低垂的天空。 “官人,奴家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那个兄弟如何办事了,希望老天开眼,眷顾我的郎君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今天着实不容易,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步一步地想办法把此事告诉给郅正,又是利用定陶盐枭白子虚留给她的机会,又是装模作样派手下去通知郅正,消息虽然派人带出去了,可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郅正那边,那就看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能力和造化了。 虽然完成了第一步,可加装郅正的王英奇反而更加担心了,中间变数太多,稍微走错一步,其结果可能就是真正的郅正以陈留越狱犯的名义被抓,而她则是以冒出朝廷官员之罪被杀,一切休矣,所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完成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其结果如何,还要看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能力了。 不过今天好在她完美地利用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留给她的破绽,那就是那一万两黄金,同时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身上,可谓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合情合理,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她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透露的消息,想到这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同时期盼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能够完美的领悟她的意图办好事情,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其中也有不少感叹,那就是与人斗,真的是费心费力,想想以前郅正跟那么多人斗,那是多大的耐心和多深的城府啊。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出了定陶官衙后,不用站岗,不受人指挥,直觉轻松,再加上自己穿的卫尉卫士武服本地人从未见过,纷纷投之以敬畏的阳光,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客客气气不敢得罪。 一路闲逛,同时问路,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按照白纸扇所说的地方,来到了城东头沿河的一条街道上,马上就要找到白纸扇所说的那家专门卖桂花雪梨酿的店铺,可他一路而来,总感觉有人在他的附近不近不远五六丈的地方紧跟着他,像是一条甩不开的尾巴,他是大汉长安城未央宫的未央卫尉卫士,专门负责给皇帝以及太子、皇后、公主、皇子之类的皇族保护安全的卫士,经受过专门的训练,练的不止是身手,更是练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的的就是刺客,只要是眼睛扫过去的,耳朵听到的,都必须做出准确的判断。 刚才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跟他走一样的路,没怎么在意,可是故意转了几个街道后,转身一回头,背后没有那个监视他的人,可他知道这人绝对存在,而且在监视他的一言一行,这就让他分身乏术、十分为难。 按照刚才在定陶官衙中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那番暗示,嘴上说着不让他去河口镇大通赌坊,其实就是明示他赶紧去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多次提到的这个地方通知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现在整个定陶,除了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张墨、大盗度香万真实身份的人不超过二十多个人,他们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所以他快要找到桂花雪梨酿的那家店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他背上写的字给传到位于河口镇大通赌坊里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耳朵里呢? 自己已然被监视,如果真就去河口镇大通赌坊通知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无异于暴露自己,更何况他到现在不明白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为何不暗示,而是非要写一个他根本不懂的字。 苦苦思索已然无法,本来他心情挺好,可是重担压肩头,他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 “军伍大爷,您要卖桂花雪梨酿?” 店老板热情地招呼道。 “给我拿三斤吧,一定要慢慢地拿,一点点的拿,动作尽量慢一点。”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摸着下巴看着迷离地看着店老板,可是心里全是惦记地是如何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把那个字安全的带到位于河口镇大通赌坊内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耳朵里。 “军伍大爷,您这是何意?咱这称也不缺斤短两,您要三斤,只会多不会少。” 店老板自然是十分不解。 “哦,让你做你就做,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不是不相信你的称,而是我自己的原因,照做就完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没好气的催促道。 “得,您说啥是啥,反正咱都是老实生意人。” 店老板用一个大勺子开始慢慢悠悠地给未央卫尉卫士一点一点的挖桂花雪梨酿,直到满足三斤。 “……”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直低头不言语,也不看自己买的桂花雪梨酿的斤数,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此时,店老板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军伍大爷根本就不是来买他家的桂花雪梨酿的,亦或者是来买东西,只不过眼下有心事缠身,故而也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定陶果然到处都是定陶盐枭的眼线,我这样被监视,如何能把王英奇姑娘写的那个字带到呢?”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眉头紧皱,脑子里想出了很多办法,但被随之一一否定,主要有一双眼睛见识自己,不,搞不好是很多双眼睛都在见识自己,弄不好自己消息还没有传过去,估计半路上就被阻拦或者被杀也说不好,天气本来就热,记得他是满头大汗,抓耳挠腮,可仍旧一点办法都没有。 待店老板慢慢悠悠地给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称好三斤桂花雪梨酿,专门对着陷入苦苦思索面部表情十分纠结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喊了一声。 “军伍大爷,您可瞧好了,三斤二两,只多不少。” “你怎么弄的这么快?不是说了让你慢一点吗?” 正陷入苦苦思索之中,寻找破解之道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只感觉自己还没有开始想呢,那个店老板就把他要买的三斤桂花雪梨酿给装好了。 “军伍大爷,您可别开玩笑,我给您装这三斤桂花雪梨酿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都够慢了,您还想怎么着啊?” 店老板一脸不悦埋怨道。 “对不住啊,这样,你再按照刚才的速度给我装五斤桂花雪梨酿,记住一点,还是要慢,越慢越好。”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寻找或者挤出时间思考,要不然他买完东西,在那几双眼睛的监视下,只能乖乖回去,等于什么都没做,这不就耽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姑娘的大事了吗?而且他之前听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说起了张墨和大盗度香万,说明这里面还有郅正和乌骓子雄大哥的事,所以耽误不得怠慢不得大意不得。 “得!谁让您买的多呢,我就受累给您再慢慢装五斤桂花雪梨酿。” 如此这般,店老板又慢慢悠悠地给眼前的未央卫尉卫士装了足足五斤的桂花雪梨酿,差一点没把他的胳膊给累断。 第547章 突然出现的小乞丐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哎,要是有足智多谋的郅大人在就好了,可以指点我一下,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到做不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我可真是无能!我可真是废物啊!” 急躁难受纠结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十分痛苦和难过,痛苦的是自己的狗脑子根本想不出在别人监视的情况下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自己背上写的字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到位于河口镇大通赌坊内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耳朵里,难过的是,自己好坏比郅正郅大人痴长几岁,可脑子就怎么没有郅大人那么好用呢,如果是同样的情况下,郅正郅大人一定有办法,而自己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军伍大爷,您瞧准了,五斤三两,还是只多不少,您看……” 店老板看着额头全是汗水双手握成拳头全神贯注在想事情的未央卫尉卫士又喊了一声,店老板实在是不想跟他做生意了,万一等会再让他慢慢悠悠地再装十斤桂花雪梨酿,他今天这两个膀子是没法要了。 “哎,就这样吧,多少钱。”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终于绝望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想的不是如何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他背上写的字给位于河口镇大通赌坊内的张墨、大盗度香万传递过去,而是想着回去怎么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交代。 “一百文。” “得,你收好。”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左右手提着三斤、五斤包装好的桂花雪梨酿迈出了店铺大门,反身一走,迈下一层台阶,差一点一个趔趄摔倒,肩上万斤重担,他不知道这样“两手空空”回去,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但是有一点可以预知,必定会死人,至于死的人是谁,那就不好说了,要么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要么就是……郅……,想到这里,他都不敢去想了,如此好的天气,他只感觉头顶有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 无力无能的往回走,低着头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此时心里的感受可见一斑。 “军爷您好心,给点钱吧。” 一个身形瘦弱、年虽不大的小乞丐忽然从街道边冒出,凑到了一直低着头内心愧疚胡思乱想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跟前,讨好要钱。 “别烦我。” 心烦意乱的未央卫尉卫士随口一句,继续径直往前走,原路返回。 “这外乡军爷看着有钱,怎么这么抠啊。” 小乞丐碰了壁,站在原地对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嘿!他娘的,老子不给你钱还是我错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本就心里难受,正在心烦意乱,突然被冒出的这个小乞丐冲撞的冒出一股邪火,乞丐套要钱,给他是善心,不给也是应该,没想到这个小乞丐向他讨要不到钱财嘴里还一堆零碎。 “你给我站住!”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赶紧转身怒视那个面黄肌瘦、可怜巴巴的小乞丐。 “军伍大爷,怎么着想通了?要给我钱了?” 所谓乞丐,本就没皮没脸,靠出卖尊严讨生活,而这个小乞丐别看年岁不大,但是脸皮是真的厚,厚到了一种程度,根本不怕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反正他就是贱命一条,大不了就挨顿打好了。 “臭乞丐,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嘴角坏笑一下,刻意收敛自己的脾气,害怕吓跑了那个小乞丐。 “你过来,本军爷给你钱。” 那个小乞丐两个眼睛一转,想都不想就说道:“军伍大爷,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啊。” 小乞丐心里做好了准备,要么真的能讨到钱,要么就是挨顿他,反正他三天两头挨打,多一顿不多,少一顿不少,摇晃着膀子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跟前大喇喇地走去。 见那小乞丐走到距离自己不足一丈的距离,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眼前忽然放出些许精光,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说他……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 “本军爷本就心情不好,你还敢来招惹本军爷,吃军爷一脚。”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没有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毛病,只不过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所以等那毫无防备的小乞丐靠近的时候,对着他的胸口就是轻轻一脚。 “哎呀,打人了!打人了!” 那个小乞丐自然是感觉到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一脚是故意脚下留情,也就是抬起来碰到了他的胸口,再没有用力踹,可他颇有无赖泼皮的习气,抱住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脚顺势躺倒在地,死死地保住未央卫尉卫士的脚怎么都不松开了,看样子今天不讹点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什么绝对不会松手。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见到此情此景嘴角狡黠一笑:好小子,就等着你耍泼呢! 随着小乞丐的一通哭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引来了周遭不少围观的路人,把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和小乞丐围在当中,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打一个小孩啊?” “是啊,人家还是个乞丐,多可怜,你还是人吗?” “看你五大三粗的,穿的好像还是官服,怎么可以仗势欺人呢?” 不明所以的围观路人纷纷指责起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同时还有几个监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人也凑了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越多越好。”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不但不着急,反而内心更得意,一切都是照着他的预想所发展。 “去你娘的,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对着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小乞丐骂了一句后,准备拔腿就走,其实他不是真心想走,而是欲擒故纵,早就料到了…… “打了人凭什么走,你要赔我钱!” 果不其然,那个小乞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让他走,拽住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腿顺势往上爬,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装出哼窘迫的样子,拖着抱住他腿的小乞丐一直往前走,可腿上有一个人赖着,走起来自然是不方便。 “哈哈哈哈!” 监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人在暗中偷笑不止,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个乐子。 “我去你娘的!”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自然是不会走的,既然目的达到了一半,那就该继续演下去,他转身怒不可遏的把手中三斤桂花雪梨酿狠狠地扔在了小乞丐的身上,指着有些慌乱的小乞丐破口大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看你全身脏的,老子打你都嫌弃脏,你还说什么我欺负你?来,让大家评评理,你他娘的狗东西!来,大伙评评理,我这才刚从长安来到砀郡定陶的第二天,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无缘无语欺负于你?你今天说出个道理还则罢了,若是说不出,看我抓你见郅大人处置!”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勃然大怒之下,愤而往前,一手提着五斤桂花雪梨酿,一手撕住小乞丐满是污垢的衣领,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肮脏,像是提起一个小鸡子一样,把小乞丐的头提到了自己的脑袋前,面对面,怒不可遏地表情吓的小乞丐有些慌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认错了人,讹错了人。 “哎呀,这位军伍大爷的官服似乎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路人盯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官服打量而后若有所思。 “是啊,好眼熟啊,我绝对在哪见过。” 另一个路人也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对了,这不是护送郅大人来定陶的未央卫尉卫士吗?” 又一个路人终于想了起来。 “是啊,郅大人的随从怎么会随意欺负人呢?” “对啊,郅大人是什么人咱们大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手下绝对不是那种持强临弱、仗势欺人的坏人!” “这个小乞丐怎么那么眼熟啊?大伙瞅瞅!” 围观的路人从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嘴里听到的话分析一番后,确定了他的身份,那就是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的护卫,既然是郅大人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继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小乞丐身上。 “哟!这不是二赖子吗?” 一个眼尖的路人指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手里撕住的小乞丐寻思道。 “是啊,二赖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又要钱不成,反而讹人啊?” 一个路人义愤填膺道。 “别的乞丐也就算了,你这点操行咱们定陶谁不知道啊,小小年纪不学好,乞丐混的跟地痞无赖一样,不用想,肯定又是你在讹人家外乡人吧?” 一个路人指着那个小乞丐的鼻子骂道。 “没!没!没!我二赖子你们不知道吗?怎么会讹人呢?你们刚才没看到吗?分明是他打我在先。” 小乞丐二赖子已经被同乡的乡亲认了出来,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鬼把戏,谁让他总这样呢?是本地有名的乞丐泼皮,在场所有人自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说话。 “你放屁,人家手里提满了桂花雪梨酿,无缘无故打你作甚?” 一个老者指着小乞丐愤恨地骂道,只觉得这个小乞丐给他的家乡丢人跌份了。 “好啊你,原来是个惯犯,喜欢讹人是吧?行,看我怎么教训你!”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早就注意到了他和小乞丐二赖子争辩的地方左边是一个狭长而深邃的巷道,似乎还弯弯曲曲,既没有什么人路过,又可以方便藏人,最关键的就是因为地势,谁要是跟着他或者监视他,基本上一眼都能看到,故此他决定带着小乞丐二赖子去那里面好好教训一番。 “走!今天本军爷就替定陶百姓好好教训你一下!”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手提着五斤桂花雪梨酿,一手撕住小乞丐二赖子就往那个巷道里走。 “这位军爷,还望你手下留情,这孩子虽然一身泼皮无赖的习气,但说起来也挺可怜,而且岁数还小,还望军爷手下留情啊。” 那位围观的老者向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替小乞丐二赖子求情道。 “老先生,你放心,我就踢他几下屁股,吓唬他一顿,不会打疼他的,放心吧。”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回头微笑着说完,就撕扯着小乞丐二赖子往巷子里伸出走去。 “那就有劳军伍大爷教训这个臭小子了。” 围观的路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慢慢地散去,可是监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几个人没有了路人的掩护,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们是知道这个巷道的地势,只要跟着进去,绝对会被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看见,那不就暴露了自己吗? 可要是不进去,不知道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到底在干什么?一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几个人合伙一寻思,根据刚才的事情,他们决定不打草惊蛇,而是散开,堵在巷道的各个路口,只要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不去河口镇,一切都好说。 “不要打我!军伍大爷,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吧,前两天挨的打,到现在还没有治好呢,您就饶了我吧,我绝对不敢了!” 任凭那个小乞丐如何的求饶,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就是一言不发,小乞丐看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及五大三粗的外形,还有那沙包大的拳头,心里就后悔不已,想逃吧,衣领被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死死抓住,不逃吧,跟定是一顿毒打,估计七八天都下不来床,所以他依旧不厌其烦的求饶。 巷道深处,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随手把那个小乞丐扔在了墙边,用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四处乱看,发现巷道里面除了他们二人,再也没有其他人。 “军爷,您还要杀了我是怎么的?我真错了!饶了我的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 小乞丐二赖子一见那个铁面未央卫尉卫士竟然拔刀看架势今天不放点他的血是不可能了,所以吓得他瞬间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第548章 白府管家 “……” 确认好四周没有人以后,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俯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小乞丐二赖子,半天说不出来:这小乞丐值不值得我托付?此事关系重大,可是我分身乏术,哎,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要仰仗一个小乞丐,丢人啦。 “二赖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可怜地看着那个瑟瑟发抖地小乞丐,柔声细语地劝慰道。 “啊?” 小乞丐磕头磕到一半,当即一愣,随即莫名其妙地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军伍大爷您不是开玩笑吧?您这刀都拿出来了,还……” 小乞丐二赖子有些迟疑,盯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手中令他胆寒的长刀。 “哦,你先起来吧。”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赶紧收起长刀,小乞丐二赖子慢慢起身,从那个未央卫尉卫士那大变的态度,心里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顿生一种亲近之感,傻乎乎得冲他笑着。 “军伍大爷,您似乎不是来教训我的吧?”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乞丐二赖子微笑道。 “就你小子鬼精,我就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也不嫌弃小乞丐二赖子头上的污秽之物,像是长辈一样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军伍大爷您说。” 这个举动,让小乞丐二赖子心里更加喜欢这个脾气极好的未央卫尉卫士了。 “第一,你想赚点钱吗? 第二,你识字吗? 第三,你人品如何?” 面对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三个问题,小乞丐没有急着回答,略加沉吟后,缓缓说道:“谁不想赚钱啊,我肯定想赚钱啊,我这样一个孤儿乞丐,打小就没了爹娘,自然是不识字的,至于我的人品吗?虽然我二赖子很喜欢像地痞泼皮一样讹人,可这不是为了生存吗?我在咱们定陶乞丐里面,那人品可是有口皆碑的,不信你问问……” 听到小乞丐二赖子的回答,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欣慰。 “行了,眼下你帮我办一件事,我给你钱,只要你办好了,明天中午咱们在卖桂花雪梨酿的店铺门口见面,我再给你一笔钱,你看如何?”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说的时候盯着小乞丐二赖子的眼睛看,除了疑惑再无其他。 “何事?您先说,说完看我值不值当去做?谁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呢。” 小乞丐二赖子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地去为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办事了。 “你现在快去河口镇大通赌坊找一个叫张墨的人,找到他以后,你替我给他在地上写一个字,写完之后,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当然前提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只要你办完了,就到定陶官衙门口大声呼喊讨要钱财的话,明天就按照咱们约定的地方,我再给你一笔钱,你看如何?”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期待地看着小乞丐二赖子,希望他能答应,他也必须答应,要不然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么简单?” 小乞丐二赖子摸着下巴怀疑地盯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如此简单的赚钱方法,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为何不去找别人呢?这一点不得不让他迟迟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简单。”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豪爽的回道。 “可是我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你变脸的速度太快了。” 小乞丐二赖子继续试探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得!这钱是你的,办不办随你。”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从袖子中掏出一袋子五铢钱,塞在了小乞丐二赖子的手里,严肃道:“我信你,你刚才不是说你人品不错嘛?现在你去河口镇大通赌坊到一个叫张墨的年轻人,把我写的这字给他看,然后再到定陶官衙门口想办法暗示我,最后明天到约定的地方给你剩下的钱,至于办不办是你的事情了,总之拜托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严肃说完之后,居然不顾身份尊卑,给那个小乞丐二赖子行了一个大礼,而后决绝地往巷道口走去,头也不回。 “这……” 小乞丐二赖子虽然有地痞无赖的习气,但正如他所说,确实是个讲义气的人,低头掂量着手里的那一袋子五铢钱,小乞丐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背影,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行这么大的礼,而且还是公门中人,思虑再三,备受感动的小乞丐二赖子决定帮他这个忙。 “军伍大哥,你还没告诉我替你转达什么字呢?” 小乞丐二赖子赶紧去追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好像就知道那个小乞丐二赖子一定会帮他一样,转头用手拍着小乞丐的肩膀,十分欣慰。 “那您倒是写出来啊?到底是什么字?” 小乞丐二赖子急道,从他对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称呼以及说话语气上,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很上心。 “来你蹲下来看好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搂着小乞丐二赖子一起蹲下,在地上写了一个小乞丐二赖子不认识的“囚”字,只不过写的时候,故意将某些笔画写的比较夸张,如果不仔细看,乍一看,基本看不出来是个“囚”字,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害怕万一这个小乞丐人品不行,亦或者被监视他的人抓住,如果直接说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他背上写的那个“囚”字,那么小乞丐二赖子一旦发生意外,可能就会直接从这个字上同时暴露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郅正、乌骓子雄大哥的真实身份。 “军伍大哥,这是个什么字?” 小乞丐二赖子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问道。 “什么字你就别问了,你记住了吗?”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盯着小乞丐二赖子的眼睛问道。 “记……记住了吧……” 小乞丐二赖子的心虚的话,明显没有记住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写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字,毕竟他没念过书,是个彻头彻尾的盲流,一下子让他记住一个这么复杂的字,确实有些为难。 “那你现在好好记一遍,然后给我看,只要能写出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摸着小乞丐二赖子的头耐心地教导。 “好,那容我记记。” 小乞丐二赖子使劲急了即便后,闭上眼睛去记,而后闭着眼睛又在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跟前写了一遍,字的样子差不多,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这才彻底放心,满意点头,现在他也不怕那个小乞丐二赖子被抓或者出卖他,反正从小乞丐二赖子手里写出来的那个“囚”字,更加难以辨别,估计只有聪慧过人的郅正才能看懂了。 “小兄弟,这一次多谢你了,咱们现在可不能这样出去,跟没事人一样?”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搂住小乞丐二赖子摸着下巴奸笑着站起身。 “军伍大哥,那你想怎么样?不走出去难道爬出去?” 天真的小乞丐二赖子打趣道。 “你说对咯!”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冲着小乞丐二赖子奸笑的同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想怎么样?” 小乞丐二赖子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说呢?嗯?”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冲着小乞丐二赖子一挑眉毛,像一头恶狼一样冲了上去。 “啊!” 巷子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安静寂寥的巷道之内。 良久,一脸凶相吹胡子瞪眼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手提着五斤桂花雪梨酿,一手提着小乞丐二赖子的衣领往外走。 “啊!疼死我了!军爷我再也不敢了!” 被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提在手里的小乞丐二赖子一身脚印,尤其是脸上,十分明显,委屈害怕地瑟瑟发抖,一边被撕着走一边哭哭啼啼,十分难受。 待二人走到了巷子口,一脸狠辣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松开小乞丐二赖子的衣领,手顺势往上一抓,撕住小乞丐二赖子的头发,使劲让其在原地转了一圈。 “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大爷!”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使劲一脚揣在了那个小乞丐二赖子的屁股上,一脚直接踹倒。 “军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怜无助的小乞丐二赖子使劲往前爬,生怕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再打他一顿。 “以后你要是再跟讹人,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滚!”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对着躺在地上使劲爬的小乞丐二赖子骂了一句后,耀武扬威地提着五斤桂花雪梨酿往定陶官衙方向走去,而那个小乞丐二赖子则哭喊着失魂落魄地逃离此地。 “追不追那个小乞丐?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又不能靠近,就害怕……” 藏在暗处监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所以不放心。 “追什么追?刚才咱们在巷子口又不是没听到,长安来的人就是脾气大,郅正那厮脾气就够大的,没想到他的手下比他脾气还大,连乞丐都打,刚才那惨叫声你又不是没听到,而且主人让咱们监视的是那个从长安来的未央卫尉卫士,跟着那个小乞丐干啥?多特么晦气,而且那些小乞丐喜欢讹人,咱们再暴露自己? 行了,还是继续跟踪那个长安来的未央卫尉卫士吧。” 另一个藏在暗处监视的人可不想再跟踪一个定陶知名的乞丐无赖了,这不是闹着玩吗?而且还没有发生什么,就是害怕别人说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以大欺小不好,这才拉到人少的巷子里毒打,刚才那毒打小乞丐惨叫的声音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那个小乞丐身上全是被打的被踹的脚印,所以也就没有了跟踪那个小乞丐的必要了。 “好。” 暗中监视跟踪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人又继续跟了上去。 ---------------- 哭喊着逃走一身脚印的小乞丐快速地跑出定陶南大门后,见附近人变少,立刻大笑了出来。 “这个军伍大哥真有意思,明明没打我,非要让我装出被打的样子,又是往脸上抹土,又是拓脚印,还让我哭,还好小爷为了卖惨讨饭说哭就能哭出来。” 小乞丐嬉笑着走到后边,洗去了脸上的尘土和脚印,而后向着河口镇大通赌坊寻找那个叫张墨的去了。 --------------- 定陶官衙内。 “白子虚老爷管家到!” 站在定陶官衙门口的兵卒对着大堂内喊道。 “哟,终于来了。”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堂下的功曹史劳诺德和白纸扇也齐齐看去,其余官吏依旧低头处理往年狱事卷宗。 “哟,郅大人,老身来晚了。” 门口兵卒口中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管家快步而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眯着眼睛仔细查看不敢怠慢,可她看到那个定陶盐枭白子虚管家的一刻,身体不自觉的抽搐一下,双眼充满了震惊: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还是在大夏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老女人,丑就不必再说,就是看着这人,总感觉这人身上有一股阴气,还有其走路的姿势颇有些男人的意思,从侧面看,还真有几分像男人,这厮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真是个活脱脱的怪物。 “白府管家?少见少见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没有看错,可是她之前来过定陶,也见过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管家,前几年还是个半大的牢头,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种恶心和鄙夷油然而生,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得不强撑和忍受。 “郅大人,您可久等了,其实我家老爷昨晚就备好了一万两黄金,只不过昨晚因为老身的失误,迟迟没有送过来,要不是功曹史劳大人派人来说,老身可就给彻底忘了,好在现在送来了,请郅大人验上一验吧。” 第549章 捉拿张墨 白府管家径直走到了大堂之上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旁边,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还没有靠近她,就被白府管家身上那浓烈的胭脂味熏得恶心想吐,五米之外,已经能闻到,三米之外,直觉恶心,一旦靠近,就是想吐。 “这厮怎么给自己抹这么多胭脂香水?”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实在是忍受不住这股浓烈的味道,待那白府管家靠近时,刻意用衣袖掩住鼻息。 “那个谁,你去验看这一箱子黄金有没有一万两?”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只想离白府管家远点,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比之当年皇帝刘彻第一个皇后阿娇身上的味道还要浓烈十倍不止。 “没想到传说中的郅大人竟然如此年轻有为、风流才俊,倒是令老身大开眼界啊。” 白府管家不知为何就要靠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哪里能受得了这股味道,连忙往后退。 “行了,行了,别拍本官马屁了,你就站在那里说话就行。”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脸嫌弃,摆着手让她站远点。 “郅大人,正好一万两黄金,不多不少。” 一个未央卫尉卫士回禀道。 “好,以本官的名义立刻捐到三川郡官府吧。” “诺。” 而后定陶官衙派出几个差役押送着一万两黄金奔赴三川郡。 “郅大人,这钱你也收到了,是不是该办事了?” 白府管家提醒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办什么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始装傻充愣。 “郅大人,您好大的忘性啊,就是亲自捉拿河口镇恶霸张墨、大盗度香万啊?怎么您这一会功夫就忘了?” 白府管家继续提醒,同时一直盯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上下打量,各个细节牢记在心。 “哦哦哦,是有这么回事,既然你们把钱已经送到了,本官呢,又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可是本官腹中饥饿,刚才让随行未央卫尉卫士替本官买吃的去了,咱们稍等片刻,待本官吃饱喝足,就带着手下捉拿河口镇恶霸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故意拖延时间,就是要等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看他有没有把消息送出去,要不然万一没传出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也罢,既然郅大人腹中空空,那咱们就等等,不着急。” 白府管家在定陶眼线极多,暗中监视那个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买桂花雪梨酿的未央卫尉卫士的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她的人,故此也不着急,因为发生在定陶官衙里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包括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腹中饥饿的事情。 “那咱们就等着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示意让那个不男不女的白府管家退下大堂,自己要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那白府管家倒也识趣,所有人都退下大堂,她就躺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良久,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终于赶了回来,手里提着五斤桂花雪梨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郅大人,久等了!属下买回来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不能流露出任何担心、疑问或者是着急的表情,而是睁开眼随意地瞟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眼后,继续闭目养神。 “郅大人,您可以享用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把五斤桂花雪梨酿放在了木案上。 “嗯,不错,那本官就好好尝尝本地的美食。”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瞬间来了精神,不是因为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买到了桂花雪梨酿,而是因为传消息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回来了,刚一回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随意一看,发现他的表情很是高兴,故此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里也猜了个大概,顿时食欲大增,食指大动。 “来,给台下的同僚们一人拿一点,大家都辛苦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命令一个差役把五斤桂花雪梨酿中的大部分全部分发给堂下官吏。 “多谢郅大人。” 那些官吏自然没有心情吃这种街道小吃,随便吃了一两块。 “嗯,这个桂花雪梨酿的滋味果然不错,跟未央宫皇帝吃的糕点有些相似,本官很是喜欢,你明日再多买一些,等本官彻查定陶往年狱事卷宗书简之后,临走之前再买一些,你替本官记住此事,明白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面露欢喜之色,拿起一块桂花雪梨酿,享受地塞在嘴里,看的白府管家以及白纸扇认为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可真是土包子,这种东西都能吃出滋味来,好在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站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边伺候,成了一堵人墙,刚好堵住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白府管家之间的视线,抬着头双眼饱含深意地看向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心里极其忐忑和紧张。 “郅大人卑职记住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在回答的时候,默默点了一下头,这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内心十分激动。 “好,记住就好。”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拍了拍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肩膀,以示勉励和嘉奖。 “郅大人,您可快点吃吧。” 白府管家催促道。 “好。”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下连续吃了八块桂花雪梨酿,在吃完的时候发现大部分都分发给堂下官吏了,一副意犹未尽十分不满足的样子,不满地拍了拍肚子。 “罢了,这就办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心满意足,猛地起身,拿出往日威严,严肃地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 “功曹史劳诺德!”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威吓一声。 “下官在!”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起身。 “本县差役有多少?” “启禀郅大人,共二十一个,除去刚才替郅大人运送黄金的三个人外,还有十九个。” 功曹史劳诺德如实回道,此时最开心的无非就是白纸扇和白府管家了,在一旁默默点头。 “哦,加上本官带来的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也就是说共三十八个人……”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低下头开始琢磨起来。 “怎么了郅大人?有何为难之处?” 白府管家看着一脸为难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插嘴道。 “人太少了,你们不是说河口镇恶张墨、大盗度香万手下众多嘛,这点人怎么够呢?本官要摆下天罗地网,上一次轻松抓住张墨、大盗度香万,不曾想让二人从陈留监狱越狱,竟然跑到了人口密集的定陶河口镇,这才半个月不到,反倒让二人形成了气候,今天本官代行定陶县令之职,一定要将此恶匪绳之以法。” 啪!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脸愤恨地拍了拍木案,表达内心的愤怒。 “那郅大人有何妙计啊?如何摆下所谓的天罗地网啊?” 白府管家微笑着问道。 “你闭嘴,本官在这里办案,何时轮得到你这个外人在这里翻唇倒舌、出丑卖怪,且一边站好,休要多言。”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白了一眼把自己当做定陶官衙最高长官一样的白府管家。 “哼!” 白府管家冷哼一声,安静闭嘴,不予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般计较。 “功曹史,本县可有调动的兵马?”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急躁道。 “回禀郅大人,因定陶乃天下富邑,我大汉国库主要缴税地方,故此,守城兵马有三百人。” 功曹史劳诺德如实道,而白纸扇听后,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要动真格的了,居然连地方军队都要调动,看样子这一回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是在劫难逃了,而白府管家则默默点头,对眼前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疑虑打消三分。 “那就从城防部队借来一百士兵,在定陶东大门集合,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以本官的名义就好,而后所有差役、未央卫尉卫士先于本官去定陶东大门等候,等城防士兵一到,奔赴河口镇捉拿恶霸张墨、度香万二人!不得骚扰百姓,行军列队不得滋扰沿路行人此事不可迁延,有延误战机者,斩!”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此时犹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调兵谴将,看其姿态,必须要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斩草除根。 “诺,卑职这就去办!” 功曹史劳诺德放下手头公务,从城防部队去借兵去了。 “县中大小官吏放下手头公务,随本官一通捉拿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 “诺!” 堂下众官吏纷纷起身回应。 “好!现在就去东大门等待城防士兵!”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冷峻的脸,坚定的眼神,手握胜邪,谁也不看,带领定陶大笑官吏奔赴定陶东大门等候城防军队。 “那老身就等郅大人好消息了。” 白府管家冲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神秘一笑,而后退出定陶官衙,白纸扇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也退出定陶官衙回到河岸码头堂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定陶东大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率领定陶大小官吏、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十九名本地差役等到了功曹史劳诺德从城防部队调来的一百士兵后,浩浩荡荡地奔赴河口镇,而之前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报信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心里十分忐忑,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小乞丐有没有告诉位于河口镇大通赌坊内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如果带到了,这一去,一定是无功而返,如果没有带到,那么……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可他又不敢告诉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个消息,所以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尾随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后。 --------------- 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内。 “我说小祖宗,您在定陶也待了几天了,该回去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就差跪下来求舞阳公主刘文姬离开定陶,免得坏了他的大事,可舞阳公主刘文姬刁蛮任性惯了,哪里能听瞎眼少年张墨的话,堂子木榻上让贴身侍女小花萝给她捏腰捶腿,十分惬意。 “怎么?这就赶本公主回去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闭着眼睛享受的说到。 “哎呀,我怎么敢赶您回去了呢,只不过目前的定陶迷雾重重,波谲云诡,我这个小小的御史中丞都小命难保,更别说您老人家了,我劝您还是早点回长安吧,这个地方真不是您老人家待的地方,实在不行去砀郡别的地方玩啊。” 看着舞阳公主刘文姬愁眉苦脸的瞎眼少年张墨叹气不止,就这些天,一直有意无意的暗示舞阳公主刘文姬赶紧离开定陶,可舞阳公主刘文姬就是不听,只当是瞎眼少年张墨在放屁,没有一点想要离开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的意思,与其说不愿意离开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不如说不愿意离开瞎眼少年张墨。 “我是谁?大汉公主,本公主就不信,谁敢对我动一手指头,反了他了,我说你啰里啰嗦几天了,告诉你,本公主半年多没有见到你,这一次你去哪我就去哪?谁也管不了我,即便是父皇来了,我也要跟着你,皇宫太无趣了,外面的世界哪有跟着你好玩,你这一次休想把本公主甩开。” 舞阳公主刘文姬睁开眼白了一眼不解风情的瞎眼少年张墨一眼。 “就是,我们公主说啥就是啥,郅大人你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一旁伺候舞阳公主的小花萝也帮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说话。 “你们……” 这一下怼的瞎眼少年张墨是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就是,以下犯上啊先生!” 瞎眼少年张墨身旁坐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以看热闹的心态跟着调戏瞎眼少年张墨,他明白,估计整个大汉,能让聪明睿智的瞎眼少年张墨能够如此焦头烂额的人估计只有两位,一个就是眼前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还有一个就是很久没见过的他的好友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徒弟卿晨璟靓了,难得能跟着欺负瞎眼少年张墨一次,他怎能错过。 第550章 破解字的含义 “我说我的小祖宗,咱们回长安再见不行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图个什么?藏在这里的黑手连定陶县令都敢谋害,别说你这个公主了,我的小祖宗,咱们就不能……” 瞎眼少年张墨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以及低声下气地哀求,不是说舞阳公主刘文姬不够聪明,而是她没有任何阅历,到哪都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毫无城府,涉世不深,一个被保护起来的傻丫头肯定会坏他的大事,如果要是王英奇亦或者是阅历丰富的卿晨璟靓在他身边的话,反而不会赶走,或许还是一股助力。 “不能!” 瞎眼少年张墨话还没说完,舞阳公主刘文姬直接堵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路。 “不能!就是不能!除了父皇,谁能奈本公主几何?哼!你再嚷嚷,休怪本公主出去乱喊,喊出你的真实身份,真是的,本公主屈尊降贵陪着你,你还不愿意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清楚吗?是不是又想让我霍去病弟弟教训你了?德行!” 舞阳公主刘文姬刁蛮的说道。 “你……哼……你……” 快被气死的瞎眼少年张墨恨不得现在当场把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活活掐死,两个手握紧成拳,咬着牙使劲瞪着躺在木榻上被人伺候十分享受惬意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还敢瞪我?是不是还要打我啊?来!你来!本公主让你打……” 瞎眼少年张墨那想要杀死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表情,正好让舞阳公主刘文姬看到,随即有恃无恐地挑衅起瞎眼少年张墨。 “我……你……哎!造孽啊!” 瞎眼少年张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对着自己的脑门就是一巴掌。 此时,瘌痢头九毛跑了进来。 “刘公子好。” 瘌痢头九毛赶紧给他大哥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都礼让三分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行礼。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没事别让你进来吗?” 瞎眼少年张墨无处撒气,正好逮住了贸然进来的瘌痢头九毛,怒不可遏地看着他,瘌痢头九毛一看自己大哥张墨这服架势,估计又被刘公子给欺负了。 “大哥,外面有人找你。” 瘌痢头九毛恭敬说道。 “找我?谁?” 被气的脸都快绿的瞎眼少年张墨喝了一大口茶,迅速冷静下来,他此时才明白孔夫子所说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是一个小乞丐,名叫二赖子。” 瘌痢头九毛自然是没听自己大哥瞎眼少年张墨说起过,疑惑地看向了同样不解的瞎眼少年张墨。 “先生,此人是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样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他几个人?” 瞎眼少年张墨快速地过了一遍筛子,他刚来本地虽然只有半个多月,但认识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故此,他也不知道此人找他究竟是何意。 “一个人,就在门口等候,看样子还挺着急。” 瘌痢头九毛如实回道。 “走,会他一会。” 瞎眼少年张墨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使了个眼色,二人带着瘌痢头九毛准备出去去见那么突然到访的小乞丐二赖子。 “带上我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当然是瞎眼少年张墨走哪她走哪了,拉着小花萝一起跟了出去。 “哪都有你,哼!” 瞎眼少年张墨此时也懒得跟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计较,五人迅速走出大通赌坊,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一个面黄肌肉、一身褴褛的小乞丐,也就是瘌痢头九毛嘴里的二赖子。 “你就是二赖子?”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打量道。 “我就是二赖子了,敢问你们谁叫张墨啊?” 小乞丐二赖子倒也不惧反正他无赖泼皮惯了,根本不怕生人,要不然也不会活到今天。 “我就是张墨,你找我何时?” 瞎眼少年张墨见到眼前的小乞丐二赖子打量一番后,更是疑惑:我跟他根本不认识啊。 “哦,有个军伍大爷让我给您带一个字。” 小乞丐二赖子不惧不畏道。 “军伍大爷?一个字?” 瞎眼少年张墨和身旁黑脸汉子度香万等几人对视一眼,大家都一脸弥漫,又齐齐看向了那个神色飞扬的小乞丐二赖子。 “没错,正是如此。” 小乞丐二赖子说着便蹲了下来。 “行吧,你先把带的字写出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能够通过细节反向推断出实情,所以并不急着套问那个小乞丐二赖子口中的军伍大爷到底是谁。 “您瞧好了。” 小乞丐二赖子根据记忆中的那个字,闭着眼睛在地上依葫芦画瓢写了出来,只不过在完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看懂,这个丑陋的字到底是什么字。 故此,众人走到了小乞丐二赖子的跟前,根据他的视角附身一看,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瘌痢头九毛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纷纷摸着脑袋眯着眼睛猜测,可没有一个人敢下结论的。 “这个字倒是有点意思!” 说真的,小乞丐二赖子写的这个字本就是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刻意写的让人认不出,再经过大字不识的小乞丐二赖子之手,更是让人难以辨别,所以聪慧如瞎眼少年张墨,愣是一下都没有看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字。 “先生,这是什么鬼画符?某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没有看出来,故此一问。 “是啊,这写的什么狗屁东西,真是费眼又费神,我才懒得看呢。”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想不到那么多,见别人都看不出来,自己也就懒得看了。 “大哥,某识字不多,可这个字……实在是……” 瘌痢头九毛咬着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就等聪明的大哥张墨来破解了。 “二赖子,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字?” 瞎眼少年张墨并不着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和颜悦色地问起了苦主小乞丐二赖子。 “我不知道啊。” 小乞丐二赖子不假思索地如实回道。 “你不知道?” 瞎眼少年张墨听后一愣,捋着鬓发眯着眼睛盯着小乞丐二赖子眼神打量:看其姿态,不似作伪,可到底是何人要给我传递什么样的信息呢? “当真不知啊,我根本就不识字,哪里能知道这是个什么字。” 小乞丐二赖子天真地回道。 “哦,也是,也是,你不识字确实在情理之中。” 瞎眼少年张墨看其身份估计确实不识字,暗暗觉得给他传递这个字的人是个妙人,故而大胆推断,这个字必然隐藏着什么重大的消息,要不然不会煞费苦心地让一个不识字的小乞丐来给他传递这个消息,写这个字。 “那你可认识那个军伍大爷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又耐着性子和颜悦色地问道,生怕自己吓到了小乞丐二赖子,使其害怕地不敢说实话。 “不认识。” 小乞丐二赖子摇头回道。 “不认识?那他为何找你?他就没有告诉你他让你给我写的是什么字吗?” 瞎眼少年张墨越来越觉得奇怪了,捋着鬓发还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哟,肯定是有人故意戏弄于你,看把你给当真的,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着,小花萝,走,陪本公子去那边走走。” 没心没肺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马上要来临,不忘嘲讽一句瞎眼少年张墨,心大的带着小花萝去边上观看风景。 “你须说实话,要不然某的拳头……”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比初来乍到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敏感的多,知道在这种事情不会有人贸然来戏弄他们,肯定在其背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随即凶神恶煞地捏起了砂锅大的拳头,准备好好吓唬一下那个小乞丐二赖子。 “咋!不许你吓唬他,一边待着去,就知道乱用武力。”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推开准备吓唬那个小乞丐二赖子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笑眯眯地蹲到小乞丐二赖子的跟前柔声道:“你别害怕,你回答我的那几个问题就好。” “哎呀,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当时是这种情况……” 小乞丐二赖子看着英俊风流的瞎眼少年张墨旁边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暗觉不妙,要不是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跟他好好说话,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溜之大吉,不过眼前情况似乎那几个人不刨根问底的问清楚,是不会放他走的,所以如实的把自己如何遇到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看起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瞪了一脸愧疚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眼。 “爷,可以让我走了吗?” 小乞丐二赖子着实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些人了,想着赶紧离开为妙。 “等下,你只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就好。” 瞎眼少年张墨温柔地笑着摸了摸那个小乞丐二赖子的脑袋。 “那您问吧。” 小乞丐二赖子规规矩矩地蹲着,不敢拿出在定陶撒野的做派,免得被眼前几个大汉一顿暴打。 “你说的这个军伍大爷可是本地官衙的人?” 瞎眼少年张墨死死地盯着小乞丐二赖子的眼睛询问,他现在只能靠这个线索来答疑解惑了,只能说对方给他带话的人实在是太小心谨慎了,可那个人究竟是怕什么呢? “容我想想。” 小乞丐二赖子摸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把他拉到巷道了说事的那个未卫尉卫士的官服。 “不着急,慢慢想。” 瞎眼少年张墨耐心地安抚道。 “不像是本地的官差,他身上穿的官府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也就是这几天才第一次见到吧。” 小乞丐二赖子回忆着说道。 “这几天?他身上的官服是何颜色?” 瞎眼少年张墨似乎明白点什么了。 “明黄色,威武的很,腰跨长刀,脚穿黑色精布长靴,就是沾满了泥。” 小乞丐二赖子一说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时愣了一下:难道是护送王英奇的未央卫尉卫士?放眼天下,只有长安城未央宫里的未央卫尉卫士长乐宫的长乐卫尉卫士的官府是明黄色,难道说…… “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想要询问瞎眼少年张墨是不是假扮他的王英奇的护卫未央卫尉卫士,可瞎眼少年张墨冲他摆了摆手,捋着鬓发陷入了思考:如果说按照官服来说,肯定是护送王英奇的未央卫尉卫士,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难不成……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眯着眼睛往向了定陶方向若有所思。 “你确定是这几天突然出现的吗?之前就没有出现过穿这种官服的军伍吗?” 瞎眼少年张墨猛地低头质问起那个小乞丐二赖子,反而倒是把小乞丐二赖子给吓了一跳。 “我肯定确定啊,我可是定陶城里长大的,乞讨为生,定陶官衙的官差官吏哪个我没见过,我敢肯定,绝对是这几天突然出的。” 小乞丐二赖子拍着胸脯自信道。 “莫非说……” 瞎眼少年张墨嘴边嘀咕一句,先是猛地盯着小乞丐二赖子写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字,而后又瞧向定陶方向。 忽然,瞎眼少年张墨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瞪的老大,嘴角露出喜色,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 “先生,你明白什么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追问。 “是啊,大哥,您明白什么了?” 瘌痢头九毛也跟着问道,而一旁欣赏风景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也被一惊一乍的瞎眼少年张墨吓了跳,盯着一脸自信的瞎眼少年张墨痴痴地看着。 “王英奇,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难为你和那帮兄弟们了。” 瞎眼少年张墨冲着定陶方向淡淡一笑,同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王英奇果然是个不俗的奇女子,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办事也是足够缜密,深合他心,感慨地瞎眼少年张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551章 躲藏 “瘌痢头九毛!” 瞎眼少年张墨威严一声。 “大哥你说吧。” 瘌痢头九毛看着莫测高深的瞎眼少年张墨直觉自己当初跟对了人。 “你就是瘌痢头九毛大哥?” 小乞丐二赖子直呼不可思议,定陶河口镇知名恶霸瘌痢头九毛居然就在眼前,本来目前瞎眼少年张墨的名声早就盖过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瘌痢头九毛,只不过只有场面上的人才知道,小乞丐二赖子就是一个乞丐,故此只听闻过瘌痢头九毛的大名,不曾知晓瞎眼少年张墨的大名。 “你先带这个小兄弟到账房领一锭金子,然后派人送他离开,回到我的身边。” 瞎眼少年张墨又微笑着摸了摸小乞丐二赖子的脑袋对着瘌痢头九毛命令道。 “诺。” 瘌痢头九毛见自己大哥张墨都对这个小乞丐二赖子格外的客气,自己也相应的对其客气,搂着还感觉听错了跟做梦一样的小乞丐二赖子往大通赌坊里走。 “我这就得到一锭金子了?这也太容易了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须去东皇太一庙里拜拜神仙。” 小乞丐二赖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跟着瘌痢头九毛走的时候,还不忘掐一下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先生,刚才瘌痢头九毛在,您故意不说,是不是王英奇派人给咱们传递的消息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越来越聪明,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故意支开了瘌痢头九毛,现在刚好没有旁人,故此一问。 “没错,于我分析,绝对是王英奇想方设法给咱们带来的消息。” 瞎眼少年张墨神色激动道。 “先生,到底是什么消息?王英奇姑娘让这个小乞丐写的什么字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询问起来。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边动手了,王英奇派小乞丐二赖子给咱们带的这个字乃是一个囚犯的囚字。”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 “先生,先别急,什么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们动手了?他们怎么动手?他们有什么资格动手?现在的他们也配动手?” 黑脸汉子度香万当然是听了个稀里糊涂,云山雾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白纸扇他们应该是狗急跳墙了,选择道上混的人最为鄙夷的报官,咱们这些日子闹得动静够大,你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他们报官,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咱们逃犯的身份,一直隐忍不发,不到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虽然是下策,破坏了道上的规矩,但确实假借他人之手,可以将咱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他们能行此办法,亦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是要等到他们理亏之后,再痛下杀手,张天胜你的死期到了!” 瞎眼少年张墨侧目看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河岸码头方向愤恨一句,同时脸上忧色不少。 “先生,咱们既然得到了王英奇姑娘派人送来的消息,您为何一脸苦色?”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 “哎,既然是王英奇姑娘如此费尽心思、煞费苦心地送来消息,那说明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有些担忧道。 “说明什么?王英奇姑娘聪明呗。”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假思索道。 “没错,王英奇姑娘确实不俗,可她为何如此费劲周章的这般行事?那就说明她现在的形势可不乐观,极有可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及其他势力怀疑她的身份,同时怀疑你我的身份,用这个办法来试探咱们和王英奇姑娘的真实身份,看看咱们和她这个假扮我的人是不是有某一种联系,如果有,被人发现,王英奇姑娘必死,如果没有,大家都好,这一招不可谓不不歹毒,好在王英奇他们处理得当,这件事办的漂亮,无形中救了你我和她,能成功化险为夷,也是难为他们了。”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越发的对王英奇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了。 “先生,没看出来啊,王英奇姑娘看上去柔弱,还是个巾帼须眉,但某现在好奇的就是那个字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脸汉子度香万低下头看着小乞丐二赖子在地上写的那个不伦不类的字好奇道。 “你看啊,这个字虽然极其难以辨认,但根据传字人王英奇姑娘这一点分析,肯定是跟咱们两个相关。 结合这一点,这个字就比较容易分析出来了。 你仔细看,外面一个字虽然呈圆形,但在汉字里,像不像一个口字,而里面那个字像不像一个人字,一个人被困在口里,那就是一个囚字,囚乃常用来表示拘禁等意义,而且把这个字告诉咱们现在这两个越狱的囚犯,那就说明有人要来抓咱们进大牢。 由此可以看出,不但有人要来抓咱们,而且抓咱们的人一定就是假扮我的王英奇姑娘,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煞费苦心、费劲周章的把这个字传递给咱们,一来不怕被定陶内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及其他势力的人发现。 二来就算是发现了,这个字经过了未央卫尉卫士之手,又经过小乞丐之手,就是咱们这么熟悉王英奇姑娘都不能一下看出,所以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看得懂。 第三嘛,就是完全可以抵赖过去,王英奇姑娘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兄弟真是难得啊,为了咱们不知道心里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和烦恼。 行了,既然消息已经带到,此地暂时不能久留,咱们必须要藏起来几天,然后把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及其他势力放在假装我的王英奇姑娘身上转移过来。”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双眼看向远方,决定启动藏在心里已久的第二步计划。 “先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现在一看,越看越像一个囚字。”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把小乞丐二赖子在地上写的那个字用脚摊平,使其消失不见。 “那先生,咱们如何才能把定陶盐枭白子虚和他背后的势力放在假装您的王英奇姑娘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咱们身上?” 黑脸汉子度香万跃跃欲试道。 “彻底占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所有地盘,吃掉他的所有势力,让他变成丧家之犬,而后挑衅定陶盐枭白子虚,让他主动来跟咱们谈判,这就是咱们接下来要做的。” 瞎眼少年张墨如实说道。 “好,某早就忍不住了,这都憋了多少天了,就等先生一声令下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急,咱们先躲他两天,让王英奇姑娘先累两天吧,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正在说笑,瘌痢头九毛带着领着赏金的小乞丐二赖子走了出来。 “张大哥,给这臭小子领了一锭金子。” 瘌痢头九毛搂着小乞丐二赖子走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身边。 “还不赶快谢谢我们大哥!” 瘌痢头九毛示意让那个小乞丐二赖子给瞎眼少年张墨下跪磕头。 “谢谢张老爷!” 小乞丐二赖子今天一天就得到了这么多好处,赶紧感激地给瞎眼少年张墨下跪磕头,表达内心的感恩。 “行了,此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免得引来杀身之祸,就此离开吧。” 瞎眼少年张墨一句免得引来杀身之祸吓得那个小乞丐二赖子浑身一哆嗦,而后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一阵感激后,屁颠屁颠的回定陶去了。 “九毛兄弟,派人跟踪他,如果有什么人跟他接触,盯死了记住了,然后我过几天来问你。”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那个一路欢蹦蹦跳跳离开的小乞丐二赖子的背影严肃命令道。 “啊?过几天?张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瘌痢头九毛有些茫然。 “行了,你先派个机灵点的人盯着这个小乞丐再说。” “诺。” 瘌痢头九毛又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手下尾随着那个小乞丐二赖子一路而去,办好事后焦急地回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边。 “张大哥,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兄弟斗胆猜测,难不成张墨大哥要离咱们这一班兄弟而去?” 瘌痢头九毛心急如焚,自然是不舍得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两尊尊神离开自己,毕竟以他的实力根本斗不过目前处于劣势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出于私心,抱着有棵大树好乘凉的心态,他是不会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离开自己的。 “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什么呢?就算离开你们,那也要等所有的事情办妥之后。” 瞎眼少年张墨稳住瘌痢头九毛之后,开始施行下一步计划。 “那张大哥你的意思是?” 瘌痢头九毛迷惑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知道自己的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哥必然又要干什么惊天之事。 “九毛兄弟,你可还记得之前我两次处于优势却放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吗?” 瞎眼少年张墨提醒道。 “自然是记得,兄弟我为此还跟大哥你置气,现在想想,实在惭愧难当。” 瘌痢头九毛低下头一脸惭愧。 “那你应该还记得之前当时我答应许诺你七日之内必打败张天胜的话吧?” 瞎眼少年张墨循循善诱道。 “自然记得,犹在耳边。” 瘌痢头九毛神色激动,既然一向沉默寡言、善于思考的瞎眼少年张墨从来不说什么大话,既然提到了此事,难道说……瘌痢头九毛兴奋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那就是了,你记得便好,最近这几天官府要来抓我和度大哥,应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派人告的密,我呢先和度大哥还有刘公子以及随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时间不长,也就三天左右,三天之内,我必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变成残废成为孤家寡人,一个断脊的丧家之犬,夺取他所有的地盘,包括在定陶城内的建章楼乐坊。”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不已,一脸的胜算,瘌痢头九毛一看到瞎眼少年张墨这副神色,心里瞬间有了战意和底气,一脸崇拜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大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啊?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怎地如此不要脸?竟然破坏道上规矩,行如此丑陋卑贱之事!真是气煞我也!” 瘌痢头九毛气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罢了,反正他现在是瓮中之鳖,嘴边之肉,如果你和他换个位置,你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没必要为此生气。” 瞎眼少年张墨对此看的比较淡然和比较透彻,也没有多生气。 “那大哥你现在要去何处?兄弟们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最关键的是现在兄弟们离不开你,没了您这个主心骨,我们都不知道干什么了,万一中间出点事,兄弟们可怎么应付啊?” 瘌痢头九毛担忧道。 “不要多问,我虽然离开了大通赌坊,藏匿起来,你可能看不见我,但我可能就在你们的身边,不要怕,好生跟官府的人周旋就好,定陶官衙的官吏们你比我熟悉,都是喜欢贪污受贿的赃官,不要得罪他们,任由他们搜捕捉拿我和度大哥,多塞点钱,估计这两三天都要频繁地抓捕我,只要多花钱就没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淡定道。 “诺,张大哥兄弟我知道怎么办了,不就是破财免灾嘛,这个道理我懂,多花点钱就是。” 瘌痢头九毛机灵道。 “对了,还有就是三天之后的晚上也就是戍时一刻,你带着咱们所有的兄弟围攻沿河八坊到白字张天胜所占据的最后一个码头就是。” 瞎眼少年张墨盘算道。 “张大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最后一个河岸码头堂口虽说驻守的人不多,可那个码头堂口跟其他七个码头堂口不一样,四面高墙,中间一个大门,而且还有四个塔楼箭垛,易守难攻。 第552章 搜捕郅正 咱们现在人多,可要是强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我害怕兄弟们因此而损失惨重,死伤不少,到时候可就没法给他们的家人交代了。” 瘌痢头九毛身为二把手,又极为讲义气,当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说出了此事的难处。 “别急,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打开河岸码头堂口大门的,放心吧。”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该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离开这里了,免得和假扮他的王英奇撞上,那就尴尬了。 “张大哥,您果然是干大事的料,居然提前都计划好一切了,兄弟我也不多问,听大哥你的。” 瘌痢头九毛俯首听命。 “对了,到时候攻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占据的最后一个河岸码头堂口之后,带上二十个兄弟立刻赶赴定陶建章楼乐坊,咱们在那里会面,你记住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说完,又看向了令他头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诺,兄弟我记下了,那大哥你就放心去吧。” 瘌痢头九毛把瞎眼少年张墨所说的话牢记在心后,准备为瞎眼少年张墨送行。 “好吧,就这样吧。” 瞎眼少年张墨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开了,但是要带走令他头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古灵精怪的小花萝。 “张大哥,行礼不带吗?” 瘌痢头九毛关心道。 “不必了,就几天而已,你先回去吧,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官差吧。” “诺。” 瘌痢头九毛乖乖地回到了大通赌坊,而瞎眼少年张墨强颜欢笑迫不得已走到了正在和小花萝欣赏风景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旁边。 “我的小祖宗,走吧!”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愿意带上喜欢胡搅蛮缠还不听他话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了,可是又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只能想个办法先带着多事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在此期间,再想别的办法送她离开多事之秋的定陶。 “好端端的去哪?” 舞阳公主刘文姬天真一句。 “你……” 瞎眼少年张墨被舞阳公主刘文姬一句话就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合着我刚才和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说了半天都没听到,你当着我一直放屁呢。 “亡命天涯!你去吗?”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气话,看舞阳公主刘文姬什么态度。 “亡命天涯?” 舞阳公主刘文姬迷茫的一愣,脸色露出期待和喜色。 “好啊,只要跟着你,亡命天涯又如何?” 舞阳公主刘文姬一句俏皮的真心话,瞬间融化了瞎眼少年张墨那颗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心,气性全无,无奈又温柔地摸了摸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脑袋,柔声道:“你啊你,真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行了,跟我走吧。” “好。” 而后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迅速地消失在了大通赌坊以及河口镇,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就好像没有来过一般。 ----------------------- 一只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向定陶河口镇快速开拔,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河口镇大通赌坊附近。 “郅大人,前面那个最大的屋子就是大通赌坊了,想来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就在那里。” 功曹史劳诺德一边骑着马一边指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居然到了,全军停止前进!”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高高举起马鞭,勒住马缰绳,整个队伍瞬间停下前进的脚步。 “一百士兵迅速包围大通赌坊,其余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十九名县衙差役以定陶大小官吏随本官进去捉人!”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威严一声,率先下马,一百训练有素的士兵以合围之势迅速包围了大通赌坊,搞得附近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这都多久他们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阵势了。 “走!捉拿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走在最前,拔出腰间胜邪,率领众官吏、未央卫尉卫士、差役直扑大通赌坊,而那个之前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通报消息的未央卫尉卫士则内心忐忑,甚至有些害怕……害怕那小乞丐二赖子没有替他办事传话,尴尬地遇到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 “哟,官爷,什么事如此劳师动众啊?” 大通赌坊老板瘌痢头九毛早就做好了准备,其实他心里一直以为瞎眼少年张墨对于此事是故弄玄虚,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赶紧和颜悦色谄媚地笑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为首的官兵。 “让开!”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冷漠地推开笑脸相迎的瘌痢头九毛,目光如炬,仔细地打量着赌坊内的每一个人,扫了一圈后,没有发现郅正和乌骓子雄,心中大为放心,回头欣慰地看了一眼一脸紧张六神无主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一样。 “搜!”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向后一摆手,身后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和十九名定陶差役分别拿着画有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二人头像的海捕文书,挨个盘查。 “这位官爷是?在下眼拙,好像从未见过啊。” 瘌痢头九毛盯着当首一人,也就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上下打量起来。 “这是皇帝派来巡狩天下途径此地的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 功曹史劳诺德竖起大拇指介绍了起来。 “啊?郅正郅大人……” 瘌痢头九毛自然是听过郅正的名声,一看居然是闻名天下的郅正郅大人亲自来捉拿他的大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这一下给吓得不敢说话了,也不敢当着素有贤名、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郅正郅大人的面行贿之事。 就这样大家大眼瞪小眼,来此的赌客和瘌痢头九毛的一班手下都被告的莫名其妙,最后从搜捕盘查的十九名差役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手中的海捕文书上看出端倪,不过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一班手下暗自庆幸的就是他们的大哥主心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早就逃之夭夭了,这要是能搜到那就见鬼了。 良久,十九名差役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搜遍了正个大通赌坊内的所有人和所有房间,就是没有找到他们的目标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启禀郅大人,没有搜到。” 一名未央卫尉卫士回到郅正身边如实回禀。 “这……” 内心狂喜可装的一脸不悦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同样一头雾水的功曹史劳诺德对视一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差一点笑了出来,可是装作一脸的愤怒,感觉被人戏耍了一样,怒视功曹史劳诺德和低下头不敢说话的瘌痢头九毛。 “郅大人,您别急,据说本地有五家赌坊,都是恶霸张墨的,这里只是其中一家,兴许张墨和大盗度香万那厮就藏在别的赌坊里,趁着咱们来的突然,去别的赌坊搜查捉拿不迟,杀他个措手不及。” 功曹史劳诺德对着人生地不熟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建议道。 “此言有理,派几个官吏在此地驻守,咱们立刻去河口镇其余四家赌坊!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风风火火地带着手下出了大通赌坊,带着手下骑上快马,让功曹史劳诺德的带路奔赴其余四家赌坊,临走前交代一百官兵中的五十名迅速封锁河口镇所有的出口和码头,不得放一人出去,只许进不许出。 待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走,瘌痢头九毛赶紧跟留下驻守的官吏客套起来,又是塞钱又是说好话,但是那些官吏没有一个敢收钱的,毕竟此事掺和进来了狼臣虎吏郅正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谁敢在这个节骨眼收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瘌痢头九毛的钱,纷纷婉言拒之,除非不想活了,不过瘌痢头九毛之前没有少孝敬他们好处,所以偷偷地透露给瘌痢头九毛实情,并且告诉他自求多福吧。 半个时辰过去,无功而返一脸怒色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又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回来,一下马进入大通赌坊就撕住了担惊受怕的瘌痢头九毛的衣领。 “你就是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大通赌坊老板瘌痢头九毛?”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怒气冲冲,盛怒暴躁,可是心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郅正和乌骓子雄的人,可碍于这么多人,她也只能如此了。 “小人正是……小人正是……” 瘌痢头九毛擦着额头的汗水慌张回道,可话刚一说完,瘌痢头九毛十分后悔,赶紧解释道:“小人是九毛不假,诨号瘌痢头,可并没有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此二人啊。” “还敢狡辩,都有人向本官举报了,你还在这里死不承认?是不是教训你一番才说实话啊?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瘌痢头九毛当场吃掉的表情,涨红了脸,厉声质问,吓得在此所有人都不敢动,包括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因为郅正的名声在外,他们有自知之明。 “郅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靠开着这几家破赌坊活命,怎么敢收留甚至是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呢? 再说了,那海捕文书半个月前就铺满了整个砀郡,我也曾在定陶城门口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小人自然记得,可小人当真没有收留甚至是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啊,不信可以问我的兄弟们啊!是不是啊兄弟们?” 瘌痢头九毛说着可怜话,同时拉着手下们一起造势,看看能不能成功的哄骗过去这个闻名遐迩的大汉神断御史中丞郅正郅大人。 “没有见过啊!” “我们小老百姓怎么有这个胆呢?” “要是窝藏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啊!”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怎么敢做出违法的事情呢?” “郅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兄弟们冤枉啊!” “郅大人要不您去别的地方搜查一番?” 瘌痢头九毛的兄弟们纷纷咋呼起来,为瘌痢头九毛以及自己说话,瞬间整个大通赌坊吵闹嘈杂无比,搞得人心烦意乱,甚是呱噪。 “统统给本官闭嘴,有没有冤枉你们,本官自有道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暴喝一声,全场再度安静下来。 “哼!算你有种,等会本官再收拾你!”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松开了瘌痢头九毛的衣领,看向了一旁看热闹的功曹史劳诺德。 “你可有何办法?” “嘿嘿!” 功曹史劳诺德狡黠一笑,幽幽道:“这件事不是郅大人全程督办吗?怎么现在又问起卑职了呢?素闻郅大人智慧无双,难不成没有一点办法了?” “你少来,本官聪明是真,可擅长的是勘验尸体、根据线索推断凶手,这抓人的事情还真是颇为棘手,既然你没注意,那本官就拿主意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知道瘌痢头九毛放跑了郅正和乌骓子雄,更是知道这个瘌痢头九毛是郅正和乌骓子雄极为信任的人,故此不能也不好查办了瘌痢头九毛,要不然人单势孤的郅正和乌骓子雄势必会少了一些助力,所以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要想办法保住瘌痢头九毛。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阴险狠辣地盯着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瘌痢头九毛上下打量,一副被气的极为生气的样子,实际上在为瘌痢头九毛想救他的办法,毕竟抓不住瘌痢头九毛,旁边又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狗功曹史劳诺德以及一干官吏在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呢,所以她必须要相处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让功曹史劳诺德说自己什么,更是要保全瘌痢头九毛,还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一切要显得十分自然,这一点短时间确实有些为难。 第553章 欲擒故纵 不过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和他的狗功曹史劳诺德斗了几招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慌乱了,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迅速地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继续用欲擒故纵之计。 “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如果肯如实招供出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藏匿地点,本官可以恕你无罪,我郅正你也是听说过的,一向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官绝对不会食言而肥,你现在如实说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瞬间变脸,和颜悦色地对着瘌痢头九毛套话。 瘌痢头九毛也是刀尖上滚过来的,怎么可能轻易地说出他救命恩人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去处呢?况且他还不知道,索性心一横,一咬牙,倔强回道:“ 郅大人,小人实在是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小人自然是知道的,可并没有也不知道窝藏过此二人,如果真的是小人窝藏,郅大人雷霆而至,定然是能够搜到,可是小人的赌坊内并没有郅大人所要找的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二人啊。 素问郅大人是我大汉有名的能臣干吏,指挥超群,有大汉第一神断之称,可谓是明察秋毫、秉公执法,总不能因为道听途说或者是小人的仇家告密就冤枉小人吧? 小人最后说一次,小人并没有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也不知道此二人的去处,若是知道早就报官领赏了,何必等到今天,请郅大人明察明断明思,还小人一个公道!” 瘌痢头九毛说完跪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磕头求饶,妄图混淆视听、蒙混过关。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时无语,和功曹史劳诺德对视一眼。 “这厮还是个硬骨头,死不招认啊,这可是旁人亲眼看到,事到如今还敢抵赖,这贼着实可恶,看来不动刑法是不肯招认咯。” 功曹史劳诺德一旁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瘌痢头九毛试探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到底是郎君看上的人,果然够义气。”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怎么可能对郅正的手下动刑呢,而且忽然意识到看似人畜无害、唯唯诺诺的功曹史劳诺德给她挖了一个坑,天下人都知道狼臣虎吏郅正向来是不动私刑的,跟恶名狼藉、臭名昭著的绣衣使者形成鲜明对视,这才被百姓视为青天大老爷。 “功曹史劳大人,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斜视瞪了一眼功曹史劳诺德。 “什么故意的?” 功曹史劳诺德假装不知,一脸无辜。 “天下人都知道本官向来不建议动私刑,只从蛛丝马迹、个别线索中让凶手伏法认罪,如今咱们并未人赃并获,连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影子都没有抓到,如何能给还没有定窝藏官府通缉犯罪名的瘌痢头九毛动刑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着瘌痢头九毛已经想到救他的办法了。 “郅大人,是卑职一时疏忽,还望郅大人海涵。”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拱手致歉,而后两个眼睛一转,继续道:“那不抓他也说不过去啊,毕竟是有人实名举报,亲眼看见,咱们可不能就此放过了他不是。” “嗯,有理,有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捋着鬓发看着跪在地上还在磕头的瘌痢头九毛淡淡一笑。 “瘌痢头九毛,你确定不说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是最后一次问他,在别人看来,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郅大人,小人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法说。” 瘌痢头九毛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好,既然你不说,本官自有办法让你说,本官向来是不会动私刑的,这一点你放心,可汉律明确规定,首告即可定罪,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是你作为被告人毕竟要被官府羁押,直到水落石出为止,如果你是清白的,本官会向全定陶百姓向你之前,并且补偿你的损失,可本官要是查出来你今天知情不报,到时候罪加一等! 你自己掂量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最后试探一下瘌痢头九毛的人品,看看他值不值得自己去拯救,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会不会出卖郅正和乌骓子雄,如果瘌痢头九毛是这种人,她一定会想办法偷偷除掉他。 “既然郅大人都这样说了,小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说,要杀要剐要关还是要打随郅大人便吧。” 瘌痢头九毛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态度这语气这话语,似乎是不抓住他的大哥张墨、度香万是不走了,瘌痢头九毛也怕死,人哪有不怕死的,可是以他的能力失去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后,自己不但会死,而且手下的兄弟们也会跟着遭殃。 如果说牺牲他一个,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能带着他的手下们发财,他这样也算是对的起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们了,其实在第一次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围攻他们的时候,如果没有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他能够活这么久,已经很满足够本了。 想到这里瘌痢头九毛竟然无所畏惧地当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功曹史劳诺德以及众官吏、官差的面站了起来,骄傲地看向别处,视死如归。 “大哥!” “大哥不能跟着走啊!” “大哥你要去兄弟们跟着一起去!”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的,纷纷拔出长刀,誓要保护瘌痢头九毛的周全。 刷刷刷! 一瞬间,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十九名定陶差役纷纷拔刀,和瘌痢头九毛的兄弟们对峙,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呵!”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不屑一笑。 “住手!都把刀放回去,你们是要找死吗?” 瘌痢头九毛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普通百姓跟官府做对,无异于造反,只要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敢动手,官府正好可以以平叛将他们全部诛杀,这件事一旦发生,最终得利的还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像这种亲者痛仇者快,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坐收渔利的事情他是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赶紧回头怒斥自己兄弟。 “郅大人说了,就是羁押我几天,你们信不过郅大人还是要对抗官府公然造反?我看你们是想死了!赶紧放下刀,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瘌痢头九毛是个识大体的汉子,怒目瞪着自己的手下,训斥一声后,自己的手下们不得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哎!”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挨个叹气,欲哭无泪,更是无能为力。 “郅大人,咱们走吧。” 瘌痢头九毛无惧道。 “好!押他走!”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命令左右未央卫尉卫士押解着瘌痢头九毛,自己带着一众官吏走出大通赌坊。 “郅大人,那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怎么办?” 功曹史劳诺德继续试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在后面追问道。 “你不是挺能的吗?你有啥办法说来听听?” 这种情况换做谁都没有办法,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只觉得功曹史劳诺德十分可笑。 “……” 功曹史劳诺德成了哑巴,闭口不言,对一个飘忽不定、身份不明的官府通缉犯来说,谁都没有办法能一次性抓到。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带着众官吏、未央卫尉卫士、定陶差役、瘌痢头九毛走出大通赌坊后,上了雪照玉麒麟,刚要催动马鞭,觉得是时候救瘌痢头九毛了,回头看着功曹史劳诺德以及被押解起来的瘌痢头九毛半天不语。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的功曹史劳诺德有些发毛,赶紧发问:“郅大人,怎么了?” “哦,本官忽然想起来,这无凭无据的抓一个不相干的人,你说万一冤枉了他,本官清誉被毁不说,更重要的是你们定陶官衙在老百姓心中的威信必然会被削弱,所以本官想……”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骑在雪照玉麒麟上捋着鬓发冲着高昂着脑袋的瘌痢头九毛奸笑。 “郅大人想如何?” 功曹史劳诺德急道。 “本官的想法就是,今天劳师动众而来,已经打草惊蛇,抓不抓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瘌痢头九毛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想来那官府通缉犯张墨以及大盗度香万已经奔赴他处,估计不敢再来咱们定陶了,所以抓瘌痢头九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放了他吧,而后以本官的名义死守定陶以及附近县城的各个路口关隘,仔细盘查,不能让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流窜到别的地方继续为祸乡里,这件事呢,本官也就不再插手了,你们自己看吧,就这样办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完,催动马鞭往前慢慢骑行。 “啊?” 功曹史劳诺德惊呼一声,此时此刻有些怀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真实身份,但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也是个聪明人,断不可能在这种情况这种时候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所以断定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必然还有后招,赶紧骑上去追问。 “郅大人明察秋毫,还小人清白,小人日后一定为郅大人建生祠,祈保郅大人健康万年。” 瘌痢头九毛直接从押解他的未央卫尉卫士手里挣脱,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骑马的背影磕头谢恩,而后回到了大通赌坊,和兄弟们见面。 “郅大人,你这是何意?这瘌痢头九毛分明撒谎,咱们只要打,不,关他几天,一同吓唬,定然招供啊,您这样做实在是难服众心啊。” 功曹史劳诺德急道,他也知道瘌痢头九毛其实在这件事里,就是个小角色,无关紧要,但他必须要搞清楚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你说的不错,可你刚才也看见了,那瘌痢头九毛是闯江湖的人,刀尖上添血过日子的主,十分讲义气,要不然他的手下也不敢为了他跟咱们官府的人拔刀啊。 你认为像他这种人,会像你说的那样,轻易招供吗?就算他招供了,那都几天过去了,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早就不知道流窜到了哪个地方了,你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骑着雪照玉麒麟看着别处,轻松一句,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 功曹史劳诺德低头仔细一琢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可他觉得这样虎头蛇尾的回去,不好给他的族长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个交代啊。 “那郅大人的意思就这样放过了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咯?别忘了,您可是收了白子虚老爷的一万两黄金,答应了此事,这一点郅大人可别忘了。” 功曹史劳诺德深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道理,哪户不该提哪壶,就要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非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拉下脸来,白了一眼功曹史劳诺德。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大汉的御史中丞,代天子巡狩天下的能臣干吏,可不是你的主子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佃户,本官希望你说话能够注意点,别忘了,这定陶可是我大汉的天下,不是你的主子白子虚的藩国,就算是藩国那也是我大汉的天下,你明白了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提醒着说完,再度看向别处,懒得跟像狗一样的功曹史劳诺德计较。 “郅大人说的对,是卑职失言,还望郅大人千万海涵。”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道歉。 第554章 抓人不成 “行了,少来这套,你什么样的人,本官昨日就见识过了,有什么话赶紧说,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免得你又去你的主子定陶盐枭白子虚那里告本官的刁状,说本官如何如何,让他又来找本官的麻烦。”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耐烦道。 “看郅大人轻松悠闲的样子,似乎早已经想好了抓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办法了,可否告知卑职啊?咱们上下通气,齐心协力办事不好吗?” 功曹史劳诺德威胁不成,只能讨好,奉承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套话。 “哈哈哈哈!你啊你,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厉害的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捋着鬓发大笑几声。 “没错,本官自知今天是不能抓到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可抓了瘌痢头九毛又无济于事,于是乎,本官想到了一个办法,至于可不可行还不得而知,毕竟这是目前有的且仅有的办法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目不斜视,紧张地等着功曹史劳诺德进入彀中。 “郅大人,您到底想出来的是什么办法?此间人虽然多,可跟前就卑职一人,请郅大人告知。” 功曹史劳诺德急道。 “其实很简单,本官假装带着你们走,并且当着窝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瘌痢头九毛的面说自己再也插手此事,也不会再管你们定陶的事情,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大意行事,以为本官真就不再亲自抓捕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好让本官进行下面的计划,当然前提是他们还藏在定陶亦或者河口镇附近看到或者听说了刚才本官表演的一幕。 咱们今天先装装样子,先派一百城防士兵挨家挨户搜查河口镇居民,若是能抓到,大家都高兴,若是抓不到,说明他们已经乱窜到了别处,设置关卡也是多余,那就撤出路口盘查的人,安插暗哨,给每个暗哨分发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海捕文书,本官呢明天突然再抓。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以为咱们会放过他们,这结果嘛有二,一是能抓住,你我皆大欢喜,替定陶百姓除一害,二嘛就是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流窜他处,自然是抓不住,你们以后也少拿这种事情来烦本官。”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侃侃而谈。 “妙啊,郅大人实在是高,如果后面还抓不住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那也怪不得郅大人您了。” 功曹史劳诺德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竖起了大拇指,这才知道为何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先要抓捕瘌痢头九毛,而后又放过他的真实用意了。 “行了,少拍本官的马屁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抓住马缰绳,准备回定陶官衙。 “即刻命令那一百城防士兵,挨家挨户搜捕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本官就先回去休息了,驾!”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猛地一挥马鞭,骑着雪照玉麒麟绝尘而去,功曹史劳诺德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命令传递下去后,跟着回去了定陶官衙。 ----------------- 河岸码头堂口内。 病恹恹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躺在虎交椅上低声呻吟,犹如受伤的猛虎在一个角落默默的舔舐着自己伤口,十分可怜和落寞,等待着白纸扇的好消息。 “刀把子!刀把子!兄弟我回来了!” 白纸扇兴高采烈地跑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身旁,喜形于色。 “怎么样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瞬间来了精神,忍住肩膀剧痛,从虎皮交椅上爬了起来,期待地看着白纸扇。 “成了!办成了!大汉第一神断郅大人亲自出马,不仅带了十九名武艺高强的未央卫尉卫士,更是调借了一百城防士兵,现在直奔河口镇大通赌坊而去,估计现在您的死对头张墨、度香万已经被绳之以法了,我已经派了兄弟暗中打听,想来就能听到郅正郅大人抓到恶贼张墨。大盗度香万的消息,不日就可以看到此二贼被枭首示众,悬首藁街了。” 白纸扇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说着,听得浑身是伤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感觉身上的伤口不疼了,若不是郎中交代近日不能饮酒,否则当场喝它三坛。 “好,好,好,只要等到恶贼张墨、大盗度香万被抓的消息,我一定重重赏你,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定会一一做到。”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是喜笑颜开,一扫往日心头阴霾,已然开始准备大摆庆功宴,犒劳一下士气低落的兄弟们后,燃起往日雄心,准备率领兄弟们,重新夺回失去的地盘,同时一举吞并了瘌痢头九毛的地盘。 “大哥先别忙高兴,这张墨、度香万您也是见识了的,也非等闲之辈,他们能不能被抓,咱们还不能高兴的为时太早,还是等兄弟们打探来消息再说吧。” 白纸扇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上了一个警钟,万一事情不成,到时候又来责怪自己。 “也对,也对,你所言极是,咱们先等消息便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事,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狂妄无忌,好大喜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焦急地等待消息。 ----------------------- 一百城防士兵挨家挨户搜捕官府通缉犯张墨和大盗度香万无果后,率军返回,告诉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后,回城守防。 回到定陶官衙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得知消息后,把今天随行的所有大小官吏、未央卫尉卫士、定陶官府差役集合在大堂之内,盯着堂下之人挨个怒视一眼,而后猛地一拍木案,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 “哼!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痛骂了堂下之人后,瘫软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郅大人是怎么了?” 功曹史劳诺德摸着山羊胡子盯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同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那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在场官吏、差役、未央卫尉卫士也是一头雾水,可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正在生闷气,谁都不敢上来贸然询问,所以所有的目光搂在了在场官职最大的功曹史劳诺德身上。 “劳大人,你去啊。” 周遭的官吏小声的怂恿着站在最前面的功曹史劳诺德,功曹史劳诺德夜想的知道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为何生气同时说着那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大着胆子斗胆走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先是倒茶又是察言观色,可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 闭目沉思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口随意一问,好似长了三个眼睛。 “下官就是想替在场同僚问问,郅大人为何生气啊?” 功曹史劳诺德赶紧把责任推到了同僚身上,免得被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痛骂一番。 “哎!”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摇头叹息一声。 “敢问郅大人为何事烦忧啊?” 功曹史劳诺德极有眼色的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端过去一杯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顺手一接,一杯饮尽后才缓缓道来。 “今日突然抓捕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无功而返,本官甚是烦躁,这很久不出手,这刚一出手,就丢人现眼,实在是…实在是脸上挂不住啊,哎。”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又摇头叹息一声。 “就为这事啊?郅大人不必烦忧,小事而已,小事而已,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功曹史劳诺德又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续了一杯,两个眼睛一转,继续套话。 “那郅大人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何意思?卑职与同僚俱是不懂啊。”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端着茶杯低头思量,没有急着回答。 “你附耳过来。” “诺。” 功曹史劳诺德附耳过去,等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要说什么。 “咱们里面出了内奸,一定是有人收了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钱,悄悄地告诉了他们,这才放跑了他们,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贼喊捉贼,这么一番说,不是说给在场官吏或者是功曹史劳诺德说的,而是说给功曹史劳诺德背后的人听得,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打消功曹史劳诺德背后的人对她告密的疑虑,所谓贼喊捉贼,先下手为强就是这个道理。 “啊?不会吧!” 功曹史劳诺德几乎是喊了出来,猛地抬起头扫了一眼众官吏、众差役、未央卫尉卫士,心说这些官员哪个没有行贿受贿过,那些差役有时候也偷偷收钱,跟定陶地方势力勾结,关系盘根错节,至于跟随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而来的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即便是出去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买东西的那个,也被自己的人偷偷监视,即便是他们之前偷偷收了官府通缉犯张墨、度香万的钱,可今天事发突然,他们就算是有偷偷告密的心和胆,可没有时间和可能啊。 “你喊什么喊?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赶紧训斥了一下大惊小怪的功曹史劳诺德。 “郅大人何以会这样想啊?” 功曹史劳诺德自知失态,又低下头低声询问起来。 “那你说为何突然抓捕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再没有任何人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他们两个就偏偏不在定陶河口镇大通赌坊内呢?”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开始套路起功曹史劳诺德,使劲给他灌迷魂汤,就是让功曹史劳诺德到时候在定陶盐枭白子虚面前使劲为自己说好话,减小对自己的怀疑。 “这……这……” 功曹史劳诺德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又盯着在场同僚看了一眼,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觉得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太过多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不了解这些同僚,可他是知道的,一个个都是人精,谁会在这个节骨眼找死呢。 “我当郅大人是有多聪明呢,合着就是生性多疑,办不到或者办不好的事情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哼!” 功曹史劳诺德现在不怀疑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是不是别人假冒,而是怀疑其闻名天下的郅正的能力了,当然这话他也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 “郅大人,那如果按照你的想法,不如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审问一遍?搞不好您嘴里的那个告密人没准知道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藏匿之处呢?” 功曹史劳诺德也就是随口一说,陪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玩一玩。 “算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官没必要为了张墨、大盗度香万这两个越狱犯得罪了这么多同僚,张墨、大盗度香万这两个贼人还不配。”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淡淡一句。 “也是,官府通缉犯张墨、度香万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郅大人大动肝火? 于卑职推算,定然是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知道了大汉神断郅大人您来到定陶,郅大人盛名之下,他们早就望风而逃、逃之夭夭了,亦或者知道郅大人来咱们定陶,所以早就找个地方藏匿了起来,等郅大人一走,他们在活灵活现的到处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功曹史劳诺德又拍起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马屁。 “行了,你这个圆滑之人的话本官可不信,不过你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估计是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知道本官来了定陶,找个地方逃之夭夭了,你说他们短时间内在定陶河口镇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亲手打出来的富贵,哎,也怪本官,当初来的时候就应该低调一些,现在倒好。 不过没事,本官还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捋着鬓发自信一笑。 “什么办法?郅大人到底是名副其实的智者,这才过去多久,又想到了办法了。” 第555章 抓白纸扇 功曹史劳诺德吹捧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等着他的好办法。 “现在本官都说不会插手此事,为防止万一,本官决定给所有差役放两天假,而你负责从附近别的县城调来差役,二十名足以,明天本官和你便衣行事,一定要将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绳之以法!”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十分自信,看的功曹史劳诺德都认为明天一定能抓到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二人了。 “好,郅大人果然棋高一招,从在河口镇大通赌坊没有抓到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一刻,就开始谋划起下一次抓捕行动,郅大人到底是郅大人啊,卑职今天算是彻底服了。” 功曹史劳诺德拱手心里,心悦诚服。 而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慢慢起身,对着堂下大小官吏、未央卫尉卫士、定陶差役高声命令道:“今日起,在场所有官吏吃住在定陶官衙,不得回家,县中十九名差役放假两天,现在就回家。” “……” 众官吏、差役茫然的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听命。 “诺。” 众官吏不得不服,众差役也赶紧回家,而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又主持开始审阅往年狱事卷宗,半个时辰后,官衙门口有一个小乞丐大声的喊着讨钱财的声音,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传消息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知道是小乞丐二赖子帮他办好了事情,心里十分安稳,同时惊叹郅正郅大人当真是聪明,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猜出那个字是何意思,其实到现在他才慢慢明白过来。 待到夜幕降至,处理完一天的公事,功曹史劳诺德先是出去向定陶盐枭白子虚汇报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天的表现,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满意,而后连夜从附近县城调借差役,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则偷偷叫来那个替她传消息的未央卫尉卫士,询问了过程细节,得知一切后,王英奇直夸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聪明伶俐,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得以放心,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今天,这才能安心睡觉。 ------------ 夜晚,河岸码头堂口。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在焦急的等待手下的消息。 “报!刀把子,白纸扇,小的回来了!” 一名被白纸扇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喽啰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了?” 颜色蜡黄双眼激动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天。 “刀把子!白纸扇!” 那个小喽啰冲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跟前后,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怎么样了?” 白纸扇赶紧搀扶起那个小喽啰激动问道。 “小的先是去了大通赌坊,见瘌痢头九毛被郅大人给抓了!” 那个小喽啰喊道。 “哦?”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激动地对视一眼。 “然后呢?抓到张墨、度香万那两个畜生没有?” 那个小喽啰也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白纸扇为何如此高兴,快速地一睁一闭眼睛后,继续说道:“没有啊,然后不知道为何郅大人居然又把癞痢头九毛给放了,并且扬言不再插手此事,后来我又去官府打探,这一次官府抓捕行动,虽然官府是倾巢而出,更是调借了一百城防士兵,最后在河口镇挨家挨户的搜查,仍旧没有抓到您的死对头张墨、大盗度香万这两个恶贼啊!” “什么?郅大人出手,都能让他给跑了?” 白纸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更是绝望至极,自己出此下策,本想着借助官府势力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一网打尽,谁知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有通天之能,智如郅正郅大人都没能抓住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那等待他的只有……此时此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万念俱灰,心如死水,躺在虎皮交椅上奄奄一息,默默流泪。 “你确定是你亲眼所见亲自打探来的消息吗?” 白纸扇仍旧不敢相信,人的命树的影,郅正的才智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自然是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无半点差错,小的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个小喽啰信誓旦旦道。 “你先退下吧,继续打探消息,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这几天就先辛苦你了。” “诺。” 白纸扇喝退那个小喽啰后,站在躺在虎皮交椅上自怜自艾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身旁也陷入了深深地思考:这张墨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提前探知消息?他到底是谁?是谁? 第二天晌午一过,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功曹史劳诺德、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从别的县城连夜借调来的差役便装易服,不像昨天那么大的阵势,悄悄摸入河口镇大通赌坊,又是一通搜查,结果依旧没有找到官府通缉犯张墨、大盗度香万的影子,遂不悦而归。 “明天下午继续抓捕!” 依旧不愿意放弃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手下说完后回到了定陶官衙处理公务去了。 河岸码头堂口。 “报!刀把子,今天郅大人便装易服带着从未见过的差役又去大通赌坊抓捕张墨、大盗度香万那厮去了。” 还是那个小喽啰跑来汇报。 “结果如何?”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里明白,昨天如果没抓到比他强十倍不止的瞎眼少年张墨,那么得到风声的瞎眼少年张墨,再想抓住他,那就是难如登天了,所以他没有发问,反倒是白纸扇颇为欣赏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做法,就连他都给骗了过去,据那个喽啰昨日所说,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虚虚实实、声东击西,不可谓不高明。 “哎,郅大人无功而返。” 那个喽啰叹着气回道。 “哎,罢了,你先退下吧,继续打探,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白纸扇又喝退那个小喽啰,想要宽慰一番心如死灰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番,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却绝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多说,他已经开始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夜幕至,河岸码头旁水河澹澹,风声鹤唳,自打节节败退之后,整个河岸码头堂口附近可谓是草木皆兵,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根本不敢在深夜出来,所以河岸码头堂口附近显得格外萧条和冷清,尤其是夜里,随着鱼儿跃出水面,附近山中的狼叫开始,就显得十分恐怕和怕人。 河岸码头堂口后门有一个茅厕,临水草而建,有一个人从后面哼着小调走来出来,看样子是要小解,与河岸码头堂口内的别的兄弟不通的是,别的兄弟各个一脸愁云惨淡,而他却十分欢快,甚至是十分轻松。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 自昔何为,我艺黍稷。 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廪维亿。” 吟唱诗歌者还是个文化人,唱的乃是《诗经》。 待那个吟唱诗歌的人走到茅坑旁,进入一阵小解以后,一身轻松,从里面推开茅厕大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哆嗦一下,眼前两个黑影,一高一低,顺着月色那么一看,那个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后,瞪大再一看,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消失几天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凶神恶煞的度香万二人。 “白纸扇,别怀疑自己,正是我们兄弟二人。”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苟言笑道。 “你们两个想怎么样?” 白纸扇惊慌失措,想要喊叫叫人,但是害怕自己一乱叫,就被当场杀死,所以他劝着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慢慢地从又脏又臭的茅厕里走了出来。 “你觉得呢?” 瞎眼少年张墨冷冷一句。 “反正你们不是来杀我的,要不然我早就死了,对吧。” 白纸扇到底是有点脑子的人,随便一判断,便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会杀他,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尤其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你知道了还傻愣着干嘛?此间害怕有人近处,看到你我说话,跟我们走吧,若是不走,结果你知道。” 瞎眼少年张墨冷漠地说完,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并肩沿河河岸向南而下。 “你们既然能找到我,我还有的选吗?走就走,谁怕谁。” 白纸扇内心勉励自己一番后,鼓起勇气紧跟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身后,因为他没的选,只能苦苦硬撑。 走了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一处水泊边,看着随风和水势摇摆的芦苇荡,三人没有急着说话,瞎眼少年张墨站在河边,望向远方,而白纸扇在走了一段路后,逐渐打消了害怕的情绪,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更像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故交旧友,跟他站在一起,同样望河感叹。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瞎眼少年张墨有感而发,吟唱起后世大诗人王勃的诗句,想起家人,想起喜欢的人,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有些时候,这种情愫给一个熟悉的人表达,他可能不以为意,往往给那些陌生人表达,可能会更懂你,即便是那么一瞬间。 “好诗好诗,诗词内容虽然远隔天涯,但友谊不会因为距离的遥远而淡薄,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虽为送别诗,但全诗却无伤感之情,诗人的胸襟开朗,语句豪放清新,委婉亲切,表现了友人间真挚深厚的友情。 全诗结构严谨,起承转合章法井然,用朴素的语言直抒胸臆,具有很高的艺术造诣。 写法天真浪漫,创意无限,想法大胆,可谓不独领风骚啊,佩服佩服,只以为郅大人是个有些头脑的草莽汉子,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诗词高手,今天又长见识了,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你了。” 白纸扇点评起瞎眼少年张墨所吟唱的诗句,头头是道,字字珠玑,不可谓不通透。 “过奖了,这诗并非我所写,我也只是借他人心中沟壑来表达我心中的天地,不过话说回来,你想看透我?” 瞎眼少年张墨瞟了一眼白纸扇。 “没错,我以为能看透你,可越来越看不透你,刚开始以为你就是个闯江湖的流氓痞子,越狱的囚犯,后面认为你颇有脑子,有大将之风,假以时日,未来不可限量,现在觉得你似乎跟我是一路人,又不是一路人,你比我厉害太多,我这辈子是追不上你的脚步了。 你为人杰,怎么会沦落成草寇?而且……非要在定陶这一潭死水之中,求得一方土地,要么说你是大材小用,要么说你是别有所图,定陶这个小地方卧不住你这一条飞龙吧,以你之才能,绝对可以改头换面,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进入朝廷,可惜了啊。” 白纸扇不由得为瞎眼少年张墨一身的才华感叹不已。 “各有各命,总之我绝对是你猜不透的那个人,听你的意思,似乎对我的身份和背景还有诸多疑惑?” 瞎眼少年张墨试探道。 “是啊,你越来越让我猜不透看不透想不通,罢了,估计问你也是多余。” 白纸扇淡定道。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要是能活到最后,我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的。”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 “行了,咱们废话少说,你就直说吧,找我究竟何事。” 白纸扇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要不然会引起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怀疑。 “我找你,也不是杀你,知道你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军师,我就问你一件事,同时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我便饶你不死。” 瞎眼少年张墨不带威胁的口吻威胁道。 第556章 围攻河岸码头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是怕死,可我现在也没得选,换做是你,你有的选吗?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去做。” 白纸扇望着湍急的河水淡定一句,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这么痛快?”瞎眼少年张墨歪头有意思的看向白纸扇。 “就这么痛快。 就连大汉闻名的郅大人都抓不住你,三番五次让你逃脱,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能不答应? 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估计快完蛋了,他也应该完蛋了,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嘛? 我也想找个好去处,免得死于非命不是,他又不是我的啥,我没必要为了他这个草包丢了性命不是,这未来嘛,定陶要么是你的天下,要么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天下,总之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什么关系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该出局了。” 白纸扇确实是一个伶俐的人,早就为自己想好了后路。 “好,你能想到这一层,我今天就没有白来找你,不枉此行。 你回答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河岸码头堂口,除了前后门之后,可有别的出口?”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观察白纸扇的表情,因为像白纸扇这样聪明的人是不会也不敢当着他的面骗他的。 “有,狡兔三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蠢,但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白纸扇如实道。 “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自信笑道,而这个细节却被一旁白纸扇默默地记在心里:这个动作似乎在哪里见过啊,白纸扇舔了一下嘴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而瞎眼少年张墨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思考或者是得意的时候,才会这样,而这个习惯,就连瞎眼少年张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是难得给别人露出的破绽。 “问题我回答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杀人可不行啊,我白纸扇至今还没有向谁动过手,更别说杀人了,我现在虽然是个帮会的军师,但你我都是读书人,想着未来实现心中的抱负,所以我可不想摊上人命官司,更不可能替你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 白纸扇执拗道,这也是他的底线,要不然他早就是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及那些无赖地痞一样的人了,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也是读书人骨子里那一份傲气和骨气让他现在都洁身自好,有时候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出谋划策也只是权宜之计,为求生存而已。 “不必,我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灭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是因为你们现在所在的堂口四面高墙,有塔楼有箭垛,易守难攻,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明晚亥时一刻,在我的兄弟们进攻河岸码头堂口的时候,你为内应,从里面打开大门,放我的兄弟们进去,而后跟我在建章楼乐坊汇合,想来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瞎眼少年张墨两手抱在胸前,知道白纸扇这个聪明人一定也绝对会答应的。 “别的我不多问,我只想知道为何要在建章楼乐坊会面?” 白纸扇疑惑道。 “你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转头看向了白纸扇,用眼神暗示。 “你太恐怖了。” 白纸扇惊呼一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而后二人相视一笑,看破不说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瞎眼少年张墨最后一问。 “我说了我没的选,我也怕死,但是我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呢?总不能让我白白承担一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出卖兄弟的恶名吧?” 白纸扇不惧不畏的谈起了条件。 “你现在都是快死的人了,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敢跟我家先生谈条件?” 一旁静默无语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瞪了白纸扇一眼。 “度二,罢了,咱们总不能白让人家做事不是,换做你你也不开心,更何况人家是个可用的聪明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拍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这样吧,等我解决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你以后就跟我干,当然大家同为读书人,我是不会干涉你自由的,你不是想做官吗?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保护你做官。” 瞎眼少年张墨肯定道。 “就凭你?” 白纸扇咧嘴不屑一笑。 “就凭我!” 瞎眼少男张墨自信道,同时这一声吓的周遭芦苇乱摇,青蛙乱叫。 “……” 白纸扇没有急着说话,歪头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那自信的样子。 “不是我不信你,我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加上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知道定陶这片天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你就算成了定陶地下最有势力的人又如何? 他要你死,你必死,你现在如此早早的允诺我,怕不是太自大了吧,年轻人有志向是可以的,可口气不要太大,你才来定陶多久,你根本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定陶乃至于砀郡的势力有多大,你在我这里算是英雄好汉,可你在人家定陶盐枭白子虚眼里连狗都不如的东西,不是我有意骂你,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纸扇暗暗地提醒着瞎眼少年张墨,暗示他不要太锋芒毕露,树大招风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定陶这一片天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可他究竟是个人,凡人而已,你可别忘了,这大汉的土地可是皇帝的,他定陶盐枭白子虚再能,在皇帝面前,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更何况事在人为,有些事慢慢来,不急,如你所说,我这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我能在定陶安全的活过这半个多月,就能安全的活一辈子,我可不是说大话,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捋着鬓发自信道。 “听你这话,你似乎有些官方的背景啊,要不然不会如此的大胆,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纸扇又试探起了瞎眼少年张墨。 “哈哈哈哈!现在不可说,不能说,等到事情过去,你会为我的身份而震颤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现在能跟我站着说话是多么大的福分。” 瞎眼少年张墨欲言又止,同时点到为止。 “好,我信你,但是我有一条你不能管我,现在答应我,我便答应你。” 白纸扇准备说完就回去。 “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眼睛一眯,已然猜到了白纸扇要说什么了。 “那就是我跟了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一定会明哲保身,必要时候出卖你也不一定,你现在可考虑清楚了。” 白纸扇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看瞎眼少年张墨答不答应了,按照正常人来说,肯定不会同意,白纸扇也做了别的准备。 “你他娘的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怪不得你会答应出卖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合着以后想着出卖我们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只觉得白纸扇这人人品太差,恨不得上去几个大耳帖子,对着白纸扇愤恨地骂了一句后,看向瞎眼少年张墨拱手请道:“先生,算了吧,这种人用不得,他现在知道的太多了,不如在此荒郊野外之地杀了他灭口就好,此间无人,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白纸扇脸上一副镇定,可心里害怕极了,瞎眼少年张墨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可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是,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度二,你根本不懂白纸扇的为人,子曰: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周而不群,小人群而不周。 白纸扇是真小人,有啥说啥,总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更何况是咱们绑架他来这里,强迫他答应,既然他能出心里话,自然是可以理解,放心,白纸扇的为人可比有些人强多了。”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白纸扇笑道:“我喜欢你的坦诚,总比你到时候偷偷出卖我们的强,行,我答应你了。” “那好,我也答应你,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办好,不会出一点问题。” 白纸扇惊叹于瞎眼少年张墨为人的大度,气量非一般人可比,就凭这一点,瞎眼少年张墨可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定陶盐枭白子虚强了何止百倍,顿时是心悦诚服,对其的身份背景更加好奇更加疑惑,当时就拱手行大礼。 “行了,你自己回去吧,如果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问你为何消失了这么久,你应该会告诉他怎么说吧,这一点不用我教你吧。” 瞎眼少年张墨望着河水叮嘱道。 “不必了,我自有话说,行了,我这就回去了,明晚亥时一刻,等着你的人来进攻,就此别过,建章楼乐坊见。” 白纸扇爽利说完,潇洒离去,而瞎眼少年张墨并未阻拦,更是没有看他一眼,依旧听水观涛,极尽目力,畅游天地间。 “先生,咱们这就放他走了?咱们信得过他吗?万一他回去告诉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咱们的计划怎么办?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咱们可就是得不偿失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白纸扇潇洒离去的背影急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我没有看走眼,他要是个聪明人,他会老老实实替咱们办事的,这些日子也难得这般清闲,舞阳公主和小花萝又等着咱们,甚是呱噪,此刻难得耳根清净,好好看看这一河河水,让咱们的心静一静,等明天过后,又更多的烦心事等着咱们处理,让我安静一会吧。”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痴痴地望着那倒挂明月的河水,黑脸汉子度香万见瞎眼少年张墨都这样说了,也就安静地跟着望着河水、明月、芦苇,听着蝉鸣蛙叫鸟飞过,直到半个时辰以后,他们才回到藏匿之地,不出意外的又是被舞阳公主刘文姬一通臭骂。 第三天白天,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最后一次便衣行事,带着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功曹史劳诺德、外县调借来的差役再一次去河口镇大通赌坊抓人,不过结果依旧,无功而返。 “本官已经连续抓了三次了,耽误了不少陛下交给本官的事情,你们定陶往年狱事卷宗七大车,这三天过去,才看了两大车,告诉你的主子定陶盐枭白子虚,本官仁至义尽,能做的都做了,以后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们办吧,以后休要拿这种屁事来烦本官,至于那一万两黄金,本官现在也算是拿的心安理得,今后不再参与地方事务,你等会随本官回到定陶官衙后,告诉你的主子,本官累了,要忙自己的事情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会马鞭,狂奔而回。 “诺。” 功曹史劳诺德也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些天来他都是按照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命令暗中观察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看看突然到来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瞎眼少年张墨之间暗中是不是有一种联系,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完全可以排除这种荒诞的想法,功曹史劳诺德也没有跟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回到定陶官衙,而是直接去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府上,向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汇报说明情况,这些天来观察的结果。 夜幕至,有一大队人马趁着黑夜,挺着长刀,有秩序地向河岸码头堂口附近摸去,在附近等待了许久,只为亥时一刻,河岸码头堂口的大门自己打开,为首的瘌痢头九毛十分忐忑,早已习惯依赖瞎眼少年张墨的他,这半月来还是第一次单独行事,所以也比较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沿河八坊道刀把子张天胜最后的堂口会不会自动从里面打开,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现在究竟在何处。 第557章 出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躲在暗处盯死了河岸码头堂口的大门什么时候自己打开,眼瞅着月上柳梢头,亥时马上到来,瘌痢头九毛不免怀疑起了瞎眼少年张墨临走前交代的话,他在想如果这大门不开,他是否带着兄弟们强攻,可一旦强攻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惨痛的,所以他现在犯了难。 咚咚咚! 彼此的心跳声,此时此刻估计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万众瞩目之下,河岸码头堂口的大门仍旧没有打开。 ------------ “白纸扇……” 一脸神秘的白纸扇阴沉着脸从堂口内走了出来,表情阴晴不定,神秘莫测,但是他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下的二把手,所以看守大门的兄弟们也没有怀疑,更不敢多想。 “兄弟们,回去吧,今晚不用站岗了。” 白纸扇搂着一名站岗的兄弟招呼道。 “啊?” “这是为何?” “万一瘌痢头九毛带人攻来怎么办?” “是啊,白纸扇,咱们不应该更加严密的防守才对嘛?” “白纸扇,这个时间可不能出差错,瘌痢头九毛都好几天没有动静了,搞不好今晚就要来袭击我们。” “而且刀把子现在身受重伤,咱们应该多派人手查看才是。” 六个看守大门的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道。 “你们多久没出去了?” 白纸扇嘴角翕动,不阴不阳。 “啊?白纸扇你这话什么意思?” 众手下听得是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不由得一问。 “我是问你们多久没有出去了?现在外面什么风声都不知道吗?” 白纸扇开始套路起那六个看守大门的兄弟,等着他们进入彀中。 “回白纸扇的话,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有出去了,一直在这里看守大门。” 其中一名看守大门的手下回道。 “怪不得如此,难道你们没听说吗?” 白纸扇故意反问,引起那六个看守大门的兄弟的注意力。 “听说什么?” 六人齐声回道。 “瘌痢头九毛的靠山悟字辈的大哥张墨以及大盗度香万已经被大汉能臣郅大人给活捉了,不日就要在定陶菜市口明正典刑,杀一儆百,这个事难道你们没有听说吗?” 白纸扇说完注意着那六个手下的表情,生怕他们起疑。 “啊?昨天不是还有兄弟说郅正郅大人没有抓到瘌痢头九毛的大哥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吗?怎么这一会就被抓住了?” 看守大门的六个手下同时疑惑道。 “……” 白纸扇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屑地用手指着那六个看守大门的手下低声耻笑。 “哈哈哈哈!你们啊你们!” 六个看守大门的兄弟更加疑惑,同时对使一眼,齐齐回头看向白纸扇问道:“白纸扇您为何发笑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我之前从派在定陶的兄弟那里打听到,郅正郅大人两个时辰以前已经把藏匿在河口镇附近废弃民居里的张墨、大盗度香万给活捉了。” 白纸扇激动地大笑起来。 “白纸扇,真的假的?” 站在塔楼和箭垛上的兄弟也听到了,疑惑地询问起站在下面的白纸扇和那六个看守大门的兄弟。 “此话还能有假?要不然我来找你们干嘛? 再说了,你们不信我的话,还不信郅正郅大人?别忘了郅大人是谁,那可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根据一根头发都能看出杀人凶手是谁,更别说藏在附近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了。” 白纸扇知道自己的威信不够,所以抬出了闻名天下的郅正郅大人。 “那也是,毕竟是郅大人呢。” “对啊,咱们大汉有谁能跟郅大人比聪明?” “这抓捕犯人可比勘验尸体、推断难多了,想来这几天郅大人是想到了抓住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办法了。” “肯定是这样,有谁能逃得出郅大人的发言。” “是啊,郅大人亲自坐镇,他张墨、大盗度香万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是郅大人的对手啊。” 兄弟们嘴角咧开了笑容,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样,白纸扇就知道他们肯定会相信郅正能抓到张墨和大盗独享玩,所以早就想好,等他们进入彀中。 “白纸扇,咱们什么时候准备反攻啊?天天龟缩在这里,无聊透了。” 站在塔楼上的一个兄弟好奇道。 “急什么急,那瘌痢头九毛没了悟字辈老大张墨和大盗独享玩,他算个什么东西,杀他不跟玩一样吗?到时候你们几个可要好好表现,杀了瘌痢头九毛全家啊!” 白纸扇抬着头微笑着给大家拱火,无非就是装的更真,更像,就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好!” “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杀了瘌痢头九毛,替咱们刀把子报仇!” 几个手下兴奋地喊了起来,他们也清楚,他们的刀把子张天胜之所以一败再败,一败涂地,就是因为瘌痢头九毛请来了能人,找到了靠山,现如今瘌痢头九毛的靠山和依靠都没了,反攻夺回失地都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们十分自信,满怀信心。 “行了,都给我下来,大堂里正在摆庆功宴,你们几个这些天辛苦了,一会可以定要多喝一点才是,听到了吗?” 白纸扇欢笑着招呼塔楼和箭垛上的看守的兄弟们下来,搂着其中两个看守大门的兄弟往前推,让他们赶紧去堂口里喝酒吃肉。 “白纸扇,那咱们不留下一两个兄弟看守吗?万一瘌痢头九毛带着手下冲杀过来怎么办?” 站在箭垛里的兄弟不放心道。 “你看你这点出息,现在瘌痢头九毛的大哥张墨、大盗度香万都被抓了,英明神武的郅大人一定会抓瘌痢头九毛,顶他个窝藏官府逃犯的罪名,现在这老小子估计晃晃而不可终日,想着怎么逃出河口镇郅大人的天罗地网呢,还有心思反攻?行了,刀把子还在里面等你们的庆功宴呢,都赶紧下来,今晚谁要是不喝醉,以后就不是我白纸扇的好兄弟了,哈哈哈哈!” 白纸扇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切好像跟真的一样,又说又笑,眉飞色舞的。 “好嘞,白纸扇,兄弟们这就下来。” 站在塔楼和箭垛的手下们欢呼雀跃地跑了下来,和六个看守大门的兄弟有说有笑的往大堂里面走。 “白纸扇,您怎么不一起跟着来啊?” 几人停下脚步笑问白纸扇。 “行了,我再查查岗,再说了我又不喜欢喝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赶紧去吧,我查完岗马上就来。” 白纸扇阴恻地脸藏在黑暗之中,那几个手下还傻乎乎的跟白纸扇打招呼。 “好的,白纸扇那你一会赶紧来啊。” “好!你们赶紧去吧,别让刀把子等急了。” 白纸扇目送那几个手下往堂口里的时候,赶紧跑上塔楼,向着黑漆漆的四周打量一眼后,长舒了一口气,摘下塔楼上的一个灯笼。 “九毛大哥,你快看!” 一个眼尖的手下对着瘌痢头九毛激动一喊,指着塔楼上正在摘灯笼的白纸扇。 “他?” 瘌痢头九毛先是一愣,摸着瘌痢头思忖起来。 啪! 瘌痢头九毛猛地一拍大腿,忽然想到了什么,目放精光。 “兄弟们,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张墨大哥临走前交代我的话了。” 瘌痢头九毛对着周遭黑压压的兄弟们欢呼起来。 “九毛大哥,你明白什么了?” 众兄弟看着激动地难以自持的瘌痢头九毛齐声问道。 “兄弟们,杀死张天胜这个泼皮替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的日子就在今天,都给我看死了,只要是大门一开,都给我冲进去杀!别人咱们不管,只要是投降的,留他一命,但是看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我乱刀砍死,剁成肉泥,不对,都给我留着,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瘌痢头九毛亢奋不已,手中的长刀早已是饥渴难耐了。 “诺。” 瘌痢头九毛以及中兄弟按捺住激动地心情,埋伏在堂口大门附近,随机等着冲杀进去。 白纸扇在摘掉一个塔楼的灯笼后,又迅速跑到了堂口大门跟前,阴戾狠辣地回头看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在的堂口,嘴角激动颤抖。 “沿河八坊刀把子?呵呵!多么可笑的名头,张天胜,不是兄弟不够义气,实在是你太废物了,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迟早完蛋,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找好退路,之前辅佐你成为定陶地下最大的势力,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可不要怪我啊!哈哈哈哈!” 白纸扇阴险一笑,神色激动地拿起横在堂口大门上的一根跟大树一样粗的门栓。 咚隆! 一声闷响,巨大的门栓掉落在地,白纸扇使劲从里面推开大门,一身冷风猛地灌入,吹得白纸扇头发、衣服都飘了起来,尤其是那高扬的衣袂,表达着他从痛苦纠结再到完全释然的心情。 “这个修罗场我就不待了,张天胜,咱们后会有期,不对,是后会无期!” 白纸扇又回头对着堂口里面高声喊了一声后,从堂口大门北边潇洒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河岸码头堂口附近。 “兄弟们,大门开了,给我杀!” 瘌痢头九毛眉头耸动,慷慨激昂,他日盼夜盼的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要实现了,他率先挥舞起长刀,身先士卒,明明站在中间的位置,可呐喊一声后,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一时间,黑压压一片的杀手,在瘌痢头九毛的带领下,如同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迅速地把河岸码头堂口淹没,喊杀声、冲杀声铺天盖地,声动九皋。 有诗云:月下持刀虬髯客,林间无数杀人声,如同天边乌云盖,一遮一掩全不见。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一起进去喝酒啊!” 之前被白纸扇欺骗的那个几个手下走到堂口对着堂口前站岗的四个兄弟大笑着招呼道。 “啥?你说啥呢?” 堂口站岗的兄弟一脸茫然,听了个云里雾里。 “嘿?你没听说啊啊?” 一个手下好心的提醒着堂口站岗的兄弟。 “听说什么?” 门口站岗的兄弟一摊手表示不知。 “哎,算了,他们在堂口站岗的,六个时辰一换,哪里有咱们兄弟辛苦,想来是白纸扇心疼咱们兄弟辛苦,这才请了咱们喝庆功酒,没通知他们吧。” 一同赶赴的一个兄弟得意道。 “也是,他们几个都是刀把子的宝,咱们兄弟一天风吹日晒的,早上站到晚上,跟狗一样,今天也该咱们兄弟享受一回了。 往日都是他们几个吃香的喝辣的,咱们看着,今天咱们也让他们看着,哈哈哈哈!” 那几个手下嘲讽完门口站岗的兄弟后,迈入门槛,进入大堂一看,里面一片安静,他们的大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正躺在虎皮交椅上睡大觉养伤。 “嗯?” 那几个被白纸扇骗的兄弟们同时皱着眉头一愣,可是背后却传来了令他们肝胆欲裂的声音。 “给我杀啊!” 瘌痢头九毛那个瘌痢头脑袋在月色下十分显眼,他率先冲入河岸码头堂口大门,挥舞长刀命令身后的兄弟们跟上,看上去十分骁勇和彪悍。 “跪地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什么?瘌痢头九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站在堂口大门的兄弟们先是震惊,而后疑惑,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有的甚至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有甚者还给自己一巴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情况下,手无寸铁的他们害怕地往堂口里面跑。 “外面喊什么呢?影响老子养伤,都不想活了?” 正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估计没有外面的喊杀声,他还在继续睡觉呢,待伸了个懒腰后,这才继续躺在虎皮交椅上半睁着眼睛回头看着那几个惊慌失措、一脸惊惧的手下乱骂。 第558章 体面的自杀 “你们几个要造反?这里是你们随便进来的地方吗?找死吗?还不赶紧滚出去?他娘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破口大骂道,想要起身可是疼的起不来。 “刀把子……他们……他们……” 几个手下先是紧张的看向了躺在虎皮交椅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后惊慌失措、胆战心惊地颤抖着指向了堂口门外,好像见到了什么极其怕人的东西。 “喊什么呢?你们几个见鬼了啊?听到老子的话了没?滚出去,别影响老子养伤。”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到目前为止还不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堂口外有人乱喊乱叫,打砸之声,还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发生了口角打起来了一样。 “刀把子……您看清楚了啊!” 几个手下边说边往后退,身体不住颤抖,眼神更是惊悚,显得十分害怕的样子。 “看他娘的什么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手下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忍住身体剧痛,支撑起身体,对着那几个手下准备痛打一番。 “刀把子不好了!瘌痢头九毛带着人攻进来了!” 又有几个手下惊慌失聪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面对如狼似虎一般的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他们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只能是节节败退,唯一能躲避的就是偌大的堂口,要是躲避在堂口外的房屋里面,只能是死路一条,而此刻的堂口是他们唯一能聚集起来躲避的地方,只要能关上大门,说不定还能抵挡一会,要不然都成了瘌痢头九毛的俘虏亦或者是刀下之鬼。 “什么?放什么屁呢?只要最外面的大门不开,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冲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下就急了,也忍不住身体的剧痛,猛地站起身,冲到了那几个手下跟前,推开两个人定睛一看,跟那些手下刚开始见到瘌痢头九毛以及他手下的表情是一模一样,先是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而后给自己一巴掌,剧烈的疼痛感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看守好大门、箭垛、塔楼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第一时间是问责,而后是想着从后面逃跑,可是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有备而来,自然是在后门准备了人手,所以他此时十分害怕和紧张,因为他知道,瘌痢头九毛抓住他的手下,只要投降,啥事没有,但是他就不一样,只要是被瘌痢头九毛抓住,必死无疑,而且死的非常惨,所以他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着如何逃跑才好。 “是白纸扇说……” 几个手下把刚才白纸扇骗他们离开大门、箭垛、塔楼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娘的,白纸扇,果然是你出卖我,老子就说为何老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败涂地,失败到这种地步,原来你小子早就跟瘌痢头九毛的大哥张墨、大盗度香万勾结在了一起,暗中盘算着老子,我就说郅大人怎么会抓不住张墨呢,原来是你小子在中间捣鬼,亏得老子如此信任你,哼!咱们走着瞧,如果见到你,看老子不把你剥皮拆骨,那你的天灵盖当夜壶!”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愤怒地骂着,同时嘴里思考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逃走。 “刀把子,先别骂了,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快杀进来了!” 几个手下说着,又有七八个被吓坏的手下跑了进来,十多个人聚成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心里很想投降,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没有死呢,就在跟前,出于义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兄弟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现在冲出去,帮刀把子我拖延时间,老子这就叫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知道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些手下很有可能会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所以他必须利用这些手下来给他争取时候,方便自己逃跑。 “……”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快速地说完,回头默默看了一眼那个虎皮交椅,眼神闪动,嘴角偷偷得意一笑。 “刀把子,您去哪里叫人啊?” 几个手下焦急地问道,齐刷刷地看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两个眼睛快速一转,强壮镇定道:“刀把子我早就料到了白纸扇会出卖我们,所以早就想好了退路,刀把子我早就在后门准备了偷偷招募来的兄弟一百名,我呢,现在就去打开后门,放他们进来,你们只要在门口拖延一会儿瘌痢头九毛和他的手下就行,就算是投降也行,但一定要为大哥我争取时间,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一次性灭了他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的言之凿凿,可那些手下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轻信,所以傻站在原地依旧不知道干什么,只是不停地紧张和害怕。 “怎么不信刀把子我的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出了几个手下的表情,本想着再骗他们一骗,可眼瞅着瘌痢头九毛那如狼似虎的手下就要冲杀进来,索性心下一横,脸色横肉一挤,咬着牙愤怒道:“快去!老子让你们快去!想要活命就听老子的!” “……” 手下们沉默不语,此时他们已经想着要投降了,自己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儿子或者是爹、好兄弟之类的重要人物,没必要为了他无辜丢了性命,他们也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今天是完蛋了,所以不可能做到玉石俱焚,如果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平日里对他么好一些,吃香喝辣玩女人的时候带上他们,他们此时也想着保护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周全,可没有啊,所以他们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默默点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看自己的手下这个架势,那就是要反水啊,不容他多想,当机立断,对着其中一个手下的屁股就是一脚。 啪! “快滚!” 任凭山穷水尽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如何任性使威,手下们依旧默默不语,无动于衷。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对着一个手下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滚!听到了吗?让你们帮老子这一点忙都不行吗?你们平时不是挺义气吗?现在让你们投降拖延时间都不行吗?滚啊!快滚!”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骂完开始推搡着眼前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手下,使劲往外面退,可手下们一动不动,再加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本就身受重伤,也没有多大的力气,所以没有推动,可是他的心里面确实心急如焚,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死存亡时刻,容不得半天马虎,虽然他平时是个没有脑子嫉贤妒能的废物。 “哎!” “罢了!” “就这样吧!” “咱们该做的也做了!” 几个手下纷纷低着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几声气后,又齐刷刷的抬头含着热泪看向了气急败坏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你们想干什么?要拿老子邀功?”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手下心照不宣、整齐划一的动作,暗叫不妙,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早知道他们会临阵反水,就应该告诉他们实情,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那几个手下纷纷拱手行礼,激动道:“刀把子张爷,看在以前您好心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的份上,我们就帮您最后一次,至于您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那就看您的命了!” 那几个手下说完带着其他刚跑进来躲避的手下一起走了出去。 “吓死我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抚摸着心口长舒一口气,心想自己终于可以顺利安全地离开这里了。 “哎,当真是成也白纸扇,败也白纸扇,白纸扇,老子跟你没完,只要我今天能活着出去,我必杀你全家!”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牙齿咬得铿铿作响,恨不得立时把逃之夭夭的白纸扇活活咬死,而后将其骨灰会为齑粉,方能解心头之恨。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那十几个手下边跑边对着外面喊了起来。 “把门带上!让老子体面的走!”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凄凉地喊了一句,他的那十几个手下还以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要自杀,所以帮了他最后一次,再跑出门前,把大堂大门从外面关上,而后横成一拍,噗通跪倒在地,堵住了大堂门口。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见一下有这么多人投降,当时也不敢大意,瞬间把他们团团围住,找了几乎是一倍的人数看守他们,等着瘌痢头九毛杀到发落。 “张墨!白纸扇!度香万,等着老子杀回来的那一天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快速地跑向了虎皮交椅,此时此刻,他虽然失去了沿河八坊八个码头,可是他还有最后一个藏身之所,那就是建章楼乐坊,他打定主意,只要是逃了出去,先去位于定陶的建章楼乐坊,把自己这些年挣下藏在建章楼乐坊的钱全部带走,同时便宜地把建章楼乐坊卖给旁边一直觊觎他建章楼乐坊的一个酒肆老板,带着这些钱拉着栀子姑娘远走高飞。 其实他早就厌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现在虽然失去了身份和荣耀,但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到了别的地方改头换面,过着幸福的生活,长相厮守,生儿育女,那也是算是人间一桩美事,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也可以善终。 想到这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十分激动和徜徉,虽然身体身受重伤,但为了活命和以后的富足生活,他忍住剧痛,从早就准备好的后路逃了出去,彻底消失在河岸码头堂口之内。 “九毛大哥,他们几个就是从里面跑出来投降的!” 瘌痢头九毛持着一把带血的尖刀带着收尾的手下冲了过来。 “你们说实话,老子就不杀你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厮不值得你们为他卖命,只要说实话,要么以后洗手不干,要么跟着老子干,路你们自己选!” 瘌痢头九毛脑袋向后一歪,把沾血的尖刀架在了其中一个手下的脖子上,软硬兼施,看他的架势,只要不说实话,瞬间就是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九毛大哥,你说!你问!我们一定说实话!” 其中一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怕死的手下跪在地上缠声道。 “是啊,您问啥我们说啥!” 其余十多个手下一起害怕地回道。 “你们的刀把子张天胜呢?” 瘌痢头九毛厉声威胁道,而那十多个手下没想到瘌痢头九毛竟然如此地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提到他们刀把子张天胜的时候,瘌痢头九毛恨得咬牙痒痒,咬牙切齿地声音清晰可闻。 “在里面!” 众投降的手下起身回道,知道他们这一帮子今晚是彻底完蛋了,所以没有任何必要抵抗或者是骗人。 “他会从后门逃跑吗?” 瘌痢头九毛厉声质问道。 “不会吧,刚才我们跑出来的时候,听他的意思,好像要体面的自杀。” 众投降的手下跪着回道。 “体面的自杀?就他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龌龊鬼?笑死老子了!” 瘌痢头九毛自然不肯相信他所认识的那个贪生怕死、为了苟全性命不择手段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会想到自杀。 “哈哈哈哈!” 瘌痢头九毛不屑一笑,可是刚笑完,眼神瞬间放光,同时瞪的老大。 “不好,这厮要逃!” 瘌痢头九毛惊呼一声。 “九毛大哥,您是说笑了吧?现在整个河岸码头被咱们团团包围,前面有狼,后门有虎,就是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更别说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了。” 瘌痢头九毛的一个忠心手下耻笑着回道。 第559章 逃到定陶 “你懂个屁!” 瘌痢头九毛回头骂了一声那个手下后,拖着长刀带着手下们破门而入,冲杀进去,誓要找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嗯?” 率先冲杀进去的瘌痢头九毛就看到空荡荡的大堂内,除了翻倒的象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曾经权利和荣耀的虎皮交椅外,就是跪垫和几根木头柱子,再无其他。 “奇怪!” 瘌痢头九毛和冲杀进来的手下们同时一愣,四处张望,寻找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踪迹,可是连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毛都没看到。 “搜!” 瘌痢头九毛站在原地疑惑地命令一声后,盯着四周门窗看了一眼,都是紧闭没有丝毫打开或者打开过的痕迹,那就说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有从这里逃走,可是偌大的大堂内却不见他的人影,那他能逃到或者藏到哪里去呢。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得到命令后在偌大的大堂内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最后搜找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逐渐汇聚到了歪倒的虎皮交椅旁边,盯着那个虎皮交椅发愣。 “我就不信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长了一双翅膀,能凭空从这里飞出去!” 瘌痢头九毛痛骂地时候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下们从一张撒开的网一样逐渐汇聚到了一起,站在虎皮交椅旁边摸着脑袋下巴疑惑地看着。 “怎么了?” 瘌痢头九毛自然是一样看出了问题,而后冲到了虎皮交椅之旁,众手下让出位置,瘌痢头九毛这才看的清楚,歪倒的虎皮交椅上的虎皮因为椅子歪倒的原因,也跟着倒在了地上,胡乱散落,可是奇怪的就是铺在地上的虎皮整个一块本该是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但是其中一块居然往下凹,呈往下坠的样子。 “难道说……” 瘌痢头九毛用带血的长刀刀尖挑起虎皮一看,周遭人纷纷一惊,原来在虎皮之下居然有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洞穴入口。 “九毛大哥,这……” 周遭手下傻了眼,怪不得怎么寻找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找不到,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原来这厮早就从这个秘密的通道入口逃走了。 “张天胜啊!张天胜!老子果然了解你,你果然早就为自己选好后路,要不然这就不是你了,因为怕死让你狡猾的跟狐狸一样,行,有你的!这就是你体面的自杀!哼!” 瘌痢头九毛气愤地把那块虎皮瞬间砍成数块,以泄心头之活。 “老子今天看看你能逃到哪里!” 瘌痢头九毛说着就要只身钻入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秘密通道的入口。 “九毛大哥,里面情况不明,实在危险,万一有什么暗器呢?还是让兄弟们先下吧!”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执拗道。 “哼!你以为见过一次张墨大哥设计的机关,就认为哪里都有机关?就张天胜那个矬鸟?哼!你们太高看他了。 再说了,他在这种情况下都替咱们进去了,想来没什么危险,老子就怕今天放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脸给张墨大哥和度大哥交代。” 瘌痢头九毛有些失落道,就害怕真就在这么多人围捕的情况下,放炮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前还是他口口声声说要亲手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此还跟瞎眼少年张墨置气,到头来结果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放炮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他可就真的没脸见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了。 “九毛大哥,还是让兄弟们先下吧!”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依旧不肯让瘌痢头九毛第一个下去,所以纷纷死死地抓住了瘌痢头九毛。 “反了你们了,事情紧急,要是放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老子活剐了你们!松开!” 瘌痢头九毛怒喝一声,挣脱开手下们抓住他的善意之手,看了一眼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入口,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而后就跟下饺子一样,瘌痢头九毛的一众手下也跟着跳了出去。 在黑暗中摸索了,潮湿阴暗的密道,布满了蜘蛛网,里面一股发霉和霉烂的味道,充斥其中,一路上不知道摸到了多少蜘蛛网,见到了多少老鼠,掩住鼻息艰难爬行,经过半顿饭的功夫,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们终于怕了出来。 忽然,眼前一道强光,瘌痢头九毛以及手下们的眼睛刚熟悉了黑暗,又要熟悉有光的地方,被强光一照射,迅速挡住了眼睛,而后在柔和的月色下,慢慢睁开眼睛,熟悉了外面的光芒,才看清密道的尽头也就是出来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有一个柱子,柱子上挂着一盏灯笼,而强光也是因此而发出。 “九毛大哥,咱们居然在河岸码头堂口的东北边,距离河岸码头估计有个两百多米。” 一个手下回头寻找到了西南边的河岸码头堂口,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 “他娘的!居然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跑了!” 瘌痢头九毛愤恨地把刀插在地上,咬牙切齿,怒火冲天。 “九毛大哥,那厮也就比咱们早一步逃了出来,所以他一定跑不远,要不咱们分头寻找,定能抓住那厮!” 一个手下建议道。 可瘌痢头九毛不是傻子,眼前密密麻麻一片树林,直通定陶和河口镇中间的大山,想要在这种地方这种黑夜里找一个人,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大海捞针。 “嗯?” 急躁愤怒的瘌痢头九毛正在考虑那个手下意见的时候,四处乱看,竟然顺着灯笼光看到了地上有一排马蹄印,瘌痢头九毛跟紧蹲下用手摸了一下那一排马蹄印,马蹄印四周的泥土柔软非常,就猜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已经骑着马逃之夭夭了,再想找到他,那可真是难比登天了。 “哎!” 瘌痢头九毛愤怒地一拍地面,他这一次来,害怕打草惊蛇,目标太大,所有人都是走路而来,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骑马逃走,故此他想要追上也是难,最关键的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骑着马逃到了哪里,就算有马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无从他处,没有目标啊。 “……” 众人看着瘌痢头九毛如此难受愤怒,也就不敢说话,再一顺着瘌痢头九毛刚才蹲在地上看着马蹄印,一切了然,故此在此时,谁也不敢招惹瘌痢头九毛,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了主意。 “张墨大哥,之前问你要机会你不给,现在你给我机会,我却给错过!我真是该死啊!已经被团团包围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兄弟我实在是蠢!实在是蠢的紧啊!” 瘌痢头九毛愤怒懊悔羞愧地咆哮起来,用双手不记疼痛的猛打地面。 “九毛大哥……” 众兄弟想要权威瘌痢头九毛,可话到嘴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任由瘌痢头九毛跟个孩子一样肆意的发泄。 “张墨大哥!我错了!我该死!我真是愚蠢的厉害,可放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兄弟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啊!张墨大哥!” 瘌痢头九毛又疯狂地猛地拍打地面,弄了自己一身的土,蓬头垢面,十分难堪和狼狈。 “九毛大哥,你不是说张墨大哥只走三天吗?明天咱们不就可以见到他了吗?到时候说明原因,也就算了,咱们与其在这里痛苦后悔,不如派兄弟们从河岸码头堂口里的马厩里挑选快马,四处寻找捉捕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呢,九毛大哥,你觉得如何?” 一个忠心的手下走到瘌痢头九毛的身后,用手搭在瘌痢头九毛的背上拍了几下,安慰着十分难受、羞愧、后悔的瘌痢头九毛。 “嗯?” 瘌痢头九毛听到手下的话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好似被雷击中一般,猛地回头看着那个忠心的手下。 “你刚才说什么?” 瘌痢头九毛猛地一回头倒是吓得那个忠心的手下一个机灵,一脸疑惑。 “九毛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迟疑地问道,而后无辜地看向了其他兄弟。 “之前张墨大哥为了躲避郅正郅大人的抓捕,临走之前,命我第三天的夜里,也就是今晚亥时一刻带着手下进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后的地盘河岸码头堂口,还说到时候会有人主动从里面打开河岸码头堂口的大门,张墨大哥,你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瘌痢头九毛而后又转过头,盯着被灯笼光线照射的发亮的地面自言自语起来。 “之后张墨大哥你说占领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地盘后,让兄弟我迅速赶到位于定陶的建章楼乐坊汇合,可是张墨大哥你为何要让兄弟我在建章楼乐坊汇合呢?兄弟我可是把事情搞砸了啊!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鬼精鬼精的,看着粗鲁,其实也很狡猾,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你看地上的马蹄印,这老小子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了!” 瘌痢头九毛越说越气,说的时候提到了马蹄印,借着明亮的灯笼之光,看着地上的一个马蹄印、两个马蹄印、三个马蹄印…… “不对啊,这马蹄印的方向怎么是朝着定陶方向,难道说……” 有些激动地瘌痢头九毛像一条闻着味寻找肉的野狗一般,顺着马蹄印一直往前爬,一直爬出十几米,最终确定了马蹄印的方向,也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所逃跑的反向,那就是定陶,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九毛大哥,不就是放跑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畜生吗?张默大哥是个通晓事理的人,一定会原谅你的,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和作贱自己啊!”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当即劝解道,看着自己的老大哥瘌痢头九毛这个奇怪的举止,还以为受到了什么刺激,得了失心疯呢。 “……” 瘌痢头九毛也懒得解释,而是盯着朝着定陶方向的马蹄印陷入了沉思。 “张墨大哥,你为何要让我去位于定陶的建章楼乐坊见你会面,而不是您来这里目睹兄弟我攻城略地的荣耀时刻呢?难道说……难道说……” 瘌痢头九毛慢慢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顺着朝着定陶方向的马蹄印看向了定陶城。 “难道说张墨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兄弟我一定会抓不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知道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会在堂口被攻陷之时逃往定陶?” 瘌痢头九毛又开始闭目琢磨起瞎眼少年张墨临走前交代给他的话。 “我明白了!” 瘌痢头九毛琢磨了一阵后,忽然神色激动,大声地喊了出来。 “怎么了?九毛大哥,您明白什么了?”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看着一会难过一会伤心一会后悔一会自责一会站着一会跪着举止十分奇怪的瘌痢头九毛同时发问,也被瘌痢头九毛的奇怪的举止搞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张墨大哥,您可真的跟神仙一样,服了!服了!我瘌痢头九毛的命给您,兄弟我也是新感情靠,能在您手底下做事当兄弟,真是兄弟我的福分啊!” 瘌痢头九毛欢呼雀跃、激动非常,用手猛地敲打了几下自己的心口,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那种由衷肺腑所造成的崇拜感。 “九毛大哥,您到底是怎么了?若是想不开,别打自己,打兄弟们也行啊!” 依旧被蒙在鼓里的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还以为瘌痢头九毛在没有抓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后,因为自责、难受、后悔、羞耻地各种复杂的心情压迫之下,开始自残了,纷纷跑到跟前拉住瘌痢头九毛的双手,不让其自残。 “我说你们要干什么?” 瘌痢头九毛更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周遭拉住他双手压住他的兄弟们。 第560章 带栀子姑娘离开 “九毛大哥,你不是要自残吗?” 一个手下如实道。 “我呸!” 瘌痢头九毛一口啐在了那个无辜的手下的脸上。 “我自残?我疯了我,咱们赶紧回河岸码头堂口,从马厩里找一匹马,你们几个都跟着我去定陶建章楼乐坊跟张墨大哥会面,其余的兄弟负责接手看管河岸码头堂口。” 瘌痢头九毛严肃地命令道。 “九毛大哥,您真的没事啊?” 有一个手下依旧不信瘌痢头九毛恢复了正常,天真的问道。 “你们啊你们……哎!” 瘌痢头九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被手下们这么一折腾,可真是哭笑不得啊。 “行了,都跟我走,按照我说的做,老子没事,老子好的很,告诉你们,张墨大哥早就料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会逃走,而且早就猜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逃跑以后会逃往他最后一个底盘也就是不在河口镇而是在定陶的地盘建章楼乐坊。” 瘌痢头九毛挣脱开手下们的手后,找回长刀,带着手下们快速地往河岸码头敢,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大部分手下守住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手里抢来的最后一个地盘,第二件事就是赶紧按照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赶往位于定陶的建章楼乐坊。 “啊?不会吧?” “张大哥真的有这么神?” “这能掐会算的,这不就是活神仙吗?” “是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瘌痢头九毛的手下们你一言我一语在后跟着啰唣不堪,可瘌痢头九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加快步伐赶往河岸码头堂口里的马厩找一匹快马,毕竟河口镇和定陶之间隔了五十多里路呢。 回到河岸码头堂口,瘌痢头九毛交代好手下看守住夺来不易的地盘后,从马厩里挑选了一匹快马,带着十几个可靠又忠心的手下赶赴定陶建章楼乐坊,准备和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汇合。 ---------------- 一匹快马连夜闯入定陶,经过定陶城门口兵卒的盘查,马上之人得以顺利进入定陶,马不停蹄地赶往建章楼乐坊。 那人快速骑马至建章楼乐坊门口,看着门口穿梭不停、人流如织,各路风流人物进进出出的建章楼乐坊感慨万千。 “我终究是活着回来了,可是又要马不停蹄地离开,什么没带来,但一定要带走一切!” 马上之人正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抬头仰望了一眼如同过眼云烟的建章楼乐坊,知道这曾经属于他的地方,就要和他告别,甚至是转送他人之手,不等他多余的感慨和联想,他下得马来,狂奔向建章楼乐坊里面。 “刀把子……刀把子……您怎么来了?” 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眼疾手快,一下便认出了下马而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滚!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把便推开了上来跟他搭话的小二。 “刀把子,您这是怎么了?” 小二也是丈二高的金刚摸不到头脑,迷茫地摸着脑袋看着如往日不同焦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跑进建章楼乐坊。 “哟!张爷!您来了!” 一个酒客正搂着一个姑娘亲热喝酒,就看到了这建章楼乐坊的主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跑了进来,看样子有些惊慌失措,惊魂未定,可他一想那可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爷啊,赶紧起身给他拱手行礼。 “……”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进入大堂,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他哪还有心思跟往日一样,跟他们一一回礼说话啊,张望一圈四层建章楼乐坊,见到了往常见到的所有人,唯独不见了心爱的栀子姑娘。 “张爷,您最近可好啊?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一个酒客也赶紧起身套路的说话。 “哟,张爷,瞧您这架势怎么受伤了?是不是狩猎从马背上跌下来了啊?” 又一个酒客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种刀头上舔血的狠辣角色肯定是因为江湖仇杀而受伤,只不过为了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台阶下,给他留面子故意这样说。 “张爷您……” “这不是张爷吗……” “……” 一声起而百声连绵,在建章楼乐坊第一层的酒客们像往常一样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拱手行礼,知道他来了,所以必须行礼,这是规矩也是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子,谁让他是定陶地下最大的势力呢。 “呃呃呃,大家有礼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实在是架不住建章楼乐坊第一层酒客们的热情招呼,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孤家寡人了,所以碍于面子和大家的热情,他随意地回了一下礼,而后又把那些给他热情打招呼刻意讨好逢迎他的酒客们晾在一边,从建章楼乐坊一层大堂往二层跑。 “张爷今天是怎么了?” “是啊,感觉惊慌失措的!” “这火急火燎的,到底怎么了?” 热情打招呼刻意讨好逢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酒客们热脸贴了冷屁股,活了大该,众人随意讨论了一阵后,自讨没趣地又乖乖坐了回去。 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焦急地跑到了建章楼乐坊二层后,疯狂地跑了一圈,每个房间每个雅间每个雅座都看了一遍,就是不见心爱的栀子姑娘。 “他娘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他法,谁让他就是这么喜欢栀子姑娘呢,于是乎又一口气跑到了建章楼乐坊第三层,像是疯了一样的他,还是没有找见心爱的栀子姑娘,忽然眼前走过一个端酒的小二,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咬牙切齿、横眉冷目地冲了上去,一把就撕住了那个小二的衣领。 “张爷,您怎么了?” 那个小二惊慌道。 “你们的老板娘栀子在哪里?她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狺狺狂吠不止,面目凶狠至极,他现在只想带着藏在这里的钱和心爱的女人栀子姑娘离开这里,本想着把建章楼乐坊在临走前以低价卖给旁边酒楼老板,可他一路而来,感觉这样会拖延时间,反正他挣够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这卖建章楼乐坊的钱也不算多,故此心里更加急躁。 “张爷,您……您……先松开手,我脖子疼的说不出话。” 那个小二被有些癫狂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顾自身疼痛的情况下,死命撕扯住他的衣领,使得他难以说话。 “赶紧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手,让那个小二说话。 “老板娘就在四层自己的房间里,老板娘说她今天身体不适,就不出来见客了,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呢。” 小二一口气说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才放下心里,嘴边喃喃道:“怪不得这个点没有在外面见到她。” “哼!”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瞪了那个可怜的小二一眼后,又疯狂地往建章楼乐坊第四层栀子姑娘所在的房间跑去。 “哈!哈!哈!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疯狂的喘气,终于从建章楼乐坊第三层跑到了建章楼乐坊第四层栀子姑娘的房间门口。 啪!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脚踹开了栀子姑娘所在的房间大门,而后喘着粗气焦急又愤怒地冲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只有红色残光映照,眼前,梳妆台前,一个穿着精美的一个女人正背对着他梳妆打扮,那红色蜡烛发出的红色光芒,今天看来是那样的诡异,照的那个女人身体更加诱惑、美艳。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看那女子背影,就知道是栀子姑娘,只是好奇,刚才小二说她身体不适,一天都没有出来招呼客人,可他见到的栀子姑娘竟然点燃了只有洞房或者遇到什么喜事才点的蜡烛,这明显不对啊。 “这该死的小二,竟然诅咒我的栀子生病,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背对着他的栀子姑娘竟然是这个状态,心里放心不少,悬着的心得以落地,他虽然是个粗鲁的人,但在栀子姑娘面前尽量保持着有礼的样子,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学着瞎眼少年张墨那知书达理、雍容大度的样子慢慢地往栀子姑娘那边走去,同时悄悄擦着嘴边的口水。 “栀子,你今天怎么点燃了红蜡烛,是不是想通了?终于要嫁给我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之前一败涂地,可现在他早已逃出,就等着带栀子姑娘离开此地,又见生龙活虎的栀子姑娘点燃了象征喜事的红蜡烛,浮想联翩,满心欢喜,一脸期待,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栀子姑娘身后,准备从后面一把抱住栀子姑娘。 “你想干嘛?想用强?” 栀子姑娘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背影看到了那豺狼一样靠近猎物的动作,恶心的想吐,瞬间回头,手里抵着一个改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顺势张开双手,证明自己清白。 “你怎么来了?” 栀子姑娘一脸厌恶嫌弃地看着站在跟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我想带你走,栀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激动道。 “带我走?呵呵。” 栀子姑娘轻蔑一笑。 “是啊,带你远走高飞,离开定陶,咱们重新开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谄媚地笑道。 “对了,你怎么点燃了红蜡烛?是不是想通了?咱们的喜事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搓弄着双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盯着栀子姑娘的细长的小腿和精致的双脚看去。 “你先别问我,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告诉你!” 栀子姑娘硬气道。 “哈哈哈哈!你问,你问,不过速度要快一点。”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要扑到栀子姑娘身上,可栀子姑娘手里拿着改锥,时刻小心提防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头恶狼。 “你怎么成这个德行了?” 栀子姑娘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全身上下大量一遍,发现他不仅受伤,而且十分狼狈,浑身臭汗,没有往日的一点派头。 “我什么德行?”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而后快速抬头淫荡地看着栀子姑娘,肥大的舌头舔着快要流出的口水,样子十分猥琐和令人厌恶。 “我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要用手去摸栀子姑娘的脸蛋,不过栀子姑娘用改锥挡住,根本不给他触碰到自己的机会。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是问你你怎么受伤了?” 栀子姑娘冷漠道。 “哟,你还知道关心我了,没有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喜欢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得意笑道,还以为被自己杀死爹娘而后抢走占为己有的栀子姑娘回心转意了,开始从心里面接受他了,要不然不会这样关心自己。 “少放屁,我恨不得你死,我是问你,你怎么受伤了?” 栀子姑娘差一点没有吐出来,脸一拉忍住恶心的感觉继续询问。 “哦,我……我……我……”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打第二次受伤以后,就一直在河岸码头堂口内养伤,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找侄子姑娘了,但他又不能说他现在除了建章楼乐坊,其余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要不然一无所有的他,栀子姑娘不但不会怕他,肯定还不会跟远走高飞,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骗,两个眼睛滴溜溜一转,想到了他刚进建章楼乐坊时候有一个酒客给他的台阶。 “那啥,我不是前几天狩猎,因为骑马骑得太快,从马上给摔了下来嘛,这才不小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害臊的撒谎,可栀子姑娘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放屁。 第561章 跪地求饶 “哟,张爷你什么时候喜欢狩猎了啊?” 栀子姑娘出言讥讽道。 “这不是最近才喜欢的吗,就是因为刚喜欢狩猎,经常不骑马,所以才从马上给掉了下来,把你的张爷给摔伤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撒起谎来也是不含蓄,一套接一套。 “行了,你少放屁了,我还不知道你,我再问你,你突然找我干嘛?” 栀子姑娘自然是不会相信,但也没有想那么多。 “带你走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带你远走高飞。”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几乎是喊了出来,因为这是他的心里话,目前最真实的话。 “带我远走高飞?” 栀子姑娘歪着嘴耻笑道。 “对啊,带你远走高飞!”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像是哄小孩一样,看看能不能哄骗一下栀子姑娘。 “你疯了,咱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不要,为何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不走!” 栀子姑娘倔强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这不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吗?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在就累了,所以想着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俩的地方,拿上这些年我攒下来的钱,咱们也过世家门阀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你之前不是也挺向往吗?现在我给你机会,我愿意为了你,放弃现在的一切,栀子,你看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放弃,你就跟我走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大义凛然道,一副为了栀子姑娘什么都愿意放弃的样子。 “哈哈哈哈!” 栀子姑娘摇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栀子姑娘右手先是抚摸着笑的发疼的肚子,而后指着奇怪的看着她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张天胜啊张天胜,你以为你是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人?嗯?哈哈哈哈!就你?” “栀子,我张天胜还真就是这种人,为了咱们以后的生活,我决定放弃眼下的生活,好好过日子,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重新做人,跟你有个家,这就够了,栀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往前一步,想要辩解,可被栀子姑娘手里的改锥给逼退了,可怜无助地看着栀子姑娘。 “你可就算了吧,像你这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恃强凌弱的鸟人,你会为了我放弃一切?行了,我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突然想着带我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着骗我? 告诉你,你要是继续骗我,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是敢用强,我就喊人,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杀了我好了,如果你要是说实话,没准我会考虑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里那个急啊:栀子,你他娘的咋就是个死心眼,非要逼老子是不是? 栀子姑娘把头一歪,态度坚决,就是要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我不能说啊,说了岂不是……岂不是……她万一听完不跟我走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欲说还休,欲言又止,他了解栀子姑娘的脾气,如果不说实话,他今天肯定是带不走栀子姑娘了。 “栀子,我求你了,别问了,就此跟我走吧,你放心,只要你跟我走,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吗?再不走,这样拖延下去,咱俩谁都走不了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耷拉着脸,就差给栀子姑娘跪下来了,用着哀求的语气一个劲的装可怜,而栀子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往日威风八面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样子,她不但没有心生一丝可怜,反而更加厌恶甚至是得意,她心里似乎有些扭曲,不知道为何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难得可怜的样子十分愉悦,更加想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像一条狗一样对着装可怜,不管是不是真可怜,只要是在她面前可怜,栀子姑娘的内心就十分的满足。 “哈哈哈哈!张天胜,我说了,你今天不说实话的话,就别想带我走,最后说一遍,你自己看着办。” 栀子姑娘嘴角得意一笑,趾高气昂地看向了别处,可眼角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一举一动,希望他继续装可怜,那样她就十分高兴,曾几何时,她像狗一样的哀求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要杀了她跟瞎眼少年张墨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情郎哥哥,可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更加兴奋,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了她的情郎哥哥,风水轮流转,虽然她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根据跟往日咋咋呼呼、威风八面、任性示威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同的是,今天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跟她低三下四的说话,那就说明他遇到了大事,而且刚才还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栀子姑娘正好不好想跟他,所以也乐的在这里磨牙。 “栀子,你不要逼我!”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栀子姑娘软的不吃,就想用硬的,直接开始威胁吓唬,脸色都变了,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吹胡子瞪眼,十分令人害怕。 “逼你?哼!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你要是早点说,我也有点准备啊,凭什么你想让我在建章楼乐坊就在建章楼乐坊,凭什么你想带我走就带我走,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还没跟你走呢,你就这样,那我要是真的跟你走,你能让我相信你吗?你自己说!” 栀子姑娘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就像是换了性格一样,之前栀子姑娘柔弱可怜,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霸道无理,现在居然倒过来了,也算是新鲜事,主要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失去了一切,成了丧家之犬,惊弓之鸟,腰板不硬,口气自然也起不来。 如果他强行带着栀子姑娘出去,以栀子姑娘的脾气,定然会大喊大叫,那样他还怎么逃走?本就要悄悄地离开,要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还怎么逃跑?所以他决定趁着栀子姑娘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打晕她,这样就可以带着自己的钱和女人偷偷从后门离开,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这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会心一笑。 “你奸笑什么呢?是不是又憋了一肚子坏水准备往我这里倒?” 栀子姑娘一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从装可怜到变脸,就知道这厮又开始算计起她了。 “不不不,栀子姑娘,我说了你真的跟我走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觉得事已至此,说实话也没什么,如果带栀子姑娘走的话,迟早要说,说了真话跟自己走,那边是皆大欢喜,如果说了真话不走,那他就按照之前想的发想法,趁着栀子姑娘不主意,从后面打晕她,带上钱和女人悄悄离开定陶,主意已定,他便开始说实话了。 “你先说,不说我是不可能走的,说了以后我会考虑一下,丑话说前面,你要是敢骗我,哼!你就一个人远走高飞吧。” 栀子姑娘冷言威胁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难得求她,难得露出软肋,所以她紧抓不放。 “好!我说……”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要直面自己刚才以及之前所经历的一系列痛苦,心中难受非常,从定陶地下最后权势的人,变成一条丧家之犬,孤家寡人,到都来还要求自己心爱的女人跟自己走,故此受伤的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猪胆,一下子瘫软在地,毫无精气神,嘴边懊悔又无能地说了起来。 “哎,事情还要从刚开始说起……瘌痢头九毛这个畜生……张墨那个天杀的……大盗度香万那个死不足惜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里说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但丝毫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别人身上,是别人如何如何的坏,如何如何的缺德,如何如何的算计他,如何如何的被人一步步带到沟里,最后他咬着牙双眼充满了杀气。 “最可恨的就是白纸扇这个吃里扒外、背信弃义、不仁不义、见钱眼开、贪生怕死……的畜生,要不是他,老子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一步,如果让老子见了他,一定要把千刀万剐,要不是他,老子怎么会丢失了一切,成了一条断脊的丧家之犬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用在了白纸扇的身上,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白纸扇身上,总之他没错,他只是被人里应外合的算计了,看其架势,如果白纸扇在场,估计要把白纸扇要给活吃了。 而栀子姑娘则奇怪的向梳妆台右边看了几眼,表情十分神秘又复杂。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怎么不信啊?” 栀子姑娘质疑道,疑惑地看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他的嘴里不可能有实话,要是有,也不可能对她说。 “栀子姑娘,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说完了,咱们现在拿上我这些年挣的钱跟我远走高飞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里期盼栀子姑娘在听他说完实话后跟他走,不愿意走到最后一步,那就是趁栀子姑娘不被,从后面打晕她,带着钱和女人远走高飞。 “张天胜啊张天胜,你真的把我把傻子呢?” 栀子姑娘不屑冷笑,只觉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更加可笑和可怜,用一种极其藐视的眼神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栀子,你什么意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脸上一红,知道自己说了假话,可他在女人面前不能丢人,所以依旧用强硬的语气发问。 “你别看我一天待在建章楼乐坊,被你的手下们看着,可有人告诉了我关于你的所有事情,刚才我给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骗我,哼! 是你自己非要选择骗我,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就死了这一条心吧,你之前说再晚一点走,你就走不了,你说的没错,你不但现在走不了,更别想带我走,你这个畜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栀子姑娘像骂一条讨不到吃食而疯狂乱叫的野狗一样,骂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中的那种嫌弃和高傲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从未见过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屋子里有别人?是不是你相好的张墨那厮?”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瞬间气的起身,没想到被自己手下监视的栀子姑娘居然知道了他的一切,可惜了他刚才虚伪表演和欺骗,早知道这样,何必刚才丑态毕露,指着栀子姑娘怒骂一声后,根据栀子姑娘的话,似乎这个屋子里还有别人,于是乎警惕地看向了梳妆台左右。 火红的红蜡烛发出妖艳诡异的光芒,整个屋子只有这一点光芒发出,除了燃烧着的红蜡烛附近,周遭一片漆黑,梳妆台左右亦如是,一片晦暗,像是藏着人,可没有一点人的声音和气息,应该是没有人的,毕竟他也是突然来找栀子姑娘,栀子姑娘也是纳闷他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而来建章楼乐坊的人,谁敢染指他的女人,故此他判断屋子里没有人,一定是栀子姑娘为了不想跟他走而吓唬他。 “哼!这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我就是死也不会喜欢上你这个畜生,前几天还偷偷的打我,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可怜话我就会跟你走?可笑,正是可笑。 你要么现在滚出去,要么等死,那你自己选吧!” 栀子姑娘豪横无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敢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么说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状,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栀子姑娘,索性心下一横,决定走之前盘算好的那一个办法。 第562章 房间里的人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 愤怒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心怀歹毒之意,欲做禽兽之事,起身之后用受伤的右臂颤抖着指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栀子姑娘。 “你想怎么样?听你这话茬,你想把我怎么?哼!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笑,就你这种无恶不作的畜生,谁会对你有情有义?你难道就没有听过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嘛?我一个女人怎么对不起你了?别忘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栀子姑娘也懒得跟这个恶心人的畜生废话,拿着改锥从椅子上慢慢起身,冷漠又无情地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怒道:“你走还是不走?” “哼!老子一个人走就是,算你狠!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老子到了这步田地,对你如此之后,掏心掏肺,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我?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歪着嘴生着闷气,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有几分轻松和释然,指了指栀子姑娘后,愤然离去。 “算你识相!” 栀子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放下手中的改锥时,往前几步刚要走出门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猛地回头,惊悚地看着栀子姑娘背后的颤抖着右手缠声道:“你后面的男人是谁?” 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突然这么一吓唬,栀子姑娘信以为真,皱着眉头疑惑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里所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嗯?谁啊?” 栀子姑娘刚一转头,嘴角得意一笑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幽幽道:“中吾计耳!”,随后像一头嗷嗷待哺的恶狼一样,风也似的向着栀子姑娘背后也就是她转头的一瞬间扑了过去。 天真的栀子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可是背后好像出现一阵风,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这才明白她又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骗了,心中更是厌恶嫌弃。 “刀把子,你对付女人倒是聪明的很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鸣得意时,高高举起的拳头马上就要击打在栀子姑娘的后脑勺的一刹那,他从梳妆台右边听到了十分刺耳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犹如焦雷一般,使得他虎躯一震,不住颤抖,尴尬地是高举的拳头不知道落还是不落。 “你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猛地转头向梳妆台右边看去,厉声质问,同时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栀子姑娘的房间里。 “刀把子,是我啊,白纸扇,这才多久,您就把我忘了,这也太不仁义了吧!” 白纸扇摸着山羊胡子从幽暗的梳妆台右边突然现身,不但没有因为出卖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有半天愧疚之心,而且十分得意和骄傲,雍容大度地走了出来,眼睛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高高举起准备随时落下的拳头,冲他坏笑。 “他娘的,你他娘的出卖老子还敢出来现眼?怪不得栀子姑娘什么都知道了,原来是你小子告的密,你来的正好,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老子今天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见到白纸扇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自己逃跑而来,身上并未曾携带什么利器,也庆幸白纸扇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己身受重伤,若是换了别的汉子,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拿过来吧你!” 眼疾手快、怒火烧身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睛寻摸了一圈,终于在背对着他的栀子姑娘手里找到了那把之前威胁他的改锥。 “白纸扇,给老子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怒气、火气、抱怨、愤怒种种情绪都在其中,两步并作一步,抓起改锥就要刺向白纸扇的心口,可白纸扇并不害怕,也不后悔,而是继续大步往前走,不是从容赴死的样子,而是无所畏惧悠闲的步伐,面对着愤怒地快要吃人的沿河八坊刀把子面对面的走去。 “你啊,真是个草包,这辈子成不了大事,你死的不冤!” 白纸扇摸着山羊胡自信而去,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更是没有想到白纸扇胆子竟然如此之大,他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怒火中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左手撕住走到他跟前的白纸扇的衣领,右手拿起改锥对着白纸扇的心口就要刺去。 一个怒汉杀人意,手持改锥似提鬼头大刀,杀气腾腾欲要杀之而后快。 一个书生笑三笑,自信摇头如老和尚入定,从从容容想着看其丑恶脸。 说时迟那时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认为大仇得报,就此胁迫着栀子姑娘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他的身影倏地被一团黑影笼盖,似乎在原野之中,疯狂逃命之后,自以为安全无比,殊不知背后站着一头凶猛黑熊。 “还想着杀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后传来一声令他肝胆欲裂、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他手中的改锥直接落地。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愣在当场,犹如行尸走肉,身体不敢动弹,彻底僵住,不停地吞咽口水,心里期盼背后站着的不是那个人,可是明白就是那个人,那个他心头的梦魇,脑子里的杀神,如果不是自己做梦,现在站在背后的那个人正是黑脸汉子度香万,曾经两度打伤他的那个人间凶器。 “猜到是谁了?” 站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后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低下头附身看着自己身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脑袋,说完之后,调皮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脖子上吹了一口冷气。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脖子上一凉,还以为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刀砍死,赶紧转身跪在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虽然心爱的姑娘栀子在场,男人就算是死,也要保持尊严,可他为了活命,哪里还顾得许多脸面,只要能活命,就算是管黑脸汉子度香万叫祖宗都行。 “饶命?某说了不算,要问也要问我们大哥张墨!”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微微一笑,往一边一让,后面赫然站着瞎眼少年张墨,双手抱刀,徐徐而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有些吃惊但已经被恐惧和死亡笼罩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你找我?”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这样说道。 “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两个眼睛一转,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说道:“没有啊,小人找您干什么?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哟!变得还挺快,这一会就从老子变成小人了,你不找我报仇吗?我就站在你面前,我看你几分像从前。” 瞎眼少年张墨把怀中的长刀竖在地上,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身体和心里同时一颤。 “不敢!不敢!小人怎么敢找您报仇呢?您这不是开玩笑嘛?小人怎么能是您的对手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跪在地上仰起头赔笑,就像是一条驯化的极其听话的狗,只会龇牙咧嘴地对着主人笑,任打任罚,乖巧懂事,哪怕瞎眼少年张墨眨一下眼睛都看在眼里。 “哦,这样啊。”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咧着的嘴赔笑的更灿烂了。 “有意思,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有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围绕着跪在地上如狗一样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慢慢地转了一圈,又站在了刚才的位置,而乖巧懂事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不敢马虎,瞎眼少年张墨转到哪,他的脑袋就跟到哪,可怜又可笑。 “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可是都听到了,你可是把我们给骂坏了,说的我们就跟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我们又那么坏吗?”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挑逗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看他到底是怎生嘴脸,可是不想这样折磨和侮辱人的瞎眼少年张墨多么希望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个硬气的汉子,能跟挺起胸膛跟他辩论,亦或者是当着他的面臭骂他一顿,亦或者视死如归,那么瞎眼少年张墨没准会放他一条生路,当然这都是自己的幻想,贪生怕死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此刻就跟狗一样,更别指望他跟人一样站着,平等对话。 “不坏!不坏!刚才是小人嘴贱,恶意造谣,其实张墨公子是个大善人,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想来一定会饶了小人的狗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顺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话茬给自己找后路。 “罢了,我这个人很是大度,别人怎么说我骂我我都不在乎,更无所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找白纸扇报仇吗?” 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时候给白纸扇一个眼神,白纸扇赶紧站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一脸得意。 “呶,白纸扇就站在你面前,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瞎眼少年张墨搂着白纸扇耻笑道。 “他娘的,这我怎么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里咒骂瞎眼少年张墨这人恶心,但是依旧是笑嘻嘻的脸,一脸的无所谓。 “张墨大爷,白纸扇早就不是您的人了吗?我怎么敢对他下毒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揣测道。 “哈哈哈哈!这你可就猜错了,白纸扇也就是昨晚才投靠的我们,不对,应该是被我们所胁迫,不得不答应我的要求,要不然你现在还在河岸码头堂口里面睡大觉呢。” 瞎眼少年张墨如实道。 “啊?昨晚?”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生这才想起昨晚一直陪着他的白纸扇怎么上茅厕上了那么久,原来如此,可是他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刀把子张爷,没错,就是昨晚我被张墨大哥所胁迫,这才不得已答应了他,本来还有些后悔,可是今天见到你这副嘴脸,又是那样在背后编排我,我现在不但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内心十分的高兴,因为我这一次总算是跟对了人,要是跟着你,哼!好大喜功、嫉贤妒能、贪财好色、仗势欺人的畜生,我早就死了十几次了。” 白纸扇一脸愤恨的指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鼻子痛骂,恨不得让张墨一刀把他砍死。 “白纸扇,是兄弟我误会你了,既然你现在跟了德高望重的张墨大哥,可否帮兄弟说句好话,帮兄弟度过这难关,饶了兄弟一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脸乞求地看向了白纸扇,可怜巴巴。 “哼!” 白纸扇把头一歪,生气地看向别处,心中暗骂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果然没脑子:你当着我新跟的老大张墨面前让我帮你说情,你这不是害我吗?他现在是我老大,我有什么资格说话,本来念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想着看准时机救你的性命,可你这般愚蠢,那就休要怪我。 “我最后问你一遍,白纸扇就在这里,你到底报不报仇?”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冷漠询问。 “不敢!不敢!自然是不敢,也不想,张墨大哥不要再问了,只当小人刚才是放了个屁!一个臭屁!臭不可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使劲摇头回道,可他觉得这话不够分量,于是又笑着补充道:“白纸扇,你这一回总算是跟对人了,小人就是个十足的废物,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以前跟着小人,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明珠蒙尘,白纸扇,恭喜你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跪在地上拱起手对着白纸扇由衷的祝贺道,可是心里恨不得眼前几人同时暴毙。 “张墨大哥,这厮也就这样了,要不然……” 第563章 求饶 白纸扇到底还是读书人,有着读书人的善良,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说这样的话了,自己于心不忍,于是乎就大着胆子帮他说了一句好话,替他求情,看看能不能留下他的一条狗命。 “这件事一会儿再说,我自有主意,但会考虑你的意见。”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万没有想到这厮居然还是个极有眼色、能说会道的弄臣,小人嘴脸,极尽吹捧之能事,不由得歪头苦笑一声。 “行,白纸扇这事咱们就算了。” 瞎眼少年张墨潇洒放浪地走到了栀子姑娘身旁,当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面一把搂住了栀子姑娘的肩膀,栀子姑娘自然是脸上一红,娇羞地低下了脑袋。 “那栀子姑娘怎么说?你要带她走?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带她走吗?她不肯,你还要准备偷袭她?你可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虽然内心有无限恨,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仇家死敌搂在怀中,自觉地低下了脑袋,同时在双手往地上放的时候,握紧成拳,纵然有千斤力气,放下的时候轻如鸿毛,不露声色。 “不敢!不敢!张墨大哥的女人,小人怎么敢有非分之想。”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了活命,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是他没有办法,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苟活要紧,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即便现在内心十分痛苦。 “张墨大哥说笑了,小人自见到张墨大哥的那一面,便觉得张墨大哥跟栀子姑娘以前的情郎长得有几分相似,像小人这样狗一般的人物,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怎么能配的上栀子姑娘呢? 这些年都是小人在帮张墨大哥照顾栀子姑娘,就等张墨大哥把她领走。 看看张墨大哥你,长得眉清目秀、风流倜傥,如竹秀于林,清新高雅,是女人都会钟情于张墨大哥,您和栀子姑娘才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今天张墨您要把栀子姑娘领走,小人我心里也可以放心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瞎眼少年张墨无动于衷,又舔着脸看向嫌他恶心的栀子姑娘求道:“ 栀子姑娘,你今天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虽然之前失去了情郎,可现在得到了一个英明神武、博学多才、鹤立鸡群的如意郎君,小人在这里恭喜你了,还望你替小人多多美言几句,我要得不多,只想着带走属于我的那份就好,而后在定陶消失,不,是砀郡,不,整个大汉北方,您这下可满意吗?” 栀子姑娘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之中,虽然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她又打又骂,没事还来蹂躏强**污,可栀子姑娘这些年也对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照顾和势力,活得有滋有味,如若不是,她早就自杀,根本不会见到长得跟她情郎有几分相似的瞎眼少年张墨。 女人只要不沾染权利,内心都是善良的,所以此时她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见到曾经不可一世耀武扬威任性使威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今天放弃所有尊严,跟狗一样求她,虽然说目前没有杀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但这种侮辱绝对比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让栀子姑娘过瘾。 “张郎,要不然……” 栀子姑娘一开口,瞎眼少年张墨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同时也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今天居然是这个嘴脸,失望至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当着你的面侮辱你,调戏你的女人,可你竟然连一句硬气的话都不敢说,你让我怎么饶你?不是男人的男人,活着也是多余,今天便饶你不得。 “行了,今天起这建账楼乐坊就是我的,我张墨就是这里的主人,包括你你也听我的,明白吗?” 瞎眼少年张墨威严地对着栀子姑娘命令道。 不知道为何,曾经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曾这样对她这样说过,她一脸嫌弃,内心抗拒,后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平日里不敢用强,就跟一般登徒子一样,想要用花言巧语骗她,可是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那样的威严,她便是心甘情愿,极其愿意,简直把自己当做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女人一样,而瞎眼少年张墨的话似乎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人,所以涨红了脸娇羞地往瞎眼少年张墨肩膀上靠。 “嗯,奴家知道了。” “知道就好!” 瞎眼少年张墨见栀子姑娘一脸羞红,便猜到了她误会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话,故此赶紧从栀子姑娘身旁挣脱,再次走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面前,也就是这个动作,在场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甚至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看的出来瞎眼少年张墨根本、似乎有些不喜欢栀子姑娘,而栀子姑娘依旧痴痴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背影,像一个听话的妇人,充满了崇拜,可能这就是人贱的一面,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喜欢,不喜欢的人,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也不会喜欢吧。 “张天胜!你抬起头来!” 瞎眼少年张墨颐指气使道。 “张大哥,您招呼!”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通过白纸扇和栀子姑娘的求情,心里期盼瞎眼少年张墨能饶他一命,此时,他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接下来说的话就是关乎他性命的话,所以他内心充满希望,抬起头舔着脸赔笑,极其谄媚。 “今天我并未有意侮辱你,这样做实在是不好,有违本心。” 瞎眼少年张墨居然带着歉意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是心里乐开了话,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会饶他一命。 “张大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赶紧吹捧起瞎眼少年张墨,嘴角都笑出了花。 “你别急着高兴,先听我说完。” 瞎眼少年张墨顿了一顿,可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内心希望活下去的火焰,虽然笑的有些僵硬,可瞎眼少年张墨的话十分柔和且带有歉意,他依旧像狗一样仰望主人赔笑。 “我今天十分难受,因为无端侮辱一个人实在是有违道义,可我还是这样做了,目的有三。 一,算了报了你刚才的嘴贱之仇。 二,替被你欺辱多年的栀子姑娘报仇……” 瞎眼少年张墨说到这里,栀子姑娘感动无比,眼神越发的炙热,同时泪珠滚出:被这个畜生霸占这么多年,我多少次寻死腻活,都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给救火,活在这个魔窟,今天终于解脱了,并且……并且…… “这第三嘛,就是看看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话说到这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根据自己刚才的伶俐表现,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一定会心软放过他,不由得心中一喜。 “张墨大哥,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期待道。 “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张墨虽然与你有仇,但是不会无端害了你的性命,可你刚才的表现实在是…… 如果你要是像一个男人一样,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一样,跟我喊,跟我吵,跟我闹,跟我玩命,如此这样,我反而有些欣赏你,绝对不会伤害你,会让你带着属于你的东西滚出定陶。 可你想想你刚才的样子,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这种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甚至在你面前调戏你喜欢的女人能说出那种话的人,似你这般龌龊怕死,十足的小人,你觉得我能饶你吗? 你要是性情中人,刚烈的汉子,我今天放你,你定然会感激我,咱们的恩怨可以说是一笔勾销,可你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人,反而是令我十分讨厌的小人,如果今天放了你,日后你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我算计我,在暗处给我挖坑。 我来定陶为的是做出一番事业,就害怕你这种小人暗中作祟,故此……” 瞎眼少年张墨又顿了一顿,可怜又怜悯地看着眼泪都快急出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张墨大哥,你要三思啊!三思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可又如此的不甘心,当即哭喊着跪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包住瞎眼少年张墨的大腿就不松开了,哭天抹泪,伤心欲绝,虽然说哭声惹人可怜,但他不是一个值得可怜的人,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来此查案,如果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活蹦乱跳的放出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定会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勾结在一起,反倒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对手,给定陶盐枭白子虚送了一个帮手,这样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我一直再试探你,也一直给你机会,可你不值得给你机会,故此今天我留你不得,最少不会让你站着出去!” 瞎眼少年张墨像夜晚索命的死神一样,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下了最后的死亡通牒,一脸愧疚地看着栗栗危惧、毛骨悚然如同见鬼一样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你……你……非要杀我?” 处在生死关头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要人命的话竟然出自一个一脸愧疚的人之口,身体剧烈猛颤,手指剧烈猛颤,指着一脸无辜一脸愧疚的瞎眼少年张墨无端指责、怀疑。 “杀不杀就看你的命了,不过我有一种能让你比死了还痛苦的办法,对不起,并非我心狠手辣,而是时势所逼,你命该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不忍再看吓得快要死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叹息着摇头往后退,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自觉地走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面前,一团死亡的黑云笼罩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全身。 “你……你要干什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然是害怕的要死,跪在地上的身体不断往后退往后爬往后躲,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饶有兴致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嗯?” 瞎眼少年张墨、白纸扇、栀子姑娘以及离他最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时暗皱眉头,用长袖掩住鼻息,四处寻找,而后几人目光同时锁定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裆部、大腿、长袍上。 “……” 原来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吓得屁滚尿流,真正的屁滚尿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下半身居然全部都湿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尿了一裤子,一股腥臊难闻的尿骚味传遍了整个屋子。 “他娘的,还敢恶心某!看某不打你的屎从嘴里给打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撸起长袖,就像是拎小鸡子一样去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脖子。 黑大粗壮的五根手指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脖子摸索而来,他身受重伤,自知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即便不受伤,他也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如果说瞎眼少年张墨是他命里杀死他的人的话,那么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是他生命中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路退缩,直到靠在墙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面对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那只又黑又大的粗手向他索命而来,面对生死存亡,他之前选择了臣服,无济于事,现在他无计可施之下,选择了反抗。 “张墨!张墨!你先让他且慢动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看着跟他脸一样大的黑手紧急呼喊道。 “哟?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歪着头正好能通过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身体看到被吓得眼睛都快凸出来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调笑道。 第564章 给机会 “张墨大哥,你可别逼人太甚,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建章楼乐坊,我虽然失去了沿河八坊八个码头,可这里依旧是我的地盘,只要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大喊一声,我的兄弟们会冲进来救我的! 你可要想明白掂量清楚!咱们出来闯江湖道上混无非是为了求财求女人,现在你什么都有了,可不要把人往死里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要是要我死,我要不让你活!咱们玉石俱焚!”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出了自认为可以威胁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话,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计算之内。 “张天胜,我之前觉得你脑子不好,现在觉得你耳朵也不好,你似乎没有听懂我之前说的话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皱着眉头一愣,脑子飞速旋转,把刚才的发生的一切瞎眼少年张墨说过的话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觉得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暗示他什么啊。 “你说什么了?我耳朵可是好得很,有名的顺风耳,怎么可能没听懂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终于硬气一回。 “你看你果然耳朵和脑子都不够用,我刚才说了,这一刻起,不,在你来之前,我张墨就是建章楼乐坊的主人了,这话你可还记得?” 瞎眼少年张墨提醒道。 “哦,这句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一回味,才想了起来。 “张墨大哥,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要我的建章楼乐坊和栀子姑娘,我可以把建章楼乐坊送给你,你放了我可以吗?”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做起了交换,他根本就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是怎么进入建章楼乐坊的,到目前还以为有什么条件跟瞎眼少年张墨可以做交换。 瞎眼少年张墨鄙夷一笑,觉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十分可笑、荒唐、滑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在打着自己的盘算,做着自己的美梦。 “张天胜啊张天胜,现在看来不是你的耳朵有问题,而是你的脑子有问题,我都说了我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瞎眼少年张墨被愚蠢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气的是哭笑不得,究竟怎么说才好呢,到了这一刻,瞎眼少年张墨甚至都有些不忍心了,他遇到的究竟是一个怎么的对手,可怜可悲可笑。 “我不信!你的手下全在河岸码头堂口,难不成我的手下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进入栀子姑娘的闺房而不管?”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信道。 “还不信?那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嗯?隐身进来的?” 瞎眼少年张墨仰头捂着嘴笑道。 “我这里还有二十多个兄弟看场子,肯定是你在栀子姑娘的帮助下偷偷溜进来的,要不然我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你以前和白纸扇联合起来骗我也就算了,今天还想骗我?”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瞬间是有恃无恐,自信满满,不过内心的害怕和怯懦依旧没有消除,有了这二十多个手下,也就有了跟瞎眼少年张墨谈判的条件了。 “哈哈哈哈,二十多个兄弟?好,你不是要叫吗?度二,让他叫,让他扯开了嗓子叫,叫的动静越大越好。”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走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旁边,拉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后退,也不去吓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不让黑脸汉子度香万去阻止他叫,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让出地方往后退,白纸扇和栀子姑娘瞪大了眼睛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笑话。 “……” 如此顺畅的让步,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泛起了嘀咕,不给他机会的时候,他威胁个不停,给他机会了他反而犹豫再三。 “请吧,你不是不信吗?你叫了又没有什么损失,我张墨在此发誓,在你喊人的时候不会阻止你,如果阻止,我生儿子没**,生个女儿当野鸡,这个毒誓够狠了吧,你现在叫吧,扯开了嗓子叫!” 瞎眼少年张墨摆出一个请地收尸,处之泰然。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知道你说一不二,我信你。”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听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毒誓后,胆子逐渐放大,先是有些害怕地看向了屋子紧闭的大门,而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大声呼喊求救。 “兄弟们!我是刀把子张天胜,你们快进来救我!老子被张墨和度香万劫持了!” 张天胜对着屋外试着喊了一声。 “……” 屋外无人应和。 “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些着急,他隐约觉得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真的,可他仍旧不愿意放弃,愤恨地瞪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之后,满含杀气的看向了他以为是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开后门的栀子姑娘。 “继续啊!别停!” 瞎眼少年张墨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栀子姑娘热情地极有眼色的给瞎眼少年张墨倒茶。 “兄弟们!快帮老子弄死张墨和度香万!你们都死哪里了?快来!杀死一个人赏金一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大声叫了一声。 “……” 门外依旧无人答应。 “到底怎么回事?”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信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能够在外面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弄死他在这里看场子同时监视栀子姑娘的二十多个兄弟,如果是这样,肯定有人报官啊,而且大汉神断郅大人就在城中,所以不可能是这样。 “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栀子姑娘一旁冷笑。 “兄弟们!兄弟们!快来杀了张墨和度香万啊!快来救老子!兄弟们!兄弟们……”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两声不成,于是乎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喊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嗓子几乎都快喊哑了,足足喊叫了一顿饭的功夫,直到彻底喊不动为止。 “兄……弟……们……救……救……救救老子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已然是没有力气再喊,到最后几乎是哑着嗓子呻吟,可怜无助的蜷缩在角落。 “行了,你喊够了吧!是不是该……” 瞎眼少年张墨连续淡定地喝了几壶茶,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甚是呱噪,可自己有言在先,让他扯开嗓子去韩喊,可是已经给他时间喊了,而且他还喊不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耐心也差不多被磨光,站起身再度回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身边,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暗示。 “等等!” 就在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上前去拿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时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匆忙抬起手,示意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要过来,自己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我……我认为一定是我喊得声音太小,外面又在表演歌舞乐器,所以我想换另一种方式叫我的手下们上来。”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有了心里暗示,这么想这么说,越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他娘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觉得眼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了活命似乎有些不可理喻,用正常的交流方式已经不能达到目的,只能用拳脚来教训他了,准备轻舒猿臂将蜷缩在墙角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把提起,而后一顿毒打。 “度二,且慢!” 瞎眼少年张墨连忙阻止,拉扯住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对着他摇头。 “先生,不是这厮太得寸进尺了,为了活命,什么混账话都说的出来,刚才跟疯狗一样的叫着,现在还不认命,某可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头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埋怨道。 “罢了,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让他彻底死心,反正他现在在咱们的手里,不急不怕,让他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和气地说完,往前一步,站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跟前冷峻道:“你还想怎样?” “一定是我的兄弟们听不到,往常遇到急事都是摔杯为号,我要摔点东西,这样我的兄弟们就能听到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执拗道。 “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吗?摔杯为号?亏你想的出来,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搂着白纸扇摇头大笑起来。 “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的?张墨大善人,你不会出尔反尔吧,就当是我求你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苦苦哀求道。 “罢了,为了让你安心上路,我便同意你,摔杯为号?哈哈哈哈!行吧,玩的也挺花,你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大笑着说完,搂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白纸扇往后连退几步,给他留出位置,就跟看猴戏一样看他如何表演。 “多谢了!如果咱们换个位置,我一定不会答应,张墨,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算是彻底服你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向后摸着墙慢慢爬起,颤抖着往栀子姑娘旁边的桌子走去。 “抓紧时间!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磨没了。” 在瞎眼少年张墨的提醒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加快步伐跑到桌子旁边,右手抓起茶杯,左手抓起茶壶,看向屋子大门,使劲砸了过去。 咚咚! 两声清脆的声响,而后就是屋外大堂里歌姬表演舞蹈艺伎表演乐器的声音,丝竹乱耳,乐器劳形,一片欢声笑语,一阵叫好欢呼,热闹的是外面的酒客食客,冷的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心,齿寒心冷,心里越来越怕。 “哎,不见棺材不掉泪,可笑至极!” 瞎眼少年张墨在一旁讥讽道。 “我最后叫你一声刀把子张爷,这回就这么算了吧,您就别再闹了,体面的去死不好吗?” 白纸扇直觉丢人现眼,当初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玩意。 “张天胜,你就别折腾了,安静去死就好。” 栀子姑娘讥刺道。 “张天胜,这一回该死心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一次准备打他一顿。 “我……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估计也是绝望了,心如死灰,面如白纸,汗水沁沁而下,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等着瞎眼少年张墨给他下最后的死亡命令。 “那你就……” 瞎眼少年张墨正说着,门外的楼梯传来密集的嗒嗒嗒的声音,铿锵有力,连续不断,听这这意思,来者最少二十多人,而且都是健壮的汉子,要不然不可能发出这种声音。 “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几乎是喊了出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就是他手下往楼上赶来的声音嘛。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淡定无比,胸有成竹,而白纸扇和栀子姑娘瞬间有些慌乱,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面露喜色,似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和曙光了。 啪! 屋子大门从外被人一脚踢开,露出本来面目,正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二十个在此看场子的手下。 “哈哈哈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惨笑着慢慢站起身,得意地大笑着往自己兄弟那边走,而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视若无睹,白纸扇和栀子姑娘越发的紧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受重伤、心如死灰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瞬间得意起来,慢慢地走到了自己兄弟身后,竖起大拇指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栀子姑娘得意洋洋、耀武扬威道:“哈哈哈哈!张墨,谢谢你给我的机会,我的兄弟这不都来了吗?我就说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从建章楼乐坊大喇喇地走进来,一定是栀子这个贱人把你们给偷偷放进来的,我就说郅正郅大人都来了,你们还敢在我的建章楼乐坊闹事,这绝对不可能!我猜的果然没错,张墨,现在怎么说?” 第565章 当众侮辱 “哦?有意思?你可要看清楚了啊,别到时候搞错了,那多尴尬啊。” 瞎眼少年张墨又在暗示,希望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能够明白,可是这样愚蠢的人怎么会明白呢?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手下,随意一瞟,确认一番,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不看他们的脸,只要看他们的样子就基本上知道了是自己的手下没错。 “怎么?张墨你也怕了?他们就是我的兄弟没错!”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信道。 栀子姑娘一个女流之辈,怎知道也没有见识过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厉害,一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众多,一下就站不住了。 “张郎,现在怎么办?”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 “别急,这不是我还在呢,一边站着别说话。”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稳坐钓鱼台,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还有一些想笑。 “张天胜,我和度香万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你确定这二十个人是我们的对手?确定不是以卵击石?”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自认为胜券在握,成竹在胸。 “不是,肯定不是,我们就是一百个也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我们可以先把你们困在这里,关上房屋大门和建章楼乐坊大门,告诉众位宾客官府通缉犯张墨就在此处,风声一出,整个定陶听到你们二人的消息闻风而动,而代天子巡狩的郅大人正在此处,也要抓你,只要能把你困在建章楼乐坊,你说你你这是不是自寻死路,是不是被我瓮中捉鳖吗?是不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哈哈哈哈!”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此刻突然来之不易的胜利,竟然能够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栀子姑娘一网打尽,不由得高兴地激动地颤抖起来,站在门口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如果你喜欢,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那就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相互对视一样,抱着胳膊奸笑,也不遮掩,十分猖狂,十分嚣张。 “到底是张墨张大哥,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我张天胜这辈子肯定是不如您了!当然我是不会跟您一样,做出刚才那种事情,但是你和你的同伙必须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动手吧兄弟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我以为我这一次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反手抓住你们几个,到时候再召集人手,杀了瘌痢头九毛,整个定陶底下依然是我张天胜的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对着手下命令道。 “……” 无人敢动,无人应和,无人说话,一切静悄悄好似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后没有人一样。 “嗯?”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暗暗一惊,同时回头去看背后自己的二十多个手下,仔细一看,这一次才得以看清楚刚才突然杀出的自己说手下,刚才激动,一看到自己的手下出现,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向瞎眼少年张墨、大盗度香万耀武扬威上了,这一次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下居然各个鼻青脸肿、嘴歪眼斜,有的甚至被打成了猪头,看样子在刚才,不,之前自己的手下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 可即便如此,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依旧自信,就算是自己的手下受伤了,可依旧是自己的手下,转过头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栀子姑娘暴喝一声。 “兄弟们动手吧!一定要把他们困在这里,只要关上了通知定陶的人,官府逃犯张墨、大盗度香万就在建章楼乐坊、就在定陶,郅正郅大人一定会带着人来抓住他们,只要你们在此困住了他们,只要抓住了他们,刀把子我可以保证,你们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边得意的命令,一边往后退,这种情况,肯定是他的手下上,自己要全身而退,那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那杀人一幕,依旧在心头荡漾,所以他只需要做到退出屋子让整个建章楼乐坊的宾客知道就好,仅此而已。 “动手吧!” 几乎是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时间一样,瞎眼少年张墨也喊了一声“动手吧”,只不过没有那么多零碎,栀子姑娘和白纸扇惊讶地看向了突然暴喝的瞎眼少年张墨。 两个姓张的,两个人说着一样的命令,前者是张天胜,后者是瞎眼少年张墨,同样的命令传到了不同的人的耳朵里,也就是突然杀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耳朵里。 那伙子人听到二人命令后,先是一咬牙,而后心下一横,为首一人出其不意的直接一脚揣在了正在往后退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腰眼,其余手下站在门口靠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近的,纷纷抬腿去踹,想都不想,七八只脚同时踹一个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白纸扇、栀子姑娘,甚至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己,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自己的手下踹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应该说是滚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 “你们……你们……”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时间顾及身上的剧痛,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扶着腰躺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手指乱颤,而他的手下心中有愧,自然是不敢抬头看向躺在地上看着他们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们耷拉着脑袋,他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他们脸上的伤是…… “张天胜啊张天胜,亏你以前好大的名头:沿河八坊还刀把子?你可真是丢死了你家先人。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手下,他们早就都是我的手下了。 也就是在今天下午,我就和度香万拿下建章楼乐坊,你的手下他们早就被我们打服收服,你藏在这里的一切,已经变成我张墨的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会说我才是建章楼乐坊的主人,而不是你一厢情愿的我想占有。 还有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顺利进来?嗯?真当自己是建章楼乐坊的主人了? 实话告诉你,我是故意放你进来的,早就和这里的小二、女婢串通一气,等着你乖乖自投罗网呢,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有何话要说!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放浪一笑,同时抬起右脚轻轻地踩在了躺在自己跟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脑袋上,用脚控制住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一旁的白纸扇和栀子姑娘则安心地看向了胆大心细、智慧过人的瞎眼少年张墨,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 “什么?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窝在瞎眼少年张墨脚下,疯狂大叫起来,他不是害怕了,也不是怕死了,而是不敢接受他刚刚才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这一下子就灰飞烟灭,自己好像控制了一切,实则是瞎眼少年张墨眼中的一只可笑自娱自乐的猴子,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是可怕可笑可怜,陷入绝望地他依旧不敢也不想就这样认命认输。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呢,跟你玩的差不多了,该送你上路了。” 瞎眼少年张墨提起压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脑袋上的脚,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脚,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觉鼻子好似被踢断,鲜血直流,眼冒金星,疼的半天睁不开眼睛、嘴巴,用手捂住鼻子疼的叫都叫不出来,像一条蛆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 “先生,那咱们就?” 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到躺在地上捂着鼻子疯狂扭动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跟前,对着淡定地瞎眼少年张墨请示道。 “嗯,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办!” 瞎眼少年张墨郑重地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一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到命令,微微一笑,伸出粗壮的猿臂抓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衣领使劲往上一提,像是提着一个穿着衣服的稻草人一样,大喇喇地出了栀子姑娘的房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建章楼乐坊四层往一层走。 瞎眼少年张墨跟刚出现的时候一样,怀抱长刀,带着一脸得意地白纸扇、栀子姑娘走出房间,路过门口那二十多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曾经的手下时。 “张墨大哥!” 那二十多个手下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向瞎眼少年张墨、白纸扇、栀子姑娘行礼。 “行了,你们继续在自己房间里养伤,我知道你们对你们曾经的老大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怀愧疚,接下里的时候可能会让你们不忍心,所以不见不烦,你们这就退下养伤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记住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那一伙手下命令道。 “诺,小的们记住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曾经的手下又耷拉着脑袋,他们从瞎眼少年张墨的嘴里听到了自己曾经的老大张天胜的命运了。 “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好生安抚一声,目送那些垂头丧气的手下离开后,自己带着栀子姑娘、白纸扇走到了建章楼乐坊的第二层的最中间,也就是第一层大堂舞台中间的最上方,位置又能体现出身份,而且不是跟一层的宾客距离太远,自己跟黑脸汉子度香万说话也方便。 一层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早就注意到了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提着衣领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身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二层最中间的位置有几个人在俯视着他们。 “这谁啊?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样对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是啊,张天胜张爷的手下呢?怎么都不见踪影?” “这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张爷吗?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眨眼之间就……” “这谁能说的准?人家张爷混的可是有头有脸,在咱们定陶地下那可是头一号,今天怎么被人这么对待?” “话说这汉子是谁啊?胆子不小啊?” “你说话声音可小点声,看看人家长得凶神恶煞、如狼似虎的,你不要命了?” “对啊,看看人家那个头,那身体,那腰身,胳膊都比你的腰粗了,你说话就没个把门的?” “你不怕死我们还怕呢?瞅见没?人家敢当着咱们的面这样对待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明人家有备而来,指不定是哪一方势力突然崛起了呢。” “这事你们都没有听说?” “什么事啊?” “哎呀,就是最近在咱们定陶河口镇附近突然崛起的一帮新势力,听说之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斗的是水火不容,死伤无数……” “你倒是细说啊!” “这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听说,为首的几人好像就是贴在城头上海捕文书的通缉犯。” “你说的是官府通缉犯张墨、度香万?” “好像是他们几个,但具体的咱们正经人哪里知道啊!” “行了,安心看热闹吧,看样子是冲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的。” “是啊,咱们看热闹就好,反正他们都是刀尖上添血的人,今天他起来,明天那个起来,后面又有人起来,是杀了一茬又一茬,死了一波又一波,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咱们啊就当看戏咯。” “你就不能说话声音小点……” 建章楼乐坊一层大堂足足有五十多名宾客之多,在见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突然出现的黑大汉撕住衣领站在舞台前面以后,那可是热闹极了。 第566章 倔强的瘌痢头九毛 虽说不敢大声议论,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是敢的,一时间,小声的热闹此起彼伏,同时还吸引了在二层、三层、四层的宾客的注意力,大家哪还有心思赏月喝花酒玩女人,都盯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那个突然杀出的黑大汉等着看好戏呢。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二层的瞎眼少年张墨、白纸扇、栀子姑娘尽收眼底,同时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丝竹乱耳声渐渐消弭,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歌舞乐器的歌姬、艺伎纷纷往后退,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时候了。” 白纸扇拱手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恭敬请道。 “……”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急着说话,清了清嗓子,俯视一样众人。 “静一静!静一静!全都肃静!我家老大要跟各位说上几句,不耽误大家喝酒。” 白纸扇对着建章楼乐坊内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宾客扯着嗓子卖力地喊了起来。 “嗯?” “这人谁啊?” “这人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军师白纸扇吗?” “是啊,他怎么在这?” “哟!那个女的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姘头栀子姑娘吗?” “是老板娘栀子姑娘,可她怎么在那里,一点事都没有,也不担心,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爷却……” “话说他们中间那个少年是谁啊?还瞎了一只眼睛。” “有点意思!” 众宾客迅速地把注意力从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吊着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转移到了白纸扇、栀子姑娘身上,尤其是对站在他们二人中间的瞎眼少年张墨多看了几眼,纷纷猜测其身份。 “大家好!我是张墨!弓长章,墨水的墨!” 瞎眼少年张墨大声对着众宾客行礼道。 “张墨?这名字恁地如此熟悉?” “是啊,绝对在哪里听过见过。” “嘿,这不是巧了吗?城门上贴着的官府通缉画像上的人不就叫张墨吗?” “难不成……” 众宾客有些害怕地看向了好似儒雅实则凶险包藏祸心的瞎眼少年张墨,不由自主地悄悄抬起腿,紧张的抓着能抓到的东西,准备随时跑出去。 “没错,我就是官府通缉犯张墨,也就是从陈留监狱越狱逃出来的张墨!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众人骄横地喊道,没有丝毫羞愧之心,眼神亦是骄傲无比,激动非常。 “啊?果然是他!” “咱们可怎么办?” “报官?” “你疯了吧?” “随机应变!” 众宾客一听后,得已确认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纷纷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这段时间瞎少年张墨和大盗度香万的名声之大,甚至掩盖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不是二人成为了瘌痢头九毛的老大,成功打败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是他们两个的通缉画像、海捕文书哪都有,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认识都知道,反倒对于他们如何帮助瘌痢头九毛打败吞并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事情处于猜测阶段。 “大家先别惊慌,也不要害怕,镇定喝酒就好,我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告诉大家三件事!” 瞎眼少年张墨俯看清楚,害怕有人因为惧怕而引起骚乱,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所以必须要控制住他们。 “哪三件事啊?” 一个胆大的好事者,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大声地回应。 “这位兄弟问的好,大家不要怕,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瞎眼少年张墨又对着众宾客行了一礼,众宾客见那好事者提问好像也没有出什么事,反而那通缉犯张墨的态度更加和蔼,索性都乖乖地坐了下来,反正大门没关,他们要跑还是可以随时跑的。 “今天我突然现身,就是要告诉大家三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各位老顾客,我张墨从现在起,就是建章楼乐坊的老板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自愿把建章楼乐坊让给我!”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微笑着鼓掌,白纸扇、栀子姑娘、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店内的小二还有女婢们纷纷跟着鼓掌,而那些宾客则静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这个少年的突然出现会不会影响我们喝酒呢? 见众宾客都不信任的看着他,瞎眼少年张墨等人尴尬地鼓完掌之后,又开始宣布第二件事情。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张墨既然当了建章楼乐坊的老板,那么不能不庆祝一下,所以……” 瞎眼少年张墨顿了一顿,估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期待感,为的就是稳住他们留住他们办第三件事。 “所以什么啊?不会免费请我们喝酒吧?” 那名好事者今天也是赶上了,胆子越来越大,可听得旁人是胆战心惊:想什么美事呢?今天能活着出去就烧高香了! “这位兄弟,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在咱们建章楼乐坊喝酒的老顾客,有一位算一位,一会登记一下各位的名字,未来一个月,只要来咱们建章楼乐坊,一律免费!” 瞎眼少年张墨豪爽道。 “好!好!好!” “老板大气!” “那我们未来一个月可就住在建章楼乐坊了!” “哈哈哈哈!张墨老板果然会做生意啊!” 众宾客一听还有这好事,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起瞎眼少年张墨,哪里还舍得走啊,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毕竟在建章楼乐坊消费一次那可不低啊,如今有这好事有这么大的便宜可以占,各个是笑的嘴角开了花,十分高兴。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看见之前拉着脸怀疑他害怕他的众宾客喜笑颜开,也跟着大笑起来,而一旁的白纸扇捋着胡子对着郅正附身拱手行礼。 “张大哥,你这招高啊,随便给他们一点甜头,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谁要是敢出卖你,刚好有底子,不能说唯你是用,但最起码得了好处大家不会去告发您了,妙啊,是在是妙!” 白纸扇由衷的称赞道。 “行了,以后看破就不要说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记住了。” 瞎眼少年张墨斜视向自作聪明的白纸扇一样。 “在下记住了。” 白纸扇听后,乖乖站在了旁边。 “张墨老板,那未来一个月我可就住在建章楼乐坊了,你们还得包吃包住啊!” 那个喝醉的好事者端起酒杯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而这个人的出现刚好替在场所有人试探瞎眼少年张墨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位兄弟,你随意,咱们这就开始登记各位的姓名、生辰八字,未来一个月,只要你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登记的对的上,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四周站着的小二、婢女一挥手,他们赶紧去拿来账簿、笔墨纸砚,开始挨个从一层到四层所有的宾客登记一番,一个不漏。 “那张墨老板要说的第三件事情是什么?不会是一个月以后问我们要钱吧?” 那个好事者说是喝醉了,但即便是喝醉了,那也是精明的很,带着大家都想问但不敢问的问题质问起瞎眼少年张墨也就是建章楼乐坊的新老板。 “哈哈哈哈!这位兄弟说笑了,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说在场说的所有人免费就是免费,不会要钱,我要说的第三件事就是关于我张墨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众人喊了一句后,转头看向了栀子姑娘:今天我对不起你了! “大家伙,事情是这样的……” 瞎眼少年张墨说的事情一把搂住了栀子姑娘,把他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间的事情如实地说了一遍,只不过稍微不同的就是开头,他谎称自己是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杀死的栀子姑娘的情郎,当时只是撞死而已,自己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复仇,夺回栀子姑娘。 栀子姑娘和白纸扇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是胡说八道,但为了大局也默认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张天胜可真不是东西啊!” “是啊,活活一畜生啊!” “像这种人赶紧死了算了!” “张天胜你怎么还不死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众宾客自然不会理会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们见得地头蛇太多了,一波又一波,一伙又一伙,比如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有现在刚崛起的瞎眼少年张墨,在众宾客的眼里,他们都一样,都是亡命之徒,刀尖上讨生活的恶霸地头蛇,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何成了这样,既然已经知道他完全失势,也就装模作样的站在道德至高点痛骂起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 “最让我愤怒的就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出卖我……” 瞎眼少年张墨又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知道他身份以后如何如何向到此的大汉神断郅正面前出卖自己,以至于自己非要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不可。 “出卖……” 众宾客中有的想着等会趁着瞎眼少年张墨不注意跑到官府告发,说官府通缉犯张墨就在定陶城中,可一听到这个词以后,他们犹豫了,面对如此高的悬赏金额,他们虽然动心,可想听一下告诉瞎眼少年张墨的后果,谋略而后动。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 那些不断算告发瞎眼少年张墨的尽量为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好话,想告发的不敢说话。 “我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都是闯江湖道上混的,既然他先破坏规矩,那我就要按照道上的规矩处置他,度二准备动……” 瞎眼少年张墨刚要下命令,决定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命运,就在此时,建章楼乐坊外传来一声暴喝:“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纳命来!” 在场众人解释一惊,纷纷回头去看,瞎眼少年张墨和白纸扇、栀子姑娘站在高处看的清楚,瞧的明白,来者正是之前早就和瞎眼少年张墨约好的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手下。 “张天胜啊张天胜今天你可算是落到我的手里了!” 瘌痢头九毛拔出带血的长刀,像一条下山的猛虎一样,疯狂地跑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手里提着不能说话满脸通红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瘌痢头九毛双眼赤红,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刀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本就没了多少力气,又身受重伤,之前被叛变的手下腰眼一脚,站都站不起来,此时闻讯而动,听到了瘌痢头九毛的喊杀声,他歪头一看,吓得在黑脸汉子度香万手里疯狂摇动,想要找个地方逃命。 “先生,怎么办?” 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镇定,先看了一眼冲杀而来的瘌痢头九毛,再抬头看向了二层的瞎眼少年张墨寻求意见。 “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道。 “去死吧!张天胜!老子等这一天·等了半个多月,就是等的今天!老子今天要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哗! 众宾客之间瘌痢头九毛一跃而起,抓起长刀,杀气腾腾,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面门自上而下地砍去。 众目睽睽之下,蛮横杀人,此时此刻,就当大家以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快被砍死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发出“噢?”的一声。 再眨眼看时,黑脸汉子度香万左手直接抓住凌空而起的瘌痢头九毛的胸口的衣服,使劲往后背方向一拉一扯,众宾客上半身惊得往后一仰:这汉子恁地如此大的气力?这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黑脸汉子度香万右手抓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左手抓着瘌痢头九毛,只不过瘌痢头九毛不敢在黑脸汉子度香万面前撒野。 第567章 比死还痛苦的办法 “度大哥,就让我杀了他吧!这厮着实该死!杀了我那么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定不能饶他!” 瘌痢头九毛苦苦求道,可眼睛一直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另一个手里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目眦尽裂,恨不得活吃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铁青着脸质问道。 “度大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他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要不然我可就没脸活下去了!度大哥!兄弟我求你了!兄弟我给你跪下了!度大哥,放我下来,让我一刀结果了他!只要您能放我下来,让兄弟我做什么都行!” 瘌痢头九毛悬在半空,做出一个下跪的姿势,不停地请求。 “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冷哼一声,看向别处冷漠道:“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的誓言了?咱们张墨张大哥可还活着呢,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过问一下他啊?他要是同意了,你怎么都行,他要是不同意呢?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大哥?” “这……” 瘌痢头九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黑脸汉子度香万会阻止他了,赶紧致歉道:“度大哥,你先让我下来,兄弟我明白了,我这就请示张墨大哥!” “算你识相,可别再贸然动手了,要不然我对你也不客气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威胁一声后,把冲动愤怒地瘌痢头九毛放下,而瘌痢头九毛识相的赶紧往建章楼乐坊二层底下的舞台上跑去,当着众人的面,不管认识不认识,跪在位于二层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磕头不止,哭天抢地,头如捣蒜,惹人可怜。 “张大哥,兄弟我求你了!让我亲手杀了张天胜吧!只要能杀了他,就是让兄弟干什么都行!求求你了张大哥求求您了……” 众宾客瞬间哗然。 “这人就是瘌痢头九毛?” “看他的样子就该猜到了!” “这厮杀心好重啊!” “如果别人杀了你的兄弟,你是如何?” “安静看戏吧,没看出来这里是人家张墨老板说了算嘛。” 此间稍有议论声响,而后瞬间消失,恢复平静。 “……” 控制这里一切的无冕之王瞎眼少年张墨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九毛兄弟,我今天要是不答应你呢?” “啊?” 正在满心欢喜等待答案的瘌痢头九毛身体不由得激动一颤,猛地抬头看向了二层那冷漠无情的瞎眼少年张墨。 “怎么?你没有听清楚?”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再一次严肃说道。 “那兄弟我今天非要杀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呢?” 瘌痢头九毛仰着头咬牙切齿地瞪着瞎眼少年张墨,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并且心下一横,今天谁要是阻止他,他就跟谁玩命,包括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哦,很简单,那你可以试试。” 瞎眼少年张墨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如常,此时的他高冷的就像一块冰块,瘌痢头九毛再看他时,怎么都找不到当初热情救他一命的感觉,觉得异常的陌生。 “我……” 瘌痢头九毛之前冲动的话似乎是在威胁瞎眼少年张墨,可现在被这么一噎,他似乎有些清醒,很是后悔刚才说的那一番大话:没有张墨大哥,我早就死了,我怎能顶撞我的救命恩人呢? “张墨大哥!” 瘌痢头九毛再往前跪着爬了几下,就在位于二层的瞎眼少年张墨的眼皮子底下。 “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冷漠道。 “张墨大哥,您难道就不能成全兄弟我吗?” 瘌痢头九毛苦苦哀求道。 “陈全你?谁来成全我啊?最后说一次,不能杀他!我有我的苦衷,今天你必须听我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冷漠道。 “好!好!好!” 瘌痢头九毛被气的咬着牙连续说了三声好,同时用拳头不停地击打地面,铿锵有力。 “张墨大哥,亏咱们是兄弟一场,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况且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对咱们已经没有威胁了,为何还不能杀了他?兄弟我真的不明白啊!” 瘌痢头九毛快要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瞎眼少年张墨,而瞎眼少年张墨则一脸淡然。 “对你是没有威胁了,他的对我来说还有用。” 瞎眼少年张墨冷静道。 “对您有用?” 瘌痢头九毛摇头苦笑,同时起身。 “行吧,既然您说有用就有用吧。” 瘌痢头九毛气愤着起身,而后默默地退下了位于一层的舞台,往回走,在路过黑脸汉子度香万手里提着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时,威胁道:“你今天运气真好,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而后潇洒离去,准备带着手下离开建章楼乐坊。 “瘌痢头九毛,你要干什么去?” 位于二层的瞎眼少年张墨大声质问道。 “哼!” 瘌痢头九毛背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冷哼一声后,转过头不耐烦道:“喝酒!喝酒总行了吧!既然大哥不让我杀人,我找个地方自己喝酒还不行吗?” “哈哈哈哈!行了,你现在给我过来!”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瘌痢头九毛在说气话,所以态度也有所改善。 “哼!” 正在气头上的瘌痢头九毛哪里还听得进去,不让自己杀人,行,老子不杀人,可现在还让老子干什么?瘌痢头九毛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继续大喇喇地往前走,根本不理会瞎眼少年张墨的话,如同放屁。 “九毛,我只说一次,现在立刻!你要是今天不听我的话,走出这个屋子后,可别后悔啊!”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皱着眉头威胁道。 “……嗯……” 瘌痢头九毛身体依旧往前走,可喉咙处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不行,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走,要不然…… 看着癞痢头九毛离去的背影,瞎眼少年张墨嘴角泛起阴险地笑容,眼睛更是露出杀气:这才刚彻底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生反骨?不想活了?只要是谁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必须忍痛割爱。 “度……” 瞎眼少年张墨害怕瘌痢头九毛因为自己不让他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出去后叛变自己,投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方,那么瞎眼少年张墨就会很被动,很多事情就能从瘌痢头九毛的嘴里得知,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动了杀心,准备让黑脸汉子度香万杀了瘌痢头九毛,并不是说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瞎眼少年张墨也知道瘌痢头九毛不是故意这样做,而是气头上,为了给死去的兄弟报仇,可往往这种气头上是最容易做出傻事的,瞎眼少年张墨是不得不防。 “张墨大哥,你究竟让我如何?” 瘌痢头九毛到底是屈服了,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他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想起了往事,想起了瞎眼少年张墨救了他和他兄弟命,又是如何如何一步一步的带领他从劣势打败强势甚至是吞并了兵强马壮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 走到瞎眼少年张墨旁边的瘌痢头九毛背对着众人,也不看谁,就自己一个人单独的站着看着。 “你过来,走到我跟前来。” 瞎眼少年张墨往前一步,两手抓住栏杆俯视着一切,似校阅万里河山的大将军,十分豪横。 “是……” 瘌痢头九毛极不情愿地走到瞎眼少年张墨旁边,一副吊儿郎当的地痞模样。 “你知道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呢?” 瞎眼少年张墨侧目看向了瘌痢头九毛那漫不经心、四处乱晃的脑袋严肃询问道。 “那肯定是把一个人慢慢折磨而死咯。” 瘌痢头九毛随意回道。 “不!不!不!这种办法虽然能给人带来短暂的痛苦,但并不是最令那人痛苦的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瘌痢头九毛眼睛发狠道。 “那是什么?张墨大哥你说。” 瘌痢头九毛也敏锐的感觉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身上那散发出来的摄人杀气。 “你觉得对于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样的人来说,对他做什么才会令他感到无限的痛苦,甚至是比死亡还要痛苦。”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冷冰冰的询问道。 “那肯定是……” 瘌痢头九毛刚要随意一说,可话到嘴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毕竟他也不知道除了杀死一个人外,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痛苦,所以认真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眼睛凝望,似乎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将要以一种十分残酷的方式来对待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张大哥,兄弟我还真不知道。” 瘌痢头九毛如实回道,同时期待着只有瞎眼少年张墨才能想出来的折磨一个人一生的办法,毕竟刚才瞎眼少年张墨那狠辣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那我这样问你,除了杀死你之外,你觉得对你做什么会让你觉得比死还痛苦?” 瞎眼少年张墨抓栏杆的手愈发的紧张了,其内心的焦灼可见一斑。 “这……” 瘌痢头九毛还真没有想过比死亡还要令人痛苦的事情,所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摸着癞痢头想了半天。 “怎么样?想到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给他时间去思考,稍等片刻后,再度追问。 “可能就是让我跟一滩烂泥一样,要死不活的像乞丐一样,甚至比乞丐还惨的活着吧。” 瘌痢头九毛思忖良久,想到了这个令人痛苦一生的办法,如果有人对自己,还真是生不如死,话已说完,瘌痢头九毛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令他不寒而栗:难道说张墨大哥你要…… 不容瘌痢头九毛迟疑,瞎眼少年张墨咬着嘴唇狠辣道:“你说的没错,最令一个人痛苦的不是让其死亡,死亡反而会令其解脱,相反,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种从底层黔首往上爬到地方恶霸的狠角色,历经生死荣辱,好不容易就要成为定陶地下最有权势的人,忽然变成了一个废人,一个断手断脚的废人,其形状固然比乞丐还要可怜,其内心更是痛苦难言,想死都难,从一个地方老大,吆三喝六、任性示威、仗势欺人,要钱有钱有女人有女人,所有人都对其敬畏,忽然之间被所有人嫌弃鄙夷欺辱,甚至还不如乞丐,最可悲的就是还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此中滋味,估计很不好受吧。”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泛起奸诈狠辣地笑容。 “这……这……这岂止是很不好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如果是我变成这样,那可真是……太痛苦了,兄弟我想都不敢想。” 瘌痢头九毛害怕地低下了头,他注意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在说的时候那种栩栩如生、眉飞色舞的表情就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接下来的命运极有可能就是这样,不仅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可怜,更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想到这里,瘌痢头九毛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知道我为什么阻止你杀死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吗?” 瞎眼少年张墨一手捋着鬓发一手抓紧栏杆,毕竟他也是第一这样伤害一个跟他说不上多大仇的人,可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也只能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当牺牲品了,毕竟在定陶这一潭死水之中,必然要有人牺牲,他也没有办法,可以预见的是,未来还有很多人要死,而且死的很惨。 “张墨大哥你不会是要……” 瘌痢头九毛害怕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没错!这种办法绝对能帮你报了死去兄弟的仇,哈哈哈哈!” 随着瞎眼少年张墨放浪一笑,瘌痢头九毛面色惊悚,慢慢颤抖着往后退去,不忍再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结局,更不敢插话,之前还想着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此刻想想看看,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 第568章 悲惨的张天胜 “张天胜!你千错万错就是不该报官出卖我,咱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今天我张墨当着众宾客的面,好好给你一个教训,告诉大家不守规矩随便出卖老子的下场!” 瞎眼少年张墨愤恨地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早已没有了意识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咆哮一句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抬手。 “度二,动手吧!”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就提着手中早已经吓傻没有任何意识甚至有些麻木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到了舞台中间。 “你们都下去,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再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喝退了躲在舞台角落的歌姬、艺伎、乐器师,那些歌姬、艺伎、乐器师一哄而散、狼狈消失,整个建章楼乐坊第一层大堂的舞台上,只剩下黑脸汉子度香万和他手中眼神迷离精神涣散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了。 “大家伙看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提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衣领对着一到四层看的目瞪口呆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的众宾客暴烈一声。 “这就是出卖、告密得罪我们张墨大哥的下场,各位请长眼!”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吧,钢牙紧咬,怒目圆瞪,随手把手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往上方一扔,出千斤之力如弹指一挥轻松。 “哇!” 众宾客都看得张大了嘴巴,只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如一片秋天的落叶,从几丈高的地方往下落,黑脸汉子度香万得意一笑,赶紧让出位置,被扔在空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咚! 还不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惨叫一声,黑脸汉子度香万猛地附下身子,面对刚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惨叫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出拳如矢,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左右肩膀、左右手腕、左右膝盖、左右脚腕连续八拳,众人看都没看清楚,就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击中的身体下方的舞台多了八个坑。 “不要看了!” 瞎眼少年张墨在此之前用手挡住了栀子姑娘的视线,毕竟这样一幕,正常人看了都会做噩梦,更别说一个女人了。 “张墨,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明明已经没有对你有任何威胁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白纸扇害怕地吞咽着口水,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淡定面对一切的瞎眼少年张墨。 “张墨大哥,看不出来,你比我们这些老江湖还要狠……” 瘌痢头九毛后怕不已,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大家伙看到了吗?这就是出卖告密得罪我们张墨大哥的下场!” 黑脸汉子度香万随即撕扯着已经昏死过去面如金纸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脖子,而其手脚自动下垂,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十分恐怖和诡异,又好似浆糊黏上去的一样,随时可以掉落,而黑脸汉子度香万更像是战场得胜的将士,向建章楼乐坊一到四层那些看傻看呆了的宾客炫耀,而在那些看傻看呆的宾客来说,这更像是恐吓,杀鸡给猴看,看看今天以后,谁还敢出卖或者偷偷告密,这就是榜样也是下场。 “……嗯……” 在场所有宾客害怕地纷纷不停吞咽口水,嘴巴张的老大,眼睛快要吐出,有甚至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当场呕吐,之前那个喝醉的好事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十分安静,悄悄缩在角落不敢言声。 “好了,各位老主顾,凡是登记过姓名生辰八字的,往后一个月只需要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的一律免费,刚才是我打扰了,为了弥补占用了各位的时间,所以我决定,在场每一位顾客送十坛好酒,可以寄存。”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建章楼一到四层的宾客致歉一声,而后恭敬行礼,他身旁的栀子姑娘看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积压在心中的那口怨气出去了没有。 “……” 众宾客无人敢答应,估计都被黑脸汉子度香万那惊人的武力给吓傻了吧。 “度二,瘌痢头九毛,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我去后门。” 瞎眼少年张墨指着了指跟瘌痢头九毛来的十几个忠心手下,也被刚才一幕所震撼,吓得心惊肉跳,背后发凉,要不是瞎眼少年张墨一声呼喊,估计还没有从那个噩梦中醒来。 “诺。” 那十几个跟着瘌痢头九毛而来的忠心手下站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身后,准备一同随性。 “栀子姑娘,白纸扇,这里先交给你们了,安排歌姬、艺伎、乐器师好生卖力的表演,一定要把宾客们哄开心了,我还有一点事要办,晚点我们再见。” 瞎眼少年张墨又看向了栀子姑娘和白纸扇命令道。 “诺。” 栀子姑娘和白纸扇应允后,瞎眼少年张墨拍了拍低着头颤抖的瘌痢头九毛一下,带着他以及一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四肢皆断昏迷不醒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众手下走到了建章楼乐坊的后门。 “先生,现在咱们怎么办?” 在场所有人只有黑脸汉子度香万敢说话,其余的哪个还敢说话,脑子里都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瞬间击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全身的一幕,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九毛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道。 “有!” 瘌痢头九毛迅速回道。 “你即可返回河口镇,把手下所有的兄弟合理的分派到每一个码头、赌坊,重点都在码头上,对于刚收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后的那几十个手下,一定要善待,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让他们走,记住,一定要把咱们打下的所有地盘都看守好了,不能出一点意外!” 瞎眼少年张墨担忧道。 “张墨大哥,你就放心吧!” 瘌痢头九毛坚定允诺道,通过今天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得罪瞎眼少年张墨,乖乖地听他的话去做就好,此时此刻,瘌痢头九毛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那大哥你呢?这建章楼乐坊呢?咱们就不派人看守吗?兄弟我就是担心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背后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放过咱们,至少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张大哥你刚进入定陶,就如此霸道行事,兄弟担心……” 瘌痢头九毛关心道。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可你别忘了,这建章楼乐坊可是在定陶,咱们就是派多少人把守都没用,毕竟定陶盐枭白子虚会利用官府势力,在此之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也只派了二十个手下监视保护栀子姑娘,所以不用派人,你只需安心按照我的交代去做就好,这里我自有打算,留下你的兄弟,赶紧去河口镇处理那里的事情吧。” 瞎眼少年张墨欣慰地在瘌痢头九毛的肩膀上拍了一拍。 “诺,兄弟我这就去办,张大哥你保重啊。” 瘌痢头九毛说完就骑着快马再度赶回河口镇处理那边的事情去了。 “你们十几个人现在跟着度大哥抬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赶赴定陶盐枭白子虚府邸,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放在白府门口后,即刻赶回来,听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那十几个还在发呆的手下命令道。 “啊?” 十几个手下如梦初醒,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更加令他们恐惧的人物——定陶盐枭白子虚。 “张大哥,兄弟们没听错吧?” 为首一个手下疑惑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听错,跟着度大哥去吧,放心,就算出了事,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只会来找我算账,而并非你们,放心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直接明了,说出了众手下的担忧之处。 “那我们现在就去。” 众手下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乎跟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抬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断肢残臂奔赴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 --------------------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是整个定陶最大的府邸,装修不仅豪华占地更是不小,因为其在定陶以及砀郡的势力、财力,无人敢惹,故此,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的大门晚上都是不关的,因为没有人敢随意进入,可谓是做到了夜不闭户,白府大门如白天一样敞开,只不过府门上面多了两个大大的灯笼,把门口附近之地照的如同白昼。 “就把他放这……” 黑脸汉子度香万带着手下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身体放在了白府大门门口。 “你们现在那边等某。” 黑脸汉子度香万让众手下躲在巷道里,而自己捡起一个石头,退出白府大门后,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府邸大门上的一个灯笼就是一石头,直接打灭了一盏灯笼。 “走!”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带着手下们返回建章楼乐坊与瞎眼少年张墨汇合。 白府内。 “是谁打灭了灯笼?找死?” 夜里在白府内巡逻的庄客们自然是清楚的见到了白府大门门口被打灭的灯笼,这种情况自他们投靠到白府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各个是怒不可遏地冲到了敞开的白府大门门口,提着灯笼四处寻找那自找死路的人,可寻摸了半天,只在地上找到了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进气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张天胜?” 其中一个庄客是跟着定陶盐枭白子虚见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提着灯笼仔细一看,便认出了其人。 “张天胜?你说的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另一名庄客自然是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名头的,只不过只听过名声,没有见过其人。 “正是此人。” 那名庄客附下身子一看,发现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四肢全被打碎,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不由得扼腕叹息。 “速度将此事报告家主,你去,我们在这里看着他。” “好,你们在此看好,我这就去汇报家主。” 那名庄客飞也似的冲向了三进三出的二堂之内,也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在此休息的地方。 “报!报!报!” 那名庄客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正在二堂内安静饮茶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家主白子虚跟前。 “何事如此慌张?” 定陶盐枭白子虚微微看了一眼那名一惊一乍慌乱的庄客后,继续自己跟自己对弈。 “报!家主,我们在府邸中巡逻的时候,发现大门上的灯笼被人打灭一个,而后我们赶到门口查看是谁,结果发现了……沿河八坊刀把张天胜……” 那名庄客汇报完毕后,有些紧张的盯着一直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行了,说完吧,张天胜那厮怎么可能单独出现在府邸门口,必然是你没有说完。”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落一子,表情十分紧张。 “家主聪慧,还真让您给说着了,没错,我们虽然在府邸门口只看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人,但是他已经昏迷不醒,属下仔细查察,发现他的四肢被人……被人打碎,估计再无医治好的可能,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估计也是个……” 那名庄客实在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是个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淡定道,但依旧没有看那名庄客一眼。 “是个废人了……” 那名庄客谨慎说完后,低下头用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家主白子虚的一举一动。 “废人?有意思!”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在落子之前斜眼看了那名庄客一眼。 “……” 那名庄客自然是吓得不敢出声。 “我自己跟自己下棋,居然会输?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似乎没有把那名庄客说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后继续跟自己对弈良久,直到发现代表自己的白棋输给了代表郅正的黑棋,虽然都是由自己所下,但脑子里的两个自己,输给了另一个自己,不免有些想笑,由此摇头大笑起来。 第569章 合议 哗! 安静的庄园,一派和谐之下,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把推翻棋盘,棋盘、棋子散落一地,莫名怒视怒视那庄客。 “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来见我,同时派人把管家找来,再派人把本地最好的郎中找来给他医治,速度去办,拖延不得!” “诺。” 那名诚惶诚恐的庄客得到命令后赶紧去办这三件事。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己打翻了棋盘,在那名庄客走了以后,自己又不辞辛苦地去捡,捡的同时嘴里还是愤恨得嘀嘀咕咕:“张墨,这一次你过分了,越界了,既然你要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良久白府管家也就是之前偶尔出现在白府大堂内的那个妇人匆匆忙忙赶到,穿过大堂,来到二堂门前一看,看到二堂内安静无比,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在自己跟自己对弈,而他所跪坐的位置不远处,躺着一个浑身被抱闸起来的怪人,整个身体就露出一张脸,她站在门口定睛细看,而后眉毛耸动,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天胜?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成了这个鬼样子。” 白府管家这才赶紧进去二堂内跟定陶盐枭白子虚会面。 “白子虚,到底怎么回事?咱们的狗你的手下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府管家着急询问。 “哼!你说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跟自己对弈,嘲讽地回道。 “这……” 白府管家犹豫一下,脑子里迅速思考一遍,朗声疑惑道:“难不成是张墨那厮所为?” “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的冷哼一声。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也太突然了吧。” 白府管家好奇不已,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怎么说败就败的一败涂地呢? “你自己问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随意回了一句。 白府管家这又走到了全身被包扎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跟前,仔细观察了半天,只觉得此人可笑又可怜,着实该死,又盯着他起伏的胸口看了半天,确定其人没死后,这才放心。 “张天胜!张天胜!你死了没有?” 面如白纸全身不能动弹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白府管家,立马就哭了出来。 “我……我没死……” “哼!你这种该死的人早就该死了,居然还活着呢?我要是你早就自杀了。” 白府管家丝毫不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留面子,当面嘲讽一句。 “哎!”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哭的更厉害了。 “行了,少装模作样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府管家急道。 “不瞒您说,我最后一个码头堂口被瘌痢头九毛强占,手下兄弟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虏,就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就连……就连建章楼乐坊都被张墨、度香万给占了……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嚎啕大哭起来,妄图用泪水换取白府管家的可怜,他虽然落到了这不田地,生不如死,可他还真的不想死,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苟活于世也是一种活法。 “你早就该死了!哼!” 白府管家一甩长袖,愤怒地看向了别处。 “哎!” 白府管家长叹一口气,而后又站在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身边怒视。 “你到底是怎么惹上了张墨这个天杀的瘟神?” 白府管家明知故问道。 “就是那个叫张墨的道上老大,他看上了我的沿河八坊,加入我的仇家瘌痢头九毛以后,便想着强占我的底盘,白老爷,你可要替小人报仇啊!我可是一直替您看着那沿河八坊的,这个时间您可不能不管不顾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苦苦哀求道,他明白,眼下只有定陶盐枭白子虚才能灭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白纸扇、瘌痢头九毛等人。 “无缘无故的,他会没事找事来强占你的地盘?” 定陶盐枭白子虚放下手中棋子,带着怒气慢慢走到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身边。 “你信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白府管家故意问道。 “我不信!” 白富管家不加迟疑的摇头摇头道。 “你们信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对着二堂外站着的庄客们故意问道。 “我们不信!” 众庄客摇头回道。 “听到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给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后的机会。 “白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继续抵赖道。 “事到如今,还敢骗我们!” 白府管家怒斥一声后,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抬起脚踩在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伤口处,使劲来回踩了好几下。 “啊!”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痛的惨叫不止,汗水沁沁而下,整个二堂内充斥着他凄凉无力可怜的哀嚎。 “我早就说过让你自己检点一点,否则的话早晚有一天要出事,怎么样?我说过没有?” 白府管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说过……说过……”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疼的快要昏死过去,勉强回道。 “可你不愿意听啊,现在怎么样?怎么样?” 白府管家看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痛苦不堪的表情更是生气。 “沿河八坊河岸码头丢了,手下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全部去了张墨那边,你那体面的长袍呢?文人墨客喜欢穿的锦袍呢?那个整天白天黑夜都带着的手下呢?” 越说越气的白富管家又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伤口处狠狠踩了几脚还不解气,疼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想要翻来滚去躲避,可四肢皆短,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珠子大小的汗水不时从额头滚落。 “你总以为你很聪明?能骗过世界上的所有人,其实你不知道除了你自己,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你这个蠢货,死到临头你还在撒谎,看我不……” 白府管家又准备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伤口上再踩几脚,可沿河八坊刀把子吃痛不住,根本不能再忍受,要不然就会被火火疼死,这才想到了说实话。 “管家,我说!我说!我说实话!”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见隐瞒不过,不说实话只能被继续折磨,所以选择了实话实说。 “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冷哼一声,看向别处。 “不知死的东西!” 白府管家最后在沿河办法刀把子张天胜的伤口处踩了一脚后,给他机会说实话,跟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样,气的歪头看向别处。 “蠢货,要是再有一句谎话,老子把你扔到河里喂王八!听到没有!” 白府管家怒斥一句。 “听到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跟着附和道。 “是小的先看上了河口镇瘌痢头九毛的五家赌坊,就派兄弟们去闹事、砸场子,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想让他们来投靠,主动献出五家赌坊,可没有想到那张墨暗中帮助瘌痢头九毛一步一步夺取小的底盘,还勾引我的女人……”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道最后一句时,心虚了下来。 “勾引你的女人?” 白府管家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是建章楼乐坊的老板娘叫什么栀子姑娘还是傻子姑娘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头叹道。 “他娘的!” 本来打算放过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白府管家,再度站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只要沾了女人,你就腰松胯软,一副下三滥的德行!” 白府管家准备再狠狠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伤口处踩几脚,但是担心把他给活活疼死,故此忍住,冷着脸道:“继续说!” “然后最近小人偷偷派人报官,结果没想到白纸扇出卖了我……今晚瘌痢头九毛带着人兵不血刃占领了最后一个码头堂口,然后我顺着密道逃到了建章楼乐坊,没想到张墨、度香万这个两个贼人就在建章楼乐坊之中,不但霸占我的一切,更是当着众宾客的面将我打成这样……”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说完之后继续痛苦,妄图博取可怜。 “你这个畜生!” 定陶盐枭白子虚指着嚎啕大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鼻子骂道。 “你知不知道沿河八坊八个河岸码头尤其是你刚丢失的那个码头堂口事关我一切的计划,一旦丢失于外人之手,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知……道……”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哭泣着回应。 “我曾三令五申现在是十分敏感的时候,朝廷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我们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绝不可惹事生非,是谁让你私自开战?是谁让你动用全部手下?是谁!” 定陶盐枭白子虚怒斥不听,气的说话的时候咳嗽了几声。 “白老爷,小的知道错了……” 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诚心认错,可白府管家最恨的就是计谋已久的大事细节因为女人而毁于一旦,附下身子撕住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脖子咆哮道:“就因为你和张墨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把事情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最关键的是丢了沿河八坊八个极为重要的码头,你还有脸说你错了?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下贱的女人?哼!你死不足惜!” 白府管家愤恨地骂完之后,对着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脚,直接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给踢得昏死过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宰了他算了!” 白府管家看着晕死过去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发狠道。 “现在杀他还有什么用?哎!”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的谈了几口气,又看了看形状可怜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心中实在不忍。 “你们几个把他抬下去治伤,派人好生照料,暂且留着他的命,看看以后有没有别的用处。”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门口守卫的庄客命令道。 “诺。” 众庄客把昏死过去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抬走,此时二堂内就剩下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二人了。 “没想到张墨这厮出手速度如此之快,在咱们的监视之下居然能瞬间占领河岸码头堂口,并且占领建章楼乐坊,还是咱们太大意轻敌了,本想着用这个张墨试试新来的所谓的郅正郅大人,没想到这才测试到一半,等测试出张墨和所谓的郅正有没有关系后,再帮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从中斡旋,可谁能想到先让张墨抢了先机,不过也好,这个张墨确实是个人才,我现在倒是很欣赏他了。” 白府管家微笑着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瞬间觉得被沿河八坊八个码头让张墨抢走也是好事,像张墨这样有能力的人帮他们看守河岸码头,这可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废物强多了。 “欣赏?呵呵!” 定陶盐枭白子虚带着嘲讽地口气看向了白府管家。 “对啊,失一鹿而得一虎,岂不美哉?” 白府管家微笑着拍了拍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肩膀,还以为定陶盐枭白子虚跟他一样的想法,这也是当初商量好的。 “我要杀了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愤地走到了二堂门口恶狠狠地看向了建章楼乐坊方向。 “不是吧?咱们当初可是说好待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张墨之间分出胜负之后,伺机而动,如今张墨已经完全取代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咱们这个时候招揽他,岂不正好为我所用?像这样的人办事绝对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废物牢靠多了,咱们也省的担惊受怕不是。” 白府管家赶紧走到了二堂门口站在定陶盐枭白子虚旁边,使劲说和。 “不行!我非灭了张墨不可!” 定陶盐枭白子虚咬着牙坚决道。 “这是为何?咱们当初可是说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事实胜于雄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是个废物,还是张墨好用的多。” 第570章 女人的感觉 白府管家观察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脸色不善,继续劝道:“再说了,你不是请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了吗? 若真是他的门生,不能杀,别忘了你的好多手下都是郭解的门生,失去了郭解的势力,你这边可就失去了很多精明强干、能力出众的手下了。” 白府管家也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为何如此固执,总之他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能力过人的张墨,要不然失去这样一个手下,那可是他们的损失。 “哼!郭解那厮不知何故拖延至今,我半个月前就派人去请他过来,可他一路迁延,过上几天才能到定陶,我等不住了! 更何况我咽不下这口气,打狗还要看主人,张墨他太猖狂了,明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我的狗,还敢如此虐待,虐待之事,我可以忍,立威嘛,我理解,可他居然把打伤后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送到了我的府邸门口? 这是什么?这就是向我赤裸裸的挑衅,完全忽视了我这个定陶乃至定陶的无冕之王,他打的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打的可是我的脸,这还是我当族长以来,第一次遇到敢这样挑衅我打我脸的人,定陶不允许有这么猖狂嚣张的人存在!我说的!不允许!” 定陶盐枭白子虚越说越气,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立时就把瞎眼少年张墨给弄死。 “也是,这厮确实猖狂,不把咱们当人,那我的意思你就不要出手了,免得横生枝节,他不是就在定陶建章楼乐坊内吗?不如派功曹使劳诺德通知郅正,让郅正出手,借助朝廷的势力灭了他!” 白府管家知道这一次定陶盐枭白子虚是动了肝火,看样子是谁劝都没用,他也没有为了瞎眼少年张墨而得罪了这一次计划的主要实施者定陶盐枭白子虚,所以一旁出言建议。 “不必请郅正出手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双眼阴戾的看向了身旁的白富管家,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对付瞎眼少年张墨极其党羽了。 “这是为何?借刀杀人岂不美哉?何必自己出手呢?” 白府管家不解道。 “郅正这厮名誉天下,是出了名的神断,据说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证据,从而破案,故此此人自负一向是拒绝动私刑的,这要是把猖狂的张墨送到了他的手里,其结果最多是菜市口明正典刑,那可恶的张墨也就挨一刀子了事,这样太便宜他了。 所以我决定亲自活抓张墨这藐视老子的畜生,我要亲手把他削成人棍,然后削成人彘,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还惨!我看定陶以后还有谁敢不听我的话!不听就是找死!挑衅我更是找死!” 定陶盐枭白子虚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眼神狠辣,似乎早已把瞎眼少年张墨看成了死人。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觉得天子特使郅正,不管他是真是假,他都代表了皇帝、代表了朝廷,在这节骨眼你杀人,我还是担心会被郅正抓到什么把柄,从而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张墨可是可用之人啊,现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个废物,你要是杀了张墨,谁来替咱们看守沿河八坊八个码头?嗯?” 白府管家不是担心谁的生死,只担心这个计划的成败,所以他不想让失去理智怒火中烧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杀了精明强干的张墨,要是有张墨这样一条好狗替他们看守沿河八坊八个码头,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现在可管不了那么许多,杀了这厮再说! 这厮太狂!太霸道!我认为一般人还真就驾驭不了他,更是不知道此人的野心,万一以后算计起我怎么办? 这样好了,如果杀了张墨,到时候让瘌痢头九毛顶替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位置就好,瘌痢头九毛这个人可比张墨、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容易驾驭多了,给块骨头就卖命的人,此人最好不过了,也是我物色很久,仅次于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 定陶盐枭白子虚言之凿凿,感觉丢失颜面被瞎眼少年张墨挑衅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张墨立威,他在定陶乃至于砀郡的权威不能被挑战,谁要是敢挑战,谁就必须死! 说了这么久,白府管家自然是听出来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言外之意,那就是瞎眼少年张墨猖狂霸道,刚一统一定陶地下生意,就来找他的晦气,太过了解十分好面子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白府管家,自然只能是默默同意。 “也罢,既然你都决定了,说了这么多,我也劝不动你,那你看吧。” 白府管家只能答应。 “这畜生现在就在建章楼乐坊,我现在调集我手下咱们立刻去建章楼乐坊杀了张墨这厮!” “行,只要不破坏咱们之间的计划,你说什么都行。” 定陶盐枭白子虚即刻调集人手,在白府管家的陪同下杀向了建章楼乐坊。 -------------- 莺歌燕舞,丝竹乱耳,欢呼雀跃,叫好喝彩,吵闹喧哗,热情似火,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建章楼乐坊,因为新的老板张墨当着他们的面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弄残了一个人,心里十分阴郁,气氛十分尴尬,但是转手之间,在场所有的宾客得到了建章楼乐坊新老板张墨许诺的好处,稍微用美酒和美女一麻痹,好似整个建章楼乐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谁都不敢出卖张墨了,有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前车之鉴在前,害怕落得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个下场,告密一个瞎眼少年张墨容易,难得是将他们一伙人一网打尽,故此整个建章楼乐坊一片和谐,比往日还要热闹三分不止。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手下办完事后赶回到建章楼乐坊和瞎眼少年张墨会面。 “先生,一切都办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脸担忧道。 “好,待我跟栀子姑娘说一声后,咱们目前先离开建章楼乐坊。”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楼梯口回应道。 “走?先生,咱们要是走了,刚才某又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送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府邸门口,那栀子姑娘和白纸扇以及建章楼乐坊里的兄弟怎么办?” 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向本地真正的无冕之王定陶盐枭白子虚发出挑衅后,瞎眼少年张墨第一时间竟然选择的是逃走,这倒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本来想着大战一场呢。 “前面所有的计划已经全部完成,统一定陶地下生意,而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跟定陶盐枭白子虚过过招,向他展现了我的实力以后,是他主动求着我来谈判,而不是我去找他或者等他什么心情好了再拉拢我,只要向他展示了咱们的能力,他才会绝对的信任咱们,才能彻底打入他们的内部。 定陶盐枭白子虚肯定会被猖狂挑衅而愤怒,此时一定在带人来杀我的路上,现在咱们待在建章楼乐坊,不仅咱们危险,就是这里的兄弟也跟着遭殃,整个定陶都是白子虚的地盘,而得来不易的建章楼乐坊就像是一个钉子一样插在了定陶,所以不能失去建章楼乐坊。 为了不失去建章楼乐坊,咱们必须在外面与定陶盐枭白子虚周旋,这样他就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地拿建章楼乐坊里的人开刀。” 瞎眼少年张墨走下一层台阶,站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跟前。 “是啊,先生说的是,那咱们现在就走?” 黑脸汉子度香万着急道。 “咱们现在要挑战的是定陶盐枭白子虚,他可比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难对付的多,即便是我,我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胜他,所以接下来咱们才是真正的要面对生死存亡了!” 瞎眼少年张墨两手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头严肃道。 “某……”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想说些大话,可看着瞎眼少年张墨那有些紧张的眼神,他还是忍住了。 “某知道了。” “行吧,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跟栀子姑娘说清楚,这些天就由她暂为老板替我看好建章楼乐坊。”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就往建章楼四层走去,先去栀子姑娘的房间等她。 “派个人把正在招呼客人的栀子姑娘叫到她的房间,我去那里等她。” 瞎眼少年张墨消失在楼梯间,黑脸汉子度香万则请正在一层忙里忙外热情照顾宾客的栀子姑娘上四楼回自己的房间。 正在此时,栀子姑娘刚走到了建章楼乐坊二层,黑脸汉子度香万站在建章楼乐坊大门口靠里面的位置等待瞎眼少年张墨,耳边就听到一声十分刺耳甚至是十分令人害怕地声音。 “哟,这个乐坊有点意思,名字还挺会起,父皇在未央宫之旁修建了建章台,这里修了一个建章楼,还挺会附庸风雅啊。” “公子,咱们还是盯紧了郅公子吧,他这都出去一天了,说是来这里办事,可天都黑了都没有给咱们带个信,说不定他就在这里喝花酒寻花问柳也不无可能。” 说话的两位年轻公子正是在隐秘之手焦急等待早出晚归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她的婢女小花萝。 “她们两个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不是捣乱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让左右手下先散开,自己一个人独自应对那魔头舞阳公主。 “哟,你在这呢?你家先生呢?人呢?” 寻找郅正而来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两手叉腰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道,看其架势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说实话,就要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定颜色看看。 “公子,乌骓校尉一个人站在这种烟花之地的门口,必然是替来此风流的郅大人把风,想来郅大人此刻必然在温柔乡里可是这样?” 小花萝嘴巴也是厉害的紧,嘲讽起人来也是一套又一套。 “不是,绝对不是,我家先生自然不是来此寻花问柳,而是办事,办大事,公主,这你是知道的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嘴巴笨,本来心里想好了要说什么,可架不住小花萝的嘴巴歹毒的厉害,一下就给他整懵了,之前想好的词全都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按照小花萝嘲讽的套路去回应,手忙脚乱,同时面对两个伶牙俐齿、古灵精怪的女子,黑脸汉子度香万越发的不好意思。 “不是你慌什么?” 舞阳公主刘文姬围绕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打量一圈后,摸着下巴和小花萝调了一下眉毛:这乌骓子雄有问题,那他的先生郅正更有问题! “某一个粗人,小老百姓出身,面对金枝玉叶的公主您,怎么能不诚惶诚恐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里叫苦不迭:先生啊先生,怎么在你跟栀子姑娘单独见面的时候,这个小祖宗就杀了出来了呢?先生啊先生,某要是顶不住,坏了你的好事,你可别怨某啊! “是吗?之前你见本公子可不这样,可你今天跟郅正消失了一整天,而且说在这种乌烟瘴气寻花问柳的地方办事,你当本公主是傻子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两手插在胸前开始耍公主脾气,而小花萝则为舞阳公主刘文姬撑腰,两手叉腰,怒视可怜无助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小人怎么敢把公主您当傻子呢?您可真是会取笑小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的时候,回头看向建章楼乐坊内部第四层一样,如此古怪举止,自然是引得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更加怀疑。 “嗯?” 聪明的舞阳公主顺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去的方向,就看到了一个身材曼妙、长相扮相极好的女子正在往建章楼乐坊第四层赶路。 女人的感觉往往都是正确的,又是在和男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更加犀利和准确,舞阳公主刘文姬就感觉正在往建章楼乐坊四层走的女人似乎跟她的心上人郅正某种联系,虽然二人在此之前素味平生,可这种感觉却是挥之不去,无法斩断。 第571章 恳求温存 “不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想到舞阳公主刘文姬看正在往建章楼乐坊四层走的栀子姑娘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屑和愤怒,似乎在怀疑郅正的品味,可令黑脸汉子度香万啧啧称奇的就是舞阳公主刘文姬怎么就凭他的一个回头就断定正在上楼的女人跟郅正有某种关系呢?这可太神了吧。 “行了,说吧,郅正现在在哪风流呢?是不是这里面啊?” 带着醋意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指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鼻子质问道。 “是啊,你今天不说实话,等咱们回长安了,我就让公主派人把你抓来给阉了。” 小花萝一旁吓唬着黑脸汉子度香万。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比舞阳公主刘文姬花花肠子还多的小花萝,恨不得就地捏死。 “某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鬼心眼子这么多?还阉我?你阉一个试试!某现在就让你阉!” 黑脸汉子度香万何曾让这么小的人儿给威胁过?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就说舞阳公主刘文姬吧,虽然是刁蛮任性、无理取闹、混世魔头,可人家是大汉公主,有耍的资本,可小花萝什么身份,也敢来欺负他,故此生气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走到小花萝跟前,做出一个解裤腰带的样子。 “公子!公子!你看,郅大人的手下怎么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粗人啊!” 小花萝没想到黑脸汉子度香万居然当真了,那个解裤腰带的动作吓得她直往舞阳公主刘文姬背后躲,而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想到她居然害怕,故此做着解裤腰带的动作追着小花萝围绕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耍无赖。 “公主!公主!你看看!这世界上还有这般不知羞耻的人……” 小花萝嘴里骂着,使劲躲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坏笑着后面追着,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就看到建章楼乐坊内黑脸汉子度香万曾经回头望过的女子马上就走到了建章楼乐坊的第四层了。 “哼!好你个郅正,竟敢背着本公主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还说大言不惭地说替父皇办案,看本公主今天看你怎生嘴脸!你是如何是说!” 舞阳公主刘文姬没时间管贴身婢女小花萝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打闹,她也忽然明白这老实的胡人乌骓子雄今天如此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样子乌骓子雄今天是在替郅正周旋,争取时间,好成全其美事。 “我偏不!” 舞阳公主刘文姬甩开正在追闹的小花萝和乌骓子雄,头也不回的似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直接从建章楼乐坊一层大堂冲向了第四层。 “公子?” “先生!” 见舞阳公主刘文姬溜走,小花萝和乌骓子雄同时喊着自己主家,一个生气为什么不带自己,一个担忧自己没有看管住,总之二人都没有一个好脸。 “都怪你!” 不是冤家不聚头,在小花萝和乌骓子雄喊完之后,二人默契地面对面,指着对方埋怨道。 “哼!” 而后小花萝和乌骓子雄更是气愤地同时转过身,背对背,两手交叉在胸前,生着闷气,等着接下来发生的大事,可乌骓子雄明白郅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查案,根本没有私心,故此他十分担心喜欢无理取闹却又那她没有一点办法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在见到郅正后不要闹得太过分了,要不然破坏了郅正的全盘计划。 --------------- 栀子姑娘房间外,可以明显的看到屋内点亮了好几根蜡烛,整个屋子灯火通明,一片明亮,隔着门窗,能看到里面一个笔直的黑影在屋内伫立,不用问必然是瞎眼少年张墨无疑了。 “咳……咳……” 栀子姑娘站在屋子门口,一想到要单独跟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见面,栀子姑娘是又羞又喜,一边清嗓子一边整理自己的发饰、衣带,待整理好后,这才有礼貌地慢慢敲门,而在此时,火急火燎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也杀到了建章楼乐坊第三层。 咚!咚!咚! “是栀子姑娘的话,请进!” 屋内说话的人正是瞎眼少年张墨。 “是我,那我进来了。” 栀子姑娘温柔不已,羞红的脸慢慢地推开了房门,而后进入关门,含羞带臊地往瞎眼少年张墨那边走去。 “怎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瞎眼少年张墨坐在椅子上斜视了一眼媚如百花红的栀子姑娘。 “哦,你之前不是让奴家和白纸扇好生招待今天来的宾客?刚才兴起,就跟客人们多喝了几杯,有点头晕脸红,可能是喝多了吧,官人莫怪。” 栀子姑娘走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背后给他捏肩膀,听瞎眼少年张墨这么一说,赶紧抬起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红润的脸蛋,确实是热的发烫,必然是红的跟四月桃花一样,可自己刚一说完,两个眼睛一转,赶紧利用自己所说的话,假装不胜酒力的样子趴在瞎眼少年张张墨的肩膀上呓语,同时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耳朵以及耳朵后面脖颈大口的呼吸,热烈、旖旎,春意十足,暧昧不清,同时用自己的红唇摩挲瞎眼少年张墨的耳朵,艳意十足。 “你……” 瞎眼少年张墨本来是来说事的,可不是跟栀子姑娘调情甚至是干那种事情的,刚正襟危坐,就被热烈的栀子姑娘所勾引,一直都没有怎么碰过女人的瞎眼少年张墨,面对栀子姑娘这样一个尤物,而且是他不怎么讨厌的女人,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身体也有了异样,血气方刚热血男儿,面对这样的女子,怎能没有别的想法,毕竟栀子姑娘他不讨厌,像是之前风骚十足的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他就十分讨厌,提不起一点欲望和兴致。 “你既然喝的有些醉,那就用浓茶压压酒……” 瞎眼少年张墨身体猛颤一下,赶紧起身,使劲挣脱开快用伸出舌头舔舐他耳朵的栀子姑娘,背对着栀子姑娘,不敢正眼去看,赶紧倒了一杯浓茶,背对着栀子姑娘侧目羞臊道:“喝吧,压压酒。” “好啊!” 热烈似火的栀子姑娘被瞎眼少年张墨挣脱开后,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兴致更加浓厚,像一头喂不熟地恶狼从后面扑向了可怜的瞎眼少年张墨:你今天就圆了我的这个梦吧!曾经与情郎生死相离,如今遇到你,我一定要献身给你! “你这是要干嘛?” 偷偷观察着有些疯了的栀子姑娘的瞎眼少年张墨,见势不妙,赶紧转身,就看到栀子姑娘正在做一个双手环抱准备从后面抱住他的样子,被瞎眼少年张墨这么突然一转身突然一问,满心欢喜、春意荡漾的栀子姑娘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不知道抱还是不抱。 “哎!” 瞎眼少年张墨无奈摇头叹了一声,把倒好的那杯茶递在栀子姑娘面前。 “喝吧,别耍酒疯了。”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之后,赶紧转过身,无法直视栀子姑娘那充满欲望美艳风骚的样子,他也明白,一个女人能在一个男人面前展现出这个被别人视为淫荡的样子,那是多么的喜欢这个男人啊。 “哦。” 栀子姑娘有些失望,可人嘛,不论男女,骨子里都有一种贱性,越是喜欢越是得不到内心就越骚动,所以栀子姑娘虽然有些失望,但内心的猛虎似乎非要把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生吞活剥、翻来覆去地吃了才好,她在瞎眼少年张墨背后喝水的时候,把舌头伸进茶杯之中,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背用舌头卷着茶水一点点往嘴里送,而呼吸之声也越来越大。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感觉到了栀子姑娘的异动,告诫自己可不能折在女人手里,同时暗示自己此地不可就留,故而清了清有些堵住的嗓子,故意朗声道:“ 栀子姑娘,我找你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啊官人?” 栀子姑娘在喝完茶水后,也不敢贸然再调戏瞎眼少年张墨,那样显得自己轻贱,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胁迫多年已是名声不好,若是继续像一个妓女一样主动勾引不近女色的瞎眼少年张墨,必然会招致他的反感和鄙视,故而栀子姑娘放下茶杯,站在瞎眼少年张墨背后,用细长的手指头和指甲连接的地方轻轻地在瞎眼少年张墨张墨背后画圈圈。 “我……我……”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有些招架不住,没想到这栀子姑娘拿捏男人的手段颇多,怪不得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了栀子姑娘要死要活、欲仙欲死的,这栀子姑娘调情的手段,果然非同一般呐。 “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得罪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些天定来寻仇,我若是在建章楼乐坊内,咱们是玉石俱焚,可我要是离开建章楼乐坊,在外面和他周旋,到时候跟他谈判,只要一切办的妥当,咱们都相安无事,故此我现在就要……”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说着,可他背后的栀子姑娘手指头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在他背后一直画圈,手指头也一直往下移动,快要移动到他的腰部最为敏感的地方了,因为瞎眼少年张墨还没说完,被栀子姑娘这么一挑逗,有些忍耐不住了,身体猛地一颤,咬着嘴唇,表情十分古怪。 “嗯?人呢?” 风风火火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终于跑到了建章楼乐坊第四层,目之所及,数十个房间,她没有时间一一寻找,正纠结间,也是赶巧,栀子姑娘房间内的灯火照的那个亮啊,一下就吸引了舞阳公主的注意力,透过门窗,就看到里面有一个高挺的男人,身后站着一个女人,看那男子身高也就是郅正的身高。 “好啊你!这就是你出来办案,是吧!行!郅正,有你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舞阳公主刘文姬瞬间是怒不可遏、火冒三丈,一人瞪眼如万目睚眦,撸起长袖直接冲向了那个屋内只有一男一女的房间。 “我要离开几日,这里就交给你和白纸扇了,白纸扇是个聪明人,有什么不懂的办不了的你就找他就行,我这就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就准备出门而去,可栀子姑娘正在兴头上,哪里能放过的瞎眼少年张墨这一只可怜无助的绵羊,瞎眼少年张墨刚往前迈了几步,走到屋子大门和栀子姑娘中间的位置,栀子姑娘像关在军营里几十年都没有见过女人的老军一样,疯狂地冲了上去,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瞎眼少年张墨,两条玉臂犹如一条天边的彩带,缠绕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腰间,整个脑袋耷拉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上,嘴巴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脸颊,似笑非笑,嘴唇耸动,舌头快速探出,准备在瞎眼少年张墨走之前,把瞎眼少年张墨生吞活剥。 “那在走之前能否和奴家温存一阵,需要能和官人共赴巫山云雨时,登峰探穴无人知,奴家也就放官人走了……” 栀子姑娘在说完的时候伸出蛇信子一样的灵舌舔了一下瞎眼少年张墨的耳朵,激的瞎眼少年张墨浑身一颤,猛的打了一个机灵。 啪! 二人所在的房屋大门不止何故从外面突然被打开。 “好啊你!我就说你的手下乌骓子雄怎么一个人在门口站岗,原来是替你望风啊!行,你现在长本事了,都学会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寻花问柳、偷香窃玉了啊,郅正有你的!” 破门而入者正是舞阳公主刘文姬,眼前她勃然大怒,目眦尽裂,双颊气的发紫发青,颤抖的身体恨不得把这一对狗男女当场诛杀。 而瞎眼少年张墨本来是一愣一惊一乍,可万没有想到是舞阳公主刘文姬,是她就是她吧,她一向喜欢胡闹,可是她竟然喊出了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姓名——郅正,这让有些惭愧的瞎眼少年张墨顺便暴怒,万幸就是在场的只有栀子姑娘外人一个,要不然今天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可就暴露了。 第572章 吃醋 “郅正?” 栀子姑娘皱着眉头一愣,心说不该啊,她怀中的少年正是张墨啊,道上的人都知道啊,故而她仔细打量了一遍破门而入者,长相俊俏,身材风流,论样貌竟然不输给她怀中的张郎,这才大胆推测。 “朋友,你搞错了吧,你要找郅正郅大人去定陶官衙,怎么跑到我们建章楼乐坊了?朋友你是不是喝醉了?找错了人?若是找错了,自己把门关上,喝点茶好生醒酒。” 栀子姑娘温柔地说着,她怎能知道突然破门而入的是喜欢郅正的大汉公主刘文姬啊,故此只当是喝醉的酒客,害怕现在是建章楼乐坊老板的瞎眼少年张墨生气找那俊后生的麻烦,依旧抱着怀中的瞎眼少年张墨。 “……” 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解释,瞎眼少年张墨背对着栀子姑娘,正好对着面对着他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做表情,先是十分生气咬牙切齿地样子,而后两个快要被舞阳公主刘文姬气的快要凸出来的眼睛告诉刘文姬,他是真的生气了,若不是栀子姑娘在场,他真的有可能上去就给舞阳公主刘文姬嘴上一巴掌,而后瞎眼少年张墨使劲努嘴,也是向着背后的栀子姑娘的方向,解释她为什么一进来就喊郅正,而不是张墨。 “本公子喝醉了,喊错人名了,我本公子就是要找张墨你,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还敢背着我找女人?可恶!可恶!十分可恶!罪大恶极!真想找人把你阉了,看你老实不老实!”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从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情之中,看到了自己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赶紧改口,但气势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得理不饶人。 栀子姑娘只觉得这有些娘娘腔的公子哥真的是喝醉了或者是在放屁,不由得捂着嘴耻笑道:“哈哈哈哈,背着你?就你?长得跟个猴似的!” 栀子姑娘刚一说完几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有问题,而不是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而是栀子姑娘说的有问题,感觉哪里不对,再一仔细盯着风流俊俏的舞阳公主那么一看,心里顿时有些慌了,抽搐着嘴角指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和瞎眼少年张墨颤声道:“你们……你们……两个不会是……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瞎眼少年张墨听着这糊涂话,绝望地把手掌往脸上一扒:这都哪跟哪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听后更是气的笑了出来:“你可真能放屁!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最好瞪大了眼睛瞧清楚了,本公子可是女的,正经的金枝玉叶。” 栀子姑娘不敢马虎,赶紧仔细观瞧一番:这厮长得俊美,皮肤白皙,四肢纤细,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女的魅力,吃惊地心说道:果然是女的,而且还是非常年轻漂亮的女子,只不过与我风格不一样,我是属于成熟风韵在,她是清纯可人疼。 “哼!别想了,本公子就是女的,不信你问郅……张墨!” 舞阳公主刘文姬在激动之下,差一点又说漏嘴,赶紧改口。 “她是女的?” 栀子姑娘看着中间为难的瞎眼少年张墨指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质问,醋意顿生,只觉得瞎眼少年张墨跟她隐瞒了不少事情,要不然人家不会亲自找上门来,瞎眼少年张墨到现在一个屁都不敢放。 “……” 瞎眼少年张墨沉默不语,表示默认,一个是他的冤家,身份尊贵的大汉公主,一个是他的恩人,多次利用而心生愧疚的人,两个人,还是两个女人都不好惹,瞎眼少年张墨此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哼!张郎,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栀子姑娘从瞎眼少年张墨那边确认以后,气愤地把头一歪,看向别处,耍起了性子。 “那又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家张墨?今天给本公子一个说法,要不然把你大卸八块!” 舞阳公主刘文姬吃醋的看着被栀子姑娘紧紧抱在怀中的瞎眼少年张墨,愤怒地指着栀子姑娘。 “你说我?哼!我是他的女人栀子!”栀子姑娘骄傲地挺起胸膛,好似瞎眼少年张墨是她的丈夫一般,这栀子姑娘到底是城府阅历比天真无邪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多的多,反正目前已经是这样了,先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气走之后再跟瞎眼少年张墨算账。 “什么?他的女人?” 舞阳公主刘文姬指着在烟花之地耳闻目染沾染了一些风尘气的栀子姑娘不可思议,满脸的吃惊:郅正就是在好色,也不会找一个烟花女子当夫人吧?他不要脸,他的家人还要脸呢!这绝不可能! 舞阳公主刘文姬虽然冲动天真,但不代表没有脑子,这一回她算是猜对了,冷静一下情绪,反而不急不躁,率先发难。 “就凭你这个出身烟花之地的下贱货色?烂货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下贱坯子! 玉臂千人枕,腴腿万客扛。前宵招老汉,昨夜少年郎。看惯人百种,不变一张床。柳巷勾栏女,花街栀子娘,就你这种狗都能上你床的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敢说是我家张墨的臭婊子?我都替你害臊!不知羞耻也就罢了,如今还臭不要脸!恶心!恶心!十分恶心!恶心的令人作呕!” 舞阳公主刘文姬一通挖苦又讽刺的话以后,觉得气不过,是瞎眼少年张墨有负于她,又指着一言不发、十分尴尬的瞎眼少年张墨的鼻子臭骂道:“我这样的少年被你骗来骗去,哼!也罢,谁让我喜欢你呢。 可你居然为了这种下三滥给本公子端洗脚水都不配的卑贱臭婊子骗我?还说来这里办事,可你居然背着我在这里跟这种女人偷情?行!张墨有你的,算你狠!等你回到了长安,本公子再跟你慢慢算账!” 舞阳公主刘文姬畅快淋漓地一通乱骂之后,内心怒火和醋意得已发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狠狠地瞪了那一对狗男女后,准备转身离开。 “小舞阳,你骂人也太难听了吧?栀子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瞎眼少年张墨很想当场就栀子姑娘辩解一番,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要是现在敢当着舞阳公主刘文姬的面替栀子姑娘辩解,估计以舞阳公主刘文姬那混不吝的性格,气愤不过,还要说更难听的话。 本以为占据上风涉世颇深的栀子姑娘随意就对付了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可没想到这黄毛丫头岁数不大,嘴巴确实恁的歹毒,骂人好留情,怎么侮辱人怎么骂,不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真实身份的栀子姑娘哪里能轻松咽下这一口恶气,当即松开瞎眼少年张墨,两手叉腰,一副要骂街的样子。 “你个小蹄子!你骂谁是烂货?你骂谁是臭婊子?你骂谁是卑贱的下三滥?你以为你骂了我以后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我栀子也太好欺负了吧?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建章楼乐坊!” 栀子姑娘正面回击,丝毫不惧,而夹在中间的郅正也就是瞎眼少年张墨平生也是第一遇到这种两女争一夫的情况,自然是不知如何是好,目前也只能做到谁都不去招惹,免得引火烧身:女人呐!真的麻烦! 得以发泄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本来要走,正在气头上,十分决绝,也能理解男人都好色,有权有势有身份的男人都三妻四妾,就说她的父皇有了贤良淑德的卫子夫皇后还不够,后宫又添加最少七八个嫔妃,这个她明白也理解。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分明是高高在上、金枝玉叶、身份尊贵的大汉公主,哪一点不如这个下贱岁数又老的栀子姑娘,故此舞阳公主刘文姬是越想越生气,越气越想,又见那贱人叫嚣,还是没有忍住,于是转过身就要教训下贱的栀子姑娘,反正她身份尊贵,看谁敢惹她,尤其是瞎眼少年张墨。 “本公子骂的就是你,一个下贱卑微可耻下三滥不知羞耻贱货一样的女人,就你这种货色,我呸!就你这种贱人竟敢勾引我的男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冲动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说着就撸起袖子向着栀子姑娘气愤走去,一副非要弄死栀子姑娘的架势。 “你个嘴贱的小蹄子!小小年纪嘴巴臭的紧,我与张郎情投意合,两小无猜,怎么今天多出你这么个不害臊的小贱人,似你这等嘴臭,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栀子姑娘也是盛怒已极,她长这么大,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的如此不堪,故而她今天也是打算豁出去性命,反正瞎眼少年张墨是自己人,肯定帮她,也撸起袖子向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冲了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情敌见面更是天崩地裂,舞阳公主刘文姬好似一团越烧越旺的火球,哪怕是一个眨眼的动作,都飞溅出能烧死人的火气,而栀子姑娘恰如一块冻了千年的寒冰,吐纳之间都能将一个人冻死,似这般天雷勾地火、飞雪遇烈火,夹在中间的郅正明显的感觉的到二人强大的气场,势成水火。 “够了!” 瞎眼少年张墨终于忍受不住两个无脑的女人为了误会的一点事情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他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正在带人杀来的路上,所以他必须要早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故而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郅……张墨你帮谁?” 舞阳公主刘文姬蛮横且自信道。 “张郎,你帮谁?你自己看着办!” 栀子姑娘依靠在瞎眼少年张墨身旁趾高气扬道。 “……” 瞎眼少年张墨一听这两个人说的混账话就头疼。 “你倒是说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分毫不让,瞬间把问题交到了焦头烂额的瞎眼少年张墨手里。 “我谁都不帮!” 头疼不已被眼前两个无知的女人快要折磨疯的瞎眼少年张墨无力地喊了一句。 “那你就给我让开!” “没事,我一个人还是能对付这个黄毛丫头的!” 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分别且又是同时把瞎眼少年张墨往一边一推,害怕等会抓头发掐人的时候误伤了瞎眼少年张墨。 “够了!够了!够了!都给我住手!都给我往后站!” 瞎眼少年张墨明白该是结束这一切混乱局面的时候了,分别瞪了一眼瞎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后,收敛住脾气,变了变脸,强忍住不耐烦的脾气,和颜悦色地对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苦笑道:“我说刘大公子,你先到门口等我,我跟栀子姑娘解释清楚一切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不好!” 舞阳公主刘文姬想都不想斩钉截铁道。 “那我呢?” 一向都顺着瞎眼少年张墨的栀子姑娘也被气昏了头,跟着一起不合时宜的捣乱。 “你先到里面坐着,我跟她说一下就跟你说。” 难以招架的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苦不堪言,只恨爹娘少生了一个脑袋,看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委屈的脸对着栀子姑娘说道。 “……” 栀子姑娘自然不肯轻易退让,尤其是在情敌面前,站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不肯第一个走。 “快去!” 瞎眼少年张墨急躁的不行,暴喝一声,吓得栀子姑娘和委屈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同时一颤,而后乖乖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栀子姑娘一走,瞎眼少年张墨顿感轻松,看着可爱又野蛮的小舞阳柔声道:“你先到门口等我,放心,我会给你解释清楚地,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 “呜呜呜!你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舞阳公主刘文姬委屈地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低着个头十分委屈,但更显可爱俏皮。 “哎呀,我怎么敢欺负你,是你欺负我才对,你自己想,当初我不就是招惹了一下你嘛,你就派霍去病来收拾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第573章 一一劝解 吃软不吃硬的瞎眼少年张墨也着实心疼这个对自己钟情的小妹妹,不由得心生怜悯,尤其是面对舞阳公主刘文姬那张委屈难受的脸,她贵为大汉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长这么大也是因为这种事情而难受,瞎眼少年张墨怎能不知,心疼得用手在舞阳公主刘文姬脸捏了几下,而后又把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摩挲。 “那还不是怪你让我当众出丑……人家……人家……” 舞阳公主刘文姬正委屈地说着,晶莹的泪水在眼珠打转,可远处的栀子姑娘却听不下去了,直接打破了醋坛子,让稍微冷静的心又暴躁了起来。 “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当我不存在啊,要调情去外面,别在这里恶心我。” 栀子姑娘拿起手中的象牙梳子使劲在梳妆台上砸了一下,同时白了一眼当她不存在的瞎眼少年张墨和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看她什么态度?你知道的,这要是在长安,她早就是个死人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看着一脸灿然的瞎眼少年张墨指向得理不饶人的栀子姑娘,气的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拉,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再说了你现在是长安大侠刘公子,男儿身少年郎,赶紧去门口乖乖等我,顺便把门带上,我給她说清楚以后,就带你走,快去。” “嗯……” 舞阳公主刘文姬可是到了伤心处,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呢,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瞎眼少年张墨在她的鼻子上柔情地划了一下。 “你就坏死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这才安心离开这个屋子,而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舞阳公主刘文姬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暗自寻思:她为什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我有什么好?权势都不如喜欢她的宁毅,她到底图个啥? 咔! 房门从外面合上,舞阳公主刘文姬却没有急着下楼,站在门口侧边,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你不是让我站在门口等你吗?行,那我就好好等你,至于怎么等那可就是我的事情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赶紧站在屋子外面的窗户底下,耳朵贴着墙偷听,看看郅正到底要给栀子姑娘说什么?是不是自己真的就是误会他了? 见舞阳公主刘文姬走,瞎眼少年张墨刚哄好一个,又要去对付另一外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人,因为瞎眼少年张墨接下来说的事情是有亏于栀子姑娘,所以十分纠结和难以开口。 “栀……子……姑娘……我……”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假装梳头的栀子姑娘。 “怎么了?叫奴家栀子不好吗?” 栀子姑娘在低着头假装梳头的时候,通过面前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那十分惭愧的脸忧郁的眼神以及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要说什么一样。 “我其实……” 瞎眼少年张墨正欲厚着脸皮解释一切的时候,温顺的栀子姑娘赶紧起身,转身一把将瞎眼少年张墨紧紧抱在怀中,而瞎眼少年张墨面对着突然的一抱,心中更加愧疚难当,难受的根本不忍心告诉栀子姑娘可能是对她十分残忍的一切,于是歪头看向了别处。 “张郎,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栀子姑娘深情地仰头望向一脸惭愧的瞎眼少年张墨那个没有瞎的眼睛,而后用带着香味的右手食指抵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嘴巴上。 “你知道?” 瞎眼少年张墨惊讶地皱着眉头看向了脸色潮红的栀子姑娘,只是胸前那坨绵软沟壑,似乎正在四目相对之时,越来越热。 “嗯……” 栀子姑娘娇羞地低下了头,倚靠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脖子上。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瞎眼少年张墨更加疑惑不解,想要推开有些神通广大的栀子姑娘,可她的双臂好似一条天边的彩带,死死地缠绕在他这一片无垠的天空,而此时瞎眼少年张墨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那她到底是谁? “我当然知道,也更加理解……” 栀子姑娘慢慢歪头,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脖颈突然倾吐兰花,温润香津,晶莹剔透,快速一下,藕断丝连,热烈地呼吸,如在夏天雨前的闷热空气之中,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微颤一下,栀子姑娘盯着瞎眼少年张墨那如陡峭山峰的喉结柔情蜜意道:“ 男人嘛,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很正常,三妻四妾更是常见,尤其是你,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长得俊,且倜傥,品行端正,人品贵重,博学多才,精通音律,能文能武,如果你要是不风流,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生才华?” 栀子姑娘自知出身不好,故而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同时也是心甘情愿,再灵舌吞吐在瞎眼少年张墨的喉结之后,靠在瞎眼少年张墨肩膀上用手按住瞎眼少年张墨的喉结痴迷不已,如入春色,旖旎风光,栀子姑娘整个人都发出淡淡地红色,就好似微醺了一样。 “你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瞎眼少年张墨听得是稀里糊涂,如处云端,望不到俊峰之清晰,不由得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行了,张郎,我懂你,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我也知道我肯定是留不住你的心,只要你能经常在我身边,并且愿意娶我为妻的话,你在外面玩的话,我绝对不管,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小妾,但咱们有言在先……” 栀子姑娘慢慢把压在瞎眼少年张墨肩膀上的脑袋抬起,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喉结以及按在上面的手指,顺着喉结呈直线往下,通过锁骨,直接抵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胸口处,咽了一口口水。 “我要说的是,你必须娶我,而且是明媒正娶,然后我就不会在管着你了,刚才那个丫头我看长得不错,她要是愿意给你当妾,我这个做正房的可是没有一点意见,张郎,我懂事吗?” 栀子姑娘柔声说完的同时,把抵在瞎眼少年张墨胸口的右手食往后一缩,而后用长且薄还透亮的右手食指指甲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胸口划来划去,挠身抓心,搞得想说正事的瞎眼少年张墨是想入非非、胡思乱想:这要是卿晨璟靓该多好啊!可是这样的她,我会喜欢吗? “不对!” 脸颊微红被栀子姑娘调情地心痒痒的瞎眼少年张墨胡思乱想起来,可一想到藏在心里的卿晨璟靓,他立马就恢复了神智和清醒。 “原来你知道的是这些啊?我还以为是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到底是高看了栀子姑娘一样,恢复冷静后,他低头望着脸蛋烫手可以把人融化的栀子姑娘,抬起双臂,抓在了栀子姑娘的肩头。 “怎么了张郎?一脸严肃?我想我已经够通情达理了吧?你听了以后脸色反而更加严肃了?这是为何?” 栀子姑娘十分委屈,自己都做出了这么多的让步,这要是之前霸占她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更不可能靠近他,所以栀子姑娘认为是瞎眼少年张墨根本不满足,亦或者是她看错了人,瞎眼少年张墨本就是个风流种,见一个爱一个骗一个伤一个? “哎,你把我也看的太低了吧?其实你误会了,一切都误会了!今天,此时此刻,我必须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要不然只会害你太深太苦,到头来吃亏的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激动道,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真相,一是相信栀子姑娘的人品,二是如果不说清楚,很可能害了栀子姑娘一辈子,他也明白,栀子姑娘之所以会喜欢上自己,无非是自己利用自己的长相,那就是跟栀子姑娘之前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杀死的情郎有些相似罢了,再加上自己霸道行事,这才让栀子姑娘心神激荡,如沐春风,更怪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曾经当中表露出对栀子姑娘的喜欢,更是以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为了栀子姑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为障眼之法,想到此处,瞎眼少年张墨一个七尺男儿惭愧地欲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说什么呢?张郎!什么叫我误会了一切?” 栀子姑娘有些害怕地可怜地往向了瞎眼少年张墨,想要再度钻入瞎眼少年张墨的怀中,却被瞎眼少年张墨使劲推开,直接拒绝,而后瞎眼少年张墨低头俯视有些木讷的栀子姑娘发愣:只觉得是有些迷茫,似乎以前能看懂张郎,现在却变成另一个十分陌生的张墨,他是要伤可怜的我吗? 趁此机会,瞎眼少年张墨挣脱开像是长在他胳膊上栀子姑娘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吓得以为要离开她的栀子姑娘花容失色,差一点尖着嗓子喊了出来,而眼泪也从眼角急匆匆地流了出来,如两条无形的丝线,挂在栀子姑娘的脸颊。 “其实我的眼睛没有瞎!” 瞎眼少年张墨猛地摘下绑着左眼的汗巾,赫然露出了紧闭的左眼,同时慢慢睁开,剑眉星目,眼光灼灼,虽说是天生长得眼睛,此时一见,如同新长出来的一般,这样一看,张墨更显风流,惹得栀子姑娘瞬间破涕为笑。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既然没瞎,那奴家心中更是欢喜了……” 栀子姑娘盯着张墨的两个眼睛一会看看右眼,一会看看左眼,甚是满意,只是心中有一点疑惑:张郎他生的这般俊美,为何非要把自己从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变成一个白璧有瑕让人心中不爽的半个瞎子呢?这完全不是恶心别人,反而是恶心自己,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栀子姑娘也才发现,所谓的瞎眼少年张墨之前看上去跟她之前的情郎有些相似,现在看看她之前的情郎无论是从长相还是学问还是武艺还是智慧还是胆略都不及眼前的张墨的千分之一,根本就是望其项背,即便是活着,亦或者是重新活人,穷毕生之力,都不可能达到瞎眼少年张墨的高度,此时,唯有满心欢喜,更加喜欢,更加想依赖着眼前英武少年郎张墨。 “这只是我骗你的第一件事……” 俊少年张墨惭愧地不敢看栀子姑娘投来的炙热眼神,躲躲闪闪,只想着赶紧说完赶紧离开。 “嗯?” 栀子姑娘心情被搞的复杂多变,之前忧郁伤痛,而后更加欢喜更加喜欢,现在心里“叮咚”一声,眉头紧蹙,那种越来越看不懂看不清张墨的感觉越来越深,隐隐觉得眼前俊少年要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可能会让她肝肠寸断。 “意思还有别的事情骗我?如果是因为刚才那个姑娘,你就不要说了,我理解。” 栀子姑娘心中担忧无比,连对对她辱骂践踏她尊严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的称呼都变了,就是希望讨好俊少年张墨不要说出伤她心的话。 “哎,我先说声对不住了!是我对不起你!” 瞎眼少年张墨直接半跪在地上,低头烦躁,拱手高过脑袋,态度十分坦诚。 “哎呀!哎呀!张郎,你说的哪里话,你赶紧起来说,有什么事情非要这样样子?这让我如何担待的起?如何承受的了啊?” 栀子姑娘在瞎眼少年张墨解救她替她报仇的一瞬间,就把瞎眼少年张墨当做自己的准相公了,自己的男人给自己下跪求原谅,她身为一个女人都觉得不忍,尤其是像瞎眼少年张墨这样一个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非常之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故此赶紧去扶瞎眼少年张墨,可瞎眼少年张墨坚决不起,誓死不从,栀子姑娘怎么扶他都没用。 “张郎,你起来说话啊!” 栀子姑娘急的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吓得外面偷听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一个激灵,差一点暴露了自己偷听的事实。 第574章 黑衣少年 老者也不生气,看着棒槌笑,淡然道:“还有呢?” “还有?………………”棒槌想了一下,怒道:“还有你老小子偷我的钱,我就纳闷了,我每次藏到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每次都能发现,你是属狐狸的么?”棒槌白了一眼老者。 “哈哈哈哈!老子是老狐狸,懂么?你这个小家雀儿太嫩了,再说了,老子什么时候偷你钱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老者脸一红,索性将头一歪,不敢和棒槌对视。 “行了,老东西,你偷我钱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但凡我手里超过一钱银子,第二天就剩下几个铜板,我他娘的都习以为常了!”棒槌指着老者的鼻子骂道。 “切,胡说八道!”老者也不否认,反正他脸皮厚,他怕谁。 “你找我来肯定没好事,说吧又憋着啥坏水呢?”棒槌道。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师父是那种人么?快去给师父打酒,酒葫芦里的酒啊师父已然是喝完了,你再去打上一葫芦!”老者央求道。 “得!还说没坏水,这就开始往外倒了,你说你个老东西坏不坏,这一个月来,让我打酒,又不给我钱,每次都是赊账,人家醉仙居的老掌柜看见小爷我就烦,我说你能不能自己去把酒钱给还了,要不然这一次小爷我不去,你老不要脸,可小爷我也是个体面人,怕是赊不来酒钱咯!”棒槌说完往床上一躺,不在理会老者。 老者一看棒槌一副滚刀肉的样子,知道了棒槌今天是肯定不会替他打酒了,于是道:“小子,瞧你这点出息,连赊账都赊不来,还怎么当我弧大本事的弟子,今天师父再教你一招不要脸的本事,你可且学着呢!”弧大本事吹嘘道。 “哎哟,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走,咱们走,看看是老掌柜嘴严,还是你弧大本事不要脸!走,现在就走!”棒槌不信他师父弧大本事今天能从醉仙居老掌柜那里赊来一两酒,看看他师父如何在老掌柜面前出丑。 “小子,背上酒葫芦,咱们走着!”弧大本事得意地回道自己屋子,把酒葫芦交给棒槌,自己拿着一个拂尘,一副仙风道骨仙人模样,在前引路,棒槌在其后跟随。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出了门,一路上的行人见到了弧大本事的人的尊敬地对其打招呼,虽说弧大本事是本地有名的滚刀肉,而他徒弟是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却不能离开他们二人,家里出现点灾啊难的,家里有人去世啊,什么鬼打墙啊、鬼压床啊、闹鬼啊,只要请来弧大本事过来看看,给几张符啊,做做法事,保证灾愆消弭,一家人平平安安,再无脏东西、邪祟作祟,县城不大,没有道观寺庙,只有弧大本事和棒槌两个道士。 不多时,二人进了县城,先是跟熟悉的人打上几乎招呼,或者开上几句玩笑,十几年不变,在去往醉仙居的路上,师徒二人路过了最熟悉不过的地方停了下来,正是金凤楼门口。 门口的妓女也正好是经常伺候弧大本事的玉兰,一看弧大本事赶紧热情的招呼道:“哟,今天带徒弟来玩啊,你可是想通了!”玉兰说完给棒槌抛了个媚眼。 “玉兰姐,你可是想多了,咱家的铁扣球岂是浪的虚名?今天带着小爷我去醉仙居老掌柜那里去赊账,您要不也跟上,看看我师父弧大本事到底是多大本事!”棒槌热一句冷一句的嘲讽师父弧大本事。 “玉兰妹妹啊,老道我今天未曾携带银两,改日再玩!改日再玩!”弧大本事到底是个清修的道士,虽说道门小了点,可也是一名道士,他每次金凤楼快活的时候,都是大半夜,从后门而入,从不让人看见,如今大白天的,他好坏也要注意一下影响,于是轻轻不舍的推开了玉兰,眼神却是放浪,舌头舔着嘴唇,一脸骚里骚气,浑身上下骚劲十足,完全不是平时在棒槌跟前那严师的模样。 “老家伙,你该好好休息了,我可感觉您的身子骨越来越不济了啊,您要是感觉力不从心啊,去王郎中那里抓点药,好好补补………………”玉兰说道一半停了下来,看着弧大本事的祸根处继续笑道:“好好补补你的下面!” 弧大本事脸上是红一阵绿一阵,赶紧辩解道:“玉兰妹妹,你可别胡说,老道我身子骨可强者呢,今晚就让你尝尝老道的威力!” “哎呀,是么?那我今晚可等着您了,别的客人一概不接!”玉兰诱惑着弧大本事道。 只听得弧大本事和玉兰两个没羞没臊不要脸的东西在棒槌跟前是你一言,风情万种,我一语,是如饥似渴,一个快七十多的人喊着一个二十几的姑娘叫妹妹,一个穿着诱惑暴露的妓女喊着一身仙风道骨的老道叫官人,听得旁人是令人作呕,看的棒槌是令人发指。 弧大本事和玉兰终于说完,约定好今晚弧大本事去照顾她的生意,随即在朗朗乾坤之下,分手之际,玉兰亲了老道一下,旁边路过的行人、周围的贩子终于忍不住将隔夜饭给吐了出来,老道弧大本事则不以为然,看着玉兰走进妓院里一扭一扭的屁股,隔空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那玉兰好像感觉到了一般,回头妩媚一笑,假装屁股被老道打了一般,发出“哎哟,你好坏啊!”的话来。 棒槌如同周围的人一样,忍不住吐了出来,有的人边吐边举起手对着老道弧大本事竖起大拇指:“弧大本事,怪不得你徒弟棒槌这么不要脸,我他娘的终于知道了,都是有你这么个好师父啊!”。老道弧大本事摇头晃脑地看着周围的人,“切!嫉妒!”老道士抖擞一下精神,又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扯着棒槌往醉仙居走去。 离开了金凤楼,一老一少迈上了醉仙居门口的三层台阶中的第一层台阶。 “不对!有贱气!”老掌柜正在算账,忽然感觉到心神不宁,热血翻涌,一股犯贱的气息从门口扑面而来,老掌惊恐道:“这个县城能有如此贱气的恐怕只有………………”老掌柜头都不抬就知道是谁来了,赶紧对小二喊道:“关门歇业!” 一阵歪风刮过,老道弧大本事和棒槌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终于走到门醉仙居的门口,就看见店小二拿着门板准备关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有生意送上门还不做啊!”老道弧大本事冲着门内喊道。 “果然是他!”老掌柜面露惊慌,对着小二喊道:“快点关门,在晚一步就来不及了!” 小二加快了速度,可是为时已晚,老道弧大本事阴阳怪气地回道:“什么来不及了啊!” “哎呀,完了!”老掌柜瘫坐在背后的椅子上,两目呆滞地看着前方。 店小二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放下门板,挡住老道弧大本事和棒槌,蛮横地说道:“弧大本事,我们家关门歇业了,您去别处喝酒吧!” “啪!”弧大本事对着店小二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理直气壮地骂道:“小兔崽子,嗑瓜子嗑出臭虫,你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滚,从老子面前消失,要不然老子躺地上说你殴打老人,讹的你家徒四壁,讹的你家破人亡,你信么?” 店小二捂着脸上被老道弧大本事留下的清晰可见的掌印灰溜溜的往后厨跑,边跑边对老掌柜说:“老掌柜,我帮不了你了!”说完人就消失了。 老掌柜自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强打起精神,拱起手对着老道弧大本事和棒槌恭敬地说道:“哎呀,哪阵风把您二位贱…………” 老掌柜还没说完,老道弧大本事咳嗽了一声:哼! “您二位仙人(先人)给刮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老掌柜连忙改口,心下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要让老道弧大本事把赊的账给还了。 “好一招先礼后兵!”棒槌不禁暗暗叫好,“看来今天老掌柜是有备而来,小爷我且看看我师父今天如何出丑的!”棒槌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站在一边,看他师父和老掌柜如何过招。 “老掌柜,把老子的酒葫芦打满!”老道弧大本事开门见山,根本不跟老掌柜废话。 老掌柜略加思索,皮笑肉不笑道:“弧大本事,你让你徒弟在我这可是赊了一个月的酒钱了,还有去年过年的时候几笔没算清楚地账,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清算了一下了?我这是小本买卖,再让你这么赊下去,我可就真的关门了!”老掌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不跟老道顾大本事硬碰硬。 “那你先把就给我打满了,这过去的账咱们立马两清,如何?”弧大本事也笑道。 “哎哟喂,您名声在外,谁不知道您的名声啊,我哪敢先给您打酒,这么着,你把过的酒钱饭钱,还有今天的酒钱一起结了,我让小二立马给你结账!”老掌柜果断的说道。 老道弧大本事把身子往前一探,盯着老掌柜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如果说今天不给你银子,你就不给老子打酒咯?” “没错!”老掌柜也坚定地回道,和老道弧大本事的眼对视在一起,谁先离开谁是孙子。 “当真?”弧大本事眯着眼睛道。 “当真!”老掌柜目不转睛道。 “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几十年前,你家闹鬼,差点把你吓死,你儿子吓傻,要不你抱着老子的大腿苦苦哀求我,老子及时出手,帮你赶走恶鬼,你老小子还有今天? 哎呀,这是多大的恩情啊,比山高,比海深,如今老子落魄了,吃不上肉,喝不上酒,走不动道了,你就开始忘恩负义了?恩?就这么点酒钱,你就耿耿于怀,你至于么你? 哎呀,都说商人无奸不商,我看你啊,是奸到骨子里了,哎呀,你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当初你都吓成什么样了,屎尿齐下啊,吃了一斤棒子面,愣是拉了三斤屎,恩?喝了一碗水,愣是尿的全家到处都是,咹?你这些都他娘的忘了么? 要不是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擦干净,能有你现在这么光鲜的样子吗? 还有你老婆,咹?看见你被鬼吓的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去你家做法,看上老子的美色想占为己有? 死乞白趔地想改嫁给我,老子是什么人?恩? 把你当做真心朋友,好兄弟,深知朋友妻不可欺,将你老婆暴打一顿,才没有继续纠缠于我,继续跟你过日子,现在你抱上孙子了,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了,就开始嫌弃我了,觉得我没用了? 连这么点酒钱都跟计较,你说你还是人么?恩?”老道弧大本事如怨妇一般,胡搅蛮缠,东扯西拽,将有的没的,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哎哟,你就不能小点声?”老掌柜尴尬急忙劝阻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醉仙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所有的食客在一旁听的清楚,纷纷大笑不止。 “哎哟,老掌柜,你还有这么个过去呢?”一食客起哄道。 “我说叔,您老现在还大小便失禁不,我家有多余的夜壶、马桶,你老要是要,招呼一声就得!”一食客起哄道。 “是啊,老掌柜,干脆这样好了,我家也有多余的夜壶和马桶,您要是抹不开面儿,我今晚趁着没人偷偷送到您家,可有一样,那夜壶、马桶低今天的饭钱咯!”一食客起哄道。 醉仙居里面发出阵阵的哄笑声,从店里传到街道上,引的不少人过来观看。 老掌柜脸色极为难看,愤怒地看着一脸无辜摇头晃脑犯贱的老道弧大本事,气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胸口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不停的击打,搞得他喘气都费劲。 第575章 抓郅正 屋内又传来一声栀子姑娘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十分温柔,情绪饱满,夹杂各种深情,如送丈夫出征的妇人,似送情郎去长安当官的家人,亦如送丈夫远行的怨妇,既无奈又十分期待下一次的归来,那种重逢,似乎是人间最高兴最值得的事情了。 “你看这骚狐狸,还不肯放过你,对你还不死心,话都说到这步了,她还这样,看我不进去教训教训她……” 舞阳公主刘文姬也是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皮的人,还是个女人,估计也是她见识少吧,栀子姑娘只算深情,不算可怜,更不算不要脸皮的人,陷入情网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行了!”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喝止住顽劣不堪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拉着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衣领就往楼下快速走。 “你敢这样对我?反了你了?信不信我找人把你阉了?撒开我!放开我!” 舞阳公主刘文姬被瞎眼少年张墨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毫无反抗的余地,顺着瞎眼少年张墨手臂推搡的位置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又开始耍小性子。 瞎眼少年张墨可不管她这些,现在离开建章楼乐坊要紧,哪还有别的时间让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去吵架啊。 “我说不好,但是我回来一定会来找你,相信我!我走了!保重啊!” 瞎眼少年张墨从栀子姑娘的话语和态度来判断,猜测栀子姑娘可能是想通了,可是他没想到的就是栀子姑娘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做出了让步:当不了正房就当小妾再不济就当姘头,能在一起便好,总之喜欢上一个人了,而且还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会降低自己的底线,这种骚动的心情就跟瞎眼少年张墨想得到卿晨璟靓一样,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即便是做出让步,道德亦或者是原则、底线。 “张郎!我等你!” 屋内有传出一声温柔地叫喊声。 “……”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敢还嘴,赶紧带着多事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下了楼梯。 “张墨张爷您这是要走啊?” 一个得到瞎眼少年张墨好处的宾客离楼梯口近,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下楼的建章楼乐坊新老板张墨,赶紧起身行礼,就跟以前见到建章楼乐坊以前的老板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他们通过今天的事,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谁是老板,他们只要作壁上观,便有好处捞,也不想着告官告密,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反正官府都不管都抓不住,他们这些闲人操的哪门子心啊。 “走了,走了,您喝着。”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懂事,地位比之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高,但不露出一点霸气和霸道,反而是十分和善,谦谦君子礼,彬彬少年行,给人十分舒服、懂礼和恭谦的感觉,此刻近距离一见,仿若在即墨稷下学宫同门交友一般,十分爽朗。 一人起,而数十人抬头望,好似同时往天上射出的数十发箭矢,齐齐起身给瞎眼少年张墨这位定陶的新贵行礼。 “张爷你这就走了?” “陪着我们喝点啊?” “是啊,您这刚当上老板,咱们也该庆祝庆祝才是啊!” “喝它几杯乐呵乐呵,祝张墨老板您财源广进啊!” “……” 那个给瞎眼少年张墨打招呼的人就好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瞬间各种溜须拍马、应和奉承、刻意讨好的势利眼纷纷向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好话,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笑容应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刚跟这个回完礼,又跟那个说笑,这边刚陪了一杯,那边又要嚷嚷着自罚三杯,总之是搞得瞎眼少年张墨是应接不暇、焦头烂额,面对这么多人同时的吆喝,瞎眼少年张墨分身乏术,那些吵闹之声听得是脑袋大耳朵小,十分烦躁和难受。 “各位对不住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还有急事要办!改天咱们再喝,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热情的众宾客自罚一杯后,赶紧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掩护下,撤退到建章楼乐坊的门口。 “你们十几个人,在此看守建章楼乐坊,保护栀子姑娘和白纸扇的周全,除了定陶盐枭和官府的人,只要是有人敢在此闹事,就往死里打!明白没?”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之前跟瘌痢头九毛而来的十几个忠心手下命令道。 “诺!大哥,您这是要去哪?” 众手下自然担心自身的安危,刚跟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把残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送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这一会估计定陶盐枭白子虚就在带人来的路上。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逃跑也不是放下你们不管,定陶盐枭白子虚目标是我,不是你们,只要抓不住我,不会难为你们的,记住,见到他如实说话,不要认为是仗义替我隐瞒,今晚他要是带人来了,质问你们,你们就如实说我在贯穿定陶的河里的船上,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拍了拍站的离他最近的手下的肩膀安慰。 “张墨大哥,这样好吗?” 众手下觉得这样做十分不义气。 “哈哈哈哈!你们就当我这个当老大的把你们出卖了,我不义在先,你们是不仁在后!我先去河边了,等定陶盐枭白子虚来了,就说是我让你们传的话,我保证你们没有任何事,回建章楼乐坊盯着点,别让人闹事! 等白子虚来过以后,今晚喝多少酒都无所谓,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就先告辞了!”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三人骑上了那十几个手下来时所骑的马,沿着街道向贯穿定陶的护城河骑去,一路烟尘,消失遁走。 ---------------- 片刻中后,建章楼乐坊外来了一大队人马,本是该宵禁的时候,一路上巡夜的官兵没有一个见到那伙人而退避三舍的。 四百多火把在此刻显得有些狭窄的街道上如同划破夜空的一条长龙,明媚耀眼,霸气十足,宛若天边流星火,地上烈火龙,在如此夏夜中,向着建章楼乐坊奔腾而去。 “跳的真美啊。” “是啊,好美啊。” “那可不,西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别具风味!” “江南国的姑娘不水灵?那腰那腿那胳膊哎呀,感觉能捏出水来!” “水灵!水灵!哈哈哈哈!” “喝酒!兄弟们喝!反正是张墨老板免费送的,咱今天照死了喝!” “好嘞!兄弟们!干干干!” 进入深夜,建章楼乐坊是更加热闹,里面是热火朝天,喝彩声、劝酒声、叫骂声声声入耳,吵闹、喧杂、呱噪,总之就是一个字:闹。 忽而,建章楼乐坊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最先安静了下来,这个时间吃饱喝足十分愉悦后的宾客正要走时,见到门口的那伙人,吓得背贴着墙壁缩着走,想要进来喝酒的人,那更是望风而逃。 “这里面全是臭男人的味啊,又脏又臭又难闻……” 白富管家也就是那个一直尖着嗓子说话的妇人跟着定陶盐枭白子虚顺着台阶往建章楼乐坊里走,身后站在一街道黑压压的人,当然都举着火把,这些人也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所豢养的三千食客中的一部分,这也是他在定陶没有人敢惹的原因之一,如此势力,别说定陶、砀郡,就是放在整个大汉的门阀、世家、豪强之中,算是最强之一,仅仅门客数量就这么多,更别说豢养的剑榜高手了。 “行了,男人不臭还算男人嘛?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就忍忍吧,这里可是定陶男人的乐土,咱们这就进入去办事,别的以后再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了一眼不男不女的白府管家之后,摇晃着脑袋得意地率先往里面走,也不知何故,他总是喜欢取笑白府管家的这一点,一直当个乐子,总有取不完的玩笑,每一次嘲讽,都能高兴好久。 “哼!” 白府管家傲娇地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其后手下没有一个人跟着。 “我说你们是……” 说话者正是瞎眼少年张墨在此留下的手下,正在门口喝酒,就看到两个人没有在小二通传的情况下,贸然进来,他们正好抬头随意一问,可一回头就看到了权行州域、横行地方的砀郡定陶无冕之王定陶盐枭白子虚,吓得一动不敢动,即便他们跟着瞎眼少年张墨打败了吞并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全部地盘,但面对这样一个真正的强者,他们也只有纯害怕地份,如果说瞎眼少年张墨可以令他们害怕,最多就是杀死他们,而见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感觉就是得罪他,他不但可以杀了你,而且可以在砀郡定陶抹杀了你家族的人,铲草除根,这种感觉可不是同日而语的。 “行了,别说话了,我都知道。” 定陶盐枭白子虚冲着瞎眼少年张墨留下来看场子的兄弟们微微一笑,似乎根本不计较之前他们在瞎眼少年张墨唆使下挑衅他的事情。 “白爷,我们也就是混口饭吃……” 为首一个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颤颤巍巍道,想要起身解释,结果被和颜悦色、一脸和蔼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把按住右肩膀,那手下右肩膀随之一抖,右嘴角也跟着不自觉的抽搐一下,此时他的害怕心情已经跃然了。 “行了,我都知道,你们坐好继续喝酒,别害怕,我就来逛逛,继续喝你们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而后又在那个瞎眼少年张墨手下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安慰一番,而后背着手像是村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乡村野老一样,一会儿这边看看,一会那边悄悄,兴趣十足,饶有兴致,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建章楼乐坊这种寻开心的地方。 “这他娘的谁啊?” 一个喝醉的酒客低着头眼睛余光主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 “你说谁呢?” 跪坐在那个喝酒的酒客对面的宾客回头一看,吓得手中刚斟满端上的酒杯里的酒全部都撒出来了。 “白爷!” 那个汉子赶紧跪在跪垫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白爷?哪个白爷?” 有人听到后,寻声而去,也注意到了四处走走看看但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是同样吓得瞬间跪下。 如此便好玩了,在建章楼乐坊一层大堂喝酒的宾客们如一排连城无数圈的门板一样,第一个倒下导致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在这里的宾客则是接二连三一直到全部下跪,无论是来此喝酒的宾客还是店中的小二婢女还是舞台上的表演的歌姬、艺伎、乐器师只要是看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全部跪下,唯唯诺诺、低三下四。 “怎么都跪下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观瞧一番后,发现身后越来越安静,最后就好像没有人一样,慢慢一回头看到所有人都朝着他跪了下来。 “哼!别装了,还不是怕你,咱们赶紧办事吧,那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可不会向这些人一样给你随便就跪下了。” 白府管家也抓住机会当着在场宾客的面,直接讽刺定陶盐枭白子虚。 “哈哈哈哈!行吧!来个主事的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视财如命,一个铜子都会花到刀刃上,之前跟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打赌还赖了一万两黄金,所以他在定陶很少出来花销,虽说没人敢收他的钱,可他这样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不给,家中歌姬、乐师、厨子、私妓多不胜数,也没有外面花销的必要,故此定陶中普通人家还真不多见定陶盐枭,在场诸多中的宾客也是一样,但是人的名树的影,越是平常难以见到,就越加恐惧,面对突如起来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本能的害怕,同时表达着对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敬畏,长此以往,定陶盐枭白子虚养成了骄横的心态。 第576章 贞烈的栀子姑娘 这就是他为何之前颇为欣赏瞎眼少年张墨,而当瞎眼少年张墨挑衅了他这个本地的无冕之王之后,就非要杀了十分喜欢的瞎眼少年张墨的原因。 “谁啊?这么猖……” 在屋子里休息的白纸扇忽然听到外面突然十分安静,这才刚走出来,从建章楼三层往下一看,就看到了抬头对着他微笑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吓得他衣冠都没有来得及整理,先往第四层栀子姑娘所在的房间拉着栀子姑娘一起往下跑,毕竟现在负责建章楼乐坊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拜见白老爷。” 白纸扇拉着栀子姑娘从建章楼乐坊第四层赶了下来,一下楼梯,白纸扇就跪着趴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跟前,而栀子姑娘则没有那么害怕,她只害怕一件事那就是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不要她,因此站在跪在地上的白纸扇身旁,看向别处,一动不动。 “白纸扇,你行啊你,改换门庭挺快啊?有出息!当真有出息!你这墙头草两边跑的本事着实厉害,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开玩笑的方式对着白纸扇竖起了大拇指,可在白纸扇看来,这话里透着无形的刀剑,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看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实则暗藏杀机,性命的博弈,就在无形的尺寸之间,拿捏不好必然当场殒命。 “白老爷,我这不是形势所迫嘛,但是我白纸扇的心可一直都在您这边,您是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小的只想在中间活人,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白纸扇配笑着抬头回应,时刻注意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表情变化,随时应对。 “嗯,这话没错……”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意地对着白纸扇点了点头,而后面对着白纸扇慢慢附下身子往下蹲,此时的白纸扇活脱一个久未见到主人的老狗,跪在地上还不安分,使劲抬头伸脖子配合往下蹲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而后,定陶盐枭白子虚半蹲着附耳在探着脑袋仰望脖子的白纸扇耳边,看着别人轻声道:“别忘了当初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要是出一点差错,我杀你全家,祖坟给你拆了,骨灰都给你扬咯!”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白纸扇听后额头瞬间冒出虚汗,他赶紧用手不停擦拭。 “滚!” 定陶盐枭白子虚以一种厌恶嫌弃的口吻直接将白纸扇一脚走,而后白纸扇真就在地上打滚,一直滚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看不到的地方。 “见了没白子虚,还是有人不怕你的。” 白府管家对着正有些得意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嘲讽一句,实则暗示定陶盐枭白子虚该杀了张墨的女人栀子姑娘,也就是这个女人坏了事。 “是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装模作样的环顾一周,实则是希望瞎眼少年张墨的姘头栀子姑娘在听到白府管家的暗示后,能跟其他顺民一样乖乖下跪磕头,可谁能想到那看上去挺聪明一人的栀子姑娘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你就是张墨的姘头栀子姑娘还是傻子姑娘来着?” 定陶盐枭白子虚径直走到了栀子姑娘跟前,眼神看似温柔,态度也算恭敬,实则心里憋着一股火:贱人见到我白子虚还不下跪? “在下栀子姑娘。” 栀子姑娘不卑不亢地回道。 “哦,栀子姑娘,我记住你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的时候点了三下脑袋,盯着栀子姑娘的脸蛋和身材打量一番后,耻笑道:“我就说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那张墨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发生冲突,以至于性命相博,原来是为了你这个女人。” “……” 栀子姑娘没有反驳,即便是她今天从瞎眼少年张墨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本就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或者说是瞎眼少年张墨设下的局,她想出卖瞎眼少年张墨就在此时,机会就在眼前,可她想都没想过,就是为了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豁出性命算得了什么。 “也怪不得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张墨两男争一女,你长得果然有些姿色,若我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也必然会为了你大打出手,最后到以命相搏。” 定陶盐枭白子虚盯着长相出众身材傲人的宅子姑娘品头论足,可看的一旁的白府管家听不下去了。 “白子虚,你之前是怎么骂张墨那厮的?怎么到这里一个屁也放不出来了?你们男人可都是一个样啊,见到美女就飘飘然想入非非?哈哈哈哈!” 白府管家极尽嘲讽之能,对定陶盐枭白子虚是一阵冷嘲热讽。 “哈哈哈哈!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可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腰松胯软的废物。”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击一句后,质问站着的栀子姑娘。 “你的新相好的,张墨呢?” “张墨他不在这里。” 栀子姑娘看向别处如实道。 “不在这里?”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对视一眼:果然怕死! “正是。” 栀子姑娘白了一眼令人反感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他去哪里了?这你应该知道吧?” 白府管家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再对视一眼,确定栀子姑娘没有说瞎话,只要是有个脑子的人,他就不会在得罪了砀郡无冕之王定陶盐枭白子虚后还傻傻的躲在建章楼乐坊,就是觉得这个瞎眼少年张墨似乎很是无情,没有带着手下和姘头走人,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知道。” 栀子姑娘歪头噘嘴道。 “我不信!他可是为了你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闹成这样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定陶盐枭白子虚微笑着试探道。 “我也不信,你这贱人嘴里可有实话?若是知情不报,哼!骑木驴点天灯这些都是轻的,要是还不说实话,就把你美丽的脸一刀一刀的割,直到割的没有地方下刀,让你自己一看,跟见了鬼一样,哈哈哈哈!” 白府管家尖着嗓子吓唬起栀子姑娘,听得一旁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直觉这人十分恶心,不仅跟男人过不去,更是跟女人过不去,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只说会有一天会回来。” 栀子姑娘依旧倔强地说着,没有被恶心人的白府管家吓唬到。 “罢了,看你见我不跪,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贞洁烈妇,之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在我那里喝酒的时候,也曾提起过你,说你是个贞洁烈妇,不是一般女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可惜啊,可惜……”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着山羊胡子摇头叹息,一副悲天悯人十分同情栀子姑娘的样子。 “可惜什么?” 栀子姑娘冷着脸冷漠反问。 “可惜你这样的女人却被张墨这种薄情寡恩、胆小怕事的男人辜负了,张墨他以为他很勇敢,那是因为他没有见过我的实力,现在还不是灰溜溜地像白天过街的老鼠一样,狼狈逃窜,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对手,原来就是这等三流货色……” 定陶盐枭白子虚正侮辱着瞎眼少年张墨,栀子姑娘第一个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啐了一口,怒道:“你知道个什么?张郎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气量宏大,非一般人可比,更是能屈能伸,他既然在定陶斗不过你,难不成在这里等死?笑话! 我看是你,被人毁人名誉、尖牙利齿、色厉内荏……” 栀子姑娘嘴巴也是不饶人,她之前刚确定了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根本不喜欢她,可是如果今天为了瞎眼少年张墨做了这件事呢?会不会令瞎眼少年张墨感动?她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契机,而且瞎眼少年张墨说过,只要他没事,在建章楼乐坊的人就都没事,她选择无条件的选择瞎眼少年张墨,换做平常她也不敢跟定陶盐枭白子虚说话,可是她心里有了瞎眼少年张墨,自觉力量无比强大。 “够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终于忍受不住,暴喝一声。 “行了,休要听这贱人浪费唇舌,来人,带走!” 白府管家自然也是听不下去了,听妇人骂街纯粹是浪费时间。 说着,站在建章楼乐坊外的四个汉字就提刀走了进来,准备带走看似柔弱实则刚强的栀子姑娘。 “白老爷且慢!”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栀子姑娘以及在场众宾客同时一惊:何人这般大的胆子,纷纷抬头寻声而去,那说话之人正是瞎眼少年张墨留在此处看场子的手下。 “你有何话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并没有急着发难,而是和声询问。 “启禀白老爷,我家老大在临走前托小人给您带句话……” 那个手下见定陶盐枭白子虚要带走瞎眼少年张墨的姘头栀子姑娘,那可就违背了瞎眼少年张墨临走前交代的话了,这次大着胆子打断,那定陶盐枭白子虚虽然令人可怕,但是他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何尝说过假话?他自然是相信瞎眼少年张墨的。 “有意思,你过来……”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那个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弹了弹指头,示意他赶紧过来。 “诺。” 那个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自然是十分听话,弓着腰往定陶盐枭白子虚跟前走,谁知走到一半,被刚才叫进来抓栀子姑娘的四个手下挡住,准备搜身,因为他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万一暗藏凶器,那刻就算是立功了。 “滚!在定陶谁跟在我面前舞刀弄枪?” 定陶盐枭白子虚怒斥一声,吓得那四个手下赶紧让开。 “碍事,滚出去!” “诺……” 那四个手下灰溜溜地跑了出去,而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这才得以靠近定陶盐枭白子虚,躬身站在旁边,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等着定陶盐白子虚问话。 “你说吧,你们老大张墨让你给我说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善地看着那个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询问道,同时还搂着他的肩膀,显得十分随和。 “我们老大托小的告诉您,他现在正在往贯穿定陶的护城河赶,如果您要是来抓他的,现在就去河边,我们老大在那里恭候您的大驾呢。” 那个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把瞎眼少年张墨临走前交代的话如实的重复了一遍。 “这样啊,放了她,我们走!” 定陶盐枭白子虚听后赶紧和白府管家快步走出建章楼乐坊,带着四百多手下向着离护城河最近的地方走去,只要到了河边,到处都是他的船。 ------------- 夜深时分,月色撩人,蝉鸣蛙叫,鱼翔浅底,江枫渔火,一片静谧,和谐自然,整个护城河只有奔流的河水声音,再无其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带着白府管家以及一干手下终于赶到了护城河边,可是护城河贯穿整个定陶,突然之间根本在众多的船只之中找到藏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那艘。 “你们两百人,沿着河岸往东搜,若是见到张墨等人,格杀勿论,剩下两百人跟我顺着河岸往西搜!” 定陶盐枭白子虚有些着急的命令道。 “诺。” 如此,一伙人分成两拨人,开始沿着河岸搜寻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等人。 再过半个多时辰,沿着河岸向西寻找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度香万等人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以及二百多手下终于在护城河和定陶城交界的地方看到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上面桅杆直立,船舱一片晦暗,甲板上挂着一盏灯笼,将船的前半身照的清晰可见,而在假扮上,灯笼之旁,站着四个人,当首背负双手昂首望河欣赏风景的正是他们苦苦寻找而不得的瞎眼少年郅正,其后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往后就是两个精瘦但长相不俗的少年。 “白老爷,他们在那!就是白老爷您命令我们暗中观察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争雄的那个人,如果没有看错,正是张墨那厮!” 第577章 一起威胁 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指着河中心的那艘船喊道。 “别喊了,我没瞎,这个地方乃是邗沟支流和定陶城的交接处,是交通要道,夜里几乎没什么船在这里停留,现在赶紧从咱们来的地方跟渔夫征借船只,今晚务必要杀了张墨等人剁碎了喂王八!”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手下小声道。 “这就是张墨?” 白府管家摸着光滑的下巴尖着嗓子盯着船上镇定欣赏风景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询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根据他建章楼乐坊留下的手下所说,以及这个时间还能在河中驾船并且选在这个随时都能向西而下可进可退精心挑选的绝佳位置,综合这几点来判断,那个左眼被汗巾盖住的落拓少年该是瞎了一只眼的张墨无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着山羊胡子盯着船上之人客观分析道。 “你跟我分析的一样,那瞎眼少年估计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死对头张墨了。” 白府管家说完之后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对望一眼,同时默默点头。 一条河水微荡漾,一只小船飘其上,一轮明月放亮光,隔着半条河,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相互遥望。 “那少年,你可是张墨是也?” 定陶盐枭白子虚微笑着客气道。 “……” 站在甲板上遥望风景的少年郎这才慢慢转头看向了河岸边的那伙人。 “舞阳、花萝你们两个先到船舱里去躲躲,我不想让他们记住你的样子。” 瞎眼少年张墨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十分胸前,万一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记住了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的样子,到时候抓住以她们两个为要挟,自己可就就范了,故而赶紧让她们两个先躲躲。 “本公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是的。” 天真的舞阳公主哪里能想到这一层,嘴上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乖乖地躲进船舱之中。 见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躲了进去,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正式跟传说中砀郡的无冕之王定陶盐枭白子虚会面,由于对方人数众多,他只关注到了为首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并没有多看身为妇人的白府管家。 “正是在下。” 瞎眼少年张墨拱手回道,显得十分有礼。 “那你后面的黑脸汉子就是大盗度香万咯?” 白府管家这才跳了出来,尖着嗓子有礼貌地问道,其实现在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之间是敌对关系,可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万万都没有想到能够灭掉盘恒在定陶十几年的恶霸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落拓少年张墨竟然如此年轻,年轻都比他们的儿子看上去都小,故而说起话来也是不自觉的十分客气,若是瞎眼少年张墨长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亦或者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他们也不会如此这般客气和善的说话,主要瞎眼少年张墨长得不仅风流更是一脸正派,从他那个没有瞎掉的眼睛来看,正气浩然,再加上瞎眼少年张墨行事有礼,一看其气势和气质,谈吐不凡,定然是博学多才的儒门学子,绝非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种乡野匹夫可比。 “某家正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懒得看他们,随意拱手回礼。 “这人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亦或者是我认识的人里面跟她说话的方式一样,但是不应该啊,她是一个女人啊,可惜看又不像个女人,就是这大热天的,怎么穿的衣服如此厚实,而且遮住了脖子?” 趁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回话的功夫,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注意到那个看上去不男不女声音尖锐面容没有一根多余毛发的白府管家,盯着她偷偷打量了很久,但想不到更多。 “那二位想来就是从陈留县监狱成功越狱流窜至本地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拱手笑问道。 “正是我们二人。” 瞎眼少年张墨如实道。 “那就没错了,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意地捋着山羊胡,而刚才柔和充满善意的双眼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暴戾甚至还有些杀气,只不过此时夜黑,再加之他用笑声掩盖,成功的隐瞒过去。 “张墨,你可知道他是谁?” 白府管家又尖着嗓子喊道,生怕瞎眼少年张墨记不住她。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老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猜测,毕竟这会能够带着这么多江湖人士的在定陶也就定陶盐枭白子虚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聪明!” 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受用这个不轻不重的马屁,捋着山羊胡子摇头大笑。 “白老爷,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实乃三生有幸啊!” 瞎眼少年张墨确认其身份后,显得更加谦逊和有礼,直接站在船上给定陶盐枭白子虚行了一个大礼。 “你小子可真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能猜到我为何来找你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问道。 “那是自然,我嘛,不小心打残了一只狗,不巧的是他是白老爷您的狗,哎,在下也很无奈,谁让他非要跟我抢女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一脸无辜,显得十分无奈,好像一切都是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逼的一样。 “张墨,你这厮看上去文弱,这说话可是猖狂的很呐,我今天要是不……” 定陶盐枭白子虚正在训斥瞎眼少年张墨,白府管家突然插嘴道:“似你这样年轻有为,能文能武,面相也是不俗,又读了这么多书,我怎么不信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沦落风尘的女人,参与到这种在我看来是下三滥走投无路的废人才干的事情之中,沿河八坊刀把子?呵呵好大的名头,说白了就是个一群地痞无赖里面的头子,而像你这种人居然会干这种事情?我不信!”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表现出一丝痞态,两手交叉在前,眼角、嘴角不屑,眼神亦是高傲,笑完之后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那边往河里啐了一口老痰,似是以前,他根本做不出这样无礼的动作。 “你笑什么?” 白府管家疑惑道,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你是谁?为何如此看的起我?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瞎了一只眼睛,所爱之人被夺走,进了监狱,自暴自弃已久,如今也就靠着这条路才想到了活路,实不相瞒,在下原本是长安人氏,只不过家族参与进了前丞相窦婴的案件之中,侥幸活了下来,我现在能混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但是我是有野心的人,我想成为跟你身边那位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样的人,这有错吗? 什么路子不是路子,什么活法不是活法,只要能好好的活着,随心所欲的活着,被你们这些世家、门阀、豪强看不起又有什么呢,你说我说的对吗?” 瞎眼少年张墨哀伤地辩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族的遭遇,更是想起了父亲苍鹰郅都的遭遇,半真半假的说着,无非就是不让那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比定陶盐枭白子虚还要怀疑他身份、目的的白府管家相信自己。 “………” 白府管家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观其暗藏哀伤之态,说话亦是十分伤感,也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其实相不相信都是次要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就想拖延时间,等着手下开船来,截杀瞎眼少年张墨。 “我信你说的话。” 白府管家嘴角阴笑道。 “哦?如此爽快?” 瞎眼少年张墨逐渐开始对这个能够在砀郡无冕之王定陶说一不二的白子虚面前能够一直说话插嘴,那么这个不男不女的妇人身份绝对不简单,最起码也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忌惮的人,随之而来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定陶盐枭白子虚如此忌惮而且还是个女人?看来这波谲云诡、拨云还不能见日的定陶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之前还以为只要对付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 “就是这么爽快!” 白府管家利索道。 “你凭什么相信我的话?你看你们的样子,各个舞刀弄剑、大动干戈,怎么能轻易相信我说的话呢?你们相信我说的话,我自己都不信,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开始试探起那个莫测高深的白府管家了。 “因为你不是一般人,是不是啊,张墨?” 白府管家再说到不是一般人和张墨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显得阴阳怪气,这话不仅让瞎眼少年张墨听得有些反感,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都有些反感。 “听你这么说,你也不是一般人啊,是吧!”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眯着眼睛盯着那个白府管家打量,仔细地记住了她的样子,牢牢地把这个人记在心里。 “行了,废话够多了!” 冷了很久作壁上观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终于忍受不住寂寞,不再听他们二人废话,可他根本没有听懂,其实瞎眼少年张墨和白府管家二人心领神会,都听懂了对方的话,只不过碍于这种场合,对方的身份和敌对势力,不能再往下说。 “白老爷有何指教啊?” 瞎眼少年张墨转头又看向了逐渐愤怒不再装有涵养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来找你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想着自己的手下差不多该驾船而下,所以不再装的那么客气,逐渐暴露出本性,凶相毕露,态度也愈加不善。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小心打残了一条狗,也就是您的狗。”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回头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微微点头,示意他准备摇船桨随时准备走人了。 “对啊,看你的谈吐,你也是聪明人啊,这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我的狗呢?最可气的就是你明知道是我的狗,还打,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本就是个废物,这不怪你,是他斗不过你,可你居然把他抬到了我府邸门口,这是什么?恩?这是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越说越怒。 “挑衅!这就是挑衅!”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不怂,当着众人的面满不在乎的喊了起来。 “是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向我挑衅,更是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活透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威严十足的叫嚣道。 “我没有活透,我还想好好活着呢,我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不怕任何人,我知道这里你说了算,但是我的想法就是要么咱们合作,平起平坐,要么就死斗到底,你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活,道理就这么简单,我张墨可不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他能成为你的狗,我却不能,我要站着当人,如果你愿意,咱们以后一起发财,如果不愿意,那就开战吧!” 瞎眼少年张墨嚣张至极,说话也是霸气侧漏,那定陶盐枭白子虚双眼如剑,瞎眼少年张墨双眼如刀,隔着半条河,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惧怕谁。 “你小子可真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啊?恩?好一个平起平坐,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妄自尊大,就你这种下三滥也配有这种想法?我呸!” 定陶盐枭白子虚因为和瞎眼少年张墨隔了半条河,要不然肯定上前弄死了可恨又可气的瞎眼少年张墨,正因为如此,他是越来越气:小东西还挺会挑地方跟我见面,要是在没有这条河,可进可退,还碰不到你,要是在在平地上,你已经是死人了! “我倒是有兴趣跟你合作。” 白府管家点着头眯着眼笑道。 “不行!我今天必须弄死这个狂妄之徒!要不然我白子虚还怎么在定陶甚至是砀郡活人呢!” 第578章 剑榜第一项天啸 定陶盐枭白子虚当即否定道。 “哎!” 白府管家很是失望地看了一眼只顾面子不顾里子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之前觉得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合作的机会很多,现在看看,觉得此人绝对成不了大事。 “罢了,你说了算。” 白府管家虽然在定陶盐枭白子虚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可这里到底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地盘,故此他也就堪堪忍了下来。 “张墨,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想不想活?说实在的,杀了你这样的人才实在可惜,我是一个很惜才的人,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定陶盐枭白子虚发出最后通牒,同时说话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我自然想活,不过我想知道你给我的这个机会是什么机会?我能不能办到!”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憋着好屁,最后一句话就已经暗示定陶盐枭白子虚要么别说要么说能做到的。 “很简单!” 定陶盐枭白子虚微微一笑,表情轻松,可能这件事在他看来别人去做十分简单。 “很简单?那你说说!”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笑道。 “就是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并且当着我手下的面发誓以后忠心于我,如何?简单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风轻云淡地说完,别说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答应,就是一旁的白府管家都听不下去:如此对待英杰,犹如项羽对韩信、文帝对贾谊,屈才屈辱,伤的是英杰的心,丢的是自己的人,败的是自己的事,白子虚啊白子虚在没有遇到张墨之前,我还当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就是只想着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土财主,心胸狭隘、气量狭小,我敢断言你成不了大事。 “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句话逗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差一点没从船上掉下来。 “度二,你觉得此人说话是否可笑?” 瞎眼少年张墨搂住抓住船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哈哈哈哈!岂止是可笑,简直就是滑稽、荒唐,让我们给他下跪,他也不害怕折寿,瞬间暴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瞪着脸都快被气绿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白老爷,听到了吗?我的手下都比你明事理,你说你痴长我几十岁,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办人事呢?”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又大小几声,充满嘲讽和鄙夷。 “这么说就没得谈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好在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压住了怒火,眼角余光看到护城河下游有十几艘渔船正在火速赶来,故而还想继续稳住瞎眼少年张墨,他了解过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武力惊人,但是他手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这么多人,定能今夜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斩落于马下,尸体丢到河里喂王八。 “你没有诚意,自然是没得谈了。” 瞎眼少年张墨忽然河面一阵疾风,树叶被挂的“哗哗”乱响,心头也隐隐不安,转头看去,有十几艘渔船,上面站满了人,各个手持长刀,怒视而来。 “先生,咱们是时候走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担忧道,他并不是怕,而是他一个草原长大的汉子不擅长在水面上作战,不习水性是他唯一的弱点。 “嗯,等下,我跟他说完。” 瞎眼少年张墨往后退了一步,朗声道:“白老爷,我幻想过很多种咱们见面的方式,唯独就是没有幻想过咱们会以这种兵戎相见的方式见面……” “这还不是你自己找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插嘴道。 “罢了,既然咱们已经以这种方式见面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今天起,我张墨正式向你宣战,来文的来武的我随时候着,行了,废话不多说了,你的手下马上就赶来了,你也不用刻意拖延时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想抓到我?做梦去吧!只是自今日起,你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面得一觉醒来就在黄泉下游荡了!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霸气地说完,转过身,保持他刚开始的动作,背负双手,仰头遥望风景,一副淡然,可谓是做到宠辱不惊。 “怎么?你现在想逃了?你认为你逃的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开始有些慌了,毕竟他的手下还没有赶上,距离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船只还有一定的距离,并且还是逆流,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的手下争取时间。 “你抓得住吗?” 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看他,望着远处风景慷慨道。 “你……” 定陶盐枭白子虚被怼的哑口无言,眼瞅着眼前一艘孤舟从眼前划走,心中那叫一个焦躁不安,急的是抓耳挠腮,站在原地走来走去,要么就是抓住栏杆不停大口喘气。 “张墨!你不是自视甚高,自诩英雄好汉吗?怎么就怂的跑了?不是一个能打十个吗?尤其是你的手下不是被那些地痞流氓成为人间凶器吗?打啊!今天我给你机会打!你怎么就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急的是一点办法没有,于是乎想到了激将法,可是他激将法用错了人,如果是给黑脸汉子度香万用,估计还好使,可瞎眼少年张墨岂非寻常汉子。 “先生,这都叫嚣了,要不然放某下去,杀光了这些搓鸟,你带着舞阳公主和小花萝先走?” 黑脸汉子度香万英雄气短,自然是受不了别人当面叫嚣,故而连划桨的速度都变慢了。 “子雄,你记住,英雄气短的人终究成不了大事,要学就学汉高祖刘邦他老人家,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况且咱们跟他们没必要结仇,我主要等着他来主动找咱们谈判,他那些手下虽说都是有些手段的人,但在你我看来,不过就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把力气留着,他背后可是有一些剑榜的高手呢,不急于一时,后面有你打的时候呢。”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忽然想明白,于是乎加大气力继续摇桨,速度比之之前快了很多。 “白老爷,激将法对我不好使,人活一世,活的不是聪明而是智慧,聪明只能占一时之利,而不能顺其一生,唯有智慧的活着,才能潇洒于天地之间。 战国时期,越王勾引卧薪尝胆,为求自保,亲自给吴王尝屎,最后反败为胜,再说那霸王项羽,横行天下又能如何?垓下之围,四面楚歌,为了面子宁可乌江自刎,也不过江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占了一样,便死无葬身之地,咱们既然开战了,那日后就各凭本事吧,不过我告诉你,就你这些手下,恕我直言,我只不过不想浪费时间和气力,让你别的手下占了便宜,今天便饶了你们,日后刀兵相见,恕我无情了!”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再不发一言。 一轮明月,一艘孤舟,存于天下,占于江水,仰望星河,芦苇摇荡,潇洒自在,瞎眼少年张墨等人逐渐消失在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等人的视线之中。 “此番言论,绝非出自俗人之口,张墨啊张墨,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白府管家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在月下消失的背影默默点头。 “张墨!咱们这就开始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双手抓住栏杆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消失的方向暴喝一声,惊起阵阵飞鸟,吓的周遭一片安静。 良久,定陶盐枭白子虚驾乘渔船而来的手下终于赶到,只是平静河面,只泛起了些许涟漪,别说瞎眼少年张墨的影子,就是水面上连一根毛都没有。 “白老爷,人呢?” 赶在最前面的渔船上的手下气愤问道。 “滚!人都跑了多远了,你们才赶来,你们这群废物,别在我面前现眼了,赶紧滚!” 定陶盐枭白子虚盛怒之下,无处发泄,只能对着这个不凑巧赶来立功的手下乱喊。 “……” 那个手下自然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和其他手下乖乖从渔船山下来。 “现在怎么办啊?白老爷。” 定陶盐枭白子虚现在虽然十分生气,但白府管家就敢当面嘲讽,等着自视甚高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如何是说,本来他打算的是趁着这个机会招抚了瞎眼少年张墨,多好的机会,经过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么一闹,这可倒好,两伙人中间的隔阂更深了。 “哼!我自有办法!” 定陶盐枭白子虚先是驱散了带来的四百多手下,河岸边只剩下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二人。 “你这是何意?” 白府管家不明所以。 “哼!你知道刚才狂妄的张墨那厮为何会说打的过我的手下,但是害怕浪费时间和气力被我其他的手下占了便宜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胡子自信不已,虽然刚才没有抓到瞎眼少年张墨,但是更加加大了他想要杀了瞎眼少年航模的决心。 “难道说你还有什么事对我藏着掖着?” 白府管家煞有介事地问道。 “哈哈哈哈!这个答案就让他告诉你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更加得意,毕竟此事瞒过了老谋深算的白府管家。 “他?谁?在何处?咱们要去哪?” 白府管家越听越糊涂。 “不去哪,就在这!” 定陶盐枭白子虚随即面对着一脸茫然的白府管家爽朗一笑。 “下来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知对着谁命令,可是听得白府管家心中一慌,只见茫茫月色之中,定陶盐枭白子虚背后不知从何处落下一黑影,速度之快,声音之轻,白府管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 白府管家警觉地往后一退,眯着眼睛盯着慢慢站起露出本来面目的那个黑影:原来是也是一落拓少年,英武非常,长得是人高马头,威风凛凛,此人一身黑衣,一把黑剑,令白府管家咋舌之处在于此人不仅有瞎眼少年张墨一样的俊俏面容,更是有黑脸汉子那高大的身影和威猛的气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场,不苟言笑,面如表情,看着年岁跟瞎眼少年张墨一般大,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冷若冰霜,难以接近。 “哦,他啊,想必你也听说过。” 定陶盐枭十分得意背后之少年,不免要跟白府管家吹嘘几句。 “听说过?可我没见过啊!” 白府管家质疑道,开始猜测起定陶盐枭白子虚背后黑衣少年的身份,想了很多,觉得不可能,故此逐渐否定。 “他就是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 定陶盐枭白子虚骄傲地介绍着自己最为得力的手下,拉住他站在了自己旁边。 “……” 白府管家这才看的清楚,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一番后,衷心叹服。 “怪不得看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原来是肩膀第一高手项天啸!失敬!失敬!” 白府管家在听到此人名头后,又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不免心中一颤,十分紧张:没想到定陶盐枭白子虚招募到了剑榜第一高手,那以后有些事情……看来不好办啊! “过奖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拱手回礼,仍旧一副难以驾驭的样子。 “他的身份不仅这么简单……”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向身旁的一把人形利剑是好不得意,眉飞色舞,看着黑衣少年项天啸对着白富管家调了一下眉毛。 “哦?还有别的身份?” 白府管家自然是更加不敢怠慢眼前少年,眼神态度愈发的恭敬。 “没错!他就是……” 定陶盐枭白子虚正欲说,黑衣少年项天啸皱起眉头欲要阻止。 “欸,都是自己人,说了无妨。”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把搂住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肩膀,只不过黑衣少年项天啸十分不习惯,面楼尴尬,可又不好反抗。 “你说,我听着呢。” 白府管家看着黑衣少年项天啸那为难的样子,便猜到了他的另一种身份绝对不一般,很有可能会震撼到他。 第579章 西楚霸王项羽之后 “他就是当年跟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之后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黑衣少年项天啸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肩膀,昂首挺胸,眼神变得熠熠生辉,无限的自豪,同时面部有些不甘,祖先的荣耀与失败在他脸上同时交织,一半晴一半阴,而后变得阴晴不定,晦暗难明。 “西楚霸王……” 这种震惊无疑是震撼的,是白府管家今天或许是来定陶之后听到的最震撼最惊心动魄的事情,这种震撼就好像从平地飞到万丈高空之上又快速落下,其中心里路程就犹如回到了那个楚汉争霸的传奇峥嵘岁月,在那个阴谋横行、阳谋纵横、英雄辈出、问鼎天下的时光,是任何一个热血男儿都所向往的,就连白府管家这个不男不女的妇人也是心驰神往,若是生在那个年代,必有衣一番作为。 “项羽?” 白府管家长的嘴巴半天才憋出这两个字,可见其内心的万丈波澜。 “正是,我项天啸乃是西楚霸王项公的第六代嫡孙,血脉最纯的一脉,直系后代,其余项家后人早都跟小人刘邦姓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走到河边望向天边月亮咬着牙愤恨道,对于那一段历史,早已尘封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而对于他们项氏,尤其是西楚霸王项羽直系后代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和不愿意提及的历史:诸项氏枝属,汉王皆不诛,乃封项伯为射阳侯。 桃侯,平翱侯,玄武侯皆项氏,赐姓刘。 射阳侯项伯就是那个在鸿门宴救了刘邦一命的项伯命,后来又让刘邦他爹免于烹刑。是刘邦的恩人,桃侯项襄是项燕的第三子,早在汉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归顺刘邦了,平翱侯项他,是项羽的族侄,在汉元年于龙且一起被俘,在汉六年被赐姓刘,七年才被封侯,项氏族人,除了西楚霸王项羽后代,自汉朝建立,皆姓刘。 “你身为西楚霸王的嫡系后代,想必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吧!” 白府管家望着秦末势力最大名声最广为人最雄的西楚霸王项羽的后代感慨道。 “是啊,自小人刘邦夺取天下之后,对我项氏族人还不放过,意欲斩草除根,我祖先自西楚霸王以后,都隐姓埋名,流亡他乡,白天躲避追杀,晚上还要逃避梦魇,几代人辛苦如一日的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最近几十年,为了小心活着,为了躲避绣衣使者的追杀,甚至比街边的乞丐过得还要惨,我的爷爷不幸被绣衣使者抓住,为了保护一家人,不得不装疯卖傻,经历各种酷刑之后,惨死在狱中。 而我活到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推翻刘邦后人所占据我们楚国的天下!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手刃了当今天子刘彻!”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到激动处,手里抓住的栏杆直接被他轻松抓碎,小小年纪深仇大恨,几代人的恩怨,而且是跟当今天子的仇恨似比海深比天高,像他这种谨慎小心的性格能在别人面人说出来,无非是几代人的仇恨全部积压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整日活在深仇大恨之中,这些话也只能憋在心里,要是话赶话,情绪激动,他一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天啸,你的话似乎有点多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赶紧暗示他不要在白府管家面前多说,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虽然目前合作和谐,看起来是一伙人,但他们是两股势力,定陶盐枭白子虚为的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同时跟他们合作赚一大笔钱,要不然已经施行盐铁官营之后,他的家族只能赚一些贩卖私盐的小买卖,他们白家不出三代必然落败,所以身为族长的他要为后世白家考虑,而白府管家的身份十分神秘,势力大遍布整个大汉,但只能在背地里,不能堂而皇之的大行其事,道相同而不相为谋。 “……” 黑衣少年项天啸抓着手中的碎木头屑随手一扬,这才回过神来。 “一时失态,感慨万千,是我话多了,以后不会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平复一下心态,又恢复到了之前像一把黑剑的状态,锋利且不多话。 “无妨!无妨!好!好!好!” 白府管家连说了三声好,倒是让定陶盐枭白子虚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一愣:他为何比我还激动?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不男不女的白府管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才能如此激动。 “怎么?听你的话茬,似乎对我,不对,对我的身份十分感兴趣?” 黑衣少年张墨质问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错,我觉得等定陶这件事完了以后,咱们之间还能合作一下,当今天子暴虐弑杀,与民争利,实在是有违天子德行,像当年的楚国故地还有不少怀念楚国的百姓,如果你能利用你的身份在内呼应,我在外面……” 白府管家没想到来到定陶之后,最大的收获不是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的事情,也不是得到瞎眼少年张墨这样的人才,而是得到了西楚霸王项羽之后这一杆大旗,如今刘姓汉家皇权越来越正统,想要推翻根本不可能,因为到处都是刘姓藩王,无论是谁做了皇帝,他还是汉高祖刘邦子孙,统一之后,还是要对外,而眼前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则不同,正好是对抗刘姓皇族的一面大旗,出师有名,一旦起事,楚国百姓定然归附,揭竿而起,一想到这里,白府管家笑得合不拢嘴,根本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你们之间合作的事情,等定陶的事情办完再说,咱们总不能三心二意吧,而且这样目标极大,你们被发现了,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呢?不行,等这件事完了以后再说。” 定陶眼瞎白子虚赶紧打断,就怕白府管家这个豺狼遇到黑衣少年项天啸这个虎豹,只要说清楚白府管家的身份,黑衣少年项天啸绝对同意,二人一拍即合,可给他招来了祸根,可谓是灭顶之灾,他们定陶白家在定陶亦或者是砀郡是无冕之王,第一望族,可要是离开了这里,那就好比活鱼进入死水,不仅活的不滋润,更是掀不起多大的浪了,故此他必须阻止二人合作,至少不是现在合作。 “我也没有兴趣,要靠就靠自己,我的祖先不就是如此嘛。” 黑衣少年项天啸自信道,当然,他根本不知道白府管家的真正身份,要不然肯定不会说这个话。 “好,年轻人有志气,嗯,好样的,咱们就不说这个了。” 白府管家尴尬一笑,但心里仍旧没有放弃那个想法,将其藏在心底,等到以后再说。 “行了,咱们旧话重提。” 定陶盐枭白子虚站在了二人中间,引着二人站在了栏杆旁,看向了静谧的河水。 “我想到了张墨那厮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不害怕我的四百多手下,而是别的手下,天啸,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你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要不然按照之前瞎眼少年张墨那股敢打敢杀的拼劲,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想着逃走呢。 “你说的不错,我躲在树上,张墨那厮确实看到我了,所以才想着逃走,只是……” 黑衣少年项天啸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 “我猜的果然没错,张墨这厮果然奸诈,看着年轻,城府深的很呐,看来他看的出来你是万中无一的剑术高手,这才逃走。”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着山羊胡坦然道,不过内心却是惕然心惊:张墨这厮有点恐怕,仅看到藏在树上的项天啸便知道不是对手,这才逃走,好厉害的眼睛啊。 “只是什么?项公子倒是说啊。” 白府管家催促道。 “只是那个人的眼睛很……很特别,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黑衣少年项天啸回忆着他躲在树上和瞎眼少年张墨那不经意的一瞥,心中五味杂陈,就是像他这样的剑榜第一高手也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一双怎样的眼神。 “哦?你都觉得特别,那想来是令你难以忘怀了。” 白府管家点头深思道。 “何止是难以忘怀,简直就是终身难忘,他的眼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特别的眼神,正气浩然,气吞天下,唯吾独尊,但藏于沟壑之中,让人难以发现,只能神往心交,用眼睛根本看不透他。 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于脑海之中,我好似看到了一个落拓少年坐在竹林之间慢慢拨弦弹琴,一片竹叶飘下,我好像就在他的对面在听他弹琴。 其琴声铮铮然,铮铮之音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心中似有无穷良策! 氐愁时靡靡之音看似柔弱,实则暗藏杀机,危机四伏。 似山间小溪,清澈见底,非浩然正气者不能为之! 心邪则音污,心正则音纯;心暗则音失,心明则音亮。 听张墨弹琴,如观其肺腑也! 而在对视的眼神快要离开时,我却看到了一把剑!” 黑衣少年项天啸舔着嘴唇感慨道。 “剑?” “一把剑?”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同时疑惑。 “没错,在下剑榜第一高手,不自夸的说我犹如一把锋利的剑,锋芒毕露的好剑,但没有剑鞘。 而他与我不同,是藏在剑鞘里的一把好剑。 我身为一个剑客,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好剑永远是藏在剑鞘里的,而他就是藏在剑鞘里的好剑,我虽然也是好剑,但锋芒毕露,极易折损,哎,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小小年纪剑术天下第一,但不自傲更不自负,也不自夸,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么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忘了,你可是我手中最厉害的杀器了。 “不不不,论剑术,我也不谦虚,天下第一,无有能出我其右者,可是张墨那厮的眼睛,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独特的眼睛,如果说到心境,或者说做人的境界,我也只能望其项背,所谓高山仰止、景行景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知音难觅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嘴角微笑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和瞎眼少年张墨好好对视,在冥想之中过一过招。 “哟,听你这话,意思把他当知音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爽道。 黑衣少年项天啸虽然受雇于定陶盐枭白子虚,但二人的关系就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关系一样,都是合作关系,所以他只要把事办法,别的一概不管,所以直抒胸臆。 “没错,不知道为何,仅凭那一个眼神,我觉得他是我的知音知己。” 白府管家默默点头,此刻不仅对项天啸的血统格外尊重,更是对其人品更加折服。 “天啸啊,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境界实属不易,我四十多岁才有你这般觉悟,只要你一直保持下去,未来你一定会实现你心中的誓言,我相信你。” “过誉了,张墨那厮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咱们可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对其要格外小心和重视。” 黑衣少年项天啸内心十分期待跟瞎眼少年张墨的下一次见面。 白府管家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本来还要说,可站在中间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却听不下去了。 “行了,你们两个倒是穿一条裤子了,好在那张墨不在,要是在,你们三个倒是有话聊啦啊,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说张墨那厮的一句好话,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定陶盐枭白子虚严肃地说完,肃穆地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 “什么?” 黑衣少年项天啸隐约感觉到了,内心有一丝的伤感,因为他不想这样做,瞎眼少年张墨那个眼神足够他回味一生,故此他……只能长叹一声。 “你替我杀了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脸杀意,语气亦是不可抗拒。 第580章 妙龄女子 “……”黑衣少年项天啸没有说话。 “我限你三日之内,提张墨的首级来见我,根据张墨今天的表现,他一定藏在定陶河口镇附近,想来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他,并且杀死他!你可以做到吗?”定陶盐枭白子虚以不可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这……”黑衣少年项天啸十分犹豫,没有急着答应。 “嗯?怎么?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怒视着一旁桀骜不驯的黑衣少年项天啸,但自己有黑衣少年项天啸想要的东西,所以黑衣少年项天啸绝对会也必须答应。 “哈哈哈哈!不然。”黑衣少年项天啸轻松一笑。 “实不相瞒,刚才我就可以杀死他,但是他在船上,我在树上,即便我是剑榜第一高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其一剑毙命,要不然不会放他走,倘若是在平地上,我有自信,轻松杀了他。”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的话说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心坎里了,一脸严肃地定陶盐枭白子虚听到这话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搂住十分不自然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大笑道:“好,那就三天,三天之内,我要张墨的首级!”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和白府管家径直往河边的街道走。 “好,三天之内!” 黑衣少年项天啸望着天边孤月背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喊了一声后,蹂身而起,一道黑影在月下消失,于黑夜融为一体。 “我先回了。” “我也先回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是十分得意,手中有这么锋利的一把刀,轻松杀死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是问题,然后再收服瘌痢头九毛不是问题。 “我看不一定。” 白府管家目送定陶盐枭白子虚上了轿子,站在一旁风轻云淡道。 “不一定?” 定陶盐枭白子虚从容自信地笑着上了轿子,坐在里面后,下人掀起轿帘,定陶盐枭白子虚露出极其不屑地表情。 “一不定?哈哈哈哈!如果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都杀了张墨那厮,那天下还有谁能杀死张墨,不可能!也绝对能杀死,就他一个瞎了眼的嚣张之辈,哼!咱们走着瞧!”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了一下轿子,八个轿夫这就起轿。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我赌张墨那厮必不会死。” 白府管家两手交叉藏在袖子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跟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一样,他虽然是汉人,但是从异域而来,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完这件事以后,他就要离开大汉,所以他不仅想跟西楚霸王项羽之后项天啸合作,更是想带走瞎眼少年张墨这个精明强干、能力出众的人才,绝对可以成就其谋划的惊天大计。 “你久不在大汉,根本不了解现在大汉的情况,我——白子虚肩比藩王诸侯,在这里,我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连绣衣使者都不是我的对手,别说这个小小的张墨了,无论是他还是……” 定陶盐枭白子虚坐在轿子里准备回府,手下八个轿夫起轿离开,从白府管家面前走了过去。 “你是想说我吗?” 白府管家不惧奸笑道。 “是的,你跟我说话还是放尊重点,别忘了那件事你当初来求我,我走了,三天之内,必然让你看到张墨的首级。” 定陶盐枭白子虚得意地说完就坐着轿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子虚,咱们走着瞧!” 白府管家冷哼一声,随着遇到的事情越多,他越发的轻视定陶盐枭白子虚。 偌大的街道,站满了人,也就是一瞬间,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离开的时候,只剩下白府管家一人,孤零零,好似一颗弯了腰的老松树。 不紧不慢的行走,白府管家一路上没有回过头,也没有看过其他地方,而是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府邸,站在府邸大门前,白府管家这才左右打量一眼,而后对着两天的民居高墙淡淡一声。 “下来吧。” 而后一道黑影落在了白府管家的身后。 “你可看清了张墨那厮的长相?” 白府管家回过身,眼前一个长袍遮脸的汉子,站在白府管家跟前,岿然不动。 “没有……” 长袍汉子淡然道。 “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连白子虚手下项天啸都看的一清二楚,你居然没有看清楚?是不是太废物了?怪不得不如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哼!我说呢。” 白府管家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哈哈哈哈!” 长袍汉子摇头大笑道。 “你如此废物还有脸笑?” 白府管家质问道,脸上自然是十分的不开心。 “这可怪不了我,我倒是想靠近河边好好看下一张墨那厮,确定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人,可我当时在屋顶,前面是项天啸所藏的树,再往前才是小船上的张墨,这中间隔着项天啸那厮,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要是非要看清楚张墨那厮长得什么样,必然会暴露我,让项天啸发现了我,到那个时候,我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了?影响你的大计,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暴露,这可怪不得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可不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长袍汉子冷静地解释道。 “哼!废物就是废物,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白府管家白了一眼没有露出本来面目的长袍汉子,这才转身回府。 “那我跟不跟你进去?” 长袍汉子也十分不爽,尤其是听到白府管家训他是一个废物的时候。 “行了,别赌气,下次机灵点,跟我进去。” 白府管家也没有过多责怪的话,带着长袍汉子就往里面走。 二人穿过大堂,来到二堂,一路上一股浓烈的羊膻味,白府管家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长袍汉子一直用长袖掩鼻,感觉到十分难闻,几欲呕吐。 “那个丫头呢?” 白府管家脱去挡住脖子的长袍,跪在跪垫上给长袍汉子倒茶,屋内灯火通明,可是长袍汉子额头处帽沿遮头,脸部汗巾蒙面,在这种情况下,白府管家依旧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 “在呢,一直跟着我呢,就在府邸外面。” 长袍汉子麻利回道。 “嗯,不错,这个丫头一定要盯紧了,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 白府管家眉飞色舞道,看得出来,在他们二人看来,口中的那个丫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棋子,二人也十分得意。 “放心,她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长袍汉子得意道。 “行吧,我现在派人把她叫进来,保护张墨的事情就交给她了。” 白府管家端起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怎么?感觉你十分欣赏这个叫张墨的啊?” 长袍汉子十分不解地看向了白府管家张墨。 “汉家人有句俗语,一个好汉四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咱们现在的势力虽然遍布了整个大汉,可是我的手下之中,精明强干的除了藏在朝廷的那个人之外,就是你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太少了,所以我想收服了张墨那厮,还有他的手下度香万,有了这二人,对于完成咱们的大计,我就更有把握了。” 白府管家又给长袍汉子倒了一杯茶,嘴角露出欢喜的笑容,似乎对于收服张墨的事情是十拿九稳。 “你就这么肯定,张墨那厮听你的话?而且他凭什么啊?” 长袍汉子质疑道。 “你今天没听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怎么评价张墨那厮的?” 白府管家靠在凭几上,仰望屋外星空,对于自己未来的大计,越来越有把握了。 “自然是听到了,只不过我个人觉得言过其实了,小小张墨,不过如是。” 长袍汉子一脸鄙夷道。 “哼!这就是你不如项天啸的地方,人家小小年纪如此谦恭,并且对人能够如实评价,你呢?狂妄自大,与那白子虚有何区别?你若是要是再这样下去,就此离开我,混你的江湖去吧。” 白府管家一声眼里斥责,吓得长袍汉子赶紧认错。 “哎呀,我知道了,我改,不就是个张墨嘛,您的意思就是要暗中保护他,不让项天啸那小儿杀了他,可是如此?” 长袍汉子恭谦道。 “没错,我十分喜欢和欣赏张墨那厮,尤其是在听到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对他的评价之后,你现在的任务不再是盯着白子虚和张墨,而是全力保护张墨,千万不要让意气用事、没有脑子的白子虚得逞,你明白了吗?” 白府管家严肃地对着长袍汉子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诺,我明白了,只是这件事需要我出马吗?” 长袍汉子请示道。 “你是我手里最厉害的一张牌一把剑,不能随意出鞘,那个丫头不正好可以办妥此事吗?” 白府管家看着长袍汉子阴险地笑着。 “好,明白了,您这就派手下把那个丫头叫进来。” 长袍汉子说罢,白府管家命令手下去府邸门口去找人,而后躲在了屏风之后,长袍汉子赶紧起身,跪坐在了主位,也就是刚才白府管家跪坐过得地方。 府邸门外,一个妙龄女子正在门口踟蹰,来回踱步。 “我家主人叫你呢。” 从府邸走出一汉子,那女子一看,那汉子长得是高高大大,无论是穿着还是发型都与汉人不同,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左壬,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好。” 妙龄女子这才跟着那个奇装异服的汉子走入府邸,进入大堂。 “老爷!” 那妙龄女子半跪在长袍汉子之前,一动不敢动,十分恭顺。 “起来吧。” 长袍汉子微微一抬手,那个妙龄女子才敢起身。 “敢问老爷如此着急的召见我所谓何事?” 妙龄女子即便是起身,依旧是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之所以把你急召而来,就是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长袍汉子严肃道。 “何事?” 妙龄女子拱手请示道。 “现在要让你保护一个人!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一个不能死的人!他要是死了,你也就自裁以谢天下吧。” 长袍汉子端起茶杯,虽然没有看向那个妙龄女子,但是言语之间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威胁和恐吓。 “谁?谁能老爷你如此挂心?还赌上了我的性命?” 妙龄女子眉颦紧蹙,十分纳闷:老爷一向是十分疼爱我的,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赔上我的性命?此人究竟是谁? “张墨!瞎了一个眼见的少年张墨!” 长袍汉子朗声道。 “张墨?莫非是从陈留监狱成功越狱的张墨?” 妙龄女子迟疑道。 “没错,正是此人,怎么你听说过他?” 长袍汉子满意道。 “没错,在我来定陶的路上,就听到了不少关于此人的传闻,听闻此人之前名不见经传,但是……” 妙龄女子把自己一路上关于瞎眼少年张墨的所见所闻如实讲了一遍。 “嗯,不错,正是此人。” 长袍汉子满意点头。 “敢问老爷为何要求我去保护这样一个人呢?” 妙龄女子不解道,疑惑地看着长袍汉子。 “因为你是最佳人选!” 长袍汉子低着头喝茶慢慢说道。 “我?最佳人选?为何是我?我的能力老爷你也是知道的,妙手空空、穿家过巷、顺手牵羊还行,但是说道打架……似乎不是我的长处啊。” 妙龄女子合理地分析道。 “因为想要杀他的人乃是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 长袍汉子大声说完,妙龄女子先是脸上一红,娇羞无比,潮红似水,而后是一脸震惊和莫名。 “居然是他?” 妙龄女子内心十分忐忑,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毕竟……剑榜第一高手是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应该说是最重要的人。 “没错,所以这个任务必须要派你去,你现在明白其中用意了吧。” 长袍汉子藏在汗巾下的脸露出极其阴险的笑容。 “” 白府管家回去,走到一个死宅的时候,说下来吧,谈论保护张墨的事情,让那个女子不要感情用事。 第581章 马上乱斗 不似眼前这条无形清水龙,端的是身形悠扬、威武霸道,吐纳之间,背展南北,不仅放出瑞气千条,还放出霞光万道,与那火凤凰可以说是不相高下,将水球之内,照的如同白昼,亮如晴天。 一只火凤凰,一条清水龙,在半空中搏命厮杀,你咬我啄,好不热闹,清水龙得了身躯,和火凤凰争斗之下,逐渐稳住了阵脚,挥动起龙躯,张牙舞爪,吐纳之间,顿生云雾,呼吸之间,雨水暗降。 那条清水龙不仅有瑞气霞光在身旁,还有头顶的一片云雾,下着瓢泼大雨护佑其周身,这才一步一步逼近。 在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二神之间占据了一分天地,那火凤凰不得已,连连往后退去,原本占据的位置不得不退让了一半,可再想往后退去,那是万万不能。 这边火凤凰挥动火翅,那边清水龙张牙舞爪。 这边火凤凰不住啄食,那边清水龙不停撕咬。 这边火凤凰带着浑身烈焰用身体碰撞,那边清水龙撒着一身天水使龙躯摩擦。 这边火凤凰利爪锋利还带火,那边清水龙五爪破空却弄水。 这边火凤凰目光如炬能吓人,那边清水龙星眼带电还恐怖。 天空逐渐大亮,鱼白而去,片片光明洒人间,普天上下,宇内周围,四维周边,渐渐亮了起来,晴朗万里,少些乌云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唯独南极之地,依旧黑暗无光,除了人们的整夜的惨叫声,就是腥风血雨。 藏在地窖里的人们推算着时间,希望白天能够来临,这样能吓退吃人的恶兽,无奈,这边天似乎是遗忘了他们,将他们抛弃在黑暗之中,不得脱身。 半空中,火凤凰和清水龙战斗正酣,虽然南极之火随了水神共工的意。 好在整个大地,除却南方,东、西、被三极之柱上的神火未被浇灭,三极还算的上是人间大好,这倒是称了火神祝融的意,一极之神火被灭,总比三极的神火别灭要好的多吧,他只希望继续拖下去,不让其他三极神火被浇灭。 “嘶!”火凤凰半空争鸣,“嗷!”清水龙腾空撒野,火凤凰刚一啄食了清水龙的龙鳞,兀的又自生一片,自己身上的神火也消耗不得。 清水龙啃咬一口火凤凰的凤羽翼,兀的又自冒出一片来,自己身上的天水也浇不能浇灭。 火凤凰啄食清水龙的龙鳞,那透明流动的龙鳞刚一脱落,砸向周遭一水台上的人,天水乃是神水,神仙都难以抗衡,莫说是凡人,几座水台上的八百多号士兵被天水一浇,只剩下累累白骨从水台上掉落下去。 清水龙啃咬火凤凰的羽翼,那熊熊燃烧的羽翼刚一飘落,飘向周围水台上的人,羽翼乃是神火变的,神仙都能以抵御,更别说是凡人,几座水台上的一千多好士兵被羽翼一烧,只剩下些许黑骨头,说是舍利子,却比舍利子黝黑。 二兽相搏斗,却用水火弄死了无辜的凡人,只听见惨叫连连,哀鸿遍野,五万枕戈待旦的士兵,此刻已经被杀死了一万多名。 火神祝融心中痛苦不已,那些被被烧死、淹死的士兵们,虽然不是他部落的人,可他善良心肠,爱民如子,天下百姓皆是一眼看待,看着那些累累白骨,焦黑舍利,正在苦斗间,心生悲痛,身体不自觉的晃动一下,这晃动一下倒是乱了阵脚。 火凤凰一下势弱,被水神共工钻了空子,驱动神力,清水龙直接无所顾忌的扑向火凤凰,火凤凰像是同了灵性一般,自觉的往后退了十几步。 这一退不要紧,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进一步是比登天还难,能进一步,凭什么要退一步 ?清水龙得了势,直接逼近了火凤凰,间接逼近了火神共工。 “老子可没时间陪你耗着!”水神共工怒骂一声,再运神通,两眉间额头上的水纹字:水,彻底变为一条流动的水。 那水正是天河的水眼,天河之水顺着水纹字流向了清水龙,清水龙承受不住天河的水,水神共工也驾驭不了清水龙的形态,只见那清水龙瞬间失去形态,变成了一条椭圆水柱,直接向火凤凰淹了过去。 如洪水泛滥,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一泻而震天动地,那只火凤凰还没来得及躲避,可怜的惨叫几声,被天河之水淹没了进去,消弭于无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见天河之水柱就要淹没火神共工,火神共工驱动神力,运用神通,咒语都不须念,两眉间额头上的火纹字:火,猛地燃烧起来,随即又灭了。 只见两股神火从祝融双眼喷出,两道化为一道,成了一道玄冥神火,那玄冥神火也形成一道火柱,去抵挡天河之水。 由于之前火神祝融晃动了一下身形,这一下竟然处在了劣势,被天河之水紧紧的压在一端不得移动,只能用神火抵挡。 “哼!”水神共工透过透明的水球看的清楚,火神祝融被天河之水压在一端,不得移动,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得意放肆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火神祝融今天就是你的神消的死期!”水神共工得意讥刺完,眼神迅速的向四周游弋,看见相柳与一条金龙缠斗在一起,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废物!连火神祝融的脚力都杀不死,还敢在本首领面前夸下海口,放下浪言? 真是不知羞耻!”水神共工随即又看向了浮游,浮游也在和一条金龙缠斗,脸上一喜吼道:“圣水大圣无支祁何在?” 浮游本来神通不强,那条金龙虽说只是一条金龙,可与火神祝融是一体,是火神祝融的双脚,这才苦苦缠斗在一起,听到水神共工呼唤他的名字,提到了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 他这才想了起来,双掌一挥,刮起一阵旋风,一招逼开了那条金龙,躲闪之间,浮游清了清嗓门,对着水球四周发出熊一样的咆哮之声:“吾友圣水大圣无支祁他老人家何在?”刚一喊完,那条金龙又逼了过来,一龙一熊又缠斗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水球一处水壁上突然凹陷进去一块,那块水壁上水台上的几百号人突然脚下失去了踩踏之物。 直接从万丈高的水台上掉了去下,“啊!”惨叫声不绝,没一会儿都摔为肉泥,骨肉都成了地上的肥料。 凹陷之处的顶部冒出水帘,变成了瀑布,瀑布里端坐着一个猿猴模样的怪物,只见那怪物生的是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身穿一副龙鳞凤羽虎皮的披挂,端坐在瀑布之下,凹陷之处。 “啊!”那怪物打了一个哈欠,惺忪的睡眼迷离,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这才站起身来,脚下的水流往外流去,身体也踩踏着流动的水,停到瀑布底下,俯视众生,他的正前方正好就是水神共工。 只见一身高十丈,仅那头颈就有百尺有余,再加上其奇怪的样貌,若不是蹲据的样子像个猿猴,根本看不出来那厮是个猿猴,还以为是别的什么怪物呢。 “哎呀,本老猿学艺不精,控水不利,将方才身前的几千士兵脚下踩踏的水台变没了,摔死了许多,不知是哪位大神治下的百姓? 老猿这厢道歉了!”只见那怪物嬉笑着问道,目鼻水流如泉,说话之间,吐出许多涎水,甚是污秽,不知道是吃多了人还是本就肮脏,将身体周遭的清水全部污染。 再一细看眼睛,怪不得那怪双眼迷离,原来是双眼不能完全睁开,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还在不停的留着清澈如泉的水。 “尊神就是妖…………圣水大圣无支祁大神么?”水神共工转过头这才将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的样貌看的清楚。 乍一看还真如一座小山矗立在水洞中,心知能在自己所控的水中随意控制,必然是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是也,故而恭敬地说道。 “老猿我正是什么大神小神无支祁!”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用手拍了拍嘴巴道。 “老友可是来相助我家主公的?”浮游看见了那怪物正是他的多年好友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神色激动地说道。 “没错,为赴老友之约,特来相助你家主公水神共工!”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拱起手行了一礼道。 “既然是来相助,战斗之间必有死伤,那些摔落下去的士兵正是我治下的百姓,不过无妨,既然是圣水大圣无支祁您失手摔死的,那就权当是火神祝融弄死的!”水神共工大笑着说道。 谈笑间,丝毫不把手下士兵们的死活放在眼里,存在心里,其中摔死的百姓还有三位族长,底下族人一下就炸了锅了。 “什么?我们的命不是命么?” “天下人都知道妖猿无支祁控制之术天下无双,地上五两,怎么说是失手弄死的呢?分明是故意为之!” “弄死就弄死还要说出这么个由头,当真我们人类生灵这么好欺负的么?恩!”那些分散在周围的士兵们各个义愤填膺地怒骂道。 要是平日里,见到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肯定是吓的尿裤子了,可今天看见他故意弄死这么多亲朋好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全然不怕什么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了。 唯独令他们伤心的就是身为首领的水神共工不为他们死去的亲朋好友报仇,反而和那妖怪说的有说有笑,全然不把他们的性命放在心里。 一下就冷了众将士们的心,各个不想再为他战斗,只想回家祭奠死去的亲人好友。 “你们说什么?老猿我久居深洞之中,耳朵不怎么好使了?你们有本事再说一遍?”那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故意将头往外探出,伸出右掌护在耳朵周遭,假装自己听不见旁人说话。 可左掌一指对着水面轻轻点了一下,那些怒骂他的士兵们脚下的水台开始往回收缩,吓的他们使劲往水墙里面挤、冲、压,可水墙坚硬如铁,他们怎么能挤的进去,站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士兵脚下踩空,也摔了下去。 “大神算了,都是些凡夫俗子,切莫见怪!”水神共工想着都是些自己治下的百姓,等取得了天下,还要靠他们传播自己的美名呢。 故而稍一收力,眼睛放出蓝光,那些缩回去的水台又长了出来,水神共工这才回头冲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得意的笑去,有意卖弄,刚一回头,就发现那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也同样笑着看他。 只不过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的眼睛睁不开,咧开的嘴角似有深意,不知道是赞许水神共工的控水之术,还是有意嘲笑水神共工的控水之术。 水球周遭站在水台上的人这才发现上了贼船,向下下不去,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掌握在水神共工手和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手里。 此刻不仅对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憎恨不已,更对首领水神共工寒透了心,只要这事一完,肯定是要脱离他的部落去颛顼少帝的部落,各个有苦难言,有气难发,慑与水神共工和妖猿无支祁的威力,再也不敢说话了,静悄悄的冷眼观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老猿太过执拗了,听不到就听不到吧! 几百年没掏耳朵了,估计是让什么老泥给塞住了吧! 本老猿掏掏看!”妖猿圣水大圣无支祁将头一甩,两指顺势塞到耳朵里,抽出一根绣花针。 当拿出绣花针的那一刻,嘴边喃喃道:“水神针铁!几百年了,你不曾显现神威,今天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哈哈哈哈!”随即捻起咒语:大! 那手中的绣花针长成了两寸四尺长,现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圣水大圣无支祁,您手中的就是传说中的水神针铁么?”水神共工有些激动地说道,眼睛里放出贪婪的目光,他手中拿的 第582章 神像 “哈哈哈哈!九毛兄弟,这里你搞得不错嘛,办得好,有模有样,看来以后我可以放心的把整个定陶地下的生意交给你了,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进入大堂内后,看着里面焕然一新的装修,十分满意,搂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带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往堂口最里面走去,曾几何时,这里摆放着虎皮交椅,无限风光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在这里装神弄鬼、吆三喝六。 “……” 瘌痢头九毛可没有瞎眼少年张墨那么悠闲,而是跟几个手下在虎皮交椅附近转来转去,焦躁不安,十分的不耐烦,一看到正主瞎眼少年张墨来了,脸上苦笑一下,仍旧火急火燎地来回踱步。 “哎!” 瘌痢头九毛长叹一声,瞎眼少年张墨一下就看出了问题。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走到跟前赶紧询问,就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都看出了问题。 “九毛兄弟,咱们这才刚大获全胜,你怎么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怎么?现在手下兄弟多了,管不住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笑问道。 “哎,出事了!” 瘌痢头九毛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逼问下,不得不说出实情。 “出什么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坐在了虎皮交椅上不紧不慢道,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得罪了砀郡无冕之王定陶盐枭白子虚,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切呢,他早就等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出手呢,这不事情就来了。 “哎,张大哥,你看清楚!” 瘌痢头九毛这才对着左右手下一招手,左右手下退出往外,不时领着十多个手下走了进来,奇怪的是,那十多个手下进来的时候各个都捂着脸低着头垂头丧气,见到他们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看都不敢看一眼。 “……”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看不出门道,但是知道这十多个手下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我说你们把头抬起来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急道。 “……” 那十几个手下这才慢慢地抬起头,但是目光闪烁,极其心虚,看都不敢看他们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一眼,仍旧用手捂着脸,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有的捂住左脸,有的捂住右脸。 “我说你们是集体闹牙病吗?捂着个脸干什么?” 舞阳公主刘文姬搂着小花萝无知的大笑不止,看着他们奇怪的动作捧腹大笑。 “……” 那十几个手下相互狼狈地看了一眼后,又把脑袋放下。 “把手放下头抬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威严命令一声,众手下自然是不敢违逆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于是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捂在脸上的手慢慢放下。 “这……”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下就惊了。 “这谁啊?这么好玩,哈哈哈哈!” 舞阳公主刘文姬捂着嘴大笑起来。 “……”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说话,此刻的他内心是波涛汹涌,极其复杂的,更多的是震撼。 “头抬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怒喝一声,众手下纷纷害怕地高昂起脑袋,此时,在场所有人才看得清楚,原来那十几个手下的脸色纷纷被人用利器刻了字:杀,看其伤口和血痕,这个瞎眼少年张墨拿手,估计也就在一两个时辰以前,他们被人在脸上用利器刻字,看其疤痕,估计那人身手了得,手下脸上被刻的字一气呵成,宛若一击而为,瞎眼少年张墨看的是惕然心惊,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则是笑不出来了。 “谁干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霸气道,看其撸起袖子的架势,估计要替这帮手下报仇。 “不知道……” 众手下害怕地齐声回道。 “糊涂!被人脸上刻字居然都不知道是谁?可笑!可笑至极!”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抽搐道。 “张大哥,确实如此,兄弟们说那人突然袭击,出手速度之快,惊世骇俗,世间少有,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脸上就被人刻了杀字,这可怪不得兄弟们啊!” 瘌痢头九毛替手底下兄弟们求情道。 “哎。” 瞎眼少年张墨立刻意识到给自己手下脸色刻字的人是个辣手的狠角色,不由得感到压力极大。 “罢了,不怪你们,九毛兄弟……” 瞎眼少年张墨无力地看向了身旁唉声叹气不止的瘌痢头九毛。 “交代下去,这些天兄弟不要随意走动,几人结伴,只要老老实实驻守在地盘里面,就不会出事,而定陶盐枭白子虚那边我自有道理……” 瞎眼少年张墨还没有说完,瘌痢头九毛刚要应声回答,谁知堂外有一个看大门的手下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祸事了!祸事了!” 那个手下像是哭丧一样,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跟前跪下。 “又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刚为手下脸上被刻字的事情烦恼,还没有处理完,这边又出幺蛾子了,不免十分烦躁,皱着眉头质问刚跑进来的手下。 “有人闯进来了!” 那个看大门的手下惊慌失措、失魂落魄,就好像见到鬼一样,十分害怕。 “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这个河岸码头堂口可不比其他河岸码头堂口,四面高墙,大门处有箭垛、塔楼,可以占据有利地势,俯看周遭,再说那高墙,高七八丈,比一般的监狱墙垣都要高出许多,正常人怎么可能随便闯进来呢?当初瞎眼少年张墨为了攻占这里,还是强行绑架逼迫了白纸扇才得已轻松进入,要不然不死个几十个手下根本攻不进来。 而眼前跪在地上看守大门的手下竟然说的如此风轻云淡,好似闯进来的不是人,而是鬼一样。 “人在何处!”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不敢大意道。 “就在外面!” 那个手下刚一说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就冲了出去,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喜欢看热闹,当即拉着小花萝跑了出去,紧随其后。 “有点辣手啊!” 瞎眼少年张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跟锋利的剑一样的人,而后也跟着跑了出去,看看那人长得怎生模样,是三头六臂还是神头鬼脸,怎么可能轻松闯进稳若磐石的河岸码头堂口大门。 众人出了堂口大堂,向前望去,河岸码头堂口大门紧闭,并没有人闯进来的样子,低头一看,地面一个身影被月光拉的老长,众人大惊,正疑惑间,猛地抬头一看,塔楼之上竟然赫然站着一个黑衣少年,观其长相,只能用锐利的剑,锐利的眼来形容。 “好汉子!” 就连一向谁也不服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都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那个站在塔楼之上的持剑的黑衣少年。 “你站那么高就不怕摔死吗?装神弄鬼!”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嘴下不饶人,两手交叉在胸前,侧过身噘着嘴白了一眼那个黑夜中孤独的剑客黑衣少年。 “果真是他……” 瞎眼少年张墨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之前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见面的河边树上藏着的那个人,随意不小心的那么一瞥,瞎眼少年张墨便从那黑衣少年的眼神中看到了跟他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孤独,无人理解的独孤之感,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在此之后,他隐隐觉得这个黑衣少年是他某一方面的知音知己,因为真正的知音知己无需多言,只需一个眼神,一句话,变更心交神交,而黑衣少年就是瞎眼少年张墨所等待的那个人,那个知音知己。 “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令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想到的是,闯荡江湖已久的瘌痢头九毛竟然能说出跟舞阳公主刘文姬一样混账的话来,这一下让瞎眼少年张墨脸上无光,十分丢人,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张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塔楼之上持剑而立的黑衣少年在黑夜中犹如一尊威严的神像,霸气而不可侵犯,以高望低,他俯看一切,所有人都是那么的渺小、卑微,唯独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他心里是那样的高大,高大的几乎跟他所站立的位置一样,平行而视,好似就在眼前。 “兄弟们抄家伙!灭了那厮!” 瞎眼少张墨的手下们自然是有人看到,本来大伙忙了一白天,累得躺在木榻上准备休息,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一声起而百声连,好多手下没有穿好衣服,光着膀子手持长刀杀了出来。 “人在哪呢?人在哪呢?” 几十个光着膀子手持长刀的手下冲了出来,挤在大门前的广场上,寻找闯入者,大家寻找半天,四处乱瞅,最后几十个脑袋齐刷刷地看向了站在塔楼之上的黑衣少年。 “砍死他!” “杀了他!” “保护张墨大哥!” “保护九毛大哥!” 原本安静的广场瞬间变得吵闹不堪,嘈杂热闹,而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被围在当中,只为了个水泄不通,寸步难行,剑拔弩张是一触即发。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看着底下那些咋咋呼呼、喊打喊杀的喽啰,不屑一笑,不过看的出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很得人心,要不然不会是这个架势。 “张墨,你不会是准备让这些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前来送死吧?” 黑衣少年谁都不理,只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方向出言讥讽。 “哼!” 瞎眼少年张墨冷哼一声,而后一抬手,对着周遭保护他的手下命令道:“都回去,这里没你们的事情!” “啊?” “这?” “张墨大哥,他就一个人啊!”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张墨大哥,让兄弟们乱刀砍死这厮!” 众手下目光短浅,只看到了对方人少,却不知道对方实力的恐怖,再度喊打喊杀起来,怎么都不愿意离开瞎眼少年张墨周遭。 “退下!我再说一遍!都回去!我说最后一遍!”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对着手下们暴喝一声,声音之严厉,回荡在堂口之内,久久不绝。 “……” 众兄弟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老大张墨为何要这样做?纷纷是想要上前立功,对方一人,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都退下吧,咱们大哥自有道理。” 瘌痢头九毛闯荡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凌厉的人,那个黑衣少年,只能用凌厉两个字来形容,如果说他的大哥瞎眼少年张墨是儒雅和英武,那么他所看到的黑衣少年只能用凌厉二字来形容,凌厉的像一把锋利的剑,杀人无影无形,再加上手下十几个手下脸色被人刻字时,浑然不知,看都没看清楚,故此,他大胆断言眼前黑衣少年极有可能就是在他手下脸色神不知鬼不觉以剑刻字的人,同时觉得剑法不在他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之下,而这般厉害的人,平生仅见,一个是救了他和手下性命的瞎眼少年张墨,一个就是人间凶器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毕竟有时候感觉很重要,他也明白瞎眼少年张墨担心的是什么,那就是手下白白送了性命,故此跟着劝导。 “……” 众手下依旧不愿离去,眼巴巴的看着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在此耀武扬威、大声说话。 “滚!” 瞎眼少年张墨怎么能猜不到自己的手下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实力悬殊,他们一拥而上,爬上塔楼,也只是一个接一个的送死,不能因为自己而平白无故的送了手下的性命不是,故此只有他发怒,估计手下们才会乖乖听话,故此暴怒咆哮一声。 “……” 众手下见到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竟然如此生气,关键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哪里能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是在救他们的性命,执拗不过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众手下只能看着轻松立功的机会从眼前溜走,悻悻而去。 第583章 塔楼救人 吵闹的堂口前的广场再度安静下来。 “你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从几人的最后面站到了最前面抬头眯着眼睛盯着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打量。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点头得意道。 “没错,你到底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冷静回答,忽然又想到了昨晚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自然是瞬间联想到了黑衣少年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之间的关系,想了一下后,赶紧补充道:“你应该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请来的吧?” “没错,我正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请来对付你的,不过我的真实身份现在不能告诉你!”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不可置否,毫不掩饰,至于瞎眼少年张墨质问他身份的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就是要吊起瞎眼少年张墨的胃口和引起他的兴趣,要不然不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为何不能现在告诉我?听你的意思,咱们之间好像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吧?日后想来还会大打出手,与其到时候无辜枉死,不如你现在告诉我,反正你知道我是谁,你是习武之人,公平点,告诉我吧!” 瞎眼少年张墨仰着头微笑着劝道。 “不能!现在不能告诉你!”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直接拒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是为何?藏着掖着可不是像你这种光明磊落的人干的事情吧!” 瞎眼少年张墨见那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嘴巴紧的厉害,于是用起了自己认为很愚蠢的激将法。 “别激我,用你昨天的话说,对我没用,我之所以现在不告诉你,就是因为我不想大开杀戒,我的剑只取强者的性命,你的那些手下可没有这个福分死在我的剑下!”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狂妄道。 “是吗?听你的意思,这件事是没完没了咯?”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不屑道。 “没错!没完没了了。”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冷笑一声。 “那少年,你可敢下来跟某家一对一单挑,兵器自选,放心,你只管下来,我保证只有咱们之间的单挑,谁要是阻止,某便杀了他!” 早就被黑衣少年吸引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是热血沸腾,能如此轻松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跃上塔楼楼顶,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凌厉剑气,他看的出来,此人绝对是个万里挑一的高手,故此,黑脸汉子度香万很是想跟黑衣少年一战,藏在体内的战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那身蛮力说实在的,我都有些吃不准是否能不能赢你,但是大家都选择用剑的话,不出十个回合,你必死在我的剑下,我之前偷偷见过你的实力,是个厉害的人,我可不想让你拼摆无辜死在我的剑下,况且命令我来的人只说让我杀了张墨,而不是你们中的一个,想要活命就安静闭嘴,若是嘴里崩出一个不字,定时让尔等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甚是猖狂,说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十分不爽。 “好大的口气!这要是在长安,哼!本公子让你跪在地上叫爷爷,打的你一嘴烂牙,若是我兄弟霍去……” 看不过眼听不下去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气愤之下,差一点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瞎眼少年张墨赶紧阻止他们的对话。 “都给我闭嘴,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主人,都给我安静的一旁站着!” 瞎眼少年张墨阻止之后,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安静闭嘴,因为她也知道刚才一时激动,差一点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无论是郅正还是她的父皇刘彻都无法挽回一切。 “……”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塔楼跟黑衣少年大战三百回合,他可哪有那个飞檐走壁的能力,有心无力,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黑衣少年在塔楼上炫耀武力自己而无能为力。 “那怎么样才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且咱们可以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呢?” 瞎眼少年张墨风轻云淡地说着,心里可是泛起了嘀咕:这个人不好惹!也轻易招惹不得,那定陶盐枭白子虚势力虽大,但动一发而牵全身,极好防备,可这黑衣少年不同,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很是难以防备,不怕火势大,就怕灯下黑啊! “简单,很简单。”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随性回道。 “你回答的如此畅快,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敢轻心大意,越是简单的事情往往必然很是复杂,难以做到。 “明日午时,咱们就在昨天你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所在的地方见面,只允许你一个人,放心,我这边也只有一个人,不是害怕你手下多,而是担心他们死在我的剑下,我刚才说了,他们不配!”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狂妄无忌道。 “张大哥,不可!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您去了必死无疑!” 出于意料的就是,在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瘌痢头九毛,这一场看不见的巨大博弈的后面,目前看似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打了个平手,可实际上无论是谁赢谁输,最大的获利者不是瞎眼少年张墨亦或者是定陶盐枭白子虚,亦或者是他人,而是瘌痢头九毛,他早就明显的感觉到瞎眼少年张墨志不在此,只不过猜不到其真实目的,当初救自己和手下兄弟的性命,也只是为了别的目的,当然他还是很感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但是不用动脑不用出力而得到曾经不敢想的一切,谁都乐得如此,出于私心,瘌痢头九毛根本不想他现在所依靠的大树瞎眼少年张墨孤身犯险、贸然送死,要不然他有可能会失去一切。 “先生,要不然某去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是那样的勇敢无畏、无私奉献,每每在这种关头,瞎眼少年张墨只有一个人能靠得住,那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到此言,瞎眼少年张墨内心自然是感动无比,可他知道对方既然要求他自己,那么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 “这要是在长安就好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话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一句,但却透着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在长安的话,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帮助瞎眼少年张墨,但在这里,她不信,她不是大汉天子刘彻的公主,而是长安第一大侠刘文。 “……” 瞎眼少年张墨略加沉吟,没有急着回答,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好了怎么做,只不过要试探一下黑衣少年他们那一伙人的底线。 “我要是不去呢?” 瞎眼少年张墨朗声回道。 “我早就想到了你可能会说不去,但是我有办法让你去!瞧好了!” 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话音刚落,在旁人看来无异于自杀,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任身体向后倒去,双脚并未离开,整个人下落到跟塔楼同一高度时,乍然凌空旋转一圈,恢复到双脚向下身体向上的状态,稳稳的落在了塔楼里面。 整个过程,速度太快,仍旧被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在眼里:灵动的身姿、飘逸的动作,一气呵成,如燕子回巢,透着一个巧,似蛟龙如海,露着一个威,像猛虎下山,显着一个猛,如此一个动作黑脸汉子度香万都不可能做到,着实看呆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还有瘌痢头九毛。 “去死吧你!” 一直站在里面的喽啰找不到时机也不可能顺着塔楼爬到顶部,一直等着黑衣少年自己落下,没成想黑衣少年居然还真就落在了他的身旁,只不过如鬼魅一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那轻微的落地声才让他做出判断,确定那黑衣少年的位置。 面对淡然一笑怀抱长剑的黑衣少年,那个喽啰也不去想那黑衣少年是如何落下,只是想着当着自己老大瞎眼少年张墨的面建功立业,提起长刀就要去砍一动不动冲他讪笑的黑衣少年。 “张墨,接好了!我可不想滥杀无辜!” 黑衣少年面对迎面砍来的一刀,也不躲避,依旧风轻云淡地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炫耀。 咔! 那个喽啰对着镇定自若的黑衣少年面门就是一刀,势大力猛,那个喽啰眼看就要得手,如此机会,大功一件,大为露脸,以后在帮中的身份地位定然会大大提高,想到这里,那个喽啰眉飞色舞,眼瞅着手中长刀就要砍在黑衣少年的面门,底下看热闹的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觉得有些诡异:他不可能就这样等死吧?刀都快砍到脸上了。 “哈哈哈哈!狂妄自大,死的好!” 看不出问道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见不得别人威胁自己的情郎郅正,而且对方提出那种不可能让人答应的要求,明知是死,却要威胁,见那黑衣少年就被那个喽啰看似,高兴地跳起来拍手叫好。 噹!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场众人眼睛都没来得及眨,砍去的刀距离黑衣少年面门不足两寸的地方,只看到那个喽啰一刀不中,竟然砍在了塔楼的木头围栏上,又令在场众人啧舌,倒吸一口凉气。 “鬼?” 那个喽啰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撼。 “接好了!” 黑衣少年嘴角不屑一笑,根本就没有拔剑,依旧是抱剑姿势,抬腿一脚,便将那个喽啰一脚提出塔楼。 “啊!” 那个喽啰恍然如梦,一切都没有看清楚,一切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没有察觉,只感觉胸口被人狠狠一脚,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从塔楼飞了出去,朝着堂口大门前的广场快速地往下落。 “度二,救人!” 瞎眼少年张墨自知是没有救那个喽啰的可能,在场之人,唯独只有膂力惊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才能做到,赶紧在那喽啰掉下的一瞬间喊了一声。 好在黑衣少年没有想伤那个喽啰性命的想法,要不然那个喽啰早就惨死,可能是出于不屑出手的原因,黑衣少年早就暗示,黑脸汉子度香万早有准备,之前没有明白黑衣少年所说的接好是什么意思,这一会才反应过来黑衣少年的真正意图。 说时迟那时快,黑脸汉子度香万似一阵风从身旁的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以及站在最前面的瞎眼少年张墨吹过,他们也只是感觉到了一阵疾风猛地吹过,吹得鬓角头发飘起,看都没看清楚,黑脸汉子度香万早就跑到了他们前面,正要眨眼,黑脸汉子度香万如黑夜中的鬼魅一样,身法之快,如同雷电一闪而过,速度不比黑衣少年从塔楼顶部落在塔楼里面的速度慢,骤然站在了那个喽啰下落的地方。 “某接住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臂猛地发力,膂力暴增,那黝黑的双臂其中全身所有的力量,稳住下盘,抱住了快速落下一直惨叫的那个喽啰,在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臂接住那个下落的喽啰的一瞬间,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臂微微一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身体猛地一颤,腰部尤其是腰眼,发出撕裂般的疼痛,好在也就是一瞬间,试问普天之下,除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样力大无穷的汉子之外,谁能仅凭双臂接住从十几丈高落下的成年汉子? 似是耀武扬威,炫耀惊人力气,又似在完美的解决了黑衣少年发出的难题,黑脸汉子度香万在接住那个下落的喽啰之后,一只手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对着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回应。 “啊!” 那个喽啰自知必死,故此一直闭着眼睛惨叫不止,等待死亡,殊不知早已安全落地,没有性命之虞,只不过整个人被黑脸汉子度香万单手举起。 第584章 飞斩 “别叫了,你死不了!你家度大爷把你接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手中那个惊恐万分、失魂落魄的喽啰嘲讽道。 “啊?”那个喽啰没想到还能活着听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声音,这才勇敢地尝试着睁开双眼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居然距离地面八尺之高,不过这个高度根本摔不死人,劫后余生、幸免于难的他哪里能受得了这种刺激的经历,在清醒和明白之后,紧张的昏死过去。 啪啪啪! 站在塔楼内的黑衣少年嘴角微笑着为黑脸汉子度香万鼓掌,这是由衷的钦佩,因为换做是他,也不敢徒手去接,任何人只要伸手去接,不但双臂会被下落喽啰的身体砸断,而且连那个喽啰都会被摔死,之前黑衣少年也只是抱着试一下的态度,想看看瞎眼少年张墨究竟是不是爱护手下的仁义大哥,如果是,他肯定会去救,如果不是,只能说他看走了眼,瞎眼少年张墨根本就不是那个能懂他的和他一类人。 只不过他没想到事情不是他预料的那样,不是瞎眼少年张墨出手,而是满脸络腮胡的黑大汉度香万去救,同时又被黑脸汉子度香万那惊人的气力所震慑,这也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被旁人所震撼,内心掀起万千波浪,这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有扛鼎力士,看来并非传闻,瞎眼少年张墨的情况知不知道不要紧,但是他敢断言,黑脸汉子度香万绝对是他不能惹的人。 似黑脸汉子这种怪力男儿,如果是一棒向他打来,即便是他剑术精妙绝伦,可是一力降十会,他也吃不准能不能接住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轰天一击,更是看到了一个比瞎眼少年张墨还要恐怖的对手,同时好奇像这样的奇男子怎么就甘心给瞎眼少年张墨卖命,跟着一起混江湖当地头蛇呢?这未免太大材小用、明珠蒙尘了吧,这种叹息和感慨,只有惺惺相惜的英雄才有,黑衣少年不外如是。 “好男儿!” 站在塔楼内的黑衣少年对着下面一脸骄傲地黑脸汉子度香万发自内心的夸道。 “那可不!” 黑脸汉子度香万只觉得终于夺回场子,面对心高气傲、极其自负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黑衣少年,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觉得跟之前炫耀武力的黑衣少年平分秋色,各自赢了一场,一个出难题,一个完美的解决,这才心满意足的把高高举过头顶紧张的昏死过去的喽啰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看着黑衣少年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荒唐的举动,一直细细观察的瞎眼少年张墨突然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么做的目的不会是在向我炫耀武力吧?” 瞎眼少年张墨忧心忡忡,他越发的担心这个黑衣少年成为他以后最厉害的对手,更担心他会在将来亲手杀了这个黑衣少年,因为这样厉害的高手不应该死在自己人手里,而是应该把一身的本事使在野蛮的匈奴身上,往大了说,保家卫国,往小了说,保护一番平安,可黑衣少年却选择了帮定陶盐枭白子虚办事,瞎眼少年张墨只觉得黑衣少年百般好,就是跟错了人,这一点让爱惜人才的瞎眼少年张墨鱼梗在喉,耿耿于怀。 “没错,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拒接我的要求,我不杀你,但是我能杀你的手下,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杀一个,假如你选择龟缩,我就让你后半生活在愧疚之中,直到杀到只剩下你一个人!” 黑衣少年故作姿态,看似低头把玩起手中的长剑,实则在用事实告诉瞎眼少年张墨,他说的处做的到。 “张大哥……” 瘌痢头九毛慌乱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为自己地手下担忧起来。 “你这个人真的好生奇怪,死的又不是张墨,你杀呗,想杀就杀,反正我们不会又不会死,而且你也杀不死我们,可笑的威胁,荒唐的人,一会风大,小心摔死你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她看来,只有她在乎的人的命才值钱,像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她根本就不在乎,视如草芥,故此对着站在塔楼上的黑衣少年大骂道。 “这厮太猖狂了,让某杀将上去,取了他的性命再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只恨自己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要不然早就上了上去,哪里能容那黑衣少年在此大言不惭,肆意卖弄呢。 “……” 瞎眼少年张墨被周遭的人说的内心烦躁,先是看了看站在塔楼内的黑衣少年一眼,而后又瞅了瞅瘌痢头九毛以及他的在屋里睡觉的众手下。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突然从犹豫变成了放浪不羁的笑容。 “你这样做确实可以逼我就范,可是我不在乎呢?我可不是爱惜手下兄弟性命的人,我们这种在江湖上刀剑上舔血的人都是无情无义的畜生,我呢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为了钱和女人,你以为呢? 还有就是我是个聪明人,不是傻子,更不会愚蠢道相信你说的话,要不然我不会活到现在,我现在就拒绝你,你不要想了!” 瞎眼少年张墨如是这样说着,可自己内心备受煎熬,毕竟他不是这样的人,对于每一个活着的人,只要不作恶,他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尊重他们的一切,哪怕是街边的乞丐,妓院里的妓女。 “……” 瞎眼少年张墨身旁的瘌痢头九毛听后心里一凉,十分酸楚,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而且在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令人齿寒,可他一想到瞎眼少年张墨之前所做的事情,每一件事都是为手下兄弟着想,故而有些迷惑:张大哥为何要说这种伤人心的话呢? 唯独对瞎眼少年张墨了解极深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和被瞎眼少年张墨救过命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知道瞎眼少年张墨这样说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看看能不能唬住猖狂嚣张的黑衣少年。 “张墨,少装模作样了,刚才我把你的你的手下从塔楼内踢下去的时候,我一直暗中盯着你的表情仔细观察呢,你别谁都乱试探,我刚才之所以欺负弱小,就是试探你是不是爱护你的手下,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哪怕是见过一面,你都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事实证明你就是那种仁义君子,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每天杀一个你的手下,既然你是聪明人,你就该知道躲起来没用的,你也应该也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 黑衣少年两手交叉在胸前,等着被他威胁住的瞎眼少年张墨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他。 “……” 这件事答应起来简单,可是去做,无疑会害了自己的性命,最关键的是没有完成天子刘彻交给他的任务,这一点让瞎眼少年张墨犯起了嘀咕,不敢贸然答应,纵然他思虑周全、未雨绸缪,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定陶还藏着黑衣少年这样一个人,一个仅用一个眼神就能了解他的人,这是他计划之外所预料不急也无法防备的事情。 瘌痢头九毛听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的一番对话后,才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从内心彻底相信突然冒出的瞎眼少年张墨,可听黑衣少年这么一说,他十分惭愧,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自私。 “张墨大哥,不要答应他,大不了让兄弟们小心点就是,我不信他能杀死咱们两百多手下!” 瘌痢头九毛抓住此时冷峻非常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苦苦哀求道。 “你……”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站在塔楼内的黑衣少年竖起了大拇指,不用说,眼明心亮的人自然是看的出来,瞎眼少年张墨认输了服软了。 “好,我答应你。” 瞎眼少年张墨微笑着说完后,听得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萝莉同时一冷,齐齐的看向了欣然接受邀约的瞎眼少年张墨。 “哈哈哈哈!” 啪啪啪! 站在塔楼内的黑衣少年大笑着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鼓掌叫好,同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瞎眼少年张墨是他所想的那种人,念及于此,他决定明日给瞎眼少年张墨一个痛快,不会让他太过痛苦。 “张墨,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看来是跟我是一样的人,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去做,但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身负深受大恨,不能做到像你这样仁义无双,我的心里话说完了。 最后我希望你别改变主意,要不然……” 黑衣少年话没说完,话音未落,站在塔楼内骤然起跃,身形一晃,跳出塔楼内,飞身落下。 瞎眼少年张墨的人看的清楚瞧的明白,随着黑衣少年的一跃而下,消失不见,只在空中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剑影,似是斩断月光,和月光融为一体,借着一剑月光,从支撑着塔楼顶部的四根柱子撒去。 “……” 瞎眼少年张墨等人阴沉着脸,看着那个塔楼能站人的顶部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竟然如此……如此厉害……” 瘌痢头九毛瞪大了眼张大了嘴颤声叫喊,这才明白黑衣少年不是吹嘘,是真正的高手,好在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之前喝退了众手下,要不然现在就是断肢残臂、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了,一想到那个血腥的画面,瘌痢头九毛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装神弄鬼,要是我弟弟霍去……” 舞阳公主刘文姬不屑地还没说完,一旁的贴身侍女小花萝脸色蜡黄,用手指头捅了捅身旁的还没有看清楚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公主你看……” 小花萝小声的提醒着,高傲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白了一眼小花萝道:“看什么看……” 就在此时,包括瞎眼少年张墨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看到的骇人景象为之一惊。 眼前,高耸的塔楼顶部能站人的地方,支撑上半部分的四根柱子整齐划一的同时断裂,塔楼整个被横切下落,狠狠地砸在地上,卷起尘土,糊了众人一脸。 “咳咳咳!” 瞎眼少年张墨等人赶紧用长袖遮住鼻息,再往上看时,支撑塔楼顶部的四根断裂柱子的横截面是那样的光滑是那么的平整,再一想黑衣少年是在跃下的时候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的完成,瞎眼少年张墨脸色越发的难看。 “哎!”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看上去十分奇怪的支撑塔楼顶部的四根断裂的柱子长叹一声。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低声询问道,就是一向自负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和瞎眼少年张墨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劲敌,那人的实力世所罕见,绝对能够轻松对付的,不免心中有一丝不悦,那就是没有和那个黑衣少年斗他一场。 “张大哥,你怕的话,咱们就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 瘌痢头九毛关心道,听到瞎眼少年张墨那一声叹息,还以为是他怕了呢。 “小花萝,扶本公……本公子去大堂里面休息一会儿。” 被黑衣少年惊人剑法震撼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在塔楼顶部狠狠砸在地上的一瞬间,吓得双腿发软,要不是旁边有小花萝搀扶着,她早就瘫软在地了,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见到过的最厉害的剑术高手,没有之一,恐怕她的弟弟票姚校尉霍去病估计都是不那黑衣少年的对手,为了不在此难堪,她找了个借口让小花萝搀扶着赶紧去了大堂内,躺在跪垫上休息,可谓是惊魂未定,剔然心惊,久久不能站起。 “度二,你刚才有没有看清他站在塔楼内,轻松灵活躲避咱们手下兄弟的那几下?” 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是胆怯,而是准备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探讨一下刚才黑衣少年出手的招式,毕竟他也没有看的太清楚,只因黑衣少年出手速度太快了。 第585章 赴约 “某想想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脑袋想了起来。 瘌痢头九毛见他们讨论的话题太过刁钻,自己一个废物就没有插嘴的道理,索性闭嘴一旁安静听着。 “某好像就看清了一个动作,就是黑衣少年躲避的那一下,又快又麻利,不脱泥带水,可谓是凌厉至极。”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络腮胡子回忆道,同时忍不住的惊叹一声。 “先生你呢?”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也仔细回忆了一番,幽幽道:“我倒是看清了他一系列的动作,无论是出手还是躲避可谓是稳准狠,是我见过剑客里面速度最快的,没有之一。” “比之某的好朋友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询问道。 “不遑多让,话说你怎么才看清他一个动作,这要是日后对敌,如何是好? 如果连他的动作你都看不清,下次一次面对面交手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担忧道。 “先生,这可怪不得某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委屈不已,最怕就是瞎眼少年张墨看低了自己,赶紧解释道:“某之所以只看清了他一个动作,只是因为不在他跟前,如果在他跟前,估计出手速度还是反应速度会比那个黑衣少年快,某属于实战类型,遇强则强,下次如果见到那厮,在平地上,面对面,定能取了他的性命!” 瞎眼少年张墨也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是夸口,毕竟他见过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真正实力,无论是在飞将军李广面前,还是每次遇到危险,都是那样的勇武无敌,这件事他便放下心来。 “度二哥,刚才兄弟我没听错吧?” 瘌痢头九毛见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讨论完毕,便问起了刚才听到的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没听错?”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瘌痢头九毛。 “剑榜第二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是您的朋友?” 瘌痢头九毛羡慕和震撼道。 “没错啊,多年的老朋友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回答的是那样随性,就好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这件事在瘌痢头九毛这个地痞流氓出身的地头蛇眼里那可不得了,认识剑榜第二高手欧阳龙城那绝对是可以吹嘘的资本。 “行了,时间不早了,都赶紧睡觉吧,咱们现在走,只要咱们不在这个河岸码头堂口里,定陶盐枭白子虚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说完,往河岸码头堂口大门走去。 “张大哥,你再不来了吗?兄弟们可离不开你啊!对了,张大哥,明早请您务必来此,兄弟有事给您说!” 瘌痢头九毛皱着眉头神色激动,似乎心里藏着什么大事,想明天早上告诉瞎眼少年张墨。 “白天肯定来,只不过晚上不能跟兄弟们待在一起,道理就跟我不能待在建章楼乐坊一样,只要我不跟你们在一起,定陶盐枭白子虚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你现在把刘公子和他的剑奴叫出来,我们今晚依旧睡在别处,免得给你们招惹麻烦,别忘了,到处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眼线,你别愣着了,赶紧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完之后,命令手下打开建章楼乐坊大门,率先走了出去,而后黑脸汉子度香万跟上,二人在大门口等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出来。 良久,身体就像打摆子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被小花萝搀扶着走了出来,而后忧心忡忡的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消失在了定陶河口镇。 翌日,日照万里,蓝田白云,阡陌纵横,鱼虾潜水,整个定陶一片和谐。 “又是一个大好的天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骑着马沿着河边往河岸码头赶去,瞎眼少年张墨嘴上虽然那样说着,可心里的阴云早已笼罩了这一片灿烂的天空。 “……” 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知道瞎眼少年张墨今天要面对什么,一早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在街边简单吃了一点后,各自骑着马安静地在瞎眼少年张墨后面跟着。 河岸码头堂口内的塔楼昨夜被瘌痢头九毛派人连夜修好,看上去是焕然一新,站在塔楼内的兄弟一看是老大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命令底下看守大门的兄弟开门。 瞎眼少年张墨一下人得已进入河岸码头堂口,进入大堂之内,坐在虎皮交椅之上,安静等待午时的到来。 “张大哥!” 瘌痢头九毛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只是他的样子与之前不同,赤裸着上半身,披头散发,双眼乌黑,满眼血丝,全身上下到处沾满了黑灰,看的出来他一晚上没睡,只是这一副架势不知道昨晚干啥去了,不知道还以为他去偷煤去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个样子?” 瞎眼少年张墨端详着瘌痢头九毛全身上下,不免多问了一嘴。 “张大哥,兄弟我为您忙了一晚上啊!” 瘌痢头九毛浑身疲惫,累得走路都费劲,可是一见到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浑身充满了干劲,迈着有些僵硬的腿满脸欢笑着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跟前。 “为我?何解?”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没有搞清楚瘌痢头九毛到底在说什么。 “兄弟我一直接受张大哥您的恩惠,不管是金钱地位还是性命,今天容许兄弟我回报张大哥您。” 瘌痢头九毛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十分骄傲,而后对着堂口大门拍了拍手。 啪啪啪! 门口进来一个手下,那个手下双手捧着一件看上去十分厚重的衣服,而那个手下捧的时候也十分费劲,看得出来,那件衣服不是普通的衣服,里面必然藏着什么门道,要不然普通的衣服不会那么沉重。 “这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舞阳公主刘文姬同时好奇道。 咚! 瘌痢头九毛就跪在了坐在虎皮交椅上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拱手激昂道:“张大哥,这个就是兄弟我送给您的礼物。” “不就是一件破衣服吗?看你浑身黑不溜秋的样子,昨晚不是偷煤而是跟女人一样做女红了?哈哈哈哈!” 舞阳公主刘文姬捂着嘴巴开着玩笑。 “……” 瘌痢头九毛知道长安第一剑客刘文是自己老大瞎眼少年张墨十分尊敬和惧怕的人,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憨憨一笑。 “张大哥,这件衣服可不是普通的衣服,乃是兄弟我昨夜请来本地三个最为出名的铁匠,连夜为张大哥你打造了一副铁甲,不能说无坚不摧吧,兄弟我试过,刀剑基本上是看不破刺不穿,只要张墨大哥您保护住脑袋,身体要害基本不会受伤。” 瘌痢头九毛这就起身,从那个喽啰手中接过那件沉甸甸的衣服递给瞎眼少年张墨。 “兄弟我害怕害你的人看出来,故而又请了本地女红最厉害的绣娘,把铁剑缝制在衣服内,这样只要不击打张大哥您的身体,基本看不出来,但愿是兄弟我多心,张大哥您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去赴约,怎么回来,但咱就是担心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不安好心,穿上了这件藏着铁甲的衣服可以保护自己,防君子不防小人,这是兄弟我以及手下兄弟的一片心意,还望张大哥您一定要笑纳,要不然兄弟我和外面的几百兄弟就跪死在这里!” 瘌痢头九毛激动地说完又跪在了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跪死的架势。 “你有心了。” 瞎眼少年张墨手捧着那副藏着铁甲的长袍,对着跪在地上执拗的瘌痢头九毛点头赞许,可是瘌痢头九毛哪里能够知道,真正的高手不管你穿什么,都能轻松取了你的首级,故而和一旁深知此道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对视一眼。 “兄弟我知道张大哥您武技了得,也没有几个人是您和度二哥的对手,可咱们光明正大的人就怕暗箭伤人不是,请张大哥一定穿上,接受兄弟们的心意。” 瘌痢头九毛明白厉害亦或者聪明的人往往比较自负,所以他害怕瞎眼少年张墨太过自负拒绝了自己的一片好意,不见瞎眼少年张墨穿上,他绝不起来。 “好,你和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 瞎眼少年张墨这就脱去自己穿的旧长袍,换上了十分精致好看的新长袍,扎一穿,还不怎么习惯,只觉得十分膈,并且上半身不是很灵活,但是穿久了就习惯了,好似胸前后背长了几块铁板,看上去十分安全。 “这东西不错,你闲了给我弄一件。” 对新鲜事物兴趣极浓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盯着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衣服打量,充满了羡慕。 “好,待兄弟们送走了张墨大哥,就给您也弄一件防身。” 瘌痢头九毛心里却说就这一件藏着铁甲的衣服就消耗了整个定陶的铁矿石,若是再想打造一件原模原样的铁甲绣衣,估计要去别的地方连夜采购铁矿石方可,十分繁琐和累人,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哪有舞阳公主刘文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后几人又交代了瞎眼少年张墨几句,气氛逐渐变得安静和沉闷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毕竟瞎眼少年张墨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乃是生死大事,疏忽不得,瞎眼少年张墨靠在虎皮交椅上闭目养神,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跪坐在附近咬耳朵小声地商议着什么事情,舞阳公主刘文姬则为瞎眼少年张墨担心,心里暗骂瞎眼少年张墨是个榆木脑袋,何必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去赴鸿门宴呢,而小花萝则站在为瞎眼少年张墨揉腰捶腿。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越是接近午时,除了瞎眼少年张墨之外的所有人,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脸上是越发的紧张,脸色越发的难看,手心、后背、额头汗流不止,所有人都在为瞎眼少年张墨的安危担心。 巳时三刻,隅中将午之时,再有小半个时辰就是午时,在场所有人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唯独瞎眼少年张墨闭目养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稳坐钓鱼台,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时辰快到了吗?” 闭目养神的瞎眼少年张墨突然打破了安静了几个时辰的气氛。 “还得好一会儿呢……” 瘌痢头九毛本来要说实话,可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同时瞪着他,暗示他不要说实话,想着把时间拖过去,让瞎眼少年张墨失约,故而说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心虚。 “是吗?” 这一点粗浅的骗术自然是逃不出瞎眼少年张墨的法眼,他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大堂大门外瞧去,仔细观察了一番。 “我现在出发,赶到赴约的地方,估计时间刚刚好。” 瞎眼少年张墨淡定地说完,这才慢慢起身,快步往大堂大门外走去。 “等等!” 率先起身说话的乃是在场中最为关心瞎眼少年张墨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一下就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跟前,展开双臂阻止其离开。 “张墨,我不许你去!” 舞阳公主刘文姬任性地喊了一声。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娘啊……我怎么今天才发现。” 这一声关心地呼喊,听得瘌痢头九毛此时才觉得长安第一剑客刘文不免有些娘娘腔,只有女人才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不能不去!让开!” 瞎眼少年张墨铁青着脸喊道。 “不,我就不让开,我就不让你去,有本事你杀了我!” 舞阳公主刘文姬委屈地噘起嘴巴,拦住想要从她跟前走过的瞎眼少年张墨,头歪向别处,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586章 杀你 “哎,刘文,你不要不懂事了,我来此地为了何事你是清楚的,我可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我已然付出了这么多,不想因为此事而半途而废,此乃大事,不能因为私情而耽误,你给我让开!” 见死活不听自己话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怎么都不肯让开,气的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推开了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 舞阳公主刘文姬本想着用耍性子和脾气的办法阻止瞎眼少年张墨去赴鸿门宴,可万没有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敢推搡她这个尊贵的大汉公主,一时不防,再加上瞎眼少年张墨憋着一股火,一推之下,差一点把舞阳公主刘文姬给推倒,好在舞阳公主刘文姬只是摔了一个趔趄,瞎眼少年张墨他也无心推搡舞阳公主刘文姬,眼疾手快之下,赶紧去扶住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没事吧?” 瞎眼少年张墨低头关心俯视揽入怀中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十分惭愧并且不好意思。 “我用你管?哼!”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瞧的清楚,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情自然是十分的关心她,呵护她,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都被舞阳公主刘文姬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可碍于面子,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把推开了瞎眼少年张墨,往小花萝那边跑去,而后委屈地哭了起来。 “只当是张墨大哥喜欢女人,没想到还喜欢娘娘腔,还喜欢这种调调,到底是了不起的人,这方面的品味果然是与众不同。” 瘌痢头九毛此时此刻认为瞎眼少年张墨和长安第一剑客刘文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才明白为何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那么厉害那么聪明,却十分害怕一个身形瘦小、剑法不精的江湖骗子,原来是……原来是……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有龙阳之癖,心中想到只要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能活着回来,以后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屁股。 “我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走前没有多余的话。 “那我们等你回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也淡淡回了一句。 “嗯?” 瞎眼少年张墨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往日对自己关心不已的黑脸汉子度香哇和瘌痢头九毛:不对啊,怎么都不挽留一下我? “好!”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独自一人走出河岸码头堂口大门,往河岸边早已等待他的一艘小船靠近。 也就是瞎眼少年张墨走的那一瞬间,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一脸神秘,悄悄的跟了过去。 “欸,我说你们两个干嘛去?” 正在啜泣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受不了这里冷清,少了喜欢的瞎眼少年张墨,又少了两个人,不免十分落寞。 “张大哥,我送你去吧。” 撑船等候已久的手下对着一脸严肃的瞎眼少年张墨说道。 “不必了,此去多歧路,有性命之忧,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瞎眼少年张墨交代一声后,喝退那个为他撑船的手下,独自一人站在小船上,望着泛着黄色日光的河边,不免感慨万千。 也就是当瞎眼少年张墨站在船上的那一刻,内心的恐惧就像决堤的洪水,席卷全身,使得他差一点站不住,即便是强撑着站住,身体也不住的发抖,独自面对生死,瞎眼少年张墨再强,他也是人,他也怕死。 如此,一轮金乌照大江,一艘小船顺水流,一人站在船上摇桨,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邗沟支流贯穿而过定陶城,与定陶城交接的地方,正是那晚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兵戎相见的地方。 此时,不知道是定陶盐枭有意而为还是如何,此间竟然没有一艘船,哪怕是渔船。 城门楼拱桥底下的河面上,缓缓飘来一孤舟,孤舟上一落拓少年,只不过瞎了一只眼睛。 “嗯?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停留在那日见面的地方,把船控制在河水中间,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驭! 河岸北边,也就是那日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富管家所站的地方,疾驰而来一架马车,快要靠近河边时,停了下来。 “张墨,你很守约啊。” 赶乘马车的人正是昨晚所见的黑衣少年,白天一见,只觉得这黑衣少年身上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些朝气,十分的喜人,而且相貌看的更加清楚,也是难得的一名美男子。 “……”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的观察了周遭,什么树上、屋顶上、巷道里,有没有定陶盐枭白子虚藏着的人马。 “哈哈哈哈!行了,别看了,这不是鸿门宴,定陶盐枭白子虚只派了我一个人来,你可以不相信定陶盐枭白子虚,但是一定要相信我,如果真的埋伏着暗算你的人,告诉你,你连这条河都进不来,早就被包围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的出来,黑衣少年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大气磅礴,豪气万丈,断然是不会做出那种宵小之辈才会做出来的事情,要不然昨晚不会一个人前来送死。 “我信你。”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句,态度十分平和,本来有些害怕的他,在来的路上,欣赏着大汉的山山水水,早就将那莫名的害怕消弭不见,转而变成了无惧无畏、试与天公与比高的万丈豪情:你剑法了得又如何?我郅正也是还是儒门第一高手呢!今日若战,那边战个痛快。 “下来吧,咱们在马车上说吧……” 黑衣少年雍容的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瞎眼少年张墨则把船滑到了河岸北边,从船上跳下,翻阅栏杆,站在黑衣少年跟前。 此一瞬间,刚站稳的瞎眼少年张墨瞬间感觉到了黑衣少年身上的那无穷的杀气和剑气,刚一抬头看,这种感觉瞬间消失,黑衣少年竟然冲着发出欣赏般的笑。 “你居然没带兵器而来?” 黑衣少年这才当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把趁着瞎眼少年张墨落地时放在剑柄上的手拿开,两手交叉在胸前,没有一点要杀瞎眼少年张墨的意思。 “我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明白为何黑衣少年身上刚才突然会散发出摄人的杀气和剑气,原来是想在瞎眼少年张墨落地的和他交手,不过也是瞎眼少年张墨翻越栏杆的时候,黑衣少年看清的清楚,瞎眼少年张墨居然孤身前来,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兵器,像瞎眼少年张墨这一番大气和豪气,就是黑衣少年自己都做不到,因为一个剑客手中没有了剑,那就意味着半条命都交在了别人手里,等同送死,黑衣少年这又给瞎眼少年张墨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行了,今天叫我来干嘛?” 瞎眼少年张墨直言道。 “先上车吧。” 黑衣少年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更加尊敬和恭顺,瞎眼张墨是不知道,黑衣少年在定陶盐枭白子虚面前也没有这个样子。 “去哪?” 瞎眼少年张墨警觉道。 “能去哪?看着走呗,怎么你怕了?” 黑衣少年取笑道。 “……” 瞎眼少年张墨略加一沉吟,笑着回道:“那我怎么能不怕呢?我又不是你,敢深入虎穴。” “哈哈哈哈!来都来了,只身赴约这都不怕,还怕跟我去哪?” 黑衣少年也笑着说完,坐回了马车前,又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我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性命在你手,一切都随你吧。” 瞎眼少年张墨明显的感觉到黑衣少年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君子,既然刚才没有趁他不备出手偷袭他,那就要看看黑衣少年到底要干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上了马车内,奇怪的是黑衣少年也跟了进来,并没有赶车。 “怎么?不赶车就在这里?那你昨晚就应该给我说清楚啊。” 瞎眼少年张墨白了一眼如此麻烦行事的黑衣少年。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黑衣少年嫌弃帘子看了一眼屋外,挥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而后把马鞭子扔向了路边。 面对黑衣少年这一奇怪的举动,瞎眼少年张墨很是不解。 “你这是何意?” “随缘走吧,马走到哪里,咱们就去到哪里。” 黑衣少年潇洒一说,狭窄的车厢内,只有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二人面面相觑,而马车在那匹马的走动下,胡乱在定陶城里慢悠悠地转,速度也不快,显得十分悠闲。 “说吧,你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冷着脸问道。 “在下项天啸!” 黑衣少年自豪道。 “好名字,霸道又豪气。”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把说话的速度放慢,脑子里迅速地思考:向天啸?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过奖了,张墨兄弟。” 黑衣少年项天啸斜视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瞎眼少年张墨一眼。 “说吧,找我什么事?” 瞎眼少年张墨正色道。 “杀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风轻云淡地说道,而后侧目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情看。 “……”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这也是自入仕以来第一次如此害怕,之前他敢向大汉天子刘彻横剑而向,好不惧死,是因为他觉得死得其所,可是眼下,他不想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没有给朝廷给大汉天子刘彻一个交代之前,就这样冤死在惺惺相惜的黑衣少年手里。 “杀我?何必说出来了?而且刚才我下船的时候,你明显可以突然出手杀了我,可是刚才不杀我,现在却想着杀我呢?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玩味地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内心也是愈发的镇定和自然。 “偷袭这种事情只有宵小之辈才能干的出来,我项天啸你觉得是那种人吗?” 黑衣少年项天啸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耻笑道。 “也是,我看你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瞎眼少年张墨掀起窗户帘子向外面看了一眼,没想到这架马车竟然被那匹马带到了定陶最为热闹的街道上,顿了一顿道:“咱们也少废话,你想怎么杀我?” “很简单。” 黑衣少年项天啸嘴角轻扬起笑容,既期待又有些不忍心。 “怎么个简单法?”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听听他的杀人方法。 “我既然是个剑客,那么咱们之间就用剑决斗。”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长剑,递给了瞎眼少年张墨。 “怎么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接过长剑,拔出一看,叹道:“好剑!” “你算识货,这可不是普通的剑,乃是我珍藏多年的神兵之一幽墨,轻易不示人,今天我就送给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大方道。 “送给我?这是为何?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到底按的什么心?” 瞎眼少年张墨把玩着手中的神兵幽墨试问着黑衣少年项天啸。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实不相瞒,自你带着瘌痢头九毛第一从正面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以来,我就开始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从后面几次你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出手以来,你当时虽然用的是刀,但我看的出来,你也是个用剑的好手,只不过一直隐藏实力,可能大家都是剑客的原因吧,所以我才这么看的起你这么欣赏你,我想你也是吧。 你若是用普通的剑跟我比试,我未免占尽了便宜,可谓是不战而胜,所以给你一把称手的兵器,保证你我之间对决的公平。” 黑衣少年项天啸认真回道。 “哈哈哈哈,你倒是什么话都说,没错,我平日里也只用剑,只不过之前随身佩戴的长剑在越狱的时候丢失了,要不然我可不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 瞎眼少年张墨经过一番把玩,把手中出鞘的神兵幽墨放回剑鞘,随时提防着黑衣少年项天啸出手。 第587章 殷天子三剑 “不好意思?” 黑衣少年项天啸这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听清楚他所说的话的意思。 “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摇头大笑起来。 “怎么?又不好意思给了?”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试探道,说实在的,他手中的神兵幽墨虽然也是一把好剑,但是跟他家传的胜邪比起来,还是差这点意思,毕竟神兵胜邪乃是出自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自然比这把幽墨贵重许多,也没有贪念的意思,就是想从黑衣少年项天啸嘴里套话。 “瞧你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说到做到,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有点不舍得,我到时候还要从你手里拿回来。” 黑衣少年项天啸嘴角坏笑道。 “拿回来?什么时候?” 瞎眼少年张墨心想黑衣少年项天啸不该是这么吝啬之人吧,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要回来呢。 “跟你比试完之后。” 黑衣少年项天啸干净利落的回道。 “我现在才算明白了,你直接说非要要杀了我不就行了?” 瞎眼少年张墨白了一眼说话故作高深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哈哈哈哈,那也要比试完之后才行啊,万一是你杀了我呢?对吧,不一定是你死,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自嘲道。 “你把你的剑给我,那你怎么办?空手跟我决斗?太狂妄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试探道。 “不,我可没有送死的习惯,我腰上这不还佩着一把剑呢。”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着如数家珍一般,从腰间解下佩剑,横在膝上,十分得意和自豪。 “这把剑似乎是一把传世神兵啊,我竟然看不出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请项天啸兄弟赐教。”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家中也有一些先帝景帝刘恒所赐的神兵,比如之前一直佩戴的胜邪,再如舞阳公主刘文姬岁佩戴的神兵青芷,皆是出自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还有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朋友卿晨璟靓的师父欧阳龙城所佩戴的殷天子三剑之一的承影,还有就是黑衣少年项天啸刚刚送的给瞎眼少年张墨的幽墨,可横在黑衣少年项天啸跟前的这把剑他确是看不出一点门道,只能根据这把剑的外形知道是一把不出世的好剑,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还有你张墨不懂的东西,行,今天我心情也好,就在你死之前告诉你我这把剑的来历,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有福分能看到我这把剑!” 黑衣少年项天啸慢慢地拔出那把剑,小心翼翼地给一旁的瞎眼少年张墨展,并且和言悦色、神色激动地介绍其来历,而瞎眼少年张墨则在一旁静听。 “此剑名叫宵练,乃是传说中的殷天子三剑中的一把。” 瞎眼少年张墨一听就坐不稳了。 “殷天子三剑?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瞎眼少年张墨脑子里迅速过滤,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不过心里有一种感觉,他之前绝对在哪里见到过或者听到过关于殷天子三剑的传闻亦或者是三柄神兵中的一把,可每每快要想到时,却想不起来。 “哦?没想到张墨兄弟你居然还知道殷天子三剑的事?那我就先不卖弄了,你先说说,我看你说的对不对?” 黑衣少年项天啸转过头看向瞎眼少年张墨,等着看他的笑话。 “我曾精读过《列子·汤问》,其中写到关于殷天子三剑,原文是这样写的:孔周曰:“吾有三剑,唯子所择,皆不能杀人,且先言其状。 一曰含光,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其所触也,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二曰承影,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此三宝者,传之十三世矣,而无施于事。匣而藏之,未尝启封。” 瞎眼少年张墨心想自己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黑衣少年项天啸等人眼里就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之人,故而这样显露自己的才华和记忆力也无可厚非,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更多的是跟黑衣少年项天啸更多的探讨,毕竟在他的记忆当中,殷天子三剑乃是传说,世人多不得见。 “怪不得别人都说这定陶新崛起的地头蛇是个能文能武的英才,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连列子的书都涉猎,了得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像是抚摸着女人肌肤一样抚摸着手中的神兵宵练。 “我说的可有错?” 瞎眼少年张墨卖弄道。 “没错,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黑衣少年项天啸见瞎眼少年张墨也是爱剑懂剑之人,于是乎讲起其中的门道。 “殷天子三剑在你们读书人眼中,就是个传说,神兵宵练者,上古名剑,十大名剑之一。曾为商天子、春秋时卫人孔周所有,与含光、承影齐名,并称商天子(王帝君主圣帝)三剑。 神兵宵练是一把精致优雅之剑,相传出炉时,“蛟分宵练,雁落忘归”,故名宵练。 后有由春秋时卫国藏剑名家孔周收藏。 但于春秋战国道家而言,乃是这三把宝剑被分为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其实这三把所谓的宝剑却只是人的三种状态——上品含光者是入道合体之状,中品承影是遇道引信之状,下品宵练是为按道守习之状,越次等的剑越能使人感受其存在。 只因道家从未见过故而有此阔论。 但是于行王霸之术的贵族而言,殷天子三剑含光、承影、宵练乃是王帝、君主、圣帝三剑,也称为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乃是当权者权利、身份的象征。 可惜的是,殷天子三剑中的含光被当今大汉天子刘彻老儿所有,承影在剑榜第二高手欧阳龙城手中所有,宵练在我的手中,此殷天子三剑的来历、过往你现在可知道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谈笑间说完,却让瞎眼少年张墨茅塞顿开,只因黑衣少年项天啸谈到了殷天子三剑中的神兵承影现在的主人乃是剑榜第二高手欧阳龙城,而剑榜第二高手欧阳龙城不正是黑脸汉子度香万(乌骓子雄)的好朋友吗? 怪不得瞎眼少年张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而且快想起来的时候却十分迷茫,原来每次回忆的时候,心里脑子里只想到了跟卿晨璟靓第二次见面,只想着卿晨璟靓的样子,回忆着在一起的画面,却忽视了卿晨璟靓的师父剑榜第二高手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经过黑衣少年项天啸这么一说,瞎眼少年张墨全部想了起来,见识过卿晨璟靓师父天下第二剑欧阳龙城的剑法超群,当时还感叹剑榜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剑该是何等的厉害,当时卿晨璟靓的师父欧阳龙城还说在他前面是天下第一剑项天啸,没想到……没想到……就在身边。 “你就是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 瞎眼少年张墨吃惊地看向了一旁侃侃而谈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哈哈哈哈!你居然知道我?知道剑榜?可以啊,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不错,不错。” 黑衣少年项天啸看似在夸瞎眼少年张墨,实则是经过别人的嘴听到自己,经过那么一番吹嘘,心里十分受用,尤其是通过惺惺相惜视为知音的瞎眼少年张墨之口,别提有多高兴了。 “……” 瞎眼少年张墨得到确认,惊诧的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年项天啸把神兵宵练藏入剑鞘眼角余光看出瞎眼少年张墨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紧张,尤其是在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后。 “你不要怕,都是假的,你可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么给你说,什么都是虚名,什么剑榜第一,什么天下第二剑,都是浮云,真实存在的只有权力才是真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的确实是真心话,他身为西楚霸王项羽之后,他心中的蓝图和梦想就是重塑祖先的荣光,在现有的大汉领土之上,建立一个楚国,并且让天下所有刘邦的亲族、后人全部赐姓项氏,这样他才能出得了心中的那一口恶气,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项家列祖列宗得以明目,至于什么剑术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呢?这江山还不是姓刘? “呵!”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沉思,没有说话。 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在得知自己是剑榜第一高手的时候,心事重重、愁肠百结,黑衣少年项天啸顿时觉得失去了很多乐趣,他可不想跟一个惧怕自己的人决斗,那样太没意思了,于是乎劝慰道:“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你没有遇到我之前多意气风发啊,等会你就使出你的权力跟我决斗,放心,我会让着你的,直到你被我杀死为止,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狂妄惯了,这里是劝,分明就是嘲讽和威胁,可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是不给的,大汉名臣苍鹰郅都之子,大汉当世神断,儒门中学贯君子六艺的第一高手,只不过世俗把儒家看做都是摇着头谈经论卷、为了四书五经中的一点不同的见解而吵得不可开交的迂腐夫子,有甚者就是以为读死书墨守成规的读书人,其实不然,在北宋之前,儒家学子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提剑安邦定天下,读书治国安天下,黑衣少年项天啸也读过书,只不过没有瞎眼少年张墨那么精深,再加上儒门在君子六艺中的剑击之术方便一向是低调至极,能以理服人绝对不拔剑相向,故而黑衣少年项天啸和外面的俗人一样,以为儒门学子都是读死书忠君爱国愚忠的书呆子。 “你是剑榜第一高手?我还是儒门第一高手呢?咱们走着瞧,剑下见真章。” 黑衣少年项天啸只知道眼前的瞎眼少年叫张墨,是个能文能武、能力出众的人才,却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真正的身份乃是大汉狼臣虎吏、儒门第一剑客郅正,而瞎眼少年张墨之前确实有些畏惧,只因畏惧其名声和亲眼见过其实力,但是细细一想,自己没有什么好怕他的,毕竟自己来到定陶之后还没有使出过真正的实力,心里逐渐稍安,嘴角得意一笑。 “行了,我张墨今天敢来见你,就是要会你一会,打压一下你背后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气焰,还有就是你送我的这把神兵幽墨我手下了,以后只有我还给你,没有你要回去的道理,知道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逐渐放松下来,同时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一场生死之战,活,则盘活全局,死,则无人而知。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就是喜欢这样豪气满怀的你,这样的话,杀了你我才不会内疚,同时你也配死在我的剑下。 说实在的,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的,欣赏也是,我现在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如果你今天能活下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说罢拿着神兵宵练移动位置,坐到了车厢的最左边,背靠着车厢,面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侧颜。 “好,今天谁死谁活都是未知数,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瞎眼少年张墨也学黑衣少年项天啸的样子,坐到了车厢最右边,背靠着车厢,和黑衣少年项天啸面对面对视,此时,黑衣少年项天啸觉得还是占了瞎眼少年张墨的便宜,于是乎闭上了眼睛。 “好,好,好,十招之内,我闭着眼睛。” 黑衣少年项天啸狂妄道。 “不必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谁,但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论剑术,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 第588章 车厢乱斗 “也对,也对,你是跟我一样骄傲的男儿,我若是让着你,岂不是在侮辱你,行,就冲你这句话,那就是看得起我项天啸,既然你看的起我,我同样也该看的起你,这样才是对你最大的尊重,那我就不让着你了,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朗笑着说完,但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瞎眼少年张墨见此,为了保证公平,他也闭上了眼睛,免得到时候赢了,说他胜之不武,而后以黑衣少年项天啸那桀骜不驯的性格,必然不停挑战,那可就宛如一只盯着臭鸡蛋的苍蝇,不到死不结束。 “那咱们就开始?” 瞎眼少年张墨低声道。 “好,说到做到,我不让你了,就让手中的剑决定各自的命运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冷冷一声,而后不再说话,瞎眼少年张墨亦如是,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 “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只要十金一壶!” “正经的蓝田玉百金一块!” “祁连千里马千斤一匹!” “龟兹的玛瑙宝石便宜卖咯!” 驾乘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的马车行驶到了定陶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两边都是南来的北往的,什么江南国人,北方边塞人,匈奴人,大月氏人、西域人,只要能想到的,全部都汇聚在当时的大汉第一富邑定陶。 嘈杂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见到有一匹没有人赶着的马车在街道上慢慢行走,路过的人纷纷避让,好在速度很慢,要不然撞倒人是不可避免的。 与街道的吵闹和繁华想比,马车内的安静诡异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两个持剑少年闭目相对,如两颗枯木,就是前面带路的马匹都不曾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呼!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瞎眼少年张墨刚开始呼吸急促,而后越发绵长,黑衣少年项天啸刚开始呼吸绵长,后面呼吸急促。 “急了?”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鄙夷道。 “还不动手?我可是让着你,让你先出手呢。” 黑衣少年项天啸越来越急躁,不是他害怕亦或者别的原因,而是急着跟瞎眼少年张墨动手,体验其中的快乐。 “慢慢来吧,反正我不急。” 瞎眼少年张墨越发的气定神闲,从容自在。 “没想到你还真是不急不躁,一般人都想着率先出手,先下手为强,你倒好,等着我先出手?我可是答应过你要让着你的,你这不是逼我违背誓言吗?再者,我是剑榜第一高手,怎么能轮得到我先出手呢?搞得是我挑战你一样。” 黑衣少年项天啸越发的急躁,呼吸也越来越快,浑身上下散发的剑气和戾气弥漫在整个车厢内。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稳坐钓鱼台,此时间,世间万物似乎都与自己无关。 “你怂任你怂,明月照大江。” 黑衣少年项天啸长舒一口气,决定安心等瞎眼少年张墨第一个出手,反正现在也没事,既然他能等,那就让他等。 如此良久,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行了足足半刻钟之久,马车内依旧是安静无比。 “桂花雪梨酿咯!” 门口有一声叫卖声打破了马车内的安静。 “我等不住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上去年龄跟黑衣少项天啸差不多,但心理年轻在三十岁左右,所以性子磨炼的已经比较柔和了,心性泰然,而黑衣少年项天啸本想要越来越镇定,可是外面的叫卖声吵得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主要是他太好战了,又遇到瞎眼少年张墨这样惺惺相惜的知音,再加他自信能够轻松取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性命,故此愈加的烦躁。 暴喝一声后,出剑如电,一道剑影刺向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 嗖! 瞎眼少年张墨也终于等到黑衣少年项天啸出手,可是他准备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想着如何抵挡,可真当他出手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虽然速度奇快的拔出了剑,但黑衣少年项天啸手中的神兵宵练已经刺在了他的脑袋之旁,而车厢外多了一个眼,好在黑衣少年项天啸留手,外面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让你一次,说到做到,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一点咯,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闭着眼睛笑道。 “好快的剑!” 瞎眼少年张墨刚脱口夸赞,黑衣少年项天啸横在瞎眼少年张墨脑袋旁的剑横向划来,瞎眼少年张墨听到了那车厢木板被割裂的声音,清脆入耳,就好像琴弦断裂的声音。 噹! 瞎眼少年张墨刚才没有躲过,是惕然心惊,知道黑衣少年项天啸并非浪得虚名,是他遇到的最厉害的剑术高手,故此决定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不再有所保留,稍有保留,必然死于非命,故而竖剑一挡,正好挡住黑衣少年项天啸划来的剑,车厢外再添一伤痕。 “你也不慢啊,是我小瞧你了,我现在的兴致彻底被你挑起来了,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玩玩!” 黑衣少年项天啸迅速撤剑,又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脑门刺去。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自己出剑的速度不如黑衣少年项天啸,故而将头一弯,右手出剑,对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心口,一边躲避一边出击。 “可以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十分满意,当即抬腿踢开瞎眼少年张墨此来的剑,同时将刺出的剑向下劈去,瞎眼少年张墨早就有所防备,左掌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向右转去,同时右脚对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裆部猛踢。 嗖! 瞎眼少年张墨堪堪躲过一剑,但是脑袋上的头发也被削去不少,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就差那么几寸,他差一点就被黑衣少年项天啸一剑劈死。 啪! 黑衣少年项天啸见下劈被躲,裆部又要被踢,左掌也猛拍地面,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瞎眼少年张墨踢去的右脚变提为扫,黑衣少年项天啸瞅准机会腾空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瞎眼少年张墨反应越来越快,也逐渐进入状态,这也才明白,是自己很久没有用剑了,手艺有些生疏,不过这不要紧,经过刚才的一系列动作,瞎眼少年张墨逐渐进入状态,将神兵幽墨横在胸前,正好挡住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刺来的一剑。 “换我出手了!你小心了!” 瞎眼少年张墨挡住一剑后,手腕猛地发力,假装是刺,其实是打,瞎眼少年张墨同时将横扫的脚回撤,想要踢打在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身上,看能不能将其踢出马车。 “哼!” 黑衣少年项天啸冷哼一声,自然是看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所思所想,在自己身体还未落地之时,旋身而起,在马车内犹如横向旋转的陀螺,剑花飞舞,罩住全身,瞎眼少年张墨赶紧撤招,害怕被那飞舞的剑花刮死。 “去死吧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出招虽然潇洒,但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破绽颇多,瞎眼少年张墨瞅准机会对着马上下落的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脑袋就是一脚。 “做梦!” 瞎眼少年张墨猛踢一脚,黑衣少年项天啸将要在下落之际,用剑抵住地面支撑住身体,而后身体一缩,面部向上,用自己的脚踢在了瞎眼少年张墨踢来的脚上。 “好贼子!” 瞎眼少年张墨又觉得这是机会,对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脚底板猛地一剑刺去,谁知那黑衣少年项天啸走一步看三步,在踢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脚背时,借力打力,整个人跟射出的飞箭一样,左手抓住车厢外的顶部,整个人迅速消失在了车厢之内。 “啊!” 还在慢慢行走的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百姓的尖叫声,而后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是突然飞出去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屏息凝视。 “……” 静,安静的可怕,虽然外面还有不少贩子叫卖的声音,但马车附近是安静的很。 瞎眼少年张墨紧张无比,这消失的黑衣少年项天啸不知道去了哪里,瞎眼少年张墨两个眼睛四处乱瞅,耳朵竖的直直的,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人呢?不应该啊?” 瞎眼少年张墨正疑惑间,头顶突然出来一声木板被轻松割裂的声音。 哗! 原来是马车车厢顶部有一把利剑刺入,正好对准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天灵盖,不容迟疑,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向里一滚,躲过一剑,那一剑一刺不成,又拔了回去,只留下一道露着光线的剑痕。 还没等瞎眼少年张墨坐稳,背后又传来一声木本被轻松刺入划破的声音。 哗!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看不到,但听得清楚,反应更快,面对偷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狼狈的往前滚去,堪堪躲过一剑,不过衣袂上多了一个眼。 如此往复,消失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在马车外,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时机去刺瞎眼少年张墨,瞎眼少年张墨狼狈地在马车车厢里滚来滚去,每次想要还手,却总是刺空,如此这般,消失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在外面偷袭,瞎眼少年张墨在马车车厢内躲避,同时还手,那原本精致考究的马车车厢瞬间是多了无数的剑孔,透进来灿烂的阳光,说实在的,车厢内的光线竟然如此的好看,与车厢内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交汇呼应,一黑一白一明一亮。 可瞎眼少年张墨哪里有心情欣赏,随着马车车厢上的剑孔越来越多,黑衣少年项天啸也就没有了更多难以藏身和偷袭的地方。 “换我了!” 忽然,瞎眼少年张墨发现黑衣少年项天啸藏在了马车车厢顶部的东北角,对着其猛刺而去,黑衣少年项天啸竟然倏地在跟被刺猬扎过的车厢上凭空消失。 “啊!” 车厢外又是一阵尖叫,瞎眼少年张墨顺着那些留在车厢上的孔仔细观看,但是没有发现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踪迹,居然车厢顶部以及四周连他的影子都没有。 “这混账东西纯粹是逗我玩呢!” 瞎眼少年张墨也看的出来黑衣少年项天啸这样偷袭他,就是在逗他玩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动真格的,可是目之所及,四处查看,确实没有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踪迹:这厮能去哪?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不对!”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黑衣少年项天啸今天是不会放过他的,可是他人呢?于是乎他通过留在马车上的剑孔看到了外面的人都盯着车厢底部看。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明白过来,可是整个车厢顶部以及周遭又剑孔,但地下没有,故而即便是知道了黑衣少年项天啸躲在马车下也无用。 “你逗我玩玩,我也逗你玩玩!” 瞎眼少年张墨直接从车窗上劈下一小块木头,而后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用剑尖挑住木头往车厢一个角扔了过去。 咚! 一声清脆的声音,瞎眼少年张墨眼睛瞪大了等待结果,没想到果真如他所料到的样子,小木头砸向的地方,躲在车厢下的黑衣少年项天啸还以为是移动的瞎眼少年张墨,故而剑尖从车厢底部冒了出来。 “就在此时。” 瞎眼少年张墨斜对着车厢底部也就是冒出剑尖的前面一点位置,凌厉一剑刺去。 噹! 可谁知即便是有车厢底部的木板相隔,看不到上面情况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在刺出一下后,竟然横切着车厢底部的木板向瞎眼少年张墨的脚部划来,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半截剑尖在木板上划行一样,又好似一把剪刀正在裁剪一张很薄的纸张。 “原来是还是在逗我呢。”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往后退,直避起锋芒,退了一步后,双脚一跃,跳着往划来的剑尖的后方刺下,那藏在车厢底部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好像能看穿木板一样,竟然拔出长剑,再度像是在车厢底部,而瞎眼少年张墨也一刺而空。 “哈哈哈哈!我来了!” 第589章 平生意 随着车厢外的一阵尖叫,消失已久的黑衣少年项天啸竟然从车厢的正面刺了进来,车帘上先是被刺起,犹如一个逐渐变大的帐篷,而后露出整个剑身,随着黑衣少年项天啸手腕一翻飞,车帘应声而碎,就见黑衣少年项天啸得意地快速地挺剑向惊魂未定的瞎眼少年张墨面门刺来。 “终于可以和你交手了!”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等候良久,这种偷袭式的杀人,外人看着热闹,其实很是无聊,大家都可以通过声音来提前探知对方的位置,只要是面对面,瞎眼少年张墨还是有自信能够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打成平手的。 车厢里,局促狭窄,但是剑锋横行,剑气弥漫,你来我往,各使其能,瞎眼少年张墨使剑精妙绝伦,追求的是一个巧字,黑衣少年项天啸使剑大开大合,追求的是一个猛字。 就见车厢外,忽而窜出一个剑尖,忽而横扫过一剑尖,要么刺要么切割,那本就到处是剑孔的车厢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的绝命厮杀之中,变成千疮百孔,好似一个蜂巢,到处都是洞,到处都是眼,到处都是伤痕累累。 而车厢外的人不明所以,第一次见的人尖叫,后面有少许闲人跟着看,一窥其究竟。 不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在其中斗了多少回合,出剑了多少次,随着二人又一对剑,半蹲在车厢的外头和最里头鹰视狼顾。 “没想到啊,张墨你还挺厉害,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 黑衣少年项天啸嘴角淡淡一笑,盯着瞎眼少年张墨浑身上下到处被他捅破的衣服看,但是没有受伤,如此过招,瞎眼少年张墨也是难得,黑衣少年项天啸对其有了新的认识和评价,认为瞎眼少年张墨要是去挑战剑榜的话,最少也是前二十名的高手。 “你能把我衣服捅破这么多地方,你也是厉害。” 瞎眼少年张墨时刻都不敢放松,决斗都现在,他虽然还活着,没有受伤,但手中的剑没有碰到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衣袂一下,高下立判,孰强孰弱自然一眼就看的出来。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我好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人了,来吧,死在我的剑下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是越战越勇,但仍旧觉得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尽全力,故此决定拿出一部分实力,再试试瞎眼少年张墨的实力。 “还如此狂妄?要能杀我早就杀我了,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做出一个拔剑的姿势,随时准备防守加反击。 “好!我成全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出剑疾驰而去,瞎眼少年张墨也快步冲了过去。 噹! 两神兵对碰,火花四溅,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对剑一下,由于二人出手力道太猛,被对方反震向后,瞎眼少年张墨靠在了车厢右边,黑衣少年项天啸靠在车厢左边,而后二人又同时出剑,只取对面面门。 瞎眼少年张墨迅速躲闪,而后出剑回击,黑衣少年项天啸自信出剑,只有攻击,没有防守,一剑却刺在了车厢右边,插入三寸,瞎眼少年张墨躲避出剑之后,猛地起身,用左手直接抓住了黑衣少年项天啸持剑的右手,不让其动弹。 “可以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持剑右手突然被制住,当然也不慌不忙,先是脑袋往后一仰,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的神兵幽墨仅距他的面门三寸,就这样看着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的剑迅速下劈,再度奔他面门而来,黑衣少年项天啸不慌不忙,出手如电,如法炮制,竟然也用左手抓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右手,二人此刻互相被制,出剑之手都被控制,没他法,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会让黑衣少年项天啸使剑的右手恢复自由,于是使出全身的力道抓住黑衣少年项天啸的右手手腕往后划,黑衣少年项天啸亦如是。 “哈!” 二人从刚开始的比较决斗变成了角力,力道相持之下,竟然调换了一下位置,同时二人说中的剑直接将车厢横向切割,只要稍有大的震动,被横向切割成两段的车厢必然掉落,变成了没有顶棚的破烂露天车厢。 僵持许久,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谁都不愿意第一个撤力,双手腾不出来的二人,同时默契地看向了空闲的脚。 “着家伙吧你!” “吃某一脚!”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出脚,踢在了对方的胸口,二人这才松手,身体同时向后面撞去,这一撞二人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把已经被横向切割的车厢撞了出去。 轰! 上半截满是剑孔的车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惊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而那匹马依旧慢悠悠地往前走,把那个半截满是剑孔的车厢丢在后面。 “这……” 周遭百姓这才得以看的清楚瞧的明白,终于知道这一驾无人驾驶的马车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没有了半截车厢的马车上赫然露出两个俊俏少年,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另外一个一身黑衣,二人拔剑相向,站立在移动的车厢上,谁都没有看,不受任何人影响,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盯着对方打量,不动如山,宛如两个雕像。 恍! 拉着马车的那匹马走过了那条定陶城最繁华的街道,走到了一座大宅子的高墙之前,此时要么要么向左,要么向右,而那匹马却选择了面对着墙壁休息,同时吸引来了无数百姓来看热闹,看看这两个少年到底为了什么如此玩命。 “斩!” 没有了空间的束缚,瞎眼少年张墨顿感轻松,终于可以放手一战,长剑一挺,一道剑影闪过,周遭之人都没有看清,而那黑衣少年项天啸却暗叫不好:这一击出手速度和力度比之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主要是黑衣少年项天啸之前太过大意和骄傲,根本没有把瞎眼少年张墨放在眼里,空间突然变大,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有所保留,看样子要认真了,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在逗瞎眼少年张墨玩,现在想想,不知道谁在逗谁。 面对突然又快又狠的一击,黑衣少年项天啸反向拔剑竖剑去挡,而后脚下迅速地往后退,顺着马背一直退到了高墙之上。 瞎眼少年张墨始终觉得他们在拖延时间,如此下去,必然引得百姓报官,使得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必须带人来制止,故此他不想因为和黑衣少年项天啸的决斗而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难做,于是全力进攻。 瞎眼少年潇洒拔剑出剑,一气呵成,脚下箭步如飞,顺着马背追击而去。 “战意不错,不愧是跟我战斗的男人。” 跃在墙头的黑衣少年项天啸满意点头,而后向半空一跃,再度出手,从瞎眼少年张墨头部越过时,对着下面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就是一剑。 背后寒风袭来,瞎眼少年张墨顿感不妙,一击不成,赶紧停住踩在马背和马脖子上的脚,回身以剑去挡。 噹! 这一次正中黑衣少年项天啸下怀,对剑之际,借力向后再度蹂身,平稳的落在了马车内。 “换我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轻松一笑,提剑刺去,直逼瞎眼少年张墨后心,瞎眼少年张墨也是不慌,翻转跳跃竖剑一挡,再度往下一压,往前探了一步,手腕挑一个剑花,刺向黑衣少年项天啸的眼睛。 嘶! 不曾想瞎眼少年张墨这一还击,使得黑衣少年项天啸手中的神兵宵练刺在了马屁股上,正在休息的马儿瞬间受惊,先是抬起前蹄,站在马背上的瞎眼少年张墨瞬间失去平衡,直接往破烂车厢里倒去,而黑衣少年项天啸而站着以剑尖去等着瞎眼少年张墨往上撞。 嘶! 那匹屁股受伤的马儿随即猛地往右冲去,本以为必死的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倏地又被拉扯向后,堪堪躲过一剑,见到马儿受惊,黑衣少年项天啸也并不想乘人之危,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车厢最里头,伸出手示意站在马背上身形摇晃不定的瞎眼少年张墨跳到车厢上,可这件事哪里是瞎眼少年张墨能够左右的。 那匹受惊的马儿谁知不是向右跑,而是往回跑,从刚才定陶城最为热闹的街道上再度折返,如此瞬间,瞎眼少年张墨踩着马屁股一跃而起,凌空甩出一个剑花,欺进黑衣少年项天啸。 “好!” 黑衣少年项天啸越来越觉得这一场决斗越来越有意思了,随即同样双脚发力,旋身而起,手中剑花飞舞,和正在下落的瞎眼少年张墨迎面一剑。 一个儒门高手,一个剑榜高手,二人在破烂的车厢内,斗的是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剑拔弩张,二人都用尽平身本领,既要小心防备,又要大胆进攻,剑来剑亡生死气,酣畅淋漓平生意,不分生死招招毒,也分高下是宿命。 “啊!大家小心点!” “都让开!都让开!” “他娘的,大白天的有人管没有人管啊?” “是啊,在闹事行凶斗狠、放纵车马,这要是撞死人怎么办?” “快报官!抓住这两个草菅人命的狂妄之徒!” “刚好郅大人在此,一定抓住了这两个狂徒!” “都让开!小心让马车给撞死!” 受惊的马匹就跟疯了一样,在闹市街道里冲来冲去,根本不管街道商的行人,好在大家之前都主意到了这辆奇怪的马车,大家都有所防备,纷纷避让,目前没有一个人受伤,就是影响了这边商贩的生意,大家哪里还有心思买东西啊,纷纷瞧着热闹,当然也有人去报官去了。 马车上二人不受马匹和外界影响,依旧斗个不停,二人如穿花而过的蝴蝶一样,围绕着破烂马车,一会再上斗斗,一会在车厢下刺来刺去,一会又站在了马背上厮杀,总之是各显其能能,斗了个天花乱坠,同时也看傻了周遭的百姓。 就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正在酣斗之际,热闹的街道上的人纷纷避让,可热闹的街道上不一定都是反映迅速的大人,不巧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正站在街道中间,估计避让的行人都以为这个小女孩是对方的孩子,故而都没有去管,等到大家都让开了,才发现那个小女孩没人管。 “小心啊!你们要撞死人了!” 疾驰而来发疯一样的马匹直接向着前方十多丈正在原地傻愣着四处张望的小女孩撞去。 “嗯?” 正在破烂的车厢内外酣斗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撤力,稳住身形,转头往前一看,确实有一个小女孩站在街道中慢慢前行,看到有马车疾驰而来,并不慌张,竟然抬头看向了向她疾驰而来的马车。 “暂时停手,救人要紧!”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对着对方喊了一声后,齐齐向马背上跃去。 可是受惊的马匹就跟疯了一样,速度之快,再加上一路上行人无人阻止,纷纷避让,导致其更加野性难驯,就好像一头无人驯服得了的野马,转眼之间就要撞到那个可怜无助无辜的小女孩身上。 “啊!” “造孽啊!” “这两个畜生!” 眼瞅着那匹马就要撞在小女孩身上时,瞎眼少年张墨直接从马背上往前一跃,左手去怀抱那个小女孩,右手以剑抵地,黑衣少年项天啸在此时并未偷袭,而是伸出右手抓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双脚脚腕,用力往回一扯,瞎眼少年张墨借力身体往上一仰,黑衣少年项天啸即刻松开瞎眼少年张墨的双脚,瞎眼少年张墨怀抱着小孩得已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之上。 “你做了我做的事,行了,放下她,咱们继续!我可不会看在你抢在我前面救人的份上就饶了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怀抱着神兵宵练站在破烂车厢处打量着令他刮目相看的瞎眼少年张墨。 第590章 不要动手 “行!等着!” 瞎眼少年张墨得意一笑,双脚猛地一踩马背,怀抱着怀中惊魂未定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的小女孩旋身而起,向前直接跃上了一家店铺的牌匾上,而后再往地上一跳,顺手将怀中的小女孩放在一个人的手里。 “拜托了!” 而后脚下如飞,追着那匹马车而去,黑衣少年项天啸也搭手拉着瞎眼少年张墨跃上马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且潇洒,惊得周围看热闹的人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那咱们继续吧!” 于是乎,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又在马车上继续苦斗,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多了一份心思,那就是不能因为他们的决斗而误伤了其他人,故此一边打斗一边小心观察。 在马车厢内闪转腾挪,上下乱斗,不知是黑衣少年项天啸有意放水还是瞎眼少年张墨藏得太深,二人如此苦斗竟然斗了个平分秋色、伯仲之间。 片刻钟后,那匹马终于跑完了热闹的街道,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见面的地方跑去,也不知是那马儿怎么了,竟然撒不住马蹄,疯狂向着河边跑去。 唰唰唰! 正在战斗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被两边的树枝刮住,二人也立即停手,先斩除眼前接连不断的树枝,待二人刚视野清明,互斗在一处后,不曾想那匹马带着整个破烂的不能坐人的马车一跃而入了水中。 “张墨,是时候结束了,我玩够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在马车落水的一瞬间,双脚猛踢马车车厢,向后旋转一圈,稳稳的落在地上,瞎眼少年张墨亦如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二人身上没有沾到一点水,也是因为被水激了的缘故吧,那匹马这会才冷静了下来,开始往河岸边游。 “张墨,再见了!” “是吗?” 二人估计也是斗的累了,再没有心思继续缠斗下去了,而且有人报官,瞎眼少年张墨怕暴露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身份,黑衣少年项天啸则是不想提前在官府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尤其是大汉神断郅正在定陶,要是自己犯在了郅正的手里,估计什么复国大梦可真就成了黄粱一梦了,所以二人要用最后的拔剑式来一决胜负。 呼! 河边一阵疾风,吹得附近树叶哗哗的响,而河水更加湍急,其声音在此时也显得格外的大,两大剑客要展开最后的决斗,一击必杀,看谁的速度快、力道猛、经验足,剑法更高一筹。 而在此时不远处跑了一人,满头大汗,急躁非常,只怕来晚了,造成了悲剧。 唰!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各自往前走了一小步,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就是只有半步左右,而后二人同时拔剑,瞎眼少年张墨正手拔剑从左至右快速地一剑,黑衣少年项天啸反手拔剑,自上而下斜着一劈。 但是,瞎眼少年张墨出手的速度虽然很快,可终究不及在剑术上浸淫已久的剑榜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剑项天啸。 瞎眼少年张墨出手至一半,胸口已经被黑衣少年项天啸斜着向下一剑,瞎眼少年张墨瞪大了眼睛惊悚地往下看,整个人僵在当场:我就这么死了? 从不远处街道跑出一妙龄女子对着已经决斗完毕僵立当场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呼喊。 “不要啊!” 妙龄女子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大喊一声,想要制止一切,但是为时已晚,看着黑衣少年项天啸那低头嘴角得意的笑容和站着一动不动的瞎眼少年张墨捂住胸口的样子就可以看出,黑衣少年项天啸已经得手,瞎眼少年张墨胸口中剑,生死就在这片刻之间。 “完了……晚了……” 妙龄女子害怕失望的咽了一口口水喃喃自责起来:我要是早一点……早一点……而后蹲在地上十分难过。 “张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我这拔剑式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但是杀你绝对是绰绰有余,哈哈哈哈……” 相互背对的黑衣少年项天啸这才把手中的神兵宵练回鞘,抱着神兵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来不久官府的人就会来收拾残局,而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是吗?” 背对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的瞎眼少年张墨动作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嘴角洋溢起更加得意灿烂的笑容。 “不是吗?行了,神兵幽墨我这就回收了,我会记住你的,因为你是一个有意思的对手,明年的今天我会为你扫墓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表达了无限的同情和骄傲,慢慢转过身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那迟滞的后背,等着瞎眼少年张墨颓然倒地。 “对不起,这把神兵幽墨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霎时,瞎眼少年张墨忽的仰天狂笑,而后快速转身,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 “看看这是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用力撕扯开胸前被切开的衣服,里面赫然露出了刻有一道剑痕的铁甲。 “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当场怔住,看着瞎眼少年张墨胸前的铁甲发呆,嘴边喃喃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没错,这是我手下连夜给我打造的防身铁甲,虽然我身体里面受伤颇重,但是这铁甲保护,你这一剑没有要我的命,当初我自信的以为是我的手下多此一举,没想到偏偏救了我的命,怪我太轻视你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你没有杀死我。” 瞎眼少年张墨咬着牙愤恨道。 “一切都过去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有种被戏耍和羞辱的感觉,胸前怀抱的神兵宵练再度握在手中,看其架势还要跟瞎眼少年张墨再见高低,一决生死,身上的剑气和戾气再度散发出来,摄人心魄,搞得刚有些得意的瞎眼少年张墨不得不再度提防起来。 “不然吧,你没有死,这一切就远远没有结束。” 黑衣少年项天啸“唰”的一声,再度拔出神兵宵练,挺剑而立,气势逼人,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比较纠结,一边要完成任务杀死瞎眼少年张墨,一边打心眼里欣赏眼前这个瞎眼少年张墨,不希望他死,可他是无情的剑客,为了从定陶盐枭白子虚手里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必须做出选择。 “没完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有了前面一次教训,更是十二分小心,丝毫不敢大意,决定在拔剑式上使出自己全部的本领。 刚一缓和的局面,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风声鹤唳,两名当世最厉害的剑客要展开最后一轮决斗。 “这一次我用五成实力,定能一剑将你的铁剑斩断,包括你人在内,一起斩断!” 黑衣少年项天啸站在原地,准备在刚才跌过一次跟头的招式上重新取得胜利,目光之决绝,眼神之凌厉,杀气之深重,是瞎眼少年张墨之前从未体会过的。 “那就用拔剑式再度决定你我的胜负吧!” 瞎眼少年张墨再次之前一直在苦苦思索自己为何就慢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出剑的速度,苦思良久,才明白自己之前是用眼睛去看,而不是用心去感受,身为一个顶尖剑客的瞎眼少年张墨明白,真正的高手对决,只有用心去感受,才能寻找破解之道,故此,他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包括黑衣少年项天啸手中的剑和心中的剑。 呼! 一阵疾风过,吹落一片叶子,正巧落在二人中间。 嗖!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几乎是同时出剑,快的根本就看不到出剑的招式和速度。 “都给我住手!” 本以为完不成师父交代任务的妙龄女子见到瞎眼少年张墨居然没有事,激动地难以自持,此时,她本想着劝和,没想到二人又要决斗,当即跑到跟前立身何止。 “是她?她怎么在这?” “居然是她?”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再一听到那个声音后,心里同时砰砰砰的乱跳,可是剑客已经出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故此,二人为了那个她,在出手的同时,相对快速的后撤一步。 嗖! 落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中间的那片落叶在两道剑影的闪动之下,兀的变成了两片,如一只被两把利刃切割在同一个位置的蝴蝶,飞舞着飞舞着变成了两半,落在了各自的脚下。 疯狂跳动的心无法抑制,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了站在二人不远处前来劝架的妙龄女子。 “是你?” 黑衣少年项天啸看向了那个妙龄女子惊道。 “是你?” 妙龄女子眉头紧蹙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居然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激动和震撼地连手中的神兵幽墨都没有握住,掉在了地上,瞪了眼睛张了大嘴巴看向了那个突然杀出的妙龄女子。 “怎么你们认识?”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怀着同样的疑问对着妙龄女子喊道:她怎么会认识瞎眼少年张墨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们是在我问?” 妙龄女子也是好不诧异,先看向了令她心动的黑衣少年项天啸,而后看向了瞎了一个眼睛的瞎眼少年张墨。 “没错啊!”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异口同声地说完,黑衣少年项天啸摸着脑袋眯着眼睛盯着身份愈加扑朔迷离的瞎眼少年张墨上下打量,瞎眼少年张墨也是捋着鬓发歪着脑袋盯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端详:她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 三个人同时一愣: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尤其是最为震惊的瞎眼少年张墨,此时他虽然心喜,感觉每一个夜晚的日思夜想就是为了今天,可是他此时更为害怕和恐慌,因为那个妙龄女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千万不要念出来……老天爷保佑我啊!”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无数次的默念和祈祷,只求那个妙龄女子不要说出那句话。 “郅……” 妙龄女子正是消失多日的卿晨璟靓,而她正好要问瞎眼少年张墨:郅正,你怎么在这里,瞎眼少年张墨心里暗叫不好,当即打断道:“至少我和卿晨璟靓是朋友。” 瞎眼少年张墨再说的时候不停地给心心念念的卿晨璟靓使眼色,好在卿晨璟靓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当即会意,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默默点了点头,瞎眼少年张墨心中一喜,糊弄了过去,成功蒙混过关,这才放心,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是心安。 “你们是朋友?” 黑衣少年项天啸俊俏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依旧处在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说呢还是对自己说呢。 “是啊,我们是朋友。” 卿晨璟靓俏皮地回道,而后站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边,冲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甜甜地笑。 “这就有些棘手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摸着手中的神兵宵练,陷入了犹豫,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敏感的瞎眼少年张墨看着黑衣少年项天啸对着卿晨璟靓不解道。 “我跟他都认识十几年了。” 卿晨璟靓说的时候脸都涨红了,瞎眼少年张墨心头一酸,似乎看出了卿晨璟靓和黑衣少年项天啸二人关系的不一般,醋意顿生,心里劝着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饶是瞎眼少年张墨心理素质极好,此刻也显得十分难受。 “丫头,你别胡闹,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卿晨璟靓虽然站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可他一点都不吃醋,细细一想,走南闯北、浪迹天涯的卿晨璟靓确实有可能认识人中龙凤瞎眼少年张墨,看着卿晨璟靓站在了瞎眼少年张墨之旁,就知道她要来阻止这一切,以朋友的身份,就是纳闷这一切她是怎么提前预知的。 第591章 突遇卿晨璟靓 “估计是那个该死的他告诉卿晨璟靓的,这个该死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心里咒骂背后控制着卿晨璟靓的那个人,藏得太深而且坏。 “我知道!” 卿晨璟靓噘着嘴不情愿地喊道。 “你知道什么?” “是啊。”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同时质问起卿晨璟靓。 “我知道你要杀他。” 卿晨璟靓毫不犹豫地回道。 “谁告诉你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七分,确定了自己之前所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里继续咒骂控制卿晨璟靓的那个人。 “是啊,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瞎眼少年张墨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卿晨璟靓居然也参合进定陶这一乱局之中,不由得为之担心起来。 卿晨璟靓小嘴一撅,故意搪塞道:“你别管怎么知道的,我今天来了,就不允许你们拼命,谁都不能死,知道了吗?” 卿晨璟靓刚才所说的谁都不能死,看上去公平合理,可出发点不一样,一个是心疼黑衣少年项天啸,不希望他受伤还有不想要妄增杀孽,树敌太多,日后必然遭受横祸和无端的暗算,而对于瞎眼少年张墨,只是任务,出发点很简单,就是听她背后人的话,保护瞎眼少年张墨,只不过没想到要被保护的人瞎眼少年张墨居然就是大名鼎鼎很早之前见过的郅正,心里还在疑惑郅正为何变成了一个瞎了一个眼睛的瞎子,同时改名换姓,做起了这种勾当,等支开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她一定要问上一问。 听到卿晨璟靓这话,瞎眼少年张墨心中一暖,而黑衣少年项天啸则是又气又想笑,无奈叹了一声。 “哼!” 本来马上就要完成任务,结果让卿晨璟靓这么一闹,黑衣少年项天啸冷哼一声,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甚至还想着完成任务杀了瞎眼少年张墨的他,往一边走出十多米,招呼着卿晨璟靓过来问话。 “死丫头,你给我滚过来!” 面对黑衣少年项天啸的招呼,卿晨璟靓自然是乖乖听话,当即点了一下头,转头对着身旁的瞎眼少年张墨安慰道:“郅……张墨,你先等我一会,等我跟这个混蛋说完,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瞎眼少年张墨早已没了之前的昂扬斗志,面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通红着脸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而后卿晨璟靓就像个归家的小燕子一样,徐徐走到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旁边,痴痴地望着多久不见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黑衣少年项天啸皱着眉头轻轻地拍了一下卿晨璟靓的脑袋,柔声道:“你个死丫头怎么来了?是不是那个混账东西派你来的?” 卿晨璟靓心里无比尊重派她来的人,听到黑衣少年项天啸这么一说,就知道二人中间充满了隔阂,立时拉下脸来,嘟着嘴责怪道:“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可是我的大恩人,你当着我的面说他,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你可真是的,每次跟你见面,你都要骂他,烦死你了,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当着我的面说他,要说就当着他的面说……” 黑衣少年项天啸一看卿晨璟靓还在维护那个老不死,气的是牙根痒痒: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话。 面对卿晨璟靓的絮叨,黑衣少年项天啸头大不已,他最烦的就是女人的唠叨,当即低声下气道:“我的姑奶奶,我不说他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他派你来的吧?” 见黑衣少年项天啸态度好转,卿晨璟靓也变得温柔起来,微笑着解释。 “没错,是他派我来的,非要我管这个闲事,只不过没想到你和张墨,我都认识,哈哈哈哈!” “……” 黑衣少年项天啸听后便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瞎眼少年张墨居然还是卿晨璟靓背后的人,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那个老狐狸真的是老奸巨猾,知道我要杀人谁来阻止都没用,唯独卿晨璟靓,专门派这个死丫头来恶心我,哼!你等着,我以后再跟你慢慢算这笔账! “那他还交代了什么?看你的架势,我不走,你也不走呗?” 黑衣少年项天啸两手叉腰低头看着俏皮靓丽的卿晨璟靓。 “你和他到底是了解对方,你说的没错,只要你想着杀张墨,我便不走了,他说了,如果他派我保护张墨周全,阻止你们拼命,可你要是杀了张墨,我没有及时阻止,他说让我跟着一起陪葬,我也活不了。” 卿晨璟靓所说的话十分喊人和冷酷,但是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派她来的那个人也就是吓唬她,不可能真的杀了她,也就是逼迫她认真办好交代的事情。 黑衣少年项天啸听后气愤不已,整个脸都僵住了,大怒道:“就凭他?他敢?他动你一下试试!” 气氛陡变,没想到黑衣少年项天啸如此生气和气愤,卿晨璟靓心里小鹿乱撞,满脸娇羞,如正在盛开的绯红粉嫩的桃花:没想到他越来越在乎我了…… 而不远处观望着一切的瞎眼少年张墨明显的看出了什么,心如刀割,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心爱姑娘卿晨璟靓竟然心有所属,而且还是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瞎眼少年张墨认为黑衣少年项天啸是他目前最强劲最棘手的敌手,这让瞎眼少年张墨心里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可是他明白,目前定陶的事情没有结束,他绝对不可以因为儿女私情而破坏了家国大事,否则即便是得到了卿晨璟靓,他的内心也会惭愧懊悔一辈子的,故此,强忍着内心的刀割,等待着这一切的结束,不过他目前比较放心的就是卿晨璟靓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这一点他完全可以不用再担心了,要不然卿晨璟靓要出卖他的话,刚才就说了,这样瞎眼少年张墨不但完不成天子刘彻交给他的任务,反而死的更快。 卿晨璟靓也赶紧劝道:“行了,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不许杀张墨,毕竟这件事是他派我来的,想来你也能猜得出他派我来的目的,所以希望你……” 卿晨璟靓可怜巴巴地乞求着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希望黑衣少年项天啸给她这个面子。 “这……” 黑衣少年项天啸犯起了为难,一面是雇佣自己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答应人家的,一面是自己喜欢的死丫头卿晨璟靓的请求。 此时的他,当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为了钱,他完全不用犹豫,可以直接答应卿晨璟靓,毕竟钱财对他来说目前没多少用,可他之所以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就是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手里有一件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要不然他怎么能忍受的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对他的颐指气使呢,可眼前又是卿晨璟靓的请求,他心里那叫一个怒啊,他谁都不恨,不恨卿晨璟靓,不恨瞎眼少年张墨,唯独恨死了派卿晨璟靓来的那个老狐狸,气的是牙根痒痒。 “不好吧,你这样让我很为难,我可是答应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一定要杀了张墨,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黑衣少年项天啸风轻云淡地说着,从字里行间,他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杀了瞎眼少年张墨。 “你知道他是谁吗!” 对于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卿晨璟靓在清楚不过,在此之前,她担心黑衣少年项天啸杀了瞎眼少年张墨,可是见过瞎眼少年张墨的面后,她现在不担心瞎眼少年张墨了,而是担心起黑衣少年项天啸了。 因为黑衣少年项天啸一旦杀了瞎眼少年张墨,那就是杀了当今大汉天子刘彻眼前的红人,郅正能乔装易服、改头换面的来到此地,必然有什么大事,黑衣少年项天啸如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瞎眼少年张墨,也就是郅正,那么黑衣少年张墨那就是跟大汉朝廷、大汉天子做对,等待黑衣少年项天啸的就是无尽的追杀,整个大汉再无他立锥之地,故此,十分担心黑衣少年项天啸因为冲动而做了追悔莫及的事情。 卿晨璟靓同时庆幸今天来的是她,要不然黑衣少年项天啸可就闯大祸了。 “怎么?听你这话茬,他不是张墨?” 黑衣少年项天啸目光冷峻地看向了一旁不苟言笑、昂首挺胸的瞎眼少年张墨一眼。 “不管他是谁,我这么告诉你,他是你绝对惹不起的人,你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卿晨璟靓一改在黑衣少年项天啸面前娇柔的语气和态度,严肃地盯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的眼睛说道。 “……” 黑衣少年项天啸没有说话,而是右手摸着下巴,用眼角余光盯着瞎眼少年张墨打量:他到底是谁?卿晨璟靓这个死丫头虽然办事不靠谱,但是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胡说八道,明白是为自己好,看来这个死丫头还有不少事瞒着我呢,张墨这个人更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是我早就答应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了啊,如果出尔反尔,我项天啸的面子将置于何地?名声将置于何地?我岂不是成了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吗?以后谁还会找我项天啸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对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说到底因为那个眼神,他怎么都不舍得杀了惺惺相惜的瞎眼少年张墨,可自己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卿晨璟靓出来捣乱,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一定要做到,最关键的是,在他眼里,除了当今大汉天子刘彻之外,没有谁是他惹不起的人,故而也没有被卿晨璟靓吓唬住,他只是想从定陶盐枭白子虚手里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便是让他付出半天命的代价都可以,更别说什么瞎眼少年张墨是什么惹不起的人了,为了得到那件东西,他必须坚持杀了瞎眼少年张墨。 “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是答应了别人,可在我这不能反悔?我就问你,是你的面子和名声重要,还是我重要?我今天就想亲口听你说!” 卿晨璟靓面对心喜之人,也是露出了平日里少有的刁蛮脾气,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质问黑衣少年项天啸。 “哎……” 黑衣少年项天啸长叹一声,而后抬头望向远处犹豫起来。 良久,愁容消散,换之而来的和颜悦色的温柔笑脸,黑衣少年项天啸抬起右手在卿晨璟靓的脑袋上柔情似水的摸了一下,缓缓道:“你啊你,谁让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罢了,我给你这个面子,不杀就不杀,等我处理完定陶这边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真?” 卿晨璟靓喜道,一脸激动和喜欢的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眼睛。 “自然当真,别人我不管,在你这,我一定说到做到!” 黑衣少年项天啸又把手放在卿晨璟靓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卿晨璟靓完全可以放心。 “可是……可是……” 卿晨璟靓知道能让剑榜第一高手极其自负桀骜不驯的项天啸低头,那是有多么喜欢自己的,一想到让自己喜欢的人违背誓言,卿晨璟靓心疼不已,知道黑衣少年项天啸答应了自己,那就一定不会去杀了瞎眼少年张墨,再度为黑衣少年项天啸担忧起来,低着头两个手攥的快要出汗,关心道:“那你怎么办?定陶盐枭白子虚那边你怎么交代?我知道这样不好,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对不起了,天啸……” 黑衣少年项天啸也是豪爽麻利之人,看着内疚不已的卿晨璟靓,为了不让她担心,大气道:“定陶盐枭白子虚那边我好说,我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不止是合作这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他要用到我,这一点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第592章 说情 可是我今天不杀张墨,但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绝对不会罢手,他手下还豢养着几个比较辣手的高手,我这就走了。 一会你替我告诉张墨,让张墨自求多福吧,我必须要走了,等办完了定陶的事情,我一定去找你,安心等着我。” 黑衣少年项天啸不得已答应了卿晨璟靓,他也想好了怎么跟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了,说罢就要离开,在离开之前,看着不舍得卿晨璟靓无奈摇摇头:我一定要让你摆脱那个老狐狸,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害死你的,搞不好利用你,也会害死我,哎! 黑衣少年项天啸复杂不舍地看了一眼卿晨璟靓后,对着站一旁不远处已久的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挥了挥手,他明白跟瞎眼少年张墨这种人不用繁文缛节、假装客套,真实便是最好的交往方式,而后潇洒离开,消失在了河边。 “哎,难为你了……” 卿晨璟靓望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离去的背影惭愧良久,直到黑衣少年项天啸消失不见,这才恢复往日高冷姿态,回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身边。 “他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明知故问道。 “我让他走的呗。” 卿晨璟靓自豪不已。 “那你……那你的面子还真大啊……”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咯噔一下,更加难受:如此狂傲自负、桀骜不驯的项天啸竟然让卿晨璟靓三言两语就说走了,看来他们两个是……是两情相悦啊,我之前可真是……可真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啊,瞎眼少年张墨心里痛出苦水,自嘲一句。 “那可不。” 卿晨璟靓歪头自豪道。 “呵呵。”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知道说什么,除了嫉妒就是吃醋,再者就是无限的痛苦,只不过要装的大度一点,毕竟自己和卿晨璟靓没有什么,于是乎和卿晨璟靓顺着河岸边走边聊。 “郅正!” 卿晨璟靓突然没头没脑的嘴里蹦出来一句,听得瞎眼少年张墨是心惊肉跳,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没人后才稍加放心。 “怎么之间突然喊我的真实姓名?我现在可是叫张墨啊。” 瞎眼少年张墨紧张道。 “没什么,还是叫你的真名舒服。” 卿晨璟靓傻笑道。 “在定陶还是叫我张墨安全一些,拜托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瞎眼少年张墨在看出卿晨璟靓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有什么的一刻,难受的不知道跟卿晨璟靓说什么了,二人就这么漫步河边,瞎眼少年张墨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很高兴能跟多日不见、朝思暮想的卿晨璟靓单独相处的,这种矛盾又纠结的心态,正好说明了瞎眼少年张墨是真心的喜欢卿晨璟靓,不是很随便的冲动,这一点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十分清楚。 “好好好,那我就教你张墨。” 卿晨璟靓满嘴答应,忽而转移话题道:“对了,话说回来,上一次谢谢你了。”,卿晨璟靓没话找话道。 “什么事?” 瞎眼少年张墨一切都心知肚明,知道卿晨璟靓在说什么,可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见到卿晨璟靓,虽然知道四周充满了危险,但还是故意拖延着时间,没话找话,想着多跟卿晨璟靓多待一会儿。 “就拜托你救出我师父的朋友乌骓子雄啊,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卿晨璟靓感激道。 “不碍事,乌骓子雄没有触犯汉律,自然会得到正义的救赎,而且他是个难得的奇男子好男儿,我心甚喜,也是因为你,我才能有这么好的兄弟,没有他,我都死了好几回了,说回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跟卿晨璟靓套着关系,明知道卿晨璟靓心有所属,可不自觉的想要在卿晨璟靓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到底是知书达理的人。” 卿晨璟靓和瞎眼少年张墨打完哈哈以后,就准备让瞎眼少年张墨解答内心的困惑。 “对了,郅正,你现在怎么叫张墨了,还瞎了一个眼睛,其实我来定陶已经好几天了,通过三教九流的朋友,得知了你现在在定陶可是大名人啊,没想到你一个大汉朝堂的三公九卿,居然会委身到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地头蛇,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面对卿晨璟靓的质问,瞎眼少年张墨心里立马就慌了:如果……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我一定给你说实话,可是你……现在的你到底是哪方势力,我都不知道,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害我的心思,可是我不能说实话,卿晨璟靓对不住啦。 “我……怎么说呢……其实吧……哎呀……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不如这样,等咱俩都闲了,我给你细细讲一遍事情的原委,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人的,包括……” 瞎眼少年张墨心如刀绞,装的大义凛然。 “包括什么?” 卿晨璟靓好奇道。 “包括你的……” 瞎眼少年张墨想了半天,终究不知道怎么在卿晨璟靓面前称呼黑衣少年项天啸。 “你现在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啊,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啊。” 卿晨璟靓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会因为那一次在平凉县停尸房的偶遇会喜欢上自己,所以猜不到瞎眼少年张墨想要表达什么。 “包括你的朋友项天啸呗。” 瞎眼少年张墨尴尬地也只能用朋友在卿晨璟靓面前称呼黑衣少年项天啸了,简单的一句话,却藏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小心思,那就是试探卿晨璟靓在瞎眼少年张墨面前如何称呼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这样便可以猜到卿晨璟靓和黑衣少年项天啸目前发展到哪一步了。 “谁跟他是朋友啊。” 卿晨璟靓娇羞地低下了头,涨红的脸从侧面告诉瞎眼少年张墨,黑衣少年项天啸在卿晨璟靓心里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你和他我都认识,只要你们不想着害对方,我今天就没白来,以后也可以放心了。” 卿晨璟靓不像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那么多心思,只要是觉得靠得住的人,便有什么说什么。 “这样啊,其实我没有瞎,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毕竟我现在的名声、权利之大,仅次于卫青大将军了,所以还是隐藏的深一点好,免得让人认出来不是。”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想让卿晨璟靓不要因为自己瞎了一个眼睛嫌弃自己,当着卿晨璟靓的面,微微揭起蒙住眼睛的汗巾,卿晨璟靓这才得以确定。 “我就说嘛,之前长得好好的,那般俊俏,怎么会无端瞎了一个眼睛呢。” 卿晨璟靓见张墨含糊其辞,该回答的问题三缄其口、蒙混过关,想来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郅正一个朝廷大官,三公九卿之列,打扮成这个样子作贱自己,必然是有什么大事,但他说不会害黑衣少年项天啸,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反正瞎眼少年张墨肯定是不会说的。 见瞎眼少年张墨不说,卿晨璟靓也不想逼问,也没有打算出卖郅正,毕竟郅正为人不错,古道热肠,打抱不平,人如其名,就是一个字:正,行的正,坐的正,浑身浩然气,当官之后,官声更是声名鹊起,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次性杀了一百七十多名杀贪官,一心为百姓,屡破破奇案,不像有些热衷于功名的人,一旦当官便欺压百姓,卿晨璟靓小的时候出自贫苦人家,爹娘也是被贪官赃官害死,对于郅正这个当官里的清流,卿晨璟靓也是着实佩服,打心眼里的尊敬。 “……” 瞎眼少年张墨和卿晨璟靓说着说着就没话说了,其实二人心里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可是目前是这种局面,卿晨璟靓又有喜欢的人,那些之前幻想了无数次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就这样憋在了心里。 二人就这样沿着河边一直走,足足半刻钟之久。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瞎眼少年张墨率先发问,没话找话。 “卿晨璟靓,话说你怎么来了?会出现在定陶呢。” “哦,我跟我家老爷来定陶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在此之前,我都是吃吃玩玩,并不知道你和天啸在这里,我也是昨天知道天啸在定陶,刚才知道你也在定陶的。” 卿晨璟靓随意地如实道。 “你家老爷?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他是谁啊?” 瞎眼少年张墨今天能看到卿晨璟靓来劝架,便知道卿晨璟靓嘴里那个老爷不是个普通人,要不然不可能知道他和定陶盐枭白子虚之间的事情,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问。 “……” 卿晨璟靓先是沉默不语,显得十分犹豫,而后躲避瞎眼少年张墨的目光道:“这个……不能说哦” 既然卿晨璟靓不说,瞎眼少年张墨也不好再多问几句。 “那你师父呢?”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没话找话,只求在这命运多舛、前途未卜的艰难时刻,能跟卿晨璟靓多相处一处,让他那颗孤单寂寞被乌云笼罩的心,在片刻之余,能让卿晨璟靓这一颗太远照暖他的心田,也就足以了。 “他没来,在别的府郡帮人办事呢。” 卿晨璟靓随意回道。 “好吧。” 而后二人又再度沉默下来。 “对了,我请求你一件事,你必须要答应我啊。” 瞎眼少年张墨停下脚步,期待地看着可人的卿晨璟靓。 “你说吧。” 卿晨璟靓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她知道瞎少年张墨不会让她办她办不到的事情。 “请拜托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的我的身份,尤其是这段时间,即便是项天啸亦或者是你家老爷,总之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拜托了!”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给卿晨璟靓行礼恳求。 “我当是多大点事呢,我之前说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不会害我们,我是不会说的,当然,我也不会说,毕竟咱们是朋友,我对朋友一向都是很好的。” 卿晨璟靓当即答应道。 “好,我相信你。” 瞎眼少年张墨感激不已。 “行吧,这件事也结束了,天啸他以后也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我就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 卿晨璟靓见跟瞎眼少年张墨话已说完,便准备告辞,向自家老爷复命。 “啊?” 瞎眼少年张墨还想着多聊一会儿,可没想到这才多久,卿晨璟靓便想着离开,当即张大了嘴看向了卿晨璟靓。 “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事情?” 卿晨璟靓自然是感受不到瞎眼少年张墨看她的异样眼神,无脑地反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你要走就走吧。” 瞎眼少年张墨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见。” 卿晨璟靓客套地打了个招呼以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河边的小路上,而瞎眼少年张墨心里那叫一个不舍和苦啊,痴痴地望着卿晨璟靓消失的背影,站在卿晨璟靓刚才所站的地方驻足凝望,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卿晨璟靓曾经存在过的地方,感受着卿晨璟靓的存在。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在繁华的街道上乘车乱斗的事情迅速传遍了定陶的大街小巷,瞬间成了定陶百姓饭后的谈资,当然也传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耳朵里面。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来人,现在跟我搜捕这二人!”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得到消息后迅速带着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根本百姓提供的线索去抓捕在马车上拼命的人,此时还不知道其中一人就是瞎眼少年张墨也就是郅正本人。 而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则带着一干手下早就来到了定陶随时保护瞎眼少年张墨,躲在暗处的他俩,见瞎眼少年张墨上了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车,便溜入城中。 第593章 空手而回 一直跟踪尾随,靠的不近不远,害怕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发现,只是马车奔袭的太快,他们没有跟上,失去瞎眼少年张墨的踪影,再度找到瞎眼少年张墨的时候,他们驾驶着十几艘小船在河边和孤零零一个人忧郁的瞎眼少年张墨相遇。 “郅大人,刚才就是他,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带着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在一个刚才目睹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马车上乱斗的人的带领下,也从北边赶到了河边,一样就看到不远处河边树下站着的瞎眼少年张墨。 “是他?”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顺着那个带路的人所指的方向赫然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这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刚才必然和人苦斗,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先生,是她,郅大人啊,咱们快走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驾乘着小船驱使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旁边,招呼其赶紧上船。 “郅大人,久违了!”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匆匆赶来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以及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拱手行礼,长久没见,结果瞎眼少年张墨这边是匪,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是官,让人不胜唏嘘。 “张郎,久违了……” 终于见到平安无事的瞎眼少年张墨的王英奇,痴痴地望着,嘴里幽幽一句。 “咳咳咳!” 幸得旁边未央卫尉卫士提醒,看的有些痴迷和感动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才反应过来,险些失态。 “你就是刚才驾车在街道上打斗的人?”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拿出官威,手持胜邪,威声喝止。 “正是,不过我要告辞了!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张狂一句,翻过栏杆,踏上小船,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摇船,他虽然也十分想念王英奇和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兄弟,但此时他们还是不能相见,尤其是以这种身份相见,整个定陶,到处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耳目,如果他们贸然见面,让别人看出端倪,首先死的就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以及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 “郅大人,下次再抓我们吧,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摇着船桨,瞎眼少年张墨背负双手,各船只相互掩护,嚣张且潇洒的从一脸怒气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等人跟前离去。 “抓住他们!他们两个就是从陈留监狱越狱而出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 因为之前相约好的,张墨和大盗度香万二人是被郅正抓住,所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到全须全尾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他们那么多手下,就知道瞎眼少年张墨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在他们离开所站立的地方很远之后,才下命令抓人。 “诺!” 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这才不紧不慢地往河边冲,却只见到了大小船只的尾巴,再想抓人已是不可能,直到瞎眼少年张墨以及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等人顺着河水消失在了定陶之内。 “你们这群废物,人在跟前都抓不住,还傻愣着干嘛?撤!”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怒斥手下办事不力,而后无功而返,当然这一些都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眼线看的一清二楚。 --------------- 对于两个少年驾乘着马车拼命的事情,已然成为定陶城内今天所有人谈论的话题,包括定陶盐枭白子虚府内。 嗒! 黑衣少年项天啸从白府二堂上悄然落下,而堂内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却在悠闲下棋。 “事情办好了?” 低着头认真跟自己对弈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知道是黑衣少年项天啸来了,故而也没有去看他,而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料定黑衣少年项天啸必然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仍旧没有看他。 “……” 黑衣少年项天啸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走了进来,而后站在了正在下棋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旁边。 “怎么样完成任务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问着跟平时不太一样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心里仍旧觉得他肯定完成了任务。 “……” 黑衣少年项天啸两手交叉在胸前,没有多说一句话。 “嗯?” 正在落子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没有了继续下棋的心思,歪头看向了黑衣少年项天啸全身打量。 “嗯,不错,全身上下没有受一点伤,不愧是剑榜第一高手!” 等他看到黑衣少年项天啸两手空空的时候,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墨的首级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正襟危坐,询问结果。 “没有。” 黑衣少年项天啸冷漠道。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了摸山羊胡,随即笑了起来。 “也是,那种血呼啦的东西拿到我府上,还要让我的仆人收拾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起身,站在黑衣少年项天啸对面,笑问道:“那张墨中了你几剑?” “也就十几剑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淡定道。 “哈哈哈哈!你啊你,看你的架势是慢慢玩死他的,这十几剑可在要害处?” 定陶盐枭白子虚很是满意,对着黑衣少年项天啸慢慢点了点头。 “只有一剑在要害处。” 黑衣少年项天啸随意地回着。 “只有一剑在要害处?” 定陶盐枭白子虚歪着头摸着下巴疑惑起来。 “不过一剑够了,你可真是坏,一剑解决了不好,非要折磨他这么久,你小子啊,还有就是为了杀他,你们闹得是满城风雨,现在整个定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据说郅正那厮都触动了,我都担心你会不会被郅正给抓住呢? 你以后办事能不能低调且办的漂亮啊?像你这样杀一个人都的闹得沸沸扬扬,以后还敢让你办事吗?下一次让你杀个人,你是不是直接在官衙门口杀啊?可真有你的,不过事情办好了就行,来坐下来陪我下一盘。” 定陶盐枭白子虚直觉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办事太过高调,生怕没人知道是他杀了瞎眼少年张墨一样,不过年轻人嘛,都是如此,张扬轻狂,等到了他这个岁数就知道当初是多么的年幼无知了。 “……” 黑衣少年项天啸岿然不动,定陶盐枭白子虚请了他几次都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漠然。 “怎么了?你今天似乎跟往常不一样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盯着异样的黑衣少年项天啸端详,依旧没有看出猫腻,更没有往他没有杀掉瞎眼少年张墨那方面想。 “张墨虽然中了我十几剑,但是没有死。” 黑衣少年项天啸如实道。 “什么?没有死?” 黑衣少年项天啸的话无疑颠覆了他对黑衣少年项天啸和瞎眼少年张墨的认知,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镇定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没错,不但没有死,而且没有受一点伤。” 黑衣少年项天啸淡淡一句,不带风雨。 “还没有受伤?这……这……这……” 震惊无比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是又急又气,两手背负站在原地快速地来回打转转,不时还恶狠狠地盯着感觉于此事无关的黑衣少年项天啸看。 “哼!” 在原地走了七八个来回后,定陶盐枭白子虚猛地停下脚步,背对过黑衣少年项天啸,表情十分愤怒,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张墨那厮剑法不在你之下?你不是剑榜第一高手吗?怎么?徒有虚名?名不副实,连个初出茅庐的人都打不过?” 定陶盐枭白子虚按捺住内心的火气,生气问道。 “非也,我想杀他易如反掌,不过他剑法可以,怎么也在剑榜前十,不过跟我比,差的可不是千山万水哦。” 黑衣少年项天啸自负道。 “那你被他收买了?他花钱买他的命?现在那厮统一了定陶地下生意,黑钱可挣了不少。”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试探道。 “非也,你觉得我是爱钱的人吗?我要是想要钱,哼!比你来钱快。” 黑衣少年项天啸不屑道,只觉得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小了自己,瞬间也有些不高兴了。 “那他是跪地求饶、哭天抢地,惹人可怜,你心慈手软,下不去手?” 定陶盐枭白子虚依旧在试探,想要知道黑衣少年项天啸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为何没有杀死瞎眼少年张墨。 “亦非也,我要想杀一个人,就是他叫我祖宗,我依旧下得去手。” 黑衣少年项天啸冷酷道。 “……” 这一连串的问话搞得定陶盐枭白子虚更是火冒三丈,勃然大怒,骤然转身,等着黑衣少年项天啸质问道:“第一不是因为钱,第二不是因为他厉害,第三不是因为你心慈手软,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杀了他?告诉我!我需要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要不然咱们就终止合作,你想要的东西,休想拿走!” “哈哈哈哈!你还急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自然是不怕定陶盐枭白子虚用任何理由来威胁他,本来还有些生气,见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一副架势,乐得捧腹大笑。 “我在问你话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咆哮一声,声音在二堂内回荡不绝。 “其实很简单,本来我正要一剑取了张墨那厮的性命,可是有人来说情,所以我才……” 黑衣少年项天啸坦然地解释道。 “谁?谁能比我面子还大?在定陶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不信有人面子比我大!” 定陶盐枭白子虚脑子里迅速过滤了一遍定陶所有有钱有势的人,可是仔细一想,除了自己,似乎谁也没有他面子这么大了。 “一个人。” 黑衣少年项天啸铿锵道。 “什么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眯着眼睛阴戾地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 “一个女人!” 黑衣少年项天啸朗声道。 “哼!我说你不爱钱呢,没想到是因为女人,因为色,我之前倒是高看了你,没想到你也跟凡夫俗子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腰松胯软,哼!就你这种爱色的人,我看咱们以后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吧?那个东西,你也休想拿走,识相的话,赶紧走,消失,别让我在看到你这个重色的废物,还剑榜第一高手?我呸!” 定陶盐枭白子虚终于知道原因,再一看黑衣少年项天啸那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想一想他见到女人就放弃任务的样子,定陶盐枭白子虚此时对黑衣少年项天啸充满了厌恶和鄙夷,只觉得自己当初高看了他,导致自己的事情无果而终,此时心想再派别人去杀了瞎眼少年张墨。 “哈哈哈哈!我说你急什么?” 黑衣少年项天啸摊开双手放松一下,继续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哼!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呱噪?自己走吧,免得我撕破了脸皮。”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愤地转过身,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意思在明了不过,让他赶紧走,省的在这里现眼和碍眼。 黑衣少年项天啸也没有生气,像是逗弄小孩一样,站在定陶盐枭白子虚身后耻笑一下,而后走到定陶盐枭白子虚身后附耳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闻后大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一旁偷笑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我说以你的剑法,放眼整个大汉,除了行刺天子之外,谁还不是你想杀就杀,结果连个地头蛇都杀不死,原来是这样。” 定陶盐枭白子虚听后双眼怒视前方,嘴角不停抽搐,抛下黑衣少年项天啸跑到二堂门口对着外面怒道:“敌在白府!” “怎么样?现在还让我走吗?” 黑衣少年项天啸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了木案旁喝起了茶。 “我说当初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为何屡次劝说我算了,不要杀了张墨,后面就坦然接受,临走前还跟我打赌,赌我能不能杀了张墨那个畜生,原来这厮早就盘算好想着暗中帮助张墨那厮,居然连你的弱点都抓的一清二楚,这个像草原上狐狸一样狡猾的人!” 第594章 四大杀手 定陶盐枭白子虚咬着牙愤恨不已,望向远处,恨不得把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也就是白府管家乱刀砍死。 “我之前劝说过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可是就是不听,说什么你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同生共死,现在倒好,你想干嘛,人家偏不让你干,到底你是定陶之王还是他啊?嗯?哈哈哈哈!” 黑衣少年项天啸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瞥了一眼可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背影嘲讽一句后,悠闲得喝起了茶。 “够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哪里能忍受得了别人的讥讽,当即喝止住,气的身体一直在抖动。 “不过你也是,你身为剑榜第一高手,没想到还有弱点,还被别人牢牢地攥在手心,你可是真有出息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人,哪怕是嘴上。 “哈哈哈哈!你激怒不了我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又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喝了一杯后,一脸满足道:“好茶啊好茶!” “是人就有弱点,我就是剑法再厉害,也会有弱点,权、钱、色、情,世人谁能逃出这三点,怎么?现在你不怪你们府上的管家,却来怪我?见我势单力孤好欺负,人家势力庞大就不敢说不敢骂?找我撒气?” 黑衣少年项天啸继续嘲讽道。 “罢了,先不说你了,我迟早要跟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算这一笔账,而且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再告诉他了,这厮着实可恨!” 定陶盐枭白子虚深知白府管家的势力,也只能说这种话来劝自己。 “不过你也是,今天我跟张墨那厮大战一场,那厮确实是个人才,我都有些欣赏,更别说白府管家了,为何非要杀了他?招募了他当手下不好吗?” 黑衣少年项天啸趁此机会也想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放弃,因为他真的很欣赏瞎眼少年张墨,要不然整个打斗的过程,没有尽全力,更没有使出绝招:天人一击! “哎,我当初和白府管家说好了等他和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我呸,和废物张天胜谁赢的话,就招募谁,可张墨那厮把事情做的太绝,他要是偷偷把张天胜那个废物杀了亦或者早点来跟我谈判,我也不会想着非要杀了他。 整个定陶谁不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我的狗,他居然把我的狗打残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我府邸门口,现在整个定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杀了他,我的面子往哪放?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还真就以为灭了一个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就是定陶的无冕之王了?好狂妄的他!他不死,我在定陶乃至于整个砀郡的威信是不是受损了?嗯?那些惧怕于我声势的人还会乖乖为我办事吗? 我们白家自高祖起,就在定陶做着买卖盐田的生意,已经五代人了,到了当今天子刘彻这里倒好,直接给老子没收了,那些定陶被我们家族威压了几代人的世家、门阀早就盼着我们白家赶紧衰败呢,如果我要是表现得不强硬一点,那些被我们白家欺负了几代的世家门阀一旦和朝廷联手,我们白家那可真就是危险了,所以这才是我为什么必须要杀了张墨的原因!” 定陶盐枭白子虚耐心地解释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知道你处位置的想法,不过说真的,白府管家确实识人,张墨那厮确实是个英才,要是杀了着实可惜,我觉得在这种事情,咱们不能要面子,而是要里子。” 黑衣少年项天啸有为瞎眼少年张墨说话,如果能劝说的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放弃杀了张墨,不但保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性命,更是二人能结交成朋友。 “这点粗浅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如果定陶不是我的地盘,就跟白府管家一样,乃是外人,我自然不在乎面子,做到收服张墨这厮保全里子,可咱们身份不一样,自打出了那个事情,朝廷早就盯上我了,来定陶打探消息的绣衣使者来了一批又一批,我身为定陶盐枭,白家族长,我有我的苦衷和难处,所以张墨那厮必须死!这样才能稳住人心,维护我的权威,让那些盼着我们白家衰败的世家门阀不敢有别的心思。”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着头叹着气说道。 “可你要是能得到张墨这样的手下,岂不是如虎添翼?只会让你在定陶乃至砀郡混的风生水起,比以前还厉害,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望着手里端着茶杯摇头道。 “我其实仔细想了一下张墨那厮为何明知道我是定陶的无冕之王还会向我挑衅的原因。”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了半天,怒气消散三分,走到了木案之旁,和黑衣少年项天啸喝起了茶,黑衣少年项天啸给定陶盐枭白子虚倒了一杯茶,二人心平气和地聊了起来。 “哦?这我倒是没想过,只当是他这个地头蛇想要告诉你他不是好惹的。” 黑衣少年项天啸随口说道。 “哼!哪有这么简单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解释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说咱们定陶,谁不知道我白子虚一手遮天,官衙的官员,上至砀郡郡守,下至普通文吏,哪个不是我的手下?哪个不是我的族人,再说我豢养的三千门客,谁敢惹我? 而且都知道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是我的狗,他张墨就算是吞并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手下,加起来过也不过是两百多人,就他那点人还想跟我斗?无论是玩白的还是玩黑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张墨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认真分析道。 “是啊,那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黑衣少年项天啸追问道。 “很简单,因为他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斗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出手帮助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最起码是明面上没有施以援手,我的心思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着谁赢了就收服谁,反正就是替我看好沿河的八个码头呗,谁看不是看呢。 张墨那厮估计猜到了我的心思,换言之,就是他不想在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后,在我面前的地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一样,也就是说他不想当我的狗,想跟我平起平坐,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着头认为自己的猜想完全正确。 “你这么一分析,根据他的种种狂妄行为,确实如你所想,可是你别忘了一句话!” 黑衣少年项天啸提醒道。 “什么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竖起耳朵认真听。 “英雄焉能久居人下!” 黑衣少年项天啸这句话是对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同时也是在替自己说。 “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头狂啸一声。 “就他?还英雄?你太高看他了,他要是英雄,他就不会想着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废物,当个定陶的恶霸地头蛇,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英雄一心只想当地头蛇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耻笑着反驳道。 “英雄亦有落难时,人家才多大,未来不可期,咱们怎么知道他以后是什么样子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黑衣少年项天啸继续瞎眼少年张墨说话。 “我白子虚可不在乎,张墨那厮是不是英雄还是草包,总之我要杀了他,杀了所有跟我做对的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看样子任谁劝他都不好使。 “那你想怎么杀了他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顿时对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反感,觉得定陶盐枭白子虚虽然是定陶的无冕之王,在砀郡乃至于大汉影响力极大,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祖宗的富荫,真正能成就大事的人往往都是有容人之量,乃是枭雄之资,而眼前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总是沉浸在自我的陶醉之中,不识英雄,焉能成就大事。 “你再不能替我出手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瞥向看似与世无争的黑衣少年项天啸一眼。 “除了张墨,你现在让我杀谁都行,刚才我也说了,我的弱点被他们抓住了,体谅一下我吧。” 黑衣少年项天啸风轻云淡道。 “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嘴答应,而后眼神狠辣的看向了堂外。 “没事,我手底下还有四大杀手:姚谦树、高世宝、冷海鹏、如子牛,相信以他们四个的实力,联手杀了张墨应该不是问题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需要在黑衣少年项天啸这里得到肯定。 “我不敢肯定。” 黑衣少年项天啸犹豫道。 “怎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不解,当即询问。 “我隐隐觉得张墨这厮在跟我的决斗中,一直隐藏实力,逐渐的变强,像你手下的四大杀手虽然厉害,但是正面对决,我始终觉得他们四个不是张墨的对手,除非……” 黑衣少年项天啸故作神秘道。 “除非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追问道。 “除非暗中偷袭方可能胜。” 黑衣少年项天啸挑着眉毛嘚瑟道。 “我明白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意地看着黑衣少年项天啸点头。 “那我?” 黑衣少年项天啸知道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故此慢悠悠地起身,就是等定陶盐枭白子虚表态。 “你回去,咱们继续合作,之前是我太激动了,错怪你了,不过你还是要替我好好办事,监视好他们。” 定陶盐枭白子虚故作姿态,赶紧起身,想要送黑衣少年项天啸出去。 “不必送我了,以后跟我说话注意着点,咱们之间是各取所需,合作关系,不要整天一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样子,你让我办的其他事情,放心,我会全部办的漂漂亮亮,让你诚心如意,告辞!” 黑衣少年项天啸这就快步冲出白府二堂,一个起跃消失在了白府二堂。 空荡荡的白府二堂,只有孤零零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人,身影寂落。 “来人!” 沉思良久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望着前方会心一笑,通过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衣少年项天啸今天的遭遇,他想到了一个对付瞎眼少年张墨的一个绝妙办法,正如黑衣少年项天啸所说,再强的人都有弱点,无非是权、钱、色、情,通过黑衣少年项天啸的弱点,定陶盐枭白子虚也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弱点。 “老爷,什么事?” 几个庄客提刀来见。 “你们现在替我办两件事!” 定陶盐枭白子虚站在高处命令道。 “请家主下令!” 众庄客回道。 “把我豢养的四大杀手姚谦树、高世宝、冷海鹏、如子牛四人连夜从外地召集过来,这是第一件事。” 定陶盐枭白子虚顿了一顿。 “你现在带着四十个手下去定陶附近把四大杀手姚谦树、高世宝、冷海鹏、如子牛叫来见家主!” 庄客首领对着另一个站的靠后的庄客命令道。 “诺,请家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那名庄客提着灯笼去办事了。 “这第二件事,就是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独眼龙张墨的姘头那个叫什么栀子姑娘还是什么姑娘的,也就是之前建章楼乐坊的老板娘绑来,再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前的军师白纸扇请来,我这一次一定要杀了张墨那个嚣张之徒!” 定陶盐枭白子虚望着前方发狠道。 “诺,请家主稍等,我们这就去建章楼乐坊抓人!” 那名庄客首领随即带着手下奔向了一片欢乐祥和的建章楼乐坊。 “我等你们消息,越快越好!” 看着手下庄客们去办事,时间尚早,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回到了二堂内,自己跟自己对弈,乐在其中,小小棋盘,内含乾坤,如同人生,更似命运,定陶盐枭白子虚除了爱钱之外,唯一的癖好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弈,这样就有一种掌握乾坤生死,万千生灵命运的感觉。 第595章 绑架 “报!” 一个风尘仆仆的手下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身臭汗,脚上的靴子满是泥土,干巴巴,皱的难看,一看就知道在外面闯荡了很久。 “站在外面说话!” 正在跟自己对弈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被那个手下的叫喊声吵得捏的棋子的手微微一怔,一脸嫌弃地看向了那个手下,害怕那个手下的脏靴子踩脏了他的地。 “诺。” 那个手下当即跪在地上禀告。 “说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又安静下来自己跟自己对弈。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明天亦或者后面赶到定陶,现在就在定陶几百里外的城镇里打尖,属下探知后,第一时间来汇报。” 那个庄客急促地说着。 “这个老家伙怎么才想着来?这边我都快解决了,罢了,等他来到定陶以我的名义第一时间请到府上休息,你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深感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来的不是时候,毕竟他是瞎眼少年张墨的老头子,自己却要在最近杀了瞎眼少年张墨,这样必然使得他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之间产生嫌隙,但为了家族荣誉,他必须要赶在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来之前,杀了瞎眼少年张墨,等到时候装个傻,赔礼道歉也就没事了,唯独纳闷的就是:郭解这老狐狸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快要动手的时候来? “属下这就继续派人盯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行踪,直到把他请到家主跟前。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那个庄客尊敬地回道。 “嗯,去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低头跟自己对弈。 过得半个时辰,白府内大堂附近传来一阵妇人的叫骂声。 “白子虚,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自己找张墨报仇去啊?” “白子虚,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不是能的很吗?就会这点下三滥?真刀真枪的跟张墨打擂台啊!” “告诉你,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十几个庄客邦了一个美艳妇人,正是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而到处骂人犹如泼妇骂街的人也是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白纸扇了,悠然自得,不吵不闹。 “谁啊?大晚上在我白府吵闹?找死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早已下完了棋,坐在二堂内悠闲的喝茶,等处理完这件事,就是他睡觉的时间了,作为一族之长,白子虚算是相当称职了,没有特殊的爱好,如喝花酒、逛青楼、玩女人、声色犬马、狗马弋列,他觉得他或者的唯一存在目的,就是守住家业,能够让子子孙孙传下去,故此他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自己跟自己下棋,喝喝茶,然后就是睡觉,准时准点,几十年如一日。 “家主,你要见的人都带来了。” 庄客首领单独一人前来汇报。 “刚谁在喊?太放肆了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怒道。 “就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张墨的姘头栀子姑娘,那妇人一路吵闹,纠缠不清,泼妇的厉害。” 庄客首领也埋怨道。 “他娘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是个又涵养的人,很少骂人,可一想到对方是一个牙尖嘴利、嗓子比铜锣还大的泼妇,瞬间有点怕了。 “这该死的下贱女人,先关到柴房,堵住她的嘴,派人好生照看,不能让她出一点意外,明天她还有大用处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认为女人都是麻烦的,家财万贯的他才娶了一个老婆,这就够他受得了。 “诺。” 庄客首领应允后,又说道:“那白纸扇呢?” “带过来见我。” “诺。” 良久,半个白府都能听到的骂街声瞬间消失,而白纸扇也被请到了白府二堂,来见定陶盐枭白子虚。 “白老爷,小人有礼了!” 担惊受怕的白纸扇一见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立马下跪行礼,姿态如同老狗见到主人,不停磕头。 “嗯,你跟了张墨那厮以后倒是没膨胀啊,还认识你家白老爷,难得啊难得。” 定陶盐枭白子虚站在二堂门口,手里端着一个茶壶咋了一嘴后,嘲讽了一句看似懂事的白纸扇。 白纸扇赶紧抬头看了一眼定陶盐枭白子虚,谄笑道:“白老爷,瞧您话说的,我白纸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您的人,心也一直会向着您的,不知道深夜请小人来,所谓何事啊?” “简单,明天下午申时,你去河口镇最大的码头堂口里,告诉张墨那厮,让他去定陶城东南二十里铺旁边的一个破水磨房里。” 定陶盐枭白子虚风轻云淡地说道,同时嘴角不停坏笑。 “这……” 白纸扇就知道被定陶盐枭白子虚请来一定没有啥好事,果不其然,心里犯起了嘀咕。 “怎么?不愿意?刚才还说人和心都在我这里,现在让你办这么简单的一点事都不答应?” 定陶盐枭白子虚空言恫吓,吓得白纸扇浑身一颤。 “不是,不是,白老爷,您误会我了。” 白纸扇诚惶诚恐地点头回应。 “那你在犹豫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从三层台阶上往下走了一层,白纸扇赶紧往前爬了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跟前,显得忠诚无比。 “带话简单,也就跑一个来回,可小人担心的是张墨那厮不会去啊。” 白纸扇替定陶盐枭白子虚忧心道。 “你是傻吗?没看到谁跟你一起来的?我还会怕他不就范?”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一下三滥的手段正是从黑衣少年项天啸身上汲取出来的灵感。 “但是据小人观察,张墨似乎不太喜欢被您“请”来的栀子姑娘……” 白纸扇盯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眼睛试探地说着。 “何以见得?” 定陶盐枭白子虚眯着眼睛严肃问道。 “如果张墨真的喜欢栀子姑娘的,之前明明有机会带走她,可是还把她留在定陶建章楼乐坊内,这不是专门留给别人把柄和要挟他的软肋吗?在根据张墨对栀子姑娘种种表现,从细节上来看,他似乎确实不是很喜欢栀子姑娘,所以小人担心……” 白纸扇有理有据地分析,定陶盐枭白子虚听后也深以为然,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因为连看上去无懈可击的黑衣少年项天啸都陷在了一个情字上面,更别说瞎眼少年张墨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把话带到,成与不成我都不会怪你,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替我办了事,只要不是你的原因,我是不会怪你的,你起来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才明白白子虚为何这么多废话,又是帮他分析又是表忠心,原来害怕事情不成,到时候定陶盐枭白子虚会把火撒在他的头上,故而费劲周章说了半天,也越发觉得白纸扇这个人确实聪明,要不然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和瞎眼少年张墨斗了这么久,最近又招惹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身处泥潭之中,却能滴水不沾,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白老爷英明。” 白纸扇这就起身给定陶盐枭白子虚行了一个大礼后,准备回建章楼乐坊。 “你别急着走,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你说你现在出去,万一外面出点啥岔子,你担待的起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威胁道。 “自然是担待不起,那小人今夜就叨扰白老爷了,今晚盘恒一宿,明天中午申时之前再从白府离开。” 白纸扇伶俐十足,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严丝合缝,根本让人找不到一点毛病。 “嗯,不错,那你就让庄客带你去休息吧。” “诺。” ------------------- 翌日,下午申时,白纸扇骑着快马赶到了河岸码头堂口。 “张墨大哥在吗?” 白纸扇下马着急询问门口站岗的兄弟们。 “在,就在里面。” 门口站岗兄弟回道。 “好,太好了。” 白纸扇确认瞎眼少年张墨在里面后,赶紧跑了进去。 “张大哥!” 一进入堂口大门,瞎眼少年张墨正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有说有笑。 “你不好好看着建章楼乐坊,没有我的命令,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疑惑道。 “张大哥,出了点事……” 白纸扇含糊其辞,意思此间人多,不好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来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招呼其他人稍安勿躁,自己起身走到了神神秘秘地白纸扇旁边,而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齐齐看向了白纸扇,对于这个出卖大哥的不速之客,大家心里都十分厌恶和警觉。 “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白纸扇之旁,命令去说事。 “好。” 白纸扇这才附耳小声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给他的话如实重复了一遍。 “白纸扇,到底什么事?”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那白纸扇说话神神秘秘、说的时候贼眉鼠眼的,心中十分不安,不由得喊了一句。 “是啊,你小子是不是跟出卖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出卖了咱们大哥,跟定陶盐枭白子虚联合起来算计张大哥啊?” 瘌痢头九毛也从白纸扇严肃、犹豫、害怕地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 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则安静看着,没有说话。 瞎眼少年张墨听后眼睛瞪的老大,暗叫不妙,后悔不已,可吃惊的表情也就是一闪而过,为了不让瘌痢头九毛、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担心,他瞬间变脸,回头对着他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就这点事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大惊小怪。” “张大哥你……” 白纸扇怎么都没有想到瞎眼少年张墨居然是这个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严肃地看向了白纸扇,示意他不要多说话,配合自己就好。 “行了,多大点事,以后这种屁事少来烦我,建章楼乐坊交给你和栀子姑娘打理,那你们就负责,今天兴起,我一会外出狩猎,以后这小事情你就替我处理就好了。”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回头转身,一脸愉悦地往回走去,同时还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指着白纸扇嘲笑:“真的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我,真是的,行了,咱们继续聊天。” “诺。” 得到瞎眼少年张墨的暗示,白纸扇这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刚才为何会是那种样子:小小年纪,喜怒不形于色,了得啊。 “那我就先回建章楼乐坊了,张大哥?” 白纸扇也暗示瞎眼少年张墨,自己的话已经带到。 “好,你安心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跪坐回主位,说道安心的时候,格外刻意地看了白纸扇一眼,白纸扇默默点头,表示话已带到,而后跟众人道别后,才跟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定陶城建章楼乐坊。 “张墨,他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好奇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率先发问,替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小花萝问着想要问的问题。 “没啥,就是建章楼乐坊有个人喝醉了酒耍无赖,但是那个人在定陶还有点势力,我寻思这种小事就不必烦我了吧,要么打一顿,要么好好说,昨天的事刚过去,还来用这种小事烦我,白纸扇可真是的。” 瞎眼少年张墨胡编了一个借口,众人看他说的时候风轻云淡、从容自在,边说边说,故而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如此众人又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儿,瞎眼少年张墨顿觉无趣,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度二,一会跟我出去打猎如何?” “好啊!我这几天都快憋死了,走,现在就走。”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想那么多,还真就以为瞎眼少年张墨叫自己去打猎呢。 “那咱俩收拾一下,就不要换戎装了,这就出去打猎。” 第596章 黑影暗器 瞎眼少年张墨和猛地起身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穿好鞋子后,这就准备往外面走。 “不是,你们打猎怎么不带上我啊?”在场当中舞阳公主刘文姬第一个不答应了,当即起身,两手叉腰,嗔怒道。 “哦,我们去打猎的地方地形复杂,凶兽极多,稍有不慎,便会受伤,而且外面到处都是监视我们的耳目,危机四伏,我和度二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不但能相互照应,而且能顺利脱身,带上你……”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大堂门口欲言又止。 “带上我就怎么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噘着嘴十分不服。 “带上你这不是多个累赘嘛,你放心,等处理定陶的事情,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朝露晚霞,一日不爽,那就来他一个月,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为了稳住舞阳公主刘文姬只能好言相劝,柔情蜜意,利用舞阳公主刘文姬对自己的喜欢,对症下药。 “不是,骊山狩猎我都没事,你个给我说小小的定陶?开玩笑了吧你,不想带我就说不想带我,还找一堆借口。” 舞阳公主刘文姬气呼呼地转过身两手交叉在胸前,等着瞎眼少年张墨来哄她。 “骊山狩猎?” 一旁看热闹的瘌痢头九毛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只有刘姓皇族才能在骊山狩猎吗?而且他还姓刘,难道说……他也是刘姓皇族,没跑,要不然张墨大哥和度香万大哥为何要怕她?没想到这俊少年身份如此尊贵啊! “哎呀,下一次带你,相信我,你现在这里玩着,等晚上我来接你。”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出了大堂,回头对着瘌痢头九毛严肃地点了点头,舞阳公主刘文姬正好生气着背对,没有看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情。 “张大哥,难不成又要……以身犯险?” 瘌痢头九毛从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表情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要不然这么紧张的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去狩猎呢?这完全不对啊。 “替我照看好刘文少侠还有他的仆人。” 瞎眼少年张墨无奈地交代了一句,暗示不要让舞阳公主刘文姬乱跑,给他添乱。 “诺。” 瘌痢头九毛也默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先走了,回来跟你说!” 瞎眼少年张墨这就搂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在马厩内找了两匹马,出了河岸码头堂口大门,向着定陶东南方向二十里铺赶去。 “张墨!你这个混账!混账!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混账的人了!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自己生着闷气,舞阳公主刘文姬还想着瞎眼少年张墨会来哄他,结果拍拍屁股就走了,气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迅速转身,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消失的方向大怒不止。 ------------------ “先生,你我穿着长袍,还不带弓箭,这如何打猎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跟在沉默不语、一脸严肃地瞎眼少年张墨后不解道。 “哎,出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叹了一口气。 “什么?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建章楼乐坊有人闹事的事情?”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是云里雾里,十分不解,茫然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栀子姑娘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绑走了……让白纸扇带话……逼我去定陶城外东南方向的二十里铺的一个破水磨坊里……” 瞎眼少年张墨直觉压力太大,昨天刚和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决斗,幸运地捡了半条命回来,这还多亏了突然杀出的卿晨璟靓,要不然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有明显实力差距的他,估计昨天就身首异处了,也是天意也是自己运气好,这刚送走了一个剑榜第一高手项天啸,定陶盐枭白子虚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让瞎眼少年张墨十分头痛。 不过瞎眼少年张墨也明白,只要熬过去这些难题,一一克服和解决,那么接下来办事就会顺风顺水,定陶盐枭白子虚无计可施之下,必然屈尊拉拢,之后再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同时可以打入定陶盐枭内部,只不过目前的每一步路他都无法预知,昨天是运气好,有卿晨璟靓帮助说话,可今天呢?谁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还有多少厉害的辣手角色呢。 “白子虚这畜生!见跟先生玩明的玩不过,就开始玩阴的了,真是个宵小之辈!”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嘴下不饶人,愤恨地骂完后,看向了低头思考对策的瞎眼少年张墨,试探道:“先生,你不会真的为了栀子姑娘以身犯险吧?某觉得犯不着,栀子姑娘跟咱们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你说非要为了她……折了性命多不值啊,而且咱们是干大事的人,怎们可以为了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玩命呢,先生某看……”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有理有据地劝着瞎眼少年张墨,谁知一道冷冰冰刺骨的寒光袭来,正是瞎眼少年张墨回头怒视他呢,吓得黑脸汉子度香万话都不敢说完。 “栀子姑娘确实是沦落风尘,可她跟一般的下贱女子不一样,若是没有他,咱们现在能做到这一步?人家不计报酬、不计生死的帮助咱们,等到性命攸关了,咱们可倒好,弃之不顾,那咱们两个大男人还活个什么劲?还不如一个女人呢? 再说了,欲成大事,咱们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做大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咱们都必须救栀子姑娘出来,其实也不知是为了她,还有咱们自己,只要咱们一一破解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给咱们设的难题,不怕定陶盐枭白子虚不来主动找咱们谈判,到那个时候,调差那个案子可就轻松多了,你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耐着性子解释道。 “先生,某明白了,刚才是某小肚鸡肠、太过自私了,对于帮助过咱们的每一个人,不论是什么出身的人,咱们都要尽全力保护他们,不管是当官还是当地头蛇,不论是查案还是平时做事,咱们都要对得起心中道义,要不然跟那些狗官、贪官有什么区别,先生,您也不必多说,先生去哪,某就去哪,绝无怨言。” 黑脸汉子度香万惭愧不已,仔细想想那栀子姑娘虽然泼辣,出身卑微,沦落风尘,但是算得上女中豪杰,为了瞎眼少年张墨可以豁出性命的那种,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当真是禽兽之言,好生惭愧。 “这就对了,咱们之前利用了栀子骨娘,往后还要害她性命、弃之不顾?那咱们还真就跟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样的宵小之辈了,更别说以后做大事了,若真是那样行事,咱们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为人又有什么区别?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乎?” 瞎眼少年张墨又教训了一顿黑脸汉子度香万后,乘着快马,继续往前赶路。 “先生,别说,羞煞我也!无地自容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发自内心的惭愧难当。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默契已经达成,默默地往前赶路,来到一处山坡交界之地,山坡两边长满了大树,密密麻麻,但也为路人带来了阴凉,好不舒服,二人盯着大太阳在这一条小路上得以惬意赶路。 倏地,山坡上的树林中闪过一个黑影。 “嗯?” 敏锐警惕的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向右边密林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询问道。 “我刚才感觉右边树林里好像有人一路潜藏跟踪……” 那一瞬间的黑影,实在是太快,快的瞎眼少年张墨根本没有看到,而是只能感觉到,即便是感觉,也不太确定,本来骑着马向前赶路的他为了安全起见,放慢了骑马的速度,不时盯着右边山坡上密林深处扫视,就害怕阴险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让他救人是假,半路埋伏杀手,围追堵截杀他才是真。 “不会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没有瞎眼少年张墨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但是视力自然比瞎眼少年张墨好了很多,在夜里都能看清许多,故而也扫了一眼右边山坡密林深处,什么都没有看到,随即放松道:“先生,是你太紧张了吧?根本什么人都没有啊,按照先生你之前教某的,说树林里如果有人埋伏亦或者是有藏匿起来的野兽,其上方的鸟儿必然会被惊动飞起,从而暴露位置,可如果有人或者野兽的话,怎么没有惊鸟飞出呢?” “……”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着急回头,而是又警惕地扫视了几眼后,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严肃地命令道:“可能是我太紧张了,这一段地形十分危险,十分容易埋伏人,咱们骑快点,前面是平原、河流,无处藏人!” “好嘞!”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刚一催动马鞭,鞭子还没有落在马屁股上,右边山坡处又快速地冒出一个黑影,那黑影在密林之间,可速度居然不比骑马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慢,在接连不断的树身之间来回穿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你到底是谁?” 那个黑影终于被一直警惕的瞎眼少年张墨捕捉,疯狂催动马鞭的瞎眼少年张墨迎着风对着右边山坡里的黑影喊道。 “哈哈哈哈!” 那黑影在剧烈快速的跑动下,竟然还能发出桀桀怪笑,一点都不气喘。 嗖! 随着那黑影怪笑一声后,往前快速一个翻滚,在翻滚的同时朝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不紧不慢地射出一个药丸大小的东西。 “先生小心!”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感觉错,只是自己反应太慢,被射出的东西迎着风发出嗖的声音,等他呼喊时,那射来的东西快要靠近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了。 好在瞎眼少年张墨一直警惕防备,也亏在那射来的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堪堪要击中他的面门时,眼疾手快、早做准备、时刻提防的瞎眼少年张墨反手一抓,直接抓在手里。 “抓住他!” 瞎眼少年张墨握紧被射来的东西,猛地勒住马缰绳,回身去看,黑脸汉子度香万见瞎眼少年张墨无事,也迅速勒住马缰绳,坐下马匹受惊之下,抬起前蹄,好在黑脸汉子度香万乃是骑马的好手,稳住马匹后,跳转马头,向着此时换了方向的左边山坡那黑影站立的地方狂奔而去。 “那贼子,休走!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伴随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叫嚣声,那个站在一棵树旁的黑影冲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得意一笑,而后迅速地消失在了左边山坡的密林之中。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那黑影动作灵活迅速、身法奇怪,在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密林之间,几个起跃腾挪,竟然消失在了密林之间,黑脸汉子度香万哪里能忍受得了,便要策马冲上山坡的密林之中,非要找到那个暗箭伤人之人不可。 “度二休去!小心埋伏!”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不能深追,对方面显示想诱敌深入,进入他们彀中,而后围而歼之,如果冲的之下,杀了进去,凶险至极,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喝止大怒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哎!便宜这贼人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又勒住马缰绳,而后气哄哄地折返到瞎眼少年张墨旁边。 “此人究竟何意?以他的身手,明显能在偷袭的情况下将我打伤甚至暗算性命,可他为何向我射来的东西能够让我轻松抓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只是为了勾引?那也不对啊,明明能够轻松杀死,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瞎眼少年张墨手里抓着那个被射来的东西,眯着眼睛盯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端详思忖。 第597章 进入破水磨坊 “先生,你没事吧?”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关心问道。 “自然没事,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赶到前面平原、河岸再说,那边无处藏人,免得在此再遭人暗算!”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小心观察四周,往前赶路,赶紧走过这两边都是山坡、密林的危险之地。 来到平原,河岸之旁,一片宽阔,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又在马背上,俯看大地,到处没有藏身之所,故而放松了下来。 紧张一过,瞎眼少年张墨手里一直抓着那个向他射来的暗器,只是感觉射来暗器十分圆润且光滑,分量也十分轻,即便是打中了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也不会打伤他,似乎不像是暗器。 得了空闲,瞎眼少年张墨低头仔细一看,手中那个暗器居然是一个蜡丸,这让瞎眼少年张墨吃惊不已。 “居然是蜡丸!” 瞎眼少年张墨两指夹住那个蜡丸高高举起,给黑脸汉子度香万看。 “无胆匪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一脸懵,按说要是暗算偷袭瞎眼少年张墨的话,怎么也得是带着尖带着刺能要人命的东西,可瞎眼少年张墨手里捏的居然是一个蜡丸,不由得十分疑惑。 “看来有人要告诉我一点事情,用这种方式,无非是因为见不得人同时害怕别人看到。” 瞎眼少年张墨在高举起蜡丸时,透过阳光,明显的能看到蜡丸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用力捏碎后,里面居然是一张帛书,黑脸汉子度香万出于好奇,也跟着凑到了跟前仔细端详。 一张普通的帛书,上面写了四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高世宝,剑榜第六,用剑高手,姚谦树,力大如牛,使一柄百斤重的开山斧,冷海鹏,墨家叛徒,善使暗器,如子牛,阴阳家,善于利用地形袭杀。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四个人的名字、背景以及手段啊?还有这两个红圈,那个黑影到底想告诉咱们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盯着帛书上的信息接连发问。 “……” 瞎眼少年张墨一时间看不太懂,经过仔细分析,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告诉他,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人,而帛书上的红圈却只在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名字上画了两个红圈,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告诉咱们消息的人这个人,意思让咱们多加小心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二人。”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眼睛严肃道。 “先生,管他什么剑榜高手还是什么墨家叛徒、阴阳家,还有这个什么姚谦树,还力大如牛,某倒是想跟这四个人会一会。” 黑脸汉子度香万无惧无畏道。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咱们都不惜命,可是咱们来定陶快一个月了,对于皇帝交给咱们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调查,目前咱们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一切都以保全性命为主,要不然没了命,还怎么调查,所以我想……” 瞎眼少年张墨先是看了看定陶城东南方向,而后又看了看身后的河岸码头堂口。 “先生,你想如何?” 黑脸汉子度香万淡定道。 “先原路返回,我换一个衣服再去救人。” 瞎眼少年张墨冷静道。 “换衣服?不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申时就要到了,咱们可是要去救人呢,晚一步,栀子姑娘搞不好命就没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喊道。 “不会的,他们想要对付的人是我,只要我不出现,栀子姑娘便没有事情,我也不是换别的衣服,而是九毛兄弟给我打造的那件铁甲,就是我昨天穿的那件。” 瞎眼少年张墨跳转马头,准备先返回河岸码头堂口,换了昨天那件衣服再说。 “这是为何啊先生?咱们又不怕他们,你我联手,管他什么厉害角色,就是猖狂的项天啸那厮又算得了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认为瞎眼少年张墨是多虑了,但是无奈,也只能乖乖跟着。 “你没见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的名字上被画了两个圈,一个善于使用暗器,一个善于偷袭,相比于当面锣对面鼓的打斗,这种防不胜防的偷袭和暗杀更为凶险,所以我回去换上那件铁甲,没准关键时刻还能救我一命呢。” 瞎眼少年张墨策马狂奔,一边骑马一边解释。 “也是,小心点总归是好的,先生不如再在身体上套一层牛皮软甲,多一层保护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黑脸汉子度香万提醒道。 “你说的是。”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答应。 “那先生我呢?虽然某皮糙肉厚,但也不是铁打的啊,先生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某的生死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寒不已,没想到自己这么关心瞎眼少年张墨,可他居然对自己不闻不问,不免让人有些齿冷。 “你不用穿。” 瞎眼少年张墨随意回道。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伤心道。 “哦,是这样,本来呢,我想着咱们兄弟二人联手,救出栀子姑娘,可对方不是等闲之辈,都是厉害辣手的角色,所以我决定……这样……这样……你可是最关键的一环,我的命就交在你的手里了。” 瞎眼少年张墨因为那个黑影的提醒,改变了救人的计划,虽然有了主意,但心里还是没底。 “先生,不如让我替你吧,你这样做,也太危险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完瞎眼少年张墨大胆的计划,替瞎眼少年张墨捏了一把汗,原来张墨计划的是自己以身犯险,对于黑脸汉子度香万有别的安排,等于说把危险的事情交给自己,安全的活交给黑脸汉子度香万,其中人品,令黑脸汉子度香万惭愧难当,当即抢着想要调换任务。 “不可,他们要见的是我,如果你去,未必能达到目的,我必须现身,要不然栀子姑娘真就危险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脸决绝,自然是不会同意。 “可是先生你这也太冒险了吧,某担心你的安全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着急道。 “够了!无需多言,就这样决定了,要不然咱们不但救不出栀子姑娘,反而都要死,赶紧跟我回去换衣服!” 瞎眼少年张墨冷喝一声,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之道瞎眼少年张墨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说什么都没用,索性闭上了嘴,但心里还是担忧不已,想着一会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瞎眼少年张墨的命。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原路返回,又回到了两边是山坡迷离的狭窄小道,快马奔袭而过,看着之前在黑影出现而留下来回践踏的马蹄印,瞎眼少年张墨特意看了一眼山坡左边密林深处,也就是刚才黑影出现的地方,感激地喊了一声。 “兄弟,谢谢了!” 这一声倒是惊起了一阵飞鸟,而树身后面藏匿着的那个黑影料定了他们会原路返回,所以一直藏在密林深处等着他们,不仅听到了瞎眼少年张墨那一声感谢,而且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策马而过,卷起一阵尘土。 “先生,你给谁说话呢?” 不明所以以为那个黑影早就消失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被瞎眼少年张墨突然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等救出栀子姑娘再告诉你。” 瞎眼少年张墨骑着马一路微笑着一直盯着左边山坡密林打量,他知道那个人绝对还藏在里面。 “好吧。”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最终消失在了两边都是山坡迷离的狭窄下路,而那个黑影也一直盯着二人的身影,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从眼中消失的一刻,他慢悠悠地站了出来,走到了山坡旁边,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消失的方向得意微笑。 “张墨,那四个人的手段、出身、缺点,我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那黑影走出密林,露出本来面目,正是瞎眼少年张墨熟悉的一个人,而后那人也消失在了附近,大笑离开。 再度折返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到了河岸码头堂口,不过这一次是悄悄回去,只让手下叫出了瘌痢头九毛,没有通知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瞎眼少年张墨又换上了昨日所穿的铁甲,同时除了脑袋,套了一层厚厚的牛皮软甲,外面穿上戎装,头戴抹额,根本看不出来他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更让瘌痢头九毛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明白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居然让手下准备了一牛皮袋的墨汁,看着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样子,他们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准备好一切后,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重新上路,直奔定陶城东南方向二十里铺河水旁的一个破旧废弃的磨坊。 下午烈日,虽不及中午金乌盖顶,那般酷热,但也是热的人心里发慌,好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来到一片水田之旁,再往前就是一条河流,河流往前几百米处有一片小树林,虽然不多,但也看着十分清凉和惬意,树林和河流交接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巨大的废弃破旧的水磨坊,横在湍急的河流之上,在这到处都充满活力和生机的地方,显得十分苍凉,格格不入。 “度二,你现在去办我交给你的事情吧,我独自一人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那个看上去苍凉破败实际上能吃人的水磨坊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道。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不甘情不愿的骑马离开,走了一段时间后,瞎眼少年张墨再去寻黑脸汉子度香万,只在几百外的地方,看到了低头吃草的马,并没有看到黑脸汉子度香万,放眼整个地方,黑脸汉子度香万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瞎眼少年张墨这才默默点头,心里稍加放心。 一人骑马至破水磨坊前,瞎眼少年张墨慢慢下马,拿着黑衣少年项天啸赠与他的神兵幽墨,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小桥流水,水磨坊虽然破旧,被人废弃,但外面的巨大水车在流水的作用下还在转动,给了这苍凉废弃之地,一丝活力。 瞎眼少年张墨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神,平复心情,昨天跟黑衣少年项天啸一个人比试,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今天又要跟四个高手过招救人,瞎眼少年张墨原本是有些慌的,可是大丈夫行事要一往无前,既来之则安之,既安之,则勇之,一咬牙一跺脚,握紧神兵幽墨,踏着满是青苔快要断裂的六层台阶慢慢走了上去。 站在破水磨坊大门口,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这水磨坊是多久没人了,可怜至极,就连阳光都不舍得洒进来,而于外面不同,站在门口的瞎眼少年张墨明显的能感觉到破水磨坊内有一股凛冽的寒气和神秘东西发霉腐烂的味道直扑面门,搞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里面的一切,只有水磨坊内的几个微小破洞漏着残光,依稀能看个大概,但依旧是晦暗难明,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看不太清楚。 沓沓沓! 瞎眼少年张墨再往前几步,彻底站到破水磨坊内,看不清四周周遭,只能感觉到这破水磨坊内空间极大,同时危机四伏。 嘶嘶嘶! 几只老鼠突然冒出,从瞎眼少年张墨身体附近跑过,瞎眼少年张墨没有被其影响,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小心行事。 “我张墨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破水磨坊内大喊一声。 “我张墨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叫喊之声回荡不绝,连绵好几声,可是漆黑一片的水磨坊内的流水声,似乎还有一个水车转动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根本感觉不到人,如果根据声音和看到的东西,瞎眼少年张墨感觉自己被骗了,可里面暗藏的杀气,却让他知道,这里面没有感觉的那么简单。 第598章 四个怪人 安静良久,瞎眼少年张墨甚至开始坚定自己的想法:我是不是被骗了? “你就是张墨?” 正在瞎眼少年张墨怀疑的时候,距离他前方十多米的地方,黑暗之处发出一声浑厚气息绵长的声音,十分高傲。 “在下正是,敢问阁下是?” 瞎眼少年张墨正色道。 “高世宝!” 那汉子倨傲不已,简单三个字,充满了自豪。 “高世宝?” 瞎眼少年张墨迟疑一下,想起了蜡丸帛书内的那份名单,这才确认,背后帮他的那个人是真心实意,既然名单上的高世宝在这里,那么其他三个人姚谦树、冷海鹏、如子牛也必然在这里。 “怎么?你听过?” 被黑暗掩盖的高世宝冷言问道。 “是啊,据说你们行事,都是四个人在一起,其余三个呢?” 瞎眼少年张墨为了验证那份名单上人的名字,试探其余三个人在不在这里,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明知故问道。 “哟,知道的还挺多,要不是家主命令,听说你小子挺棘手,我怎么会跟他们三个联手对付你呢。” 高世宝有些不高兴,这明显是他的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大惊小怪,他们四个中的一个都随便杀了瞎眼少年张墨,这倒好,把四个人一起叫来,明显是小题大做了嘛。 “高世宝,你什么意思?” 倏地,在黑暗之中,瞎眼少年张墨前方十米处也就是高世宝发声的旁边,又冒出声如洪钟的声音,瞎眼少年张墨根据那人说话声音,便知道说话的人必然身强体壮,力大如牛,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黑脸汉子度香万,那么如此判断,就该是蜡丸帛书上名单里的姚谦树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家主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你看那厮,咱们四个里面随便找一个都能杀他,这倒好,咱们全都来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高世宝明显对旁边的姚谦树还是有些敬畏的,赶紧解释。 “不过你说的也是,我两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何须把咱们都叫来,家主可真是想的出来。” 那个黑影粗犷说道。 “姚谦树,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为了得到最后的确认,对着高世宝旁边的黑影故意激道。 “哈哈哈哈!你也配?” 那黑影也不否认,看来就是力大如牛的姚谦树本人无疑了,瞎眼少年张墨此刻是又放心,又忐忑,放心的是,蜡丸帛书上的四个人全部都来了,其余两个都属于暗杀偷袭类型,故而没有露面,藏在黑暗之中,忐忑的就是自己一下面对四个高手,有剑榜第六高手,估计跟黑衣少年项天啸实力差不多,还有一个力大如牛,那就跟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样,还有一个是墨家的叛徒,在一个是阴阳家,瞎眼少年张墨纵然是儒门剑法第一,可同时面对着四个风格迥异的高手,怎能不让他担忧。 “这么说,其余两个人冷海鹏如子牛也来了?这么一想,我张墨的面子却是不小。” 瞎眼少年张墨朗声笑道。 不过在高世宝、姚谦树耳朵里听得十分刺耳。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啊,没错,为了让你死绝,我们四个都来了。” 姚谦树粗着嗓子不屑道。 “果然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得以完全确认,心里为之一颤,同时也确定了在来的路上偷袭给他传消息的人是谁了。 “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高世宝在黑暗之中瞪了一眼一旁大大咧咧似乎没有什么城府的姚谦树。 “反正他是个死人了,让他知道这点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姚谦树说完嘿嘿一笑。 “行了,你们赚我前来,不就是让我救栀子姑娘吗?她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确定了一切后,再不想废话,接下来的事情用脚后跟都能猜到,那就是免不了一场恶战,失去耐心地他,直来直去。 “哈哈哈哈!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子,为了一个女人孤身犯险,有一套!” 高世宝点着头歪着嘴耻笑道。 “是啊,不就是个女人嘛,哪没有?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是这种出身下贱泼辣的女人,你可真是让咱们男人瞧得起啊,哈哈哈哈!” 姚谦树也跟着嘲讽起瞎眼少年张墨来。 “姚谦树,我可真是纳闷了。” 高世宝故意恶心起了瞎眼少年张墨,可能蹂躏弱者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快乐吧。 “怎么了?” 姚谦树不解道。 “你说就这样一个人,家主居然派咱四个人来?我着实想不通啊。” 高世宝抖动着脑袋讥刺道。 “这谁知道啊,可能家主想让他死的惨一点吧,哈哈哈哈!” 姚谦树和高世宝二人一唱一和地嘲讽、讥刺、侮辱着瞎眼少年张墨,瞎眼少年张墨虽然生气,但是在这种时候必须要保持冷静,看得见的姚谦树和高世宝倒是没有什么怕的,害怕的就是藏在暗处一直不说话的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瞎眼少年张墨又不傻,再加上给他消息的人故意在蜡丸帛书上画了两个红圈,那就说明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比眼前的高世宝、姚谦树更为难对付、更加棘手。 “行了,少说废话,我要看人!要不然你们留不住我!” 瞎眼少年张墨暴喝一声,大好男儿,怎能忍受他人如此冷嘲热讽。 “好!” 高世宝话音未落,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嗖”的声音,速度又快又响,朝的是瞎眼少年张墨方向。 啪! 还没有等瞎眼少年张墨反应过来,没想到高世宝率先动手,黑暗之中,只感觉到一道剑影,不知道打在了什么东西之上,发出了一声“叮”的声音,而后姚谦树对着身后的墙壁就是一拳,整个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本来已经习惯此间在暗处看人,谁知突然明亮,眼睛难受,快速地闭上眼睛,揉了一揉往后一退,这才看清楚原来偌大的破水磨坊内分为两层,下一层是空地,到处都是发霉的破木头,木头地板上各种烂洞,估计是老鼠钻的,下面就是那条河流,而所有的光源来自于竖在破水磨坊一二层的四个柱子上的蜡烛,瞎眼少年张墨断定,这四根柱子必然被擅长机关秘术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改造过,要不然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威胁瞎眼少年张墨来这里,估计他们四个以前在这里就杀过比较棘手的人。 豁然开朗,一片通明,偌大的泼水磨坊呈四方体,分为一二层,瞎眼少年张墨观察好一切后,再看向正前方,正好站着三个汉子站成一排,当首一人,一身明黄色长袍,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挺剑而立,看其样子,再根据蜡丸帛书上所写,那必然是高世宝了,刚才那一剑不知道他打在了何处。 其右边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粗胳膊粗腿,虎头豹眼,剑眉戟须,身形之高大,竟然就比黑脸汉子度香万矮了些许,当是时,一手持着一把百斤重的开山板斧,一手拍打在墙壁上,不用问必然是力大如牛的姚谦树无疑。 站在最左边的一个汉子一身灰色长袍,束发冠,不苟言笑,打扮像极了瞎眼少年张墨在长沙郡郴县遇到的墨家钜子大弟子乾元子的打扮,不用问,必然是墨家叛徒冷海鹏了,只是奇怪的就是他手持双剑分别抵在了高世宝和姚谦树的脖子上,一脸怒气。 蜡丸帛书上的四个人只出现了挺剑而立的高世宝、一手持斧一手拍墙的姚谦树、还有就是抓着双剑抵在高世宝、姚谦树脖子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唯独没有出现阴阳家如子牛,瞎眼少年张墨哪里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四处寻找还不现身的阴阳家如子牛,在双目寻找之下,发现他们身后的墙壁旁的一个小水车上绑着一个人,嘴巴被堵住,正是瞎眼少年张墨此番起来为救的栀子姑娘。 之间栀子姑娘眉头紧蹙,双颊涨的通红,额头冒着虚汗,整个人跟随着被破水磨坊外大水车带动的小水车转动,两个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看。 “高世宝、姚谦树,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意思?” 墨家叛徒冷海鹏也不管瞎眼少年张墨在不在场,当场挺剑质问高世宝和姚谦树。 “你拿剑抵在我们的喉咙上,你又是什么意思?” 高世宝并不畏惧,不屑一笑。 “是啊?莫非你要跟我们做对?” 姚谦树把头歪向一旁,理都不理墨家叛徒冷海鹏。 “哼!” 墨家叛徒冷海鹏冷哼一声,嗔怒道:“刚才我已发出暗器,瞬息之间就能杀了张墨那厮,你们两个倒好,一个用剑替他挡住,一个打开灯火暴露咱们位置,你们两个是何居心?” “哈哈哈哈!” 高世宝和姚谦树相视一笑,而后慢慢推开墨家叛徒冷海鹏抵在他们喉咙处的剑,而瞎眼少年张墨也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他是个死人吗?” 高世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蔑视地看向了身单影只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闻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 墨家叛徒冷海收起双剑,瞥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阴恻恻地笑道:“自他打得罪家主的一刻,就是死人了,现在走到了这里,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种话还用问?” “对啊,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家主同时派咱们四个前来,那你就这样突然放暗器杀了他岂不可惜?同时暗示家主以后杀这种就没必要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杀鸡用宰牛刀,可笑。 我还想跟他玩一玩呢,难道你不想?” 高世宝摇着头得意道。 “是啊,我也想跟他玩一玩,要不然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而且你赶时间吗?不赶的话,咱们一起跟他玩一玩,要不然今天这一趟岂不是白来?” 姚谦树也自负的不行,狂傲的一句话,惹得墨家叛徒冷海鹏逐渐平复了心态。 “……” 墨家叛徒冷海鹏又扫了一眼英姿过人但是瞎了一只眼有碍观瞻的瞎眼少年张墨。 “好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明白了高世宝和姚谦树的话,往退了几步,靠在了东北角的柱子上,对着一个地方使劲拍了一下,灯火通明的破水磨坊,瞬间灭了两盏灯,再加之破水磨坊内部空间很大,继而又变的不明不暗,四处都能看清,但阴影极大。 “我没兴趣跟他玩,他也玩不过我,你们两个要玩的话,就玩吧,我和如子牛就看当是看热闹了是吧,如子牛?” 墨家叛徒冷海鹏赫然对着身后的柱子歪嘴笑道。 “是啊,你们两个玩吧,我和冷海鹏看看就好,也省的动力气。” 瞎眼少年张墨内心掀起万丈波澜,没想到他一直没有找到的阴阳家如子牛竟然藏在了柱子之中,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瞎眼少年张墨也是第一次见,这又想起了当时在长沙郡郴县处理闹鬼事情的时候,乾元子曾经对他说过阴阳家在武皇帝刘彻摆出白家独尊儒术以后,分成两派,一派呢加入了墨家,一派呢,变成了无组织无纪律无首领的流浪算命占卜师,想来这阴阳家如子牛也是加入墨家后,跟墨家叛徒冷海鹏一起逃出墨家总坛。 “张墨,我们两个对付你一个,确实有些不公平,谁让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呢,我们两个今天被家主叫来对付你这个人,憋着一肚子火,这样吧,你从我和姚谦树中间挑一个跟你玩玩,如何?” 高世宝、姚谦树等人早已把瞎眼少年张墨看成了死人,只不过是为了不白来,想着跟瞎眼少年张墨玩一玩,慢慢地玩死瞎眼少年张墨,所以就让瞎眼少年张墨自己选择死在谁的手下,也算是看得起瞎眼少年张墨了。 “张墨,选我!选我!要不然我弄死你!” 姚谦树激动地威胁道。 第599章 剑榜第六高世宝 “这不急,我想确认栀子姑娘没出什么事吧?我能跟她说几句话吗?” 瞎眼少年张墨怀抱着神兵幽墨两手交叉,表现得并不害怕,反而十分的从容和镇定。 “不信,你先选择了之后再说!” 高世宝执意道,而姚谦树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瞎眼少年张墨的选择。 “我知道今天无法避免跟你们一战,这样吧,我看你我都使剑的,那我就跟你玩玩好了。” 瞎眼少年张墨指向了当首的汉子高世宝。 “好!好!好!” 高世宝惊喜地连呼三声,而后走到水车旁,去揭开塞在栀子姑娘嘴里的布。 “张墨,你既然不选我,行,有你的,看我一会怎么弄死你!” 好战的姚谦树激动道。 “姚谦树,你傻了吗?他能活过我的剑下?还用得着你出手?可笑。” 站在小水车旁的高世宝得意地揭开了塞在栀子姑娘嘴里的布。 “张墨!你疯了吗?你居然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前来送死?还不赶紧走?你若是真的对我上心,你就走!赶紧走!现在就走! 张墨,你还是个男人嘛?听不到我说话吗?你赶紧走啊!滚啊……” 栀子姑娘果真如瞎眼少年张墨所说,是少有的奇女子,自己被绑架,在见到瞎眼少年张墨的第一时间,说的竟然是让瞎眼少年张墨走,不要管自己,言辞之激烈,情绪之亢奋,宛如发了疯的野狗,喊着喊着声泪俱下,十分难受,这让瞎眼少年张墨心里更不是滋味,觉得更加对不起栀子姑娘了。 “……” 钢牙紧咬的瞎眼少年张墨面色铁青,表情凝重,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没事吧?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瞎眼少年张墨想说的很多,可话到嘴边,也只有这些,心疼的看着身体随着小水车旋转的栀子姑娘。 “我没事,自从我跟了你以后,早就想到过有今天! 你一向不是很聪明吗?你明知道只要你不来,我就不会有事,可你傻到居然一个人来救我?你是来救我的吗?你是害我!也是害自己!你若真心想救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快走啊……” 栀子姑娘见好说歹说没有用,于是乎为了让瞎眼少年张墨离开这虎狼之穴,开始破口大骂,出言侮辱,瞎眼少年张墨也知道栀子姑娘是怎么想的,面对栀子姑娘的好意,他怎么可能弃之不顾呢。 “我是不会走的,要走也不要带走你!” 瞎眼少年张墨含着热泪激动道。 “我现在倒是清楚他为什么会来了,这女子没想到性格如此刚烈,换做是我,哈哈哈哈!估计还不可能,谁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啊。” 姚谦树持着开山斧调侃道,他并不觉得瞎眼少年张墨是如何痴情,栀子姑娘是如何知晓大义,只觉得这瞎眼少年张墨和栀子姑娘的脑袋都有问题,活该被抓,活该一会儿被杀。 “张墨……你赶紧走……快点走……你要是真的对我伤心……就走啊……算我求你了……” 栀子姑娘嘶吼着劝着瞎眼少年张墨,而高世宝觉得这女人嗓门太大,十分呱噪,鉴于瞎眼少年张墨和栀子姑娘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又把那块布塞了回去,栀子姑娘更加激动,虽然身体被绑,嘴巴被堵,可被塞住的嘴巴不停抽搐,似乎还在劝说着瞎眼少年张墨赶紧走,眼泪更是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张墨,说完了吧?” 高世宝一想到马上就能跟这个浪费他们时间的少年玩上一玩,那叫一个激动,眉飞色舞,抓着长剑的右手激动地不停颤抖,随时准备出鞘。 “完了……” 瞎眼少年张墨决绝地闭上了眼睛,微微低头,一副随时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的架势。 “还装上了?不许你闭上眼睛,侮辱谁呢!” 高世宝瞬间是怒不可遏,只觉得瞎眼少年张墨是在侮辱他,抓起手中的长剑,直奔瞎眼少年张墨而去,众人只觉得高世宝如一阵风,从他们身边刮过,等看清时,高世宝已经出现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面前。 噹! 瞎眼少年张墨感觉一阵剑风袭来,先是往后一退,而后睁开眼用剑格挡,正好挡住了高世宝一剑。 “好手段!” 高世宝以为自己一击就能成功,没想到看似文绉绉的瞎眼少年张墨居然能够挡住他的一剑,当时有些纳闷,不由得赞叹一声。 “今天你们四个都别想活!” 瞎眼少年张墨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们四个,一是为了救出栀子姑娘,这没话说,二是要剪除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的得力干将,要不然一个黑衣少年项天啸就够他受得了,再加上这四个怪人,到时候他必然是独木难支,所以今天必须杀了这四个怪人,为了以后做准备,想来杀了这四个人,定陶盐枭白子虚必然会放下姿态,找他来求和,今天比之昨天还要严峻,必须胜,胜则生,退则死。 高世宝见瞎眼少年张墨出言不逊,撤臂回剑,从上面一刺,右脚又从下方踢出,上下齐攻,打了瞎眼少年张墨一个措手不及。 “哼!雕虫小技!” 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向后一倒,躲过刺来一剑,又用神兵幽墨抵在地上,双脚弹起,右脚踢开高世宝一脚,左脚横扫而去,高世宝啧啧称奇,暗暗叫好,当然也马虎不得,往后一退,提剑再上。 瞎眼少年张墨转守为攻,双脚还未落地,借着身体往下压的弯曲的神兵幽墨的弹力,双脚脚尖蜻蜓点水,身体向前连人带剑向前猛地刺去。 高世宝冷冷一笑,只见瞎眼少年张墨这一击速度太快,位置又比较刁钻,他若普通回击,必然被刺中,故此双腿一弯,将将要跪下之时,堪堪躲过一剑,而后右手提剑向上刺向了从他头顶越过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腹部。 “看家伙!” 瞎眼少年张墨见如此迅猛一击,竟然被轻松躲过,而且还还手反击,这才明白到底是剑榜前十的高手,他凌空之际,为求保命,将向前的神兵幽墨往下回刺,正好和高世宝的剑对在一处。 只见二人手腕翻飞,手中剑花飞舞,两把剑抵在一处,来回颤抖,而双腿弯曲将将要跪下的高世宝也慢慢伸直了双腿,瞎眼少年张墨正好借此机会,借力而上,人腾空在高世宝头顶的他,每每要落下来时,借助两剑对抵的力量,整个双脚朝上,头顶朝下,和仰头张望的高世宝的面门相距很近。 “这……” 见到以如此奇怪招式,灵活多变、身手敏捷的瞎眼少年张墨,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相互吃惊地对视一眼后,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同时也明白为何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会派他们四个人来联手绞杀瞎眼少年张墨的真正原因了。 “去死吧你!” 高世宝这也明白了那个道理,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为何要让他们四个一起联手杀了张墨,可他之前放出狂言浪语,轻视了眼前瞎眼少年,故此,为了面子,他已经放弃跟瞎眼少年张墨玩一玩的想法,而是早一点将其击杀,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可看着呢。 故此,高世宝暴喝一声,先是右臂猛地发力,和瞎眼少年张墨对剑时,将借力打力的瞎眼少年张墨往上打开一段距离,而后用了全身一半的力量,大开大合,对着头顶上方改刺为劈,一剑破苍穹。 “不好!” 瞎眼少年张墨在下落之际,面门一阵如刀如剑的剑风刮来,刮得他面门好似被无数根针刺中,下落头顶向下下落已是找死,情势危急的他憋住一口气,旋身而起,那摇动的长袍袍角向上如一朵绽放的莲花,旋转不停,距离地面更高的瞎眼少年张墨而后猛地一弯腰,身体向后旋转半周。 咚! 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瞎眼少年张墨平稳潇洒落地,半跪在地上,右手护在身前,好不飘逸,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灵动飘逸,可谓是如同天成,似鹞子落地,干净利落,放浪形骸。 “……” 身体被水车支配的栀子姑娘整个人直接看傻,她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很厉害,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两个瞪大的眼睛表现着不可思议、触目惊心啊。 “在我高世宝面前班门弄斧!我杀了你!” 这一招也是出乎高世宝的意料之外,这才意识到,瞎眼少年张墨的出剑招式、速度、角度跟自己比不遑多让,更恐怖的是他那灵动如燕的身法,简直是世间少有,估计也就剑榜前十才能做到,可是剑榜前十他都见过,不认识这个叫张墨的瞎眼少年啊。 不容他多想,怒气更胜,尤其是一向跟他争强好胜的姚谦树可在一边盯着他,他只想及早的杀死瞎眼少年张墨,免得到时候落下话把,在他们三个人面前抬不起头。 “那就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慢慢起身,手腕翻转一下,挺剑直立,威严而不可侵犯。 “看你能撑到几时!” 高世宝压住怒火,提剑就刺,左边一剑不成,右边一剑得手,上边一剑横扫,下边一剑提上,全都被瞎眼少年张墨挡住,极尽所能,而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勉强抵挡,同时全力进攻,一剑出的如花开,一剑出的如叶飞,一剑出的如花落,一剑出的如叶落,将灵活飘逸用到了极致,同时心里也庆幸昨日跟黑衣少年项天啸决斗,自己的剑法似乎在无疑之中得到了提升,而且手热,也就是手不生,毕竟他很少用剑了,再加上神兵幽墨在手,可谓是斗的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啧啧啧,能跟高世宝斗到现在,这张墨到底是何许人也?” 墨家叛徒冷海鹏靠在柱子上摸着下巴摇头点评道。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说高世宝要是败了,若是我上去把张墨打死,那我是不是就比高世宝厉害啊?” 姚谦树手舞足蹈,不但没有希望自己人高世宝赢,反而盼着他输,这样他就可以上去玩一玩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坏笑道。 “高世宝,你不行就别硬撑了,这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呢吗?” 姚谦树把手放在嘴前面,对着战斗正酣、不分胜负的高世宝背影喊道。 噹! 高世宝一剑逼开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洋洋得意等着看他洋相的姚谦树破口大骂一句:“放你娘的屁!”,而后又提剑而上。 是时,整个破水磨坊内,剑影不断,对剑之声不绝于耳,木板被踩踏的声音连绵不绝,不仅看傻了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等人,更是让栀子姑娘重新认识了瞎眼少年张墨,见瞎眼少年张墨越战越淋漓,心里默默为其祈祷助威。 嘶啦! 瞎眼少年张墨上半身的戎装被高世宝一剑划破,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回击,抵住一剑后,向后旋转一周,伸出右脚对着高世宝左肩一脚,高世宝到底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赶紧后撤,不过还是被瞎眼少年张墨提中,明黄长袍右臂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找死!找死!” 高世宝哪里能忍受瞎眼少年张墨的这一脚,视之为耻辱,当即如发疯的疯牛一样杀了过去,不过出招之际,还是十分冷静和小心的,而瞎眼少年张墨则游刃有余的防守和反击,总之二人剑法似乎在伯仲之间,既不能分高下,也不能决生死,时而颤抖一处,时而分开对视,时而你刺我挡,时而我劈你抗。 如此这般,缠斗良久,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看的一直等着上的姚谦树焦躁的不行。 “你再杀不了他,就让我来!我他娘的等的都快睡着了!” 姚谦树说是这么说,其实一直死死地盯着高世宝和瞎眼少年张墨打斗的局面,不时为高世宝叫好,也为瞎眼少年张墨可惜。 第600章 一敌二 “等着吧你!” 高世宝知道自己再不出全力,就要被姚谦树等人看扁了,所以长舒一口气,调整气息,再度提剑而上,从刚开始单手握剑,变成双手握剑柄,每一剑都凌厉霸道之极,可谓是擦到就是伤,碰到就是死。 瞎眼少年张墨见高世宝陡然变招,自己也沉着冷静应付,只是那高世宝出剑速度的速度和角度倏地变快变刁钻,瞎眼少年张墨几次差一点被刺中、劈中,眼前又来一剑,瞎眼少年张墨赶紧横剑去挡,高世宝手中长剑剑尖刚好刺在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神兵幽墨剑身。 “啊!” 高世宝又暴喝一声,集全身之力,脚下箭步如飞,逼得瞎眼少年张墨连连后退,瞎眼少年张墨趁此机会回头一看,再往后就是破水磨坊内东南角的柱子,若是被逼到了柱子旁边,他每一次出招都会被身后的柱子所限制,故此在往后退时,借着高世宝那强悍的逼迫之力,双脚倒踩在柱子之上,整个人腾空横着踩在柱子上,僵持不动。 “去死吧!” 高世宝见逼入瞎眼少年张墨腾空横在柱子中间抵住他的剑尖,瞬间是猛地撤力,想要在瞎眼少年张墨失去着力点往下落时,一剑刺中往下落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天灵盖,如实这般想,如实这般做。 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想到高世宝的真实想法,可是在高世宝猛地撤力撤剑的同时,高世宝又如一阵寒风刮来,本来想要平稳落地的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明白高世宝的真实想法,饶是高世宝想法很美好,但是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是不给的废物,得到剑术名师指导的他岂能被这么容易的杀死,在失去平衡点,下落之际,瞎眼少年张墨双脚如兔子蹬腿,鹞子翻身,蹂身而起,双脚使劲踩在柱子上,双腿一弯曲,再度伸直弹出,整个人好似离了树枝的落叶,飘逸旋转,斜向上从高世宝脑袋上方穿梭而过,而高世宝则刺向本该是瞎眼少年张墨往下落脑袋天灵盖的方位刺去。 “我等不及了!” 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三人惊呼不妙,没想到对瞎眼少年张墨轻视的剑榜第六高世宝要被瞎眼少年张墨一剑刺死,姚谦树虽然平时和高世宝骂骂咧咧,争强好胜,但性命攸关,怎能不救,于是乎提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冲向还没有落地的瞎眼少年张墨。 噌! 两剑交汇,发出星星火花,煞是好看,命悬一线的高世宝到底是剑榜高手,虽然托大,但反应也是不慢,生死之间,双腿猛地跪在地上,提剑向脑袋上面一挡,做出一个求佛的姿势,勉强挡住了瞎眼少年张墨一剑,性命自然是无碍,就是头顶的头发落下些许,从他眼前飘过,后怕不已。 而持斧的姚谦树几个起跃,踏着快要被他踩踏的木板,抓起斧柄,在身前旋转一圈,对着正要落地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身子猛劈一斧,力大势沉,如果瞎眼少年张墨抵挡不住,必然被一斧砍为两段。 “啊!小心啊!” 看的心惊肉跳的栀子姑娘很想大喊提醒瞎眼少年张墨,可是嘴巴被堵,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急在眼里看在心里,若是别的女子,此时定然是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心爱之人惨死,可栀子姑娘不同别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正在下落的情郎瞎眼少年张墨被突然出手的姚谦树一斧子给劈成两段。 咚!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他们会一起出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所料不及,快要落地的他,只能横剑护住周身,好在那姚谦树只是力气奇大,反应并不快,瞎眼少年张墨下落之际以神兵幽墨护身,姚谦树手中那百斤重的开山斧直接劈在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的神兵幽墨之上,瞎眼少年张墨只感觉右手好像被千斤巨石砸中,虎口几乎震出了血,而后连人带剑,还没有落地,整个人和脱手的剑被巨大怪力砸向了破水磨坊的西北角。 只听得一声巨响,瞎眼少年张墨狠狠地被砸在墙壁之上,而后狼狈的落在地上,被激起的烟尘覆盖,半天起不来,缩成一团,颓然倒地,而脱手的神兵幽墨正好插在墙壁上,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到底如何了。 “呜呜呜!”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颠覆了在栀子姑娘心中的印象,但终究是英雄难敌四手,好汉也怕菜刀,栀子姑娘咬着嘴里破布痛哭流涕,只有无尽的泪水是她内心悲伤的真实写照:如果张郎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哈哈哈哈!看到没有,我只要用一招,那小子就死于非命了!没想到一斧子没有劈成两段,着实可惜,着实可惜啊。” 姚谦树十分得意,一手持斧,一手叉腰,对着高世宝吹嘘起来。 “这……” 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高世宝正疑惑间,盯着倒地不起的瞎眼少年张墨身体打量,由于光线问题,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现在是生还是死,再看看姚谦树手中半斤重的开山板斧没有沾血,似乎……似乎认为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死。 突然出手的姚谦树打破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高世宝僵持的局面,此时安静无比,除了姚谦树洋洋得意地吹嘘声和栀子姑娘悲伤的啜泣声。 “咳咳!”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倒地不起躺了许久的瞎眼少年张墨慢慢站了起来,只不过动作十分缓慢,似乎受伤不轻。 “他受我一击,居然还能活着?” 姚谦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高世宝和墨家叛徒冷海鸥也从刚才的打斗之中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哪有这么容易被杀,要不然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派他们四个人一起来联合绞杀了。 “哇哇哇!” 看着慢慢站起拍着身上土的瞎眼少年张墨,栀子姑娘激动地快要把塞在嘴里的布吐了出来。 “果然都有点东西,是我大意了。” 瞎眼少年张墨步履蹒跚,刚才那一击,把他震在墙上着实受伤不轻,而此时的他,走到了大门口,在昏暗的灯火的照耀下,只见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弥弥流血,但不多,估计是嘴巴撞在了墙上,而后捎带手抓回神兵幽墨,脸色也稍微变得不好,有些铁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姚谦树突然偷袭得手,但没有让瞎眼少年张墨受重伤,也就是一般的摔伤而已。 “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那么多话,擦拭完嘴角的血,长舒一口气,恢复之前英姿,挺剑而立,对着眼前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叫嚣。 “你们两个来吧,我和如子牛还是继续看热闹咯。” 墨家叛徒冷海鹏又回到东北角的柱子上靠着,微笑着盯着他们打斗,似乎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杀!” 高世宝抓剑而上,姚谦树提着大斧和高世宝一起冲了上去,在一旁掠阵。 停滞的战斗继续打响,瞎眼少年张墨以一敌二,十分吃力,不仅要防着高世宝大开大合的剑,还要防着姚谦树力大势沉的开山板斧,跟高世宝交手还好,伯仲之间,可姚谦树那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瞎眼少年张墨只接了两三次,虎口又酸又麻,整个手臂又痛又沉,手中神兵胜邪好几次险些脱落。 瞎眼少年张墨心中叫苦不迭,饶是如此,瞎眼少年张墨竟然和高世宝、姚谦树斗了个不高不低,不赢不输,斗着打着,竟然从下风骤然占据了上风。 本来高世宝单独和瞎眼少年张墨打斗时,还能随意而为,随意而行,出招、后撤、击打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可是此时多了跟小山坡一样的姚谦树这个大块头,成了掣肘,每每将要得手或者刺中瞎眼少年张墨时,为了顾及姚谦树,害怕伤了他,不得不再度变招,斗的良久,竟然让瞎眼少年屡屡得手,不但刺他不中,反而反攻,只不过瞎眼少年张墨顾忌姚谦树的开山斧,只躲避姚谦树,趁机偷袭高世宝,谁都没想到力大无穷的姚谦树竟然成了累赘和障碍。 “哎!” 高世宝再刺一剑不中,气的牙根痒痒,不得已,往后一退,拉住姚谦树粗壮的胳膊气愤道:“我说你先退下可以吗?本来我能杀他,现在倒好,你在旁边恶心我,快走,让我来!” 姚谦树这才刚出手,战意刚被激发,哪里能听高世宝的话,可谓是当仁不让。 “你退下,让我开,我的大斧早已饥渴难耐,刚才差一点我就劈死他了,要不是你,哼!” 在一旁看热闹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是眼明心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见他们自己人先乱了阵脚,为了早点离开折柳,他也不得不出言相劝。 “高世宝,姚谦树啥德行你不知道吗?一旦开始想着杀人,就停不下来,高世宝,别为了面子跟这个楞种争,让他试试吧!” “是啊,你觉得你不退出的话,他会退出吗?把机会给他吧!” 躲在柱子里的阴阳家如子牛跟他们几个一样,十分了解姚谦树这个楞种,故此也劝着相对明事理的高世宝。 “罢了,姚疯子,给你机会你别不中用。” 高世宝无奈叹了一声,看来自己失去的面子是找不回来了,瞎眼少年张墨剑法虽然不差,也面对姚谦树这个力大无穷的楞种,估计死的非常惨,而后退出了场中,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观看。 “小子,你现在是我的了!” 姚谦树兴奋地说着,轻松举起了手中那百斤重的开山板斧,举重若轻,慢慢向瞎眼少年张墨走来。 看着姚谦树那比瞎眼少年张墨大腿甚至是腰还粗的胳膊,瞎眼少年张墨害怕地淹了一口口水,压力顿增:若是高世宝和姚谦树一起上,我还能趁着二人相互掣肘的机会,占点便宜,可现在单独对付姚谦树这个力士,我还真是……有点难以招架啊。 瞎眼少年张墨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抓着神兵幽墨不停颤抖的右手,知道跟姚谦树硬着来比力气肯定是找死,只能躲着打,找准时机,看到破绽,一击而胜,同时他也想起前几天晚上黑衣少年项天啸来他们老巢河岸码头堂口挑衅时,说过他在剑法之外,可能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这就应了一句话:一力降十会,瞎眼少年张墨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姚谦树手中的大斧,准备随时逃走。 “吃我一斧!” 姚谦树抡起开山板斧对着瞎眼少年张墨上半身猛地劈去。 呼! 瞎眼少年张墨还没出手,就感觉到一阵劲风刮来,几乎刮得他鬓角的头发都吹了起来,自知这要是硬接,估计右臂就废了,故而往后躲避,堪堪躲过一斧,想着在躲避之中,抓住反打的机会。 咚! 姚谦树一斧子一击不中,瞎眼少年张墨灵活避开。 “休走!” 姚谦树再喝一声,抡起斧子追着瞎眼少年张墨在破水磨坊内乱砍乱劈,瞎眼少年张墨每次躲过之后,本想还击,可那姚谦树出手动作是慢,但是反应很快,每每瞎眼少年张墨回头反击时,那姚谦树又将开山板斧抬了起来,护在身前,准备乱劈,瞎眼少年张墨叫苦不迭,只能继续躲避。 咚!嗒!啪! 瞎眼少年张墨灵动的像一只兔子在破水磨坊内跑,姚谦树就跟信心十足不记气力的猎人一样,在后面抡着斧子追,所到之处,只要是能碰到东西,都被姚谦树手中的大斧劈中劈开劈烂,活活一个破坏杀神,倒是看得墨家叛徒冷海鹏心惊肉跳、十分肉疼。 “姚谦树,你他娘的给我注意点,这个水磨坊可是我精心设计的,砸毁了老子要你的命!” 墨家叛徒冷海鹏后悔不已,可姚谦树这头疯牛一旦开始想着杀人,不杀死绝对不会停手,只能靠在柱子上咬牙切齿,无能为力。 第601章 命悬一线 “去死吧你!” 姚谦树终于把瞎眼少年张墨逼入角落,一根柱子之前,左右都被高大的身躯挡住,瞎眼少年张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姚谦树嘴角得意一笑,抡圆了手中开山板斧,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就是一斧子。 “完了!” 暗暗为瞎眼少年张墨鼓劲的栀子姑娘此时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之前她能忍受高世宝一剑刺死瞎眼少年张墨,可是受不了姚谦树的那一斧子,因为这个死相太难看了,人几乎被劈成两段,一滩肉泥,栀子姑娘同时也决定只要瞎眼少年张墨死,自己也要想办法殉情,绝对不苟活。 “嗯?” 正当所有人以为瞎眼少年张墨必死的时候,瞎眼少年张墨以剑指地,身体腾空横在中间,踩着墙壁往一边跃起,而姚谦树的大斧子也刚好劈开,堪堪躲过一斧子,不想那一斧子劈入了木头之中,而那几块木头常年被水浸泡,不是很干脆,也没有那么容易裂开,一时之间,竟然卡了进去,姚谦树也无能为力,瞎眼少年张墨心中一喜,终于得到机会,在腾空躲避之后,一剑凌厉地刺向姚谦树的眼睛。 “碰我?做梦!” 姚谦树正在极力的拔出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谁知灵动的瞎眼少年张墨双脚竟然跟猫一样贴在了墙上,腾出手对着他的眼睛刺来,他当即松开一只抓着开山板斧的左手,眼睛一眯,瞅准时机,竟然当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在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神兵幽墨的剑尖距离他眼睛几寸的地方,夹住了他的剑尖,而后冲他得意讪笑。 “天!没有想到除了乌骓子雄还有这样的人!” 瞎眼少年张墨内心自然是震撼无比,这一招架势让他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手下黑脸汉子度香万,他曾经见过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是这样制服过别人,没想到眼前的姚谦树也会这一招。 “破!” 瞎眼少年张墨正好落地,使出全身的力气集于一点,手腕一翻转,先向外再向内,想要把神兵幽墨的剑尖从姚谦树的手指间挣脱。 “好剑!” 姚谦树感觉到瞎眼少年张墨力气不如自己,若是用普通的剑,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挣脱,可是他用的乃是神兵幽墨,只要剑刃在瞎眼少年张墨的翻转之下,刚一碰到手指间的皮肤,就感觉被针扎一样,赶紧松手,瞎眼少年张墨这才从姚谦树手里挣脱开,当即又要猛刺,可姚谦树哪里能给他机会,一咬牙一跺脚,右臂膂力暴增,直接把嵌入湿木头墙壁中的开山板斧活活给拖了出来。 嘭! 破水磨坊烂了一个小洞,瞬间洒进来很多光芒,看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姚谦树全家给杀了。 “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有人能收拾的了你!你别急,有你好果子吃!” 瞎眼少年张墨见姚谦树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又开始抡了起来,赶紧溜走,又在偌大的破水磨坊内躲避逃走,而姚谦树是越打越开心,越劈越兴奋,无论瞎眼少年张墨躲到哪里,他都跟阴魂不散的索命幽魂一样,穷追不舍,如此一来,瞎眼少年张墨多了一个心眼,既然打不过,那就躲,躲的同时故意往墙壁边跑,利用姚谦树手中的开山板斧帮他打烂墙壁。 如此往复,跑了两三圈,饶是姚谦树手下留情,故意劈开破水磨坊,可架不住他力气太大,有时候无法控制,不能够做到收发自如,故而一路追杀之下,在泼水磨坊的柱子上、地板上、墙壁上砸了五六个大洞。 “不行,这个破水磨坊是我的得意之作,精心设计,煞费苦心,绝对不能被破坏!” 看着一个个大洞,墨家叛徒冷海鹏咬着牙气愤地冲到了前面,对着高世宝请道:“兄弟,帮我拉住这头疯牛!”,而后又对着还在发疯兴奋非常的姚谦树命令道:“够了,都给我退下,不要逼我施放暗器都把你们杀了,你现在过来,我等不住了!”,同时脚下催动机关,那墙壁上被姚谦树劈开的大洞兀自堵住了大多数,留了那么一个小洞。 “我不管……现在我在兴头上,谁当我谁死!” 姚谦树快要进入疯癫状态,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说什么,正要举起大斧再度向瞎眼少年张墨劈去的时候,高世宝突然出手,从后面拉住了姚谦树,使劲往后一拽,可是拽他不动,墨家叛徒冷海鹏也跟着出手,二人合力才勉强将姚谦树拉动半分。 “你再这样,我连你一起杀!” 墨家叛徒冷海鹏阴沉着脸威胁着姚谦树。 “我会怕你?” 姚谦树还想要往前走,巨大的力量使得拉住他的高世宝和墨家叛徒冷海鹏也不得不往前跟着移动。 “那加上如子牛呢?” 墨家叛徒冷海鹏见自己吓唬不了姚谦树,只能用藏在柱子里的阴阳家如子牛威胁。 “好……吧……” 姚谦树一听到阴阳家如子牛的名字,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当即冷静下来,乖乖地往后退,而瞎眼少年张墨又将迎来新的一**风雨。 啪! 在稳住姚谦树后,高世宝贴在最后面的墙壁上不敢妄动,墨家叛徒冷海鹏猛地一拍柱子,整个破水磨坊再度黯淡下来,恢复到之前晦暗难明、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啪! 不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打在什么之上,只听到破水磨坊内接连发出嗖的声音,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 嗖!嗖!嗖! 在黑暗之中,几轮暗器连续发动,如春之草冒头,如夏之雨滴落,如秋之叶飘下,如冬之化霜盖,声音之轻微,只有在如此安静的地方才能听得一清二楚,而那瞎眼少年张墨也知道最要命的东西已经袭来,他不得不趴在地上,抱住脑袋。 “啊……” 瞎眼少年张墨惨叫连连,每一声都喊到了栀子姑娘的心里。 过得片刻,不知道是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暗器打完了,还是瞎眼少年张墨被暗示打成了筛子早已死去,藏在黑暗中的人都在偷笑,只不过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不解的是,为何在释放暗器的同时,偌大的破水磨坊内为何会发出叮叮叮兵器碰撞的声音。 “哈哈哈哈,差不多了。” 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得意冷笑,如此几轮的释放暗器,就是一头牛估计都被射的跟刺猬一样,瞬间暴死。 “行了,冷海鹏,点火吧,把他的尸体带给家主。” 高世宝在黑暗中为剑法过人跟他不相伯仲的瞎眼少年张墨惋惜,姚谦树也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冷静了下来,要不然现在被射成筛子的可就是他了,适才听着那些暗器发动的声音,十分后怕。 “好。” 墨家叛徒冷海鹏这才又对着某个地方用力一拍,释放的暗器停了下来,同时整个破水磨坊也恢复了光明,四盏灯同时发光,好不明亮。 “咦……” 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藏在柱子里的阴阳家如子牛同时疑惑地看着前方躺在地上浑身都被箭头暗器插中的瞎眼少年张墨,只见他全身密密麻麻全是各种箭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们疑惑地地上就是死去的瞎眼少年张墨躺在地上的姿势竟然是抱着脑袋蜷缩的姿势,十分奇怪。 “张郎!” 栀子姑娘见此惨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好不懊悔,只恨自己没用,害死了自己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 “姚谦树,张墨已经死了,我们三个就先撤了,你就拿着张墨的尸体去家主那里领功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得意地拍了拍被吓傻的姚谦树,前方之地,除了自己所站的地方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部都是射入地面、墙壁、柱子内的各种箭头暗器。 “……” 姚谦树愣了一下,而后憨憨地回道:“哦。”,见识了墨家机关术的厉害,姚谦树估计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话了。 正要上前去抬瞎眼少年张墨的尸体,忽而,所有人眼神波动,同时瞪大了眼睛,脑袋不自觉的往后一仰,身体抽搐一下,尤其是以墨家机关术引以为傲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别人是眼睛瞪大老大嘴巴张的老大,他是眼睛瞪大老大,嘴巴缩在一处,惊讶的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没错,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没有看错,浑身上下到处插着密密麻麻的箭头暗器的瞎眼少年张墨骇然低着头冷笑着慢慢站了起来,如鬼如魔。 “我命由天不由你!嘿嘿!” 瞎眼少年张墨犹如一头被射中箭矢的凶兽,在猎人靠近的一刻,竟然猛地站了起来,而且还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使劲叫嚣,这一种来自心灵的震撼和害怕让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惊诧地不停吞咽口水,一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是没有人能活着从如此密集的暗器箭雨之中活下来的。 “他是人是鬼?难道身体是铁打的?” 一向胆大粗鲁的姚谦树惊悚地看着跟豪猪一样的瞎眼少年张墨那阴戾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表情,吓得都快要躲在高世宝后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世宝自然是不会轻信了姚谦树的鬼话,只是一时之间搞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身中那么多暗器居然没有死,换做是他,估计全身都被射穿了。 “张郎,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栀子姑娘也是看的清楚瞧的明白,先是惊喜而后是疑惑最后是震撼,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生命力如此顽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对,有问题!” 墨家叛徒冷海鹏回想起了刚才在黑暗中释放暗器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兵器碰撞的声音,仔细一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当即咬着牙对着如鬼魅一般重生的瞎眼少年张墨心口就是一袖箭。 “这一回看你能活?” 墨家叛徒冷海鹏在所有人疑惑震惊的时候突发袖箭,对准瞎眼少年张墨的心口发射。 叮! 那个在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清脆又响亮,高世宝、姚谦树皱着眉头对视一眼:这厮当真是铁打的? “果然如此。” 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嘴角会心一笑。 嘶啦! 瞎眼少年张墨也知道藏不住身体上的秘密了,索性撕掉到了上半身长袍,赫然露出了穿在上半身的铁甲,以及绑在全身的牛皮软甲,只是全身上下扎满的箭头暗器造成的伤口不停流血,看上去也十分密集,十分难受。 “我说你小子怎么只护住了脑袋,原来早有准备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歪嘴笑道,这明白为何瞎眼少年张墨没有被他的暗器雨给射死。 “看来有人告诉了他咱们四个的本事啊。” 藏在柱子内的阴阳家如子牛幽幽一句。 “这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斧子之下!” 姚谦树看着没有死的瞎眼少年张墨激动道,几欲再上。 “想杀我张墨,就凭你们四个废物?” 瞎眼少年张墨说罢,看了看全身插满的箭头暗器,先是得意一笑,而后钢牙紧咬,怒目圆瞪,费力的抬起左手,对着身前一扫。 “啊!” 瞎眼少年张墨惨叫一声,身前的肩头暗器全部硬生生的扫掉,每一个伤口处流出鲜血,燃遍了前身,而后又用胳膊对着身后一扫,背上、屁股上、大腿上的暗器箭头全部被扫掉,整个后背血染一片,不过好在有铁甲和牛皮软甲护身,射入瞎眼少年张墨全身的暗器肩头只进去了箭头部分,箭身都在外面,而身体要害都被铁甲保护,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只受了很重的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内伤,只不过每一个张口就好像瞎眼少年张墨全身长满正在流血的眼睛。 第602章 偷袭的如子牛 “够狠!”高世宝对着忍住剧痛用胳膊扫掉全身箭头暗器的瞎眼少年张墨竖起了大拇指。 “来吧,我还活着呢。” 瞎眼少年张墨全身那被箭头暗器射中的伤口不停流血之外,由于伤口太多太过密集,不拔出还好,全部拔出,那痛楚的感觉就好像被无数只蠹虫噬咬,从里到外,难受非常,五内翻腾,钻心蚀骨之痛,可是他必须要忍住,不但要忍住,而且还要继续战斗,要不然一切休矣,至于消失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不知道去了哪里,瞎眼少年张墨只能孤身奋战。 “还是让我……” 高世宝拔剑往前而去,早已准备多时。 “说了让我来,不听,还是我……” 姚谦树持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跃跃欲试,比高世宝晚些走出,但是走在了高世宝的前面。 “够了,你们都退下,让我来吧!” 躲在东北角柱子里的阴阳家如子牛阴沉一声,争着要杀死瞎眼少年张墨的高世宝和姚谦树一听阴阳家如子牛要出手,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任凭万丈战意,也不知道为何,乖乖地退了回来。 “半年以来,咱们兄弟还是第一次联手,不易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嘴角阴笑一笑,站在了乖乖靠在墙壁的高世宝和姚谦树跟前,两手背负,傲然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是啊,不容易。” 瞎眼少年张墨咽了一口口水,紧张不已,身体虽然疼痛,但他眼睛四处乱看,因为之前阴阳家如子牛说话的声音发自于东北角的柱子里,而刚才一声,居然从西北角的柱子里发出,很明显,阴阳家如子牛在瞬息之间,早已变换了藏身的位置,这不得不让瞎眼少年张墨心里一阵骇然。 “乾一!” 墨家叛徒冷海鹏高喊一声,整个破水磨坊内的四盏灯同时熄灭,再度恢复到之前昏暗难明的样子,瞎眼少年张墨挥剑护身,极尽目力,想要在黑暗之中找到一丝光明,看清些许,好在他背后还有阳光停滞在门口。 “坤二!” 墨家叛徒冷海鹏再喊一声,同时在地板上踩了一下。 啪! 瞎眼少年张墨身后的大门忽然被关死,此时的他,就连背后那惨淡的阳光都被遮挡,密不透光,陷入了一片昏暗和死寂之中,瞎眼少年张墨一下绝望,刚才透过背后的阳光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谁要是靠近,定能看到,可眼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用耳朵去听和用心感受之外,别无他法。 而一直担心瞎眼少年张墨的栀子姑娘也什么都看不到,之前还能看着担心,现在只能闭上眼在在心里担心。 “坎三!” 墨家叛徒冷海鹏再喝一声,同时往地板上踩了一下。 噔! 令人称奇的是破磨坊屋顶上的茅草自动移动,露出一个大洞,而阳光刚好顺着大洞射了进来,不偏不倚的照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上。 “啊!” 在黑暗中的瞎眼少年张墨骤然之间被强光照射,脑袋斜后一歪,躲避强光,谁知大腿处被人刺中一剑。 “啊!” 瞎眼少年张墨没想到刚才还在西北柱子里藏着的阴阳家如子牛在这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摸到了他的跟前,悄无声息,瞎眼少年张墨反应不及,谁能想到,耳朵听不到,心也感受不到,在屋顶照射下来的阳光下的瞎眼少年张墨,眼角刚看有一把闪着光芒的利剑刺来时,已经无法躲避,无法反应。 惨烈一声,那在强光下隐匿身形只露出一只手的阴阳家如子牛一击得手之下,竟然还想把那把已经插入瞎眼少年张墨大腿间的利剑再度往里面继续插,瞎眼少年张墨哪里能够容他再度得手,忍住钻心钻骨的剧痛,本能的反手一剑,对着阴阳家如子牛露在阳光下的手反手劈去。 “……” 瞎眼少年张墨身受重伤,刚一反击,那阴阳家如子牛握着剑的手像灵蛇一样缩了回去,人和剑倏地消失在了那束阳光之下,隐匿于黑暗之中,藏身于无声无息。 “怪不得他会在名单上单独把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的名字上画个圈,这两个畜生在精心设置好的地方,等于无敌啊。” 瞎眼少年张墨想要顺着头顶强光看到阴阳家如子牛藏到了哪里,可是刚忍住剧痛想要还击的他,头顶破水磨坊的屋顶那个大洞再度自我恢复,整个破水磨坊再度恢复黑暗,一切都看不到,担心阴阳家如子牛还隐匿在附近偷袭,他不得不慢慢往后退,一手按住受伤不停流血的大腿,一手提着剑机警地看着四周,刚退后几步,在墨家叛徒冷海鹏的一声高喝下,再度惨叫。 “离四!” 墨家叛徒冷海鹏踩了附近地板一下,谁知往后退了几步的瞎眼少年张墨的头顶也就是破水磨坊的屋顶对着现在瞎眼少年张墨所站的位置居然又自动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光柱灌注瞎眼少年张墨全身,可刚要睁眼寻找,谁知左肩箭头又中一剑。 “你在哪?你在哪?” 瞎眼少年张墨左臂是已经废了,一剑刺入之前箭头暗器射入的伤口上,两个伤口叠加,又痛又难受,而且不停地往外喷血,好在瞎眼少年张墨全身被牛皮软甲保护,减小了喷血的速度,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瞎眼少年张墨真的慌了,他从未这样跟人对战过,站在一人宽的光柱之内,面目狰狞,对着四周胡乱挥舞着剑,想要让那防不胜防、如同夜里鬼魅的阴阳家如子牛现身。 不出意外,瞎眼少年张墨头顶也就是屋顶的大洞再度自动关系,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瞎眼少年张墨有些崩溃,在黑暗之中犹如可怜无助的羔羊,任由隐藏在危机四伏的周围的恶狼偷袭撕咬,而他无能为力,一点办法都没有,令让往日遇事镇定、喜怒不形于色、不轻易失态的瞎眼少年张墨此时变得如同受伤而找不到凶手的疯狗一样的他不是因为阴阳家如子牛和墨家叛徒冷海鹏如何了得,而是他不想死,尤其是以这种窝囊委屈的方式去死,他不甘心不愿意,但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任由宰割,心智一乱,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面对疯狂乱吼乱叫的瞎眼少年张墨,藏匿在黑暗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更加得意和嚣张,这种让人明知道敌人就在旁边但没有一点办法反而被一点一点的被折磨而死,无论是从心里还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和摧毁,故此二人十分得意,只不过以前不怎么出手。 “突然觉得张墨那厮死在我的手里还是痛快的……” 靠在墙壁上的高世宝听着如痴如狂陷入疯癫的瞎眼少年张墨那凄惨痛苦的喊叫和叫嚣,高世宝全身发凉,为瞎眼少年张墨接下来以这种身心摧毁的方式死去而摇头叹息,毕竟如刚开始瞎眼少年张墨所说,大家都是剑客,身为剑客这样死去,无疑是最大的耻辱之一,虽然身为敌人,高世宝也为之怜悯。 “是……啊是……啊,如子牛这厮还真的不能惹……” 姚谦树咽着口水害怕不已,他虽然力大无穷,有摧枯拉朽之力,可是在这黑暗之中,相当于失去了眼睛和耳朵,纵然力气在大,看不到听不到还反应不过来,那也是无用,如此死法,甚是歹毒和痛苦。 为了活命,残留一丝理智的瞎眼少年张墨在破水磨坊内迈着受伤的瘸腿,来回快速走动,妄图不让藏在黑暗中的阴阳家如子牛偷袭得手。 “震五!” 就在瞎眼少年张墨在黑暗中快速跑动的时候,头顶的破水磨坊屋顶再度自动露出一个大洞,一人粗的光柱将瞎眼少年张墨吞噬,整个人暴露在黑暗之中。 “啊!” 瞎眼少年张墨左腿小腿部被刺一剑,他本能的回剑去劈,不出所料,神出鬼没的阴阳家如子牛再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消失了,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的动静,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瞎眼少年张墨惨叫一声,终于支撑不住,以神兵幽墨撑住身体,半跪在木板上,低着头先哭后笑,而后同时哭笑,眼泪滑落在苦笑的脸上,是那般的痛苦,是那般的无奈,是难办的无助,如同废物一般,被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所欺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身处必死之境,心态几近崩溃,可是居然还能哭着笑出来,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在几次受伤之下,心智崩溃,人已经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表情和声音呢。 “张墨,这就受不了?好玩的才刚开始。” 墨家叛徒冷海鹏更加肆无忌惮地讪笑,得意非常,只是比之谨慎多的阴阳家如子牛没有说话,害怕暴露位置,让瞎眼少年张墨堤防下一次进攻。 “哎,你们四个的本事我全部都见识完了,我也该反击了,毕竟我还想骄傲地活着呢,不过你们四个也是可惜了,为了定陶盐枭白子虚那种枉死,可惜可叹可悲啊!” 瞎眼少年左边身体上下全部都是血,此刻也流到了地板上,遭受如此多的攻击,身体开始有些虚弱,不得不用神兵幽墨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而后在光柱之中看向了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如子牛所在的位置阴戾地得意微笑。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自觉受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侮辱,当即又催动机关消息,关上了瞎眼少年张墨头顶上方屋顶的破洞,一切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而看到瞎眼少年张墨满身伤痕,又被以一种玩弄死的死法慢慢折磨而死,心里开始祈祷瞎眼少年张墨要么自行了断,要么赶紧被痛快的杀死吧,这种方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本来瞎眼少年张墨几近崩溃,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可一想到自己死去,那些个自己曾经想要照顾的一张张脸:老娘郅李氏、书童孟浪、乌骓子雄、王英奇、宁毅、舞阳公主刘文姬、嫖姚校尉霍去病、以及栀子姑娘、瘌痢头九毛身边每一个值得他去帮助照顾的人,当然还有心爱的卿晨璟靓,以及天下的百姓,心中的千古一帝刘彻,当死亡的丧钟敲响时,一只苍鹰从他头顶翱翔而过,发出鹰戾,准备赴死的瞎眼少年张墨猛地抬头,仿佛看到父亲苍鹰郅都那一张殷殷期盼的脸,故而她长舒一口气,平复心情,恢复了七分理智。 “艮六!” 墨家叛徒冷海鹏怒喝一声,脚往前用力踩了一下,再度恢复黑暗,而瞎眼少年张墨在恢复了七分神智后,苦苦寻找对策,虽然恢复神智,但是面对黑暗带来的虐杀感,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为今之计,那就是打破破水磨坊的墙壁,让阳光进来,这样阴阳家如子牛就没有地方藏身!” 瞎眼少年张墨看向了之前被姚谦树用斧子劈他的时候砍破的一个小洞,那个洞虽然不大,但是绽放的光芒犹如黑暗中的一朵金灿灿的莲花,煞是好看,更是迷人,如同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瞎眼少年张墨狂奔向那个小破洞,墨家叛徒冷海鹏根据瞎眼少年张墨在地板上所跑动发出的声音,断定其位置,随着一声暴喝触动机关后,瞎眼少年张墨距离东南角那个小破洞还有三米左右,头顶上也就是破水磨坊顶部又兀自开了了大洞,巨大光柱照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上,将其包裹。 “这样是打不过他的!我只有打开墙壁让阳光进来才能赢!” 瞎眼少年张墨这一次咬紧牙关、豁出性命,拖着受伤的左半身奋力的往东南角那个露着光的小破洞跑去。 第603章 赌命 “啊!”瞎眼少年张墨不管不顾往前跑的时候,背后冒出一只黑手,手中一剑刺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腰上,好在有牛皮软甲保护,同时是往前跑,这一剑刺的不深,但也是钻心的痛,瞎眼少年张墨本能的回首一剑,逼开向他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后,继续往前跑。 “兑七!” 墨家叛徒冷海鹏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四五下,瞎眼少年张墨必然被阴阳家如子牛神出鬼没的杀死,在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往前奔逃时,他关闭了之前破水磨坊顶部的大洞,赶在瞎眼少年张墨往前跑时,提前打开了瞎眼少年张墨下一步头顶破水磨坊屋顶的大洞。 此时瞎眼少年张墨距离东南角的小破洞还有两三步路的距离,身体刚一往前,眼瞅着就要看到了希望,谁知脚刚一踏步,还没有提腿再迈的时候,瞎眼少年张墨再度被光柱包裹,整个人格外的明显,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瞩目,而他的背后自然是出现了神出鬼没、阴险吓人的阴阳家如子牛,正拿着一把剑刺向瞎眼少年张墨的脖颈,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之前出现的一幕幕就如同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给高世宝、姚谦树摆的一出戏一样,只不过这一出戏是活人被黑暗虐杀,从身体再到心里的摧毁,直到完成最后的一击,而这一击,对于在黑暗中被虐杀的人来说,绝对是奢求、乞求,整个过程太过折磨人和心了,姚谦树和高世宝自然是看的兴起和害怕。 嗖! 整个时间似乎是冻结了,慢的惊人,千分之刹那之间,受伤极重的瞎眼少年张墨慢慢地一眨左眼,左眼眼角余光看到了身后光柱之中冒出的一只手,那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剑,剑尖正对着他的脖颈而来,同时幻想到了持剑之人阴阳家如子牛那阴险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 在这凝滞的时间中,瞎眼少年张墨必须要做出选择,继续往前跑,那么脖颈就会被阴阳家如子牛刺中,从而死去,即便是摸到了东南角的墙角边,也是必死无疑,但是回头反击的话,接下来他的意图就非常明显了,别人还只道是他慌不择路的逃跑,谁能想到他是在寻找逃生的办法,如果靠近了东南角那个小破洞,只要他提剑去穿破木质墙壁让更多的光进来,那么在他抬手的一刻,他的意图就会被人知道。 可是现在的位置距离那里还有两步半的距离,就害怕自己回首反击,那阴阳家如子牛消失,等他靠近东南角小破洞时,还没来得及用剑挑开一个更大的洞,就被身后时隐时现、销声匿迹的阴阳家如子牛给杀了,因为他反手回击再到小破洞跟前,再把小破洞挑成更大的洞,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时间里,阴阳家如子牛不费吹灰之力随便都能袭杀了他。 生死存亡就在一线之间,往前继续跑,立马就被阴阳家如子牛从脖颈上插死,反手还击再往前跑,直到打开大洞,需要一定的时间,等被阴阳家如子牛赶上从后面一剑,还是死,故此,在这刹那之间,瞎眼少年张墨必须要做出选择,做出反应,不但要躲过背后阴阳家如子牛的剑,还要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东南角那个小破洞,这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一般人,不,就是经常临场战斗的人估计在这眨眼之间也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天呐!” 心跳越来越快的瞎眼少年张墨在刹那之间对着苍天乞求生还和自救的办法,可是乞求老天是没有用的,救人者自救,凝滞的时间,突然之间变快一下之后又变慢,瞎眼少年张墨左眼眼角里都能看到在光柱之下那明晃晃、闪亮亮朝着他脖颈刺来的一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他还在做选择,做思考,想办法,时间不允许他做任何的思考和选择,因为死亡和生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一念则生,痛苦人间,一念则死,笑含九泉,当然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痛苦人间。 终于,瞎眼少年张墨慢慢地点头,慢慢地点头,慢地都能看到自己的笑容,他在这刹那之间想到了一个既可以躲过这一剑又可以快速地靠近东南角小破洞的办法,自信地笑容只有千分之刹那,而后他又恢复到之前那严肃冷峻、铁着脸皱着眉头忍住剧痛面对一切的样子。 站在外围的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被绑在小水车上随之转动的栀子姑娘都看到了斜射下来的光柱中间那瞎眼少年张墨竟然……竟然…… 不只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时间变慢,在整个破水磨坊内的所有人的时间都瞬间变慢,非常慢,特别慢,慢地不能再慢。 眼前,在光柱内的瞎眼少年张墨咬紧牙关,慢慢转身,同时在转身的时候,由于身体受伤太重,这个动作十分难受,倏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龇牙咧嘴,整个人脸都疼的变形了,而后身体慢慢地回转,面对向背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同时在瞎眼少年张墨转身的那千分之刹那间,黑暗之外,光柱之中,先是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剑尖,而后是剑身,最后是只看到了一双又细又长的手双手同时抓在剑柄上,至于那藏在暗处的阴阳家如子牛并没有露出本来面目,所有人只能看到的只有刺向瞎眼少年张墨的一把剑和抓住剑柄的一双手。 终于,瞎眼少年张墨忍住剧痛身体彻底转了过去,而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尖距离瞎眼少年张墨喉咙不过几寸。 “哈!” 所有人都在千分之刹那的瞬间开始呼吸,高世宝和姚谦树期待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上被藏在暗处偷袭的如子牛手中的剑插中,而墨家叛徒冷海鹏也知道阴阳家如子牛已经得手,瞎眼少年张墨必死无疑,于是乎得意眨眼低头,而栀子姑娘瞪大了眼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所有人动作都是在这呼吸之间呼的时候发生的。 “哈!哈!” 在千分之刹那的时间中,瞎眼少年张墨完成转身之后,眉毛上挑、眼睛瞪大、瞳仁瞪大、眼光下移、嘴缩成一团,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那一剑的剑尖就在瞎眼少年张墨喉咙前不足几寸的地方。 在阳光下,藏在暗处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通体透亮,宛若无形,好像一湾流波在剑身上水光潋滟、波光粼粼,再与清澈的阳光所交汇呼应,煞是好看,再度融为一体,水乳交融,好似浑如天成,整个剑身在这千分之刹那之中变成了一到水波潋滟、氤氲婆娑的一道无色之光,而那道无形阳光就要插进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处。 “可……惜……了……” 观望着一切为剑法跟他不相伯仲之间的瞎眼少年张墨而叹息的高世宝接连摇头,只不过说话的速度也是在千分之刹那之间。 “死……的……不……好……没……有……死……在……我……手……里……哎……” 同样以看戏心态的姚谦树嘴巴在千分之刹那之间说着可惜可叹的话。 “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在千分之刹那之间,头刚低到一半,又在这凝滞的时间里张开眼睛看向准备被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杀死的瞎眼少年张墨。 “不……要……啊……” 被绑在水车上跟着旋转,此刻脑袋向下正看着一切的栀子姑娘在千分之刹那之间,不忍看到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被杀死的一幕,眼神开始往一边看去,但是嘴巴不停地抽搐,而现在头向下身体向上旋转的栀子姑娘眼角流出一点泪,本该是从眼角流出往下,而此刻从眼角流出往额头流去,小水车在被外面大水车转动的时候沾了不少水,有一滴水顺着水车从栀子姑娘下方在水车的作用下,从下方往上飞了上来。 凝滞的时间再度开始快速地流逝,而后又陷入了接近于凝滞的时间,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那一剑正好刺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处,也就是刚碰到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处的皮肤,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嘴角得意一笑,瞎眼少年张墨双眼充满恐惧和痛苦,看着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已然刺在了他的喉咙处的皮肤上,瞬间全身一股好似被雷电击中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这就是要死了?”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充满了不甘和奇怪:不应该啊!怎么会…… 藏在暗处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在用力一刺的作用下本该继续插入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可是…… 所有的时间全部陷入凝滞,所有人的人几乎是被所在了时间的牢笼内,不得妄动,一动不动,包括身体内部,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栀子姑娘的眼睛瞳仁都看向了光柱之中又刺激又血腥又离奇的一幕之中:由下往上,除了瞎眼少年张墨面前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外,高世宝、姚谦树、墨迹叛徒冷海鹏、栀子姑娘都看得一清二楚,瞎眼少年张墨的双腿完成了一曲一伸,双脚兀的往上,已经完成了跳高的动作。 由上往下,瞎眼少年张墨眼睛几乎快要凸了出来,那插在他喉咙处皮肤上的剑尖轻轻地划破了他喉咙处的皮肤,带着血,本来在一刺之力的作用下,彻底插入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深处,一击必杀,可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就是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所没有看到的一幕:瞎眼少年张墨转身往上跳。 一道优美的血线,从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处和藏在暗处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剑尖交汇的地方赫然冒出,那一道优美的血线只有喉咙那么长,十分好看,但也十分可惜。 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体越来越高,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往前的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二者身体动作的时间似乎不在同一时间线上,又似乎在某一个点重合。 叮!噹! 所有人正在千分之刹那之间完成眨眼睛的动作,只听到只看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体越来越高,居然超过了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抓剑的水平线,而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也越来越往前,先是划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胸前铁甲的上部,发出叮的声音,而后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尖再跟瞎眼少年张墨胸前铁甲向下摩擦的时候,二者相碰撞,天雷勾地火,发出耀眼的火花,就像是天边无数颗星星同时爆炸,好看、炫美、如诗如画,如画如诗,在那千分之刹那间,美的不像话,而藏在暗处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最终抵在了还在往上升的瞎眼少年张墨胸前铁甲的正中,发出嘡的声音。 所有人的时间此时又倏地变快。 “我成功了?” 瞎眼少年张墨低头看向了那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正好抵在自己的胸前还在往前刺。 “到底是孤注一掷的一跃,太快了!不过也你也别得意,等下一击……” 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嘴角不屑一笑。 “这都不死?” 高世宝瞪大了眼睛看着热闹。 “不是吧?太快了吧?我都没看清!” 憨憨的姚谦树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哼!算你运气好!” 墨家叛徒冷海鹏终于低下头后再度抬眼看,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震惊又嫉妒道。 “张郎,你没有死?你可要挺住啊!” 栀子姑娘本就在伤心哭泣,此时又是喜极而泣,被绑在水车上的身体本来是头向下身体向上,此时顺时针往西北方向,头发还在空中飞舞。 第604章 绝地反击 此时,时间再度凝滞下来,没有任何的流逝,天地苍穹凝聚于这一刻这一瞬,那瞎眼少年张墨胸前铁甲发出的火花,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的手中闪闪发光、如一湾流波的剑,高世宝惋惜摇头的脑袋、姚谦树震惊不可思议不可名状的厚嘴唇、墨家叛徒冷海鹏不屑的眼神、栀子姑娘心思若狂、感动的泪水,都凝聚在这一刻,无论是从上到下,还是从左到右,四维上下,这一刻所有人的表情动作凝聚在这一刻。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身体跃起后,胸前铁甲正好被藏在暗处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尖抵住,并且还在往前刺,无法撤力,这一股向前一刺的惯性,这就造成了瞎眼少年张墨整个人身体腾在半空,四肢被动往前而胸口及腹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被动往后,成了一个凹横躺在半空的凹字。 滴答! 之前栀子姑娘眼角流出的第一滴泪正好和小水车底部飞上来的泪水鬼使神差之下竟然撞击在了一起,是那样的轻盈、是那样的好听、是那样的优美、是那样的纯粹,两种水竟然融为一体,在水乳交融后,最后碎向各处。 只这轻微的一声,天地苍穹之间所有人的时间恢复了正常,没有停滞,没有凝滞,没有千分之刹那间,只有正常的时间流逝,悄无声息。 所有人看到,瞎眼少年张墨跃起到一定程度以后,身体开始往下落,而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因为双手刺出的力道无法撤回,所以他手中的剑尖抵在瞎眼少年张墨胸前的铁甲一直往前,而瞎眼少年张墨此前想到的就是借力飞出,以最快最安全的速度落到东南角那个小破洞跟前,可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忍住剧痛集全身的力气往上一跃,而且要赶在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手如子牛中的剑没有刺穿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万幸的是,他做到了,不是什么奇迹,而是他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抗拒,生存的本能,爆发惊人,前提就是瞎眼少年张墨乃是儒门第一高手,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 而一跃之后就是要胸口不被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刺穿,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来之前做好的准备:穿上铁甲,也就是在此之前,瞎眼少年张墨背对对着他脖颈刺来一剑的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他已经陷入了活下去的绝望,可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瘌痢头九毛专门为他定做的保命铁甲,既然有了这个刺不穿的东西,之前在墨家叛徒冷海鹏在黑暗中释放暗器的时候救了他一命,何不再一次救他的命呢? 有了这个想法,也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转身、起跃、挡剑,看似一气呵成,实则在赌命,非同小可,生死都在一线之间。 咚! 腾在半空中被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用剑抵住胸口向前刺的瞎眼少年张墨,在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双手灌注全身力量一次的作用下,在光柱之中,身体向后飞速落去,正好狠狠砸在了位于东南角那个露着一束光的小破洞上,堵住了那个小破洞,而藏在暗处的高世宝、姚谦树已然是看不到瞎眼少年张墨人去了哪里。 “张郎,小心啊!” 身体跟着水车旋转的栀子姑娘在刚才看到奇迹,那就是瞎眼少年张墨竟然能用胸前铁甲挡住了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的一剑,那么出现了一个奇迹,必然会有第二个奇迹,而且是那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所以栀子姑娘心里不断祈祷、不断默念,期望神灵东皇太一在暗中保护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周全,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不好!” 藏在暗处刚才还不屑冷笑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看着东南角露着一小束光的小破洞居然被堵住了,在听到那咚的一声,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体虽然从光柱之中消失,但是他已经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同时意识到了为何瞎眼少年张墨一路逃窜,忍住背后偷袭,朝着一个方向,原来是…… “什么不好?” 藏在黑暗中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听到墨家叛徒冷海鹏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反问道,从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快杀了他!” 墨家叛徒冷海鹏在黑暗中惊喝一声,也不容在黑暗中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去多想,朝着发生处攻去。 “哈!哈!哈!哈!” 浑身受伤、瘫软在破水磨坊墙壁上的瞎眼少年张墨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虽然看不到眼前黑暗的一切,但是他依旧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必然要联手去了他的命,可是他危若累卵的身体在撞在东南角墙壁上下落之后,瘫软就不想再起来,受伤到了这个程度,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快到极限了,所以他需要休息,长时间的休息。 不出瞎眼少年张墨的意料之外,墨家叛徒冷海鹏再度暴喝一声,这一次的口令则与之前大大不同。 “乾甲一!” 墨家叛徒冷海鹏在喊完之后,脚尖在身体周遭附近疯狂踩了三下,而瞎眼少年张墨则等着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对他的最后一击。 所有人都以为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头顶上方也就是破水磨坊的屋顶会自动露出一个大洞,谁知道这一次是瞎眼少男张墨所在位置的屁股下方露出一个大洞,瞎眼少年张墨有大腿撑在地面,自然是掉不下去,最关键的就是他身前铁甲被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往前刺时,身体砸向了位于东南角的小破洞,由于瞎眼少年张墨是背对着位于东南角的小破洞,所以他在下落的时候碰到墙壁的前一刻,反向握剑,身体砸中墙壁落地,而手中反向所握的神兵幽墨也深深的插在了木质的墙壁之中。 “嗯?居然不是屋顶的强光?” 木讷的姚谦树自然不能在第一时间看懂墨家叛徒冷海鹏的用意,不免有些糊涂看向了一旁默默点头深以为然的高世宝。 “张郎!” 栀子姑娘心里急的不行,勉强能看到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在昏暗的光线中,暴露着自己。 此时的瞎眼少年张墨,屁股往破洞内下陷,下面就是河流,而这个位置这个破洞乃是在破水磨坊底部的河流之上,本来就出于黑暗,此刻也就是借着外面不多的光线渗透了进来,将所在位于东南墙角的瞎眼少年张墨半个身子照的勉强能看清。 当然瞎眼少年张墨刚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想法跟木讷的姚谦树一样,可是他自己是局中人,逃命的苦主,自然能明白墨家叛徒冷海鹏这一次催动机关为何与之前不同,只因瞎眼少年张墨被逼入了东南死角,能杀他的方向只有一处,那就是现在瞎眼少年张墨所在位置的正前方一片区域。 如果墨家叛徒冷海鹏催动瞎眼少年张墨头顶上屋顶上的机关,虽然能将瞎眼少年张墨的位置照的一清二楚,但是背对墙壁没有后顾之忧的瞎眼少年张墨只需要站着防备正前方,哪里有剑刺来,便一剑刺回去,这样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冷海鹏就危险了,所以墨家叛徒冷海鹏催动的瞎眼少年张墨屁股下面比较阴暗的光线,这样那瞎眼少年张墨屁股底下那阴暗的光线,既能暴露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又能保护藏在附近就跟瞎眼少年张墨面对面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而瞎眼少年张墨往西北方向看去,只能看到身前一点光线,再往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 而此时,有了墨家叛徒冷海鹏帮助的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在瞎眼少年张墨茫然四顾、警惕环视但是看不到一切还不用神兵幽墨护身的时候,悄然无声、隐匿行踪的悄默声地摸了过来,一步……两步……三…… 这一次,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屏住呼吸,集合全身之力,一定要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一刀袭杀了瞎眼少年张墨。 呼! 哗! 位于东南角柱子前瞎眼少年张墨屁股底下那哗啦啦的流水声几乎掩盖了藏在暗处正在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刺来一剑的声音,瞎眼少年张墨似有听到,稍一恍惚,双眼之前,赫然在黑暗中出来一个白点,而后是以点带面,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剑尖以及后续往前刺的剑身。 “你欺辱我至今,一直下死手,不是我无能,而是我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打败你的时机!就是现在!”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去躲,也不逃避,而是任由藏在暗处正在偷袭马上得手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的剑向他刺来,暴喝一声之后,他深受重伤,几次濒临在死亡的边缘,忍辱偷生,几近疯狂,被折磨的如同疯狗,而在这一刻开始,他将狂风暴雨般的报复一切,一切伤害甚至想要杀死他的人: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四人,以及在定陶城内的人,他终于熬到了反击的食客。 咔! 瞎眼少年张墨反手握神兵幽墨的右手用力往回一扯,背后一片木质墙壁在自己右臂全身的力量之下,被神兵幽墨带了出来,瞎眼少年张墨背后瞬间有一个大破洞,所有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从那个大破洞撒了进来、照了进来、扔了进来,把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四周的黑暗照的通明发亮,于外面的天气一样,正是下午申时三刻的大好天气,在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的区域于外面的天气融为一体,温暖阳光,将瞎眼少年张墨之前处所的地方的阴暗、潮湿、阴冷、晦气驱散于无形无形,消弭于无声无息。 “糟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着急的大喊一声,但是一切都晚了,瞎眼少年张墨已然找到了对方他和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的办法了。 “啊!” 那如天上白玉京洒进来的阳光,不偏不倚,不仅照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上,更是照在了正要一次刺死藏在暗处正在偷袭得手的阴阳家如子牛身上,在黑暗中猎杀、在黑中得意、在黑暗中隐匿,熟悉黑暗的阴阳家如子牛赫然暴露在阳光之中,他是如此的不习惯、不舒服、很难受,长时间习惯了黑暗,被这么强的光线照在身体上、眼睛上,疼得他快要哭了出来,赶紧撤剑在当中,脑袋斜向后一歪,左手去挡照在眼睛上的阳光,而这一幕,已经在瞎眼少年张墨的算计之内,也是他不惧藏在黑暗中向他偷袭刺来一剑的阴阳家如子牛的真正原因和底气。 “回剑式!” 瞎眼少年张墨两腿站在东南角地板破洞之旁,右手潇洒向前对着正停滞在当场用手挡住阳光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身体就是一斜劈,而后手中神兵幽墨完美回鞘,而瞎眼少年张墨也在此空隙中看到那藏在暗处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正是穿了一身的黑衣,从头到脚全部是黑衣,只露了两个灵活的眼睛,怪不得瞎眼少年张墨看不到他,原来他是一身黑衣,在黑暗中,自然是方便隐藏,再加上有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机关协助,二人联袂,在这布满机关的泼水磨坊,自然是天下无敌。 “好厉害的剑!好快的剑!好漂亮的身手!” 正在用手去当阳光的阴阳家如子牛由衷的赞叹一声后,胸前一处瞬间神兵幽墨划烂,伤口处犹如被千万只蠹虫噬咬,又好似伤口处被泼了很多辣椒面,疼痛的钻心。 一直在黑暗中偷袭别人猎杀别人的阴阳家如子牛刚一站在阳光底下,就吃了一大亏。 第605章 嗜血修罗 好在他反应极快,自知面对面比剑拼命,肯定不是瞎眼少年张墨的对手,中剑之后赶紧往后退,继续藏在黑暗之中,准备下一次致命偷袭。 可瞎眼少年张墨哪里能给他机会,如此良机怎能错过,顺着照射进来的阳光提剑便要追杀,身体虽然难受疼痛,可是能报大仇,瞎眼少年张墨还是能忍受的住那股钻心之痛的。 和阴阳家如子牛同时叛逃出墨家的墨家叛徒冷海鹏自然是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意志力,顽强的生命力,能够多次用命去赌,关键还赌赢了,眼瞅着自己的师弟阴阳家如子牛被刺一剑,正要往后跑,得了势的瞎眼少年张墨出手速度和力度虽然不如之前,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他忍气吞声这么久,终于轮到他开始发威了,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气,他大汉神断、狼臣虎吏、三公九卿、御史台中丞、大汉天子心腹,居然被几个江湖人士这么玩弄这么欺负这么虐待,他一直憋着的火要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和宣泄。 “你今天必须死!尔等必须死!此乃天命!” 瞎眼少年张墨怒从心头起,杀气逐渐生,拖着受伤颇重羸弱的身体挺着长剑,如同地狱杀出的嗜血修罗,浑身的流着的血,似是一个血人,双眼充满了怒气和戾气,浑身弥漫的血腥味,瞎眼少年张墨准备绝地反击。 “艮戍三!” 墨家叛徒冷海鹏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剑法跟高世宝不相伯仲,隐隐之间还略胜一筹,他更知道阴阳家如子牛剑法一般,不过是利用一些障眼之法才能够屡试不爽,屡屡偷袭得手,而且现在的瞎眼少年张墨是一头受伤的猛虎,比之之前还要危险多倍,因此暴露在阳光之下的阴阳家如子牛无异于送死,所以他毕竟要阻止阳光的进来,让阴阳家如子牛继续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脚下疯狂踩动几下,再度催动机关。 咔! 瞎眼少年张墨在刚才赌命的情况下,换取一线生机,砍破一个破洞,正要往前追击,墨家叛徒冷海鹏再度催动机关消息,使得破水磨坊东南角墙壁上下左右有木板去堵住瞎眼少年张墨砍开的破洞,一时之间,在机关的催动下,竟然给堵住了。 “哼!” 瞎眼少年张墨自知轻重缓急,如果去追,必然还会如刚才一样,从追杀者变成被虐杀者,刚追杀探出的一步,再度往回站,也好在手中神兵幽墨还算称手,对着后背的木质墙壁就是潇洒几剑。 心中沟壑,铁画银钩,以剑为笔,在墙壁上来回写字画画,而此时慢慢往后退的阴阳家如子牛也是鲜有受伤,被瞎眼少年张墨凌厉一剑,手痛不住,没有在第一时间还手,而瞎眼少年张墨却在木质墙壁上不停划了几幅画。 而后对着所划的地方就是一脚,不但之前被堵住的大洞漏了出来,而且露出一个比之前还要大的洞,外面的阳光好不吝啬的照了进来,洒在屋子内,满满当当,瞎眼少年张墨闭着眼睛尽情享受,如沐春风,好不快意人生,只不过样子十分狼狈罢了。 “哼!”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冷笑一声,但一回头,藏在暗中躲避的阴阳家如子牛悄然消失,不过可能是那阴阳家如子牛受伤的缘故,动作变的慢了下来,瞎眼少年张墨就看到光线所照之地的尽头,有一只脚往黑暗中收缩回去。 “不好!” 墨家叛徒冷海鹏0又接连催动机关消息,可是无论怎么堵那个洞都堵不住,因为那个洞是在是太大了,心急如焚,可有无济于事。 “想跑?”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得意一笑,他并不急着去追那个藏在暗处偷袭且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而是顺着他消失的方位,围绕着墙壁向内一直乱劈乱砍。 咔! 瞎眼少年张墨又砍破一片木质墙壁,阳光洒了进来,正好看到往后退的阴阳家如子牛的双腿。 “阳光之下,黑暗无可遁藏!” 瞎眼少年张墨以那个破洞开始,一直沿着墙壁不停地乱劈乱砍,如此下去,每当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要么看到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脚亦或者是大腿、下半身、甚至照到了下半身。 瞎眼少年张墨一路乱劈乱砍,释放阳光进入,而阴阳家如子牛则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一直躲避着阳光,想要隐身于黑暗之中。 如此下去,整个破水磨坊东南角往南方向,几乎半个木质墙壁都被瞎眼少年看出大洞,外面的阳光顺着那些大洞洒了进来,照的半个破水磨坊内明亮如昼,什么东西都无法隐藏。 瞎眼少年张墨见好就收,这种情况,已经不需要他再继续砍开破洞,让阳光进来,同时也看到了抱头鼠窜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他忍着万丈怒火,趔趔趄趄地提剑向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追杀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碰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我须先藏起来然后偷袭!” 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见不能再躲,毕竟阳光都洒了进来,他看着如一头嗜血恶狼一样的瞎眼少年张墨,浑身往外流血,走一步地上一个血印,十分恐怖,也知道论剑法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嘴角害怕地一抽搐,左右乱瞟,看到一个柱子。 啪! 瞎眼少年张墨提剑去杀,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用力拍了一下那个柱子,柱子上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钻过去的洞,他赶紧身体一缩,朝着那个洞内钻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躲?哼!早就等你钻呢!” 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急着去追杀,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之前在河岸码头堂口准备的一牛皮袋子墨汁,对着阴阳家如子牛钻进去的地方泼了一堆墨水。 “这是要?” 高世宝、姚谦树、甚至是墨家叛徒冷海鹏都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泼墨的举动究竟是何意。 待瞎眼少年张墨破完墨水,对着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钻进去又封闭好的洞一剑刺了进去。 咔!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这一剑刺不死阴阳家如子牛,果不其然,在他剑尖刺入开启又封闭的洞后,柱子的另一端发出奇怪的声音,倏地,一个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瞎眼少年张墨继续提剑去追。 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何曾被人这样追杀过,一路逃跑,可在阳光之间,于是乎又狂奔到另一个柱子跟前,如法炮制,钻了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并不急着拔剑刺入,而是往里面柱子上泼墨。 “老天保佑!张郎你这是在做什么?” 栀子姑娘跟所有人都一样都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为何在如此惨烈的打斗中还要继续泼墨。 别人不知道,可瞎眼少年张墨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只所以这样做,不急着杀死阴阳家如子牛,第一是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在场,他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了狼狈逃窜的阴阳家如子牛,第二就是受到给他名单的人的启发,他带着墨水就是要记录这个善于利用地形的阴阳家如子牛所藏身的位置,吃过了一次亏,他不可能再吃第二次亏,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最后的搏斗而做准备。 嚓! 瞎眼少年张墨在破完墨水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一剑刺入。 如此往复,狼狈逃窜的阴阳家如子牛钻了好几根柱子,而瞎眼少年张墨在阴阳家如子牛所藏身的地方都泼了墨水做标记,直到最后一根柱子,瞎眼少年张墨如是行事,可是这一次瞎眼少年张墨在泼完墨之后,提剑刺去,那阴阳家如子牛竟然没有从相反的位置逃窜出来,而是柱子所在的地板下面,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轻松刺入柱子内的剑,就知道这些柱子必然是空心的,和某个地方想通,内部必然是四通八达,这也就只有深得墨家机关术的墨家子弟才能做得出来这种巧夺天工的机关消息。 如此,整个破水磨坊,除了隔壁地方之外,到处都是被瞎眼少年张墨泼出去的墨水,十分诡异。 见再也寻不到了受伤狼狈逃窜消失的阴阳家如子牛,瞎眼少年张墨拔出插在柱子内的剑,看向了看在墙壁跟看鬼一样的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 “你们两个还傻愣着干嘛?上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黔驴技穷,暗器箭雨杀不死早就有所准备的瞎眼少年张墨,暗中偷袭又被赌命的瞎眼少年张墨破解,眼下只能仰仗剑榜第六的高世宝和力大如牛的姚谦树了。 “啊?” 被墨家叛徒冷海鹏这么一喊,看傻了的高世宝和姚谦树如梦初醒,这才提着武器向一脸冷酷的瞎眼少年张墨杀去,在攻去的路上,高世宝本来不想让成为障碍的姚谦树跟他一起对付瞎眼少年张墨,可眼前的瞎眼少年张墨不比之前,浑身都是伤,尤其是左半边身子,从脖子往下全是各种剑伤、暗器箭雨伤,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淋漓,也就是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缠的牛皮软甲把身体勒的紧紧的,要不然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叮!咔!呼! 又是一翻颤斗,瞎眼少年张墨硬着头皮不得不硬接高世宝手中的剑和姚谦树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 不出高世宝所料,身受如此重伤的瞎眼少年张墨早已是强弩之末、大势已去,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可能是瞎眼少年张墨身体本来就好,再加上强大的活下去的信念,靠着这两个东西勉强支撑到现在。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杀意已决,但是受伤极重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继续如之前一样潇洒反击,而是吃力地一味躲避,每一次去硬接高世宝手中刺来的一剑时,胳膊就疼痛的难受,有几次手中神兵幽墨差一点脱手而出,只能是苦苦支撑,也好在姚谦树出手速度不慢,要顾及一旁的高世宝,所以瞎眼少年张墨且战且退,而且只能往破水磨坊外面退去,因为他一旦被逼入的墙角还是一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张郎,你要挺住啊!你怎么傻到一个人来呢?你的兄弟呢?你的手下呢?张郎!你太傻了!” 栀子姑娘看的紧张,心里埋怨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太过自负,可依旧在心底为瞎眼少年张墨默默祈祷。 “伤了我兄弟还想跑?” 墨家叛徒冷海鹏如梦初醒,早就看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意图,只有这一刻,他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绝对不是一个藐视他们的莽夫,也是一个心思熟虑、考虑周详的奇男子,就这一会,瞎眼少年张墨仅仅一人就破了他们四个人的车轮战甚至是联手攻击,不可谓不聪明英武睿智,沦落草莽的他,不免对沉着冷静、英明神武的瞎眼少年张墨有些欣赏,可是再看看瞎眼少年张墨把他费尽心血设计的破水磨坊破坏的如此严重,心中只有无限恨意,故此他悄悄地抬起右手,露出袖箭,对着正在边站边退的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 嗖! 一发袖箭射了出去,本来瞄准的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谁知在昏乱中,被缠斗在一处的姚谦树手中的板斧挡住。 “冷海鹏!你疯了!想杀我?” 姚谦树往后退了一步骂了一句有些错愕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后,继续提着大斧向瞎眼少年张墨杀去。 “他娘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是很少说脏话,不过刚才偷袭让他明白,在混战之中,尤其是高世宝和姚谦树背对着他对付一路且战且退的瞎眼少年张墨,这样贸然出手,还是对着面门,其中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搞不好他就把袖箭射在了自己人身上,所以他转而目光下移,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双脚。 嗖! 这一袖箭又快又准,直接射了出去。 第606章 跳入河中 “啊!” 无暇顾及、集中精力应付高世宝和姚谦树的瞎眼少年张墨左脚小腿正中一袖箭,疼得他嘴都歪了,左脚一弯,阻挡不及,眼前长剑、板斧攻来,瞎眼少年张墨暗叫不好,情势不妙,形势陡转急下,瞎眼少年张墨露出的一个眼睛快速一转,陡然变招,索性双腿跪了下来,脖子往后一仰,只见高世宝手中的剑和姚谦树手中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一左一右攻来,正好从瞎眼少年张墨眼前划过,挂断额前不少头发。 而此时最为得意的就是高世宝,他的出手速度和反应速度都比姚谦树快了不少,见瞎眼少年张墨跪在地上虽然躲过攻击,但无异于引颈就戮,姚谦树还在控制斧子往回撤,而高世宝却陡然变招,由猛地一刺,变为向下一劈,正好对准了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 瞎眼少年张墨在击退善于偷袭暗杀的阴阳家如子牛后,他就知道不能够继续在破水磨坊内继续战斗,尤其是面对实力强劲、势气正劲的高世宝、姚谦树,所以他在下跪的一刻也想好如何逃出这如修罗场的破水磨坊。 眼见高世宝陡然变招,瞎眼少年张墨使劲往地上一趟,而后右手把剑贴着地板往前斜划,双脚踢向高世宝和姚谦树的小腿。 “他奶奶的!” 反应稍慢的姚谦树嘴里骂骂咧咧,被瞎眼少年张墨那带血的右脚提中小腿后,直觉晦气,而瞎眼少年张墨以高世宝和姚谦树的小腿为地,右手划出去弯曲嵌入地面的神兵幽墨也突然松劲。 咚! 瞎眼少年张墨如射出去的飞鱼一样,整个人贴着光滑潮湿的地板,再加上身穿铁甲和牛皮软甲,整个人贴着地板往身后划去,而堪堪躲过陡然变招的高世宝的一剑,而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也撞在了破水磨坊的门槛上。 高世宝和姚谦树见瞎眼少年张墨机智的窜到了门槛上去,距离自己所站的位置有三步之遥,赶紧继续上前去追。 瞎眼少年张墨脑袋自然是少不了长个泡,可他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当即翻滚着滚过门槛,一直从三层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十分狼狈和可怜,同时抹了一地的血,十分恐怖。 “贼子!休走!” 高世宝和姚谦树见那瞎眼少年张墨滚落到三层台阶之后,起身就要往回跑,可是他们受命于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怎能轻易放瞎眼少年张墨走呢。 “用武器堵住他的退路!” 高世宝眼疾手快,身法又比姚谦树灵活,见瞎眼少年张墨已经玩命跑出五六丈,率先将手中长剑飞速掷出。 呼! 正在玩命逃跑的瞎眼少年张墨就听到背后又东西袭来,知道是什么利器,只因为身体受伤太多太重,不得已往右边一滚,勉强躲过一剑,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瞎眼少年张墨正欲起身,姚谦树得到高世宝的提示,也害怕逃走了瞎眼少年张墨,抡圆了手中百斤的开山板斧,对着正要爬起的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背扔去。 呼!呼!呼! 那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旋转而来,带着一股劲风,在半空中呼呼作响,瞎眼少年张墨叫苦不迭,也打算放弃起身,而是忍住全身剧痛,继续往右边就地打滚,而向他飞来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如同天外流星一样,狠狠地砸在了瞎眼少年张墨刚才所躺的地上,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同时激起些许烟尘。 噗通! 狼狈的瞎眼少年张墨在躲避那一斧子的时候,不得已往右边再滚,滚着滚着不小心掉入了旁边的河流之中,由于自身受伤的原因,再加上河流边上淤泥十分滑人,瞎眼少年张墨用手费劲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都被滑人的淤泥几次滑到,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 “哼!” 高世宝和姚谦树趁此机会,跑到前方抓起自己的武器,几个箭步跳入河中,欲要在河水之中杀了瞎眼少年张墨。 噹! 瞎眼少年张墨刚刚站起,稳住身形,率先跳入河中的高世宝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当头就是一剑,瞎眼少年张墨不得不勉强回击,战斗已久,脱力不少,刚一回剑防备,右臂被震得生疼,而姚谦树也跳入河中,加入战斗,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腰身就是一斧子,瞎眼少年张墨无奈,强弩之末,本就难以回击,也知道不能以手中长剑硬接高世宝的一斧子,所以顺势倒下,整个人掉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有了湍急的河水的0限制,瞎眼少年张墨虽然行动不便,但是高世宝和姚谦树也是一样,双腿被湍急的河水冲击,双脚被河中淤泥限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前追赶潜入河水之中往前爬的瞎眼少年张墨。 瞎眼少年张墨几乎是用双脚双腿在水中往前爬行,这样虽然慢,但不至于摔倒,而高世宝和姚谦树盯着逆流的河水往前追赶,姚谦树性子太急,欲速则不达,想要加快速度追击潜在水中的瞎眼少年张墨,一个不留神,一个不小心,踩中了河底淤积在一起的淤泥,不甚滑到。 “哈!哈!哈!哈!” 在河水里憋得太久的瞎眼少年张墨终于斜向跑出了河水,眼前是一片草地,再往前是一片树林,瞎眼少年张墨双手双脚爬出河水,脑袋刚一冒出,大口的呼吸信仰空气,而身体上的伤口经过冰凉的河水这么一泡,更加疼痛,脑子也更加清醒,费力的爬到草边,刚一起身,就看到眼前草地中似乎有什么绿色的东西在动,只不过那东西几乎跟草地一个眼色,瞎眼少年张墨乍看之下,竟然没有看清楚。 噌! 眼前绿地之中,兀的亮出一个闪耀白点,十分耀眼,瞎眼少年张墨瞬间瞪大了眼睛,而与绿地融为一体微微行动的那个东西倏地站了起来,同手手中一把长剑刺向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身受重伤,也万幸受伤,身上的伤口带来的钻心剧痛,让他十分清醒和镇定,瞪大的眼睛也看清楚原来那之前受伤的阴阳家如子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从一身黑衣换成一身绿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了附近的草地之中,等着瞎眼少年张墨过来,而后突然袭击。 前面一剑,乃是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刺来,后面高世宝又抓剑刺来,瞎眼少年张墨又是一阵烦闷,只能是如法炮制,他先躲过了阴阳家如子牛的一剑后,往右边微微一歪,然后一跃,用自己身上的铁剑硬接了从后面高世宝刺来的一剑。 嘡! 瞎眼少年张墨借力飞出,身后所中一剑,虽然没有刺伤他,但是震得他肋骨疼,噗通一声斜飞着往前几丈,身体丝毫不受控制的落入了水中,再一次喝了好几口河水。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停住,必须坚持,必须活下去,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再一次慢慢起身,刚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只有高世宝和姚谦树各自拿着武器顶着河水往前追赶,而刚才站在草丛中的阴阳家如子牛却消失不见。 唰! 瞎眼少年张墨环顾四周,就是没有找到令人防不胜防的阴阳家如子牛,恍惚之间,就见湍急的河水之中,飞起一白色的人来,先是激起些许河水,击打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脸上,使得瞎眼少年张墨更加清醒,而后就是一剑,紧接着就是握紧那把剑的人,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往后退,定睛一看,居然又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不知道阴阳家如子牛在什么时候居然把刚才的一身绿衣换成了一身白衣,无声无息地隐没于水中,想要再度偷袭瞎眼少年张墨。 如果没有河水,没有那阴阳家起身时带起的水,没有那带起的水击打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脸色,估计身体羸弱的瞎眼少年张墨喉咙早已中了突然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一剑了。 沓沓沓! 瞎眼少年张墨抬起膝盖,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大腿碰到太多逆流的河水,迅速往后躲避,跟突然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追击而来的高世宝、姚谦树拉开了一段距离。 那阴阳家如子牛见偷袭不成,而且暴露自己的位置,也不像没脑子的姚谦树一样,死命追杀,而后是灵活敏捷的朝着河边草地一跃而起。 令瞎眼少年张墨大感意外的就是,那朝着河边草地一跃而起的阴阳家如子牛竟然在跳跃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赫然从白色变成了绿色,在双脚跳在草地上的一刻,跟草地融为一体,隐遁消失,销声匿迹,瞎眼少年张墨再看时,只能看到草地上有一坨绿色的东西在草地上顺着河边划行,朝着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而瞎眼少年张墨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潜伏在草中的阴阳家如子牛的位置,就在河边左右,不敢大意,时刻堤防。 夸夸夸! 破水磨坊内传出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墨家叛徒冷海鹏也跑了出来,站在破水磨坊门口,看着被高世宝、姚谦树、阴阳家如子牛围攻的瞎眼少年张墨狼狈的样子,咧着嘴得意一笑。 此时此刻,瞎眼少年张墨站在河水中往后退,他的正面是提剑的高世宝、抓着百斤重开山板斧的姚谦树,侧面是隐遁于草地的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而刚跑出来观察局势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所在的泼水磨坊门口,位于瞎眼少年张墨的东南方向,如此,瞎眼少年张墨已经被彻底包围,而他的对手对他形成夹击之势,瞎眼少年张墨这一回是彻底陷入了0死局,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站在破水磨坊门口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看着还没有死的瞎眼少年张墨不免欣赏感慨,既然瞎眼少年张墨必死无疑,他对着马上逼近瞎眼少年张墨的高世宝、姚谦树、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一挥手,示意围住别动,他有话要说。 威逼而来的高世宝、姚谦树和隐藏随时准备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也认为瞎眼少年张墨油尽灯枯、樯橹之末,瞎眼少年张墨的命已经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所以想听听墨家叛徒冷海鹏到底给瞎眼少年张墨说什么。 如此这般,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继续往后退,而是用剑抵在河底,稍作休息。 墨家叛徒冷海鹏再度往前几步,站在破水磨坊门口前的台阶边上,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由衷的赞叹起来。 “张墨,你看上去岁数不大,可却是难得的一条铁血硬汉,0且不说别的0,就这坚强的意志力和顽强的生命力也远非我们死相比,佩服!佩服!” 墨家叛徒冷海鹏对着瞎少年张墨拍了几下掌,看得出来,他不是嘲讽,而是真心话。 “过奖了,情非得已,谁愿意如此,谁不想好好说着,是你们非要杀我,那我就必须活下去,换做了你们,都一样的。”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之后,用左手舀了几口水喝,瞬间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 “可是你的机敏睿智、反应考虑也比我们强多了,如果是我们其中的一个,被我们四个联手绞杀,估计早就死了,而你去能活现在,这一点我们确实不如你,虽然你被我们四个围困,你做困兽之斗,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大家都是闯江湖的,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相反很是欣赏你的勇气和脑子,厉害!就你这个岁数而言,估计整个大汉都挑不出几个来。” 墨家叛徒冷海鹏点着头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点评道。 瞎眼少年张墨本来想说少给老子戴高帽或者在杀一个人前,装作自己多么仁义,想杀就杀,想上就上,可他不能这样,他需要休息,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所以十分乐意跟墨家叛徒冷海鹏他们废话。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的夸奖咯?” 瞎眼少年张墨出言讥讽道。 第607章 舍不得杀 “这倒不必,我们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毕竟你是一个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能撑到现在,着实是可敬可佩,打心眼里欣赏你。” 墨家叛徒冷海鹏一改常态,先是皱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泼水磨坊被瞎眼少年划破的一面木质墙壁,而后嘿嘿一笑,当着高世宝、姚谦树、阴阳家如子牛的面给瞎眼少年张墨行了一个大礼。 “这倒是新鲜,莫非你们的习惯就是杀死一个人之前跟他交心的聊一聊?然后再冷漠无情的杀死?可笑!荒唐!” 饶是墨家叛徒冷海鹏态度很好,可瞎眼少年张墨一点0面子都不给,哪有你要杀死我还觉得我不错,说完之后又要杀死的人呢?瞎眼少年张墨真想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说一句:你以为你是项天啸呢你?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还。 “张墨兄弟,你这就误会我们了,你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这要是换做了别人,早就对你羞辱一番,而后慢慢杀死你,我们呢,反而赞赏你,真心实意,一定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前倨后恭,态度陡变,这让瞎眼少年张墨觉得此人能屈能伸,更是包藏祸心、心怀鬼胎,迟迟不杀他必然算计着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狂啸一声。 “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瞎眼少年张墨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不过今天鹿死谁手还不定,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们四个,放心,到时候也会给你们四个一个痛快的。” “哈哈哈哈!” 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同时一笑,一向不苟言笑的一身绿衣藏在绿地之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也被瞎眼少年张墨的话给逗乐了,可他不能笑,这样会通过声音暴露他的位置。 “张墨兄弟,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的紧!佩服!佩服!我是真心佩服!” 这一句话是墨家叛徒冷海鹏嘲讽着瞎眼少年张墨说的。 “是不是嘴硬,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不经意地看向了破水磨坊的一个地方。 “好了,咱们也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吵得面红耳赤,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果你还是嘴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们也不会生气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等人自认为稳操胜券,故此对于瞎眼少年张墨是从心里面轻视,可不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居心叵测,迟迟不动手。 “你既然叫我一声张墨兄弟,好,我就当你们的这个兄弟,不过有一样……” 瞎眼少年张墨也平复下来心情,看看在最后的最后能不能劝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跟他讲和,各自算了,反正都是为别人拼命,何必呢。 “什么?” 墨家叛徒冷海鹏和其他三人疑惑地看向了莫测高深的瞎眼少年张墨。 “我和你们之间并无不共戴天之仇,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们呢也是为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拼命,我呢只想在定陶立足,可谓是各为其主,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我想说你们今天放了我,等于放过你们自己,你刚才说听欣赏我,其实我呢,也很欣赏你们,之前的事情就当是打不不相识,就此算了,自今日起,我们今天算是朋友了,有事言语一声,兄弟我一定赴火舞刃,死不旋踵,没有事呢,大家各走各路,你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们的独木桥,你们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希望通过这些话,能说动占据优势的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四人,如果这四人能为自己所用,等办完了定陶的时候后,一直带在身边,就跟黑脸汉子乌骓子雄一样,帮他们向天子刘彻求个一官半职,一身能力,死在自己手下也确实可惜,最好的就是,能通过他们四人的嘴里打听到关于定陶盐枭白子虚所做的祸国殃民、蠹国害民的勾当,如此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当然这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瞎眼少年张墨也实在不想杀了他们四个,太过可惜了。 “哈哈哈哈!” 闻言的高世宝放下手中长剑摇头大笑、姚谦树放下斧子捧腹大笑、阴阳家如子牛不惜暴露位置大笑,墨家叛徒冷海鹏先是疑惑了一下:这厮说的一句话怎么那么耳熟,没有多想,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墨你疯了吧,就凭你?你以为你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你到了他那个位置之后你再跟我们谈这些吧,哦,对了,你早就是个死人了,一会你的尸体就会顺着这条河不知道飘到哪里喂王八了,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原本很是钦佩瞎眼少年张墨的勇气和意志力,此刻觉得此人十分幼稚,到底是快二十岁的样子,早已弱冠,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此刻暴露了自己内心的轻视,好感顿悟,耐心渐失,暴露出自己本来的嘴脸。 “那你们还费什么话?我在你们眼里不已经是个死人了吗?来吧,来取我的性命吧!” 瞎眼少年张墨通过和墨家叛徒冷海鹏的周旋,以剑为杖,休息了好一阵子,恢复了不少体力,只不过身上的伤是越来越疼了,疼得他说话都难受。 “好!” 姚谦树一听这厮给脸不要脸,抓着斧子又要上,高世宝也是跃跃欲试,谁知站在破水磨坊门口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又是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瞎眼少年张墨见墨家叛徒冷海鹏还不让高世宝、姚谦树、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动手,便又出言讥讽道:“怎么?怕了?口口声声说我是一个死人了,为何到现在还不取我的命呢?若是怕了,放了栀子姑娘,趁早溜走。” “你他娘的!” 脾气暴躁的姚谦树自然是看不过眼,感觉受辱,抓着斧子往前欺进一步,想要一板斧砍死瞎眼少年张墨。 “住手!我让你动手再动手!” 墨家叛徒冷海鹏高喝一声,厉声制止脾气暴躁的姚谦树。 “凭什么老子要听你的?咱们四个可是平起平坐!” 姚谦树自然十分不愿意,对着此时看着不顺眼的墨家叛徒冷海鹏那边执拗的喊去。 “你说呢?” 墨家叛徒冷海鹏也不多话,而是跳动着眉毛眼神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高世宝、姚谦树旁边的绿地上。 “……” 姚谦树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是给他暗示阴阳家如子牛可在旁边呢,他随便看了一眼草地,见看不到阴阳家如子牛,冷哼一声,怏怏不悦,只能作罢,他见识过阴阳家如子牛的手段,他可不想自己跟瞎眼少年张墨一样,被阴阳家如子牛一样,在黑暗中猎杀,所以只能安静闭嘴了。 见姚谦树乖乖地站在原地,墨家叛徒冷海鹏恢复之前姿态,高傲地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张墨,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那是因为你有备而来,而你有备而来,那就说明对我们四个知根知底,看你身上穿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瞎眼少年张墨这一次才彻底想明白墨家叛徒冷海鹏不让高世宝、姚谦树、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动手杀他了,他之前疲于应付,没有时间思考,要是往常镇定自若料到一切的情况下,他必然能想到,可他没有时间思考,到了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了解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真正意图。 “是啊,这厮看着年纪轻轻,似乎对我们四个的能力十分了解,看他的样子,0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场恶战,我也纳闷,这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四个平时分居各地,都不怎么联系,只有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有事的时候才会各个地方召集我们四个前来,可他居然一下能知道四个人的能力,这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冷静的高世宝皱着眉头一寻思,觉得墨家叛徒冷海鹏做的对,最起码要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是怎么知道他们四个人的背景和能力之后再杀不迟,反正瞎眼少年张墨也逃不出他们四个人的手掌心。 “跟他费什么话,一斧子砍死算球!” 姚谦树急躁道。 “你住嘴!” 深明大义的高世宝从背后冷喝了一身姚谦树后,那姚谦树没想到平时平起平坐的他们,今天不但要受制于墨家叛徒冷海鹏,而且还要听高世宝的话,当即大怒道:“我凭什么闭嘴?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 “你说呢?” 高世宝往前一步,竟然把手中的长剑架在了没有想到的姚谦树的脖子上。 “你想杀我?” 姚谦树并不害怕,回头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冷视道。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一剑杀了你!” 高世宝挺剑威胁道。 “那你试试!” 姚谦树怒气更胜,自然是无惧无畏。 “哎,行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先让冷海鹏跟那该死之人问完话之后,我也不跟你抢,由你杀死张墨这厮如何?” 高世宝实在是拿脾气暴躁的冷海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好言相劝,做出妥协,以谁杀死瞎眼少年张墨为交换条件稳住没脑子的姚谦树。 “哼!这还差不多!” 姚谦树白了一眼高世宝后,高世宝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取下,姚谦树转回头对着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瞎眼少年张墨威胁道:“我兄弟问你话呢,你不说的话,我一斧子砍死你!”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也看的出来,这里主事的是墨家叛徒冷海鹏,所以毫不犹豫地带着试探的意思看向墨家叛徒冷海鹏回话。 “你不知道?说笑了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心里明白,既然有人能把他们四个的背景身世能力出卖给瞎眼少年张墨,今天即便是杀了瞎眼少年张墨,那以后再对付比瞎眼少年张墨还厉害的人的时候,那人搞不好还会出卖,自己压箱底的本事还有不为人知的身世背景怎么能轻易透露给别人呢,这不是把自己的长处短处告诉别人,让别人好对付他们嘛,更何况他的身世背景乃是墨家的叛徒,这要是让墨家子弟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处,墨家老钜子一旦号令天下墨家追杀,他可就必死无疑了,当然还包括跟他一起叛逃出门的阴阳家如子牛,为了以后的安全着想,他也必须从嘴硬的瞎眼少年张墨嘴里得到出卖他们身世背景的那个人的信息。 “当真不知。” 瞎眼少年张墨把头一歪,故意看向别处,而且回复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心虚,没有底气,两个眼睛不停乱转,就是要装的自己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而且用拙劣的表演告诉他们,让他们主动追问,浪费他们的时间,给自己争取时间。 高世宝、墨家叛徒冷海鹏、一身绿衣阴阳家如子牛一眼便看出来瞎眼少年张墨没有说实话,就连有些没脑子的姚谦树都看出来瞎眼少年张墨是知道而装的不知道。 “你若不知,为何来此之前,早就有所准备?” 墨家叛徒冷海鹏又厉声追问道。 “那是我聪明!行走在外,我还不能小心一点咯?”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歪着头装作硬撑的样子回应,在旁人看来,十分可笑十分幼稚。 “你聪明?你要是聪明你现在就说!” 墨家叛徒冷海鹏继续威胁道。 “我就不说,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啊,我是看出来了,之前你们想杀我,现在可是不舍得杀我,我就不说,你们能奈我何?” 瞎眼少年张墨装作铁脑袋一副酣傻的样子,态度十分坚决。 “这样吧,你说了实话,我们留你一个全尸,而且把你厚葬了,你看如何?” 墨家叛徒冷海鹏开始威逼利诱起看上起十分年轻幼稚的瞎眼少年张墨。 第608章 墨家自己人 “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噘着嘴执拗道,而后两个眼睛一转,当然是当着高世宝、姚谦树、阴阳家如子牛、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做的这一动作,顿了一顿道:“这样,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就放了我,这样公平吧?” “啊?” 高世宝直觉可笑,不自觉地吃惊一下。 “做梦吧你!”姚谦树也是下了必杀瞎眼少年张墨的决心,当即回道。 “……” 阴阳家如子牛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我答应你!兄弟!”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是想都不想,嘴角阴险一笑,假仁假义地正色道。 “当真?我虽然比你们都小,但你别把我当三岁的娃娃来哄骗!” 继续伪装的瞎眼少年张墨装出一种抖机灵,给人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错觉。 “兄弟,自然是当真啊,就如刚才所说,咱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兵戎相见、生死相拼呢?我们也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没必要为了别人跟兄弟你闹得你死我活,你看这样,你只要说实话,告诉你我们四个秘密的人是谁,我们今天便放过你,只不过你以后要离开定陶、砀郡,隐姓埋名,这样可不算委屈了你吧?你也是想活,我们呢想拿钱也想从你嘴里得到出卖我们那个人的信息,咱们做个交换,你看如何?对你可是没有一点损失,你就赶紧实说了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又换了一张嘴脸,当真是巧言令色、花言巧语,说的自己都信了,就连对瞎眼少年张墨的称呼都变了,一口一个兄弟,一口一个好兄弟,真当瞎眼少年张墨是傻子呢,如果墨家叛徒冷海鹏要是知道了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估计对于自己一系列的表现以及一捅就破的谎言,在大汉第一神断面前说谎,估计惭愧地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高世宝、一身绿衣的姚谦树也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在骗人,只不过是为了先稳住瞎眼少年张墨之后套取真话,再顺手杀了,姚谦树此时也不是傻子,知道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真实意图后,后怕自己刚才冲动一斧子杀了瞎眼少年张墨,此时呢,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心想这墨家叛徒冷海鹏太坏了。 “你真当我是傻子?刚才我那么真诚的劝说你们,你们都不答应,现在会真心实意的答应我?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吊着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胃口,觉得时机还没有到,所以仍旧不说。 “我信!我信啊!我敢跟你打赌,冷海鹏说的都是真的。” 直来直往的姚谦树真是蠢的可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要不是局势紧张,瞎眼少年张墨恨不得捧腹大笑,出言嘲讽一番,而在场的跟姚谦树一起来的高世宝、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直感丢人,心想怎么带了这么个玩意出来丢人现眼、出丑卖乖,他们三人顿感脸上无光,心说不会骗人就闭嘴,一张嘴就暴露了没脑子的事实,真是可笑又可气。 “你信管个屁用,我是不信!”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对了一下有些憨傻的姚谦树。 “……” 墨家叛徒冷海鹏眉头一皱,阴沉下脸来。 “那你怎么才信?” 瞎眼少年张墨抓耳挠腮地装着想了一阵,随即朗声道:“你们发誓!我说真话以后,你们不会杀我,如果杀我,就瞬间暴毙、不得好死!” “这……” 高世宝明和姚谦树、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明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是为了稳住瞎眼少年张墨而骗他,只要瞎眼少年张墨说了实话,肯定会杀了他,既然如此,在如此重信重义重誓的大汉,谁敢昧着良心发毒誓啊?他们又不是地痞无赖,发毒誓也就发了,烂命一条,不怕老天报复遭报应,可他们不一样,怎么可能会发这种咒自己的毒誓呢,一时间之间,他们三人哑口无言,竟然无言以对。 “好!兄弟你是个谨慎的人,不就是发毒誓吗?发!我答应你!” 墨家叛徒冷海鹏迅速地找到了破解瞎眼少年张墨提出要求的办法,嘴角阴险一笑,同时眼角余光看向了一脸错愕的姚谦树。 “当真?” 瞎眼少年张墨没想到墨家叛徒冷海还真敢答应,不免有些疑惑。 “当真!说发就发!” 墨家叛徒冷海鹏正色道。 “那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毒誓吧!只要你发完毒誓,我就说实话!” 瞎眼少年张墨微微一笑,表示认同也同意了。 “好!” 墨家叛徒冷海鹏随即一脸严肃,面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对天起誓。 “冷海鹏兄弟果然仗义啊!” 姚谦佩服着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竖起了大拇指。 “我看没这么简单,冷海鹏那么聪明心思熟虑谨小慎微的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不会吧!” 高世宝摸着胡子心说道。 “……” 隐遁在草丛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没有多想,也没有说话。 “我冷海鹏对天起誓……” 墨家叛徒冷海鹏对着老天发誓,一脸虔诚,没有丝毫要做假骗人的意思。 “继续!我听着呢!老天也听着呢!” 瞎眼少年张墨只当是休息的时候逗他们玩一玩,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反攻的准备。 “如果我冷海鹏答应了张墨兄弟后,还背信弃义,置誓言于不顾,就让姚谦树瞬间暴毙、不得好死、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悬首藁街……” 闭着眼睛虔诚发誓的墨家叛徒冷海鹏说的那叫一个真诚那叫一个虔诚那叫一个认真,几乎把所有咒人死的恶毒词汇全部用在了有些憨傻的姚谦树身上。 “哈哈哈哈!我就说冷海鹏没这么简单!” 高世宝捋着胡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冷海鹏,可真有你的!” 隐匿在草丛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冒着暴露位置的风险,放下手中剑,捧腹大笑起来,而后一边笑一边转移位置。 “冷海鹏!我艹你娘!” 在场所有人知道墨家叛徒冷海鹏不会发那种毒誓,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把这种毒誓发在自己人身上,勃然大怒的姚谦树指着还在闭着眼睛用恶毒词汇诅咒他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是破口大骂。 “冷海鹏你个畜生!枉老子把你当朋友当好兄弟,你他娘的竟然当着老子的面咒老子死?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听着墨家叛徒冷海鹏对自己的一通诅咒,他也不甘示弱,脑子里有的脏话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全部痛骂了出来。 “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景,瞎眼少年张墨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身上的伤口更加疼痛。 这一点乐子稍微缓和了一下此时紧张的气氛,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发完毒誓睁开眼睛的墨家叛徒冷海鹏那阴沉的脸。 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懒得搭理还在不依不饶叫骂盛怒之中的姚谦树,拉着脸对着大笑的瞎眼少年张墨冷峻道:“毒誓我已经发完了,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高世宝、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看向了严肃下来的瞎眼少年张墨,等着他的答复,而姚谦树自然还是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咒骂,大家都当他是空气,理都不理。 “好,我说!” 瞎眼少年张墨朗声道,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是谁告诉他这个秘密的人,也就是在来的半路上山坡密林旁出现的那个黑影是谁,当时黑脸汉子度香万问他他都没说,这一会他又怎么可能出卖人家呢,早就想好怎么糊弄的他张口就来。 “说吧。” 除了还在骂人的姚谦树,所有人都竖着耳朵认真听,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出卖他们四个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摸了摸下巴没有急着回答,故作深沉一番后,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笑道:“其实我早就说了,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 “什么?你已经说了?不会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尴尬一笑。 “这厮说的什么疯话!” 高世宝摸着胡子掂量起来。 “好像……他说过的话,有一句十分熟悉啊。” 隐藏在绿草之中的阴阳家如子牛心思缜密,慢慢地开始回忆起瞎眼少年张墨所说的话。 “赴火舞刃、死不旋踵!这句话你和如子牛两个就不熟悉吗?” 瞎眼少年张墨得意道。 “你……你……你居然知道墨家弟子的誓言!” 墨家叛徒冷海鹏吃惊道。 “好一个张墨,你藏得比我还深啊!” 隐藏在绿地之中的阴阳家如子牛也不管暴露不暴露什么位置了,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惊呼道。 “这不是只有墨家子弟还会说的话吗?他怎么知道?” 高世宝捋着山羊胡子继续沉思,觉得这个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了。 “立德立言须立身,生逢乱世要正心。 刀兵四起说利害,人欲横流莫沉沦。 …… 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 饥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乱者不得治兮,劳者不得息, 征夫无家园兮,妻儿失暖席, 鳏寡无所依兮,道边人悲啼, 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冷静的高世宝、心思缜密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没有那么轻易上钩,更不会轻易地上钩,所以玩起了套路,以剑为杖,击打河面流水,轻松的唱起了墨家子弟都会唱的《墨家忧患歌》。 “你居然会唱不外传的《墨家忧患歌》?” 墨家叛徒冷海鹏满脸的错愕和震惊。 “小子你到底是谁?” 藏在草地里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对于瞎眼少年张墨所吟唱的《墨家忧患歌》再熟悉不过,他曾经转投入墨家之后,也学会了这个《墨家忧患歌》,乃是墨家弟子论道前所唱的,也是散落在各地的墨家弟子相认时用于鉴别身份真伪的一个重要办法。 瞎眼少年张墨一曲唱罢,更加得意道:“怎么没听够?那我再来一首,看看你们听过没有!”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以手中神兵幽墨为杖,击打河面流水,唱起来了墨家弟子之间都很少听到的墨家《鬼歌》。 “飘忽形之外兮,幽冥叹无极。 惩恶不能言兮,空有悲啼。 扬善须待时兮,日月太急。 鬼目如电察天地兮,有谁暗室亏心。 明鬼明鬼兮,天地万物良知兮。” 一曲罢,如果说之前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在绿草之中的阴阳家如子牛听到瞎眼少年张墨唱《墨家忧患歌》的时候是震惊的话,此时在听到瞎眼少年张墨唱墨家《鬼歌》的时候,乃是震撼,内心掀起万丈波澜,波涛汹涌,惊涛拍案,连绵不绝,因为这墨家《鬼歌》只有墨家老钜子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在鬼节的时候,祭祀天地而吟唱,像他们两个的身份只听过根本没有资格唱,再加上他们两个是墨家叛徒,所以内心的震撼和害怕可见一斑。 “……” 站在破水磨坊门口台阶边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匿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害怕地对视一眼,同时咽了一口口水,他们虽然还没有确定瞎眼少年张墨为何会唱《墨家忧患歌》和墨家《鬼歌》,但是他们在四目对视的一瞬间就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瞎眼少年张墨活着离开这里。 “这厮又唱的什么鬼东西?怎么冷海鹏的脸色都变了!这厮究竟是谁?” 高世宝微微摇了摇头,也想不出来什么,不过可以断定的是,眼前这个瞎眼少年张墨绝对和墨家、墨家叛徒冷海鹏、藏在绿地一身绿色的阴阳家如子牛颇有渊源,这一点是错不了了。 “张墨!不对!你绝对不是张墨,你究竟是谁!如实说来!咱们之前可是有言在先的!” 第609章 唬人 震撼和害怕之后恢复冷静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厉声质问一脸轻松的瞎眼少年张墨。 “……” 藏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没有说话,等着瞎眼少年张墨如何回答。 “哈哈哈哈!怕了?不怕我说出来吓死你们两个墨家叛徒!” 瞎眼少年张把头一歪,十分傲娇,心里也暗自庆幸认识了墨家老钜子的弟子乾元子,要不是有在长沙郡郴县那一段离奇的经历,瞎眼少年张墨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的把墨家叛徒冷海鹏、藏身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给唬住的。 “你吹嘘也不怕舌头闪了嘴,说嘛,我看你说什么能把我吓死,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故作镇定道。 “我也是墨家弟子,而且是墨家老钜子的亲传弟子。” 瞎眼少年张墨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却惊得高世宝暗暗点头:如此剑法倒也说的过去,到底是墨家人啊。 “真的假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歪嘴不信道,只当是瞎眼少年张墨结识过墨家老钜子的亲传弟子而已,根据他的判断,瞎眼少年张墨一身儒雅之气,断然不是墨家弟子该有的。 “哎。” 隐藏于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叹了一声。 “当真!” 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言之凿凿,信口雌黄,反正他现在又好几重身份,胡诌一层又有何妨,反正他们四个在瞎眼少年张墨眼里也是死人了。 “你少放屁,你根本就不是墨家弟子!骗得过别人还能骗的了我?” 墨家叛徒冷海鹏自信地骂道。 “怎么?我哪里不像是墨家弟子了?” 瞎眼少年张墨给墨家叛徒冷海鹏甩了个白眼。 “你之前所使剑法根本不是墨家剑法,而且你对墨家机关术一点都不了解,要不然你身上会中这么多伤?在知道我们四个的底细背景能力的情况下,如果你是墨家弟子,你还用穿这么多?我所设计的机关消息你岂不是轻松就能破解了?还用穿铁甲、牛皮软甲防身? 哼!你到现在还在胡说,之前咱们都说好了,你说实话,我们绕你一命,可你到现在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遵守规定了,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张墨兄弟!” 墨家叛徒冷海鹏极力的温柔着说,同时也绵里藏针的威胁,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就是威胁瞎眼少年张墨再不说实话,就要杀了他。 “没错,我刚才确实用的不是墨家剑法,也故意没有破解你的机关消息,这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之法,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实话告诉你,你的行踪早就暴露了,分落在各地的墨点有人向墨家总坛汇报了你的情况,我奉二师兄乾元子的命令,特意来杀了你和如子牛这两个叛徒的!” 瞎眼少年张墨是越说越离谱,但是他底气足,对于墨家从乾元子口中了解不少,所以也并害怕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会拆穿他。 “少胡说,我和如子牛自从叛逃墨家之后,一向是低调行事,谨小慎微,隐姓埋名,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会突然之间暴露行踪呢?而且我和如子牛寄身于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消息也就几个人知道而已,你少唬我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是越听越怕,越怕越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哎!” 隐遁于绿草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又长叹一声。 “墨点?什么墨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高世宝看向墨家叛徒冷海鹏问道。 “是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又有墨家什么事?” 一直骂人不止的姚谦树也被搞的是稀里糊涂,根本听不懂瞎眼少年张墨和墨家叛徒冷海鹏究竟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我来告诉你们吧!” 瞎眼少年张墨大笑一声后,开始卖弄起来。 “墨家人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天下,但迫于时政压力,被当下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藏头露尾。 墨家分为三墨,乃是秦墨、赵墨、齐墨,统领我们三墨的就是手持钜子令的老钜子。 天下态势久变,从春秋到战国,再到大秦统一天下,后有大汉天下,我墨家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尤其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为了生存下去,继承道统,在大汉每一个郡守、藩国都会设置秘密联络点,一个点即为墨点,十墨点为一墨庄,十墨庄为一墨坛,十墨坛为一墨家。 而大隐隐于定陶城的墨点曾经看到过冷海鹏和如子牛的行踪,通过墨庄、墨坛汇报给墨家老钜子之后,老钜子命令二师兄乾元子派人秘密将你们二人除了。 于是乎乾元子师兄就派我来杀了你们这两个叛徒,但我考虑到你们两个也非等闲之辈,于是乎和墨点的墨家弟子们暗中调查你们两个很久,同时也秘密查到了跟你们一起替定陶盐枭白子虚办脏事的高世宝和姚谦树,在调查好所有之后,我便使用计策令定陶盐枭白子虚中计,专门把你们四个替人作恶的刽子手聚集到一起,然后一起杀了,斩草除根,你现在明白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看似是对一脸不解的高世宝和姚谦树说,实际上是对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匿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说的,这样一番卖弄,就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同时让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相信他的身份,这样就不会出卖给瞎眼少年张墨他们四个人信息的那个人了,同时也是在拖时间,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为了下一场恶战做准备。 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脸越来越阴郁,天气虽然很好,但是他整个人就像是光着身子在风雪中哆嗦,他这个墨家叛徒,知道墨家弟子的厉害,他到底还是怕了,但在高世宝、姚谦树还有瞎眼少年张墨面前,他必须保持镇定,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 “哈哈哈哈!张墨,我看我没有把你当三岁小孩,你却把我当五岁的娃娃来哄骗,我还是不信,我八岁就加入墨家,如今过去都几十年了,我在墨家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你,而且还说是老钜子的弟子,你继续骗,看我能信否?” 墨家叛徒冷海鹏继续强装镇定同时继续试探。 “哎。” 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接连叹气。 “你说话岂不可笑?你叛逃墨家总坛都多少年了,我才多大,我是在你叛逃墨家总坛之后才加入的,你自然不认识我。”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哄骗,反正他已经从墨家叛徒冷海鹏那阴郁脸上得到答案,墨家叛徒冷海鹏不但信了,而且还怕了。 “可你要真是墨家弟子,我和如子牛早就被墨家弟子联手杀了,岂能活到现在?墨家的规矩我太懂了,眼里不揉沙子,雷厉风行,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会容我和如子牛活到现在?” 墨家叛徒冷海鹏故作镇定,谈笑风生,继续试探,但心里害怕周围藏着无数墨家弟子,和藏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如子牛扫了一眼周围,风轻轻吹,水湍急而流,树木之间,相互掩映,周遭鸟叫蝉鸣,一派田园诗意,没有风吹草动、打草惊蛇,更没有看出异样,心中稍安不少。 瞎眼少年张墨狡黠一笑,露出的一个眼见快速一转,计上心头。 “本来呢,我与藏身在定陶墨点的墨家弟子是有很多机会的,可是我们碍于你和如子牛的同伙高世宝、姚谦树二人的武力,筹划很久,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才使计策把你们聚到一起的,一网打尽,毕竟高世宝剑榜第六高手,姚谦树也是万夫不当之勇,咱们墨家做事一向都是小心谨慎,思虑周全之后才动手,这你是知道的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身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张墨兄弟,如你所说,既然咱们墨家弟子忌惮于高世宝和摇钱树的武力,且又是策划已久,那又怎么会派你一个人来杀我们?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漏洞百出、自圆其说吗?还真当把我和如子牛继续当傻子骗?” 墨家叛徒冷海鹏终于在瞎眼少年张墨嘴里找到了漏洞,心中一喜,瞬间发起反击。 瞎眼少年张墨瞬间有些慌了,往日里都是他拆穿别人的谎言,现如今自己倒成了编制谎言的人了,好在来到定陶之后,他也习惯了这种靠着撒谎骗人而活的方式了,当即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冷海鹏、如子牛,要么说你们两个是蠢货呢,难道你们就不明白杀鸡焉用宰牛刀的道理?我是老钜子最小的亲传弟子,自小就受到单独精心调教,如今出来第一次替墨家做事,我想试试我一个人能不能解决了你们四个,如果不能,我失手之后,藏在附近的墨家弟子就会出来杀了你们,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见这个还不能唬住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匿在绿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于是乎又说起了墨家老钜子的亲传二弟子乾元子的样貌以及平时的打扮,唬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匿在绿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一愣一愣的。 瞎眼少年张墨休息良久,气息逐渐恢复了过来,体力也逐渐充盈起来,也知道是时候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和藏身在绿草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瞬间慌了神,左顾右盼,惊慌的眼神四处乱瞟,仔细地扫过破水磨坊附近每一个可能藏着人的地方,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更是趴在地上用耳朵贴在地上认真倾听,所谓听地而辨别附近有没有人是他们阴阳家独特的能力,可是他听了很久,根本感觉不到附近有很多人的存在,眉头一皱,不由得疑惑不解。 墨家叛徒冷海鹏惊慌失措道:“放屁,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藏身在绿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在验证周围有没有之人之后,不惜暴露位置,对着站在破水磨坊门口台阶边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点了点头,不过从他这个角度也看到了墨家叛徒冷海鹏藏在袖子下面那双不停颤抖的手,不停搓弄,掌心汗水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张墨,你少胡说,我乃阴阳家出身,探知地理,洞悉阴阳,刚才我已经确认过了,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人,你为了活命还真是什么都敢胡说啊,差一点就让你给唬住了!” 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气愤地指着瞎眼少年张墨那面目可憎的脸骂道,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和墨家叛徒冷海鹏是被瞎眼少年张墨给耍了。 瞎眼少年张墨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一副贱贱的表情,十分欠打。 “那你们爱信不信咯,反正我说了,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定陶盐枭白子虚身边也有我们墨家安插进去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灭了你们四个坑害百姓、助纣为虐、为非作歹的蠹虫!” 瞎眼少年张墨义正言辞地骂道。 “好,既然你非要撕破脸皮,而且我们知道真相了,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黑了,你不说你是墨家弟子还好,尚有一线生机,既然你说了,那你就必死无疑,今天就是谁来劝都不好使,你必须死!” 墨家叛徒冷海鹏被瞎眼少年张墨和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给搞蒙了,如果瞎眼少年张墨不是墨家弟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墨家这么多事呢,什么《墨家忧患歌》《墨家鬼歌》墨家的组织情况、墨点墨庄之类的,而且连墨家老钜子的亲传二弟子也就是他的师叔乾元子都知道,可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又拆穿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谎言,搞得他十分纠结和犹豫。 第610章 天神下凡 不知道是瞎眼少年张墨当真是墨家弟子想要一个人挑战试试,初出茅庐想在老钜子面前表现,还是仅仅认识墨家老钜子的弟子,从他们的嘴里了解了墨家的制度、规矩,从而来哄骗他们两个。 一度以为是他们的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出卖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现在排除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嫌疑,仍旧被不说实话的瞎眼少年张墨哄骗的云里雾里,弄不清真假,不过墨家叛徒冷海鹏可以确定的就是,从瞎眼少年张墨嘴里试探出来的话,定陶盐枭白子虚身边有内奸,至于这个内奸是谁暂时不好说。 可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豢养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人也就五六个,只要挨个排查,便能查出是谁出卖的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不管瞎眼少年张墨是不是墨家弟子,今天他必须死,万一瞎眼少年张墨是呢?那么墨家弟子必然在追杀他们的路上,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灭了瞎眼少年张墨,而后从长计议。 “我就知道你们会骗我,在我说出实话以后会杀了我,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多说无益,想杀就杀,那就来吧!” 瞎眼少年张墨此时此刻,身体体力恢复了八九成,只不过身上的伤口太多太重,要想回到之前的状态,那绝对不可能,也不现实,眼下休息好的瞎眼少年张墨估计有往常五六成的实力,对付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四大高手明显不可能,好在他还准备了一手,也是最关键的一手,自己的作用就是抛砖引玉。 “兄弟们!准备动手!杀了他,回到家主身边后,调查出卖咱们的人,绝对就是白府内的人!” 墨家叛徒冷海鹏抬起右臂露出袖箭对准瞎眼少年张墨,剑榜第六高世宝挺剑而立,姚谦树手持大斧跃跃欲试,很明显把刚才墨家叛徒当他面诅咒他的事情给忘了,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之前不惜暴露位置跟瞎眼少年张墨说话,此时他站着往草地里一跳,而后又消失不见,不知道藏身在何处。 此时此刻,瞎眼少年张墨再度陷入了被四面围困的局面,可谓是四面楚歌,困兽之斗,瞎眼少年张墨以剑护身,扫视一乐眼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可能以一敌四,故此他为了活命,准备把自己最得意的底牌亮出来。 嗖! 墨家叛徒冷海鹏袖箭射来。 呼! 姚谦树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劈来。 噌! 高世宝手中长剑刺来。 唰!唰!唰! 藏身绿地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也从河边的草地突然跃起,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袭来。 “我他娘的打不过你们,还跑不过你们?有本事追上爷爷!” 瞎眼少年张墨转身就跑,能躲得过高世宝、姚谦树的剑和斧子,却难以躲过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暗器袖箭和阴阳家如子牛的袭杀。 为求保命,瞎眼少年张墨往前半步,而后往迅速往河水里一转,躲过了墨家叛徒冷海鹏射来的暗器袖箭,一跃而起的阴阳家如子牛一击不成,也落入水中,只是在他落水的一瞬间衣服的颜色变成了白色,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瞎眼少年张墨双手双脚逆流往前一爬,十足像极了一个乌龟,此时哪里还管动作优不优雅,好不好看,只要能逃出生天便好。 唰! 瞎眼少年张墨直感背后有一股强劲的水流对着屁股刺来,他在水中转身,而后越出水面,只见瞎眼少年张墨正好和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对了一剑,双脚落入水面后,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跟高世宝、姚谦树、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拉开一段距离。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是时候了,瞎眼少年张墨以剑击打水面,对着破水磨坊方向暴喝一声。 “度香万师侄,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瞎眼少年张墨刚一喊完,倒是吓了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一大跳,纷纷住手看向瞎眼少年张墨所喊的方向。 咚! 一个身影从破水磨坊顶部落了下来,就在抬起右臂用袖箭瞄准瞎眼少年张墨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旁边。 “嘿嘿!” 那身影高大威猛,犹如一个小山坡瞬间盖住了被吓了一大跳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毕竟那人是落在了他的身边,在他落在地板的一刻,墨家叛徒冷海鹏脚下地板微微往上一弹,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而那个人正是根据瞎眼少年张墨命令在瞎眼少年张墨和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在破水磨坊内缠斗的时候偷偷潜入了进来,一直躲在泼水磨坊的顶部屋檐内部,本来好几次瞎眼少年张墨陷入险境,他都要出手相救,可是没有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就是急死他他也不能出手,只得继续隐藏,而此时正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墨家弟子度香万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潜伏在水中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同时向喊话人看去,但见那汉子长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额上抹额随风飘,依稀火眼金睛;身间灰常袍斑斓,仿佛铜筋铁骨。手中无物,擎来杀气横秋;刚须万根,横起悲风满路,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此人正是瞎眼少年张墨的随从黑脸汉子度香万亦是草荒武夫乌骓子雄。 “好汉子!” 跟黑脸汉子度香万身形差不多的姚谦树由衷的赞叹一声。 “果然有人!” 潜伏在水中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露出两个眼睛吃惊道,他似乎相信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话,他们就是墨家弟子,而且附近也藏了不少人。 “这就有意思多了!” 高世宝看见那汉子,就知道自己可以单独对付瞎眼少年张墨,以姚谦树的性格必然回去挑战那个黑脸汉子度香万的。 “你也是墨家弟子?” 站在黑脸汉子度香万旁边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盯着眼前那威猛汉子询问,而身体不停发抖。 “是,也不是!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想也不想,直接伸出比墨家叛徒冷海鹏大腿还粗的黑胳膊,直接抓在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衣领上,谈笑间,轻松将其提起。 “看你样子是胡人,我墨家可不会收胡人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外面质疑道,同时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地对准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口。 “关你什么事!” 黑脸汉子度香万瞬间严肃下来,右手握紧成拳,准备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门就是一拳。 “胡人去死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准备多时,猛地抬起右臂对准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口就是一袖箭。 “就凭你这下三滥的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又不是瞎子,而且状态极好,在瞎眼少年张墨和他们缠斗的时候,都知道了他们的本事,高世宝乃是用剑的高手,姚谦树跟他差不多,都是膂力惊人之人,阴阳家如子牛最为诡异,变来变去,善于偷袭,而手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善于机关、奇门遁甲和暗器伤人。 在墨家叛徒冷海鹏陡然之间释放暗器的时候,黑脸汉子度香万早有准备,左手松开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衣领,眨眼之间回身去抓,右手则对着失去平衡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胸口就是一铁拳。 咚! 一声巨响,墨家叛徒冷海鹏整个人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打在破水磨坊门口旁边的木质墙壁上,整个人半个身子都凹了进去,墨家叛徒冷海鹏面如白纸,嘴角不停流血,瘫软在地,大口呼吸,面容痛苦的他强忍着笑了出来。 “你中了我的袖箭,去死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得意一笑,而后开始大口吐血,胸口犹如被万斤巨石砸中,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五内翻腾不止,气息不匀,想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求。 “是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把窝在胸口的左手慢慢伸直,而后展开蒲团大小的手掌,手掌心上赫然放着一根箭头暗器。 “你……” 墨家叛徒冷海鹏有些失望,本来还想要说什么,胸口的疼痛让他难以说话,只能悻悻作罢。 “张墨交给你们,这个交给我!” 姚谦树心里得意非常:冷海鹏让你嘴贱,现在报应来了吧!提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气势汹汹地朝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去。 “你们刚才是谁要说杀了我家先生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收拾了时不时释放暗器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双手交叉在胸前,瞄了一眼向他而来身形跟他差不多,但比他矮多了的姚谦树,黑脸汉子度香万根本就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看向了高世宝和受伤极重全身还在不停流血的瞎眼少年张墨。 “我说的!” 十分狂妄地姚谦树提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就朝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大喇喇的走去。 “就凭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鄙夷的看了一眼。 “就凭我!” 姚谦树步步逼近黑脸汉子度香万,言语姿态猖狂至极,他似乎很久没有遇到比自己高大的人了,战意瞬间被激发,眼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他认为的墨家弟子度香万。 “兄弟们,不要拖延时间,高世宝、如子牛对付张墨,姚谦树对付度香万,先杀了张墨之后联手杀了度香万!快!” 憋着一股劲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此时也相信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是墨家弟子,可能是他叛逃了太久,不知道墨家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担心附近还有别的墨家弟子,如果全部出来一起而上,他们四个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所以呼吸都困难的他鼓足了一股劲,一口气说完之后,彻底瘫软在墙壁上大口呼吸。 没有姚谦树这个阻碍,高世宝终于可以大展拳脚,提着剑就向瞎眼少年张墨杀去,而隐藏在水中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一直等待时机,准备给瞎眼少年张墨致命一击。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是傻子,现在这个状态他也就能勉强应付一下剑法稀松平常的阴阳家如子牛了,所以他选择避战,那就是逃跑,前面他一直在试探、验证苦苦支撑,接下来的时候就交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了,故此他转身就跑,高世宝、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则在后面追杀偷袭,每每得手之际,都让瞎眼少年张墨逃脱。 呼! 姚谦树站在三层台阶之下,抡起半斤重的开山板斧就向台阶上一脸鄙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砍去。 “嗯?” 姚谦树刚一踏上三层台阶,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呼呼生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砍去,奇怪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也不躲避,而是后仰着身子快速地向下走去,而后猛地的一抬手,竟然抓住了向他面门劈来的开山板斧的斧柄,用力往上推,而姚谦树没想到这个黑脸汉子度香万力气也不少,竟然还能这样迎接他的攻击。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二人抓住斧柄的手距离不远,姚谦树是咬着牙往下用力压,意图一斧子砍死黑脸汉子度香万,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是用力往上推,不过在这一推一压之下,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轻视了对手,没想到对方的力气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 第611章 加入战斗 如此这样,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站在台阶上抓着斧柄僵持,一会黑脸汉子度香万把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推了起来,一会姚谦树把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压了下去,如此往复,站在第二层台阶上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脚下的台阶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掉在了地上,跟姚谦树站在同一平面,而二人手中的半斤重的板斧此时竖在中间,姚谦树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之为角力点,开始角力,似乎谁能夺走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谁的力气就大。 两个力大之人,膂力暴增,不仅角力到面红耳赤,青筋暴起,更是黝黑的双臂都变得暗红,估计谁率先卸力,估计谁先死。 瞎眼少年张墨在水中逃窜了一阵子后,前面正好被破水磨坊旁边的水车阻拦,不得已,他只能往破水磨坊的地板上爬。 “啊!”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看了一眼,追杀而来的高世宝距离自己还有一点距离,所以忍住剧痛双腿往上一弹,但是由于水的阻力,没有腾起太高,双手抓住破水磨坊的地板,一只脚都趴上去了,而后后腰处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中,惨叫一声。 而跟姚谦树僵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受到影响,听到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惨叫声,不得不分身乏术,转头去看,就见一个一身白衣只露出两个眼睛的阴阳家如子牛正拿剑刺向爬到一半的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腰处,一下子把黑脸汉子度香万给急的不行,之前瞎眼少年张墨一人苦战,自己袖手旁观,以至于瞎眼少年张墨身受重伤,自己本就内疚,如今自己已然现身,如何能让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受伤呢。 “我去你娘的!” 瞎眼少年张墨好在有铁甲护身,那一剑不偏不倚刺在了背部和铁甲连接的地方,故此刺的不深,但也不浅,瞎眼少年张墨忍住钻心剧痛,回首一剑,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身体往下一蹲,只不过手中的剑还没有松开,如此一来,瞎眼少年张墨只能继续咬牙往上爬,只要爬上去,跟黑脸汉子度香万汇合到一处便能逃出生天,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黑脸汉子度香万,反正他已经帮黑脸汉子度香万试探出了他们的真本事了,最为能要冲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命的机关消息也被瞎眼少年张墨用身体全部消耗完,剩下的只要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大意,基本上能全部杀死。 “敢伤我家先生?找死!” 眼瞅着手中的百斤重的板斧就快到了面门,黑脸汉子度香万是怒从心头起,膂力暴增,从两只手去抓那百斤重的板斧瞬间变成一只手,而姚谦树也趁此机会用力往下一压,黑脸汉子度香万抓着斧柄的手使劲往一边一推,也放弃了跟势均力敌的姚谦树角力,眼下是救人要紧,所以躲过斧子的他,用腾出的右手对着还在自鸣得意认为力气比黑脸汉子度香万大的姚谦树胸口就是一拳。 “好……大的劲啊!” 姚谦树胸口突然遭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的一拳,整个人就跟被雷击了一样,身体一麻一颤,整个人飞了出去,而黑脸汉子度香万抓起那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对着还想偷袭的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方向掷去。 “小心!” 高世宝和墨家叛徒冷海鹏同时提醒了一声,高世宝知道那在半空中旋转而来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根本无法抵挡,所以赶紧往后退去,刚一起身还要往瞎眼少年张墨后背往深里刺的阴阳家如子牛受到提醒,转头一看,之间一个圆形的东西旋转而来,力大势沉,砸到必死,所以他为了活命,不得不松开拔出瞎眼少年张墨背后的剑,往水里一跃,不知道隐遁到了哪里。 哄! 百斤重的开山板斧砸在了瞎眼少年张墨背后的河水里,激起了两股巨大水浪,一股向着瞎眼少年张墨一股向着高世宝,有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帮助,瞎眼少年张墨终于可以爬上了破水磨坊的地板,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而他此时的脸色也不好,面如金纸,后面这一伤口让他之前的休息会为乌有,只能暂时躺在地板上休息一阵。 “先生,等我!”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瞎眼少年张墨已经脱险,于是乎往瞎眼少年张墨那边跑去,谁知刚一往前走,自己的左臂又被巨大的东西给钳住了,回头一看,姚谦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站在了他的后面,左手抓住了他左臂,正冲着回头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傻笑。 “你以为我就那么容易被你打倒?我不仅力气大,而且也耐打,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姚谦树正说着对着反应不及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就是一拳,黑脸汉子度香万想躲已然是来不及,因为他之前的注意力都在瞎眼少年张墨身上,只看到眼前瞬间变黑,脸上被打中一拳,正好打在眉骨往下。 “他娘的!逼我啊这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打中,而且还是这么重的一拳,好在自己皮糙肉厚,这一拳只把他打了个乌眼青,这要是换做别人,估计脑袋都被打爆了。 盛怒之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握起双拳就跟姚谦树打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 瘫倒在破水磨坊地板上的瞎眼少年张墨仔细一琢磨,他们本来就在人数上比较劣势,又有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在暗中偷袭,搞不好最后黑脸汉子度香万没事,自己先死了。 “度二,先过来保护我,而后杀了阴阳家如子牛,只要这个人死了,剩下的人好解决!”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正在挥拳和姚谦树对打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喊道。 “姚谦树,缠住他!高世宝你先杀了张墨,而后咱们合力对付度香万这厮!” 半个身子靠在木质墙壁内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提醒着姚谦树和高世宝。 “张墨,我今天必杀你!” 高世宝提剑终于逆着河流赶到了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破水磨坊的旁边,只不过他在河中,瞎眼少年张墨瘫软在破水磨坊边的地板上。 “贼人!休要伤我家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避开战意越来越强的姚谦树后,准备转身往瞎眼少年张墨那边走去。 “去死吧!” 高世宝双脚猛地踏击水面,身体往上一跃的同时,旋身而起,整个人如一条出水的梭鱼,手中长剑剑花如雨,脚下带着的河水如飞下的瀑布,煞是好看,腾空之后,旋转着朝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刺去。 “哎!” 瞎眼少年张墨叫苦连连,有心来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距离自己七八丈以外,自己只能咬紧牙关,靠自己抵挡。 长叹一声,瞎眼少年张墨忍住剧痛,左手扶着身后的墙壁,身体使劲往后一压,身体慢慢起身,右手握神兵幽墨出招防守。 噹噹噹! 在半空中旋转击杀的高世宝手中的剑和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的剑不停地击打在一处,犹如两朵盛开的花朵抵在一起,反向旋转,只不过瞎眼少年张墨显得十分吃力,但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性命攸关,稍有懈怠,便会断手送命。 “呀!” 黑脸汉子度香万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时的瞎眼少年张墨只不过是凭靠着一股强大的信念活下去在抵抗,只不过身体确实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仅凭着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可是身旁的姚谦树就如一个粘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一样,怎么揭都揭不下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无奈,只能先解决眼前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姚谦树再说,先是一阵猛拳挥出,那有些疯狂的姚谦树竟然也不躲,也是猛拳打向黑脸汉子度香万,二人各种几拳,姚谦树身上被打肿的地方,红肿的高高拱起,仍不知痛楚,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摸了摸身体被同样力大的姚谦树打中的地方,二人敌视的对视一眼后,再度挥拳而上。 “太有意思了!我很久没有遇到能跟我平分秋色的人了,要是别人,早就被我一拳打死了!” 外动着脖子搓弄着双手的姚谦树再度冲了上来。 “有意思?若不是某心里担心我家先生,你这种没脑子的三流货色,某早就杀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想跟这个人既决生死,也分高下,可是眼下不用允许他没脑子的单挑,轻重缓急,救人要紧,故此也没有继续想跟姚谦树缠斗下去的心思。 呼! 姚谦树砂锅大的拳头朝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扫来,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想硬接,可是一想到想要救人的自己,哪里还有心思比力气,跟了瞎眼少年张墨很久,自己也聪慧了许多,信仰也变的多了起来,嘴角偷偷一笑。 姚谦树那厮力气虽大,但没有比他力气还大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速度、反应快,就是耐打,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腿一弯曲,身体往下一蹲,只见姚谦树那铁拳从自己的脸上扫过,黑脸汉子度香万嘴角得意一笑,暗暗嘲讽:这厮不就是以前没有脑子的自己吗?还好跟了先生,自己也长进不少。 正当姚谦树准备变招,把扫出去的拳头经过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时,陡然变招,顺势向下砸去,可是一切都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意料之中,速度更快反应更快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弯曲的双腿猛地一弹,身体向上时,往边上一斜,双手抓住姚谦树往下砸来的胳膊,以之为着力点,双腿猛地弹起,凌空之后,对着姚谦树的胸口就是两脚,同时双脚在踢到姚谦树胸口的时候,双手松开抓住姚谦树右臂的双手。 咚! 姚谦树被灵活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双脚踢中胸口,整个人兀的就飞出三四丈,正欲爬起时,黑脸汉子度香万向苦苦支撑却要支撑不住的瞎眼少年张墨那边跑去。 “张墨!你到底是什么人?生命力恁地如此顽强?若是换做我,估计早就死了,可你居然能撑到现在?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见到颓势已现、强弩之末的瞎眼少年张墨身受那么多重伤,竟然还能继续苦苦支撑,任凭高世宝剑法如此精妙,也依旧和如此状态的下的瞎眼少年张墨斗了个不赢不输。 瞎眼少年张墨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每每动手一次,身体就要遭受跟雷击一般的痛苦,而且体力也被消耗的越来越多,如此下去,不出五招,自己必然被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活活拖死,所以瞎眼少年张墨一边小心防御一边顺着地板往后退。 “机会来了!这是你自己找死!竟然敢背对着我?你的手下把我打伤到这种地步,我不报仇杀了你这个墨家弟子我就是你养的!” 半个身子嵌入木质墙壁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看着节节败退的瞎眼少年张墨快要从自己面前过去,而且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快要杀了他的高世宝,无暇分身,墨家叛徒冷海鹏虽说受伤也重,肋骨断了不知道多少根,跟他一直在休息,双手没有受伤,心下一横,钢牙一咬,悄悄地抬起了藏着袖箭的右手,准备在瞎眼少年张墨往后败退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对着他的腰眼就是一剑。 嗒! 往后被退的瞎眼少年张墨何等样人?乃是深思熟虑、走一步看三步的聪明人,自己在往后防守败退的时候,早就猜到了靠在木质墙壁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必然会出手偷袭自己,因为自己给墨家叛徒冷海鹏露出了一个后背,而且无暇分身,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在快要靠近准备出手偷袭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时候,在防守败退之际,先下脚为强,假意跟高世宝继续缠斗,实则在后退的时候,右脚往后迈的力度有点大,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门就是一倒踢,直接踢在了他的脸上。 第612章 横扫天下 “啊!我的鼻子!” 墨家叛徒冷海鹏正在自鸣得意,刚一费力的抬起藏着袖箭暗器的右臂,嘴角得意一笑,就见瞎眼少年张墨在后退的时候,右脚往后一踢,墨家叛徒冷海鹏不以为意,心里还得意地喊着张墨你去死吧,可是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这往后退的右脚越抬越高,径直对准了自己的面门,还没来得及发射袖箭,眼前一黑,而后一股持续钻心的痛从鼻子和后脑勺一起传来,疼得他身体有些抽搐,半天反应不过来,同时鼻血也留了出来,眼前一阵金星,好久没有缓过来。 “好机会!” 高世宝趁着瞎眼少年张墨后撤一大步的机会,欺进一剑一挡,而后精妙一刺,瞎眼少年张墨本就身受重伤,虽然剑法超群,但是反应慢了一步,一个不小心,手握神兵幽墨的手还没来得及去横剑一挡,状态很好的高世宝率先一剑刺向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喉咙。 “我命休矣!” 瞎眼少年张墨自知此剑无法抵挡,故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嗯?” 正当高世宝得意地一剑取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性命时,瞎眼少年张墨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而绝望闭眼的瞎眼少年张墨只感觉右手被一股强大且温柔的力道所裹挟。 噹! 以慢打快,后发制人,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的剑横在身前,挡住了高世宝刺来的一剑。 “快杀了他们!尤其是善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此人一死,我们便可以大展拳脚!” 瞎眼少年张墨低头一看握住自己手的那只黑手,再一抬头看高世宝那惊悚的眼神,便知道是黑脸汉子度香万来救自己了。 “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暴喝一声,松开握住瞎眼少年张墨的手,指着眼前的高世宝断喝。 “你这畜生!我家先生以一敌四,尚能活命,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而你身为剑榜第六高手出手偷袭,你羞是不羞?” 高世宝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说的面红耳赤,而后正色道:“只有活的人才有资格说话!杀人才是目的,你少废话!” 高世宝眼疾手快欲要再度取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性命,距离之近,抬手就是一剑。 “哼!还敢卖弄?简直可笑!” 黑脸汉子度香万把受伤极重的瞎眼少年张墨往身后一推,左脚勾住身旁栏杆,左脚用力一缩,左边些许栏杆直接断裂,横着向黑脸汉子度香万这边,挡住了高世宝突然刺来一剑,而高世宝却有真材实料,一剑斩断了横在中间的木头。 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今天马虎不得,要不然自己家的先生张墨必然殒命,所以对瞎眼少年张墨的话是言听计从,他的首要目标就是藏在旁边草地和河水之中善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 “滚吧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高世宝一剑劈断横在中间的栏杆,挥起铁拳便上,只是短兵相接,空手接白刃对付那些一般的剑客尚可,可是面对剑榜第六,实力接近于黑衣少年项天啸的高世宝,黑脸汉子度香万有些托大,虽然仗着力大灵活欺近,但是身体中了三剑。 高世宝也很想一剑刺死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可要刺死黑脸汉子度香万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出手七剑,刺中三剑,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却忍住皮肉伤,在欺进高世宝的同时,对着高世宝的胸口就是力大势沉的一拳。 呼! “好大的拳风!” 高世宝自知如果不去挡着一拳,即便是自己刺中刺伤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他亏,黑脸汉子度香万被姚谦树打中都没有什么事,自己若是去刺,身体必然露出破绽,他那身板如何能中黑脸汉子一拳,眼前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就是教训,故此他连忙横剑去挡。 咚! 高世宝将长剑横在身前,正好用剑身挡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打开的一拳,只这一挡,虎口一震,双臂酸麻,手中的剑也险些脱手而出。 “没完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身法越来越灵活,往前再一步,靠近剑法超群的高世宝,高世宝没想到眼前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身形比姚谦树还要高大,但是速度居然比瞎眼少年张墨还快,简直是匪夷所思,震惊之余,赶紧出剑迎击,刺向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 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剑尖上跳舞,自信的往前一冲,面对刺向面门一剑,他在往前冲的时候,脚下一稳,灵活的上半身往下一扭,脑袋几乎是贴着追着他脑袋刺来的高世宝手中的剑尖,足足往前扭了半个身位,好似在跟追着他面门刺来的高世宝一剑做捉迷藏,他在躲,高世宝手中跟长了眼睛的剑在捉。 高世宝如此距离一剑不中,忽而感觉胸口有一阵劲风袭来,眼角余光一看,黑脸汉子度香万那只磨盘大小的拳头向他胸口打来,而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我不能被他打中胸口,要不然断上几根肋骨,丧失战斗力,下场跟墨家叛徒冷海鹏一样,死于非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高世宝决不能让胸口重拳,故此反应不及的他只能选择身体的某一部分重拳,右手握剑,必然不能受伤,胸口也不能,故此他机敏的学做黑脸汉子度香万之前的样子,下盘一稳,身体往后一倒,同时身体转半周,斜着的左肩出于了刚才胸口的位置。 咔! 高世宝只感觉左肩被什么庞然大物砸中,几乎断裂,好在他顺势往后倒,这才没有让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铁拳全部砸中,同时他在被打中的一瞬间,右手挥剑去刺,刺中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胸口。 “啊!” 高世宝身体如断线的纸鸢,从破水磨坊的地板上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穿过栏杆,越过河流,狠狠地落在河流旁的草地之上,半天没有起来。 “他娘的,真晦气!就当是被狗咬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一拳打中了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但是高世宝到底是战斗经验比较丰富的人,身体虽然中拳,但在飞出之际,忍住剧痛,回首一剑,正好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口,而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心口多了一个血窟窿,不停往外流血,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扯断长袖,围绕着心口包扎起来。 “度二,舔舐伤口是后面的事,先去灭了躲在草里的阴阳家如子牛和倒地不起的高世宝,灭了此二人,咱们今天就算是绝地逢生了!” 瞎眼少年张墨费力地喊了一声后,见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包扎伤口,他也想关心的去问,可现在来不及说这些,喊了一声后,可以放心的瞎眼少年张墨靠在木质墙壁上一靠,瘫软在地,就在同样瘫软在地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旁边不远处。 “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包扎好伤口之后,对着身旁的栏杆主干就是一脚,那大腿粗的栏杆哪里能经受得住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脚,从柱子见断裂,飞速的砸向了躺在草地里一动不动的高世宝。 嗖! 藏匿在草地中的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探出一只手抓住倒地不起的高世宝就跑。 “嗯?” 好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草地里藏着善于利用地形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要不然看到倒地不起的高世宝竟然在草地上划行,那可不跟见了鬼一样嘛。 见到底不起的高世宝被藏匿在草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所救,黑脸汉子度香万激动地跳去河中,抓起了姚谦树之前所使用的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托着它快速地往高世宝所在的草地走去。 “高世宝起来!快躲!” 藏匿在草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赶紧叫起身体酸麻的高世宝,高世宝也只是左肩受伤,故此迷瞪了一会儿后,赶紧起身,本欲再战,可看到那黑脸汉子度香万右手抓着姚谦树所使用的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正在附下身子左手去捡那根长四五丈宽如大腿的栏杆柱子,他知道自己仅凭自己手中的长剑根本无法抵挡,所以接连往草地后的树立里退。 就连当初去河岸码头堂口向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示威挑衅的剑榜第一高手黑衣少年项天啸所说,他们这种学短兵器的就怕像黑脸汉子度香万、姚谦树这种力大无穷之人,所谓一力降十会,纵然你剑法精妙,力大势沉的斧子当头劈来,只要硬接,双臂必然断裂,这也是自负的高世宝为何对姚谦树礼让三分的原因,而墨家叛徒冷海鹏和阴阳家如子牛对姚谦树不屑的原因,如今来了一个比姚谦树还要猛地人,他想要去杀了瞎眼少年张墨,那也要跨越横在中间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堵高墙,明显是翻越不过,所以他只能暂时韬光养晦、杜门不出。 如果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他可以逃进树林,利用地势、树木的身躯使得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和又长又粗的栏杆主干没有用武之地。 主意打定,高世宝躲在了树林里,可藏匿在草地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却不敢妄动,他本来想着偷袭看似灵活不便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可是在刚才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对战的时候,发现那看似形如小山反应极慢跟姚谦树一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比瞎眼少年张墨还要灵活许多,竟然能当着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的剑下灵活躲避,这是多么快的速度。 再加上黑脸汉子度香万随便打倒力大如牛的姚谦树,吓得藏匿在绿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不敢妄动,只能乖乖藏在草地之中,反正黑脸汉子度香万肯定是不会看到他,而他现在所思所想就是看看能不能将黑脸汉子度香万引诱到破水磨坊内,利用机关消息和地势突然袭杀,要不然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决,恐怕他和剑榜第六高世宝、姚谦树联手都不能打败比瞎眼少年张墨还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阴阳家如子牛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跟对手瞎眼少年张墨想到了一起,瞎眼少年张墨想的是杀死对方威胁最大最能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而藏匿在草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则想的是先杀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此时虽说瞎眼少年张墨受重伤,但最大的威胁是黑脸汉子度香万,而且他们也看的出来,这个瞎眼少年张墨似乎对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重要,若是当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先杀了瞎眼少年张墨,势必会激怒这个威猛无比,几乎没有破绽的杀人凶器:度香万。 “如子牛!我家先生身上几处重伤皆是出自你手!你且出来,看某如何活剐了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右手拄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斧柄,左手抓住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左边看看,右边悄悄,愣是没有发现藏匿在草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在哪里。 “出来啊!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纵然是霸王举鼎气盖世,可是面对藏匿在眼前的人愣是看不出人在哪里,心里那叫一个急啊,本来他在扫视的时候看到了躲在树林前边的高世宝,可他牢记瞎眼少年张墨所交代的一切,那就是先要杀了善于偷袭神出鬼没的阴阳家如子牛,所以他站在原地极尽目力,四处寻找,愣是没有看到,所以心烦意乱的乱喊乱叫,犹如一头丢失猎物的大兽,对着眼前无能狂怒。 “度二,你手持两个长物,眼前草地虽大,但是上有河流阻碍,下有密林横档,左边亦是密林,右边是破水磨坊的空地,横扫天下,将他逼出来,只要他一露面,一斧子将其斩杀!放心他受伤了,即便是逃走也没有你出手的速度快!” 第613章 让你嘴贱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充当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智囊的角色,性命攸关,提醒着陷入困局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无计可施,勃然大怒,最恨这种暗中偷袭的人,在暴怒乱喊之下,越发的失去了理智,听到瞎眼少年张墨这么一提醒,他瞬间领悟其中意思,嘴角得意点头一笑,右手抓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左手抓住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各自贴地,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掠过草地,刮起根根断草、飘飘落叶。 宛若带着利刃的人体脱落开始在草地上收割,从这边到那边,从那边到这边,尽情地仔细地搜刮每一片草地,想用利用瞎眼少年张墨所提出的办法来打破这一僵局。 “哼!” 姚谦树扭动着两个粗大的黑胳膊径直从瘫软在同一堵木质墙壁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墨家叛徒冷海鹏跟前走了过去,对着胸前断了几根肋骨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不屑地冷哼一声。 “姚……谦树……你先杀了我旁边的张墨这厮再去对付度香万!这厮虽然受伤动不了,但是食时刻提醒着度香万,对于局势分析很准,先杀了他!” 墨家叛徒冷海鹏见有机会先除掉勇略超群、胆识过人形如黑脸汉子度香万大脑的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对着他面前慢慢悠悠走去过的姚谦树喊了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不由得惊悚地看了状态正佳、没有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打伤的姚谦树一眼后,咬住牙忍住剧痛,对着不远处瘫软在木质墙壁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脸上就是一巴掌,墨家叛徒冷海鹏本欲还手,可他实在是抬不起来,只因为他跟瞎眼少年张墨所受的伤不同,瞎眼少年张墨受伤比他重多了,但是都只是皮肉外伤,而他所受的都是内伤,所以只能受辱忍了下来。 “打得好!让你嘴贱诅咒于我!” 身为墨家叛徒冷海鹏的同伙,姚谦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也不怪姚谦树,谁让墨家叛徒冷海鹏之前不尊重力大无脑的姚谦树呢。 “姚谦树,先杀了他!” 墨家叛徒冷海鹏低着头忍住鼻子的酸楚继续厚着脸皮向姚谦树命令道。 “哈哈哈哈!张墨现在受伤如此之重,你自己想办法杀了他吧,我现在只想跟度香万过过招,他才是我的对手,也配成为我的对手,其余的交给你们了,反正张墨又跑不了。” 姚谦树大大咧咧地说完,就好像没有看到受伤极重的瞎眼少年张墨一样,继续往破水磨坊旁边的河边走去,目标明确,那就是在草地上收割的度香万。 “哎!这个蠢货迟早要害死我们!” 墨家叛徒冷海鹏无能为力地叹息一声,恶狠狠地看向一旁神情放松正在休息的瞎眼少年张墨。 “你给我出来!” 如痴如狂的度香万抓着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和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在草地上疯狂旋转收割,所到之处,东倒西歪,一片狼藉,残花败柳、断草飞叶,那好好的草地瞬间变成了一块被破坏的烂地,十分难看。 如此收割半天,手持百斤重板斧和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的度香万终于走到了靠近东北方向最后剩下的一片草地之上,而那个地方也是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最后藏匿的地方,再无其他藏匿身影的可能。 “这个疯牛……” 趴在草地上隐匿其中一动不敢动的阴阳家如子牛心中惊惧不已,他本来应该可以躲过或者跟疯狂的度香万过上几招,亦或者说可以利用地形偷袭他,可是他被瞎眼少年张墨刺中一剑,鲜有受伤的他,暗中观察了半天,以他现在的偷袭速度绝对不可能在绿草地中成功偷袭疯狂的度香万,除非是破水磨坊内。 那破水磨坊内虽然半个屋子被阳光照射,但不是还有半个屋子出于黑暗之中,阳光不能触及的地方,黑暗之地便是他逞凶杀人之所。 看着疯狂席卷而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度香万正大逞雄威,他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准备随时跳入河中,而后逃入破水磨坊之中后再想办法,而站在河边的姚谦树本来想要跟疯狂的度香万过招,可是度香万手中拿着他的武器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而且处于旋转状态,这使得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能两手叉腰等着那个比他还疯狂的人停歇下来,再做理论。 一步、两步、三步…… 一阵风、一阵疾风、一阵劲风…… 一身绿衣藏匿在东北角草地之中的阴阳家如子牛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之前还抱着侥幸心理,眼瞅着那跟憨厚的老牛犁地一样的度香万没有放过每一寸草地,这就向他逼来。 “溜了!” 藏匿在东北角草地之中一身绿衣的阴阳家如子牛随即一跃而去,瞅准时机背对着收割而来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跃向草地旁的湍急的河水,也就在他一跃而起的瞬间,身体衣服从绿色变成了白色,为了藏匿在河水之中做准备。 “去死吧你!” 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看眼前有东西跳了起来,本来还看不太清楚,结果在绿地之中陡然出现了一坨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乃是人形,必是善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无疑了。 而后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迅速冷静下来,抓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对着阴阳家如子牛的腰部拦腰就是一斧子,直觉不过瘾,旋转着还想用栏杆主干再打中阴阳家如子牛。 阴阳家如子牛在此之中,瞅准时机,这个时机就是不会被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打中,也是他身法灵活之故,还是长期受到了训练,竟然在跃起的时候陡然转身,面对正要旋转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面对飞速懒腰劈来的一斧,阴阳家如子牛竟然在半空中转身之后,腰部往后一缩,整个人呈一个竖着的凹字,堪堪躲过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的一斧,嘴角一喜,也快要落入河水之中。 “好诡异的身法!”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一劈即中,没想到居然被阴阳家如子牛那诡异的身法躲过,没有砍中,可是旋转的他根本停不下来,一斧子虽然没有砍中,但是另一只手里的栏杆主干却紧接而上,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马上就要落入水中的营养家人如子牛的胸口之上。 啪! 一声清脆断裂的声音。 那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的栏杆主干狠狠地打在了正要落水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胸口,可是那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看上去威力十足,可实际上是空心的,狠狠地打在了正在落水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胸口,应声而断,阴阳家如子牛暗叫不妙,以为这一下必然把他打死,谁知只是在胸口一阵酸麻,并没有打断他的肋骨,断的反而是又粗又长的栏杆主干。 “嗯?” 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迟疑,拿起手中断裂的栏杆主干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栏杆主干里面是空心的。 咚! 那阴阳家如子牛庆幸得意,虽然没有打断肋骨,更没有被百斤重的开山板斧砍死,但他被疯狂的度香万一击之下,整个人没有落入水中,反而是被砸向了身后的泼水磨坊之前被瞎眼少年张墨打烂的墙壁之内。 黑脸汉子度香万扔下手中断裂成两截的栏杆主干,抡圆了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扔向了阴阳家如子牛摔入的泼水磨坊内,而一身白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落地之后,只是简单的摔伤,赶紧爬起,身体衣服再度变色,变成了黑色,往破水磨坊内阳光照不到地方一转,消失不见。 “看你能跑到哪里?”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要追赶,跃上破水磨坊的地板,姚谦树赶紧攻来,而躲在树木旁的高世宝也提剑杀来。 “滚!休要烦我!” 黑脸汉子度香万哪里还有工夫跟姚谦树他们玩,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死阴阳家如子牛,躲过姚谦树一拳后,反手一拳将姚谦树打倒在地,而后跃上破水磨坊地板,转过之前被瞎眼少年张墨打烂的木质墙壁,进入寻找消失不见的阴阳家如子牛去了,而姚谦树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跳了进去,高世宝却盯上了瘫软在地的瞎眼少年张墨。 “给老子滚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站在阳光之下,对着眼前阳光照不到一片黑暗的破水磨坊内乱喊乱叫,就是看不到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到底藏在了哪里。 嗖! 无计可施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时刻牢记瞎眼少年张墨的交代,无奈之下,只能贸然闯入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刚一踏入,眼前一把利剑刺来,好在他反应极快,脑袋往后一仰,面门躲过致命一剑,可是腰部却传来被利剑刺伤的痛感。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惨叫一声,忍住剧痛反手去打,打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却只打在了空气之中,无奈,往后一退,低头看向了受伤之处,发现腰部一个血窟窿正在喷血。 “他娘的!这个老鼠成精的贼子,真是气死我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破口大骂,但是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是紧追而来的姚谦树。 瞎眼少年张墨听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惨叫之声,又看到了姚谦树闯了进去,如果在看得见的地方,任谁都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可是在机关重重伸手不见五指的破水磨坊内,瞎眼少年张墨必然料到了冲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会受伤,于是乎对着里面喊了起来。 “度二,打破墙壁,让阳光照射进来,只要是我泼过墨水的地方,就是阴阳家如子牛可能藏身的地方,逐个击破阴阳家如子牛无处可藏!” “原来如此!” 墨家叛徒冷海鹏这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之前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居然还往四处泼墨,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一切,用墨水标记阴阳家如子牛可以藏身的地方,等到黑脸汉子度香万出现之后,可以根据墨水标记,挨个寻找阴阳家如子牛所在的位置,不由得感叹一声:好深沉的心思啊! “先生,我知道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又返回去捡起之前被扔进来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姚谦树本要出手攻击,可是黑脸汉子度香万捡起板斧后,开始抡圆了拆除木质墙壁,他手无长物,根本无法近身,只能远处看着,而高世宝则靠瞎眼少年张墨越来越近,瞎眼少年张墨眼角余光早就看到,只不过一直装作瘫软在地的样子,一动不动的休息。 咔咔咔!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阵破坏,又连续砍破两面木质墙壁,此时,外面的阳光完全可以射入整个破水磨坊内,阳光可以挥洒在任何地方,可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才看的清楚,原来在整个破水磨坊内到处都有瞎眼少年张墨用墨水标记过的地方,柱子上,墙壁上,所以他瞬间来了精神,抓起百斤重的板斧就朝着有墨水标记过的地方胡劈乱砍,顿时又是一阵木头断裂的声音。 “张墨,现在你的帮手在里面,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高世宝从草地上渡过湍急的河水,往破水磨坊门口旁边瞎眼少年张墨和墨家叛徒冷海鹏所躺的地方阴笑着走去。 “张墨,等死吧!姚谦树没脑子,你当所有人都没有脑子?” 墨家叛徒冷海鹏彻底可以放心,眼下杀死瞎眼少年张墨没有任何阻碍,只希望高世宝在杀瞎眼少年张墨的时候,能够慢慢折磨他而死。 “……” 瞎眼少年张墨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没有说话。 “高世宝,你若真是高手,你就去跟我的师弟度香万去挑战,何必欺负我这样一个受伤都不能动的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试试能不能激的让高世宝跟姚谦树一样,去针对状态正佳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第614章 追杀如子牛 “我可不是姚谦树那种没脑子的人,而且我也不是度香万的对手,说真的,我连姚谦树都打不过,更别说你的师弟度香万了,我现在只想杀死你,因为你太强了。 无论是剑术还是意志力还是心思,如果今天不杀你,我知道日后一定会被你所杀,趁你病要你命,咱们之间这个梁子结下来了,我又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高世宝阴恻恻地奸笑而来,挺着长剑向瞎眼少年张墨一步一步走来。 眼前一根柱子上,有墨水标记过的地方,黑脸汉子度香万抡起斧子拦腰劈去,直接劈断,黑脸汉子度香万才发现那根柱子是空心的,而后又朝着别的柱子上墨水标记过的地方劈去。 “姚谦树,快阻止他!你想要我死吗?” 一根柱子里传来阴阳家如子牛焦急的声音,虽说姚谦树跟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不对付,但是事关紧急,他们四个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姚谦树趁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寻声而去,对着刚才阴阳家如子牛所发声的柱子砍去,姚谦树赶紧从后面抱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咔! 那根柱子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懒腰砍断,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早一步提前从柱子的另一端跑了出来,而黑脸汉子度香万被姚谦树从后面死死抱住,阴阳家如子牛本欲要逃,结果看到姚谦树抱住了凶神恶煞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于是乎落地一瞬间,赶紧回身提剑去刺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喉咙。 “找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长吸一口气,上半身猛地变硬变大,先是松开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而后反手抓住姚谦树的双臂,使劲往前摔,可是姚谦树也是力大之人,下盘稳如磐石,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前一摔之下,竟然纹丝未动。 “去死吧!” 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这就刺向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喉咙,黑脸汉子度香万倒是小看了姚谦树的力气,生死之间,他赶紧把头一歪,阴阳家如子牛剑法一般,一剑刺去,正好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轻松躲过,从耳边刮过,却要刺在姚谦树的面门。 “我帮你,你还想杀我?” 姚谦树顿时大惊,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赶紧撤力,见那黑脸汉子度香万脑袋灵活,自己剑法稀松,且又受了几次伤,刺剑速度不及黑脸汉子度香万脑袋来回躲避的速度,于是乎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庞大的身躯,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口就是一剑。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身形高大,眼瞅着这一剑是难以躲避,于是乎暴喝一声,声如洪钟,吓得提剑刺来的阴阳家如子牛稍一迟疑,而后膂力暴增,使出自己十成的力气,松开抓住姚谦树双臂的双手,再往后一伸,抓住姚谦树的双肩,同时右脚也不老实,对着姚谦树的裆部就是一脚。 “哎呀!” 姚谦树怎么都没有想到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使阴招,会偷袭他的下阴,故而吃痛不住,惨叫一声,瞬间脱力,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抓住姚谦树的双肩使劲往前一摔,姚谦树整个人失去平衡,只感觉自己在空中转了一圈,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摔去。 “不好!” 阴阳家如子牛完没想到姚谦树竟然能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从后面摔向他这个位置,刺去一剑,再度撤力,往后一退,姚谦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嵌入了被压断的地板之中。 “你今天必须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抓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朝着往后退去的阴阳家如子牛砍去。 “哎!” 阴阳家如子牛无奈,他和姚谦树二人联手竟然都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竟不能伤其分毫,看着气势汹汹向他砍来的疯狗一般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他识相的往另外一根柱子跑去,跑到跟前,对着柱子一拍,柱子露出一个大洞,他往里面一钻,消失在柱子之内。 咔! 黑脸汉子度香万抡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对着一身黑衣阴阳家如子牛钻入的柱子就是一斧子,那根柱子应声而断,里面一样是空心的,而阴阳家如子牛也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砍断之前就从另一面跳了出来。 如此往复,一声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连续钻入了四根柱子,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砍断了四根柱子,但是砍到最后一根柱子的时候,发现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竟然没有从柱子里跑出来,而是消失不见了。 期间姚谦树多次阻拦,也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力气比他大太多,每次都是几拳几脚踢开打开,而后寻找阴阳家如子牛的所在。 “这厮躲到哪里去了?那么大的身体竟然随便往柱子里、墙壁里钻,到底练的什么功夫?” 黑脸汉子度香万盯着眼前破水磨坊四处观瞧,依旧没有看到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藏身之所,于是乎又想起了瞎眼少年张墨对他交代过的话,那就是墨水泼过的地方,便是阴阳家如子牛之前所藏身过得地方,于是乎不管看不看的见阴阳家如子牛,对着有墨水的地方就是一阵乱砍乱劈。 “张墨,放心,我给你个痛快!” 高世宝挺剑靠近瞎眼少年张墨附近,对着瘫软在地似乎是引颈就戮束手就擒的瞎眼少年张墨喉咙凌厉一剑。 噹! 瞎少年张墨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死在高世宝的手里,身体虽然疼痛难忍,体力也越发的不济,但是为了活命,他必须要忍受一切,豁出去一切,故此憋住一股劲,一直蛰伏等待,就是等着高世宝轻视的一剑。 在高世宝刺向他喉咙的时候,瞎眼少年张墨早有准备,右手竖剑一挡,左手一拍地板,身体倏地站起,手腕翻飞,对着高世宝面门挑起几个剑花,知道不能杀了高世宝,所以是虚掩一下,边斗边退。 高世宝也是大惊,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意志力竟然如此顽强,油尽灯枯、强弩之末,竟然还能负隅顽抗,这倒是出乎了高世宝的意料之外,好在他精力充沛,反应很快,身形往后一躲,再度欺近,手腕也是旋转不停,挑起剑花和瞎眼少年张墨斗在一处,更是激发了高世宝的战斗意志和非要杀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决心。 二人边斗边走,正好从墨家叛徒冷海鹏眼前过去,墨家叛徒冷海鹏看到此情此景着实有些怕了。 “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到底是老钜子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了得!” 墨家叛徒冷海鹏有心无力,想要偷袭,胳膊却是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暗暗赞叹,希望高世宝杀了瞎眼少年张墨之后,帮助姚谦树、阴阳家如子牛联手杀了同为墨家弟子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而后逃之夭夭,销声匿迹,毕竟他现在彻底相信瞎眼少年张墨就是墨家弟子,既然他和阴阳家如子牛暴露了身份,那么砀郡定陶他是待不住了,只想着赶紧解决一切后,消失在砀郡定陶,同时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活不下去,因为他不确定周围有没有墨家弟子,如果有,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四个今天必然会死在这里。 所有有墨水的地方出了西北角的木质墙壁外,基本上都被黑脸汉子度香万砍中劈断,再一次打开姚谦树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往西北角的木质墙壁旁走去,他这一次没有急着胡劈乱砍,而后是对着墨水标记的地方用手轻轻拍了一拍。 咚咚咚! 里面发出清脆且空洞的声音,黑脸汉子度香万断定这看上去结实的木质墙壁里面必然藏着阴阳家如子牛,故此对着刚才拍了拍墨水标记过的木质墙壁抡圆了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就是一斧子,直接劈断劈开。 “他娘的,差点就死了!” 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赶紧再度转移,消失不见,而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空心的木质墙壁摸着脑袋愣了一愣。 “这厮跑到哪里去了?” 而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刚才所砍的木质墙壁附近产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是里面有一只老鼠在快速地跑,根据声音传来的地方,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得出来,没有被砍破的木质墙壁里面那只“老鼠”似乎是在木质墙壁里面往上跑。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下就犯了难,可是他又不能不无作为,于是抡圆了斧子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直往上砍,所有砍过的地方发现木质墙壁都是空心的,只不过他砍的越快,木质墙壁里面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往上钻的声音越密集,听得出来他往上钻的速度越来越快。 黑脸汉子度香万砍着砍着发现自己发出声音的地方已经超出了他能砍到的地方,而跟狗皮膏药一样的姚谦树也再一次冲了上来,黑脸汉子度香万想都不想,几拳几脚将其打飞打跑,而后在整个破水磨坊内寻找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所藏身的地方,因为所有被墨水标记的过得地方都被他砍过来,虽然阴阳家如子牛藏身之地遭到了破坏,但是依旧隐藏在破水磨坊内的某一个地方。 “这厮就跟老鼠一样,见缝就钻,再加上被墨水标记过的地方,某都砍过来了,务之奈何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脑袋泛起了难,正抬头观看间,他眼睛瞪的老大,忽而发现头顶横在当中的房梁上有一处被墨水标记。 “如子牛!你之前偷袭我家先生,差一点要了我家先生的命,今天某也来让你尝一下偷袭的滋味!” 黑脸汉子度香万猜到了一身黑衣阴阳家如子牛最后所藏身的位置,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盯着刚才砍中的木质墙壁顺着发声的位置一直往上砍,这才看到,刚才所砍的木质墙壁刚好和横在当中的房梁是连接的,换句话说,就是那根房梁和刚才所砍的木质墙壁绝对有连接的地方,也明白了为何刚才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会往上爬,而不是往别的地方爬。 “这一回我看你往哪跑!” 黑脸汉子度香万按捺住内心的窃喜,同时也感叹瞎眼少年张墨为了获取阴阳家如子牛藏身的地方付出了几乎是性命的代价,为了不辜负瞎眼少年张墨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他咬着牙盯着头顶的房梁,眯着眼睛计算了一下,他跳起来用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去砍,估计是砍不中的,所以他必须要借力方能砍中那根横在中间但是位置极高的房梁。 “我才是你的对手!我才是你的对手!墨家弟子度香万,正视我!尊重我!” 姚谦树十分生气,自己缠着黑脸汉子度香万斗了半天,可谁能想到黑脸汉子度香万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别说当对手了,只是把姚谦树当了一个烦人的苍蝇,反观姚谦树,心里眼里只想着跟黑脸汉子度香万战斗,故此十分生气,当然他的脑子也没有想到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经发现了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最后藏身的位置。 “滚吧你!一会老子再收拾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见不屈不挠有些憨傻的姚谦树就烦躁的不行,双脚起身一跃,一个鞭腿直接把冲动愤怒而来的姚谦树一脚踢飞,当然姚谦树耐打,也没有受什么伤。 “姚谦树,某现在就砍死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害怕万一这藏在房梁之中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再度逃走,自己还要去寻找,外面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张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所以黑脸汉子度香万耍了一个心眼,抓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往破水磨坊的正大门跑去,给姚谦树一种他要逃走的错觉,而喊出的那句话确实说给藏在房梁柱子里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说的,继续装傻自己没有发现一身阴阳家如子牛的藏身之所。 第615章 追杀张墨这厮 “你不许逃,你的对手是我!我今天必须要好好跟你较量一番!我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和对手了!” 倒地而起的姚谦树真就以为黑脸汉子度香万要逃出破水磨坊帮助瞎眼少年张墨对付高世宝,可他认为黑脸汉子度香万是自己的对手是自己的猎物,所以他暴喝一声。 “对付高世宝就对了,赶紧出去,我必须想想办法杀了这个混世魔王才是。” 自以为安全心中稍安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趴在房梁柱子里一边摸着身上的剑伤和砸伤,一边思考如何对付几乎没有什么弱点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他可以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杀死,顺利杀死,根据瞎眼少年张墨所说,是他们墨家弟子早就调查好了他们四个人的能力、身份、背景。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不知情的高手进来,就算是剑榜第一的项天啸还是力大无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姚谦树亦或者足智多谋、文武双全的瞎眼少年张墨进入到这机关重重的泼水磨坊中,谁来谁死,不是死在墨家叛徒冷海鹏的暗器之下,就是死在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手中,可是因为暴露了身份和能力,他往常仰仗的地势,现在全都用不上,反倒成了累赘,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用别的方法杀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房梁里面,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正在思考除了利用地势之外的杀人之法,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踢飞姚谦树的一瞬间,跑向了门口,可他没有冲出去,而是跑着转向了破水磨坊门口的木质墙壁,双脚顺着墙壁蹂身而起,达到一定高度后,往下落时,他双腿弯曲,以双脚所踩的木质墙壁为点,双腿一弯一直,斜着向横在正中的房梁飞去。 “嗯?” 躲在房梁里面通过细孔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的阴阳家如子牛稍微一迟疑,看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那奇怪的举动顿感吃惊。 斜飞而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如射出的箭矢,如水面跃出飞鱼,如织机上穿梭的梭子,就向着房梁飞来,躲在房梁之中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黑脸汉子度香万早就发现了他的藏身之所,之前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麻痹自己,可是他现在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想要往房梁别的地方钻去。 咔! 黑脸汉子度香万眼瞅着就要飞到了房梁之下,可是力有不逮,他没有黑衣少年项天啸那样好的脚下功夫,在快要碰到房梁的一瞬间,开始往下降,腾在半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不慌不忙,在下落的时候,猛地举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对准了房梁上墨水标记的地方就是一斧子。 咚! 黑脸汉子度香万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是头顶的房梁也在他下落的时候被劈中,正要往一边钻的阴阳家如子牛使劲快速地往前爬,但是从中间断裂的房梁往下掉,他整个人无论怎么快速使劲的往前爬,都无济于事,因为那房梁断裂之后,往从中间开始往下掉,此时原本横着的房梁变成了竖直往下的样子。 “我命休矣!” 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从往一边爬,边上了往上爬,顺着空心的房梁,怎么都往上爬不上去,只能任由身体往下落。 “钻啊!你倒是钻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起身,左手扶住往下掉落的空心房梁一端,右手往空心房梁里面一抓,直接抓住了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脚腕,而后使劲一抓,虎口锁紧,使出五成力气,直接把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脚腕给抓碎,再往自己身前一扯,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半个身子从空心房梁里露了出来。 “啊!” 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引得姚谦树、以及外面瘫软在地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战斗在一处的高世宝、瞎眼少年张墨侧目而看,尤其是瘫软在地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心里凉了半截。 “干得不错!不枉我赌上性命用墨水标记了阴阳家如子牛藏身的位置!” 瞎眼少年张墨十分欣慰,趁着高世宝转头去看的瞬间,他赶紧往后一退,扶着栏杆大口喘气休息。 此时,威风凛凛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把惨叫不止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从空心房梁里扯了出来,用左手抓住阴阳家如子牛的另一只脚腕,倒悬着阴阳家如子牛好不神奇。 “姚谦树!高世宝!冷海鹏!快来救我!” 像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这种刺客类型的杀手最怕的就是被人近身,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某个位置,现如今,他右脚脚腕已断,左脚脚腕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抓住,使劲挣扎又无济于事,所以想起了自己的同伙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等人,赶紧呼救。 “放下他!跟我打!” 姚谦树看到自己的同伙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被黑脸汉子度香万制服,赶紧冲了上去,想要救出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后背就是一铁拳,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像是抓了一晚上老鼠办那样得意,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住了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这只老鼠,不曾防备,后背正好被姚谦树打中。 咚! 一声闷响,黑脸汉子度香万后背吃痛一下,被姚谦树打中之后,下盘不动,上半身微微往前倾斜一下,而姚谦树居然被他坚硬如铁的身体反震后退了一步。 “如子牛,你今天若不伤我家先生性命,某便饶了你了,可是你三分五次非要致我家先生于死地,且你善于偷袭,防不胜防,某家今天便留你不得!” 话刚说罢,跟阴阳家如子牛一起叛逃出墨家总坛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左手扶起右手,右手袖箭对准了正要对着一身黑衣阴阳家如子牛下毒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 嗖! 袖箭射出,黑脸汉子度香万眼疾手快反应更是如雷电一般,身体原地旋转半周,往后一退,把手中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置于身前。 “啊!” 倒悬着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惨叫一声,那墨家叛徒冷海鹏射来的袖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小腿之上,通过这一射,墨家叛徒冷海鹏知道自己的袖箭对几乎没有弱点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有用,所以只能无奈地放下右臂。 “高世宝,你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救如子牛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见自己出手相救无望,只能寄托于心思细腻的高世宝和姚谦树了。 “带着某和某家先生的愤怒去死吧!不识抬举的东西!”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想起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张墨身上那些还在流血的伤口,气的是双眼如铜铃,怒的是火冒七尺高,面对再度攻来的姚谦树和正要进门救人的高世宝,黑脸汉子度香万双眼一闭,左手把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高高提起,右手对着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胸口就是一记闷劝。 咔! 原本惨叫不止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打中一拳后,瞬间安静了下来,之前还在使劲挣扎,双脚乱扑腾,双手乱抓,此时此刻,安静地就跟死了一样,身体一动不动,双手往下耷拉,贴在地上,嘴里不停往外流血,那弥弥的鲜血顺着嘴巴往下,流过鼻子,流过额头,最后顺着头发滴在了地上。 “刚才那一拳是为了我家先生,现在这一下是为了某心中的怒火!” 黑脸汉子度香万双眼往下一瞥,盯着半死不活的一样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面无表情,冷漠至极,左手使劲往上一扔,半死不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阴阳家如子牛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抛向了空中。 “刚才我家先生有多惨,你死的就有多惨!” 杀意已决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伸出左右手抓住被他抛起的阴阳家如子牛的腰部和胸部,使劲身下一砸,同时右脚膝盖抬起。 咔! 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脊骨断裂,嘴里再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彻底死去,瞬间惨死,如此还不够出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头之火,把已经惨死的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往脚下一扔,抓起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对着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尸体拦腰砍去,只见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的尸体被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斧子砍成两段,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看着自己好友阴阳家如子牛死状之惨,是又气又怒,身体不断挣扎,气的是浑身发抖,忍痛想起身好几次都没有起来。 “姚谦树你对付度香万这个活畜生!” 墨家叛徒冷海鹏隔着破木质墙壁内的有些吓傻的姚谦树怒吼道。 “高世宝,你还进去干嘛?先杀了张墨这个畜生!然后和姚谦树联手对付度香万!我要他们死!死!死!” 墨家叛徒冷海鹏愤怒已极,全然忘记身上的痛苦,对着破水磨坊内面无表情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好!” 高世宝看着同伙瞬间惨死,兔死狐悲,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而后咬着牙,把刚迈入破水磨坊门槛的脚退了出来,愤怒地斜视站在栏杆旁大口喘气歇息的瞎眼少年张墨看去。 “哎,可惜了!我也不想,但是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活,没有办法,没有选择,时也命也!说真的,我是很想收服你们四个的,但是你们铁了心要跟着定陶眼瞎白子虚,怪不得我了,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们四个厚葬的,每年都会派人来祭祀你们的。” 瞎眼少年张墨并不是那种得意忘形、落井下石的人,而是看到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惨死,他感物伤怀,感叹如此本领的人跟错了人,明珠暗投,最后惨死,着实的心里可惜。 “我们死?你们活?还会厚葬我们?每年派人给我们祭祀?张墨!你的命到尽头了,今天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死谁活!” 听着十分刺耳的高世宝长吸一口气,心里为惨死的阴阳家如子牛默哀一声后,带着仇恨之剑杀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哎……” 痛失同伙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哀鸣嗟叹,而后是一阵失声痛哭,一想到一看到自己好友阴阳家如子牛惨死的场景,他那叫一个心痛如绞,那叫一个难受非常,而且心中隐隐觉得今天是逃不出去了,似乎他和高世宝、姚谦树的命运跟惨死的阴阳家如子牛一样,今天他们四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老子今天必须要杀你!” 姚谦树胆寒之后,鼓起勇气,战意陡增,发疯一样的向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冲去,二人再度扭打在一处。 “你们里面已经死了一个人,你们三个就不要再白白的害了性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扶着栏杆大口喘气呼吸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盛气凌人双眼仇恨和怒气的高世宝心平气和道。 “……” 双眼有些赤红的高世宝不闻不问地向瞎眼少年张墨冲来。 “为了别人豁出自己的性命?值得吗?若是为国为家,那是无上的荣光,可是为了一个地方商贾,一个戕害国家的罪人豁出去性命值得吗? 高世宝,我知道你之前因为我受伤太重,每次出手都手下留情,我现在最后劝你,回头吧,要么以后跟我,我保证你以后能做官,为国家效力,要么早早离开定陶盐枭白子虚,好好过活,不要为了这些无畏的厮杀,害了自己!懊悔终生啊!” 瞎眼少年张墨脸如金纸,一直都是在苦苦支撑,此时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厮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愤怒如活的高世宝向他杀来。 第616章 公平决斗 “多说无益,去死吧你!” 此时的高世宝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瞎眼少年章,说着在距离瞎眼少年张墨不足几丈的地方,冲杀而去,跃起一剑,对着扶着栏杆休息的瞎眼少年张墨当头一剑。 “哎!”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无奈,他不想再徒增杀孽,面对高世宝跃起一剑,他抵挡是不可能了,只能逃跑,故此,虚弱的身体一软,顺势躺在地上栏杆之旁,高世宝潇洒落下,正好一剑劈在了栏杆之上,手掌用力一压,砍断栏杆,往下再劈,对着的还是瞎眼少年张墨的面门。 瞎眼少年张墨只能凭借着身体最后的力气就地顺势往后一滚,高世宝一剑刺在地板之上,而后剑尖插在地板之上,一直往向后滚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脑袋追刺而去。 不长的泼水磨坊门口旁的地面,瞎眼少年张墨滚了几圈后,直接从地板上掉了下去,正好是泼水磨坊的右边地面,左边乃是河流。 “我且要验证你活还是我死!” 刺穿了一路地板的高世宝左手抓住栏杆,右脚跨过栏杆,从泼水磨坊的地板之上跳了下来,而瞎眼少年张墨又往破水磨坊大门前面的位置滚去,一身泥土,狼狈至极。 就在此时,破水磨坊内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破水磨坊大门口之前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踩断的阶梯上。 哭泣哀伤的墨家叛徒冷海鹏、追杀瞎眼少年张墨的高世宝、从地上慢慢吃力爬起的瞎眼少年张墨定睛一看,被打飞出来砸在地上的正是姚谦树。 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看来刚才他和姚谦树斗了一个不输不赢,不知如何才将姚谦树给打飞了出来,同时手里拎着那把百斤重的开山板斧。 瞎眼少年张墨刚刚爬起,高世宝又追杀而至,黑脸汉子度香万摸去嘴角的血,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喊道:“先生,某来助你!高世宝休要伤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瞅准时机,把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抡向了瞎眼少年张墨所站立地面的前方,也就是追杀而来的高世宝的面前,瞎眼少年张墨和高世宝二人所处位置的中间。 “哎!这多事的人!可是真烦啊,关键还打不过,气死我也!” 高世宝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是想用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挡住他的去路,所以不能硬接的高世宝无奈咬牙往后一退,那柄飞旋而至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正好落在了他和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 瞎眼少年张墨抓住时机,向左边绕了一圈,跑到了破水磨坊的左边也就是河流之旁,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瞅见了刚刚爬起的姚谦树一边嘴角的血一边回头看向了插在地面里的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只要有了这个重器,力气稍微比黑脸汉子度香万小一些的姚谦树便能掌握主动权,所以起身就要去抓拿个百斤重的开山板斧,而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从破水磨坊大门口一跃而起,直接从姚谦树的头顶越过,抢先一步落地,往插在地面里的开山板斧所在的位置跑去。 “拦住他!他要是拿到斧子,咱们可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了!” 姚谦树对着靠的离插在对面里百斤重的开山板斧位置较近的高世宝喊去。 高世宝知道自己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那是因为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有那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此时黑脸汉子度香万手中没有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所以提剑去阻拦黑脸汉子度香万。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在往前跑,眼前就横来一剑,黑脸汉子度香万身往下一蹲,就地打滚,躲过一剑,高世宝连忙变招,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后背刺去,黑脸汉子度香万终于抓住了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后,用斧柄回身一挡,顺势往前一推,高世宝直觉自己刺在了巨石之上,虎口被反震的生疼,见黑脸汉子度香万拿到了百斤重的开山板斧,不是对手,迅速地往后退去,直到觉得到了安全的位置才继续虎视。 “姚谦树,你不是想跟某一对一公平决斗吗?好!某家今天给你找个机会!之前一直忍让,不过是为了杀了善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如今他死了,某家便给你机会,瞧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当着姚谦树、高世宝、独自哀伤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把手中百斤重的开山板斧抡圆了掷向了远处的树林之中,一声巨响,惊起了林中阵阵飞鸟。 “好汉子,那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玩一玩!” 姚谦树摩拳擦掌,十分欣赏的看向了比他力大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看得出来,咱们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汉子,某家今天就不欺负你了!来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意一笑,双手为拳,在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砸了几拳,声声作响,铿锵有力,叫嚣几声后,对着姚谦树怒口几声,像极了遇到猎物的黑罴,张牙舞爪一番后,握紧双拳向姚谦树杀去。 “高世宝,你去杀了张墨!” 姚谦树可不想把这难得机会让给高世宝,所以故意支开高世宝,想要和力气相当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冲去。 “苦也!” 刚还没休息多久的瞎眼少年张墨暗骂墨家叛徒冷海鹏、姚谦树、高世宝三人,无论怎么战斗,似乎都在惦记着自己,怎么都不愿意放过,而他看向了高世宝,没相当高世宝竟然也看向了他,眉头耸动,提剑向他杀来。 “某家今天要杀了你们两个,高世宝,跟某家对阵!” 黑脸汉子度香万冲着要向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张墨所在的位置杀过去的高世宝叫嚣道。 “不要分心,我今天就是想看看咱俩谁的力气大!” 姚谦树几个箭步冲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跟前,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战在一处,此时,姚谦树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都不在留手,使出十成的力气,一拳过去,骨头断裂,一脚踢来,人仰马翻,可谓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两个力气绝世无双的人用身体用拳头用腿脚展示着一场惊心动魄但又欣赏起来赏心悦目的战斗。 一个皮糙,似是千锤百炼钢打成,一个肉厚,宛如百炼成钢浑不怕。 一个皮糙,似是千锤百炼钢打成,钢筋铁骨一身是胆,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个肉厚,宛如百炼成钢浑不怕,金刚不坏内外是勇,万物不敌之勇矣。 众人只听的是劈啪作响,骨肉铿锵之声,果然好汉子,真是个好男儿,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演绎着最惊心动魄、赏心悦目的战斗。 “高世宝,你就放过我吧!” 瞎眼少年张墨真的人困马乏,脚下发软,两腿打战,实在是无心再战无心再跑了。 “不信,我已经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得罪了你们墨家,今天你必须死!” 高世宝说话间就冲杀了过来,手提长剑厮杀而来,瞎眼少年张墨无奈至极,至极无奈,只能咬紧牙关,继续逃窜。 边逃边跑的瞎眼少年张墨为了活命,只能想着用智谋取胜,解决了高世宝这个人,所谓智谋,也就是阴招,下三滥的诏书,虽然违心,但是眼下行事,不得不让瞎眼少年张墨这样去做。 瞎眼少年张墨逃到了河边,直接往河水里一跳,以剑为杖,支撑着快要站不住的身体,对着追杀而来的高世宝叫嚣道:“来吧,我不会再逃了!” “好!就等你说这句话呢!” 高世宝加快步伐,冲到了河边,不由分说,便要一剑刺死的了瞎眼少年张墨,瞎眼少年张墨站在湍急的河水之中一动不动,似是在准备赴死。 嗖! 高世宝凌厉一剑刺来,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多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一蹲下,两个手抓住神兵幽墨剑柄,随即嘴角阴笑一声,使劲往前一挑,高世宝暗皱眉头,心想这是什么怪招,而后他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他一挑之后,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手中神兵幽墨挑起了不止是水花,更是剑尖带着的河堤的淤泥,一坨一坨,砸向了高世宝的脸。 “我道你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想到还是个行龌龊之举的宵小之辈,如此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 自信的高世宝正鄙夷地骂着,没想到人还没有刺中,嘴巴、眼睛、脸上都被瞎眼少年张墨挑起的河堤淤泥砸中,那个恶心的味道和感觉,他赶紧用左手去擦,正好在闭眼的瞬间,瞎眼少年张墨咬紧牙关,抱着必活下去的信念,大着胆子快速地刺向正在擦脸上淤泥的高世宝的心口。 “不好!中计了!” 正在擦脸的高世宝怎么能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会这样偷袭他,暗算他,只觉得胸前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刺来,他暗叫不妙,也亏在瞎眼少年张墨受伤极重,要不然这一剑不然结果了他的性命,极快的反应之下,他身体往后一斜,瞎眼少年张墨正中他的左肩,惨叫一声后,刚好擦掉了脸色的淤泥。 瞎眼少年张墨得势饶人,赶紧撤剑往河边之前被黑脸汉子度香万用百斤重的开山板斧和栏杆柱子疯狂旋转收割掠过此刻已经是烂地一块的草地跑去。 高世宝暗骂瞎眼少年张墨乃是小人一个,于是乎怒气更深,怒火烧身,提着长剑便追击而去,他只有刚才左肩受伤,对于他来说并无大碍,还能继续战斗,故此跳过河流后,对着正在逃跑的瞎眼少年张墨脖颈刺去,瞎眼少年张墨知道眼下是跑不过身后追击而来的高世宝,后勃颈一凉,料到高世宝只会刺向他的脖颈,因为他身上穿着铁甲护身,刺不到后心以及其他要害之处。 所以瞎眼少年张墨纵身一跃,高世宝的一剑正好刺在了瞎眼少年张墨身上所穿的铁甲之上,溅射出些许火花之后,瞎眼少年张墨直觉后背一痛,顺势往前一滚,十分难受,同时在落地的一瞬间左手偷偷抓了一把东西。 “没地方逃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往前爬,可是背后脖颈处架着一把冷冰冰的剑,瞎眼少年张墨哀叹一声,但是并不绝望,而是背对着高世宝阴戾一笑。 “转过头来,我要你看着我亲手杀了你!” 完全占据优势的高世宝提示背对着他趴在地上的瞎眼少年张墨转过转过身来,看样子要瞎眼少年张墨亲眼看着自己如何被杀,一点一点折磨而死,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这可是你说的!” 瞎眼少年张墨赌了一把大的,依旧背对着占据主动权的高世宝阴笑。 “快点!我要先剜出你的一只眼睛,在割掉你的鼻子,然后斩掉你的一只耳朵,最后在你的喉咙处慢慢地刺进去,看着你惨死的样子!” 高世宝得意点头,把自己为何没有刚才杀死瞎眼少年张墨的原因说了出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 瞎眼少年张墨慢慢地转过身,就在将要面对高世宝和他手中长剑的一瞬间,瞎眼少年张墨把刚才落在地上抓在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向了高世宝的面门。 哗! 高世宝正要刺瞎瞎眼少年张墨的另一个眼睛,谁知瞎眼少年张墨在转身的一瞬间,把刚才落地时抓的一把带着些许沙子的泥土砸向高世宝的面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像他们这种高手十分不屑,甚至鄙夷,只有那些市井之中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到处找事的无赖泼皮才会用的手段,什么踢下阴、锁喉、往眼睛里撒土。 “我的眼睛!” 高世宝眼睛被迷,早就想好怎么对付高世宝的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往一边滚,高世宝在看不清他的情况下,本能的往瞎眼少年张墨刚才所在的位置使劲一刺,而瞎眼少年张墨早就盘算好一切,滚开躲避一剑后,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骤然起身,右手挥起神兵胜邪,对着什么都看不到使劲揉眼睛高世宝面门就是一剑。 第617章 怪物 “哎,罢了!我一个正人君子为了活命用龌龊手段反败为胜实在是违心难受,如果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取了他的性命是在不该,而且他之前见我受伤颇重,屡次暗中留手,饶我性命,我不能再如此龌龊下去,让他和度香万决斗吧。”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撤剑,不过他却刺向了高世宝握剑的右手手腕。 “啊!” 双眼被迷的高世宝惨叫一声,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同时手腕有一道鲜血迸出,从而把捂住双眼的左手捂在了右手手腕受伤处,不停惨叫,不停辱骂。 “张墨!你这个小人!小人!你这宵小之辈!竟使龌龊之举动!可恶!可恨……” 失去武器双眼被迷的高世宝在原地不停地来回躲避,害怕瞎眼少年张墨趁此机会一剑取了他的性命,一会左躲躲,一会右躲躲,一会蹲下,一会站起,总之十分滑稽,为了保命,洋相尽出。 “我之所以行如此龌龊之举,只为活命,并非生性如此,你去河边洗一下眼睛,而后跟我的师侄度香万决斗吧,念在你之前一味留手,没有杀死我的份上,我便不偷袭你了。” 瞎眼少年张墨内疚不已,而后以手中神兵幽墨为杖,负重前行,回到了破水磨坊旁边,走到了大门口旁边,看了一眼黯然伤心哭泣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就盯着正在全力肉搏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而高世宝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留了他一名,左手捂住右手受伤处,往河边爬去,洗眼。 “度二!别玩了!我再不看郎中,今天就失血过多死在这里了,咱们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回去治伤!赶紧结束吧!”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正在搏命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喊了一声。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逼开,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虽说二人一个皮糙,一个肉厚,但是拳拳到肉的拼命,二人又是力大无穷之人,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的脸上、身上都出都是红一块紫一块,尤其是二人的脸上,两个人都是乌眼青,眼睛、嘴巴在击打之中,是又青又肿,鼻子不停流鼻血,而姚谦树的鼻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打塌,但仍旧勇猛十足的继续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战斗。 “姚谦树,某不跟你玩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长舒一口气,快速地一睁一闭眼睛,双拳握紧,气定神闲,双臂也是越来越粗,整个人上半身似乎变大了一倍。 “玩?说笑了吧!你我可是全力以赴,你怎么可以说是玩呢?侮辱我也不用这样侮辱吧?” 姚谦树估计也是打的累了,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拳逼开之后,没有疯一般的冲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大口喘气,二人体力对比,由此可见。 “当真不是侮辱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严肃道,说完之后觉得此话不妥,又冷峻补充道:“自我从平凉大草原出来至今一年半多,从未遇到过你这样力大的对手,所以某对你一直留手,因为你的力气与我弟弟一般大,想着日后在中原再也遇不到像你这般力气大的人了,所以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弟弟,跟你一直玩呢,就跟某在大草原上和我弟弟平日里打斗一样。”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着握紧双拳立于眼前,凶狠且不忍地盯着自己的两个磨盘大的拳头打量,决定快一点解决了姚谦树。 “这么说你一直让着我呢?” 姚谦树歪着嘴不信道。 “没错,某一直跟你玩呢,就是因为你让某想起了在家乡的弟弟,所以才……” 黑脸汉子度香万如实地说着,可十分自负的姚谦树却不愿意了。 “我呸!” 姚谦树朝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脚下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而后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道:“你要是让着我,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前后不一,自相矛盾,岂不可笑?” 姚谦树得意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脑袋摇晃不止,认为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是在胡说八道,为了面子信口雌黄。 “罢了,信不信由你,说真的,如果我们不是仇敌,我对你还是惺惺相惜的,颇为欣赏,脾气相近,性格也是如此,难得一样的人,咱们绝对可以做朋友,可是事情已经到了,你我立场不同,如果接下来,某要了你的小命,那就不要怪某了,某现在这里给你道歉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惭愧和内疚地给自负自大的姚谦树鞠躬道歉行了一个大礼,至于姚谦树接不接受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行了,少装模作样,故意拖延时间了,今天谁死还不好说呢! 我以为你力气比我大,可刚才一番打斗,发现,你也不过尔尔,只要我拼尽全力,你必死!” 自负自大的姚谦树歪了歪脑袋,转了转手腕,双眼瞪的跟铜铃一般,这就要杀向黑脸汉子度香万。 “姚……” 靠在破木质墙壁上黯然神伤独自垂怜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姚谦树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二人之间的差距,本来想劝姚谦树赶紧离开,可是话到嘴巴,一是知道姚谦树这个力大无脑的愚蠢之人一向自负,尤其是在力气上,所以自己就算是说破了大天,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姚谦树不死是不会放弃的,第二就是旁边的瞎眼少年张墨用眼角余光斜视着他,目光之冰冷威严,犹如两把尖刀插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不敢妄动。 “那某就亲手来取你的性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冷峻一句后,长叹一口气,将之前内心的愧疚和不忍,全部化作杀死姚谦树的决心,他明白,像他们这种十分要强十分好斗的人死在比自己强的人手里,那是一种荣幸,是一种光荣,那是一种尊重,所以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轻装上路,决定亲手告诉姚谦树,他到底有没有说瞎话,一会便知分晓。 啪! 愤怒和战意无穷的姚谦树率先出手,一拳击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可是就在快要靠近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的时候,黑脸汉子度香万用右掌忽然出现,挡住了姚谦树一拳的同时,还紧紧地抓住了姚谦树的右拳。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黑脸汉子度香万握紧姚谦树的右拳后,最后一次耐着性子劝道。 “投降?老子什么话都会说,就是不会说投降!” 姚谦树是越来越气,于是乎,右臂猛地再度发力,想要攒着劲一拳从黑脸汉子度度香万的右掌里挣脱往前,可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则一动不动,无论姚谦树如何使力,他的右拳就好像长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右掌一样,怎么都挣脱不了。 “我就不信了!” 姚谦树继续使力,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一动不动,面不改色,以一种可怜悲悯的眼神看着姚谦树,而姚谦树在多次使力之下,竟然不能挣脱,故此脸是憋的越来越红,没多少时间便涨红了脸,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姚谦树心里隐隐觉得旗鼓相当的对手黑脸汉子度香万所言非虚,但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认输,尤其是角力方面,故此他在无计可施之下,右臂逐渐撤力,而是趁着撤力的瞬间,把身体力气集中在左拳之上,出其不意,声东击西的打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喉咙。 “找死!”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不去防备,也不去躲避,而是把握住姚谦树右手的右臂使劲反向旋转一圈。 “啊!” 正要偷袭的姚谦树只感觉右臂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反向扭转之下,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撕裂之感,原本要去击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面门的左拳,赶紧撤手,放在了反向旋转半周的右臂之上。 “哎,可惜了,若是跟了我家先生该多好啊。” 面不改色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无奈可惜地摇了几下脑袋,而后松开了咧着嘴明明很痛但忍住不敢喊出来的姚谦树的右手。 “我不信!我不信!” 姚谦树使劲晃动了几下右臂,感觉没有那么痛以后,右臂凌空抡了几圈以后,使劲握紧成拳,咬紧牙关,决心用权力一击,一拳不求打死只求打伤面不改色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呼! 姚谦树这一拳力气之大,竟然拳头带起一阵劲风,呼呼作响,似乎带着无数把无形利刃,凌厉至极,直扑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如此一拳,不能说一拳打死一头大象,最起码一拳能打死一头老牛,一拳打倒一刻参天巨树。 “好大的力气!” 面无表情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见到这极其霸道的一拳点头默许,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真心赞叹,在姚谦树拳头距离他还有半个身位的时候,他明显的能感觉到一阵凌厉刮人的拳风,就连他的长发都被刮起,可见这一拳力气是有多大。 面对如此一击,面不改色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快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一顿距离后,闭上眼睛微微低头,感受姚谦树那致命一击。 “去死吧!大话狂!” 姚谦树疯狂地喊了一句后,得意洋洋,他相信这一拳世间没有人能抵挡的住,不论是谁,曾经他以这一的一拳打死一头牛,这一的一拳,打倒一颗参天古树,这一的一拳,直接将一个人打死后飞出七八丈,在没有遇到黑脸汉子度香万之前,他从未遇到过任何对手,包括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定陶盐枭白子虚最近招募来的剑榜第一高手黑衣少年项天啸对他也是礼让有加,忌惮三分,所以他认为这一拳世间莫之敌也。 “像你我这样的人,注定不能相遇,一旦相遇,也是敌手,命也!” 黑脸汉子度香万依旧低头闭目感受,听到骄傲自负的姚谦树还在得意非常自夸,他终于死了心,感叹一句后,只感觉胸前那阵凌厉的拳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刮得他胸口都有些生疼。 “就是现在!” 黑脸汉子度香万仰天长啸一声,眼如黑墨星空,嘴如血盆大口,牙似宅邸大门,脸如铁青树木,五官暴戾而生,愤怒地仰天呐喊一声,他要将他全身的野性在这一刻释放,释放,在释放,双拳握紧,面门朝堂,他憋闷的太久太久。 自打出了平凉县那件事以后,他跟了瞎眼少年张墨,再也没能像在草原上一样,释放自己的全部野性,全部兽性,全部蛮力,往常对一个高声说话,瞎眼少年张墨都要训他半天,更别说随意跟别人过招,而今天瞎眼少年张墨张墨还是第一次让他主动去杀人,去释放,黑脸汉子度香万太兴奋了,若是姚谦树是高世宝那样的剑术高手,反倒不能激发他的兽性和野性,而姚谦树这般力大,正好可以作为他的目标,不算是欺负人。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仰天长啸之后,面对姚谦树凌厉至极的一拳打来,他只是对着姚谦树像个凶兽一样,对着姚谦树怪叫一声,声如洪钟,吓得姚谦树有些胆寒,稍微一迟疑,黑脸汉子度香万则阴戾地发出桀桀怪笑。 “哈哈哈哈!” 笑声之下,伴随着的就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突然变招,右臂暴增数圈,肉眼可见,胳膊上肌肉挤出的线条是那样的弯曲和优美,膂力暴增数倍,肩部的肌肉就像瞬间突兀长出的小山,再加上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脑袋,简直就成了一个“山”字,一个笔架。 “怪……怪……怪物啊……” 自大自负的姚谦树见到如此疯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也有些胆寒了,尤其是那突然暴涨的肌肉和气势,他不明白为何黑脸汉子度香万为何就能做到如此,似乎潜力无限,根本没有拘束,而他已经竭尽全力,自己最强力的一击。 第618章 杀神降临 黑脸汉子度香万力灌千斤,狰狞的脸犹如地狱来的修罗鬼煞,他不知道这一拳下去会如何,但是绝对能释放他的野性和兽性,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凶气。 咚! 黑脸汉子度香万忽然睁眼,右臂使劲伸展到最后,而后倏地往前打去,两拳相撞,发出巨大的撞击之声。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姚谦树龇牙咧嘴,歪着嘴巴咬着嘴唇,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顽石之上,被反震的生疼,而且右手五根手指手骨全部断裂,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嘴角亦抽搐了一下,明显的能感觉到中指、食指两根手指手骨断裂,就好像打在了一颗老树身上。 “好硬的拳头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姚谦树同时用左手握紧右手使劲揉弄,心里同时惊呼一声。 可是被激发了很少发作的兽性和野性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对于这一点痛楚还是能忍受的住,而右手手骨全部断裂的姚谦树心生惧意,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黑脸汉子度香万哪里能给他退路,一个箭步冲杀而上,想要撕住姚谦树的右肩,而姚谦树急忙用左手抵挡。 “你就这点本事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左手抢先一步抓住了姚谦树的左手,用力一握,姚谦树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而后用右手抓住姚谦树右肩,使劲往自己身边一拽,姚谦树自知不能抵挡,于是乎顺势用脑袋去顶撞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胸口。 “再见了兄弟!” 黑脸汉子度香万狰狞着脸,怎么都没有想到姚谦树这个力大无脑的蠢货竟然用脑袋去顶撞他的胸口,这不是投怀送抱这是什么?这不是送死这又是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后撤一步,同时右手松开姚谦树的右肩,往下一拍,打在了姚谦树的脖颈之上,再顺势一抓,直接抓住了姚谦树的脖子,姚谦树只感觉一把火钳钳住了他的脖子,十分难受和疼痛,想要挣扎,却也是晚了。 “哇!” 在远处观看的瞎眼少年张墨和墨家叛徒冷海鹏同时惊呼一声,而高世宝仍旧在洗眼睛。 但见,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手抓住姚谦树的脖子,一手撕住姚谦树的衣领,而后狰狞的脸长憋一口气,仰天长啸。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使出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众目睽睽之下,骇然见闻,竟然将与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姚谦树给举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此时,黑脸汉子度香万面目狰狞似凶神,气势斐然如鬼煞,身躯凛凛,威风堂堂,一对赤瞳射寒星,两弯铁眉如刷漆刷,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胸前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铁拳两个,擎来杀气横秋,眉宇杀秋,念处悲风满路,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似是霸王举鼎扛日月,如那田横断臂壮胸怀,真是无穷气力大,阴兵借道聚阎罗,还真就吐纳春秋与冬夏,万丈佛陀吐金光,人间第一无可说,大汉男儿谁人驳。 “我不服!” 犹如玩物一般的姚谦树被高高举起,十分可怜和狼狈,心中虽有惧意,但仍旧不服,毕竟他仍旧认为自己跟黑脸汉子度香万有一战之力,倒悬于顶,右手手骨虽然全部断裂,但是左手无恙,他在挣扎之中,用左手四处乱抓,一会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面门,一会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头,一会抓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额头,最后落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头顶之上,死死地抓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头顶的头发。 “我就是死也要带你你点什么!” 使劲挣扎依旧不服的姚谦树左手开始胡乱抓黑脸汉子度香万头顶的头发,头发连着头皮,姚谦树一下就抓下一大把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头发,这不抓不要紧,一抓抓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是菩萨发嗔无人活,金刚怒目血海流,心中无穷杀人意,恶从心头胆边生,勃然怒火缠绕身,煞气杀气戾气来。 “去死吧你!” 被彻底激怒彻底丧失理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杀字,那就是杀死拔他头发的姚谦树,双眼赤红、青筋暴起、整个脸跟一块黑铁一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左手松开姚谦树的衣领,而是顺着姚谦树的身体抓住了他脚踝,而后双臂一放松,姚谦树抓住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头发开始往下降。 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姚谦树下降的时候,使劲往下一按,右脚膝盖猛地往上一抬,想要将姚谦树的脊骨打断,谁知那姚谦树确实耐打,这要是换做了一般人,脊骨必然断裂,而姚谦树则是双臂垫在脊骨之下,机智的躲过了这一必杀之技。 “你越这样你死的越惨!” 一击不成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彻底疯癫,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直接把姚谦树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而后抓住姚谦树的脖子右臂膂力暴增,直接抓住姚谦树的脖子,往后摔一下,往前摔一下,如此往复,足足十多下。 霎时,激的是烟尘滚滚,地面声声作响,就连瞎眼少年张墨都不敢大声说话,而墨家叛徒冷海鹏之前的伤心、懊悔在见到黑脸汉子度香万那个疯子之后,吓得的是浑身哆嗦、牙齿打颤,若不是还见识过大场面,早就吓得尿了出来。 刚洗干净眼睛的高世宝本来要提剑杀了不远处破水磨坊门口以剑为杖的瞎眼少年张墨,可是他在洗脸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地面在不停地震动,还以为地震了呢,于是加快了洗眼睛的速度,刚一能看见,就见到疯子一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抓住姚谦树前摔后砸,十分震撼,也令他胆寒地半天不敢妄动,不停吞咽口水。 咚咚咚! 黑脸汉子度香万在用姚谦树的身体使劲在身前身后砸了十几个大坑之后,终于撒手。 “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望着在大坑里气息奄奄嘴角流血面如白纸的姚谦树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是太狠了,做了什么半天都想不起来,内心十分愧疚。 “我……” 躺在大坑里七窍不停往外流血的姚谦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凄惨地笑着。 “你……你……是……杀不死……我的……哈……哈哈哈……” 遭受如此重击,姚谦树不但没死,反而还能嘲笑讥刺挑衅黑脸汉子度香万,这让刚刚恢复理智满怀愧疚之心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瞬间再度疯癫起来。 咚!咚!咚! 黑脸汉子度香万跑到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姚谦树跟前,半蹲着用双拳疯狂地击打在姚谦树的脸上头上,如瓢泼大雨下,如秋叶簌簌落,如冬雪片片飘,如春草偷偷冒,就连再度失去理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姚谦树的脸上脑袋上打了多少拳,直到打到血肉模糊、脑袋爆炸。 而远处张大嘴看傻的瞎眼少年张墨、墨家叛徒冷海鹏、高世宝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姚谦树的脸和脑袋究竟打了多少拳,就感觉黑脸汉子度香万那疯狂的出拳速度几乎没有停滞,好似双臂击打的虚影长在了姚谦树的脸上头上一般,直到姚谦树的脑袋逐渐陷入了泥土之中,直到姚谦树的上半身陷入地面之中,直到姚谦树彻底惨死。 “鬼!鬼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看着眼前惨景:一身黑衣的阴阳家如子牛被黑脸汉子度香万劈成两段、姚谦树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打爆了脑袋,而自己的胸骨肋骨也被打断,他们唐门怎么可能培养出这样的人间凶器呢?不可能,这一定不是人,而是鬼,来自地狱索命的鬼,一时间,身为他们四人中智囊角色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个疯子看来我也不能惹啊。” 站在破水磨坊不远处密林树干之上的一个人是又喜又忧,喜得是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经脱困,忧的是这黑脸汉子度香万实在是太恐怖了,就这,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没有使用武器,这要是使用武器,就是他估计,不,肯定不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对手,既然黑脸汉子度香万搞定了力大如牛的姚谦树、善于偷袭的阴阳家如子牛、墨家叛徒冷海鹏,剩下一个区区剑榜第六高手高世宝也不是问题,于是乎,那个人也放心的悄然离去,只不过心里早已被黑脸汉子度香万震撼,内心久久难以平静,而这个人正是给瞎眼少年张墨在来的路上传递消息的人。 “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兽性野性终于发泄完毕,猛地起身,仰天长袖,用沾满鲜血和骨头屑的双手使劲砸自己的胸膛,再度歇斯底里的嘶吼一番,毕竟过了今天,估计日后再也难以有这样可以发泄自己内心兽性和野性的机会了。 “张墨,无论如何,老子先杀了你这个行龌龊之举的宵小之辈!” 震撼之余,高世宝自然是不敢招惹疯子一样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趁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还在发疯的时候,他抓着长剑看向了仍旧处在震撼之中的瞎眼少年张墨,先是一阵密集的小碎步,而后跃上破水磨坊的地板,最后提着剑向瞎眼少年张墨冲杀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而是决心之杀,并且是偷偷摸摸的偷袭,所以在靠近瞎眼少年张墨距离很近之后才怒斥瞎眼少年张墨一句。 由于瞎眼少年张墨受伤太重,而且体力接近于崩溃,无论是反应还是感官,都慢的出奇,等高世宝冲杀到距离自己不足几丈的地方,他才慢慢转头看到。 自己的手下黑脸汉子度香万还在破水磨坊前面的空地上,而自己又没有任何能力抵挡,情急之下,瞎眼少年张墨见躲无可躲,只能赌上一赌,赶紧把手中的神兵幽墨剑尖抵在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喉咙处。 “你杀我,我杀他!”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神情冷峻,威胁着向他杀来的高世宝。 “你只会用这些小人行径来威胁我吗?” 高世宝在此之前是不在乎同伙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性命的,可是同伙接二连三的惨死殒命,这让他内心十分难受和惭愧,一向自诩如何如何,结果四对二,一个没杀死,反而折了队友的性命,这让他无法接受,故此,面对最后一个同伙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墨家叛徒冷海鹏时,他还是不忍心,毕竟他是光明磊落的剑侠。 “没错,还有更小人的呢!” 瞎眼少年张墨奸笑一下,随即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沙土,又对着靠近他的高世宝的面门撒去,那高世宝也不是傻子,接二连三吃了两次亏了,所以早有防备,先是往后一撤,而后用长袖遮住面门,这一次没有被瞎眼少年张墨偷袭中,只不过更加生气。 呼! 用长袖扇去眼前灰土,正要提剑而上时,黑脸汉子度香万面无表情地从破水磨坊前面的空地走了上路,距离瞎眼少年张墨背后不足五丈,此时他现在担忧的就是如果贸然杀了瞎眼少年张墨,正在赶来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么办?他怎么办?墨家叛徒冷海鹏怎么办? 瞪大了双眼盯着瞎眼少年张墨身后看去的高世宝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之地,而墨家叛徒冷海鹏见到高世宝刚才竟然为了救自己放弃了杀死瞎眼少年张墨,再加上高世宝一向孤傲自负,为人也是光明磊落,故此他决定以命换命。 “高世宝,快走,你就算是杀了墨家弟子张墨也无济于事,那度香万乃无人敌也,你杀了张墨,到时候度香万杀死你我二人,你一死,我一死,谁来为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第619章 劝逃 你现在快走!走的越远越好,定陶盐枭白子虚知道咱们四个联手都没有杀死张墨和度香万,必然弃之如敝履,搞不好还会杀人灭口,你就此离去,找个地方先养伤,而后寻找机会即便是下毒或者是各种下三滥的办法,只要能为我们兄弟报仇,什么招都可以用,毕竟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走!留下来等死吗?” 墨家叛徒冷海鹏先是交代后事,而后叮嘱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左右为难的高世宝报仇大计,墨家叛徒冷海鹏知道,如果用武力来报仇,高世宝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只能用一些小人之举方能报仇,而他此时知道自己是跑不了,反正是死,不如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还能全身而退的高世宝身上。 “……” 高世宝有些动容,但依旧纠结犹豫,站在原地十分为难。 “快走!替我们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杀了他们二人后,用他们的人头在姚谦树、如子牛还有我的坟墓前祭奠! 快走!滚啊!不要犹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兄弟们也就白死了!快走啊你倒是!” 墨家叛徒冷海鹏歇斯底里地喊着叫着骂着,同时忍住剧痛,用脚抬起了右臂袖箭,这一次他没有对准瞎眼少年张墨亦或者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口,而是对准了还在艰难抉择的高世宝面门。 “你再不走!我杀了你!” 墨家叛徒冷海鹏几乎是哭喊着叫了出来,泪水如瀑,他只希望高世宝不要跟姚谦树那样意气用事,而是能够以大局为重,自己现在不逼高世宝一把,估计高世宝今天也要死在这里,到时候就没有人替他们三个报仇了。 此情此景,瞎眼少年张墨都有些动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瞎眼少年张墨肃穆地看向了高世宝,冷冷道:“他说的对,你再不走,必然死在度香万的手下,你现在走了,还有替他们三个报仇的可能,若是不走,哎,那你们四个死的可真就太冤了,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枉死,送上了三条命,这一切都值吗? 我张墨把话放这里,随时接受你的挑战,你要是明白事理,现在就走吧!” “不能放他走!某要杀了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逐渐靠近瞎眼少年张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却从后面肆意一句,很显然,他杀上瘾了,记得上一次可以肆意杀人,无人约束还是对匈奴入侵的时候呢。 “快走!” 墨家叛徒冷海鹏怪叫一声,眼角流出弥弥泪水的高世宝终于下定决心。 “放心,我会替你们三个报仇的!” 痛苦的高世宝对着墨家叛徒冷海鹏行了一大礼后,左手抓着长剑背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方向狂奔而去,只几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故人消失密林中,只剩惊鸿照孤影,墨家叛徒冷海鹏欣慰且淡然地笑了,而后低下头十分高兴,他坚信有一天高世宝会不计任何代价和办法替他们三个报仇的,想到这里,墨家叛徒冷海鹏挤了挤眼睛,不再让泪水留下来,等待着从容赴死。 “别想走!” 黑脸汉子度香万哪里能放跑了狼狈逃窜的高世宝,几个箭步正要追上,路过瞎眼少年张墨时,却让瞎眼少年张墨伸出左臂拦住。 “先生,你这是何意?你之前可是说今天谁都不能放走的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杀意慢慢,但面对内心十分尊敬视若神明的瞎眼少年张墨在杀死两个人后还是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站在原地询问。 “罢了,他不会留在砀郡定陶了,以后也不会给咱们造成什么困难,至于报仇的事情,咱们以后等着他来,你别忘了,你我的真实身份,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咱们报仇呢?穷寇莫追,今天已经无辜杀了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了,接下来还要杀了墨家叛徒冷海鹏,所以……” 瞎眼少年张墨低下头看向了只剩下自己反而从容淡定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一眼,哀叹道:“所以就饶了他们吧。” “哎,也罢全听先生你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已然是寻不到高世宝的声音,也只能长叹一声,而后搀扶住了有些站不稳的瞎眼少年张墨,且看他如何处置墨家叛徒冷海鹏了。 “把头抬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瘫软在地上靠在破烂木质墙壁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跟前,厉声命令道。 “……” 墨家叛徒冷海鹏慢慢抬起了头,微笑且从容地抬头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等着他的问话。 “士可杀不可辱,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别忘了,我之前可没有羞辱过你,赶紧让我死吧,我想早点在九泉之下跟姚谦树、如子牛见面。” 墨家叛徒冷海鹏这辈子没有像此时这么想死过,而且还是自己求死,那份淡定,那份从容,真可谓是做到了视死如归,好似死就是他的宿命一般,不再抗争,不再挣扎,一切听天由命。 “我不会羞辱你,更不会急着杀了你,这一点你放心,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之前诸般小人之举也是无可奈何,为了图存而已。”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地解释着。 “哦?” 墨家叛徒冷海鹏稍加迟疑,两个眼睛一转,吵架迟疑。 “这么说你要把我送到墨家总坛交给老钜子处理咯?” 墨家叛徒冷海鹏自作聪明道。 “非也,其实我和度香万并不是墨家的人,只不过我之前侥幸认识了墨家老钜子的二弟子乾元子,这才对你们墨家十分了解,之前只不过是哄骗你们,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我好好休息,同时吓唬你们,看看能不能咱们就此算了,可惜啊可惜,你杀心太重,也怪不得我了。” 身受重伤、体力已然达到临界点的瞎眼少年张墨脸色越来越惨,身上手受的各种伤口,除了大的深的伤口外,基本上不怎么流血了,知道没有了任何压力以后,身体羸弱的他靠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上,看向了远处风景说出了实话。 “什么?你不是墨家的人?” 墨家叛徒冷海鹏瞪大了眼睛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没错,你太傻了,你居然信了。” 瞎眼少年张墨歪嘴耻笑道。 “是啊,我真是傻,我就说墨家一向是不收胡人的……” 墨家叛徒冷海鹏则一脸懊悔地看向了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一看就知道是胡人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行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四个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而后又慢慢地转过身盯着颇感震惊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双眼。 “你到底是谁?” 墨家叛徒冷海鹏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看上去听上去那么简单,似乎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冲着他背后的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而来的,这一下让墨家叛徒冷海鹏清醒了很多。 “我是谁还重要吗?告诉我,你们替定陶盐枭白子虚杀过谁?” 瞎眼少年张墨厉声质问。 “那可多了,比如什么定陶县令东方轨……” 墨家叛徒冷海鹏如数家真的一一说着。 “什么?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也是你们杀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吃惊不已,因为之前从朝廷和天子刘彻那里得到的消息乃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自杀,所以才有些震惊。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为人官风我也有所耳闻,乃是刚正不阿、秉公办事的汉子,这是当今天子为何派他去定陶出任县令的原因,像这种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所以一定是你们杀死他以后,在命案现场制造他上吊自杀的假象咯。”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自信分析道,所有的一切,他早就有所预料。 “没错,这件事是我和如子牛做的,他上吊的假象也是我和如子牛制造的,但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你到底是谁?” 墨家叛徒冷海鸥越来越对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感兴趣了,反正是死,也谈不上什么怕不怕了,索性反问。 “我是谁在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对了,还有定陶前任县丞王玄素也是你们打伤的吗?” 瞎眼少年张墨一想起当初见到自己同门好友王玄素那副惨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居然连他都知道?厉害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点头夸赞道,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定陶前任县丞王玄素没有死?” “没错,他没有死,不知道是你们里面谁下的毒手,王玄素当时用装死躲过一劫,而后被绣衣使者救走,根据你们四个人的性格特点,估计是没脑子的姚谦树干的吧。” 瞎眼少年张墨大胆猜测道。 “不出,你猜的不错,正是姚谦树去杀的定陶前任县丞王玄素,听你这么一问,看样子你跟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和前任县丞王玄素二人之间有着莫大的关联咯?” 墨家叛徒冷海鹏点着头认真分析道。 “没错,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你也别想套我的话,我今天是不会留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在死之前能说实话,这样对你我对大家都好,还有就是收起你的小聪明,别在我面前现眼了,汝之智如芥子之大,莫要卖弄,免得自取其辱,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便好。” 瞎眼少年张墨警告着墨家叛徒冷海鹏。 “行,你问吧。” 墨家叛徒冷海鹏开始根据他们杀死的前任县令东方轨、打伤前任县丞王玄素来分析判断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了。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运盐官船在邗沟连续倾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瞎眼少年张墨问到关键处死死地盯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的眼睛看,看看他是否说的是真话,毕竟任何细节都被瞎眼少年张墨看在眼里。 “我明白了,你是朝廷的人!” 墨家叛徒冷海鹏眯着眼睛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点头确认。 “还有可能是绣衣使者,可是如此?” 墨家叛徒冷海鹏好在也是心思敏捷,一下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只是猜对了一半。 “……”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墨家叛徒冷海鹏看了半天,并没有急着说话,良久之后,幽幽道:“你一个都快死的人了,为何对我们的身份如此感兴趣?你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只想知道我们三个死在了谁的手里,死在了哪方势力的手里,我可不想做个糊涂鬼,若是连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真的死不瞑目了?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大致猜到了眼前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必然是朝廷的人,既然他们对干沟运盐官船连续倾覆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不如以之为要挟,问出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 “实话告诉你,干沟运盐官船连续倾覆的事情牵扯极广,不仅有定陶的人,而且还有附近藩王牵扯其中,更是有……” 墨家叛徒冷海鹏说到紧要处,便吊起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胃口。 “说啊,你倒是说完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以为这一次便能轻松地调查出那个案子,所以急不可耐的催促,一探究竟。 “除非你们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我才能说。” 墨家叛徒冷海鹏此时捏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小辫子,反倒是得意洋洋起来,不急不躁。 “嘿,你他娘的还敢威胁我们?找死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便要提起拳头去打可恶又可恨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门。 “度二,住手!”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制止,黑脸汉子度香万乖乖听话,而后根据瞎眼少年张墨眼色,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走到了旁边栏杆之旁。 第620章 说出身份 “哎。” 瞎眼少年张墨长叹一声,瞎眼少年张墨和墨家叛徒冷海鹏也是一时不解,疑惑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背影。 待瞎眼少年张墨沉默良久之后,这才缓缓道:“我说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你便说实话吗?” “没错。” 墨家叛徒冷海鹏爽快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 瞎眼少年张墨搀扶着栏杆抬头看向远处金乌,淡淡道:“我就是大汉神断,被称之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稼轩是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听后是捧腹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笑的浑身疼。 “怎么?不信?” 瞎眼少年张墨回头看了一眼笑的疼出眼泪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一眼。 “我潜伏在定陶,虽然不怎么出门,但是知道大汉神断被称之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大人是来到了定陶,不过他在官衙,被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派人监视着呢,如果你是郅正,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定会告诉我们的,所以你在撒谎!把我当三岁的娃娃哄骗? 如此幼稚举动,岂不可笑?” 墨家叛徒冷海鹏说完之后继续大笑起来。 “呵呵。” 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多说话,而是从怀中腰带内部掏出一块过所,通过黑脸汉子度香万给墨家叛徒冷海鹏观看。 “郅正,郅稼轩……” 墨家叛徒冷海鹏念着过所(身份证)上的信息,越念越是震惊,随即内心掀起万丈波澜,以莫测高深的眼神一会看看瞎眼少年张墨的后背,一会看看过所上的信息,总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怎么还不信?实说了吧,天子派我来查邗沟运盐官船多次倾覆的案子,而被你们打伤却被却没有打死的定陶前任县丞王玄素正是鄙人的好友,也是他建议我改名换姓偷偷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势力的内部,才能调查清楚一切,而现在在定陶官衙之中的我,乃是我家中书童所扮,我才是郅正,我才是郅稼轩!你现在明白为何我这么强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耐心地给墨家叛徒冷海鹏解释答疑,为的就是接下来让墨家叛徒冷海鹏说实话而已。 “我说呢,我说呢,像你这般大的少年郎,如何有你这一份智谋和英武,原来是当今大汉神断,被称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大人啊,哈哈哈哈!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荣幸,荣幸之至啊!” 墨家叛徒冷海鹏自嘲着冷笑一番后,才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如此的厉害,如果早知道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派他们来对付的是大汉神断、被称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稼轩,就是给他们金山银山都不会来,不过已经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输的心服口服。 “行了,说实话把,这邗沟运盐官船连续倾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瞎眼少年张墨背负双手看向远处风景,等着墨家叛徒冷海鹏说着实话。 “张墨,不对,郅大人,既然我现在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我反倒不能说了,请勿见怪。” 墨家叛徒冷海鹏淡然一笑。 “你他娘的竟然敢耍我们?看你打你打的还是不够重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想到这个墨家叛徒冷海鹏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耍他们,而且是告知了实情以后,黑脸汉子度香万撸起袖子,准备痛打一番墨家叛徒冷海鹏,好好教训不守信用的他一番。 “度二,算了,你今天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我倒是想听听他为什么在得知咱们的真实身份以后反而不愿意说实话了。” 瞎眼少年张墨侧过头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色,黑脸汉子度香万再度作罢,气哄哄地看向别处。 “郅大人,如果您是绣衣使者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朝廷官员,我说也就说了,可您是郅正郅大人啊,您的名声在外,我们这些隐姓埋名、藏匿起来见不得光的人也是有所耳闻,您老人家的大名当很是如雷贯耳。 既然是您老人家,您不是大汉神断吗?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您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说的那样,什么事情都能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你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您去亲自查啊,何必让我这个必死之人多嘴多舌呢? 说到底,我就是想知道您老人家到底能不能靠自己查清楚这个事情? 如果您要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在这波谲云诡一团迷雾的定陶查清楚,那么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如果您查不清楚,呵呵,那您也就是个骗子,我就算是死了,虽然没有命活下去,应该能算赢了您一手吧?啊?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随即阴沉着冷笑起来,十分得意,十分猖狂,十分镇定。 “哎。” 瞎眼少年张墨转过身靠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身上阴沉地看着狂笑不止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久久不说话,只是长叹不止。 “郅大人何故叹气?莫不是有求于我?这样吧,您要是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并且饶了我,我便告诉你关于邗沟运盐官船倾覆的实情,好让你老人家回京复命,建功立业,继续升迁,平步青云,您看如何?” 墨家叛徒冷海鹏肆意而为地耻笑着。 啪! 黑脸汉子度香万是听不下去了,对着狂笑得意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呸!” 墨家叛徒冷海鹏瞪着杀死他兄弟阴阳家如子牛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痰。 “不知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有?” 瞎眼少年张墨镇定地反问道。 “什么?” 墨家叛徒冷海鹏冷着脸不解道。 “在刚才你说让我们告知实情的时候,我没有立刻答应你,而是沉思良久,这个你注意到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善意地提醒着。 “注意到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回忆着说道。 “那就是了,在你向我提出要求的时候,我便猜到了就算是我说出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你也也不会说实话,在听我们真实身份的时候,你一定会出尔反尔,想着到底都不会说,这样恶心我一下,算是替你们死的同伙出了一口恶气,结果没想到,你还真就如此冥顽不灵。 说到底,你不是服我,所以你才会反悔。” 瞎眼少年张墨安静地分析道。 “不错,我就是不服你,凭什么你来定陶查案,非要搭上我们几个人的性命?既然您是郅正郅大人,看样子估计高世宝在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以后,也没有能力替我们报仇了,与其靠别人,还不如在临死前恶心一下你,这样我死而无憾了。” 墨家叛徒冷海鹏坚定地说着,同时用脚抬起了右臂,准备赴死。 “也罢,既然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如果我现在的身份是郅正,我能饶你一名,我这个人一向是不会伤害无辜的,你之前所犯的罪,自有汉律惩治,但是我现在是张墨,一个地头蛇,一个想要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的江湖上的恶人,那我便留你不得,我内心也无愧疚,我手下杀你兄弟,你临死前耍我一回,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不过你在九泉下看好了,本案是如何将这一潭死水、迷雾丛生的砀郡定陶拨云见识、还定陶百姓乃至于大汉百姓一个朗朗乾坤的。 不用等太久,到时候定陶盐枭白子虚会去九泉下陪你们的。”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地歪着头用眼角余光鄙夷地看了一眼冥顽不灵的墨家叛徒冷海鹏一样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道:“子雄,帮他上路。”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到命令,松开瞎眼少年张墨,走到墨家叛徒冷海鹏旁边后,抓起被墨家叛徒冷海鹏用脚抬起的右手,把又袖箭的方向对准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面门。 “我冷海鹏能栽在您郅正郅大人手里,是我我的荣幸,也是我死去兄弟们的荣幸,死得其所,不冤,不冤矣,那我就早一步先去九泉下等着郅大人的好笑了,哈哈哈哈!” 墨家叛徒冷海鹏看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那自信的背影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右臂上的袖箭,长舒一口气,咬紧牙关,准备自裁。 嗖! 墨家叛徒冷海鹏手腕一动,催动右臂袖箭,射出的箭矢暗器直接射中他的喉咙,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时也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墨家叛徒冷海鹏闷哼一声,双眼越发的迷离,而后微笑着慢慢死去。 过了许久,黑脸汉子度香万把手指抵在面色青白的墨家叛徒冷海鹏的鼻息处感受其呼吸,确认之后,转身告诉瞎眼少年张墨,墨家叛徒冷海鹏已经死了。 “哎,这又是何必呢,为何一个个的都这么死心眼呢?罢了,罢了,你去把栀子姑娘救出来。” 瞎眼少年张墨彻底放松,已然没有任何威胁,再也支撑不住,趴在身前栏杆上使劲摇头呼吸。 “那先生,你等等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多了一个心眼,在进如破水磨坊内去救栀子姑娘的时候,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的什么人以后,这才放心地去破水磨坊内去救被绑在水车上旋转的栀子姑娘去了。 咚咚咚! 破水磨坊内传来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张郎!张郎!你怎么那么傻啊?” 栀子姑娘得救,飞也似往破水磨坊门口跑去,黑脸汉子度香万紧随其后,只不过他们二人冲到门口时,却见瞎眼少年张墨趴在地上,眼神迷离,慢慢地一睁一闭。 “张郎你没事吧?” “先生,你怎么了?” 栀子姑娘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跑到瞎眼少年张墨所躺的位置,将他扶起。 “没……没事,就是体力耗尽,受伤又重,赶紧送我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再找郎中给我治下伤,我实在……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开始发热的瞎眼少年张墨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在彻底放松警惕之后,没有压力,整个人一放松,精神也开始放松,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就连站着都是一种奢侈的举动,四肢绵软,竟然都感觉不到疼痛了,眼下,一个劲的犯困,就想好好睡一觉,这一天,他拼尽全力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送你回去休息治病!” 栀子姑娘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就这样黑脸汉子度香万背着瞎眼少年张墨,栀子姑娘一旁忧心忡忡,为瞎眼少年张墨担心,说实在的,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还能活下来,当然,这一切都是瞎眼少年张墨用命换来的。 三个人急匆匆地走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为了抓紧时间,担心瞎眼少年张墨受伤太重,背着他往之前栓马的地方走去。 两边阡陌纵横,庄稼和杂草长得有人膝盖那么高,匆匆的赶路,没有任何异样。 呱呱呱! 附近树上一群乌鸦飞了起来,四处乱叫,吵得人心烦意乱,并且围绕着背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栀子姑娘。 “滚!真他娘的晦气,我家先生且死不了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头顶盘旋不定象征着死亡的乌鸦群一阵唾骂,想要驱赶它们离开,可无论如何驱赶,那些乌鸦群就是挥之不去,缠绕在头顶,飞来飞去。 唰唰唰! 耳朵灵敏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把头一歪,就听到东南方向有什么东西踩踏着过膝的草快速而来,而且数量众多。 唰唰唰! 此时,不仅是东南方向,黑脸汉子度香万和栀子姑娘所站立的地方附近都传来这种密集且快速的踩踏之声,数量之多,令黑脸汉子度香万暗暗心惊。 “等等!” 黑脸汉子度香万严肃地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倏地停下脚步,斜眼观瞧,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如此多的东西要靠他们而来。 “怎么了?” 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快要睡着的瞎眼少年张墨感觉到了异样,半睁着眼睛询问起背着他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第621章 四百食客 “先生,没什么,您要是累得话,就继续睡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柔声细语地说着,但表情和眼神十分的严肃,因为那些东西靠近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量也越来越多。 “哦,行吧。” 疲惫到极点的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没有平时那么敏锐和机敏,说完之后便倒头就睡。 “度大哥,似乎……不太对劲啊。” 此时,就连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忽然停下的栀子姑娘都感觉到了异样,阴沉着脸,一脸忧色地看向了此刻能拿主意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哎,先生可真是命运多舛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经感觉到了那些靠近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心中叫苦不迭,不是因为怕,而是数量太多了,他不能做到同时保护瞎眼少年张墨和栀子姑娘二人。 唰唰唰! 随着那些东西靠的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快,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小路两边的草木庄稼一歪一斜,黑脸汉子度香万和栀子姑娘这才看清楚,原来有无数蒙脸的汉子将他们三人位点,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此时,黑脸汉子度香万和栀子姑娘才意识到他们被包了饺子。 “你们!你们是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背着瞎眼少年张墨和栀子姑娘背对背盯着四周密密麻麻蒙脸汉子厉声质问。 “我们是定陶白子虚老爷豢养的食客,特地奉家主白老爷之命,在此埋伏,等待结果,如果四大高手杀了你们,那我们就当没来,如果四大高手没有杀死你们,活着从破水磨坊跑出来,那就让我们在此截杀了你们。” 为首的一个蒙面汉子挺着长刀骄横道。 “原来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的人啊,某说是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屑地一句,而后补充道:“就连你们所谓的四大高手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凭你们这些杂毛也想杀了我们?如果不想白白送死,就赶紧滚吧!某可不想在杀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首的蒙面汉子仰天大笑起来,而后猛地一低头,看向黑脸汉子度香万提着刀骂道:“你这不晓事理的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这一次来,可是来了四百多人,各个都是拳脚上的高手,我们知道你厉害,但是我们可有四百人呢,就是磨都能把你磨死,累都能把你累死,你还敢说出这样的大话?当真是恬不知耻,不知死活啊,哈哈哈哈!” “什么?四百……四百人……” 一向认为无敌十分好斗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听到对方来了四百人来对付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不能动,一个等于没有,纵然他武力惊人,可是对方都是四百多个拳脚好手,他也有些犯怵了。 “度大哥,你背着张郎往前跑,不要管我,我来掩护你们。” 栀子姑娘见情势危急,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已经为了自己拼了一回命了,这一回该她拼命了。 “哈哈哈哈!还跑?你们认为跑的了吗?这里已然是天罗地网了,就是一只蚊子都别想跑出去,还你一个女人掩护?当我们这四百多人都是草包吗?” 为首的蒙面人耻笑不止,附近听到的其他蒙面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对着栀子姑娘,黑脸汉子度香万等人指指点点,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栀子姑娘是好心,但是好心也不能胡说八道啊,就连他都赶到了丢人。 “怎么了?这么吵?是到了河口镇了吗?” 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那宽厚的背上刚睡着没多久的瞎眼少年张墨被附近嘈杂的嘲笑声给吵醒,然后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密密麻麻的蒙面汉子,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的人。 “没到河口镇,快到阎王殿了,哈哈哈哈!” 为首的蒙面汉子一阵嘲讽,周遭其他的蒙面汉子也跟着嘲笑起来,笑声一声还比一声高,一浪还比一浪高,十分刺耳和呱噪。 “……”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是被气的哑口无言。 “人好多啊。” 瞎眼少年张墨揉了揉眼睛,费力的挺直身板,借助黑脸汉子度香万身高的优势,他处于高处,就看到了围绕着他们三个附近最少有几百号人,各个蒙着脸,把他们团团围住,可谓是水泄不通,铁桶一般,想要逃出去,除非黑脸汉子度香万放弃他和栀子姑娘,估计才能活命,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咦?那个是……” 正当瞎眼少年张墨感到绝望知道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四处观看之下,却发现不远处河边一百多米处停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那马车的车轮满是泥泞,车身上也是如此,估计连续赶路很久,风尘仆仆,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想那么多,只当是马车内坐着的乃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来这里监视手下杀了他们三个。 不远处的马车在距离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以及四百蒙面杀手不足五十米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我收到密报,听说这张墨被围困在这里,你拿着我的剑,去盘盘道,如果是张墨,便救了他,如果不是,就继续赶路。” 马车内坐着一个黑矮的汉子,通过车窗户盯着那边发生的一切,随后命令车夫去办事。 “诺。” 车夫这就接过马车内黑矮汉子手中的长剑,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一般的走来,就好像是皇宫里拿着皇帝诏书的黄门一样,十分嚣张,那马夫高昂着脑袋旁若无人地向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以及那四百多名蒙面杀手而去。 “度二,看来今天,咱们要死在这里了,我废话也不多说,我想让你放弃我自己逃生,估计你也不答应,所以我就不费话了,能站着死绝对不跪着活,我的话你明白了吗?就算咱们死了,也有人替咱们报仇的。” 瞎眼少年张墨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背上指了指天,意思即便是他们今天死了,天子刘彻到时候也会替他们报仇收拾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人。 “先生,那就某最后搏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黑脸汉子度香万咬紧牙关,杀气腾腾,先是将瞎眼少年张墨放下,让栀子姑娘搀扶着,准备替瞎眼少年张墨杀出一条血路,今天就是他死也不能让瞎眼少年张墨死了。 “好,那我们就送你们一程!” 为首蒙面汉子举起长刀,示意手下们可以动手了。 呼! 瞬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剑拔弩张,又一场厮杀接踵而至。 “来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咬紧牙关,准备以一对四百,做好了荣誉赴死的准备。 “杀啊!” 为首的蒙面汉子举起长刀,命令四周的其他蒙面杀手一起上,乱刀砍死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栀子姑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伙人欲要拼命,栀子姑娘死死地保住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准备全力以赴,那四百杀手也准备杀人立功领赏,忽然之间,从外围有一个蒙面杀手非一般的往围住瞎眼少年张墨等人的中间跑去。 “大哥,有人不知死活的冲进来了!” 一个蒙面杀手对着为首的蒙面汉子报告。 “什么?” 为首的蒙面杀手瞪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以后,赶紧询问道:“对方多少人马?” “不多,就一人。” 那个蒙脸的杀手汇报道。 “他娘的,就一个人,你也来烦我?直接杀了!” 为首的蒙脸杀手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准备再度命令其他蒙脸杀手一起上,乱刀砍死最为棘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先。 “嗯?你怎么还不走?” 为首的蒙脸杀手刚要下命令,就看到那个蒙脸杀手居然一动不动,不禁疑惑道。 “他说要见一见你才肯罢休。” 那个蒙脸的杀手刚一说完,为首的蒙脸杀手两个眼睛一转摸着下巴想了一下。 “咱们这么大阵势,竟然敢一个人往这里闯?他是谁家的势力?你问清楚了吗?” 为首的蒙脸杀手知道此时来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所以也没有急着杀了瞎眼少年张墨等人,反正是瓮中之鳖,不急不急,搞清楚来人是谁再说。 “本来兄弟我要顺手把他杀了,没事干往咱们这边闯,可那小子猖狂的很,说是他的家主是咱们家主白老爷的好朋友,路过此地,特来替白老爷传句话,一听是替家主白老爷传说,你说我能不过问你一下你吗?” 那个蒙脸的杀手委屈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边快快有请,若是骗子,顺手杀了也不妨事。” 为首的蒙脸杀手知道是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朋友,也不敢怠慢,当即命令手下让出一条路来,而那个持剑的马夫瞬间畅通无阻,快速地趾高气昂地走来,在所有蒙面杀手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瞎眼少年张墨、栀子姑娘的注视下,走到了跟前。 “先生,这人你认识?” 黑脸汉子度香万小声偷偷问道。 “不认识。”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否决。 “你们这里谁主事啊?” 那持剑马夫藐视的看着周遭的蒙面杀手不屑道。 “是我,是我,敢问尊驾是何人?” 为首的蒙面汉子赶紧客气回道。 “哦,是你啊,知道了。” 那持剑马夫知道那人没有资格来问自己,瞪了一眼不晓事理的为首蒙面杀手以后,又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那边。 “你可是张墨?” 那持剑马夫颐指气使道。 “在下正是。” 瞎眼少年张墨也没有废话,只是那持剑马夫问什么自己答什么。 “嗯,不错。知道了。” 持剑马夫对着瞎眼少年张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放了他们,这就回去。” 那持剑马夫继而又转头看向了朝着他赔笑的为首的蒙面杀手风轻云淡地命令道,就好似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一样。 “什么?你他娘的是谁你就让我们放了他?” 为首的蒙面杀手自然是没有那么傻,还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就敢对自己下命令,而且还是放了瞎眼少年张墨他们,他们可是受到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怎么能放就放呢,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马夫,岂不可笑?若不是说是他们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朋友,早就一刀杀了,何须留到现在,听到此言,为首的蒙面杀手自然是愤怒至极,只当是瞎眼少年张墨找来的骗子,想要救命而已。 “嗯?” 听到此言不仅是萌面杀手们一愣,就连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一愣,他们三人同时疑惑地对视一眼,而后迷茫地看向了那个持剑马夫。 “敢骂我?找死!” 啪! 那个持剑马夫也不知何处来的勇气,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对着为首的蒙面杀手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毫不留面子。 “我杀了你!” 为首的蒙面杀手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不等命令其他人,抓起手中长刀就要一刀结果了那不知所谓十分猖狂的持剑马夫。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持剑马夫鄙夷地瞪了准备一刀杀了他的为首蒙面杀手一眼,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把怀中长剑亮了出来。 “这是……” 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以及四百多蒙面杀手都纷纷看向了持剑马夫手中的那把长剑,也就是除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三人外,其余四百杀手似乎觉得这剑有些眼熟。 啪! 持剑马夫趁着为首的蒙面杀手一愣的功夫,对着他的脸上又是一巴掌。 “前一巴掌是我打你口出狂言,辱骂兄长,这一巴掌是我打你不尊同门,打你个狗眼看人低。” 持剑马夫打完骂完之后,便拔出众蒙面杀手觉得十分眼熟的一把剑,高高将其举起。 第622章 黑矮汉子 唰唰唰! 一瞬间,在场所有蒙面杀手,不管是何身份,见到持剑马夫拔出的那一把剑后,齐刷刷相互默契地跪在地上不动不敢动,唯有站着的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尴尬疑惑不已。 瞎眼少年张墨之前力竭而迷糊,此时本想着又要大战一场,却没想到会有人救他,更不知道救他的人到底是谁。 “先生,你可识得此人?看模样倒是个普通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悄声问道。 “并不识得。” 瞎眼少年张墨一边摇头一边回道,不过他们三个没有跪在地上,看的清清楚楚,瞧的明明白白。 那持剑马夫将手中之剑高悬于顶,那柄剑的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剑身上的字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先玩、栀子姑娘也才看的明白。 “太一?”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念着剑身上刻的两个大字。 “行了,你们现在就回你们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那里,我们主人这也就跟着过去,会替你们解释清楚的。” 持剑马夫收起剑,回鞘抱在怀中,对着四百名蒙面杀手的头目趾高气昂地命令道。 “可是……” 那为首的蒙面杀手犹豫不决,遗憾地看向了想要杀死气息奄奄地瞎眼少年张墨,仍旧不甘心,不愿意放弃。 “可是个屁!” 那持剑马夫没想到蒙面杀手的头目居然见到怀中长剑,竟然敢违逆自己,当时就气哄哄走到跪在地上的蒙面杀手头目跟前,对着他的脸上就是几巴掌。 啪啪啪! “你们是想死吗?还不快滚!” 持剑马夫暴戾一声,吓得那四百名蒙面杀手当时就没有锐气和杀气,所有人又对着持剑马夫手中的长剑磕了一个头后,灰溜溜地悻悻而归。 此间,只剩下面面相觑还不知所以然的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以及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持剑马夫,以及在附近五十米外的那个马车里的人了。 一切都归于平静,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算是彻底脱困,而周遭的景色也变的动人起来,鸟语花香,一派田园风光。 “敢问高士大姓大名?今日救了我张墨、度香万、栀子姑娘等人的性命,我张墨没齿难忘,得人恩果千年记,只要高士日后有用的上我张墨的地方,一句话,我张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便要给持剑马夫下跪谢救命之恩,挣脱开搀扶着他的栀子姑娘,刚要下跪,那得意洋洋的持剑马夫虽然在那四百蒙面杀手面前敢耀武扬威,可是不敢在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等人面前不敢造次,赶紧去阻止搀扶住正要下跪谢救命之恩的瞎眼少年张墨。 “不必谢我,我算个什么东西,你也不用套我的话,实说了吧,估计你也猜的到,是我家主人命我来救你的,我就是我家主人的一个马夫,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 那持剑马夫回头敬畏地看了一眼身后五十米外的马车后,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继续道:“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现在不便告知,但是我们后面还会再相遇的,到那个时候,你便会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你现在赶紧回去养伤去吧,我们这就走了,去会一会定陶盐枭白子虚了。” 持剑马夫收起之前狂妄之态,恭敬地给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行了一个大礼。 “三位告辞了,我们日后再见。” 持剑马夫说罢便大摇大摆地往马车旁边赶,瞎眼少年张墨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背着、被栀子姑娘一旁搀扶着在那持剑马夫之后。 “主人,那人确实是张墨,定陶盐枭白子虚派去的人也被主人神威吓走了。” 那持剑马夫赶回到马车之旁,对着马车内的黑矮汉子回禀道。 “嗯,我都看到了,办的不错,行了,咱们这就往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赶吧。” 马车内的黑矮汉子淡然一句,持剑马夫这就赶着马车,慢慢地往前赶路。 紧随其后,慢慢走来的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背在背上的瞎眼少年张墨聚精会神地看着马车内的人,想要通过马车车窗看到马车内那个为何平白无故救他的人到底是谁,可能是马车内的人知道观察敏锐的瞎眼少年张墨必然会看他,从而猜到他的身份,但是马车内的黑矮汉子知道目前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故此刻意的拉上窗帘,在拉之前,露出了他那深邃的眼睛。 “嗯?” 瞎眼少年张墨不必再操心生死,可以放松地回忆,想了半天,脑子里过滤了自己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神,但是没有想起来,只觉得此人自己应该是见过亦或者是听过,而后又想了半天,没有想到,随着身体的疼痛和昏迷感加剧,他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栀子姑娘,你先扶住先生,某去找马。” 黑脸汉子度香万把瞎眼少年张墨放下,让栀子姑娘搀扶着,他去寻找他们来时所骑的马,找到之后,让栀子姑娘单独骑一匹马,自己和瞎眼少年张墨骑一匹马,同时往前方敢。 “张郎,我是回哪里?建章楼乐坊吗?” 栀子姑娘自然是想陪着瞎眼少年张墨,但是知道没有来这里干大事的瞎眼少年张墨的命令,她也不敢妄动。 “建章楼乐坊你不宜再去,跟我们去河岸码头堂口。” 瞎眼少年张墨担心这要是让栀子姑娘再回建章楼乐坊,搞不好无耻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还会再来一出绑架救人的戏码,故技重施,那可真就是十分头痛了,而建章楼乐坊有白纸扇替他打理,自然是十分方向,而且定陶盐枭白子虚也不会绑架白纸扇这个在他心里没占多少位置的人,所以十分放心,对于自己的安排也没什么疑虑。 “好。” 栀子姑娘心中一喜,终于可以陪着瞎眼少年张墨了。 三人就这样骑行着往河岸码头赶路,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栀子姑娘一样十分担心瞎眼少年张墨的伤势,但是更让黑脸汉子度香万牵肠挂肚的乃是两个问题,一个就是在他们去救人的路上,那个给他们透露顶他盐枭白子虚派来的四大杀手身份背景的人究竟是谁,而刚才就他们于必死境地的人又是谁。 行至一半,黑脸汉子度香万乃是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往,没啥心眼,在越发安奈不住的好奇心的驱使下,终于向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瞎眼少年张墨询问起来。 “先生,某实在是憋不住了,心中有诸多疑惑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怀中的气色十分不好的瞎眼少年张墨询问起来。 “问吧,反正咱们现在脱困了,栀子姑娘咱们也信得过,你有什么问题和不解就问吧。” 气息奄奄脸色极差的瞎眼少年张墨耐着性子回道。 “先生,前面咱们赶路救栀子姑娘,也就是第一次准备去救人的时候,在半路上透露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的四大高手的人究竟是谁?先生,以你的智慧应该能猜到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十分相信和推崇瞎眼少年张墨的智慧,认为他一定能猜到和知道。 “他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最为倚重剑榜第一高手黑衣少年项天啸是也。”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黑脸汉子度香万眉头皱在了一起,十分不解和疑惑。 “先生,不是吧?他可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据你所说乃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最为倚重的人,他怎么可能……” 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瞎眼少年张墨说的话有些怀疑。 “他怎么可能被判定陶盐枭白子虚帮我们呢?这不合情理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么想怎么觉得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错的。 “怎么不可能?定陶盐枭白子虚所豢养的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阴阳家如子牛、墨家叛徒冷海鹏这四个人你之前听说过吗? 这四个人刚被你杀了你,你也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他们四个一向是深居简出,住在定陶附近的不同地方,平时都不怎么见面,就连定陶盐枭白子虚其他的手下都不怎么了解,平时甚至都不怎么见面,而告诉怎么他们四个人身份背景能力的人必然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最为信赖的人。 我分析了很久,根据给咱们消息的人在密林中所展现的身手,以及他的身形,我敢断言就是黑衣少年项天啸,至于他为什么帮咱们,我细细捋了一下,得出了结论,那么一想也是合情合理。” 瞎眼少年张墨靠在黑脸汉子度香万怀中冷静分析道。 “什么结论?” 黑脸汉子度香万听瞎眼少年张墨这么一说,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可言。 “其实在黑衣少年项天啸第一次约我在定陶城内马车内乱斗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我的欣赏,他认为他很懂我,并且表示如果我和他立场一样的话,很想跟我做朋友,实说了吧,那一次定陶城内马车内乱斗,前面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就死了,后面也是因为卿晨璟靓的出现,出来说情,我才能活下来,要不然我早就死了。 你想想,定陶盐枭白子虚那边是铁板一块,肯定不会有人出卖他,而黑衣少年项天啸据我跟他的对话,得知了他只是跟定陶盐枭白子虚是合作的关系,没有必要跟咱们结成死仇,我想,他既然想跟我朋友,而且目前不知道你我的身份,最有可能也极有可能告诉咱们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四大高手身份背景能力的人只有黑衣少年项天啸一人,再无其他,要不然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第一次就派黑衣少年项天啸来杀我了。 根据我的推断,黑衣少年项天啸这样做的目的有二。 这一嘛,就是真心想跟咱们做朋友。 这第二嘛,就是在定陶盐枭白子虚派他来杀我之后,他并没有杀死我,所以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之前那么信任和倚重他,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还有别的高手可以替他办事,那就是隐藏极深为人不知的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这四个人。 你想如果黑衣少年项天啸借咱们的手杀了四大高手,那么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后还会继续的信任和倚重他,毕竟能替定陶盐枭白子虚办事的高手不多了,你现在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其实在拿到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身份消失之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黑衣少年项天啸,只不过之前急着救人栀子姑娘没有当面说,现在脱困,栀子姑娘又可以信任,所以说也就说了。 “听先生这么分析,某信了,但是某还有一个问题。” 黑脸汉子度香万彻底信服,但是还是不明白黑衣少年项天啸究竟为何这么做,他怎么能明白有些人尤其是男人,只需见一面一个眼神,便可认为是知己,大家都是能力出众但是孤独负重前行的人,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不懂这种感觉了。 “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淡定道。 “就是刚才救咱们的人是谁?不会还是黑衣少年项天啸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前方问道。 “肯定不是,如果是黑衣少年项天啸,既然他刚才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劝说定陶盐枭白子虚四百手下能够跪下且放了我们,说明此人的面子极大,那他就不用偷偷摸摸地在咱们救人的路上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告诉咱们四大高手的身份背景能力了,所以此人的地位十分尊贵,最起码在定陶盐枭白子虚这里十分尊贵。” 瞎眼少年张墨对于突然出现的此人的身份,尽管他聪明睿智,但是根据目前所有的信息,他还是分析不出来救他们性命的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第623章 刘文姬吃醋 “那此人究竟是谁呢?先生?平白无故救咱们,而且面子极大,四百多人齐齐下跪,了得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知道,故而又问。 “哎,我目前也猜不到,那个持剑马夫嘴巴也是紧的厉害,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也猜不到,目前咱们已经连续挫败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两次斩杀咱们的计划,相信我,只要咱们能够坚持下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必然会放下面子跟咱们谈和,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正式打入他们内部,可以着手调查邗沟运盐官船倾覆的事情。 同时今天从四大高手之一的墨家叛徒冷海鹏嘴里知道,这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必然是知道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背后做所的勾当之后才被杀死,这两件事必然有着紧密的联系,到时候咱们开始调查的时候,不仅要调查邗沟云盐官船倾覆的事情,还要调查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被杀的事情,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能查清楚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被杀的原因,那么邗沟运盐官船连续倾覆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个占据在定陶的土皇帝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不已,同时内心也有更多的担忧,自己为了顺利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就快要豁出性命,道阻且长,任重道远,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以断言的就是,随着他调查的深入,未来必然还会死人,至于是谁,瞎眼少年张墨也不好说,要么是自己,要么就是身边的人,这一次皇帝刘彻交给他办理的事情比起往常任何一件事都棘手,他也吃不准自己这一次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像调差普通杀人案子一样,能够轻松查清。 “好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瞎眼少年张墨说不知道,那么必然是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再问,而是催动马鞭,疯狂地往河口镇河岸码头疯狂赶路。 半个时辰后,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终于骑马赶到了河岸码头堂口大门。 “快开门,张墨大哥回来了!快!”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从马上跳下,背着瞎眼少年张墨带着栀子姑娘就往里面走,门口站岗的手下赶紧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同时里面站岗的兄弟接连向大堂内的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通传瞎眼少年张墨回来的消息。 “张墨大哥回来了?张墨大哥回来了!” 瘌痢头九毛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所谓的打猎不过是去办大事了,就从瞎眼少年张墨第二次偷偷摸摸的回来,又是换铁甲又是帮牛皮软甲,就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去办的事情可谓是九死一生,所以他一直在大堂内焦急的等待,来回踱步,现如今听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回来的消息,自然是十分激动,激动地难以支持。 “刘公子,张大哥回来,咱们赶紧去接他们吧,想来这一趟张墨大哥十分艰难了。” 瘌痢头九毛想要拉上和小花萝说笑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真就去打猎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激动个什么?他们两个出去打猎,都不带上我,我接他们?他们也配?你可真是搞笑,你要接你自己切,我可不想看见他们两个狗东西。” 舞阳公主刘文姬还在生着瞎眼少年张墨说打猎而不带她的闷气,嘴上说着不想见不接,可是身体很老实,慢慢地起身,和小花萝不紧不慢地往大堂门口走。 “那您等着吧,我先去了。” 知道一半实情的瘌痢头九毛飞也似的冲向了大堂门口,一打开大门,就看到鼻青脸肿身头发凌乱身上满是血渍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背着闭着眼睛气息奄奄的瞎眼少年张墨,以及旁边暗暗哭泣地栀子姑娘。 “张大哥,度大哥,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癞痢头九毛万没有想到就连杀神一般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竟然都会受伤至此,可想而知他背上背的瞎眼少年张墨受了何等的重伤,他忧心忡忡地跑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旁边,这才能看清楚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闭着眼睛脸色惨淡的瞎眼少年张墨,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瞎眼少年张墨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以及胸前的铁甲外,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受伤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箭头大小的箭孔,虽然都已经结巴,但是看得十分瘆人,还有就是瞎眼少年张墨身上几处重伤,那么大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如此伤势,不可谓是不触目惊心。 “张大哥!张大哥!” 瘌痢头九毛被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伤口所触动,瞬间湿润了眼睛和鼻子,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往大堂里面走。 “快叫郎中!快去找郎中!把定陶、河口镇所有的郎中全都请来,快!” 瘌痢头九毛一边小心得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一边对着手下疯狂地嘶吼道,而栀子姑娘则苦的更伤心了。 “度大哥,咱们张大哥没事吧?” 瘌痢头九毛哭的是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留下,心里期盼着瞎眼少年张墨没事。 “你胡说啥呢,咱们张墨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受这点伤,肯定是没事啦,现在赶紧让张墨大哥好生休息才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犯着嘀咕,他是最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经历了什么,嘴硬心软,心里期盼着瞎眼少年张墨没事,本来他也觉得没啥,男人嘛,受点伤还是好的,可一看到瘌痢头九毛这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鼻头一酸,忍住没有哭泣。 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以及几个心腹手下护着瞎眼少年张墨往大堂里走,正要撞到了生着闷气出来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 “少爷,你看是这个狐狸精。” 小花萝这一句话不可谓不诛心,就是暗示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去打猎,而是去私会这个下贱的女人了。 经过小花萝这么一暗示和挑拨,舞阳公主刘文姬瞬间是醋意大生,堵在门口不让黑脸汉子度香万、瞎眼少年张墨、瘌痢头九毛进去,两手叉腰指着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的瞎眼少年张墨就是一通辱骂。 “我说为什么打猎不带我,原来是私会这个贱货去了,看把你给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郅……张墨啊张墨,你这个花心的混账东西,你还是个人嘛你?你等着吧,等回到了长安,看我怎么让我弟弟霍去病收拾你!你等着吧你……” 由于瞎眼少年张墨闭着眼睛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休息,黑脸汉子度香万个子又高,又是面对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所以只能看到瞎眼少年张墨那张虚弱惨淡的脸,身上受的伤自然是没有看到。 “我说刘公子,你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干嘛?赶紧让开,让张大哥好生休息才是。” 瘌痢头九毛知道一半内情,劝说着傲娇野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你竟然还帮着他说话?哼,也是你们都是男人,花花肠子不少,再说了,本公子跟张墨这厮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闭上嘴巴吧你!” 舞阳公主刘文姬也是任性使威惯了,此刻生气非常,自然是见谁骂谁,看谁都不顺眼。 “哎!” 瘌痢头九毛虽然不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是个女人,但是知道她身份尊贵,自己的大哥张墨、度香万都对她敬畏不已,敬而远之,所以也不敢反驳,闭上嘴巴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说话。 “你误会张郎了,他其实……” 一旁着急的栀子姑娘正要解释,没想到反而让舞阳公主刘文姬更加生气和愤怒。 “张郎也是你叫的?” 舞阳公主刘文姬怎么看栀子姑娘怎么看不顺眼,自己明明比栀子姑娘漂亮很多,可谓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沉鱼落雁出芙蓉,又是大汉公主,身份何等的尊贵,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竟然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背着他以打猎的名义偷偷去私会这个出身风尘烟花巷柳的栀子姑娘情有独钟,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 “我……” 栀子姑娘正欲反驳,但自己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地位和说话的份,而且瞎眼少年张墨受伤至此,也是完全因为自己,内心有愧,索性就闭上了嘴巴,任由刁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肆意辱骂。 “度大哥,这刘公子是不是有病啊?他一个男人,怎么为了张墨大哥这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啊?” 瘌痢头九毛见到舞阳公主刘文姬气的脸都绿了,自然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但又好奇不已,随意向黑脸汉子度香万小声问道。 “哎,她是女人,女扮男装而已,喜欢咱们家张墨大哥,这你都看不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低着头小声解释道。 “啊?” 瘌痢头九毛这才又仔细盯着盛气凌人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上下端详了一番。 “怪不得长得如此俊美,原来是个女人啊。” 瘌痢头九毛这才明白过来,可是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是个女人以后,他更不敢说话了,毕竟女人因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事本就不好处理,说不清道不明,他一个外人更不好插话了,免得惹火烧身。 “刘公子,快让张墨大哥进去歇息吧,别闹了,一会给你说清楚。” 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这舞阳公主刘文姬不好惹也惹不起,所以耐着性子哀求道。 “闭嘴吧你,我一直以为你长得挺老实,是个忠厚的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一个大忠似奸的小人,居然联合张墨一起来骗我,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等着吧,咱们回到长安了,我让你尝尝欺骗本公……本公子的厉害!” 刁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又把无辜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痛骂一番,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想解释,可看正在盛怒之中误会瞎眼少年张墨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看样子是不会让瞎眼少年张墨进去大堂内了,所以黑脸汉子度香万想着把瞎眼少年张墨背到旁边的厢房找个屋子放下来休息,等着郎中过来治伤。 黑脸汉子度香万刚一转身,野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瞎眼少年张墨。 “不许走!哪都不许走!” 野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露出半个脑袋闭上双眼休息的瞎眼少年张墨威胁起来。 “张墨!你倒是快活了,都快活成这个样子了,少他娘的装死,别以为装可怜就可以从本公子这里蒙混过关,你今天不说清楚,休想去任何地方!不信你试试!” 舞阳公主刘文姬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瘌痢头九毛这里可谓是太不讲道理了,简直就是胡搅蛮缠,野蛮任性,恨不得上去给她几个嘴巴子,可是碍于身份,谁都是敢怒不敢言,而在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这里,她们觉得她们做的没错,错反而是在背着她们欺骗她们的瞎眼少年张墨身上。 “……” 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昏迷不醒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嗡嗡的,身体又疼,所以缓慢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后,嘴巴动了几下,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心急如焚,除了还不知道一切堵在门口不让进也不让他们去任何地方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 黑脸汉子度香万此时只想着让瞎眼少年张墨赶紧躺下来好生休息,被野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胡搅蛮缠的实在是有些心烦,所以顶撞威胁道:“刘公子,某最后问你一遍,你让是不让?” 第624章 求情让路 “哟?还敢威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本公子也最后一遍,张墨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们就这么站着吧? 哼!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的过谁!” 舞阳公主刘文姬到底身上有胡人血统,彪悍十足,再加上本来就养尊处优,尊贵无比,此时,往大门口一站,气势斐然,任谁也不能撼动其决心,宛若把这小小的河口镇河岸码头当做了大汉皇宫长乐宫了,自己就是大汉公主,而他们都是伺候自己的黄门、婢女。 “刘公子,某求你了,咱别闹了,先生浑身是伤,体力耗尽,生死难料,还望刘公子多多体恤!让张墨大哥赶紧躺下来好生休息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背着瞎眼少年张墨乞求道,他从他跟着瞎眼少年张墨去救栀子姑娘到之前,都没有哭过,可是眼下却被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气的是快要委屈冤枉地哭了出来。 “哼!” 舞阳公主刘文姬也是真心喜欢了瞎眼少年张墨,二者也没有看到躺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的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伤,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无理取闹,其实导致她这般不可理喻、肆意而为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见到了栀子姑娘。 “刘文姬!你让是不让!某最后问你一次!” 被气的七窍生烟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急的是心急如焚,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直接出言顶撞。 “不让!休想!哼!” 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依旧态度强烈,坚决不让。 “那就休怪某不客气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脾气上来也不比舞阳公主刘文姬小,直接背着瞎眼少年张墨往里面闯,而小花萝见状想要帮助舞阳公主刘文姬,可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力气能多大,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顶撞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贴身婢女小花萝走进大堂之内,找到了一处休息之地,想要把迷迷糊糊的瞎眼少年张墨放下来休息。 “度香万!你不想活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一起合力都不能阻止黑脸汉子度香万分毫,所以两手交叉在胸前痛骂,正吓唬了一句,小花萝给舞阳公主刘文姬一个眼色,看向了想要跟着进来的栀子姑娘。 “你不能进来!” 舞阳公主刘文姬刚对着栀子姑娘喊了一句后,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背上背的瞎眼少年张墨除了脑袋浑身都是伤口,还有几处还在往外喷血,如此惨景,舞阳公主刘文姬哪里能承受得了,似乎明白了自己确实是冤枉了瞎眼少年张墨,根本没有心思争风吃醋,也没有继续辱骂阻挡栀子姑娘,而是跟在背着瞎眼少年张墨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之后,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主动搀扶着瞎眼少年张墨,同时还打量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各种恐怖伤口。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成这个样子啊?天呐!这也太惨了把!” 望着瞎眼少年张墨身上那跟长满了眼睛一样的伤口,之前刁蛮任性此刻难受伤心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失声痛哭,在把瞎眼少年张墨放在垫子上休息后,她轻轻地抱住迷迷糊糊地瞎眼少年张墨,泪水如瀑,流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上。 她这一哭不要紧,搞得在场男人如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更受不了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则耷拉着脸,一言不发,唉声叹气,等着郎中快点来治伤,瘌痢头九毛则是跟着痛苦,而栀子姑娘一边哭一边内疚心痛。 “乌骓子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本公子现在给你机会说,是谁把郅……张墨弄成这个样子的?本公……本公子发誓一定杀了他!” 舞阳公主刘文姬伤心地痛哭一阵后,梨花带雨,收复一下心情,留着细细泪水丝抬头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激动之下,竟然喊出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真名,好在乌骓子雄名气不大,这要是喊郅正,估计瘌痢头九毛以及栀子姑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也就暴露了他们的真是身份了。 “你喊谁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好在也反应很快,装了个稀里糊涂,迷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而后又皱着眉头瞪着差点暴露自己没有什么城府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度香万,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刚才本公子一激动,想起了在长安府邸中的管家的名字,多多见谅。” 舞阳公主刘文姬赶紧弥补过失,好在大家现在都关心瞎眼少年张墨的生死,无人在乎这些旁枝末节,所以也就没有记在心里。 “这个……这个……” 黑脸汉子度香万含糊其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本来是可以说的,可是他没想到舞阳公主刘文姬是个爱吃醋的人,一旦听到瞎眼少年张墨是为了去救栀子姑娘,这不就打破了醋坛子了吗?这不是又要让她和栀子姑娘开始闹起来吗?眼下,瞎眼少年张墨又迷迷糊糊的,他一个外人,不想掺和进这三个人的恋情之中,虽然他知道瞎眼少年张墨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见面不多的卿晨璟靓,实在不好言明。 “什么这个那个?你到底说是不说?” 舞阳公主刘文姬态度比之前柔和多了,虽然流着眼泪,但是在看到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伤以后,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恨意,此时再看,再无刁蛮,而是多了一份英姿飒爽,巾帼须眉。 “某……某……某嘴巴笨,不会太说话,这你是知道的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开始打起了太极,开始推卸责任,寻找借口,总之这一趟关于女人的昏睡他可不能趟。 “本公子知道,你究竟何意?” 舞阳公主刘文姬流着眼泪眯着眼睛盯着有些狡猾地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去,目射寒光。 “某觉得还是让瘌痢头九毛兄弟说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一下就把皮球转移到瘌痢头九毛身上,引火烧身,祸水东引,总之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绝对不参与,否则死的很惨,他现在只想安静地等着郎中过来给瞎眼少年张墨治伤。 瘌痢头九毛本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可是在黑脸汉子度香万偷偷告诉他长安第一大侠刘文姬是女人以后,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之前他还帮栀子姑娘说话,知道实情以后,抱着跟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样的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女人之间的事情,女人自己去解决,更何况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但是他只知道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去办的是大事,要紧要命的大事,至于什么事,他也不清楚啊。 “度大哥,你可真毒啊!你惹不起这两个女人,我就惹的起?” 瘌痢头九毛一边哭一边埋怨地瞪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看,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一脸人畜无害地盯着他看。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厉害?老大张墨都惹不起,别说你我了!惹上了就是一身骚,瞧好吧你,莫怪兄弟我,对不住啦,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眼神交流一番,这可害苦了瘌痢头九毛了,他赶紧向舞阳公主刘文姬解释道:“刘公子,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 “你确实不知道,闭嘴吧。” 没想到一向无知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一下便看出了瘌痢头九毛什么都不知道,而黑脸汉子度香万什么都不说,估计是因为……舞阳公主刘文姬下意识地快速地瞪了一眼还在哭泣的栀子姑娘,吓得她一哆嗦。 “嗯?你怎么知道?”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没想到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受伤或者如何,舞阳公主刘文姬竟然聪明、镇定的出奇,此时根本没有一点孩子的影子,而是一个主持大局的真正的大汉公主。 “他既然没有跟着去,说明这件事厉害到他也不能知道,要不然你们受这么重这么伤,都不带他,所以一定隐瞒着所有人,度香万,你到底说是不说!” 舞阳公主刘文姬一语中的,直截了当,虽然梨花带雨,确实聪明睿智,足以看出舞阳公主刘文姬其实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责任感也很负责的人,只不过平时嘻嘻哈哈任性刁蛮惯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一看眼前这个小魔头,似乎跟自己先生瞎眼少年张墨竟然还挺配的。 “说,某说,说呗。” 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绕不过去,也胡搅蛮缠不了,所以就开始喃喃自语,低着头胡说八道,绕来绕去,但是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光向自己投来,正是舞阳公主刘文姬那摄人心魄的眼神,寒气逼人,黑脸汉子度香万没办法,只能胡说着看向了栀子姑娘,希望她能替他们这两个男人解围。 “其实啊,事情是这样的,就是说……就是说……就是说是这样子的,刘公子你听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胡说八道嘴里搅来搅去的时候,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了失声痛哭地栀子姑娘,而栀子姑娘也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是女的,而且十分喜欢瞎眼少年张墨,再加上这件事确实是因自己而起,故此,觉得这件事由自己来说比较好。 “我来说吧,毕竟这件事我全部目睹了,而且因我而起……” 栀子姑娘正要说时,舞阳公主刘文姬停止了哭泣,嘴角歪歪一笑,确定了心中的答案,冷笑着从瞎眼少年张墨身旁起来,站起身,目光冷峻地瞪着如眼中钉的栀子姑娘,而小花萝则也怒视栀子姑娘这个下贱女人。 “本公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你的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行,既然你全部目睹了,那你就说吧!” 舞阳公主刘文姬阴阳怪气的说完一句后,等着栀子姑娘如何是说,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一番,同时点头,识相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把地方让出来,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就好好唱吧,只要不把他们两个无辜地人掺和进来就好。 “前几天,我正在建章楼乐坊照顾来往食客,谁知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当众绑走,而后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说要利用我而设计杀死张郎,后面就是……” 栀子姑娘把整个事情的来历经过如实的说了一遍,只不过关于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如何杀死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四大高手中的三个的过程没有看到,所以没有讲,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讲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度香万,你把你知道的讲一遍!” 舞阳公主刘文姬在这里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还是跟瞎眼少年张墨的关系,都是最高的,所以在见到瞎眼少年张墨受伤深重昏迷不醒以后,她就是这里的大家族的族长,主持处理着一切,到底是皇室宗亲,还是有些底蕴的。 面对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诘责和发难,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是自己多过不去了,所以就把自己和瞎眼少年张墨如何对付定陶盐枭白子虚四大杀手、如何杀死四大杀手中的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还有瞎眼少年张墨如何受伤的事情、有人在他们救人的路上偷偷告密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而一旁的瘌痢头九毛、小花萝、栀子姑娘甚至舞阳公主刘文姬也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低头示意听明白了。 “度大哥,多亏有你,不过张墨也是,那种受伤勾引人的的事情应该交给能力更为出众武力更为惊人的度大哥你啊,这张墨,哎,真是无私的厉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是往常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黑脸汉子度香万鞠躬行礼,十分感谢。 第625章 尸体呢? “是啊,先生太倔强了,而且也太无私了,那种事情就应该交给某去吧,都过去了,咱们就准备等着郎中来了,给先生治伤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想到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竟然是如此的通情达理、识大体,难得难得啊,本想着一切都没事了,事情都说清楚了,谁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再给黑脸汉子度香万行了一个大礼以后,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栀子姑娘身前,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一看舞阳公主刘文姬铁青着脸,走路带风,行事如电,风驰电掣,雷厉风行,就知道要出事了。 啪! 舞阳公主刘文姬对着比她大十几岁的栀子姑娘脸上就是一巴掌,声音明亮清脆,栀子姑娘也是一愣,脸上就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又红又深,小花萝则在后面暗暗叫好:公主打的好! “你竟然敢打我?” 栀子姑娘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给当众扇巴掌,本来想要还手,可是一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确实是因为救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有愧,自己心里本来就难受,被这么打一巴掌确实应该,但是这一巴掌不应该是舞阳公主刘文姬这个黄毛丫头,而是瞎眼少年张墨本人,就算是黑脸汉子度香万都可以,她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识趣的再往后退了一步,知道接下来可能就是女人打架,撕头发、抓人、用指甲挠人的精彩画面了。 “要不是看在……” 栀子姑娘含着热泪堪堪忍了下来,委屈地解释着,谁知道小小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居高临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打断道:“你现在就从这里滚!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你这个扫把星,看看你把张郎祸害成啥样子了?我现在不允许你待在这里,想去哪就去哪,以后不允许你再见到张墨一次,一次都不行,要是你不听话,哼!看我如何对付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别看舞阳公主刘文姬小小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丝毫不比栀子姑娘这个快三十多岁的女人,无论是气势还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掌事多年的成熟干练的女人。 “休要废话,赶紧滚!” 舞阳公主刘文姬根本不听栀子姑娘说什么,只是趾高气昂地命令和威胁,而处于中间位置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则不敢插话。 “呜呜呜!” 栀子姑娘含着委屈地热泪一步一步往大堂外不舍的走去。 “谁……谁都不要出去,都……留在这里,出去就是死,舞阳不许再闹,栀子你留下……你要是再闹……你要是再闹……” 迷迷糊糊躺在点子上的瞎眼少年张墨隐约听到了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的争吵,他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在出河岸码头堂口,要是再来一轮这种绑架让他救人的戏码,不知道他有命活没命活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瞎眼少年张墨害怕栀子姑娘再度被绑架,所以强大起一股精神半睁着眼气愤地看向了在这里胡闹的舞阳公主刘文姬。 “张墨你没事吧!” “张郎你没事吧!” “先生你没事吧!” “张大哥你没事吧?” 舞阳公主刘文姬、栀子姑娘、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同时高兴地喊了一声,纷纷往瞎眼少年张墨旁边跑去,而栀子姑娘内心惭愧无比,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很想但是又不敢向前去看。 “在我……伤好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瞎眼少年张墨被舞阳公主刘文姬抱在怀中最后交代了一句后,终于脱力彻底昏迷了过去。 “张墨!张墨!” “张郎!张郎!” “先生!先生!” “老大!老大!” 瞎眼少年张墨在众人的呼喊下,还是昏迷不醒。 “先生没啥大事,所受的伤没有伤及要害,先让先生好好静养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话主要是对着舞阳公主刘文姬说的,希望她能放下成见和芥蒂,先不要胡闹,一切等瞎眼少年张墨醒来后从长计议。 “你过来干嘛?谁让你过来的?” 舞阳公主刘文姬也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现在需要静养,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到了为瞎眼少年张墨牵肠挂肚的栀子姑娘也在刚才跑了过来,凑到了跟前,舞阳公主刘文姬一看到栀子姑娘就一百个不愿意。 “我……我……我……” 栀子姑娘自然想解释一番。 “你没听到我家公子说什么吗?你这个人挺大个人,怎么没皮没脸啊?” 小花萝也在一旁搭腔嘲讽辱骂着强她公主男人的栀子姑娘。 “够了!大家都是为了先生好,咱们就在这里等郎中来,刘公子你到那边等,栀子姑娘你到那边等,某和九毛兄弟在这里照顾先生,有什么事等先生醒来了再说,谁要是在胡闹,都给某滚!要是先生因为你们在这里胡闹出一点问题,看某不跟你们玩命!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暴喝一声,表情十分严肃,而舞阳公主刘文姬也是识趣地带着小花萝走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所指示的地方跪坐下来安静等待郎中,栀子姑娘则感激地看了一眼黑脸汉子度香万后,也乖乖地去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所指示的地方跪坐下来安静等待。 “这还差不多。”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稳住了局势,和瘌痢头九毛跪坐在瞎眼少年张墨左右两边,安静地等着郎中。 过了片刻,之前手下在瘌痢头九毛的交代下,先请来了河口镇的郎中给瞎眼少年张墨看病治伤,但是方子和药没有及时下,而是等着定陶请来的郎中看过瞎眼少年张墨的伤情后一起商议在下药和讨论如何治伤。 --------------- 定陶盐枭白子虚府内。 定陶盐枭白子虚依旧如往常一样在二堂内安静地自己跟自己对弈,他等了一个半时辰,就是在等他派去的四大杀手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杀死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消息,足足下了三盘,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消息,而自己派去的四百杀手也没有音信,好在他定力比较强,依旧在耐心地等着他的手下们提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首级,只要看到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首级,他便立刻派手下去招募瘌痢头九毛,让瘌痢头九毛干着以前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替他干的勾当。 一子落,定陶盐枭白子虚自己跟自己对弈赢的是满盘皆赢,正得意间,门口走来十几名今天参与绞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手下,各个垂头丧气,一来到二堂门口,便跪倒在地,同时抬来了几个东西,摆放在身后。 “终于来了,哈哈哈哈!张墨,你往日不是猖狂的很吗?我来看看你的尸体是否如你或者的时候一样那般高傲?” 料到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经死的定陶盐枭白子虚高昂着脑袋沾沾起身往门口走,他这个人唯一的癖好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弈,色酒赌一样不沾,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虽然富甲天下,但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势力,豢养四百多手下,还有四大高手,还有十几个剑榜有名的高手,仅这一项开支,就让他有些受不了,所以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想到这些钱没有白花,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高兴,快步走到了二堂门口。 “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很是疑惑,他看到了十几个手下身后拜访着三个担架,上面披着白布,心说道:不对啊?最多就是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尸体啊?另一个是谁的?四大高手呢?怎么不见他们? “高世宝、姚谦树、冷海鹏、如子牛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自己派去的四大高手,心生疑惑,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他们会死。 “……” 众手下不敢搭话。 “问你们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 众手下已然不敢接话。 “罢了,这四个人估计在办完事以后,又自己回去了,越来越没规矩了,可真是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就嘴上说说,并没有怪罪四大高手的意思。 “把尸体抬来上,我要看看张墨那厮的嘴脸!”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就不再询问手下四大高手干嘛去了,而是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看瞎眼少年张墨的首级。 “家主……” 为首的手下自然是知道要说实情了,这样硬扛着不是办法,反正如何都要挨骂,这才大着胆子开口接话。 “怎么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由于料到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两个心腹大患被杀,心情极好,说话的态度也十分柔和。 “这不是张墨和度香万的尸体……” 为首的手下大着胆子回道。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三具尸体,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脑子的一句话,而后大笑,让跪在跟前的手下噤若寒蝉,栗栗危惧,心里更是害怕。 “不对!” 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看跪在眼前的众人那一个个担惊受怕的样子,便意识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这里没有张墨和度香万的尸体?那这些尸体是是谁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当然不会想到是自己手下四大高手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因为他们不可能死,但如果不是四大高手的,又不是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那还会是谁的? 带着这一份好奇,高高在上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往担着尸体的担架旁走去,正好路过这十几个手下的身旁,众手下盯着定陶盐枭白子虚走过去的身体,双眼一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今天又要挨骂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走到了其中一副担着尸体的担架旁,又觉得盖着尸体的白布有些晦气,便让身旁的手下拿起。 “你,把白布拿起来,我看看你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定陶盐枭白子虚嫌弃地用长袖遮挡住鼻息,一窥端倪。 那个手下自然是乖乖地拿起了裹尸布,里面赫然露出了墨家叛徒冷海鹏的尸体。 “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可谓不震惊,身体随之一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外两个尸体是谁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明白自己的手下为何对自己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原来是害怕他看到这几个尸体后挨骂,他强打起精神,颤抖着手指着另外两个被裹尸布盖着的尸体询问。 而后那个手下又连续揭起了另外两块裹尸布,里面赫然露出了断为两截的阴阳家如子牛和面无全非整个脑袋被打爆但是根据身材能看得出来的姚谦树二人的尸体。 “这……” 定陶盐枭白子虚心里那叫一个肉痛啊,自己可是在这四个人身上花了不少钱呢,如今最为倚重的四大高手只剩下一个,三个全部惨死,他心里那叫一个肉疼和难受,随着身体一麻,一倒,脑袋有些迷糊,身体一抖,被身后的手下搀扶住。 “高世宝的尸体呢?还是说他杀了张墨、度香万二人呢?他们两个的尸体呢?” 只感觉身体被雷电击中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在手下的搀扶下往二堂台阶上走,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四大高手就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之前所有的脏事都是他们四个替他干的,现如今四个高手死了三个,这不是断了他的双臂吗?虽然黑衣少年项天啸比四大高手都厉害,但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黑衣少年项天啸乃是合作关系,所以他深感自己以后在无人可用,最起码没有比四大高手使用起来顺手的人,还有就是为了留住他们,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所以定陶盐枭白子虚难以接受如此大的打击。 第626章 突然出现的郭解 “回禀家主,高世宝的尸体没有找到,他的剑也没有找到,估计他……跑了,要么也被张墨和度香万给杀了,只不过尸体顺着河水流到了下游。” 那个手下猜测着说完,定陶盐枭白子虚哪里能接受得了,双腿随之瘫软,被众手下抬着进入二堂内,放在跪垫上休息。 “这么说高世宝、姚谦树、冷海鹏、如子牛四人都被张墨和度香万给杀了?不可能吧?他们四个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就是剑榜第一的项天啸也有所顾忌,这怎么可能!”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一想想瞎眼少年张墨那个不过二十的样子,居然能和度香万同时杀了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冷海鹏、如子牛,此时一想,这二人也太厉害了吧? “是的。” 那个为首的手下如实的回道,再一看到家主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便知道今天这顿骂是免了,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 “那张墨和度香万的尸体呢?你们可是四百人?不会连两个人都杀不死把?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现在没时间思考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是如何杀死的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的,也不想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有多厉害,就想知道他们四百人为何没有带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尸体的。 听到家主定陶盐枭白子虚威严一问,周遭护着他的十几个手下同时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说!我不信他张墨和度香万再厉害能打的过我四百手下?他们两个人呢?还是说他们答应给你们钱,而你们贪财背叛了我?” 定陶盐枭白子虚瞪着周遭十几个手下质问道。 “家主,本来我们四百多人已然将强弩之末的张墨和度香万围住了,谁知道……谁知道……” 那个为首的手下害怕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疑惑和怀疑之中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说!难不成是天王老子下凡救了他一命?”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自己的废物手下嘲讽一句。 “非也,而是我们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老人家路过那里,而后就让我们放了张墨和度香万,然后说让我们先回,等一会他会来摆放家主您的。” 为首的手下如实地解释着。 “郭解?他怎么路过那里又救了张墨和度香万的性命?” 定陶盐枭白子虚本来不解,甚是疑惑,一度怀疑这瞎眼少年张墨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而后他这才想起,那瞎眼少年张墨本就是江湖上混的,乃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下悟字辈的老大,而瞎眼少年张墨入门的老头子正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而他的四百多手下都是出自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下的门下,算是徒子徒孙的关系。 “家主,这张墨乃是道上悟字辈的大哥,跟我们老祖郭解他老人家乃是门生的关系,所以……” 为首的手下解释着为何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会救瞎眼少年张墨,但是很是好奇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为什么不偏不倚地在那个时候会出现呢。 “这个我想到了,可是郭解那个老东西,我之前三番五次的请他,他都迟迟不来,怎么会突然在我准备杀死他门生张墨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我说昨天有人向我汇报说郭解那厮近日就要到达定陶,不是昨晚就是今天,原来他得到了我要杀死他宝贝门徒的消息,这才豁出老命赶来啊,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番分析,怨恨地看向了眼前护着他的手下,因为这些手下都是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徒的门徒,指不定就是哪一个偷偷的告诉了郭解,可他不能当场发作,毕竟这些手下以后还用的上,只是可惜了自己花了重金挽留的四大高手,现如今一个都没有了。 “你,去把我豢养的另外几个高手叫来,随时准备听命!” 定陶盐枭白子虚稳住心神,对着另一个手下命令道。 “诺。” 那个手下一走,定陶盐枭白子虚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也不顾及自己的手下皆出自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下,看向一处骂道:“郭解啊郭解!你这个老东西害的我好苦啊!你这个混账东西,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坏我的好事?你可真是恨死我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请你来验证张墨的身份了,这倒好身份倒是验证了,他娘的,老子的左膀右臂全断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正在二堂内肆无忌惮地骂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二堂外却传来一阵嬉笑之声。 “白子虚,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这样背后说我不好吧?” 一个黑矮的汉子怀抱着一把剑慢慢走了进来。 “参见老祖宗!” 护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一看到是自己的老祖宗,纷纷下跪磕头。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你们家主聊一聊。” 黑矮汉子郭解大笑着走到了二堂内,站在定陶盐枭白子虚身旁,而那十几个护在定陶盐枭白子虚身旁的手下全部退下,偌大的二堂内只剩下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二人。 “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知道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本人无疑,用眼角余光瞪了他一样后,看着一处,生着闷气。 “怎么?还在生气?非要杀了我的门徒你才开心?” 黑矮汉子郭解轻松的跪坐在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身旁,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亦或者之前来过的次数很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玩味地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 “你说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问起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过见到老友,他心情也好了很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就我的门徒杀了你的四个手下吗?若不是你一味苦苦相逼,何至于此?真是的。” 大汉第一豪侠郭风轻云淡地说着,同时为自己的门徒张墨开脱。 “死的可不是你的手下,那四个人是我最为倚重的手下,你说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本人也不敢多加怠慢,依旧说着气话。 “哈哈哈哈!失四鹿得二虎,岂不美哉?若我是你啊,早就偷着乐醒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极力地劝慰着这个老友。 “多大点事,不就是死了四个人嘛?这样,改天你摆一桌,我让我的门徒投靠你不就完了?有他给你办事,你也少操了一半的心,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是我咽不下一口气,你的宝贝门徒竟然公然向我挑衅,而且还是在砀郡定陶城内?你说他该不该死?年纪轻轻,猖狂无忌,着实该死。” 定陶盐枭白子虚已然嘴硬,既然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来了,一来就是为他的宝贝门徒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好话,必然是来说和,所以他只能借机说出自己为何非要杀死瞎眼少年张墨的原因,希望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能够同意。 “瞧你这话说的,年轻人不气盛,乃是年轻人吗?”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杯。 “你和我门徒张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就是因为他打伤了你的看家犬什么狗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吗? 那会你都知道了张墨那厮是我的门徒,你小子居然中间看戏,看看谁能最后胜利而后让胜利的人给你当狗吗? 咱俩什么交情,你居然想着让我的门徒给你当狗?要是你愿意吗?如果当时知道了张墨那厮是我的门徒,你直接拉拢他取代什么狗屁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位置,后面还会有这么多事吗?还会死这么多人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听就不高兴了,自己折了面子,这护犊子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居然来兴师问罪,当即愠怒道:“听你这么说,意思是我的错咯?”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淡然一笑,主动给此时有些生气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倒了一杯茶,主动示好。 “你有错,我那门徒也有错,但是总不能犯了一个错,你就要他的命吧?今天我也看了,那小子受伤不轻,半条命都快没了,这就算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也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开门见山道:“实说了吧,这一次你请我来,你想着让我验证一下那张墨是不是我的门徒,我告诉你是,而且是我最喜欢的门徒,我之所以直接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你别想着杀他了,不可能!只要有我在,你别想着杀他,我今天给你明说了。” “哼!你可真是个好师傅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被怼的嘲讽一句,而后转念一想,自己还不能轻易得罪了这位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名誉四海的江湖大哥郭解,所以最后试探道:“这么说你非要管这事咯?” “没错,只要你想着杀他,我就管到底!”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也是态度强硬,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我白子虚的面子就这折了?折给你的门徒咯?让全定陶人都知道我白子虚惹不起这个定陶最近声名鹊起的地头蛇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在最后的试探,总之他的面子必须要挽回。 “你别急啊,听我说完。”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再一次给定陶盐枭白子虚倒了一杯茶,顿了顿道:“你看你,是我十几年的老友,曾经你也帮助过我,当年我杀了人就是躲在你的庄园,这恩情我不会忘的,那张墨呢,又是我的得意门生,什么本事什么道行你也见识了,不是去居于人下的主,有时候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敢违逆,别说你了。 一面是我的好友,一面是我最得意的门徒,你让我怎么办?我架在中间也很难做人啊。”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意思很明显,既不想得罪定陶盐枭白子虚,也不想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杀了自己的门生张墨。 “亏你还记得我的好,我当你都忘了呢?你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听明白了,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偏不倚地来访,就是要当中间人,让他和瞎眼少年张墨重归于好。 “我的意思,你给我一个面子,下面小的不懂事,年幼无知,你这个当长辈的该多多海涵才是,这样吧,你想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挽回你的面子,又能保住我门徒的性命,等你们说和开了,我便让那小子替你办事,但是有一条,他跟你只是合作的的关系,你可别想着把他当你之前的看家犬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啊,只是底线也是原则,你现在想想,我这建议如何。”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已经放下姿态,好生地说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再不给面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只是这个折中的办法是实在是难以取舍,低着头思忖起来:这老东西摆明了是要救他门徒张墨的性命,本来得罪他也没什么,可是眼下我被朝廷盯着,不能树敌太多,我的很多手下都是出自他的门下,眼跟前着实得罪不得,这笔账以后再说,而且四大高手全部被杀,我失去了左膀右臂,确实需要像张墨这样的人才来帮我办事,只是这一趟脑下来,我他娘的到底图了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考虑清楚之后,没有急着说折中的办法,而是给自己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各自倒了一杯茶。 “请!” 定陶盐枭白子虚请茶。 “请。”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回敬。 二人喝了这一杯茶以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便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晓以利害后,想通了,采取了他的办法。 “说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顿了一顿道:“你郭解名声在外,咱们又是多年的好朋友,不能因为小辈的不懂事而坏了咱们的关系不是。” “你这样想就对了,哈哈哈哈!多大点事啊。”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627章 那个女人要来 “但是呢,我折了面子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毕竟现在整个定陶的人都知道了,所以我想着我过几天请客,把你还有你门徒张墨、度香万一干人等在建章楼乐坊摆一桌,我嘛,为人肚量很大,不会计较这些事的,但是你的宝贝门徒必须要当着外人的面给我奉茶下跪磕头认错,这样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带过,你呢,在中间说和,让他替我办事,至于关系嘛,就给你面子,只当是合作的关系,我都退让了这么多步了,你是不是也该答应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嘴角阴笑道。 “别的都好说,至于他给你奉茶下跪道歉的事情,万万不可,那小子是个刚烈的汉子,绝对不会答应的。”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似乎对瞎眼少年张墨极其了解,定陶盐枭白子虚提出的一个条件就被黑矮汉子郭解当场否决了。 “郭解!既然你没诚意,就不要再说了,你门徒的面子是面子,难道我白子虚的面子就是不是面子了?你我既然是好友,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我发誓杀了他,你若是来游玩,在我家多住几日,若是还要提及此事,那就休怪我送客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愤怒地把手中茶杯狠狠地砸在茶几上,瞪着眼前这个护犊子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自己已经退让了好几步了,怎么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呢?既然不给,那就闹,那就继续闹,定陶盐枭白子虚是铁了心了。 “哈哈哈哈!我说你急什么,我的意思,就别让张墨那厮给你下跪奉茶了,这样,让他给你行大礼奉茶,当着那么多人的i面下跪,他肯定不同意,不给你道歉,你有不同意。 行大礼也是认错的态度嘛,也还当着外面人的面,这样呢,你保全了面子,我门徒也保全了面子,外面的人也不会说闲话,两全其美,岂不美哉?你看如何?”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完之后,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着头想了一想,摸着山羊胡子思考了半天。 “好,就这样办,就在他的地盘建章楼乐坊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奉茶行大礼道歉认错!”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勉强答应。 “一言为定?”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最后询问。 “一言为定!” 定陶盐枭白子虚顺快回答。 “好!”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这才彻底放心。 “那就明天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受伤的情况,张嘴就来。 “不可,刚才我给你说了,我那个门徒半条命都让你给搞没了,现在估计治伤呢,好几天是下不来床,不如这样,过几天,等我门徒伤势养的差不多了再给你道歉之礼。”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着其中的难处。 “好,这一点不急,只要他肯做,半月内都行。” 定陶盐枭白子虚只恨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早点来,白白让他死了手下四大高手,等于说之前他对付瞎眼少年张墨的事情全部都折腾了。 “但是到时候,他道歉之后,你可要拿出跟他合作的诚意,这一点你也没问题吧?”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替素未谋面的瞎眼少年张墨谈起了条件。 “放心,现在我求贤若渴,最近又被朝廷盯上了,所以很需要你门徒张墨那样的人才,我这边还有很多脏事需要他办,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定陶盐枭白子虚认真说道,他跟瞎眼少年张墨之间之所以闹得这么凶,无非是因为面子问题,只要给他了足够的面子,挽回了面子,那么一切都好说,只不过确实心疼自己豢养的四大高手高世宝、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四个人了,不过确实也如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所说,失四鹿二得二虎,确实是赚了,只不过可惜了自己之前给四大高手白花了那么多金灿灿的金子。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满意点头,对于这个谈判的结果十分满意,只不过他再次之前他也就见过瞎眼少年张墨几次,而且是他看见瞎眼少年张墨,而瞎眼少年张墨从未见见过他,对于后面的见面,他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但一想到瞎眼少年张墨是个何等聪明的人,便放心下来,坐等过几日的会面,毕竟这里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底盘,他可不敢乱来。 “郭兄,既然咱们都谈妥了,咱们就喝点茶聊聊最近发生的有趣事情,至于请你门徒张墨跟我会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无大患,而是担心这高傲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愿意臣服与他,跟他合作,但是一想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在中间说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好,过几日我便派人去找他到建章楼乐坊,你看如何?” “好,那咱们就好好品茗,聊他一晚上,毕竟咱们很久没见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各自倒茶品茗,谈天说地。 ---------------- 白府管家府内,白府管家高坐在大堂之上,长袍汉子跪坐一旁。 “知道吗?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来定陶了?” 拜服管家尖着嗓子打趣道。 “好端端的,他来干什么?” 长袍汉子不解道。 “还不是上一次,也就是半个多月以前,张墨那厮横空出世,石破天惊,我们怀疑张墨那厮的身份吗?张墨不是对外宣称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吗?我们为了验证他的真实身份,看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所以定陶盐枭白子虚就请张墨那厮的老头子郭解来定陶验证一下身份嘛?” 白府管家回忆道。 '“不对吧,这都过去多久了,这张墨都已经同意定陶地下生意了,这郭解怎么才来?” 长袍汉子对于其中疑点十分不解,提出问题。 “我也纳闷了,按说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跟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关系匪浅,而且是五百里加急,按道理最少七天以前就到,可是迟迟未到,偏偏在今天下午到了定陶。” 白府管家想不通其中缘由,但大汉第一豪侠来早来晚都对他的大计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那结果如何?那张墨是否就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若是那张墨信口雌黄、当初胡说八道,这要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那可就有乐子了,哈哈哈哈!” 长袍汉子端起一杯茶摇头大笑了起来。 “这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收下四大高手骗张墨去救叫栀子的姘头吗? 你猜结果怎么着?” 白府管家一下来了精神,喜形于色。 “怎么着?定陶盐枭白子虚门下四大高手之一的高世宝那可是剑榜第六,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其他几个厉害角色,估计张墨这厮现在已经死了吧?” 长袍汉子妄自猜测到。 “死?张墨要是死了,我前几日何必费尽心思的让卿晨璟靓那个死丫头去救他呢,你可真会说话。” 白府管家瞪了一眼长袍汉子,长袍汉子赶紧致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倒是忘了这张墨您是喜欢的紧呐,怎么会让他死呢,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长袍汉子赶紧致歉。 “我果然没有看错张墨,那厮厉害的紧呐,和度香万两个人联手就灭掉了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四大高手中的姚谦树、墨家叛徒冷海鹏、阴阳家如子牛三人,而那你口中所谓的剑榜第六高手中的高手高世宝竟然被吓跑了,而后定陶盐枭白子虚埋伏在附近的四百杀手倾巢而出,我都以为那张墨必死无疑,谁知道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就突然出现了。” 白府管家忽然之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了,摸着下巴点着头。 “那张墨到底是不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啊?如果他能活下去,一定就是,如果他死了,那肯定不是,毕竟那定陶盐枭白子虚手下四百多杀手都是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徒的门徒。” 长袍汉子做出了假设。 “张墨不但被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给救了下来,而且郭解那厮还替张墨向定陶盐枭白子虚求情,说是过几天在建章楼乐坊当众行大礼道歉,定陶盐枭白子虚呢大人不记小人过,做出个姿态退一步,同时让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谈合作的事。” 白府管家今天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整个定陶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甚至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府内的事情。 “这么一说,那张墨果真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了,要不然张墨这厮就死了。” 长袍汉子断定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张墨这个人的身份我不再有什么怀疑和疑惑,就是对他以后跟不跟咱们走、跟咱们合不合作很感兴趣。” 白府管家再无疑虑,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再无疑虑,整个定陶的人都再无疑虑,对于瞎眼少年张墨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的事更加没有疑虑,所有人都相信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当然还有一个人一直处于蛰伏和隐藏阶段,谁都不相信,谁都不信任,那就是好久没有露面的白纸扇。 “放心吧,咱们干的是大事,张墨那厮估计会跟咱们合作的,不用想。” 长袍汉子自信道。 “但愿吧。” 白府管家虽然通过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救瞎眼少年张墨一事,确认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身份之后,但不敢像定陶盐枭白子虚那样轻易去选择信任,他还要继续考察,直到彻底离开定陶、离开砀郡、离开大汉。 “对了,那个女人派人来说,好像也要来定陶,好像有什么汉庭大事要给您说。” 长袍汉子拱手请示道。 “她?不是最近刚从长安回到封国吗?怎么又忘咱们这边跑?” 白府管家摸着下巴疑惑地看着长袍汉子说。 “这谁知道呢?她派手下说有军国大事要亲口告诉我们,可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可是她的姘头,估计这骚货是来找他的吧,借口说是来谈什么军国大事的吧。” 长袍汉子摸着鬓发分析道,同时严肃的看向了白府管家。 “不,不,不,你别看那个贱货浪荡成性,风骚下流,但是做事绝对不含糊,说有大事必然有大事,肯定是她的人在朝廷听说了什么,所以才会来定陶的。” 白府管家摸着下巴点头肯定道。 “她可就在路上了,估计还有几日便到定陶了。” 长袍汉子也不多反驳,只是等着白府管家的命令了。 “告诉咱们的人,在定陶个大门盯死了,一旦看到了那个贱人,就请她来咱们这里。” 白府管家严肃地命令道。 “诺。” 长袍汉子喝一杯茶准备起身离开这里,但是忽然又想到前面一个事情。 “那到时候张墨那厮给定陶盐枭白子虚摆宴奉茶道歉行大礼您出席吗?” “这用问吗?肯定要出席啊,趁着张墨那厮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关系还不怎么好的时候,咱们一定要抢先一步夺取此人的人心,你明白了吗?” 白府管家在再度命令道。 “明白了,那我就不露面了,毕竟剑榜第一项天啸已经出现在了定陶,而且一直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左右,那我就撤了,有事咱们再见。” 长袍汉子一杯茶饮尽,便拂袖而去。 ------------------ 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大堂内。 偌大的堂口内,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各个手持长刀在外站岗,还有不少兄弟骑马在河岸码头堂口外巡逻,就是害怕定陶盐枭白子虚突然派人来袭击,瞎眼少年张墨这个主心骨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在瞎眼少年张墨所趟的大堂内,站满了来自定陶和河口镇的三十多个郎中,全部给瞎眼少年张墨看过后,站在一起商讨如何治伤,最后讨论出一个方子,黑脸汉子度香万又派人单独买药,而后自己先喝了之后才给瞎眼少年张墨喂着喝。 第628章 治伤 如此一夜,夙兴夜寐,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栀子姑娘以及河岸码头内的所有弟兄都没有睡觉,陪着护着熬着,足足一宿,当然那些给昏迷不醒的瞎眼少年张墨治病的郎中们也没让走,一起陪着,直到第二天中午瞎眼少年张墨才悠悠转醒。 “水……水……水……我渴……我想喝水……” 瞎眼少年张墨迷离的双眼看着房顶,右手不停地往被子上摸索,嘴里支支吾吾有气无力地喊着。 “快拿水!快拿热水!”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喊,所有人都兴奋地喊了出来,尤其是舞阳公主刘文姬和栀子姑娘,喜极而泣,一晚上没有睡,本就很累,但是一看到瞎眼少年张墨醒来,兴奋地失声痛哭,本来她们二人要上前照看,都被黑脸汉子度香万拒绝了。 最后还是会照顾人的栀子姑娘准备了三份水,一份热水,一份冷水,一份温水,让瞎眼少年张墨的手指头分别在三种水中试了一遍,最后决定和喝温水。 栀子姑娘细心地给瞎眼少年张墨喂了一碗温水以后,瞎眼少年张墨的双眼这才恢复了一些神采,只不过脸色依旧蜡黄,人也显得有气无力,歪着头看向了在场所有人。 “度二,给郎中们一份厚实的诊金,让他们都回去吧,还有你们都去休息吧,留下来一个人照顾我,后面轮番看着我就行,我又不是小孩,还有你,你也受伤了,怎么没见你治啊,我也没多少力气说话,先这样吧。”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闭上了嘴巴,随着一阵大口的呼吸之后,瞎眼少年张墨幽幽睡着。 “多谢各位郎中了,之所以把你们留在这里就是害怕你们其中混杂想要害死我们先生的人,现在我家先生无事了,在下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给几十个郎中行了一个大礼后,命令瘌痢头九毛从账房拿出一份令人心动的谢仪分发个几十个郎中,众郎中得了好处,也就没什么怨言,心满意足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自己的药铺去了。 “这样,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某留下来照顾先生,晚上再换你们其中一个。”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便打了几个瞌睡,说实在的,他是在场清醒之人中最疲惫,毕竟之前跟姚谦树这样的力士战斗过,再加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所以看到瞎眼少年张墨醒过来又能说话后,彻底放松,而疲惫感如洪水一般席卷身体,眼睛一迷,脑袋一昏,差一点在原地摔个趔趄。 “度大哥,要是你没有你和张郎,我早就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给杀了,所以留下了我照顾吧,毕竟我还是挺会照顾人的,留下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算怎么回事?您看……” 栀子姑娘说的也是实情,照顾人这种细致的活,还是留给她这个女人吧。 “这……” 黑脸汉子度香万有些犹豫,而瘌痢头九毛却在一旁搭腔道:“度大哥,照顾人这种事情就交给女人吧,不是兄弟们想偷懒,而是咱们确实没有女人细心。” “好吧,咱们现在就去休息,晚上换我们,这样就行。” 黑脸汉子度香万感激地看了一眼栀子姑娘后,一旁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却不答应了。 “我也是女人,为啥不让我照顾?” 舞阳公主刘文姬两手交叉在胸前十分不高兴。 “你是女人,可你会照顾人嘛?” 黑脸汉子度香万是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身份的,一个娇生惯养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大汉公主,自小被人娇宠到大,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会照顾人。 被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么一怼,舞阳公主刘文姬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也就不再言语。 “行了,这就交给栀子姑娘,晚上换我们,先生现在没有大碍,咱们就别影响他休息了,大家也都熬了一个晚上,都去厢房休息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后哄赶着有些无理取闹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出大堂,而后留下栀子姑娘一人照顾,所有人都去睡觉休息去了。 “张郎,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计后果,愿意为了我,豁出性命来救我,张郎,你太傻了,我一个下贱女人,如何让你能够做到这样?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我也多么渴望有一天,你能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名正言顺地娶我过门,哎,张郎,你赶紧醒来吧!” 待其他人一走,栀子姑娘有了得天独厚的跟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有了独处的机会,趴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哭着说着情话,一会摸摸瞎眼少年张墨的脸颊,一会给瞎眼少年张墨盖被子,在哭着说了一个时辰以后,由于太累,趴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睡着了。 夜里,瞎眼少年张墨身体开始发热,所有人又火急火燎地找来郎中,开了几味药以后,栀子姑娘又给瞎眼少年张墨服下,而后换休息好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照顾一晚。 如此往复,四天过去,瞎眼少年张墨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七分神采,也能够下地,身上的所有伤口也都结疤了,就是目前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跟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了。 第五日,浑身被白布缠绕的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栀子姑娘在河岸边晒太阳嬉戏游玩观望风景,众人的心情也十分的好,毕竟定陶盐枭白子虚再也没有来恶心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唯独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在等,等定陶盐枭白子虚派人跟他来谈谈判的事宜。 众人正坐在河边休憩,忽然在外层保护他们的众手下中的一个手下跑到跟前来向瞎眼少年张墨禀报。 “张大哥!张大哥!” 那个手下急匆匆地汇报。 “怎么了?是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人打来了?” 率先发问的是黑脸汉子度香万,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等着给瞎眼少年张墨报仇,定陶眼瞎白子虚不讲规矩把瞎眼少年张墨伤成这样,如果开战,黑脸汉子度香万势必身先士卒,报仇雪恨。 “你急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也以为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的人,是跟他谈合作拉拢的事情,心想自己之前盘算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终于可以正式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内部了。 “度大哥,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那个人我就没见过,而且操的外地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那个手下说完,瞎眼少年张墨黯然不少,同时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那是谁?” 瞎眼少年张张墨失望不少,心想看样子还要跟定陶盐枭白子虚斗上几个回合才能逼迫定陶盐枭白子虚跟他谈判。 “不知道,这人骄横的很,问什么都不说,只说要见先生你,其余一概不说。” 那个手下如实说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更是疑惑不解。 “罢了,他既然想见我,那就让他来吧。” 瞎少年张墨此时想着是不是假装他的王英奇那边出了什么事,而来见他的人乃是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中的一个。 “诺。” 如此想着,所有人都安静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几个手下看守着求见瞎眼少年张墨的人走到了河边。 “是他!”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来救他们的那个持剑马夫,而近日,他也是持剑而来,十分倨傲。 “张大哥,度大哥,这厮不让我们检查他的衣物,不知道有没有藏有暗器。” 那个手下提醒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哼!” 那持剑马夫傲娇不屑一声。 “我知道了,罢了,你们退下吧。” 瞎眼少年张墨见到那个持剑马夫后,不知道他究竟代表了何方势力,只知道他绝对不是来害他们,放心戒心,灿然面对。 “前几日,多谢救命之恩了。” 瞎眼少年张墨给那持剑马夫行了一大礼。 “张墨你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就不要客气了,小心破坏了伤口。” 持剑马夫见到瞎眼少年张墨却是态度迥异,十分恭谦,不敢造次,也不敢托大。 “不知恩人你找我何事啊?” 瞎眼少年张墨客气地闻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旁感激地傻笑着。 “你呢也不要叫我恩人,我一个小小的马夫如何担待的起您的大礼。 要说这恩人嘛,之前给你说过,乃是我家主人,其实今天找你来,就是我家主人命我给你带句话,说今晚在建章楼乐坊摆宴,请你们所有人到那里一叙。” 持剑马夫如实说道。 “在建章楼乐坊摆宴?” 瞎眼少年张墨发问道。 “正是。” 持剑马夫回道。 “还是请我们所有人?”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发问。 “正是。” 持剑马夫坦然回道。 “不会这么简单吧?仅是请我们一叙?” 瞎眼少年张墨接连发问。 “仅此而已,张墨你休要多虑。” 持剑马夫淡然笑道。 “不是,你知道定陶乃是定陶盐枭白子虚那厮的地盘吧?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们现在去的话,不是羊入虎口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插嘴担忧道。 “这一点我家主人自然知道。” 持剑马夫不虚道。 “那怎么还设在定陶城内?在河口镇不行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是我家先生的意思,我一个当下人的,能说什么,不过你们放心,我家先生说了,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定陶盐枭白子虚不敢乱来,因为我家主人也在,这一点你们放心。” 持剑马夫肯定道。 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有继续问话,而是看向瞎眼少年张墨低声道:“先生,咱们还是小心微妙,万一出点差错,咱们能脱身,可是舞阳公主、小花萝和栀子姑娘却万万不能啊。”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回答黑脸汉子度香万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持剑马夫道:“你确定只是和你家主人一叙?而不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 持剑马夫爽朗一笑。 “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下人,替主人带话,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还有您也不要再想着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知道。” 持剑马夫善意地提醒着瞎眼少年张墨。 “你这么说,我们还敢去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就是看在那持剑马夫和他家主人救他的面子上跟他好好说话而已。 “去不去是你们的事情,话我已经带到,晚上戍时我家主人在建章楼乐坊恭候各位打架,宴席已经让白纸扇准备妥当了,去不去就看你们了,我现在唯独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去了绝对没事,相信我家主人,他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也不会从四百杀手手下救了你们的命,话已至此,告辞!” 持剑马夫说完后,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行了一个大礼,而后趾高气扬地往回走。 “送客!” 瞎眼少年张墨命令一声,那持剑马夫在众手下的簇拥下,送其离开。 这持剑马夫一走,刚才所说的话,又被所有人听到,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栀子姑娘纷纷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 “度大哥,那人就是救下你们性命的持剑马夫?” 瘌痢头九毛询问道。 “正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淡然道。 “张大哥,兄弟我的意思您就别去了,对方连身份都不告诉咱们,万一又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毒计呢?” 瘌痢头九毛建议道。 “是啊,我也有此担忧,实在不行,派别人去一样的。” 栀子姑娘也担忧道。 “要我说啊,都别去,看看刚才那厮的样子,德行。” 舞阳公主刘文姬随性一句。 第629章 鸿门宴 “……”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没有回答。 “先生,要不然这样,某替你们去,反正没有人能困得住某。”黑脸汉子度香万恳求道。 “算我一个,我和度大哥一起去,之前都是张大哥你一个人承担下所有,该是兄弟们卖命的时候了。” 瘌痢头九毛出于忠心义气,也恳求道。 “哎,这可真难,人家救了咱们的命,让咱们去面谈,这无可厚非,可又不肯说身份,万一又是陷阱呢?难啊难!” 栀子姑娘摇着头感慨道。 “哎呦,你们还真把他们当一回事啊,派个手下带着一千两黄金送过去,就当是救命之恩了,何必在此忧虑,既然他们不愿意说身份,咱们何必在这里冥思苦想呢?真是的。” 舞阳公主刘文姬说的话虽然混账,但不失为一条好办法,用黄金来报答救命之恩,一千两黄金,诚意十足,而且可以避免这种害怕见面的尴尬。 “……”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没有说话。 “先生,你倒是说话话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急道。 “实在不行,咱们也不回话也不去,就这样算了若是日后见到,再报答救命之恩也不迟。”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知道这件事的为难之处,以为瞎眼少年张墨抹不开面,于是乎自己就替他拿了主意。 “这样也好。” 瘌痢头九毛附和道。 “度大哥如果想这样,还不如听刘公子的建议,派人送钱过去,这样也不会伤了和气,同时报答了救命之恩。” 栀子姑娘说完对着舞阳公主刘文姬看了一眼,而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不会领她这个人情,不但没有投之以笑脸,反而是瞪了一眼栀子姑娘。 “就听我的吧。” 舞阳公主刘文姬见有人支持自己的意见,更加大胆地说了起来。 “行了,我已经有主意了。” 久不开口的瞎眼少年张墨终于发话。 “什么主意?” 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了莫测高深的瞎眼少年张墨那忧郁的双眼。 “去,咱们都去。” 瞎眼少年张墨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惊不少。 “先生,不是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大哥,您去不得啊!” 瘌痢头九毛恳求道。 “张郎,你这伤还没好彻底,怎么又……哎。” 栀子姑娘叹了一口气道。 “张墨,你疯了吗?万一又是一个陷阱呢?那定陶盐枭白子虚万一是找人演的一出戏,假装救你们,骗取你们的信任,然后把咱们都骗过去,一网打尽呢?” 舞阳公主刘文姬思虑周详,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对啊,万一是这样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附和道。 “你们想,能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放弃继续杀我的人,他得是什么人?前几日我昏迷不醒,定陶盐枭白子虚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派人来杀了我们,可是他没有,说明什么?说明此人面子极大,而且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会害我们的,要不然不会说去不去都是咱们自愿。” 瞎眼少年张墨把心里话没有说出来,他心中有一种感觉,救他的人必然跟他还有整个大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人的出现,必然会打破目前的僵局,他必须赌上一赌,再者他还有还有后手和退路。 “先生,你不是吧?这种鬼话你都信?” 黑脸汉子度香万开始质疑起瞎眼少年张墨的脑子了,是不是前几天发热把脑子给烧坏了。 “张大哥,不可啊。” 瘌痢头九毛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恳求。 “张郎,你从来都不为自己考虑吗?” 栀子姑娘埋怨道,只觉得张墨这个人太过无私,什么事情都不为自己考虑,太过无私了,她倒不是害怕自己死,相反,希望能够和心爱的瞎眼少年张墨死在一起,因为她知道得不到瞎眼少年张墨的心,那就是死,死在一出也是极好的。 “张墨!我不许你去!你听到了没有?” 舞阳公主刘文姬一听就急了,当即两手叉腰,拿出公主做派,厉声命令道。 “我意已决,去不去是你们的事情,反正今晚我要去。”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观察了一下时辰,决定先回河岸码头堂口内准备晚上见面的事宜。 “先生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被气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张大哥,不可啊!” 瘌痢头九毛继续哀求。 “张郎,现在时间还早,你再考虑一番。” 栀子姑娘婉转地建议道。 “你今天赶去你试试!” 舞阳公主刘文姬厉声喝止。 而瞎眼少年张墨只当是耳旁风,自己肩上的担子他们怎么会明白,怎么会理解,依旧是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往河岸码头堂口内走去,只留下他们几人在威风中凌乱。 夜幕来临,河口镇河岸码头内严肃无比,瞎眼少年张墨独自一人坐在大堂内的虎皮交椅上,默默地等待,看看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愿不愿意跟他去。 足足等了一下,没有一个人进去偌大且有冷冰冰的大堂内。 “罢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决定一个人孤身赴鸿门宴,刚一起身,就听到大堂门咔的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舞阳公主刘文姬以及小花萝几人并肩走了进来。 “怎么?你们要是来劝我的话,就免开尊口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几人面无表情,便知道要来坏事。 “不是先生,我们愿意跟你去。” 黑脸汉子度香万替其余几人回道。 “当真?” 瞎眼少年张墨还有些不信。 “当真!” “嗯。” 所有人都坚定地点着头。 “好,这样也好,人家让咱们所有人都去,要是我一个人去,多失礼啊,但是我也不能跟傻子一样就这样去,万一有诈呢,这样,现在距离戍时还有些时间,九毛兄弟,你现在传我的令,把看守沿河八坊以及五个赌坊的手下全部叫来,每个地方只留三个人看守,我算过了,这兄弟加上最近加入咱们的兄弟,约摸三百多人,让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武器,埋伏在建章楼乐坊附近,一旦出现问题,咱们便拼死抵抗。” 瞎眼少年张墨早就盘算好计划好一切。 “诺。” 瘌痢头九毛听到这完全的准备,这才彻底放心,屁颠屁颠的去外面传令召集人手去了,其余几人则安静等待。 原本严肃安静的河岸码头堂口瞬间热闹了起来,十几个兄弟分别骑着马去其余七个河岸码头还有五个赌坊召集人手,半个时辰后,三百多名手下在最大的河岸码头堂口大门前集合。 瞎眼少年张墨拄着拐杖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骑着马悠然地走出河岸码头堂口大门,一出门就看到了三百多名拿着武器的手下。 “兄弟们,叫你们来,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吧?” 瞎眼少年张墨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众手下询问道。 “知道!” 回应声震天响,众兄弟们齐声呐喊,崇敬地看着自己的老大瞎眼少年张墨。 “知道就好,现在我命令你们,左边一百五十人现在以陆路快速进入定陶城内,埋伏在建章楼乐坊附近,右边一百五十人以水路搭船进入定陶城内,埋伏在建章楼乐坊,我呢,就慢悠悠地骑马过去,你们一定要赶在我进入定陶城内之前,埋伏在建章楼乐坊附近,能做到吗?” 瞎眼少年张墨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挥斥方遒,准备着晚上这一场不知道跟谁见面吃饭的鸿门宴。 “诺!” 再一声震天响,众兄弟们分成两队,一路陆路进发,说着就往定陶方向跑去,另一队则去了旁边的码头准备搭船而去,嘈杂的河岸码头堂口大门前瞬间变得安静下来,空无一人。 先生,咱们也走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催促道,害怕耽误了跟救他们性命的人会面的时间。 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回头对着河岸码头堂口大门上在箭垛和塔楼站岗的兄弟们命令道:“关闭大门,好好站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违者杀!” “是,张大哥!” 站在塔楼和箭垛站岗的兄弟回应一声,而后从里面关闭了河岸码头堂口的大门,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放心地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往定陶建章楼乐坊赶路。 一路上,瞎眼少年张墨害怕自己赶在了派去埋伏在定陶建章楼乐坊附近的兄弟们之前先一步到达定陶,所以一路上是慢慢悠悠,晃晃荡荡,不紧不慢,悠然自得,一会看看夜景,一会具在一起聊天,总之能有多慢就有多慢,他只需赶在戍时之前赶到就好,所以路上仅走路就花费了一个半时辰。 行至定陶南大门前,令人惊奇的就是,定陶南大门门口居然没有盘查站岗的兵卒,任由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这人好的面子啊!” 瞎眼少年张墨顿时断定,跟他见面的人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关系匪浅,要不然不可能调动地了定陶城内的兵卒的。 一路没有盘查,顺利进入定陶城内,瞎眼少年张墨在进入南大门之前,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贴在城门楼子上关于通缉他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海捕文书。 戍时之前,瞎眼少年张墨以及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分别怀着忐忑的心情从建章楼乐坊门前的下马石下来。 “老板回来了!” 一个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一下就看到了他们的新老板瞎眼少年张墨,赶紧跑到跟前牵马坠蹬。 “最近生意怎么样?”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其他人一边往建章楼乐坊里面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不经意间看到了几个自己的手下。 “老板,这换了您当家做主以后,这生意比以前还好了。” 那小二嬉笑着回道。 “嗯,不错,白纸扇呢?” 瞎眼少年张墨走上三层台阶,询问起了替他打理照看这里的白纸扇。 “白纸扇在里面呢。” 小二如实道。 “知道了,你去忙吧。”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看到异样,也没有感觉到杀气,而是听到了从建章楼乐坊里面传来的热闹嘈杂的喝酒吹牛的声音。 走到建章楼乐坊一层,众酒客见到了建章楼乐坊的新老板瞎眼少年张墨,纷纷给瞎眼少年张墨行礼,瞎眼少年张墨有心无心的应付着,眼睛却是在寻找救他性命的持剑马夫的身影。 看了半天,他终于在通往建章楼二层的楼梯上看到了持剑马夫,正在冲他微笑,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一样。 同时瞎眼少年张墨在扫过所有人的时候,在建章楼二层正中,白纸扇正扶着栏杆从上往下俯看,眼神复杂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各位慢慢喝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客套地给众宾客行了一礼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往建章楼二层赶。 “我家主人说了你肯定回来,哈哈哈哈!真英雄也!” 持剑马夫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行了一礼,表示颇为欣赏。 “哈哈哈哈,救命恩人叫我,我岂能不来?” 瞎眼少年张墨跟持剑马夫寒暄了几句,而后持剑马夫带路,引着瞎眼少年张墨等人来到了建章楼乐坊二层正中也就是建章楼一层中间舞台正上方对着大门位置的雅座走去。 刚一走到正中雅座附近,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便看到了几个十分熟悉的人,其中一人正是五米外就能闻到身上奇怪胭脂味的白府管家,而后是剑榜第一黑衣少年项天啸,他旁边站着的居然是令瞎眼少年张墨魂牵梦绕夜不能寐心心念念的卿晨璟靓。 第630章 争吵套话 “怎么是她?”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到卿晨璟靓后,疑惑地看向了怦然心动原本蜡黄的脸此时变得害羞通红的瞎眼少年张墨。 “稳住。” 瞎眼少年张墨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一是见到心底心爱的姑娘卿晨璟靓十分激动,二是看到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卿晨璟靓居然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穿一条裤子的白府管家在一起,就害怕卿晨璟靓早已出卖了他,这一句话实际上他是对自己说的。 同为女人细心地栀子姑娘和舞阳公主刘文姬瞬间就感觉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身上的异样,虽然瞎眼少年张墨是背对着她们,但仍旧能用心感觉到瞎眼少年张墨的眼睛在见到那个漂亮的姑娘后,眼睛从来没有移开过,同时身体也很明显的怔了一下,都被她们看在眼里,所以身为女人,善于争风吃醋的栀子姑娘和舞阳公主刘文姬早已把那个想要看到救瞎眼少年张墨性命的人的好奇心转移到了那个从未见过但是长得绝对是风华绝代的姑娘身上,心里吃着醋,但没有发作,现在的场合不允许她们多说一句话,危机四伏,凶险不知。 “没想到张郎心是如此的花,有一个刘公子还不够,哎。” 栀子姑娘看着比她漂亮年轻许多跟舞阳公主刘文姬长相气质身材不分伯仲的那个姑娘就妄自菲薄,黯然神伤。 “张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白府管家见到有些怔住的瞎眼少年张墨不免有些好奇和吃惊,之前那么大阵仗瞎眼少年张墨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卿晨璟靓。 “丫头,看样子咱们的张墨兄弟对你有点意思啊。” 黑衣少年项天啸也看出了端倪,对着一旁的卿晨璟靓打趣道。 “你胡说什么?人家怎么会对我有意思呢?你可真好玩。” 卿晨璟靓赶紧低着头解释,其实她也能感觉到瞎眼少年张墨每次看到她时的那种炙热的眼神,只不过她早已心有所属,那就是身旁的黑衣少年项天啸。 “先生,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是什么心思,见到瞎眼少年张墨如此失态,赶紧在一旁低声提醒。 “啊?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如梦,心跳的速度之快,周围的人仿佛都能听到一般。 “你说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皱着眉头紧张道。 “那啥,你怎么会在这里?”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阴阳怪气大热天还穿着围住脖子的长袍的白府管家问道,其实这句话也是对卿晨璟靓说的。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白府管家没有多想,随意地回道。 恢复神智的瞎眼少年张墨转头看向了在前引路的持剑马夫。 “你家主人就是他?” 持剑马夫淡淡一笑。 “非也。” 瞎眼少年张墨是更加疑惑了。 “那你家主人是谁?为何迟迟不肯露面?不是说找我们来一叙吗?诚意何在?” 瞎眼少年张墨不想跟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的人有过的牵扯,于是乎开始诘责起似乎有心戏弄与他的持剑马夫。 持剑马夫自然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白府管家。 “张墨兄弟,我们都是被他家主人邀请来了的,他马上就到,咱们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如何?” 白府管家摆出一个请的手势,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犹豫起来。 “先生,咱们是不是被耍了?要不然走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担忧道。 “是啊,咱们今天不大对劲啊。” 瘌痢头九毛一旁附和道。 “走什么走?我看看咱们的张墨老大今天到底来干嘛了,我知道是男人多,没想到还有女人,漂亮的女人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嫉妒心起,醋海翻腾,想知道这瞎眼少年张墨和那个跟她长相气质身材不分伯仲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就是让她走,她也不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受到旁人的影响,而是捋着鬓发思忖良久,最后对着所有人灿然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看看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吧,反正我已经答应你们了,现在正主都没见就走,恐怕不太好。” 瞎眼少年张墨在见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以后,便知道他今天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来了,那就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宴席摆好,雅座座位也根据所来人数摆放好,就等客人入座,瞎眼少年张墨收起之前的傲气,跪坐在了雅座的左边,而把显示尊贵的右边位置留给了白府管家、黑衣少年项天啸、卿晨璟靓。 左边位置依次而坐,当首位者自然是瞎眼少年张墨,而后依次是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栀子姑娘,小花萝是舞阳公主刘文姬的贴身宫女,公主坐着,她只能站着,尊卑有别,没有公主和宫女平起平坐的道理。 瞎眼少年张墨这边坐好,右边位置,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白府管家坐在了右边第二个位置,而故意把当首的位置留了下来,其次是白府管家、黑衣少年项天啸、卿晨璟靓。 而那持剑马夫却站在了右边当首的位置之后,似乎在等着他的主人到来。 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也十分好奇,既然今天是持剑马夫的主人也就是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栀子姑娘的救命恩人摆下的宴席,应当是坐正中的主位才是,为何坐在了右边当首,那么主位的人又是谁呢? 正当瞎眼少年张墨等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雅座正中背后的房间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竟然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其人姿态傲慢,目中无人,双眼带有恨意,其实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主要是今天见到了令他头疼的瞎眼少年张墨等人,故此才有此姿态。 “是他?居然是他?” 瞎眼少年张墨有些不解,眯着双眼盯着傲慢而来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怎么是他?你耍我们?安的什么心?”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见到那定陶盐枭白子虚气的目眦尽裂,恨不得当场就将定陶盐枭白子虚给弄死,怒拍身前木案,愤而起身,瘌痢头九毛也是如此,齐刷刷地瞪着狂妄地定陶盐枭白子虚。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应倒是没有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那么大,大喇喇地往主位一跪坐,自己给自己倒茶,谁也不看。 “你们想如何?这该不会是个鸿门宴吧?” 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关系的黑衣少年项天啸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质问道,其实他今天不该来,但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害怕跟瞎眼少年张墨谈判的时候,一旦谈不妥,忌惮于黑脸汉子度香万惊人的武技,害怕突然发难,在这无处可躲的建章楼乐坊,他便带上了黑衣少年项天啸用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都给我坐下!我还没说话呢!”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今天这鸿门宴有意思,他知道是为他而设,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定陶盐枭白子虚掺和其中,现在他彻底相信了持剑马夫之前对他们的承诺,那就是不会算计他们的性命,既然有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场,那么就是说必然不会打起来或者如何,至少不会在建章楼乐坊。 “哼!”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狠狠地瞪了一眼从容淡定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后,这才没有继续发难,而是生气地坐下,把头歪向别处,看也不看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眼。 “怎么你家主人还不来?所有人都等他一个不好吧?连咱们的白子虚白老爷也在等着,面子真够大的。” 瞎眼少年张墨见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主动跟自己说话,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他看向了持剑马夫。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持剑马夫微笑回答,然后闭上了嘴巴,意思你张墨不要再刁难我一个下人了。 “也罢,也罢,闲来无事,那就在等等。”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闭上了嘴巴,回头又把站在栏杆处不知如何自处有心看热闹的白纸扇叫到了身后。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你可要说实话啊。” 瞎眼少年张墨低声附耳问道,问的同时眼睛看向了别处。 “好事,好事。” 白纸扇低着头也附耳回道。 “果真?”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不信。 “当真。” 白纸扇肯定道。 而后片刻之间,所有人都尴尬地自顾自的喝茶,亦或者是吃着果脯蜜饯,总之没有一个人说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喝了五杯茶以后,见情况差不多了,便率先说话。 “张墨。” “嗯?” 瞎眼少年张墨疑惑地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见他说话也不甚无礼,便笑着回应。 “你好手段啊,杀了我的四个得力干将,你说我该夸你呢?还是该骂你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问道。 “哎呀,这都过去多久了,人是不能复生,人家张墨兄弟今天带着所有人来,那便是有诚意的,所以你就少说几句吧。” 白府管家见定陶盐枭白子虚旧事重提,赶紧中间劝解,别等到本家还没来,就吵得不欢而散了。 “不骂也不夸。” 瞎眼少年张墨不卑不亢道。 “哦?” 定陶盐枭白子虚觉得这样回答也是新鲜,瞬间吸引了他的兴趣。 “为何这般说?”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右边座位的人拱手解释道:“是白子虚白老爷你非要杀我,又设计置我于死地,我为求生存自保,不得已而杀之,故此错先在你,而后错在我。” “错现在我?可笑!若不是你率先将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抬到了我家门口,公然向我挑衅我会如此? 整个定陶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是我的狗,而你打狗不看主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向我挑衅?哼!而后闹得满城风雨,我白子虚颜面何存?我不杀你我杀谁?” 定陶盐枭白子虚咬着牙气愤道。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爽朗一笑。 “可笑!可笑!谁让你想让我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一样,给你当狗呢?我是人,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会跟那个废物一样呢? 就比如现在,我可以尊敬你,可以听你的命令,但是要跟现在一样,平起平坐,你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大笑着暗示道,既然今天能跟和想置他于死地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坐在一起吃饭聊天,那么如此良机,瞎眼少年张墨可不想错过。 “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想跟我白子虚平起平坐?说出去也不怕笑死别人?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狂浪一笑。 “我是几等货色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点评,今天也就是给我的救命恩人给点面子,你既然还如此态度,那好,今日过后,咱们继续过招,不就是死人吗?我就看看最后死的是谁? 我一个闯江湖的,本就烂命一条,刀尖上添血,提着脑袋过日子,死就死了,您可不一样,自高祖时期,你家祖先便在此经营盐田,而后历经几代人,到了你这里已经是五代人了,如果你要把你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行,咱们就继续往下玩!好好玩!看谁玩的过谁!” 瞎眼少年张墨见定陶盐枭白子虚还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还想着继续往下斗,好,那就继续斗,反正瞎眼少年张墨有的是时间和心思。 “我说你们两位都少说几句吧,人家正主还没来,你们就吵上了天,难道你们都不给正主一个面子嘛?嗯?” 白府管家盼的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跟能力出众的瞎眼少年张墨讲和,没想到两个人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就吵了起来,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他要是再不说话,恐怕立时都能打起来。 第631章 最紧张的时刻 因为白府管家没有参与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谈判,所以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定陶盐枭白子虚知道白府管家十分欣赏瞎眼少年张墨,之前二人还打赌,所以他今天来之所以摆出这个态度,旧事重提,估计激怒瞎眼少年张墨就是想要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的态度和口风,一旦激怒,吵了起来,中间也有不知情的白府管家来说和。 已然知道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态度和口风后,定陶盐枭白子虚心中了然,看来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的没错,自己看到的也没错,白府管家说的也没错,这瞎眼少年张墨果然不是一般的蝇营狗苟之辈,而是刚烈的汉子,不甘居于人下的真英雄。 “张墨啊张墨,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回答白府管家,而是一改之前姿态,指着张墨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少年果然不俗!”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发生瞎眼少年张墨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抬到他家门口之前,还是颇为欣赏瞎眼少年张墨,中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但是他明白随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出现,他必须要做出让步和妥协,既然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那就坦然接受,瞎眼少年张墨既然不想当他的狗,那就合作,一切都坦然接受,为了后面谈判顺利,他只能改变态度。 “怎么?你这是又盘算着什么?准备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往我这边倒?上次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又想着算计我了?”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定陶盐枭白子虚翻脸比翻书还快,故此和同样疑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对视一眼。 “能让你看出来的算算计吗?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闯江湖的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在套完话以后,正是进入今天会面的主题。 “没错,我就是个闯江湖的人,只不过现在定陶寻一片栖身之所而已,这过分吗?” 瞎眼少年张墨坚定道。 “我倒是忘了,你好像是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下,是悟字辈的老大,可是如此?” 定陶盐枭白子虚循循善诱,搞得瞎眼少年张墨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底想要说什么,做什么,一头雾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回答。 “如假包换,正是本人。” 瞎眼少年张墨隐隐感觉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令他意想不到的大事。 “今天我告诉你,这就巧了,你家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正是我的多年好友。”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饶有兴致的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情观看。 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这当初我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信口胡诌来的虚言,当不得真,难不成他请来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会吧?应该不会,这厮应该是在诈我,我须小心回答。 “怎么?你提我家老头子干嘛?是何居心?难道说你对我的身份还有所怀疑?” 瞎眼少年张墨淡然一笑,心里却是着急的不行,他想着这个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他不相信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就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不,我对你的身份坚信不已,早就知道了你是谁,咱们之间斗了这么久,你身受重伤,我这边死了好几个手下,算是打了个不赢不输吧,但是咱们不能一直就这么斗下去,你说对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拿出了诚意,说话十分柔和,这让瞎眼少年张墨看到了希望。 “这就对了,和气生财嘛,大家都是为了发财,何必闹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呢。” 白府管家插嘴道。 “我也不想这样,说白了,大家都是为了发财,能化干戈为玉帛,就息事宁人,和平相处,就化干戈为玉帛,我现在也斗的累了,只想和平共处,若是白老爷你愿意如此,我愿意做出让步,你要是不愿意,那咱们就继续死斗。” 瞎眼少年张墨回答的很好,可谓是点水不漏,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好诚意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心和意志。 “好,你跟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着说完,拍了三下手掌。 “你这是什么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十分紧张,定陶盐枭白子虚说了这么多,似乎是在引出一个人,瞎眼少年张墨大胆猜测那个人估计就是今天迟迟不出现曾经救他性命的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就是。 瞎眼少年张墨正想着,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没有回答,而是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出来的房间内,再度走出一人,只见此人黑矮粗壮,一身侠气,虽然长得不甚英俊,但是气势斐然,颇有大家之风,形如虎,动如豹,身姿狼行,体态风度,可谓是侠之大者。 “此人眼神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瞎眼少年张墨从未如此紧张过,看着那笑容满面的黑矮汉子微笑着走出来,他迅速回想,那双眼神不就正是那日救他的那个坐在马车内的人嘛?而此人究竟是谁? 千呼万唤始出来,这黑矮汉子笑容可掬,一下就坐在了那个空缺已久的位置上,在跪坐的同时,身后的持剑马夫对着他行礼。 “果然是他!可他究竟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额头、背后紧张的汗水如珠,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异样,赶紧转头用长袖拂去了额头的喊住,大口的呼吸,只感觉喉头火辣辣的,半天喘不上气,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同时心中期盼出现的这个黑矮汉子不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一定不是,绝对不是,也不能是,如果是,他的谎言必然被当场揭穿,然后必死无疑了今天。 “各位有礼了,在下郭解,游侠一个,能跟各位儒雅之士同坐一堂,实乃三生有幸。” 此黑矮汉子正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正在给在场所有人依次行礼,唯独没有对瞎眼少年张墨心里,而且意味深长地看了瞎眼少年张墨一眼。 “完了!完了!” 瞎眼少年张墨料到一旦继续聊下去,必然身份败露,而后就是陷入死战,他赶紧给同样知道瞎眼少年张墨之前信口胡诌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色,示意一会立马动手,想办法逃出建章楼乐坊,趁着月色,离开定陶。 原本和谐的气氛,可谁都看得出来瞎眼少年张墨在看到听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出现说话后,整个人就变得不自然了,目光紧张,喉痛抽动,双手不停地颤抖,脸色也变得铁青,好像十分紧张,不对,应该是特别紧张,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并没有多想,因为他们知道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亲口承认了瞎眼少年张墨就是他的门徒,所以看到瞎眼少年张墨如此紧张,还以为是因为得罪了自己老头子的朋友定陶盐枭白子虚而感到害怕。 “张墨,你见到你家老头子居然不行礼?” 定陶盐枭白子虚之前就听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张墨这个人年上轻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溜之大吉,方乃上策,借故尿遁而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极力的控制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平复了些许心情后,他看都不敢看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一眼,准备开口借故离开,因为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之前有所耳闻,但是从未见过,当初信口胡诌,说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门徒,只不过是为了骗过定陶盐枭白子虚,打消他的疑虑,如今正主就在跟前,他的谎言就要揭穿。 “我好生糊涂,明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大部分庄客和手下都是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下,那日能让那四百杀手下跪并且放过自己,天下除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我可真是糊涂,怎么现在才想到。” 一切都晚了,天下还真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瞎眼少年张墨正要低着头起身,谁能料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居然说话了。 “罢了,谁让他是我喜欢的门生呢,一向狂妄惯了,我们是都是游侠,大大咧咧惯了,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由他性子去吧,哈哈哈哈!”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笑着解释。 “郭兄啊,我说为何张墨这厮如此狂妄,竟然敢当众来挑衅我,原来都是你惯坏的,你可要自罚三杯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再看瞎眼少年张墨一眼,而是跟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笑了起来。 “好,好好,是我的错,管教不行,该当自罚三杯。”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这就大笑着自斟自饮,喝了三杯好酒。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跟自己从不认识的侠客郭解居然帮他说话,而且承认了是他的门徒,这一点绝对让瞎眼少年张墨比之前见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还震撼,以一种疑惑、感激和怀疑的眼神看向了正在自罚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 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在喝酒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瞎眼少年张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在喝酒的同时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默默点了一下头,示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你必须要相信我。 “先生,咱们走不走?” 不知道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侧过头用手捂住嘴,细声询问。 “该怎么办?继续演下去?还是借故逃跑?” 瞎眼少年张墨泛起了嘀咕,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他已经赌了一次,那就是豁出性命来这里赴会,可他不能再赌了,毕竟身旁有很多跟这件事无辜的人,所以他决定借口逃走。 “各位,我有想要小解一下。” 瞎眼少年张墨刚说完,知道此中凶险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也配合道:“我们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久留了,还望各位恕罪。”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起身,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却厉声指责道:“你这个混账,老子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就是帮你这个小畜生和白子虚说和,好让你们以后好生合作,这倒好,屁股还没坐热,你就想溜?是害怕师父我训你不成? 再说了,白子虚白老爷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是你没必要因为得罪他而害怕我,一个是我都老友,一个是我的门徒,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可不能再斗下去了,今天必须说和,要不然你个臭小子就别想走。” 大汉豪侠郭解一席话,让本就疑惑吃惊地瞎眼少年张墨更加疑惑吃惊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居然会帮我?据宁毅说过,他可是跟淮南王刘安的翁主刘陵不清不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揭穿我的身份,还在帮我说话,明里暗里的暗示,他究竟想要干嘛?我要不要继续演下去呢? “走吧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害怕迟则生变,趁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还没有揭穿瞎眼少年张墨之前,赶紧溜之大吉才是。 “师父,是弟子错了。” 瞎眼少年张墨做出了一个在自己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看来是大胆的决定,而旁人看来也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瞎眼少年张墨居然主动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后,跪向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他不知道是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故意在逗他玩,但是如果是逗他玩,何必如此颇费周折呢?那日只让那四百杀手杀了他便是,何必今天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呢?为了搞清楚一切,瞎眼少年张墨决定留下来继续斗智斗勇,同时搞清楚这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样帮他有何目的。 第632章 认真道歉 “先生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差一点叫了出来。 “怎么?我门徒给我下跪都不行了?真是的,张墨我没有管教好你,你可要管教好你的手下才是,师父心疼你,可不心疼你的手下。”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一番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慈祥的师父,而且十分疼爱自己的门徒张墨,外人看来就是师父在训门徒,没有一点不对劲。 这一番话,反倒让黑脸汉子度香万感觉自己错了,正欲反驳,谁知瞎眼少年张墨却说话了。 “度二,这是我家老头子,你把你的脾气收敛一点,赶紧乖乖坐下。” 那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猜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想法,虽然觉得很愚蠢,但又不好不配合,于是装模作样道:“某错了,某这就坐下。” “行了起来吧。”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十分满意地点头。 “徒儿不敢起,只因得罪了师父的老友,徒儿该死。” 瞎眼少年张墨演的太过逼真,说的话都让黑脸汉子度香万傻眼了:先生,你这要是去当优倡伶人,必然红冠长安,说的某他娘的都信了。 “哈哈哈哈!老白,你看,我这傻门徒还当真了,哈哈哈哈!”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指着跪在地上的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傻笑。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张墨,起来吧,我都不生气了,今天找你来就是来说谈判的事情的,赶紧起来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装作大度的样子,亲自起身下来扶瞎眼少年张墨起身,但瞎眼少年张墨仍旧不敢起身,做出姿态,感觉自己很怕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感觉。 “师父您说让徒弟起来,徒弟才敢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行了,起来吧,你和白老爷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现在起,看在你师父我的薄面上,好好谈谈。”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一声令下,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敢起身。 这一幕看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直呼内行,对于自家先生瞎眼少年张墨有了新的认识,可谓是能屈能伸,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有两个字可以表达,那就是牛,逼。 “郭解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郅正这堂堂的大汉三公九卿给他下跪?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我不给郭解几个嘴巴子,然后把他的腿打断,哼!” 舞阳公主刘文姬只感觉很丢人,自己喜欢的人居然给这样一个下三滥下跪,心里十分不爽。 “这要是谈妥了,张郎也算是稳定下来,到时候跟他在一起的事情也可以慢慢坐下来谈了。” 栀子姑娘真心期盼瞎眼少年张墨能够稳定下来,这样她就好接近和占据瞎眼少年张墨的心了。 “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当真是三生有幸,张墨是我的老大,那以后我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低了,这可真是沾了张大哥的光了。” 瘌痢头九毛这种江湖人物自然是吧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当做偶来崇拜,今日一度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风采,确实高兴,而且又是来说和,谈谈判的事宜,所以高兴的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回到座位跪坐下来,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亲自去扶瞎眼少年张墨,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满意欣慰点头。 “看看二位有将相和之美,又有同舟共济之决心,我这个和事佬没有白当,你们两个现在愿意放下成见和平相处吗?”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询问道。 “自然愿意,我可不想再斗下去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如是说。 “只要能静下心来谈判,平起平坐,我自然是也是愿意的。”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回道,诚恳无比。 “郭兄,你这门徒张墨精明强干,能力出众,短时间内崛起于微末之间,仅仅带着一个人,便能一路杀出一条血路,在定陶内闯出这么大的名堂,实乃人杰也,我心甚喜,如有此人助我,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正如周文王遇姜尚,齐桓公得管仲,秦孝公之遇商鞅,汉高祖之遇张子房。 张墨小兄弟其人英姿伟岸,智谋超群,心思缜密,遇事冷静而霸气侧漏,虽然年少轻狂,但毕竟是年轻人嘛,只需时日打磨,必然成为一方豪杰,恐怕日后功名不在郭兄之下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夸赞起了瞎眼少年张墨,说的乃是实话,听得瞎眼少年张墨等人心里欢喜无比,尤其是瘌痢头九毛、栀子姑娘,而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内心依旧是焦灼无比。 见定陶盐枭白子虚居然会当中夸赞瞎眼少年张墨,瞎眼少年张墨也不含糊,也说起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好话。 “白子虚白公,为人光明磊落,做事恩怨分明,品行高山仰止,既无不良之嗜好,又无卑贱之行事,在此几十载,继父辈之基业,宏德行于四海,造福乡里,教化百姓,以之德通为标尺,量百姓之准则。 更是光交豪杰,豢养士人,外仁义播于四海,内两节传于乡里,上至大汉,下至乡里,美名如春风拂大地,我心仰慕,更欲追随,高山仰止景心景止,若能辅助于左右,乃三生有幸,祖宗之造化,个人之无量福海,俯首甘为孺子牛,若能不计前嫌,放下恩怨,则有秦惠文王得张仪之美名,纵横捭阖,东出而为得天下基,亦有汉高祖拜兵仙韩信,一统天下之兵,席卷四海,天下归一。” 这定陶盐枭白子虚夸赞瞎眼少年张墨的话,大家都能听懂,而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文绉绉的话,除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舞阳公主刘文姬、白纸扇外,像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都没有听懂,而黑衣少年项天啸、卿晨璟靓、栀子姑娘也才勉强听个明白,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瞎眼少年张墨不仅智谋胆略超群,更是文采斐然,博学多才啊,短短几句话,若是以檄文而著,可低百万雄兵。 “没想到张墨还是个文化人啊,这倒是小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白纸扇心中感慨道,而黑衣少年项天啸乃是瞎眼少年张墨的知音,直觉更加喜欢瞎眼少年张墨这种能文能武的奇才了,而卿晨璟靓和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这只是瞎眼少年张墨的才能之一,如同挖矿,宝藏惊喜不断。 “好,你们两个既然能放下成见,以及以往恩怨,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我心甚喜,若此这样,也不枉我白来此一遭,白兄。”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向定陶盐枭白子虚言道。 “怎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问。 “张墨。”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又向瞎眼少年张墨说道。 “嗯?” 瞎眼少年张墨不解道。 “二位既然答应了合作,我有玉成二位,我有一法可让二位满意而归,可愿听否?”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道。 “请讲。”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瞎眼少年张墨同时问道。 “先前你们二位之错,已然是说不清道不明,各有各错,我的意思是白子虚乃是我好友,张墨乃是我门徒,那么白子虚算是张墨的长辈,无论对错,算是张墨错在先,不如这样,张墨向白子虚奉茶行大礼当众致歉,这样也不损了张墨面子,也还了白子虚面子失去的面子,白子虚呢大度一些,一笑而过,不知道你们二位如何?”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提议算是十分中肯,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都给各自一个台阶下。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是早就知道,对于这个提议满意点头,而瞎眼少年张墨想了一想,觉得也没问题,毕竟没让下跪,男人嘛,只跪天地君亲师,不可下跪于他人,刚要说话,自己一旁的人却不答应了。 “不可!我家先生乃是真英雄也,怎么能给仇家行大礼?我不答应!” 黑脸汉子度香万第一个不答应,拍着木案一脸的不悦。 “是啊,不是说平起平坐吗?怎么让我们老大先奉茶认错?” 瘌痢头九毛也附和道。 舞阳公主刘文姬更是不答应,一听有人说话,自己更来劲了,正欲说话:“你们算个……” 瞎眼少年张墨就知道舞阳公主刘文姬嘴巴闲不下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她马上要坏事,赶紧起身,走到定陶盐枭白子虚跟前,端起一杯茶,规规矩矩地站在跟前,主动奉茶。 “白老爷勿要见怪,手下粗鲁,不晓事理,管教不严,待此事一完,回去好生教训一番,之前之事,乃是小辈年少轻狂,狂妄无知,好在白老爷大人大量,心胸宽广,包含万千,我之错矣,在此恳求白老爷谅解。”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瞎眼少年张墨手下口出狂言,本要发作,但是一旁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和白府管家一直给他使眼色,让他大度一点,不要跟小的们计较,再见瞎眼少年张墨认错态度诚恳,莞尔一笑,跪坐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大家都看到了吗?张墨向我道歉了,了得啊了得!”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在座的人喊着,其实是对着建章楼乐坊内喝酒的食客们喊的,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定陶刚崛起的地头蛇瞎眼少年张墨向他认错了。 此时,瞎眼少年张墨等人才明白为何定陶盐枭白子虚会选在建章楼二层最中间的雅座了,这个位置既能让下面一层的人看到,也能让三层四层的人能看到,往上一层都不能达到这个效果,这个位置可谓是精心挑选,就是让旁人看到瞎眼少年张墨给他认错,挽回定陶盐枭白子虚的面子。 定陶盐枭白子虚喊了一声后,建章楼乐坊一层大厅至二层、三层、四层雅座的宾客全部看到,纷纷探头观看,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奉茶的一幕。 “张墨这就道歉了。” 瞎眼少年张墨骑虎难下,毕竟没有让他下跪,而他和定陶盐枭白子虚不能再斗下去了,再斗下去势必会死上很多人,所以他就忍了下来,而建章楼乐坊的宾客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而后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再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身旁的人纷纷侧目不解地看向了之前心高气傲的瞎眼少年张墨,而瞎眼少年张墨正襟危坐,没有看他们一眼: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再斗下去,且不说皇帝派我来查的案子何时能解,更要死伤很多人,罢了,就这样吧,韩信胯下之辱都不算是啥,我奉茶行大礼道歉算个啥。 经过这一幕,建章楼乐坊内的宾客们了解到这瞎眼少年张墨也向定陶盐枭白子虚臣服了,以后要穿一条裤子了,虽然看上去瞎眼少年张墨有些委屈,实际上名望和地位得到了加强,他们更加不敢招惹瞎眼少年张墨了。 细心的瞎眼少年张墨也从这件事当中猜到了这道歉说和的事情,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早就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商量好了,不过他很好奇,按照他对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了解,自己要认错的话,最少也是下跪,不知道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给他说了什么,居然能把下跪的礼数变成了奉茶行大礼,如果之前没有商量,而是直接让瞎眼少年张墨下跪,他肯定不会答应,今天的谈判也算是破裂了,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对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多多少少有了感激之心,更加好奇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好,张墨你既然诚心道歉,我白子虚不是小气的人,我接受了,今日起,你我平起平坐乃是合作的关系,你我同舟共济,一起发财,我这边有什么事呢就交给你办,若是有人敢招惹你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要他好看,我在这里撂下话,不是我吹,只要是在砀郡之内,谁敢惹你便是惹我,我绝对不让他好活。” 第633章 棋子中的棋子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收服了瞎眼少年张墨,慷慨一番,做出保证,但是不经意间也说了条件,那就是瞎眼少年张墨必须要听他的话。 “悉听尊便,今日起愿为白公驱迟,只要不伤天害理,白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诸公可当见证。” 瞎眼少年张墨也装作激动地样子回道,只不过对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身份更加好奇,他也可以彻底相信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仅救了他的命,更是玉成了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的事宜,现在算是彻底打入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内部,对于调查那个邗沟运盐官船倾覆的案子正式可以进行了,只不过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狡猾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肯定不会一下子就信任他,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必然有些考验,只要考验一过,瞎眼少年张墨就要揭开定陶这一潭死水背后隐藏的天大秘密。 而瞎眼少年张墨也颇为感慨,如今过去一个多月,费尽心机,几度失去性命,才刚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不可谓不用心良苦,煞费苦心啊,内心激荡之下,对于后面查案更加有信心了。 “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着瞎眼少年张墨满意点头,十分欣赏。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同样仰慕地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二人一放声大笑,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当然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因为他多了一个强大的手下,还有白府管家,他只要日后抢在定陶盐枭白子虚之前,便能拉拢瞎眼少年张墨,为日后的大事找到帮手,还有就是黑衣少年项天啸,他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跟瞎眼少年张墨来往了,其次就是栀子姑娘,因为瞎眼少年张墨没有了仇家,便可以安顿下来。 当然也有不高兴的,那就是卿晨璟靓,因为她家老爷参与到了定陶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瞎眼少年张墨费尽心机的接触定陶盐枭白子虚,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她担心瞎眼少年张墨日后会害了她家老爷,不免有些忧心忡忡,但嘴上还挂着笑容。 这个结果让黑脸汉子度香万和舞阳公主刘文姬是哭笑不得,这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勉强能接受,他们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给这么一个地方豪强行大礼,可谓丢人,所以勉强苦笑吧。 相逢一笑泯恩仇,原本势同水火的一群人,瞬间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真就应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白老爷,既然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小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通融。”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演戏就要演全套,所以借坡下驴,继续演戏。 “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在定陶还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情。你说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夸口道。 “白老爷知道小辈我和手下度二乃是官府通缉犯,这大汉神断郅正郅大人正在定陶,小辈担心以后行事,会被官府盯上,若是能除去贴在砀郡的海捕文书,小辈当是感激不尽啊!” 瞎眼少年张墨一番恳求,对面当首跪坐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冲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直觉瞎眼少年张墨果真非同凡响,而知道实情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觉得瞎眼少年张墨真就聪明,而卿晨璟靓却觉得瞎眼少年张墨似乎有些虚伪,大忠似奸,大伪似真,有些不喜。 “哎哟,我当是多大的事呢,别看那大汉神断郅正名声响亮,在我看来,不过是皇帝宠臣,一般的酷吏而已,此事简单,待我回去,这就告诉定陶县衙的功曹史田德旺,让他赶紧撤下通缉你们的海捕文书,今晚我修书一封,告诉砀郡郡守,砀郡内不得再贴有你和你手下海捕文书,简单的,简单的很呐。” 定陶盐枭白子虚当即答应。 而后一伙人开始吃饭喝酒聊天,白纸扇也参与其中,旁人看来,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伙人和瞎眼少年张墨一伙人是其乐融融,形容一家人,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算计,各怀鬼胎,真正没有心思的也就是单纯的舞阳公主刘文姬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夜里亥时一刻此愉快的散去,瞎眼少年张墨命令白纸扇和栀子姑娘继续留在建章楼乐坊内打理建章楼,同时以二人为眼线,定陶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及时向他汇报,而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瘌痢头九毛、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在建章楼乐坊门口跟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卿晨璟靓、黑衣少年项天啸分别。 “白老爷、白府管家,咱们就此别过,以后有事只需一声招呼,我张墨定当全力以赴。” 瞎眼少年张墨拱手告别。 “好,好说好说,我今天难得喝这么多酒,就先回去了,项天啸,郭兄,跟我走。” 定陶盐枭白子虚喊了一声黑衣少年项天啸,二人同乘马车回白府去了。 “我这刚来,去他那里寒暄几句,亲近一番,再回你的府上。”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这一番话,瞎眼少年张墨明白,那就是要跟瞎眼少年张墨摊牌,告诉他自己为何一直暗中帮助瞎眼少年张墨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黑衣少年项天啸消失在建章楼乐坊门口。 只得主意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一直留心注意的卿晨璟靓居然在白府管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白府管家在外面走路护着,只有卿晨璟靓一人上了马车,这一点不得不让瞎眼少年张墨怀疑起了卿晨璟靓的身份:白府管家也不是一般人,居然会给卿晨璟靓牵马坠蹬,她究竟是谁?她又和定陶背后隐藏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哼哼!”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看不过眼,站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咳嗽了几声,提醒他别看了。 “还看?” 瞎眼少年张墨赶紧老实的转移注意力,发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在持剑马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等着跟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一起回去。 待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上了马,站在建章楼门口的栀子姑娘和白纸扇回首告别。 “张郎,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切记不要剧烈活动,记住了。” 栀子姑娘之前被绑架一遭,彻底爱上了瞎眼少年张墨,因为想到日后不怎么能见到,心里难受,偷偷地擦拭着眼泪。 “回!” 瞎眼少年张墨今日收获颇丰,心满意足,虽然值得高兴,但不能掉以轻心,而是骑在马上在前引路,心里却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计划,免得到时候又发生什么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路上,黑脸汉子度先玩骑行在瞎眼少年张墨之旁,看了一眼身后慢慢跟着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马车,向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这郭解咱们也不认识,他一直帮咱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这种敏感的时刻,他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跟着咱们啊?” “简单。” 瞎眼少年张墨也回头看了一眼坐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马车。 “先生你说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求问道。 “郭解这厮之所以堂而皇之的跟着咱们,就是害怕狡猾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返回,现在咱们几个人,埋伏在建章楼乐坊的兄弟们正在赶回去的路上,若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反悔,路上设有伏兵,你说你我死不死? 他只所以跟着,就害怕咱们路上被人暗算,这第二点嘛,就是假装跟我叙旧,实际上要告诉我他的目的和身份,我估计定陶盐枭白子虚肯定派人监视咱们,想要知道郭解跟咱们说什么,毕竟我要是和郭解联手对付他,那也就轻松多了,别看我今天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嘴上笑嘻嘻,情同手足,实际上他不信任我,我也不相信他,大家只不过在面子上过的去,该防还是要防着呢。” 瞎眼少年张墨一番分析,黑脸汉子度香万点头称是。 -------------- 定陶盐枭白子虚带着黑衣少年项天啸去白府的路上,他忽然叫停马车。 “停车,备马!” 定陶盐枭白子虚恢复以往之冷漠姿态。 “怎么了?” 黑衣少年项天啸不解道。 “你现在骑马去追张墨和郭解等人,暗中监视,我想听听张墨和郭解在聊什么?” 定陶盐枭白子虚冷静道。 “怎么?人家不是门徒的关系吗?你关心这干嘛?” 黑衣少年项天啸不解道。 “难道你忘了我豢养的四百门客都是出自郭解的门下,你说万一张墨这厮还不肯放弃旧怨,今晚和郭解暗中串联,命令我的四百手下对付我,你想想,我这正睡着觉呢,就被他们联合杀死,那这以后定陶还不是他张墨说了算,这一点我不得不防。” 定陶盐枭白子虚捋着山羊胡子分析道。 “我看你是多虑了吧,张墨和郭解不是那样的人吧,要不然今天何必摆出这样一出?” 黑衣少年项天啸觉得定陶盐枭白子虚心眼是在是太多了。 “万一今天这一出负荆请罪是演给我看,为了使我麻痹大意呢?我也了解郭解为人,他是不会如此下作的,可是根据我这两日的观察,我的在郭解心中的地位似乎没有他那个宝贝门徒张墨高,我嘛不得不防,只当是防小人不防君子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出了自己担忧,黑衣少年项天啸也深知白子虚的为人,凡是都留一个信仰,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乎下了马车骑着马去监视瞎眼少年张墨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去了。 -------------------- “小姐,到家了。” 马车一停,白府管家对着马车内的卿晨璟靓招呼一声。 “好。” 卿晨璟靓下了马车,跟着白府管家进入了白府管家的府邸,来到大堂,而长袍汉子正好坐在大堂正中,看到了白府管家和卿晨璟靓一下。 “老爷,小姐我带到了。” 白府管家规矩站着汇报。 “嗯,不错。” 长袍汉子点头回应。 “老爷,你今天就不该叫我去陪项天啸去赴宴,太无趣了。” 卿晨璟靓歪着头有些不悦。 “怎么?让你陪着项天啸还不高兴?” 长袍汉子打趣道。 “不是,而是他们都太客套了,说话真真假假,听着都累。” 卿晨璟靓抱怨道。 “哈哈哈哈,是啊,你性子随你师父欧阳龙城,大大咧咧,不适合这种应付人的场合,以后不会叫你去了,累了吧?” 长袍汉子关心道。 “是啊,有点累了。” 卿晨璟靓打了一个哈欠。 “行了,赶紧回房休息,我和管家还有点事情要说。” “诺。” 卿晨璟靓这就退出大堂,往自己房间走,而在她走出们的一刻,白府管家专门盯着看了一眼,确认卿晨璟靓离开后,关上了房门,而高坐的长袍汉子立刻走了下来,搀扶着白府管家坐回了自己刚跪坐的位置,而自己则老实懂事地站在了白府管家身旁。 “你今天看了什么没有?卿晨璟靓这丫头表现如何?” 长袍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给白府管家捏腰捶腿,态度十分恭顺,也不知道为何,明明白府管家是长袍汉子的长辈,身份也比他尊贵多了,可是在卿晨璟靓面前,他们二人调换身份,见没人后,又调换了回来。 “这丫头啊,神了,今天我可是收获不少啊。” 白府管家点着头对于卿晨璟靓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 “有何收获?” 长袍汉子追问道。 “在郭解的调停下,张墨那厮和白子虚那厮自然是重修于好,决定合作,以后他们可就是一伙人了。” 白富管家微笑道。 “不对吧,您可是说要赶在白子虚之前,跟张墨搞笑关系,有了张墨这样的人才,咱们的大计,不愁不实现啊,怎么见他们两个人穿一套裤子还高兴地不行?卿晨璟靓那个丫头呢?” 长袍汉子紧张道。 第634章 密谈 “哈哈哈哈!之前我是有所担心,害怕张墨这厮不被咱们收服,可是我今天无意中看到了张墨那厮的异样眼光!”白府管家嘴角阴笑道。 “异样的眼光?什么意思?” 长袍汉子继续追问。 “那就是张墨那厮看待卿晨璟靓这个丫头的异样眼光,我没有看错,张墨那厮竟然喜欢上了咱们的宝贝丫头卿晨璟靓,哈哈哈哈!”白府管家得意摇头大笑。 “我道是这张墨没有任何毛病和缺点,没想到还是要栽在一个情字上。” 长袍汉子更是不解了,摸着下巴求解。 “不会吧,这才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卿晨璟靓那个丫头了?”白府管家回头瞪了一眼长袍汉子,慢慢道:“你忘了上一次派卿晨璟靓从项天啸手下救出张墨的事情了吗?我估计张墨那厮肯定是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卿晨璟靓。” 长袍汉子经过白府管家一番提醒,如梦初醒,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面门,惊呼道:“对对对!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的卿晨璟靓这个丫头了得啊,一面让项天啸这厮如痴如醉,一面让张墨这厮神魂颠倒,有了卿晨璟靓,我不愁控制不住项天啸和张墨这两个人,所以我现在也不心急,只要张墨喜欢着卿晨璟靓,我就有办法在办完定陶的事情后,带着张墨离开大汉,成为我的一颗重要棋子。” 白府管家越发的得意,今天也就是黑衣少年项天啸主动带着卿晨璟靓去赴宴,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去,让白府管家抓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小辫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要有了卿晨璟靓这个棋子,不怕张墨和项天啸这两个棋子不乖乖听我们的话。” 长袍汉子点头称是,而后大笑着对着白府管家道:“恭喜恭喜,恭喜咱们能收服一名大将,为日后大计做好准备。” “今天演戏,那张墨的眼角余光一直都在卿晨璟靓身上,看的出来,这张墨是喜欢卿晨璟靓喜欢的紧啊,反倒是那项天啸,似乎没有那么喜欢卿晨璟靓,恐怕日后不太好节制啊。” 白府管家眯着眼睛分析道。 “怎么?我看那项天啸也喜欢卿晨璟靓那个丫头喜欢的不行,要不然不可能违背定陶盐枭白字的命令,看在卿晨璟靓的面子上放了张墨的。” 长袍汉子也分析道。 “话虽如此,你可别忘了项天啸的身世,乃是西楚霸王之后,身负深仇大恨,几代人的仇怨,像他这种,虽然表现出来了情,但是在大是大非,事关自身利益,我估计他肯定没有张墨那样喜欢卿晨璟靓的。” 白府管家如是说道。 “且看吧,对于项天啸咱们只能利用,而张墨咱们就攻心为上,让他因为卿晨璟靓那个丫头彻底成为咱们的走狗,哈哈哈哈!” 长袍汉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说的不错!” 白府管家也笑了起来,整个大堂内回荡着二人得意地笑声,连绵不绝。 “对了,翁主刘陵明早就到定陶。” 长袍汉子赶紧把这事汇报。 “好,明日一早便请翁主刘陵来我府上一叙。” 白府管家对于这件事还是比较重视的,因为翁主刘陵要来告诉他们一件大事。 “诺。” ------------------------- 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内,为了迎接老大张墨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瞎眼少年张墨又在河岸码头堂口摆了一桌宴席,参与者都是瞎眼少年张墨和瘌痢头九毛的心腹,还有一些手下,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则去休息,黑脸汉子度香万倒是高兴,又可以尽兴喝酒,而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则可以一睹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风采了。 宴席间,宾朋满座,群贤毕至,尽是人间潇洒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有在建章楼乐坊那么拘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喝酒就怎么喝酒,大家兴致极好,不仅是因为瞎眼少年张墨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来这里,更是因为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无冕之王白子虚谈判完毕,以后可以和平相处,再也没有了杀戮,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半个时辰内,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瘌痢头九毛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而瞎眼少年张墨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则仅仅意思了一两碗,而后说着有的没的,看着大家伙高兴地在喝酒,二人心情都不错。 “前辈,咱们是不是该说说正事了?” 瞎眼少年张墨坐在右边坐席的当首,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坐在正中的虎皮交椅上。 “是啊,说完我也该回去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端起一杯酒向瞎眼少年张墨敬道。 “请。” 二人同时饮了一杯酒后,开始寻找谈话的地方,大堂整个中间部分都是手下在喝酒嘈杂不看,四周都是靠近墙边都是空地,瞎眼少年张墨本来想着去墙边谈事,但是害怕有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暗中监视和偷听,所以瞎眼少年张墨搀扶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走到了正中。 众手下见老大瞎眼少年张墨和他的老头子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都走了过来,纷纷想要敬酒,而黑脸汉子度香万知道他们两个故意挑选的这个地方,防的就是隔墙有耳,所以赶紧站出来挡酒。 “咱们老大伤还没好,不宜过多喝酒,你们都敬我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乐得如此,跟周遭几十个兄弟纷纷敬酒喝酒,而瞎眼少年张墨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站在旁边,准备聊那件事,而窗外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瞎眼少年张墨和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此人正是黑衣少年项天啸,看着他们二人站在正中,又被人围着,而且声音嘈杂不堪,都是喝酒劝酒的声音,也不能靠近,更不能听得清楚,所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转念一想,一定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想多了,人家师徒二人许久未见,说些贴己话也是应该的,所以只能在远处偷看,不敢靠近。 “这乌骓子雄挺懂你的啊。”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看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主动前来挡酒,便偷偷夸赞道。 原本瞎眼少年张墨本该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样子,可是在建章楼乐坊一遭,他已经见识了诸多奇遇,所以对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身份也不奇怪,同时也意识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咯?” 瞎眼少年张墨冷静斜视道。 “没错,我要是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我怎么帮你,咱们之前可都是没见过啊,给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出戏之所以演的这么好,那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的身份,而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一下就意识到了我的意图,很好,很好。”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捋着胡子点头笑道,同时欣慰的拍了一下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 “您也不是一般人,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救我?为什么会帮我?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咱们之间谁说假话都能一下听出来,所以咱们都开门见山,不要搞那些弯弯绕了。” 瞎眼少年张墨暗示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要骗自己,免得一下被拆穿多不好,而且这里是瞎眼少年张墨的地盘,他要是敢说假话,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今天便不能活着出去。 “行,我知道你是大汉神断,什么事都骗不过你,不过我说完以后,你可要站稳了,别被我说的事情吓住了,臭小子,听好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附耳在瞎眼少年张墨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何救他,为何在不认识的情况下还要帮他。 “我不信!” 瞎眼少年张墨听后居然失态的喊了出来,而后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黑矮汉子。 “怎么了?老大!” 周遭喝酒的手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对于瞎眼少年张墨这一声怪叫,纷纷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喝酒,你们喝酒。” 瞎眼少年张墨尴尬一笑,给同样有些疑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使了一个眼色,黑脸汉子度香万立马会意。 “兄弟们来喝啊!人家师徒两说话呢,来都给我喝!” 有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撑场面,那一伙人又开始尽兴地喊着喝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早就猜到了你知道以后必然是这样样子,早就劝你了,你还不信,你啊,还是太嫩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又勉励地拍了拍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无奈摇了摇头。 “有何为凭?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依旧不信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的话,表示拿出凭据才能相信。 “臭小子,瞧好吧。”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着把右手藏在袖子里,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连旁边的瞎眼少年张墨都没有主意,而是窗外的黑衣少年项天啸死死地盯着,想要看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要干什么。 “为师送你一件宝贝,接好了。”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左手抓住瞎眼少年张墨的右手塞进了自己藏着右手的袖子里,而瞎眼少年张墨的右手没有碰到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右手,而是碰到了一个硬物,瞎眼少年张墨莫测高深地看向了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脸,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则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闭上眼睛慢慢点头,示意胆子大一点,摸摸看。 一切都在不言中,瞎眼少年张墨表情冷漠,在摸到大汉第一豪侠右手里的东西后,表情变得复杂,十分震撼,这一次是真的震撼,内心掀起万千波涛,他摸到了那块硬物上刻的字,果然就如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你真是……” 瞎眼少年张墨不可思议的表情是那样的明显,震惊的都快说不出来话来。 “行了,知道就好,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有……”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在袖子下面偷偷夺过了那个死死攥在瞎眼少年张墨手里的东西后,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房梁神秘莫测道:“还有天知道。” 这句话这个动作以为深长,瞎眼少年张墨明白了一切,现在才明白为何从未见过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为何会无缘无故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救他帮他,帮他成功地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谈判成功,原来都是“天数”。 不过知道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真实身份的瞎眼少年张墨依旧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赶紧搂着瞎眼少年张墨往之前的位置走去。 “行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靠你自己了,如果在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我也不会帮你,就算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动容,因为我不能暴露,行了,再跟你喝一会酒,我就走了。” 二人边走边走。 “哦。” 瞎眼少年张墨已经没有多的话可以再说,总之他才感受到了那个“天”的恐怖,真可谓是无孔不入啊。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把张墨给吓成这样?” 窗外偷偷监视的黑衣少年项天啸也只是一想,并没有多想,毕竟自己根本听不到看不到,更不操心,他只想以后跟瞎眼少年张墨当个好朋友而已。 又是一阵喝酒,这一次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倒是放的开,而瞎眼少年张墨则是低着头跪坐在位置上低头思忖,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随意瞥了一眼便看出了瞎眼少年张墨还处在震撼之中没有走出。 “徒儿,放开点,你的手下们可都看着呢。” 经过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的提醒,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恢复到之前姿态,主动去劝手下们的酒。 宴会一直持续到夤夜,手下们都喝的烂醉,尤其是瘌痢头九毛,那叫一个高兴,好像是自己故意灌醉自己,此时早已是喝的酩酊大醉,瞎眼少年张墨见掩护自己谈事的手下们都喝的差不多了,所以赶紧叫来别的手下,把喝醉的手下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亲自送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出去。 第635章 好色的睡长安 “不必送了,你的担子最为重,现在我已经帮你这么多了,后面的事情你要加快,有些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告辞!”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站在大堂门口劝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用亲自送他,说了一番只有瞎眼少年张墨才能听懂的话后,拱手而别,在手下持剑马夫的护送下向定陶城走去。 “……”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多说,站在原地目送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离开,而一旁没有喝醉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关心着这件事,于是好奇道:“先生,他这话什么意思?” “哎,任重道远,负重前行吧。”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叹息,原来自己的一切都在“老天”的监视之下。 “先生,看你这个样子,我估计他肯定是给你说了他到底是谁,也说了为何帮你,现在可以告诉某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搓弄着双手期待道。 “不可说。”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句。 “什么?连某都不能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有些不高兴了。 “没错,这件事只有“天”知道,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以后在告诉你吧,你不知道,反而是对你的保护,相信我。” 瞎眼少年张墨语重心长地说完,拍了拍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准备回去休息。 “先生,就告诉某吧,某可是一直好奇到了现在,若是不告诉某,某今晚也就睡不着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就缠着瞎眼少年张墨输啊起了无赖。 “那你就别睡了,搞得我好像要害你一样,真是的。” 瞎眼少年张墨理都不理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下,命令手下收拾满场的杯盘狼藉,而后自己回到自己屋子睡大觉去了。 “切!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一样。” 黑脸汉子度香万白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的背影后,提着一坛酒,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架从淮南国行驶而来的马车出现在了定陶城内,刚一入城,就被两个壮汉拦住。 “烽火!” 两个壮汉对着马车喊了两个字。 马车内的人掀起车帘,露出了一张妖媚的脸,盯着那两个虬髯壮汉看了一眼。 “连城!” 那女子说完后便回到了马车之内。 “请翁主随我们而去。” 两个虬髯壮汉确认对方身份后,印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而宅子们白府管家和长袍汉子早已等候多时。 “翁主,一年多不见,别来无恙啊。” 白府管家拱手给正在下马车的女子行礼。 “没想到你竟然敢深入汉土,就不怕被绣衣使者给抓住?” 下车女子正是翁主刘陵,一身淡红色绣袍,十分暴露,胸前只遮点点,腿下长裙只挡偏偏,沟壑自然纵横,娇滴滴白花花的一片,两条长腿如玉林耸立,虽然妖媚,但是遮挡的恰到好处,所见之人,无不驻足观看。 “哈哈哈哈!这不是有定陶盐枭白子虚顶着呢吗?我怕个什么?脱身之计早已想好。” 白府管家自信道。 “也是,像你这般聪明的人,敢来必然想好了退路。” 翁主刘陵这就走到了白府管家和长袍汉子的跟前,三人并肩而入,进入了大堂之内,而后关上了大门,不让任何人靠在附近。 “翁主,你这一趟急急忙忙的敢来,究竟所谓何事?咱们可是说好的,没有大事,绝不见面,你我都是被朝廷盯上的人,现在聚在一起,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注意,若是没有什么事,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白府管家担心并不是不无道理,他还有几天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被朝廷盯上,难以脱身。 “你以为现在你们就没有被朝廷盯上吗?” 翁主刘陵明示道。 白府管家和长袍汉子同时一惊,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了莫测高深的翁主刘陵。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从朝廷或者是什么人身上得到了什么消息?” 白府管家立刻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不紧张。 “没错,我虽然在淮南国,但是朝廷还是有的人,前些日子传给我密信,透露了朝廷目前最为重视和最为机密的一件事情。” 翁主刘陵得意道。 “不对吧,你之前的姘头前丞相田蚡不是装疯卖傻早就归隐田园了吗?他的党羽都被皇帝刘彻杀的干干净净,你是怎么从朝廷得到消息的?” 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彼此相互信任,可谓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但又彼此利用和防备,所以对于对方的每一个消息都要经过确认和思考,免得被对方的失误给骗了,功亏一篑。 “呵呵!田蚡那个老色鬼现在只知道在老家种地养鱼,一天过得不亦乐乎,我怎么还会依靠他呢。” 翁主刘陵面露鄙夷和厌恶之色,可见她之前是多么讨厌丞相田蚡,只不过为了打探消息而逢场作戏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要确认一下,大家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白府管家再三坚持,一定要问清楚消息来源,这样才能判断消息的真假。 “好吧,我的消息是中大夫严助向我透露的。” 翁主刘陵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不羞不臊,反正她睡长安的名声天下耳闻,至于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得了。 白府管家和长袍汉子立刻会意,这么说是翁主刘陵最近勾搭上了中大夫严助了,二人嘴角坏笑一下,没有过多的表情。 “翁主,这中大夫严助乃是皇帝刘彻内廷心腹,在皇帝刚初登大宝时,就在身边听用,虽然男人都好色,但是你的名声想来他也是知道的,估计也就是贪图你的美色,定然不会说实话,虚与委蛇,真真假假。 他可是皇帝刘彻的心腹,又知道你的名声,事关身家性命,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实话呢?若是在皇帝刘彻和你之间做选择,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皇帝刘彻啊,毕竟他现在的一身荣华富贵都是来自皇帝刘彻,他说的话咱们能信吗?” 白府管家害怕翁主刘陵生气,所以故意在最后说咱们,而不是你,拉近一下距离感,好让翁主刘陵冷静说话。 “你说的不错,我要是当面旁敲侧击,亦或者是偷看他的奏折公文,必然会被发现,可是他要是被我灌醉呢?清醒的时候,他确实是个人精,但是喝醉了之后呢?我只要略加施展一点小小的手段,必然能让他就范,哈哈哈哈!” 翁主刘陵不但不感到惭愧,反而十分得意。 “到底是翁主刘陵啊,手段就是高明,之前搭上前丞相田蚡,现在又搭上皇帝刘彻心腹中大夫严助,了得,了得啊!” 白府管家没有嘲讽,当着翁主刘陵的面竖起了大拇指。 “哼!只要能让刘彻这个负心汉死,我做什么都愿意!” 翁主刘陵忽然恶毒地看向了一处,令人不寒而栗,而白府管家和长袍汉子则深深地体会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那严助喝醉的时候给你说什么了?” 白府管家确认这消息是从皇帝刘彻心腹严助的嘴里得知,自然是确信无疑,没有半点怀疑。 “我把他灌醉之后,从他嘴里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是关于定陶的。” 翁主刘陵缓缓道来。 “如何的天大的秘密!” 白府管家继续问道。 “他说皇帝刘彻已经绕开了绣衣使者,派一个极其了得的人秘密打入了定陶,已经在暗中开始调查邗沟运盐官船连续倾覆的案子了。” 翁主刘陵眯着眼睛愤恨道。 “你可确定?” 白府管家眼角抽动了一下,十分紧张,毕竟他来定陶的事情关于几十万人的生死。 “本来我也不信,我是知道你们和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段的,皇帝刘彻之前派来了几波绣衣使者,都被你们秘密杀死,所以我第一时间不敢确定,而后就是传给我密信的人,我从他嘴里得以确认,真的有人已经进入你们定陶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件事了。” 翁主刘陵这才脸色羞臊了一下。 “哦,我明白了,这么说翁主你是同时搭上了两条线啊,敢问另一个人是谁?” 白府管家饶有兴趣地问道。 “另一个人的名字不可说,不过能告诉你们的就是他是皇帝刘彻身边位高权重极其信任的人,任由你们谁都想不到,因为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再加上他不肯轻易的让我透露身份,所以不便告知,但是他说的话绝对比中大夫严助说的话还要可信。” 翁主刘陵肯定道。 “嗯,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这个已经打入定陶的人会是谁呢?” 白府管家盯着一旁的长袍汉子疑惑和担忧道。 “会不会是张墨那厮?” 长袍汉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最近风头正劲的瞎眼少年张墨。 “张墨是谁?” 翁主刘陵插嘴道。 “就是最近在定陶崛起的一个地头蛇,年纪轻轻,但是非比寻常,了得的少年,就连我们都很欣赏,也想拉入我们的阵营呢。” 长袍汉子如实说道。 “哟?定陶居然还有这样的人?长相如何?” 翁主刘陵一听是少年,立马来了兴致,双眼露出邪淫之色,在一旁搔首弄姿,跃跃欲试,幻想畅想。 长袍汉子一见翁主刘陵这个搔首弄姿的样子,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奸笑道:“长得十分俊朗,少年英姿,算是翩翩少年,只不过……只不过瞎了一只眼睛。” “那我可得见识见识,年轻人火气大,之前尽勾搭那些老家伙了,中看不中用,还是年轻人身体好,能一夜到天亮呢。” 翁主刘陵果然不负睡长安的名声,一提到美少年便按捺不住自己那颗骚动的心了。 “是不是他不好说,既然现在他已经答应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合作,是不是他咱们须先验证一番,但此事一定要绕过郭解,毕竟他是郭解的门徒,如果咱们当着郭解的面商议试探的事情,前番谈判他就刻意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对张墨的偏袒,所以咱们现在立刻去找定陶盐枭白子虚,咱们设计试探一下张墨,如果是他,立刻杀了,不留后患,如果不是,那就委以重任。” 白府管家点着头盘算道。 “那根本翁主得来的消息,他们所说的这个聪明过人的人会不会是已经入住定陶官衙的郅正郅稼轩呢?” 长袍汉子又想起了最近没有什么大动静一直待在官衙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了。 “也有可能,但是不对啊,郅正郅稼轩最近一直都在县衙处理往年狱事卷宗,连同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都被咱们的人秘密监视,而且也没有出过县衙,如何去调查那件事呢?这明显不不合理。” 白府管家摇着头分析道。 “郅正郅稼轩?他也来定陶了?” 翁主刘陵摸着下巴舔着嘴唇眯着眼睛嘴角坏笑道,早就在郅正还没有当官的时候,刚入京城长安时,她就当着绣衣少尊使宁毅的面当众勾引宁毅的好友郅正、王玄素二人,只不过王玄素表现的有贼心没贼胆,而郅正确实正襟危坐,确实是个不为女色动摇的奇男子,正是因为得不到,翁主刘陵一直惦记到现在,她一直好奇,苍鹰郅都的儿子是否在床上能够像雄鹰一样征服她这个虚无缥缈、深度无限的天空、大地和洞穴呢? “没错,不过他是带天子巡狩天下,这几天待在这个地方,过几天待在那个地方,一路向东,想来再过几天就去别的地方去了。” 长袍汉子解释着,可翁主刘陵的艳唇却流起了口水,自从她年纪轻轻的时候被皇帝刘彻金蜂刺破玉花蕊之后,就立志报始乱终弃之仇,发誓不仅要让皇帝刘彻死,更是要毁了他的江山,还要睡遍天下英雄,比如现在的大将军大司马卫青,因为事情败露,刚一有苗头,被看的紧的平阳公主痛骂一番,赶出长安。 第636章 搜船 “翁主擦擦你的口水,郅正郅稼轩也不是好色之人,你收起你的心思吧,你要是现在去勾引他,一旦暴露了身份,你一个淮南过的王氏宗亲突然跑到了定陶,而且是这个节骨眼,一旦让皇帝刘彻知道,必然会在定陶四周摆下天罗地网,到那个时候你我可都难以脱身了。” 白府管家害怕好色淫荡的翁主刘陵坏事,这个时候,定陶盐枭白子虚可以现身,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也可以现身,他可以也现身,毕竟除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翁主刘陵外,谁也想不到他的身份,但是翁主刘陵不能现身,因为翁主刘陵早就被朝廷盯上了,这一趟贸然前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朝廷的人跟踪呢。 “这一点我自有分寸,等这件事完了,我倒要试试郅正郅稼轩的成色和功夫,哼!没有美男子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翁主刘陵自信道。 “行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试一试张墨到底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如果是,就杀了,如果不是,咱们就开始调查皇帝到底派谁来调查那件事,一旦发现,定教他死无全尸。” 白府管家发狠地说完,就要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商议这件事。 “我在暗处,就不去白府了。” 长袍汉子说完坐下来喝茶。 “郭解那个死鬼既然在白府,那我也就不去了,要不然他知道我在定陶,那我就不方便睡张墨了不是。” 翁主刘陵说也跪坐了下来。 “也好,最近几日,就请翁主屈尊在我的府上,哪都不要乱跑,待我们考验完了张墨,你想怎么睡他就怎么睡,告辞。” 而后白府管家火急火燎地直奔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 来到白府,白府管家先是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摒退左右,这才说了实情,只不过害怕定陶盐枭白子虚告诉在他府上盘恒的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翁主刘陵来了,事情还是如实的说,只不过说是翁主刘陵派人送来密信。 “没想到你还认识翁主刘陵,可以啊。” 白府管家听后嘲讽起了白府管家。 “行了,这会就别胡说八道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 白富管家几乎喊道。 “这件事确实不能小觑,必须严肃处理,那你说该怎么试探他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试问道。 “我再来的路上问了想了许久,想出两个试探的办法,这第一个嘛,很简单,就是……” 白府管家附耳详细说道,边说边笑。 “嗯,不错,这个办法就是太简单了,想来以张墨那厮的脑子估计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想听听你第二个办法。”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问道。 “第二个嘛,暂时不能说,且看张墨如何表现吧。” 白府管家卖起了关子。 “好,我这就派人把张墨叫来。” 定陶盐枭白子虚即刻传令手下去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把瞎眼少年张墨叫来。 手下飞速赶往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瞎眼少年张墨正在喝药,听到定陶盐枭白子虚叫他,赶紧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赶赴定陶白府。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赶到白府,一进二堂,就跟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假装熟络地寒暄起来。 “白老爷,白管家,不知道这一大早叫我前来,所谓何事啊?” 瞎眼少年张墨拱手行礼,态度自然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不敢造次,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坐坐坐,坐下来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熟悉一下,先交代给你一些简单的事情去做,熟能生巧嘛,等你熟悉了我交给你的事情以后,以后所有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时围在一个木案上跪坐下来,一边笑容可掬地给瞎眼少年张墨倒茶一边给他交代事情,十分和谐。 “哦?承蒙白老爷不弃,这么快就让我替您办事了,其实我早就想替白老爷办事了,所谓有棵大树好乘凉,大家都是为了求财嘛,只要能让白老爷、我,我的手下们发财,白老爷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激动道,一副忠心不二的样子。 “张墨,你这个态度就很好嘛,我很喜欢,出来混就要低调,你看看你之前是个什么样子,狂的没边,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早点这样,你我早都发财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急着说事情,而是声东击西,先迷惑一下瞎眼少年张墨,在慢慢道来,免得一上来就说,目的性太强。 “是啊,说到此事,我还是多少有些惭愧的,现在想想着实不该,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哎呀,不提了不提了。” 瞎眼少年张墨羞臊着脸低下了脑袋。 “我说你也是,这事情都过去,怎么还旧事重提啊?张墨,你别吃心,白老爷也没有恶意,现在啊交代给你一点小事去办。” 白府管家缓和了一下局面,瞎眼少年张墨也是看出来,今天这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是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看样子必然憋着什么坏水往外倒呢,自己须小心谨慎一点才是,当即有了防备之心。 “请说,不管小事大事,只要是白老爷的事,一定办好。” 瞎眼少年张墨谄媚道。 “你小子很上道,就是白老爷今天有一批货要经过你的占据的河岸码头。” 白府管家点到为止,观察瞎眼少年张墨的态度。 “小事小事,我命令手下放行就好。” 瞎眼少年张墨随口回道。 “事情虽然不大,但是这批货呢……” 白府管家搞得神神秘秘看向了一旁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这批货怎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好奇道。 “哦,这批货……” 定陶盐枭白子虚话说到一半,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批货怎么了?您二位倒是说啊。” 瞎眼少年有些着急。 “这批货有些为难。”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着头叹着气道。 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这一系列对话吊足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胃口,更加好奇,也开始自己盘算起来:会不会跟我们要调查的那件事情有关呢? “如何为难?白老爷您就明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朗声道。 “是啊,只要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去做,定保万无一失。”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附和道。 “其实也没什么,这批货就是普通的货物,但就是被朝廷的盯上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再做为难的样子,苦涩之后,强撑着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背后藏着什么事,这批货肯定不简单,要不然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如此为难。 “不对吧?” 瞎眼少年张墨反问道。 “如何不对?” 白府管家故意道。 “既然是普通的货物,怎么会被朝廷盯上呢?” 瞎眼少年张墨分析道。 “谁他娘的知道朝廷那边的人怎么想的,我也就明说了,不藏着掖着了,这批货就是普通的货,你呢亲自去河岸码头负责护送到城内我的商埠,同时派手下检查来往货船上的货物,看看有没有跟我抢生意走私私盐的,然后也就没有事了,你看你能做吗?如何为难,我就交给别人去做。” 定陶盐枭白子虚期待着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希望他能应承下来这点小事。 “简单,简单,我替我家先生答应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后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根据他观察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对话和表情,觉得这批货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就跟他们调查的事情有关呢,所以性子焦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抢先答应。 “我也是这个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道。 “好,那你现在就去河岸码头等着,这点小事就交给你了,那匹货物虽然很一般,但是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蹲了一顿,看向别处勉强道:“没啥,没啥,没有但是,你赶紧和度香万兄弟去吧。” “是啊,毕竟那里是你的地盘。” 白府管家也催促道。 “好,那我和手下就先告辞了,一定替白老爷办好此事。” 瞎眼少年张墨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去了河岸码头去了。 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消失在了白府,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放声大笑起来。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出了白府骑着快马直奔河岸码头而去,一路上,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和卖弄聪明的心思。 “先生,你看白子虚和白府管家那两个人为难的样子,似乎他们说的这批货跟咱们要查的案子有着莫大的关联啊,你看咱们要不要?” 黑脸汉子度香万喜形于色,似乎破案就在眼前。 “没那么简单,那两个老狐狸怎么会轻易的就相信咱们而且轻易地让咱们查清楚那个案子呢,老狐狸不会轻易露马脚,咱们也别闲妄自揣测,先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搞的什么鬼再说。”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没有被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而得意忘形,目前他也不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到底搞的什么鬼,只能是见招拆招了,而且他目前不能搞事,必须要低调。 “也罢,但是某感觉肯定跟皇帝交给咱们的事情有关,不信咱们走着瞧。” 黑脸汉子度香万坚持自己的认知和想法,二人就这样一路赶到了河岸码头。 沿河八个码头,最大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所占据的那个有堂口的码头,而他正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码头边等待那批所谓的货物。 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还不见什么有关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货物,检查来往的货船最少过往了百艘,只有慢慢等待,等着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都感觉他们被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给耍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瞎眼少年张墨则在码头边上钓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又是两个时辰,一直到了下午申时,躺在椅子上钓鱼的瞎眼少年张墨和睡着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就被码头旁吵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娘的,老子睡得正香,谁啊!不想活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擦着口水跟放下鱼竿的瞎眼少年张墨走到了码头上忽然吵闹起来的地方。 “怎么回事?” 瞎眼少年张墨就看到自己的手下们和一艘货船上的船老大争执了起来。 “张大哥,他们不让我们检查货船,非要闯过去,兄弟们不答应,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手下指着那艘货船的船老大解释道。 “这样啊。” 瞎眼少年张墨立刻意识到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给他安排的难题这就来了。 “你就是这艘货船的船老大?” 瞎眼少年张墨看向了那个五大三粗的船老大询问道。 “正是小人。” 船老大见到英姿不凡的瞎眼少年张墨顿时萎顿了下来,不敢大声咧咧,粗声粗语。 “这码头是老子的,过往的货船都要接受检查,你为何不让检查?若是不让检查,你就别想从这里通过,从哪来回哪去,就这么简单,听清楚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学着恶霸威胁敲诈人的样子厉声喊道。 “清楚了……” 船老大被吓的不敢大声说话,支支吾吾。 “说为何不让检查?” 瞎眼少年张墨再度厉声质问。 “这……” 船老大刻意躲避着瞎眼少年张墨那个威严的眼睛,四处乱看,显得十分慌张。 “说!”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看出这船老大刻意的隐瞒着什么,于是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能检查啊。” 船老大半天憋出了一个屁。 “为何不让检查啊?” 瞎眼少年张墨放轻了语气,但是显得更加唬人。 “真的不能检查!” 船老大忽然怪叫了一声。 第637章 检查货物 “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便知道你包藏祸心,这一船货物定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要是再不说实话,看某不一拳打烂你的狗嘴!”黑脸汉子度香万握着拳头威胁道。 “各位老大,这里有点钱,你们拿着喝点酒,当真不能检查,要是检查了,我家主人会要了我的命的。”船老大见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地头蛇也是急的没有办法,主人命令他不得让任何人检查,所以他才这般心虚,两个眼睛一转,从荷包里掏出一吊五铢钱往瞎眼少年张墨手里塞。 “呵呵,你觉得我缺这点钱吗?你是在骂人呢还是在侮辱人呢?嗯?” 瞎眼少年张墨直接把船老大塞给他的一吊五铢钱扔进了水里。 “各位老大,不敢,不敢,小人怎么敢得罪你们呢。” 船老大一看这架势,对方是软硬不吃,瞬间没了办法,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说起了好话,可是他越这样做,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越怀疑。 “他娘的,废话连篇,把船上的人赶下来,给我挨个检查,每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瞎眼少年张墨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推开哭丧着脸的船老大,命令手下检查,而手下们先把货船上的船夫赶下来,而后上船准备检查。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活该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指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船老大鼻子骂道。 “检查!” 瞎眼少年张墨一声令下,手下们在货船上开始翻箱倒柜,一通检查,发现船上除了大大小小的麻袋其余的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再无其他。 “张大哥,除了这些货物,再无其他。” 手下们站在甲板上汇报道。 “那就是说这些货物有问题咯?打开检查!”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得意一笑,命令手下开始检查那些一包包货物。 “是老大!” 众手下这就要打开麻袋一一检查。 “这位老大,不信啊,真的不能打开,你要打开我的小命就没了!” 船老大直接下跪向瞎眼少年张墨哀求,哭天抢地,十分可怜。 “我也不懂你怕什么?不就是例行检查吗?又不是抢走你的货物,你可真是有出息啊。” 瞎眼少年张墨一抬手,众手下这就要破开麻袋。 “这位老大,实说了吧,这些货物都是白子虚白老爷的,他老人家可是交代,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批货,要是让别人看到,就会要了我的小命啊!” 船老大不得已说了真话,不过说完之后,表情还是很害怕恐惧,不过眼神却一直盯着瞎眼少年张墨观察。 “住手!” 瞎眼少年张墨立刻意识这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众手下得令,这才没有打开麻袋。 “为何住手?给某打开!” 黑脸汉子度香万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走到瞎眼少年张墨之前,对着众手下命令。 “诺。” 众手下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是二把手,所以他的话也不能不停,又纷纷举起了长刀,准备打开麻袋,检查货物。 “这可是白子虚老爷的货物,谁都不许动,以后但凡是白子虚老爷的货物,一律不得检查,直接放行。”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推开冲动和自以为是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手下严肃命令,手下们一看一把手瞎眼少年张墨这服架势,纷纷僵住。 “不信!给某打开看看!” 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激动,不明白这送到嘴边的机会瞎眼少年张墨为何不珍惜,怒气腾腾的对着手下命令完后,侧目怒视瞎眼少年张墨。 “你们先别动!”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左右为难的手下命令完后,撕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衣领走到一旁。 “先生,你什么意思?咱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认为自己没有一点错,据理力争。 “你以为白子虚那么傻?会傻到刚和他合作,他就绝对的信任我们?” 瞎眼少年张墨教训着黑脸汉子度香万。 “可是你想想之前在白府内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表现,他们知道这一批货一定有问题,不是吗?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先生,你也不是想早一点破案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不解,一肚子的火和委屈。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冲动?不长点脑子?他们明显是演戏给咱们看,就是要试探一下咱们突然出现在定陶的目的,只要咱们前期按捺住想要破案的冲动,他们才会信任我们,到那个时候,你我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拜托,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动动你的脑子,如果你是他们,你会这么明显的故意设计我们吗?”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一通训斥之后,主动扶起了船老大,而这一切都被船老大看在眼里。 “你看你,早点说是白老爷的货物不就完了?真是的,赶紧上船吧!” 瞎眼少年张墨抚慰了一番船老大和一干船员之后,对着手下命令道:“放行!” “哎!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还是没有想通,摇头叹气。 “你们在这里继续检查,我和度大哥亲自护送白老爷的货物!” 瞎眼少年张墨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上了货船,准备亲自护送。 “不准放行!” 正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上船之后,上游迅速地飘了一艘船,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船老大以及一干手下定睛一看,居然是官船。 “你们是哪个官衙的?”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行驶到跟前的官船上的官衙们询问起来。 “我们是薛郡太守的人,我们收到消息,这一艘货船上面装了朝廷违制货物,我们跟踪了一路,就是要检查,现在我们以薛郡太守的名义,命令你们下船,接受检查。” 官船上的差役们趾高气昂地命令道。 “这……” 瞎眼少年张墨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一手,这一点倒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这位老大,不可啊,白老爷交代了,这批货物不能让人看到,也不能打开,所以您要想办法啊。” 船老大站在瞎眼少年张墨旁边着急的跺脚。 黑脸汉子度香万两个眼睛一转,忽然觉得既然不能通过他们的手来检查,不如通过薛郡太守的人检查,反正都是看,这样可谓是一箭双雕。 “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下船,却被瞎眼少年张墨拉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样不行,白老爷之前给咱俩交代了,这批货物不能让别人看,而且要咱俩亲自护送,别说官府的人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看在眼里,但是他仍旧觉得通过薛郡太守的人看到这一批货物乃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不知道之前那个聪明睿智的郅正跑到哪里去了,眼前这个愚蠢的瞎眼少年张墨怎么就不开窍呢。 “先生,人家可是官府的人,难道你要对抗官府的人不成?”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据理力争的同时不忘给瞎眼少年张墨使眼色。 “我说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瞎眼少年张墨主意已定,谁也执拗不过,黑脸汉子度香万只能继续叹气。 “船上的人没有听到吗?下船接受检查!” 官船的薛郡太守的手下们大声呵斥道。 “如果我说不呢?” 瞎眼少年张墨成竹在胸,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 “不?敢说一个不字,你们就是对抗官府,我们就抓你们下大狱!” 薛郡太守的人说着就把官船停靠在码头上,各个拿着武器准备上船检查货物。 “我看你们谁敢?” 瞎眼少年张墨一抬手,码头四周的手下全部合拢过来,足足有三是多人,而薛郡太守的人从官船上下来也就十多个,瞬间被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包围。 “怎么?你们敢对抗官府的人?” 为首的薛郡太守的手下瞬间有些慌乱,指着瞎眼少年张墨心虚道。 “哈哈哈哈!别说官府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货船上,鄙夷地俯视着眼前薛郡太守的人。 “我们最后问你一遍?让不让检查?” 为首的薛郡太守的手下拔出长刀指着瞎眼少年张墨,嚣张而跋扈。 “他娘的,这里是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来说话!我也最后一遍,白老爷的货你们别想检查!” 瞎眼少年张墨把嘴一噘头一歪,无所谓地看向了别处。 “好啊,你居然敢带头对抗官府,兄弟们,这人要造反,给我拿下!” 为首的薛郡太守的人一声令下,十几个薛郡太守的手下齐齐就要往货船上冲。 “哎哟,这可怎么得了啊?这位老大,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检查吧。” 首鼠两端的船老大见这些薛郡太守的人来势汹汹,又是官府的人,自然是有些怂了,于是乎开始劝起了倔强的瞎眼少年张墨。 “不行!你们要是谁敢上船我就打谁!” 瞎眼少年张墨又对着周遭的手下们喊道:“兄弟们,这些狗官要是敢上这艘货船一步,就给我打!” “诺!” 众手下自然是听自己老大的,纷纷高声回应。 “哼!老不信你敢对抗官府!兄弟们上船检查!” 为首的薛郡太守的人带头就要往上冲,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就往跟前冲,想要阻拦。 “找死!”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为首的薛郡太守的手下脸上就是一脚,这一踢不要紧,一下就激怒了薛郡太守的人,纷纷拿出长刀要缉拿对抗官府的瞎眼少年张墨,而瞎眼少年张墨的手下们一看这就要开大,纷纷拿出武器跟薛郡太守的人打了起来。 “哎呀,多好的机会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本来是个好战的人,可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出手,毕竟是自己人丢失了这么好检查定陶盐枭白子虚货物的机会。 “你还傻愣着干嘛?给我打!但是不要搞出人命!” 瞎眼少年张墨推搡着极不情愿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下了船,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无奈,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他也只能乖乖听话出手教训这群来自薛郡太守的人了。 有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加入,再加上瞎眼少年张墨手下本来占据人数优势,没几下就把薛郡太守的手下们打的屁股尿流,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瞎眼少年张墨一旁的船老大见后默默点头,等着把这一切等会汇报给白子虚老爷。 “兄弟们,看住他们,我先和度大哥把白子虚老爷的货物护送到城内商埠后,你们在放了他们,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还敢在我面前撒野?哼!” 瞎眼少年张墨嘲讽了一阵薛郡太守的手下们,命令船老大开船。 “开船咯!” 船老大一声令下,乘载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货船这才得以向定陶内的商埠开去。 这一路上,黑脸汉子度香万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涛涛河水生着闷气,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想来等见到定陶盐枭白子虚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半个时辰后,货船行驶到了定陶城内的白子虚名下的商埠,而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兄弟们卸货!” 等货船停靠在商埠旁后,船老大命令手下卸货,而他率先下船跑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身旁。 “度二,看好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看看是你对还是我对?” 瞎眼少年张墨拉了一下黑脸汉子度香万想要一起下船,可是还在生气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是不愿意跟瞎眼少年张墨一起下船,在瞎眼少年张墨下船后,他才一个人慢慢走了下来,依旧拉这个脸。 第638章 准备第二次试探 “嗯,原来是这样啊。”就这一会功夫,船老大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的汇报给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二人会心一笑,满意点头。 “白老爷,我不辱使命,把您的货护送至此,请白老爷检查。” 瞎眼少年张墨走到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跟前后,一脸难色。 “你办的不错。”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意点头。 “怎么你似乎有些不高兴啊?” 白府管家明知故问道。 “哎,不提也罢。”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无奈叹息一声。 “张墨,你这是何意?”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开始装起了好人。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这批货,让我们得罪薛郡太守。” 黑脸汉子度香万背对着他们看向别处,愤愤不平。 “白老爷,管家,看来这定陶我们兄弟二人是待不住了,之前得罪了陈留县令,现在又得罪了薛郡太守,我们兄弟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为白老爷做事,我们准备一会儿就收拾金银细软,离开砀郡,找个没人的认识的地方从头开始。 只是没想到刚和白老爷结交和好,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们办事不力,这就走了,你们二位多多保重。” 瞎眼少年张墨并非真心要走,而是以退为进,就是要验证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搞的鬼。 “啊?” 这个决定瞎眼少年张墨没有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商量,他们好不容易接触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没想到刚办完一件事就要撤出,惊得黑脸汉子度香万真的就觉得瞎眼少年张墨疯了。 “这……”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都有些错愕,没想到瞎眼少年张墨居然要离开定陶,这一点倒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不过通过瞎眼少年张墨迹今天的举动和刚才的话语,打消了他们七分的怀疑。 “请以后善待我的兄弟们,二位保重,告辞!” 瞎眼少年张墨伤感地说完就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要离开此地。 “哈哈哈哈!” 看着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离开的背影,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摇头大笑起来。 “张墨,你站住!” 定陶盐枭白子虚当即喝止住就要离开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白老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瞎眼少年张墨拉这个脸,显得十分难受。 “张墨,你看看你,之前跟我争勇斗狠的劲都去哪里了?不就是个小小的薛郡太守吗?多大点事,刚才船老大也给我和管家说了,小事情,别急,我一会就修书一封送与薛郡太守,薛郡太守跟我可是老相识了,这点小事不会记挂在心的,你就安心当你的老大,以后好好为我办事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拉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双手安抚道。 “是啊,咱们白子虚老爷跟附近郡州的太守、藩王关系不错,今天这点事就是个误会,只要说清楚就没事了,你看你急的,搞得好像咱们白子虚白老爷白在定陶混这么久了。” 白府管家只觉得瞎眼少年张墨太拿官府的人当回事了。 “白老爷,你确定吗?我这边可不想同时得罪两个郡州的太守,您既然说了,那可就要保护我们兄弟啊,言出必行才是。”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安心,直率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瞎眼少年张墨和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放心,只要你忠心为我做事,这些都是小事情。” 定陶盐枭白子虚拍了拍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后,把注意力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护送来放在商埠地上的货物上。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白老爷派人招呼就是。” 瞎眼少年张墨这又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商埠外走,看都不看一眼他们护送来的货物。 “张墨啊,你怎么这么急躁,我说让你走了吗?你可真是,来这里一会儿说着走都说两次,以后我让你走,你再走,不要擅作主张,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道。 “诺。” 瞎眼少年张墨这又站在原地,不过跟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敢问白老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瞎眼少年张墨恭谦的态度越发惹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喜欢,之前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这个人不好驾驭,现在看看想想,真是杞人忧天。 “你就不想知道这一批货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微笑道。 “是啊,毕竟是你从河口镇一路护送来的。” 白府管家也做着最后的试探。 “当……” 瞎眼少年张墨还说话,黑脸汉子度香万却抢先说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旁的瞎眼少年张墨用胳膊怼了一下。 “白老爷之前交代过,这批货谁都不让看,我虽然好奇,但是不敢看不能看。” 瞎眼少年张墨这个回答,令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十分满意。 “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张墨,你果然是我的福将,更是一个聪明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夸赞着瞎眼少年张墨,同时船老大眼色,示意让他打开这批货物中的一个,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看看这批货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老爷,不好吧?您之前可是有交代的……” 瞎眼少年张墨做着最后的反抗,而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却是急了,在一旁小声嘀咕道:“先生你疯了吧,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啊。” “你懂个屁,看完那就明白你被耍了。” 瞎眼少年张墨也小声回应。 “哼!我不信,要不然他们能搞得这么神秘见不得光?” 黑脸汉子度香万探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堆货物,瞎眼少年张墨同样期待,不过他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嘶啦! 船老大用刀子割破了麻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麻袋里面赫然拿出了一匹精美的丝绸。 “什么……居然是……丝绸……”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以为是什么违法的东西呢,之前搞得那么神神秘秘,没想到就是丝绸,现在才明白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话,他们都被耍了,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试探他们是不是真心为定陶盐枭白子虚办事,同时试探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想起之前那般对待瞎眼少年张墨,顿时是羞臊红了脸皮,无地自容,一脸愧疚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这丝绸真漂亮啊!” 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像黑脸汉子度香万那个愚蠢,不是表现的那么失望,而是露出十分贪婪的眼神,盯着船老大手里的一匹丝绸打量。 “哈哈哈哈!你觉得漂亮?” 定陶盐枭白子虚观察已久,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已然知道了之前的一切都是考验,只不过他们嘴上不说而已,为了安抚他们一下,绝对犒劳他们,不能让他们今天这一趟白折腾。 “是啊,听漂亮的。”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称赞道,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也不敢说话了,免得自己不够用的脑子给瞎眼少年张墨带来诸多麻烦。 “那就送给你五匹,如何?”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批丝绸乃是江南上好的吴丝,都是上供给皇室宗亲用的,虽不能说简直千金,但也不便宜,所以他大方不去来。 “瞧你这个小气的劲。” 白府管家瞪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眼,心里暗骂。 “那就愧领了。” 瞎眼少年张墨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色,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也不敢违逆瞎眼少年张墨之后,也变得聪明起来,装作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一脸高兴地从那匹货物之中挑了五匹,可是看得定陶盐枭白子虚十分肉疼。 “行了,今天先就这样了,后面有时候是我叫手下去找你,你先回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摆手,这才同意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离开。 “那白老爷、管家,你们二位先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领着抱着五匹丝绸的黑脸汉子度香万离开了商埠,乘着船往河口镇河岸码头赶去。 “船老大,收起来,送回府上。” 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船老大收好丝绸之后,从商埠出来,带着白府管家往自己家走。 “我觉得张墨这厮太聪明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竖起大拇指夸口道。 “是啊,这厮心思之深沉,恐怕不在你我之下啊。” 白府管家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嘲讽,心里有一丝担忧。 “虽然他表现的很是忠心,很是听话,但这忠心和听话之后,是这人超乎常人的冷静,我现在怎么感觉有点怕他呢。” 白府管家说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聪明是好事,但只能说不得不防吧。” 白府管家严肃道。 “那你觉得通过今天的试探和考验,他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这厮表现的太完美,搞得我都分不清楚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有些弥漫地摸着山羊胡。 “不像,但也感觉很像。” 白府管家说着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你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叫像也不像,他到底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啊?你给句准话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有些急了。 “说真的,这小子太厉害了,搞得我也看不太清楚,主要是咱们今天考验他的方法太简单了,这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所以我觉得咱们要用第二个办法了,这个办法釜底抽薪,绝对能试探出他究竟是不是朝廷的人!” 白府管家狠辣的双眼斜视向定陶盐枭白子虚。 “你确定?如果他要是朝廷的人,你这个第二个办法是不是太冒险了?那个人可是知道的太多了,如果张墨那厮要是见到了那个人以后,还真就问出了什么怎么办?” 定陶盐枭白子虚担忧道。 “不可能,那个人咱们用了那么多酷刑,他都不肯说实话,这都多久过去了,咱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他都不肯说,如果他要是给张墨那厮说了,那就说明张墨那厮就是朝廷的人,你直接让项天啸把他杀了不就好了?咱们也能从那个人嘴里知道了那个东西的所在,岂不是一箭双雕?” 白府管家点着头算计道。 “可如果张墨那厮不是朝廷的人怎么办?” 定陶盐枭白子虚担忧道。 “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咱们不就是想要验证张墨是不是朝廷的人嘛?不是正好,以后就不用再猜来猜去了,你可真是,你老糊涂了吧你。” 白府管家瞪了一眼说着混账话的定陶盐枭白子虚。 “哎呀,你当我真的傻?我是在想,这都过去多久了,那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说,我担心的是这个事,其实想比试探张墨是不是朝廷的人和那个人交代出那个东西,这两个事情而言,我更喜欢张墨是朝廷的人,而那个人交代出那个东西的所在,你是知道的,那个东西关乎到我的身家性命,一旦被朝廷的人拿到手里,我们白家一百多年基业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又提起了那件事,也就是他一直忧心忡忡到现在的事情,而那件事关乎他的一切,只要那个人交代了,他白子虚便不怕朝廷调查,更不怕张墨就是朝廷派来的人。 “这谁能知道,你都关他半年多了,他还是一个字不愿意说,谁能拿他有办法,杀又不能杀,我对付这种硬骨头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知关心张墨那厮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别的你就靠你自己了。” 白府管家歪嘴笑道。 “不是,这件事是我个人的事情,但是你用张墨去见他的办法来试探张墨是不是朝廷的人,我总感觉十分冒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毕竟知道那个人活着的人可不多啊,就害怕张墨这个大嘴巴……” 第639章 发毒誓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脸虑色,对于用那个人去试探瞎眼少年张墨觉得还是太过冒险,总觉得会出事。 “可以不用这个办法,我刚才说了,这个办法是釜底抽薪的办法,用不用在你,但是我把丑话说前面了,我目前能想到试探张墨是不是朝廷的人的办法就这一个,再无其他,你要是有什么高招你就拿出试试,别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白府管家直接威胁起来,撂挑子不干了。 “这……”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下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瞎眼少年张墨他要不是朝廷派来的人,那么那个人不就让瞎眼少年张墨知道了?他本来不想让出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及他心腹之外的别人知道,但是眼下翁主刘陵传来的消息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他一定要想办法查出藏在定陶朝廷派来的人,首先就要从瞎眼少年张墨开始查起,一想到为难之处,他就摇头叹息。 思忖良久,定陶盐枭白子虚还是决定用白府管家的办法,大不了就是多一个人知道那个人的存在罢了,如果瞎眼少年张墨是朝廷派来的人,他可就是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同意了。 “好,就用你这个办法,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试探一下张墨那厮。”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是没有了主意,毕竟瞎眼少年张墨太聪明了,今天的表现可谓是滴水不漏,那肯定早就一眼看穿了。 回去的路上,瞎眼少年张墨盯着一言不发的黑脸汉子度香万打趣了起来。 “怎么?哑巴了?” “哎,我糊涂啊,险些暴露了咱们的身份。” 黑脸汉度香万自然是没脸面对瞎眼少年张墨。 “行了,你也不必过分自责,其实我刚开始想的跟你一样,想着早点解决了定陶的事情,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咱们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都如此艰难,更别说查清楚这个案子了,以后多冷静多思考,我估计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信任咱们,后面估计还有一些考验,记住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怪黑脸汉子度香万,毕竟来这里都一个多月了,谁都向早点破获案子,早点离开这里。 “嗯。” 第二一大早,果不其然,定陶盐枭白子虚又把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叫到了白府内商议第二件事。 “白老爷,今天找我们兄弟二人何事啊?”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再也不敢插话多嘴,只是乖乖的听着。 “哎,张墨啊,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这边有一个心结始终无法打开,为此苦难了几个月之久。”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脸忧虑,但不是做作,而是真情流露。 “哦?在定陶还有能让白老爷苦恼的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就等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给自己出难题呢。 “哎,你别看白老爷在定陶说一不二,但是还有些人跟白老爷对着干,令白老爷十分头痛。” 白府管家说完,瞎眼少年张墨故意拉着脸低下了脑袋,感觉白府管家这话是给他说的一样,白府管家见状赶紧解释道:“哎呀,并不是说你,而是几个月前的人。” “那二位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他吗?” 瞎眼少年张墨眼神发狠道。 “杀都是不急着杀,就是……” 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之间不知道这事怎么给瞎眼少年张墨说了。 “就是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追问道。 “就是难以启齿。” 定陶盐枭白子虚为难道。 “有何难以启齿?只要是白老爷添堵的人,就是我张墨的仇人,白老爷的心结就是我的心结,只要白老爷一句话,我就替白老爷解开这个心结,让白老爷日后活的舒心,要不然我张墨在白老爷您这岂不是跟废物一样,一点用都没有嘛。” 瞎眼少年张墨卖力地回道,示意自己愿意为白老爷做任何事情。 “就是有一个人,知道了白老爷的一些事情,白老爷想让他说实话,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说。” 白府管家也对此非常苦恼。 “动刑啊!酷刑之下,没有人不会不说实话吧。” 瞎眼少年张墨说了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他一向反对死刑,可是他现在是一个替人做事的地头蛇,只能说着附和身份的话。 “动刑?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的一句话逗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 “那可是个前所未见的硬骨头,动刑?呵呵,什么酷刑都用了,什么办法都用了,那个人就是不肯说实话,要不然白老爷也不会如此苦恼不是。” 白府管家摇头叹息道。 “哦?定陶还有这样的不要命的人?行,白老爷,管家,你们二位别说了,交给我和我兄弟,我可是有办法让他说话。” 瞎眼少年张墨得意地歪嘴奸笑道。 “哦?”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相互对视一眼,煞有介事地齐齐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那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齐声问道。 “打!更折磨人的酷刑!你们之前一定是没有折磨他到骨子里,要不然他肯定什么都说了。” 瞎眼少年张墨发狠道。 定陶盐枭白字和白府管家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有什么过人的高招呢,没想到用的是他们之前用的老办法,不免相视莞尔一笑。 “哈哈哈哈!” “怎么?二位笑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不动他们为何发笑。 “怎么说呢?总之有点好笑。” 定陶盐枭白子虚尴尬地捋着胡子看向了白府管家。 “张墨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不妨去试一试,如何?” 白府管家倒是含蓄很多,没有当面嘲笑。 “好,那就交给我们兄弟,那该死的人在白老爷府上吗?我现在就去试试他的成色。” 瞎眼少年张墨立刻起身,知道此事不容他等待,一定要替定陶盐枭白子虚办好办的漂亮,估计这件事能办成以后,定陶盐枭白子虚就会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他办了,也不会再有任何怀疑,殊不知这件事要是瞎眼少年张墨办成了,就是他的死期。 “好,这件事你立刻就去办,不过那人不在我的府上,我命令手下带你去。”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拍手,门口进来两个庄客。 “你们带他去定陶官衙去见功曹史田德旺。” 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完后,准备起身亲自送瞎眼少年张墨出门。 “白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送我们兄弟见官?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现在又要出尔反尔?”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不会出卖他,但是他还是要故作姿态,毕竟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会送命,立即给身后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个眼色,让他准备战斗。 “白子虚!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当即握紧铁拳,谁要是敢靠近他,他就一拳结果了那人。 “你们两个怎么那冲动?我要想把你们送官府,那日在定陶建章楼乐坊谈判的时候,我便能把你们一网打尽,何须等到现在?” 定陶盐枭白子虚赶紧起身解释,白府管家见势不妙,走到中间打圆场。 “张墨兄弟,你误会了,事情并非如此,只是那得罪了白老爷的人此时关押在定陶监狱里面,像你一个被官府通缉的人,自然要官府的人引路,才能把你带到监狱里面,这样才能审问不是,你也能逼迫那人说出实话啊。” 白府管家笑着解释道。 “你当我们是傻子啊?假装说帮你们审问一个人,把我们骗进监狱,直接不用官府通缉,我们自己送上门进监狱,这倒是省了郅正郅大人抓我们了,你们两个到底安的什么心?就是把你们说的话说给被人听,你看别人会信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语就点破了他们说话的漏洞。 “是啊,白老爷,我们能活到现在全凭借的是一份小心,既然咱们是合作的关系,我张墨自然是忠心不二,但是您也要拿出诚意不是?” 瞎眼少年张墨说话倒是没有那么直接,而是婉转的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拿出诚意,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就范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骗你们作甚?再说了,这可是你主动要求帮我办的,如果不想办,你们现在就回去就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只觉得自己和白府管家的怀疑是多余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绝对不是朝廷的人,要不然不会如此惧怕被算计去监狱,如果他们是朝廷的人,何必去监狱呢? “那我们就回……”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气势汹汹的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放松就好,准备回去。 白府管家可是个谨慎的人,他可不愿意错过试探瞎眼少年张墨的机会,赶紧赶在瞎眼少年张墨说回去之前抢先问道:“你想要白老爷什么诚意?你明说!” “说真的,我张墨真心为白老爷办事,如果白老爷说的是真的,只是让我们兄弟去监狱替白老爷审问死对头,那我们自然是愿意,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我这里有一个办法,不用白老爷亲自跟我们去,不知道白老爷愿不愿意听呢?” 瞎眼少年张墨缓和了一下局面,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主要的就是他很想知道在定陶谁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个无冕之王的死对头呢,这个人必然不简单。 “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喊道。 “只要白老爷发个毒誓,这一次不是算计我们兄弟,我们兄弟这就去替白老爷办事。” 瞎眼少年张墨坚持道。 “发毒誓?哼!那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找人办好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只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所以不肯答应,而且他一个商贾,比寻常人还要忌讳鬼神,所以直接拒绝。 “你看看,你要是真的没有算计我们的心的话,发个毒誓又怎么了?你既然不肯发毒誓,那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截了当的回击。 “那我们……”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所以以退为进,准备退出白府。 “欸,张墨兄弟,何必这么着急?白老爷行的正做的端,你和白老爷好不容易和好如初,精诚团结,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发生嫌隙,成了各自的心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白府管家继而拉着脸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严峻道:“白老爷,你今天要是不发毒誓,恐怕张墨兄弟一伙人以后不会为你忠心办事了,人家现在怀疑你还是要算计他们,为了打消人家的疑虑,你是不是该发这个毒誓啊?事情办不办是一回事,现在你让张墨兄弟起疑,那就是你的错,依我之见,你又不是真心算计张墨兄弟,就发了这个毒誓吧,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 定陶盐枭白子虚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不太好,为难的想了半天,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咬了咬牙,而后心下一横,最后放松下来。 “罢了,张墨,我真无心害你,你太多疑了,既然你现在心生芥蒂,我就答应你,发这个毒誓,但是有一条,你可要替我办好了那件事。” 定陶盐枭白子虚耐着性子要求着。 “像白老爷这么有头有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只要给我们兄弟一个保证,我们兄弟自然愿意去定陶监狱替白老爷办事。”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的同时微笑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没错,想来白老爷不会拿全族性命乱发毒誓的,如果是,我们兄弟也认了,死就死吧,但是自有老天来惩罚白老爷全族咯。” 黑脸汉子度香万出言讥讽,搞得定陶盐枭白子虚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第640章 疯子 定陶盐枭白子虚慢慢地竖起右手食指中指,对着老天起誓。 “我白子虚对天起誓,派手下张墨、度香万去定陶监狱只为替我办事,并非算计他们二人,如果他们二人是被算计而死,就教我白子虚全族不得好死,我白子虚瞬间横死,身首异处,我白家一族灭门断了香火,死无葬身之地。”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老天发完毒誓后,气哄哄地白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现在相信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彻底放心。 “我们自然是相信白老爷的,要不然当初不会带着所有人来定陶建章楼乐坊跟白老爷谈判不是,管家您也是,我们兄弟二人就随便说说,你看你,非要逼着白老爷发毒誓,这多尴尬啊,行了,我们这就跟白老爷的人去一趟定陶官衙,见什么功曹史田德旺对吧?” 瞎眼少年张墨既然是个地头蛇,那自然有不要脸的一面,所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白府管家身上。 “哟,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行了,你们两个跟着他们两个先去定陶官衙,而后功曹史田德旺会带你去定陶监狱见那个人,既然一定要让那个人说出实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白府管家对着正在往门外走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喊道。 “知道了。” 白府的两个庄客带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去了定陶官衙的后门。 “二位现在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进去找功曹史大人。”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后门等,看门的兵卒一看是白府的人,两个庄客如如无人之境,自由出入,过了一会,功曹史田德旺走了出来,不过没有穿官府,而是一身便服。 “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这就带他们去定陶监狱。” “诺。” 那两个白府庄客任务完成,这就回白府复命,而功曹史田德旺跟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客套了几句后,带他们去了定陶监狱。 在定陶监狱门口,功曹史田德旺先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很久。 “先生,你说白子虚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得神神秘秘的。” 闲来无事,黑脸汉子度香万询问起来。 “我感觉这个人身份不一般,估计是……” 瞎眼少年张墨正说着,进入很久的功曹史田德旺走了出来,黑脸汉子度香万给他眼色,让他别说了。 “二位,里面的人我已经清空了,现在跟我走吧。” 功曹史田德旺微笑道。 “清空了?有这个必要吗?” 瞎眼少年张墨越来越好奇,此人到底是谁。 “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功曹史田德旺说完就带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正式进入定陶监狱,甫一进入定陶监狱,除了满满当当的牢房外,看不到一个看守监狱的狱卒,路过板房时,听到了里面人的说话,看样子定陶监狱所有的狱卒全部都在板房里面。 走过漫长潮湿也发臭的监狱长廊,来到了监狱的尽头,那是一个单独的牢房,周围的牢房全部是空的,看来是有意为之,不想过多的人知道,而那个牢房门口坐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估计是看守里面那个犯人的白子虚的手下。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跟随功曹史田德旺走到了那个单独牢房的门口,里面躺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的汉子,而那个汉子所躺的位置周围摆满了各种刑具。 “最近有什么闲杂人等来过这里吗?” 功曹史田德旺询问着看守牢房的两个大汉。 “没有,什么人都没有,就是监狱的狱卒也不敢靠近。” 看守牢房的大汉回道。 “那他说实话了吗?” 功曹史田德旺关心地问道。 “没有,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看守牢房的大汉如实回道。 “行了,我知道了,开门。” 功曹史田德旺命令一声,两个大汉打开了牢房。 “两位,请吧。” 功曹史田德旺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还没进入那个牢房,里面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就熏得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难以呼吸,直接用长袖掩住鼻息,勉强进去,而后功曹史田德旺也跟了进去。 “他就是得罪咱们白老爷的人?”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是死人的人询问道。 “正是。” 功曹史田德旺点头回道。 “这里面刑具挺齐全,难不成这些刑具都用过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刑具摇头叹道,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看着跟死人一样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非人的折磨。 “人家问你们话呢。” 功曹史田德旺回头对着门口看守大门的两个汉子质问道。 “回三位老爷的话,这里面所有的刑具都给他用过来了,隔几天就用动刑逼问,可是这人还是什么都不说,而且还装疯卖傻,着实可恨。” 看守牢房的大汉愤怒回道。 “厉害啊,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这里面很多刑具比大汉诏狱里面的刑具还要歹毒凶险,这人愣是什么都不说,足见是个硬骨头啊。”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摇头叹息道,同时心里暗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人到底是怎么得罪白子虚那个畜生了? “那可不,要不然能请你们二位来审问?” 功曹史田德旺也是丧良心的人,面对这么悲惨的人,没有一点同情心,反而还能笑出来,真可谓是丧尽天良。 “你们说他装疯卖傻?” 瞎眼少年张墨注意到了看守大门的两个汉子所说的细节之处。 “回老爷的话,正是如此,一旦用刑,也不喊疼,嘴里就疯言疯语,说着常人难以明白的疯话。” 看守大门的汉子如实回禀。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瞎眼少年张墨又询问起来,来断定这个人到底真疯还是装疯。 “这种情况已经有三个月了,不过依小的们的看来,他应该是故意装疯,拖延时间,这里的刑具他都试过来了,而且都好像对他都没用了。” 看守牢房的手下气愤道。 “这个不一定,搞不好就是被你们给折磨疯了,普通人每日遭受再这样的酷刑,居然还没有死,不折磨疯也会被折磨傻,你们还好意思说?白老爷把人交给你们两个看守,结果把人折磨成这样?如果此人真的疯了,看白老爷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对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心生怜悯之心,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居然还能坚强地活到现在。 “我们知错了。” 两个看守大门的汉子颤声道,同时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求助。 “你们两个是太过分了,但也不必过分自责,你们两个进来,协助张老爷审问。” 功曹史田德旺给那两个手下一个台阶下,自己一个官府的人自然不会干这种下人干的粗活,走出牢房后,找个椅子坐了下来,那两个看守牢房的汉子则走了进来,站在瞎眼少年张墨两边。 “他死了吗?” 饶是瞎眼少年张墨观察细致入微,但是也看不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否活着,因为他整个人脑袋被散乱的头发盖住,看不清本人长什么样子,胸口亦看不到起伏,不知道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回老爷的话,没有死。” 两个汉子肯定道。 “叫醒他!”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往后一退,那两个壮汉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旁边,对着那个人腿上踢了几脚。 “喂!起来,有白府来的老爷要审问你呢。” “……”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依旧躺着,也不动弹,也不说话。 “他娘的,之前装疯卖傻,现在装死?” 两个大汉一合计,这样不行,于是乎从附近的水桶之中舀了一瓢水准备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脸色泼,但是还是转头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征求意见。 “嗯。” 瞎眼少年张墨一点头,那个壮汉把舀好的水直接泼在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脸上。 噗! 那个躺在地上的汉子脸上被水一激,这才悠悠转醒。 “啊!”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乱喊乱叫,像个受惊的疯子一样,乱喊乱叫个不停,吵得人十分聒噪。 “这疯子着实呱噪,吵死了,让他闭嘴!” 瞎眼少年张墨还没有说话,功曹史田德旺却坐不住了,厌恶得瞪着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对着两个壮汉命令道。 “闭嘴!” 啪! 一个壮汉用手撕住了那个疯子的头发,另一个壮汉对着那个疯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扇的那个刚醒来的疯子有些晕晕乎乎,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后,害怕地往墙角一缩,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人。 “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瞎眼少年张墨正式开始审问。 “我是老神仙,是老天派来惩罚你们的,过不了多久,老天会让你们这些人全部死,死的很惨。” 那疯子嬉笑着喊了起来。 “老神仙?哼,有意思。” 瞎眼少年张墨歪嘴一笑。 “架住他,我想看看敢得罪白子虚老爷的人究竟他长什么样。” 瞎眼少年张墨命令一声,左右壮汉抓起躲在墙角的疯子,架起来后,撕起了那个疯子凌乱肮脏的头发,露出了本来面目。 眼前那个疯子,长得十分苍老,约摸在五十多岁,嘴巴缩成一团,牙齿已经被打光了,脸上全是各种伤口,自然是遭受了诸多酷刑,而且整个人面黄肌瘦,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十分的可怜,同时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注意到那个疯子的右手似乎是断了,耷拉在手腕上,十分凄惨,再别说身上其他的伤口了,总之一个字:惨。 “先生,这人一看就挺老实的,怎么会敢得罪定陶盐枭白子虚呢?而且这样一个人能知道啥?并且遭受了这么多酷刑还坚强的活着,我要是他早就自杀了,他到底图啥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看的触目惊心,没想到定陶还有这么悲惨的人,饶是如此,此人还不愿意自杀,可见背后隐藏着多么重要的秘密。 “田德旺大人,此人究竟是谁?你今天必须告诉我!我虽然答应替白老爷做事,但是没答应做欺压善民的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暗藏愤怒地看向了功曹史田德旺。 “他可不是什么善人,白老爷交代了,告诉你无妨,此人十分也不高,权利也不大,就是一个普通人。” 功曹史田德旺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们为何如此对待他?” 瞎眼少年张墨更是不解,按照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脾气,别人惹他,估计早就杀了,而且在定陶除了他,谁敢惹定陶盐枭白子虚啊。 “虽然他是普通人,但是他是前定陶县令东方轨的管家,知道很多关于东方轨背叛白老爷的事情,自东方轨自杀以后,知道东方轨暗中背叛白老爷的事情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们在想让他说出实话。” 功曹史田德旺眯着眼睛按定陶盐枭白子虚给他交代的话如实说着,准备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下套。 “什么实话?”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追问。 功曹史田德旺心中一喜,继续道:“那就是前定陶县令东方轨假意投靠白子虚老爷,而后秘密调查,他好像把他调查来的东西记录造册,白老爷发现以后,他藏了起来,唯独告诉了最为信任的管家还有托人告诉了他的女儿东方英奇,只不过他的女儿一直在老家,我们派人去寻时,她早已销声匿迹,没办法,我们只能逼问他的管家,也就是眼前这个疯子了。” “东方英奇?” 瞎眼少年张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啥都不懂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第641章 关系重大的人 “张家兄弟,你还想问什么啊?白老爷给昨晚就交代了,你想问什么,我们就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之你想知道什么就给你说什么。” 功曹史田德旺使劲的给瞎眼少年张墨挖坑,但是瞎眼少年张墨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再往下问,可能就暴露身份了。 “他娘的!” 瞎眼少年张墨瞬间变了脸色,对着那个疯子愤怒道:“你说不说实话?是不是想害死白老爷?” “我是老天派来惩罚你们的!我是老天派来惩罚你们的!” 那个疯子依旧胡言乱语,视若罔闻。 “去你娘的!” 瞎眼少年张墨二话不说,对着那个疯子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直接把那个疯子从两个壮汉的手里踹飞。 “对不住了,白子虚的人看着呢,我也没办法,对不住了老先生,您先忍忍!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瞎眼少年张墨表情十分凶狠,给人一种愤怒的错觉,但是心里却一直在忏悔、恕罪、道歉。 “你们两个还傻愣着干嘛?动刑啊!这种不知所谓装疯卖傻的人,还留着干嘛?” 瞎眼少年张墨咆哮一声,转过身,不忍再看接下来的一幕。 而那两个壮汉则向功曹史田德旺征求意见。 “嗯。” 功曹史田德旺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所以一切都以瞎眼少年张墨的意见为准,对着那两个大汉点了点头。 “动刑!” 瞎眼少年张墨再喝一声,那两个大汉开始动刑,把牢房内的刑具对着那个疯子又连续使用了一遍,整个过程惨不忍睹,十分残忍,但是那个疯子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不但在受刑的过程中,激动喊叫,更是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受刑时疯狂乱喊,表情亦是激动,其姿态,俨然一副感受不到疼痛但是疯言疯语的样子。 “这厮到底是不是疯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时间竟也搞不清真假,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哎,惨呐,如此酷刑,莫说他了,就是我估计也挺不住,还如此疯言疯语,不是疯了还能是如何?” 黑脸汉子度香万摇头叹息道。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越来越激动,痛的颤抖的手,指着在场每一个人。 “住手吧,这样审问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着实不忍心在折磨这样一个无辜可怜的老人家了。 那两个大汉住手,那疯子依旧高喝不止。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瞎眼少年张墨向那两个汉子询问道:“这厮每次受刑都是如此吗?” “前两个月,喊痛喊求饶,但是不肯说实话,后面几个月便是如此了。” 那两个大汉如实回道。 “我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点了点头,便知道如何对付这个疯子了。 “田德旺田大人,这厮是个疯子,我也没有办法了。” 瞎眼少年张墨向牢房外看热闹的功曹史田德旺无奈摇头。 “不是吧?带你来的那两个庄客可是说了,你张墨兄弟当时可是在白子虚老爷面前信誓旦旦的答应,说是定能让这人说实话,怎么才折腾了一阵子就偃旗息鼓了?这要是让白子虚老爷知道了,你张墨兄弟面子上挂不住吧。” 功曹史田德旺出言讥讽道。 “哎,不是兄弟无能,只是谁能对付疯子?疯子疯言疯语,神志不清,不能以常人度之,即便是我手段再狠、脑子再聪明也那他无济于事啊,更何况我手段还没有你们狠呢,兄弟我也不想就这样草草收场,但是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啊。” 瞎眼少年张墨一脸惭愧道。 “哈哈哈哈!张墨兄弟,白老爷交代了,他说他早就料到了张墨兄弟可能会束手无策,所以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不着急,容你想出好办法来再继续审问不迟,我跟定陶监狱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只要你来,他们就回避,能不能审问出结果,就靠你了。” 功曹史田德旺阴阳怪气地说完,从椅子上起身,而后往监牢外走去,也就不管不顾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了。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躺在地上目光呆滞,盯着房梁嘴里依旧疯言疯语。 “哎,苦了你们两位兄弟了,我先回去想想如何对付这个疯子,你们看好了他,得罪白老爷的人,切莫不要让他死了,好吃好喝的供着,要不然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明白我什么一死嘛?”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两吊五铢钱,分发给那两个看守疯子的大汉。 “这位老爷,不是我们看不好他,主要是他自己不吃饭啊,每次吃饭都是我们兄弟二人强行喂他吃饭,要不然这厮早就把自己饿死了。” 那两个看守大汉无奈道。 “行了,他要是吃不好,他的精神状态会更差,现在起,这些给你们的钱,一部分是我替白老爷赏赐给你们的辛苦钱,一部分就是买上好酒好肉,就算他不吃,你们掰开他的嘴,也要喂他吃喂他喝,另外把这里打扫一下,收拾干净,比猪圈还脏,我后面还会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尔等可记住了?” 瞎眼少年张墨捂着鼻子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离开。 “得了,我们一定照看好他,动刑归动刑,您担忧的是,万一这老梆子经受不住拷打死了怎么办?还是要好吃好喝的养着,要不然白老爷也不会放过我们兄弟的。” 两个大汉得了好处自然是顺着瞎眼少年张墨说话。 “这就对了,行了,赶紧收拾吧。”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跑出了那间臭气熏天的牢房后,出了定陶监狱,在他们走后,看守定陶监狱的狱卒们才敢出来。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骑上了马,准备往河口镇码头赶去。 “子雄,你说这个人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的疯了?” 瞎眼少年张墨还是第一次主动向黑脸汉子度香万寻求意见。 “先生,以您的智慧看不出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以为瞎眼少年张墨等着取笑他呢。 “自然是看不出来,要不然不会问你啊。” 瞎眼少年张墨第一次遇到了这种难题。 “若是先生诚心问我,我自然说实话,说真的,这个疯子从他的言行举止来说,确实是个疯子,虽然他说着疯话,我也认为他是疯子,但是他说的疯话确实不疯,透着一股邪性。” 黑脸汉子度香万认真分析道。 “怎么透着一股邪性?” 瞎眼少年张墨不解道。 “您看,正常的疯子,说的疯言疯语,乃是常人听不懂,没有任何逻辑,说白了就是真正的疯话,而那个疯子说的疯言疯语听上去常人难以理解,但是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那句话十分正常,听不出来像个疯子能说出来的话,当然了,先生智慧超某,某只当是随便说说而已。” 黑脸汉子度香万谦虚道。 “你说的没错,那个疯子看上去跟真的疯了一样,实际上说的话却不是疯话,而是一种诅咒和毒誓,仔细想想,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你跟着我这么久,长进不少啊,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骑在马上欣慰地拍了怕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 “先生,你莫要取笑我了,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办法来验证那个人疯没疯,对不对?”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不傻。 “怎么说呢,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个人乃是前定陶县令东方轨的管家,根据功曹史田德旺所说,这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假意投靠白子虚,而后掌握了其人背后勾当的证据,再结合之前被咱们杀死的白子虚手下四大高手冷海鹏所说,二者结合,说明功曹史田德旺没有骗我们,这个疯子也就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必然知道很多事情,如果要是告诉我们一些实情,搞不好咱们不用如此费力的去调查,只需要坐享其成,拿到前定陶县令东方轨调查好的证据就可以了。” 瞎眼少年张墨似乎找到了一条能够快速结案的方式,但是想让这个疯子开口对他说实话,看上去十分苦难,毕竟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也不是傻子,而且他忽然意识到,为何定陶盐枭白子虚会把如此隐秘的事情交给他做呢? “难道说他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我就是张墨?”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低下头思忖起来。 “先生,你说的是白子虚那厮?” 黑脸汉子度香万求解道。 “是啊,如果你是白子虚你会让我接触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吗?” 瞎眼少年张墨反倒道。 “自然是不会,毕竟这个疯子牵扯到白子虚的身家性命,怎么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换位思考说道。 “是啊,所以我突然感觉这不是白子虚信任我们而让我们查,而是怀疑我们在试探我们的身份,本来好好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瞎眼少年张墨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没有思绪。 “是啊,先生,你这么一说,这白子虚豪侠知道那个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肩负着一种使命,所以在那种酷刑之下而没有自杀,似乎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是朝廷的人,根据白子虚那厮前后不一的表现,我估计是有人告密定陶有内奸,但是白子虚也吃不准谁是内奸,但是咱们最近声名鹊起,又跟他合作,所以他就先试探一下我们,如果我们不是朝廷的人,知道也无妨,因为那个疯子不会对咱们说实话,如果咱们是朝廷的人,那个疯子给咱们说实话,而他们一直在秘密监视,等那个疯子说了实话,将咱们一网打尽,一箭双雕,可是这样?” 黑脸汉子度香万根绝瞎眼少年张墨所说的话,得出了自己的分析。 “子雄,你说的不错,分析的不错,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要不然如此重要隐秘的人,为什么白子虚会交给我呢?他就不怕我告密?所以他一定是在试探咱们,但是这就犯了难了。” 瞎眼少年张墨皱着眉头看向了远处。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 “之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咱们又要暴露身份又要从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嘴里套出实话,又不被白子虚的人发现,你知道这有多难吗?而且白子虚那些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搞不好现在咱们附近就有人一路监视呢。” 瞎眼少年张墨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都是定陶来往的生意人,看不出异样,但是瞎眼少年张墨感觉的到,附近绝对有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监视他的人。 “哎,先生,这定陶的事情太复杂了,您当初怎么接了这么一个差事?让绣衣尊使宁成。宁毅去办啊,咱们非要逞能,结果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哎。” 黑脸汉子度香万是越想越气,为什么朝廷一旦发生烂摊子都让郅正郅稼轩来处理,而他最为讨厌的绣衣尊使宁成却坐享其成,与世无争,丢性命掉脑袋的事情都是他和郅正扛着,一想想就火大和愤怒。 第642章 再找小乞丐 “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只能负重前行了。” 瞎眼少年张墨叹了一口气后,觉得他不能做到既不暴露身份又从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嘴里套出实话,即便做到了,估计也会被暗中监视、明面上监视的人发现,所以瞎眼少年张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说着劝慰自己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话了。 “先生,要不然咱们蒙面劫狱?”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想不出来一个办法,忽而发狠道。 “不可,劫狱?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内有白子虚四百杀手,外有一千城防,咱们就是把人救出来也没地方藏,不可,不可!”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否决道。 “那先生你说怎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带着怨气地问道,话还没说完,瞎眼少年张墨赶紧抬手阻止他说话。 “我忽然想到一个被咱俩遗漏的细节。” 瞎眼少年张墨顿时眼前开阔,似乎有了新的办法。 “什么细节?” 黑脸汉子度香万询问道。 “那就是功曹史田德旺口中所说的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 瞎眼少年张墨看向了定陶官衙方向,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田德旺那厮是说了这么个人,可是他不是说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销声匿迹了吗?他们也不知道东方英奇去了哪里,我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从那个疯子也就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开口说实话,这样有助于咱们调查,不是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分析道。 “不不不,你不觉得这个东方轨的女儿的名字东方英奇和某个人的名字很像吗?” 瞎眼少年张墨莫测高深地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您是说和她……”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看向了定陶县衙方向。 “没错,我有一种感觉,他们二人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我的感觉不会错的。” 瞎眼少年张墨肯定道。 “先生,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深以为然。 “是不是的,我已经有办法了,今晚便知分晓。”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一笑,向河口镇河岸码头赶去。 “什么办法?”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不停追问。 “不可说。” ------------ 回到河口镇河岸码头的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急着计划从那个疯子嘴里知道实情,而是开试探起一个人,如果试探的结果跟他想的一样,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把瘌痢头九毛叫来。” 瞎眼少年张墨在堂口内找了一块布,上面写了一段话,只不过没有任何人知道写的是什么。 “张大哥,找兄弟何事?” 瘌痢头九毛匆匆赶来。 “九毛兄弟,你可曾记得不久之前有个小乞丐给我送来信?” 瞎眼少年张墨低声询问道。 “自然记得,那个混小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呢,张大哥怎么突然想起了他?” 瘌痢头九毛不解道。 “哦,有点事要交给他办,我这里写了一点东西,需要他交给在定陶官衙的郅正郅大人。” 瞎眼少年张墨随即把写好的东西包成一团,递交给瘌痢头九毛。 “张大哥,那个臭小子能找到郅正郅大人?那定陶官衙的大门估计都不会让他进的。” 瘌痢头九毛表示不信那个小乞丐能随意进出定陶官衙,更不可能随意见到郅正郅大人了,同时还好奇张大哥怎么突然想着联系郅正郅大人呢?这不是羊入虎口、引狼入室吗? “这人有人的道,他有他的道,那郅正郅大人的人能找到他,那么他一定有办法找到郅正郅大人的人,所以那个小乞丐一定有办法,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瞎眼少年张墨坚持道。 “好吧,那我这就出发。” 瘌痢头九毛准备出了大堂,骑着马去定陶寻找那个小乞丐。 “不,你不能这样出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盯着呢,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换一身衣服,尽量不要让人认出来,而后从密道出去,搭船进入定陶后,再去寻找那个那小乞丐。” 瘌痢头九毛虽然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想来必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于是乎去厢房换了一身农夫穿的衣服,而后虎皮交椅下面的密道而出,从码头上搭乘进入定陶的货船,一路小心翼翼,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定陶转了一个时辰后,才在某个角落发现了正躺在床上睡大觉的那个小乞丐。 “嘿,起来。” 瘌痢头九毛把那个睡得正香的小乞丐叫醒,多日不见,没想到那个小乞丐吃的肚满肠肥,估计是得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好处以后,也不乞讨,每日大吃大喝,把瞎眼少年张墨的话全部忘了。 “啊?谁啊?” 小乞丐揉了揉睡醒,靠在墙上定睛一看,竟然是河口镇的地头蛇瘌痢头九毛老大。 “您怎么来了?” 小乞丐看着瘌痢头九毛那身奇怪的打扮询问起来。 “有好处给你,随我来。” 瘌痢头九毛引着那个小乞丐走到鲜有人路过的巷道里,便娓娓道来。 “臭小子,上次我们老大给你的钱,你小子每日就大吃大喝?看你小子现在胖的。” 瘌痢头九毛不着急交代事情,先跟小乞丐熟络地聊起了天,套着近乎。 “我是乞丐,之前都是吃人家的剩饭,好不容易有钱了,自然是好好吃一顿不是,我又没乱花,在城内卖了一个院子租出去了,我又不会干别的,只能继续讨饭咯,上次张大哥给我的好多钱我都存起来,我不会乱花的,细水长流,这个道理我懂。” 小乞丐不好地摸了摸脑袋。 “小子可以啊,这样我们老大就放心了。” 瘌痢头九毛觉得这个小乞丐不一般,居然知道钱生钱,买了一个院子租出去,目前讨饭,就算以后不讨饭了,也不会饿死自己。 “嘿嘿,本来我想找个师傅读书写字,当个读书人,可是我根本没有耐心去读书写字,所以就继续讨饭了,不过以后就不会讨饭了,毕竟还是要讨个老婆不是,人家看我是讨饭的,谁家姑娘愿意嫁给我啊。” 小乞丐说着天真无邪但是深谋远虑的话,逗的瘌痢头九毛跟着一起大笑。 “哈哈哈哈!臭小子,可以啊!” 瘌痢头九毛也不嫌弃那个小乞丐身上的污秽,搂着他征求他的意见。 “你小子既然不想好好读书,看样子也不愿意种地咯?” “瞧您说的,您以为种地简单?那可是技术活?怎么看地的好坏?四时节气,麻烦着呢,差点忘了说了,我用张大哥的给的钱还买了几块地,租给穷苦的农户了,也不让他们掏钱,只要每年给我分点种出来的粮食就行,怎么样?我没乱花你们的钱吧。” 小乞丐神气地垂询起来。 “可以啊,那么多钱没有去吃喝嫖赌,臭小子,我越发的喜欢你了,那你想不想跟着我们干啊?” 瘌痢头九毛想要拉小乞丐入伙,当然不是让他当泼皮无赖,而是管理漕运,也算是个正经行当,而且这个小乞丐脑子活泛,是个做生意的料。 “九毛大哥,我可不干杀人违法的事情,那种事情还的是你们这些当大哥干的,我可不行。” 小乞丐还以为瘌痢头九毛找他来是为了这件事,当即就想着如何开溜,他野心不大,也不想过着刀头上添血提着脑袋过日子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当了地头蛇的打手,那就一辈子很难脱身,因为有了仇家就只能继续在道上混,指不定哪天就让仇家给杀了,小乞丐可不傻,反而十分精明。 “瞧你小子,你还是个娃娃,我能让你干那种事吗?这不是害你吗?我的意思你先来我们码头当个纤夫,然后跟着账房认识点字,替我们帮会做生意,如何?” 瘌痢头九毛循循善诱着小乞丐,就是让他好好办接下来让他办的事情。 “哎哟?还有这好事?要不然您把我们这些乞丐孤儿都收了吧,跟着我一起讨饭的娃娃还有七八个呢。” 小乞丐也是够仁义的,听到有这好事,可以用双手去挣钱养家,也算是个正经事,不用再出卖尊严讨饭,百利而无一害,就想起了跟他一起讨饭的几个小乞丐了。 “好啊,有几个算几个,都来我的码头上做事。” 瘌痢头九毛当即答应道。 “当真?” 小乞丐双眼充满喜色道。 “自然是当真,我一个地方老大怎么会骗你这个娃娃呢。” 瘌痢头九毛也微笑回道。 “那我就替其他几个小乞丐谢谢九毛老大了。” 小乞丐激动地跪在地上给瘌痢头九毛磕头,表示感谢。 “你也别着急谢我,在此之前,你要替我办一件事,办好了,就按照咱们说的办。” 瘌痢头九毛这就开始说实话,前面那些铺垫就是为了让小乞丐替他好好办这件事。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什么事?九毛老大,咱们有言在先,杀人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干啊。” 小乞丐自然不会轻易进入瘌痢头九毛的彀中,事先声明。 “放心,不是你说的那些事情,其实跟上次一样,让你送一件东西。” 瘌痢头九毛从袖子里掏出少年张墨给他那个布条。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送东西是吧,行,这事我接了。” 小乞丐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松,又是送东西,搞不好送完还有赏赐呢,想都不想就从瘌痢头九毛手里接过,放在怀中。 “说吧,送给谁。” 小乞丐自信道。 “就是上次托你办事的那个人。” 瘌痢头九毛嘴角坏笑一下。 “啊?官差啊!这不好办啊。” 小乞丐面露难色,毕竟他多日没有见到过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了,而且他一个小乞丐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定陶官衙的大门呢,绝对不行,此时,十分后悔贸然答应了瘌痢头九毛,而且瘌痢头九毛可惹不起,一旦激怒了瘌痢头九毛,杀了他都没人敢管。 “怎么不好办?他上次怎么找的你?” 癞痢头九毛询问道。 “就是……” 小乞丐如实说了出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瘌痢头九毛摸着胡子琢磨起来。 “是吧,你看这事不好办啊,要不然您找别人?” 小乞丐说出了难处之后,打起了退堂鼓,想要赶紧拜托瘌痢头九毛这个地头蛇。 “不可,我们的老大可是说了你一定有办法,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瘌痢头九毛坚持道。 “啊?我一个小乞丐能有什么办法?您可别开玩笑了,要不我把上次你们给我的钱退给你们?这事我真办不了。” 小乞丐自然是不敢招惹瘌痢头九毛,于是想到了退钱来脱身。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之前找你办事那个官差说让你到定陶官衙门口大声讨钱,他便知道你来找他,不如这样,钱呢,你也不用退给我们,你就跟上次你去找他一样,用之前你和他约定的办法试试,不论成功与否,咱俩之间约定的事情,还是不能反悔,你觉得呢?” 瘌痢头九毛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尤其是小乞丐说完之后,但是他老大张墨已经把事情说死,他必须硬着头皮试一试。 “您九毛老大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这事我应承下来了,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尽力去办,办不办的成,您可不能怪我,我又惹不起您,所以您可不能反悔啊,到时候办不成,又来毒打我一顿,那我找谁说理去不是?” 小乞丐还真是个人精,什么话都说了,后路也给自己找好了,就看癞痢头九毛如何是说。 “行,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只要你尽力去办,没人会怪你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瘌痢头九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精明的小乞丐,只能这样答应。 第643章 机智的小乞丐和未央卫尉卫士 “好,那我什么时候去办?” 小乞丐这才放心,敢放开手脚去办。 “现在,我不能露面,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完成。” 瘌痢头九毛严肃道。 “得嘞,您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小乞丐拿着瘌痢头九毛就给他的东西就往定陶官衙跑去,而瘌痢头九毛也不是傻子,假装在这等候,见小乞丐跑的远了,便从后面跟着盯着。 小乞丐来到了定陶官衙门口,便席地而跪,就在官衙门口附近的地方,大声乞讨。 “各位路过的好心人呀,可怜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吧!有什么吃剩下的用剩下的手里多余的铜钱都送给我吧,我谢谢您了,小乞丐祝好心人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升官发财啊!” 小乞丐就这样不停的喊叫着,想着定陶官衙里面上次找他的那个人能出来,而瘌痢头九毛则在附近的巷道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定陶官衙内,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依旧在处理定陶往年狱事卷宗,之前的七大车,目前只剩下三大车了,想来再过几日,就可以完全处理完,不得不离开定陶了,而她最担心的就是瞎眼少年张墨能否在她不得不离开定陶之前调查好定陶的案子了。 “各位路过的好心人呀,可怜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吧!有什么吃剩下的用剩下的手里多余的铜钱都送给我吧,我谢谢您了,小乞丐祝好心人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升官发财啊!” 官衙外小乞丐卖力的乞讨声传入了安静的定陶官衙之内,所有人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些呱噪,影响他们办案。 低头处理往年狱事卷宗高坐在大堂之上的王英奇到没有觉得什么,而她身旁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也没有觉得什么,甚至忘记了那件事。 “来人!” 功曹史田德旺听不下去了,招呼着手下到跟前。 “功曹史有何事交代?” 站岗狱卒走到了跟前。 “把在官衙门口乞讨的小乞丐赶走,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跑到这里来乞讨,真是猪油蒙了心,赶走,影响诸位大人办案,你们居然视若无睹,赶紧去办。” 功曹史田德旺不耐烦地训斥道,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看了功曹史田德旺一眼也没有多想多说。 “诺。” 那个官差这就出去寻找那个在附近乞讨的小乞丐,一出官衙大门,就看到了一个小乞丐跪在附近大声地乞讨。 “那乞丐,你他娘的疯了吗?” 小乞丐见有人出来,心中一喜,想着能办成这件事,可是还没有看到那个官差的脸,首先看到了那个官差的官服,跟上次找他办事的未央卫尉卫士的官服不一样,心中暗说不妙,待那个官差走到跟前,那个小乞丐还硬着头皮继续大声乞讨。 “知道这是哪里吗?” 官差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回官爷的话,自然是知道,这里乃是定陶官衙。” 小乞丐停止了乞讨,谄媚地赔笑。 “知道你还敢在这里继续乞讨?滚!去别地方乞讨!” 官差霸道地命令。 “回官爷的话,别的地方乞讨不到什么啊,求官爷可怜小乞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乞讨不到吃的恐怕要饿死了,容小乞丐再乞讨一阵,如果还没有人给小乞丐吃的喝的,小乞丐就去别的地方乞讨如何?” 小气噶装作可怜的样子,耷拉着肩膀,不停给那个官差磕头。 “我去娘的,你看你肥的,你不穿这身破衣服,我都不知道你是乞丐呢?少他娘的打哈哈,赶紧滚,去别的地方乞讨,再不滚,我打断你的腿!” 那官差拔出佩刀吓唬着那个小乞丐。 “得得得!走就走,都说你们当差的没有同情心,铁石心肠,果然如此。” 小乞丐不得已,只能起身离开。 “你他娘的说啥?” 那官差没想到这小乞丐嘴里还挺厉害,走之前还不忘奚落他。 “哼!” 小乞丐冷哼一声,便要逃走。 “滚!再让老子看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小乞丐落荒而逃,而那个官差见小乞丐走了也就赶紧回官衙站岗去了。 小乞丐还没跑出二十米,就看到他面前的街道赫然出现了瘌痢头九毛,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 瘌痢头九毛什么话也没说,只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示意小乞丐不要离开,继续大声乞讨。 “九毛老大,您既然在这里一直看着呢,那就该理解我啊,刚才那官差说了,我要是继续在这里待着,就打断我的狗腿,您可不能不讲道理啊。” 小乞丐可怜巴巴地对着他面前街道里站着露出半个身子一脸凶狠的瘌痢头九毛解释。 “再坚持一下,这件事很重要,摆脱了。” 瘌痢头九毛凶狠地说完就继续藏在街道里面,整个人消失不见,而小乞丐欲哭无泪,知道如果不按照地头蛇瘌痢头九毛的话去做,必然会被活活打死,但是他要是继续大声乞讨,就会被官差打断了腿,虽然是吓唬,但也要挨一顿毒打,左右都是挨打,左右都惹不起,一个官差一个地头蛇,左右为难,小乞丐着实后悔的砸胸口,只怪自己倒霉又贪心,惹了定陶最不能惹的两种人。 “他娘的,反正是挨打,我挨打挨的少吗?瘌痢头九毛肯定是招惹不起,性命之忧,而官差吧,最多打我一顿,罢了,今天就挨顿打吧,也享了这么多天的福了,哎,苦也。” 小乞丐想着不在刚才的位置继续乞讨,而是换了离定陶官衙大门稍远的位置乞讨,只不过乞讨的声音比之前大,处在模棱两可的位置,等官差出来骂他,他也能回击上几句。 “各位路过的好心人呀,可怜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吧!有什么吃剩下的用剩下的手里多余的铜钱都送给我吧,我谢谢您了,小乞丐祝好心人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升官发财啊!” 小乞丐跪在地上又开始大声乞讨,声音比之之前还要大声。 定陶官衙内,众官吏正在低头处理往年狱事卷宗,好不容易听不到了官衙外乞丐乞讨的声音,心中稍安,没想到过了一会,官衙外有传来乞丐乞讨的声音,而且声音比之前还大。 啪! 被吵的心烦意乱的功曹史田德旺怒拍木案,惊得低头办案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步步的侧目看去。 “田大人怎么了?” 功曹史田德旺气的胡子都歪了。 “这帮狗奴才,怎么办的事?来人!” 那个之前去哄赶乞丐的官差一脸难看的走到了正在生气的功曹史田德旺身旁。 “田大……人……” 啪! 功曹史田德旺对着那个官差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是怎么办的事?连个乞丐都对付不了?这乞讨的声音比之前还大,搅扰了本官倒没什么,要是搅扰了郅大人拌饭,我看你们能吃得了兜着走吗?” 那官差捂着脸委屈道:“田大人,那小乞丐油嘴滑舌的,说是三天没吃饭了,在咱们官衙附近容易乞讨到吃的,要不然就饿死了,小的刚才已经命令他不要在官衙附近乞讨,我都看他走了才回的官衙,没想到又跑回来乞讨,不是小的无能,是这小乞丐分明要跟小人做对,小人也是无奈啊。” “行了,你们这群饭桶,之前让你们抓河口镇恶霸就抓不住,现在连个小乞丐都处理不力,你现在去处理,如果他还不愿意走,或者假装走再跑回来,你就把这个刁民抓到监狱关三天,他不是快饿死了吗?喂他吃牢饭,咱们养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在官衙附近乞讨了?要是还办不好,你就自己滚蛋,少在这里现眼了。” 功曹史田德旺瞪了那个无能的官差一眼后,低下头继续处理往年狱事卷宗。 “田大人,你放心吧,这臭乞丐刁民再不走,小的就拿他送去监狱!” 那无辜被打的官差自然是要把火撒在那个不听话的害他被打的小乞丐身上,捂着脸咬着牙准备先痛打一番那个小乞丐以后,直接送到定陶监狱吃一些苦头。 “去吧。” 功曹史田德旺说完,那个官差气哄哄地往县衙门口走,而这一幕被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看在眼里。 “你回来。” “啊?” 那个官差再度折返,不明所以地看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而功曹史田德旺也稀里糊涂地看向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什么刁民?都是我大汉的子民,若是咱们当官当得好,天下哪有乞丐?罪不在彼,而在我,算了,人家不是说了吗?三天没吃饭,再不吃东西就饿死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的手下去办吧,你继续站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从袖子里掏出几十枚铜钱交给身旁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手里,命令道:“把这钱给那个小乞丐,让他买点吃的,让他以后不要在官衙附近乞讨,好生说着,切记不要动手打人,别忘了,咱们这些当官的可是代表朝廷代表了皇帝,如果咱们这样对付老百姓,老百姓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付我们的,我郅正一路……”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故意这样絮叨,就是不要让功曹史田德旺再插手这一件小事,而功曹史田德旺知道这话是给他说的,但是说就说吧,还说个没完没了,直接开始说教起来,跟念经一样,听得功曹史田德旺头大:这比那小乞丐的乞讨声还令人烦躁。 “郅大人,您说的对,您是爱民如子,我们都是知道的,行了,就按您说的办。” 功曹史田德旺打断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话。 “行了,你去办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身旁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交代一声,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就是上次替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传递消息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也是通过那件事,深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信任,一直留在身边听用。 “诺。”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这就拿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给他的几十枚铜钱走出了官衙,而功曹史田德旺自然该监视的还是要监视,给那个挨打的官差一个眼色,那个官差在未央卫尉卫士走出一阵子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走出官衙大门后,寻声而去,就在附近不远处发现了那个小乞丐,和小乞丐对视的一瞬间,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忽然好想了他之前和那个小乞丐约定见面的方式,正是这个,而那个小乞丐也是心中一喜,看到那身明黄色的官服便知道自己不用挨打了。 “那乞丐,你说是不听是吗?” 心中感觉小乞丐有事找他的未央卫尉卫士快速地走到了小乞丐跟前,而他的身后,被功曹史田德旺派来的官差一直在盯着,注视着一切。 “怎么了?小人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三天没吃饭了,只能在这里乞讨。” 小乞丐假装为难可怜地说着,但是喜形于色,安耐不住激动,不停地给那个之前见过的未央卫尉卫士使眼色,一是告诉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自己有事找他,二是后面有人盯着看呢。 未央卫尉卫士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功曹史田德旺派出来的官差,觉得不能这样明显地跟小乞丐接洽,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家大人看你可怜,但是你又在这里呱噪,所以我家大人让我给你钱,买点吃的,用来充饥,以后不能再官衙附近乞讨了,知道了吗?” 未央卫尉卫士假装凶狠地命令道。 “还有这好事?小的谢谢郅大人了。” 小乞丐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感谢。 “起来,把手掌摊开,拿钱。”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命令道。 “好嘞。” 小乞丐激动地起身,把手摊开,准备拿钱。 “呶,这些铜钱是郅大人给你的,你赶紧拿去买吃的吧。”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故意不说明数目,而是在往小乞丐手里放钱的时候,手里攥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给他的几十枚铜钱,但是只往小乞丐手上放了几枚。 第644章 差点笑出来 小乞丐立刻会意,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就是跟上次一样,假装打架,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这一幕被远处监视的官差看在眼里。 “不是吧?郅大人手下还有这种货色?”那个监视的官差感到有些震惊,认为大汉神断狼臣虎吏为百姓做主的郅正郅大人的手下不应该是这种中饱私囊的人啊,不免有些疑惑。 “那让我数数。” 小乞丐再用左手去数钱的时候把瘌痢头九毛交给他的那团布条放在手心,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就知道是郅正通过这个小乞丐要给假装他的王英奇传递消息了,故意把身体往前一挡,挡住了那个监视的官差的视线。 “还他娘的数个屁啊!三个铜钱?你让我卖什么吃的?您这不是逗我玩呢吗?” 小乞丐徒然暴喝一声,把手里的铜钱连同那个包成团的布条砸在了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的手里。 “官爷,就三个铜钱?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吗?” 小乞丐两手叉腰愤怒地喊着。 “嘿,他娘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就是个臭要饭的吗?三个铜钱还嫌少?买个烧饼不能顶饿?要饭的还嫌饭馊?我去你娘的!”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给小乞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准备跑。 “我看官爷手里钱不是挺多的吗?你不会是把郅大人赏给我的钱给昧下了吧?” 小乞丐越养越像,正气凛然地指着眼前那个“赃官”未央卫尉卫士质问。 “我去娘的的!你要是再敢出现在这里,看我不打死!” 话不多说,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个小乞丐一个眼色,说着就拿着手中刀鞘对着小乞丐准备毒打,而小乞丐东西已经交还,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离开这里了,而后假装逃跑,使劲往前跑,陪着个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官差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小乞丐在前面疯狂逃跑,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在后,疯狂追打,接连打中踢中那个小乞丐身上几十下,打的那个小乞丐抛投鼠窜,落荒而逃,当然都不是真打,而是点到为止,拳头和脚刚碰到那个小乞丐的身上就撤力,而那个小乞丐则是假装喊痛,假装摔倒,爬起来继续逃跑,而远处监视的那个官差则看到了小乞丐身上多了十几个脚印,同时捂着嘴偷笑。 见那个小乞丐逃走,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走假装无事的往定陶官衙里面走,路过那个监视的官差时,还故意把他贪污的几十枚铜钱放在手里掂量。 “没想到还能得了好处……”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正掂量着,假装才看到那个监视他的官差,赶紧把那几十枚铜钱藏了起来,撕住那个官差的衣领凶狠地威胁道:“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要是敢告诉郅大人,我就打断你的腿,别忘了我可是皇帝的人。” 故意吓唬之后,那个未央卫尉卫士扬长而去,回到了还不知道一切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旁继续站岗。 “自然不敢,自然不敢。” 那个官差配笑着应付完后,对着那个恶心的未央卫尉卫士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一脸嫌弃道:“他娘的,没想到郅大人身边居然还有这种比我们还不是东西的人,真他娘的虚伪恶心!” 见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回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旁,功曹史田德旺从里面走了出来,询问那个官差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那个官差如实说完之后还不忘奚落一番那个未央卫尉卫士。 “你懂个屁,什么大汉神断、什么狼臣虎吏,都是欺世盗名之辈,他的手下都如此,郅正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有的人贪财,比如他的手下,郅正本人贪名,都是一丘之貉,没有别的情况就好。” 功曹史田德旺嘲讽完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后,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处理往年狱事卷宗的时候,再看低头认真办法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越发觉得虚伪。 --------- 河口镇河岸码头内。 “度二,咱们再去一趟定陶监狱。” 瞎眼少年张墨决心让那个疯子对他实话,但是为此要付出诸多努力,眼下就是重要的一步棋,声东击西,迷惑一下定陶盐枭白子虚。 “好。”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又骑马去了定陶监狱,这一次真就如功曹史田德旺所说的那样,看守定陶监狱的人一看到他们,便自动回避,全部去了班房。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径直来到了监狱最深处的牢房,比之早上去的那一趟,这个牢房早已被那两个得了好处的大汉收拾的赶紧,再无任何尿骚味,恶心的脏臭味,就连尿桶也换了新的。 “张老爷,您又来了。” 一个大汉奉承道。 “莫非是您想到了什么办法?” 另一个大汉也笑道。 “我试试吧。”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声,可见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叫醒了那个疯子后,瞎眼少年张墨让那个疯子跪坐在自己跟前,自己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个疯子上下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 瞎眼少年张墨耐心询问道。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个疯子依旧说着疯言疯语。 “回张老爷的话,他本来叫张三,后来跟了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以后,该叫做东方三。” 一个大汉知道那疯子不会说实话,便替那疯子回道。 “东方三,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对着老天发誓,白老爷会饶你一命,我也会饶你一命,把你接出去养伤,再给你田地庄园,再送你一个漂亮的老婆,养你一辈子,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这番话自然是认定那个东方三没有发疯,而两旁的大汉却觉得瞎眼少年张墨再做无用功,捂着嘴偷笑。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东方三手里抓着几根赶紧的茅草把玩,对着瞎眼少年张墨傻笑道。 “我说的乃是真话,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大汉三公九卿之一御史台御史中丞郅正郅稼轩是也,皇帝派我来定陶查案,你若是能说实话,我便能救你,我知道你家死去的老爷是冤死的,只要你给我说实话,我便能引着十万天兵天将来救你脱离苦海,将所惩罚之人全部杀死,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一番话,惊得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都捏了一把汗,虽然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是就是害怕这话传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耳朵里。 “啊?” 那两个大汉听后震惊无比,但是听完之后,捧腹大笑起来,他们知道这是张老爷的计策,故意哄骗那个疯子东方三的。 “哈哈哈哈!” 那个疯子东方三在听后眼睛忽然瞪的老大,激动无比,但是也只是稍纵即逝,他知道这是定陶盐枭白子虚骗人的伎俩,可是在这苦海之中,能听到大汉神断狼臣虎吏的郅正郅稼轩大人来到了定陶也算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真的疯了?”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注意到了这一幕,黑脸汉子度香万亦如是。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东方三激动之后,恢复以往痴傻神色,嘴里依旧胡言乱语。 “你们两个傻笑什么?在我郅正郅稼轩面前如此无礼,不想活了吗?还不赶紧跪下认罪,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一个忠良构害至此,你们该当何罪?” 这倒不是瞎眼少年张墨装的,而是本色出演,拿出往日官威,对着那个疯狂大笑的大汉怒斥。 “啊?不是吧?” 有那么一刻,那两个大汉一度以为眼前的定陶地下霸王张墨还真就是大汉神断狼臣虎吏郅正郅稼轩是也,恍惚之下,竟然不知所措。 “跪下啊!” 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给那两个大汉使眼色,那两个大汉这才明白是计,配合的跪下磕头认罪。 “我们该死!我们该死!不该如此对待东方三!我们错了!请郅大人责罚!” 那两个大汉演的也是逼真,说话的态度还真就跟知错了一样。 “东方三,你受苦了,天子派我来救你,你现在得救了,咱们先不说让你交代的事情,你先说如何处置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吧!” 瞎眼少年张墨悲悯地看着那个疯子东方三说道。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个疯子东方三嘴里依旧胡言乱语,而后傻傻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不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我才是,我才能叫来十万天兵天将,手持一枚金印,重八百斤,定教尔等砸为齑粉,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吃了瘪,脸色十分难堪,但是还要继续套路那个疯子和那两个壮汉。 “我知道你是装疯的,这样我现在杀了这两个畜生,替你出一口恶气,你就说实话好不好?” 瞎眼少年张墨微笑着问道。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东方三嘴里还是胡说八道,疯言疯语。 “来人,把这两个畜生拿下拖出去斩了!” 瞎眼少年张墨威严命令一声,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抓着迟疑的那两个跪地求饶的大汉的领子往牢房外面走。 走出几步后,躲在牢房侧面,那个疯子东方三和瞎眼少年张墨看不到的地方,黑脸汉子度香万拍着那两个大汉的脖子骂道:“傻啊?真以为要杀了你们两个?赶紧喊啊!赶紧求饶啊!想不想早点离开这里?” “我们明白了。” 那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后,装作求饶地声音,对着牢房里面喊了起来。 “郅大人饶命啊!” “郅大人我们错了!” “郅大人我们罪不至死啊!” “郅大人我们愿意戴罪立功!” “……” 那两个大汉卖力得喊了一阵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又提醒道:“快装死!” “啊!” 两个大汉同时发出惨叫,装出被一刀砍死的声音之后,再无一点声响。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吧,暂时不要露头。” 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那两个大汉暂时不要露面,自己走进了牢房。 “回禀郅大人,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已经依照汉律被某给处决了,尸体就在外面。” 黑脸汉子度香万恭敬地对着瞎眼少年张墨行着大礼。 “嗯,办的不错。” 瞎眼少年张墨满意点头,而后正襟危坐,看向了那个疯子东方三说道:“东方三,你看,欺负你的那两个畜生已经被我依照汉律给杀了,替你出了一口恶气,此间无人,只有你我他,隔墙无耳,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在期盼那疯子东方三千万不要说实话,要不然瞎眼少年张墨还真就暴露了身份,根本走不出定陶的,不断地使着对着眼前那个疯子东方三细微的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实话,继续装疯。 “哈哈哈哈!” 那个疯子东方三假意大笑,其实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示意我不要说实话呢?他究竟是何人? 第645章 奸诈的吓唬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个疯子东方三依旧说着疯言疯语,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松了一口气。 其实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从河口镇河岸码头出来的时候,就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看到,早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步告诉了定陶盐枭白子虚,而此时牢房屋顶正藏着一一个人在偷听,而那个人正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心腹黑衣少年项天啸。 “东方三,我这里有皇帝的诏书,你不信我?” 瞎眼少年张墨假装从袖子里掏东西,实际上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假装手里有东西,放在那疯子东方三跟前,让他观看。 “哈哈哈哈,这张老爷真有意思,跟个疯子斗智斗勇。” 牢房外两个大汉的笑声传了进来。 “啊!这居然真是东皇太一的诏书!” 那疯子东方三震惊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手里什么都没有的所谓的东皇太一的诏书。 “哈哈……” 这一幕逗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差一点笑了出来,被瞎眼少年张墨瞪了一眼后,赶紧捂住了嘴巴。 “既然这真的是东皇太一的诏书,那你还不赶紧认罪?” 瞎眼少男张墨也很想笑,但是为了演给牢房外的那两个大汉以及他们背后定陶盐枭白子虚看,不得不强忍住,极力的配合着,就好像手里真的拿了一份东皇太一的诏书一样。 “可是我才是东皇太一的女婿,你不是,我是不会给你说实话,哼。” 那个疯子东方三假装看完之后,把头一歪看向了别处。 “不是你听我说……” 瞎眼少年张墨见骗不过那疯子东方三以后,开始讲起了大道理,足足讲了半个多时辰,听得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牢房外的两个大汉昏昏欲睡。 半个时辰后,最终以瞎眼少年张墨的失败而告终,在这半个时辰里,说的他是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 “走吧,明日再来。” 瞎眼少年张墨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搀扶下,离开了牢房,向外面走去。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疯子东方三傻笑着指着瞎眼少年张墨那疲惫的背影嘴里继续说着疯话。 “张老爷,您明日还来吗?” 两个看守的大汉询问道。 “看情况,不过嘛,你们两个准备一下……” 瞎眼少年张墨欲言又止道。 “准备什么?” 两个大汉弥漫地对视一眼。 “哦,准备一下后事,赶紧挑一块坟地,要不然来不及了。” 瞎眼少年张墨以戏谑的口吻叮嘱道。 “啊?” 两个大汉又对视一眼,不解求问道:“张老爷,您这是何意?我们又没有得罪你。” “你们两个还不明白?”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说道。 “明白什么?” 两个大汉无知的回道。 “当真不明白?” 瞎眼少年张墨又继续套路道。 “张老爷,您到底说什么呢?” 两个大汉齐齐问道。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傻,没救了,等死吧。”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叹息着说完,就要往牢房外面走。 “张老爷,您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就生啊死啊的?请告知我们兄弟二人,现在被您搞得心里痒痒的,这还怎么能安心办事呢。” 两个大汉赶到了瞎眼少年张墨前面,挡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离开的路。 “你们两个还真是蠢的厉害。” 瞎眼少年张墨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张老爷,我们兄弟二人并未得罪过您,您又何必一味苦苦诅咒呢?” 两个大汉摇头叹息道。 “好吧,念在你们两个没有得罪过我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们吧。” 瞎眼少年张墨招呼那两个大汉靠近自己,距离不到半步的距离。 “请张老爷明示。” 两个大汉拱手请示道。 “你们看啊,白老爷派你们两个人看守这个疯子东方三,每日毒打,让你们逼那个疯子说出实话,可是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套路。 “没错啊。” 两个汉子不假思索道。 “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特别少,可是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吊着二人的胃口。 “正是如此。” 两个汉子还是没有明白。 “你们看啊,如果这个疯子东方三说出了实话,而且是从你们两个耳朵里进去,从你们嘴里告诉了白子虚老爷,等这个疯子东方三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他肯定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你们两个人间接知道了白子虚老爷的秘密,你觉得白子虚老爷会放过你们吗?你们两个就没有听过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两个词吗?” 瞎眼少年张墨吓唬着说完后,那两个汉子早已吓傻,木呆呆地看着对方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行了,话已至此,你们自求多福吧。” 瞎眼少年张墨傲娇地说完后,一把推开挡住他去路的那两个大汉,径直向外走去。 “不可能,白子虚老爷怎么会杀我们呢?” 站在原地两个汉子中的一个摇头不信。 “你傻啊!这疯子知道事情关系重大,如果有一天真的说了实话,以白子虚老爷的很近,你觉得会饶了咱们两个吗?白子虚老爷啥人你还不清楚?咱们替他办了多少脏事?” 另一个汉子明显聪明多了,当即反驳道。 “那你说怎么办?” “你说呢?” 两个汉子自然回头看向了向外径直走的瞎眼少年张墨了,又一次快步跑到瞎眼少年张墨的跟前直接跪了下来,不停磕头。 “求张老爷救救小的们!我们兄弟二人一定感恩戴德,当牛做马!” 那两个汉子嘴里哀求着,瞎眼少年张墨则冲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得意一笑。 “先生,可真有你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给瞎眼少年张墨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给你们说吧,我估计明天早上我就能让那个疯子说实话,替白老爷办好这个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吓唬道。 “啊?那我们明天不就要被灭口了?” 那两个汉子更是害怕,加快了磕头的速度。 “你们两个起来,我教你们一招。” 瞎眼少年张墨搀扶着二人起来,二人栗栗危惧,自然是诚惶诚恐。 “请张老爷赐教。” 两个大汉认真听着。 “我想知道知道这个疯子的人总共有几人?” 瞎眼少年张墨询问起了实话。 “之前是,我们二人,白老爷,白府管家,功曹史田大人,再无其他,我们虽然在定陶监狱,但是看守定陶监狱的狱卒牢头们都不敢靠近,只知道这里关了一人,但不知道是谁,每日送菜送饭而已,现在就是张老爷和您身边的壮士了。” 两个汉子如实回道。 “哦,这么说你们还是有活的机会的,我明说了吧,我不从那个疯子嘴里套出实话,我也要天天来,刚才我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估计能让他说出实话来,我又看你们二人老实听话,所有想救你们一救,这样。” 瞎眼少年张墨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金子。 “明天我假装用以前的办法来审问,当然是没有结果,而你们呢,今晚就准备好行礼,先把家人送出去,而后明天晚上就赶紧逃出定陶,我后天自己来审问,这样呢,即便是你们逃走了,但是呢白老爷从我嘴里得知了真话,你们两个又不知道前一夜就逃走,所以白老爷也不会追究的。 这样办你们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奸笑着把手中的两锭金子往那两个大汉的手里塞,但是那两个大汉一听到要背叛白子虚老爷,相互害怕地对视了一眼,那金子断然是不敢接的,而且他们还不能判断出瞎眼少年张墨是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试探他们的,一时间,发生太多,没办法思考,又傻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罢了,我还省了,你们就是给白子虚老爷干一辈子,也不会有我今天给你们的多,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以为白子虚老爷派来测试你们的,你们想多了,我也才替白子虚老爷办事不就,我和白子虚老爷的事情你们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我只是想着明天我让那个疯子说出实话以后,你们两个可就离死不远了,既然你们一根筋,非要找死,让别人照顾你们的家小,那你们就不听我的,如果觉得我故意骗你们如何,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找白老爷说明此事,哈哈哈哈,我估计白老爷当时就能把你们给杀了,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狂笑着再度往前走,而那两个汉子一时之间还真不能做出决断。 “兄弟怎么办?” 一个汉子颤抖着问道。 “我不信白子虚老爷会这样对我们。” 另一个汉子自信道。 “是啊,不会这么对我们,但是那个疯子一旦说出了实话,你觉得咱们知道了白老爷的命脉,咱们还能活吗?” 一个汉子冷静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我也明白吗,但是他张墨明天就能从那个疯子嘴里问出实话?我是不信,只要那个疯子多活一天,咱们就能多活一天,怕什么?” 另一个汉子不惧道。 “你疯了吗?那咱们不就是慢性等死吗?白子虚老爷可是交代了,在那个疯子不说出实话之前,他要是出事了,咱们也跟着玩完,我可不想慢性等死,而且你刚才没看见,张卡噢耶手里的金子,咱两要是拿了,带着家小去别的地方,还不是能过上好日子?不行,我听张老爷的。” 那个汉子决定听瞎眼少年张墨,往故意走的很慢等着他们追来的瞎眼少年张墨身旁跑去。 “你傻吗?万一是白子虚老爷试探咱们两个呢?” 另一个汉子害怕那个汉子因为愚蠢而牵连到自己,跟着跑着想要阻止。 “你才是傻?张墨和白子虚老爷之间的事情,定陶人谁不知道,而且白子虚老爷凭什么测试咱俩的忠诚?如果不信任咱俩何必把这个差事交给咱们两个去办?这都过去半年了,开始测试咱俩的忠诚了?你可真搞笑,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不想等死了。” 那个汉子赶紧跑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旁边,大口喘着气求道:“张老爷,我愿意听你的话。” “嗯,孺子可教也,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活命对吧,拿着。” 瞎眼少年张墨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给了他。 “那他呢?” 瞎眼少年张墨指着从后面正跑来的汉子问着跟前的汉子。 “张老爷,我也愿意。” 另一个汉子终于跑到了跟前,没等那个汉子回道,他也抢先一步回道,其实他并不愿意,只不过自己的兄弟铁了心要拿那锭金子,他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好,好,好,你们爹娘养你们不容易,家里的妻子孩子都等着你们回去呢,真是的,我好心救你们,你们还不领情。” 瞎眼少年张墨一边训斥着那个后来的汉子,一边给他拿金子。 “多谢张老爷。” 两个汉子同时磕头下跪感谢。 “行了,我现在回河口镇了,一会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去给白子虚老爷汇报一下我今天的审问情况,晚上趁着狱卒睡着的时候,也就是夜里巳时三刻左右,你们两个想办法去家里安排一下家小,先让家里人离开定陶,免得离开的时候太仓促,被白子虚老爷发现,明日我假装如今日审问,晚上的时候,你们两个也就在巳时左右从监狱翻墙逃走,等到后天早上,我独一人来,审问清楚后,告知白老爷,到时候既能替白老爷办事,又能保住你们的命,你们看如何啊?” 瞎眼少年张墨最后试探道。 第646章 调虎离山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自知已然没有了退路。 “就按张老爷说的办,我们兄弟二人的身家性命全靠白老爷您了,您可不能负了我们兄弟二人啊。” 两个汉子又跪下来给瞎眼少年张墨磕头,直把瞎眼少年张墨当做了救命恩人一般,感激涕零。 “行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见,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出卖去,去向白子虚老爷告密,但是白子虚老爷也只会怪我太仁慈,不会伤到我的一根毫毛,但是你们两个就不同了,什么身份自己掂量一下,赶出卖我,就算白老爷不杀你们,我也会杀了你们,告辞!” 瞎眼少年张墨最后狠辣地说完,潇洒离开,那两个汉子权衡利弊之后,赶紧起身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背影喊道:“张老爷,我们没有那么傻。” 出了定陶监狱,已然是傍晚时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骑上了马大笑离开,往河口镇河岸码头赶去。 “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齐声大笑。 “那两个家伙还真是老实,我随便一吓唬就乖乖就范,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嗤笑。 “哈哈哈哈!论到骗人,谁能有你郅正郅大人厉害,从咱们到定陶开始到现在,您一共骗了多少人了?撒了多少谎了?就连定陶盐枭白子虚都被您骗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某不解,您为何要想方设法的让那两个看守的人离开定陶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 “哎呀,不是让他们离开定陶,我只是想让他们离开定陶监狱,离开那个疯子东方三一阵子,但是他们一旦离开一阵子,必然会被多疑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给杀了,为了让他们离开一阵子,又不伤了他们两个的性命,我只能这样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一个人争取时间。” 瞎眼少年张墨咬着牙自信道。 “谁?给谁争取时间?”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如往常一样,十分不解。 “今晚你就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自信的看着前方。 “驾!” 就在此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结束了一天的调阅往年卷宗,所有办案官员全部回家,离开了定陶官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用过晚膳后,在厢房内看书。 咚咚咚!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厢房的门被敲响。 “谁啊。” “我。”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人看见。 “进。”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声命令,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赶紧进入。 “你找我何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放下手中书简询问道。 “郅大人,这里有一份从河口镇送来的消息,请您阅读。”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将小乞丐偷偷交个他的布条放在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的木案上。 “你从哪里得来的?”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自然是先要仔细询问一番。 “哦,就是之前替我传递消息的那个小乞丐,今天郅大人您不是听到了官衙外不是有个小乞丐一直在乞讨吗?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如实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确认不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诡计后,这才打开一看,不过布条上的内容却让她惕然心惊,看后久久不能说话。 “郅大人,那边说的什么?”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表情之中看出了端倪,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平复一下心情,强壮镇定道:“没什么,帮我想想办法,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办点事。” “啊?”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知道整个定陶到处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尤其是这定陶官衙,如何就说出去就出去呢。 “不打紧,咱们慢慢商议。” “诺。” ------------------- 定陶白府内。 在监狱官衙那个疯子东方三的其中一个大汉正在给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说着今天发生的趣闻,就是瞎眼少年张墨如何审问疯子东方三的。 “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听后同时大笑起来。 “这个张墨还真有意思,挺有耐心啊,骗一个疯子说实话,当真有意思。”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着点评道。 “万一这东方三他没疯呢?” 白府管家反驳道。 “哎呀,我知道他没疯,但是张墨居然用装疯的办法骗着不疯的人说实话,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笑道。 “但是张墨这小子够有耐心地,而且还骗那个东方三说自己是郅正,话说回来,确实聪明,哈哈哈哈,只不过东方三可是硬骨头,岂是张墨那厮说骗就骗的,他一个瞎了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郅正呢,这小子,也是着急替咱们办事想出了这昏招,他的心思还是值得肯定的。” 白府管家笑道。 “那张墨都说当着东方三的面的说自己是朝廷的人,那个疯子东方三还是不肯说实话,这是否说明张墨他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咱们可以完全信任他了?咱们是否开始从别的什么可疑的人身上开始调查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认为瞎眼少年张墨已经完美的通过了他和白府管家的考验了。 “嗯,可以完全信任了,不过那件事还是要等等,不能操之过急。” 白府管家点着头回道。 “也是如此。”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头称是,而后转头看向了那个替他官衙疯子东方三的那个手下。 “行了,你回去吧。” 那个汉子暂时没走,而是补充道:“白老爷,张墨那厮还说明天还要继续审问那个疯子,非要让那个疯子说实话不可。” “能死他了,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蔑视的嘲讽道。 “没事,他想怎么审问就让他审问,你们都配合着点,万一这小子审问出来了呢,他可不是一般人。” 白府管家对瞎眼少年张墨总是高看一眼,事事都为瞎眼少年张墨说话。 “也罢,你听到了吗?张墨要审问的话,你们就配合着点,行了,去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道。 “诺。” 而后那个大汉退出二堂,往定陶监狱赶去。 待那个汉子一走,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严肃下来。 “那批货快到了,你叫你们的人准备一下,好运出砀郡,送往北方。” 白府管家也冷峻道:“我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幸好现在是张墨的人占着沿河八坊,咱们办起事来也方便。” “那就说好了,估计也就这几天,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定陶盐枭白子虚谨慎地回道。 “嗯。” ------------------ 回到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吃饱喝足后,竟然早早在大堂内睡下,谁都不得打扰,舞阳公主刘文姬亦如是。 “子雄,咱们该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站在虎皮交椅旁招呼快要睡着的黑脸汉子度香万。 “咱们这是去哪?” 黑脸汉子度香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你之前还不是问我给谁争取时间嘛?晚上你就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一笑。 “好,那某就看看先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黑脸汉子度香万起身穿鞋准备从正门出去,瞎眼少年张墨当即喝止。 “走密道,这一趟出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走正门,会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人看到的。”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就挪开了虎皮交椅,跳入了密道之中。 “先生等等我。”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进入密道,再出来时,在河岸码头堂口几百米外,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没有骑马,而是赶往码头,搭着一艘小船赶赴定陶。 之前去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汇报的那个汉子回到定陶监狱后,吃饱喝足,和另一个汉子坐在椅子上透过户牖看着月亮发呆。 到了夜里巳时左右,那两个发呆的大汉听到了监狱里狱卒打更的声音。 “巳时到,众囚犯睡觉,不得吵闹。” 一个狱卒巡视完一圈牢房后,回到了板房睡大觉,而此时,整个定陶监狱能自由活动的就是那两个汉子了,所有的狱卒要么回家,要么在班房睡觉,整个定陶监狱安静无比。 “兄弟,是时候了。” 一个汉子提醒着另一个有些后怕的汉子道。 “既然咱们决定好了,答应了张墨,那咱们就……就走吧。” 另一个汉子吞吞吐吐地回道。 “好,走后门。” 那两个汉子锁好关押疯子东方三的牢房后,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从监狱后门溜了出去,并没有锁门,害怕回不来,若是让定陶监狱的狱卒知道他们两个偷偷溜出去,告诉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两个就完了。 趁着夜色,那两个汉子虚掩上后门,这就往自己家赶,安排家小收拾细软,先让家人离开定陶,明日在某个地方汇合。 定陶官衙内,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和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经过半个时辰的讨论,终于想到了一个能离开定陶官衙的办法了。 “今晚谁在官衙当差?”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对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询问道。 “门下游檄梁小唐。”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回道。 “叫他来。” “诺。”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这就去官衙厢房内把已经睡着的夜里值班的门下游檄梁小唐叫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间。 “郅大人何时啊?” 被突然叫来的门下游檄梁小唐就看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的木案上赫然摆放着一些白天看过的往年狱事卷宗。 “三年前,发生在河口镇的一宗命案,本官感觉有问题,似乎被判官衙三年的那个囚犯似乎是被冤枉的,本官的意思是发还重审。”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正色道。 “啊?三年前的案子?” 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一听头都大了,瞬间拉下了脸。 “怎么你不愿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儿戏。”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怒拍木案,吓得那个门下游檄一哆嗦。 “不是不愿意,而是三年前发生在河口镇的命案,还是下官协助前定陶县令东方轨大人办的,其杀人凶犯已经被关押了三年了,而且涉案的人员要么死了要么去了别的地方,如果要发还重审的话,势必会大费周折,关键是不一定能调差清楚,下官知道郅大人乃是大汉神断,但是确实不好办啊,而且那个杀人凶手狡猾的很,咱们势必会大费周折,浪费时间啊。” 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如实说道。 “混账!”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把那个卷宗书简直接扔在了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的身上,门下游檄梁小唐赶紧捡起那个卷宗书简,规规矩矩地放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跟前的木案上。 “哼!本官看你就是懒,人命关天,咱们这些当父母官的岂能是这个态度?本官早就看过卷宗了,那个犯人不是狡猾的很吗?本官擅长的就是对付狡猾的人,本官现在看到你就来气,你不是懒吗?现在继续睡你的大觉去,本官要去定陶监狱亲自见识一下那个囚犯如何了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说着就穿上了官府,命令手下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集合,准备快马去定陶监狱提审那个囚徒。 “郅大人,我错了,下官愿意同行。” 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这么说其实也是替定陶盐枭白子虚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而已。 “本官现在看到你就恶心,你少在本官面前活灵活现的现眼,休息去吧。”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穿好官府,手持神兵胜邪,就往厢房门口走。 “郅大人,下官真的知道错了,知耻而后勇,愿意同行。” 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紧跟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 “你没听到本官说话?”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站在门槛前怒气腾腾地斜视着那个害怕的门下游檄梁小唐。 第647章 腹痛 “郅大人……” 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欲还要说,岂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低头把玩起了手中胜邪,这吓得那个门下游檄梁小唐赶紧闭上了嘴巴,乖乖地往自己住的厢房去走,在回到厢房之前,命令在定陶官衙内站岗的兵卒赶紧换衣服,暗中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究竟要干什么,有什么异动离开向定陶盐枭白子虚汇报。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厢房门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收拾完毕,威风凛凛地站着,等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命令。 “你们骑马,给本官准备一顶轿子,并非本官奢靡,而是这几天连续处理往年狱事卷宗,双脚疲乏的紧,舒展不开,夜夜酸痛,骑不得马。所以只能如此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命令道。 “诺。” 而后跟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去给她挑选了一个轿子后,四个未央卫尉卫士抬着轿子,其余人骑着马赶赴不远的定陶监狱。 风风火火的一路赶去,来到了定陶监狱大门。 “你们通传一声,郅正郅大人来提审一个犯人了。” 未央卫尉卫士对着监狱门口站岗的兵卒喊话道。 “啊?郅大人?” 那个兵卒不敢轻视,赶紧跑到班房里给正在睡大觉的典狱长以及几个狱吏通报,典狱长和几个狱吏不敢马虎,匆忙的收拾好仪容后,跑到定陶监狱正大门会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定陶监狱典狱长以及手下当班狱卒拜见郅正大人。” 典狱长以及几个狱卒跪倒在轿子跟前。 “免礼,起来吧。”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微微一声,同时拍了轿子三下。 “落轿。” 轿子被放下,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夤夜叨扰,并非本官不近人情,而是本官从往年狱事卷宗之中看出三年前发生在河口镇的命案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十万火急,人命大于天,马虎不得,那个凶犯可在你们监狱?”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摆出官威,询问起来。 “容下官想想……” 典狱长过了一遍筛子,嘴里还嘀咕着:“三年前……河口镇……命案……” “回郅大人的话,那个凶犯正在监狱内关押,现在那厮应该睡下了。” 典狱长笑着回道。 “好,这就带本官去。”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命令一声,典狱长在前带路,刚迈上定陶监狱门口三层台阶的第一层台阶时,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脸色陡变,异常难受,捂着自己的肚子紧咬嘴唇。 “怎么了郅大人?” 典狱长赶紧关心地询问起来。 “难受,忽然很难受,腹中难受,如同刀绞,似乎晚上吃坏了肚子,不行,本官要出恭解决一下,实在是难受的不行。”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捂着肚子半蹲着四处寻找可以解决的地方。 “请郅大人随下官来,监狱内正好有个茅厕,只是不干净,臭气熏天。” 典狱长想要搀扶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进入监狱内的茅厕,却被半蹲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一把推开。 “不行,难受的紧,憋不住了,本官就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好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难受的整个脸都聚成一团,四处寻找可以解决的地方。 “郅大人随意。” 典狱长见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实在是难受的厉害,疼的双腿都在打颤,也就不好勉强了,只是身为大汉官员,随意出恭,未免有失体统,但他一个下官如何能说。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忽然看到了定陶监狱大门左侧旁边有一片小树林,双眼放出精光。 “就那了,你搀扶着本官过去……” “诺。” 典狱长搀扶着牙关紧咬双腿打颤走路极慢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走到了小树林旁边。 “你们在这里本官,待本官解决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正说着,忽然怪叫一声,整个疼的跳了起来。 “不行,本官先去了。” 而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钻入了小树林,典狱长、几个狱吏、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只能站在原地等候,而后秘密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人却也不好靠近,想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只是肚子难受,在小树林里出恭,自己不好露面,即便是悄悄跟踪进入小树林,看着别人出恭,恶心臭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发现,所以继续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监视。 定陶监狱后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环顾了一下定陶监狱的所有牢房,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先熟悉位置,所有囚犯都在睡觉,最终确认好之后,来到官衙疯子东方三的牢房前。 “东方三?” 那人轻轻地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 躺在茅草上的疯子东方三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却又十分陌生,于是嘴里怪叫着起身,探着脑袋去看牢房外喊他名字的人。 “我是东皇太一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杀你定陶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八百斤重的金印,你们都躲不了,只需我喊上一声,定教尔等砸为齑粉!” 那个人听着牢房内熟悉的声音,身体激动地微微一颤,再往前一步,双手抓住了牢房柱子,和牢房内同样好奇的人四目相对。 “你是……” 那疯子东方三双眼瞪的老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免对着自己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不要说,害怕隔墙有耳。” 来人正是借故出恭溜走消失在小树林里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 “嗯。” 那个疯子东方三激动地咬着嘴唇,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哭。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亦如是,只不过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条扔进了牢房,疯子东方三捡起那个布条迅速仔细地看着,可是布条上的内容令他惕然心惊,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双手激动地颤抖不止。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行了,别喊,说了不要让你说话,听不到是吗?”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皱着眉头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诺。” 而后那疯子东方三直接咬破右手食指,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直接用跟自己的鲜血写着血书,一边写一边激动地涕泪横流,待写完后交到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手里,最后把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给他的布条一口吞下,吃到了肚子里面。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才知道了东方三这几个月来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一时之间,难以掩饰内心的背上,直接哭了出来。 在关押疯子东方三的牢房屋顶上,有一块瓦片被揭开,上面躺着两个秘密偷听偷看的人,正是之前从密道而出,偷偷进入定陶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先生,你说给人争取时间,莫非就是王英奇姑娘?” 黑脸汉子度香万摸着脑袋断然没有想到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居然和疯子东方三认识。 “没错,我之所以费劲周章,调虎离山,就是让王英奇和东方三见面,这样咱们才能从东方三嘴里知道实话,要不然那东方三是不会对咱们说实话的。” 瞎眼少年张墨小声自信道,看来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距离揭开定陶背后疑云的日子不远矣。 “先生,这东方三跟王英奇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俩见面如此激动?难不成这王英奇姑娘是东方三的女儿?可是他俩岁数相差太多啊,某看不像。” 黑脸汉子度香万分析道。 “我也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那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这就准备离开,在离开前,对着牢房内早已哭成泪人的疯子东方三难受地说了一句:“你受苦了。” 而后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含着热泪迅速地离开了定陶监狱,从后面出去,再度折返那个小树林里,当然从后门走的时候依旧把监狱后门轻轻虚掩。 “只要能拨云见日,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疯子东方三对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后背连续疯狂磕头,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激动。 “行了,咱们可以走了。” 瞎眼少年张墨轻轻地把那片揭起来的瓦片放好,像一条蛆一样慢慢地往前爬。 “先生,虽然某知道您是给谁争取时间,但是这王英奇和疯子东方三到底什么关系?刚才他们又写了什么?某还是不知道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跟在后面慢慢爬着。 “没事,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心满意足地说着。 “先生,你就告诉某呗,某又不会出卖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苦苦哀求道。 “哈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验证心中的推断,目前还不能确定,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过几天的验证结果,我总不能骗你对吧?” “好吧。” -------------- “哎呀,真他娘的舒服。” 随着小树林里发出一阵密集的窸窣之声,典狱长注意到有树枝不停抖动,就知道是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出来了。 “郅大人,咱们现在可以去监狱里提审犯人了吗?” 典狱长拱手请示道,而一脸轻松脸颊上微微有泪痕的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却理都不理那个典狱长,径直向轿子方向走去。 “刚才本官出恭的时候,忽然想了一下三年前发生在河口镇的案子,里面的诸多疑点却又被本官一一推翻,是本官多想了,而且那个案子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所断,那东方轨又是当朝官员东方朔的亲戚,那死去的东方轨素有贤名,本官思前想后觉得那个案子没错,一点错都没有,现在本官先回去了,对不住各位同僚,打扰你们休息了。” 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在轿子口说完之后,进入了轿子。 “起轿。”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喊了一声后,风风火火来的一行人就在典狱长等人愤恨的眼神中离去,只留下他们在风中凌乱。 “他娘的,这个郅正,到底搞得什么鬼?” 在暗处秘密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的人嘴里暗骂一声,只怪这假装郅正的王英奇闲的没事干,一个人动,搞得所有人都跟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又生气地继续监视,跟着走。 在假装郅正的王英奇、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暗中监视的人离开后,典狱长以及几个狱吏回到班房继续睡觉后,定陶监狱的后门又出现了两个人,正是亲自关押疯子东方三的那两个人。 “你安排好了吗?” 一个汉子试探地问道。 “自然是安排好了。” 另一个汉子回道。 “行,那明晚咱们就在趁着狱卒们睡着之后,溜之大吉,彻底离开定陶这个鬼地方。” 一个汉子激动地说道。 “嗯。” 另一个汉子说完之后,二人肩并肩走了进去,而后关死了定陶监狱后门。 而这一幕又被躲在附近大树后的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到听到。 “先生,你果然料事如神,这两个傻子居然没有出卖您,向定陶盐枭白子虚邀功,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得意。 “主要咱们诱之以利,而且我也不怕他们说出去,他们说出去,他们也清楚白子虚最多骂我一顿,说我多事,但是他们呢?就算白子虚能给他们什么?还不是等东方三说出实话后杀人灭口?他们也不傻,所以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瞎眼少年张墨自打进入定陶后,还是第一次这么顺利的办成一件事,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天色已晚,准备回去河口镇码头。 “先生,那根据您的意思,那疯子东方三会告诉咱们实话咯?” 黑脸汉子度香万后面跟着问道。 “放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王英奇姑娘已经把咱们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东方三了,只要等明天那两个看守的人消失,咱们就离真相不远了,也就可以完成皇帝交给我咱们的任务了,也就可以早点离开定陶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了,哈哈哈哈!” 第648章 疯子不疯 定陶监狱位于郊野,此间无人,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得意的笑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放声大笑,他们都认为距离真相不远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瞎眼少年张墨又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来到了定陶监狱,重新审问疯子东方三,所用的办法,无非就是继续哄骗,与昨日无异,而那两个大汉却心事重重,一晚上没有合眼。 照例审问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失望而归,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对着那两个大汉看了一眼,而后消失。 时值夜里巳时一刻,整个定陶除了建章楼乐坊安静无比,尤其是定陶监狱,死一般的沉寂。 “那疯子睡了吗?” “睡了,早就睡了,吃饱了就睡。” 看守疯子东方三的两个大汉盯着牢房里呼呼大睡的疯子东方三的时候,换了一身寻常农夫装,而后又出去看了一下班房里的狱卒都睡着以后,他们二人悄悄地溜了出去,还是走的监狱后门,虚掩后消失在定陶郊野。 而监狱后门不远处的大树后门站着两个人,正是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 “先生,果然不出你之所料,那两个人到底是被您给耍了,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那个汉子狼狈逃走的样子大笑不止。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走。”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从监狱后门进去后,来到了那个关押疯子东方三的牢房,疯子东方三居然端坐在牢房内,闭目养神,原来在那两个汉子离开牢房的时候,假装睡着的疯子东方三忽然醒来,等着后来者。 进入定陶监狱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把监狱后门虚掩之后,去找那个疯子东方三,也就在他们进入不久后,虚掩的监狱后门居然再度被人打开虚掩。 “东方叔,您果然没疯啊,反而清醒得很呐,居然料到了我们会来,看来您也不是一般人啊。”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给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东方三行了一个大礼。 “……” 疯子东方三没有急着说话,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这几天连续审问他的瞎眼少年张墨。 “你就是大汉神断被老百姓成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稼轩?” 疯子东方三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个瞎了一个眼睛的少年。 “如假包换,正是本人。”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回应。 “可你怎么瞎了一个眼睛啊?据我听闻,当朝为官,您这副尊容恐怕不为皇帝所喜吧。” 疯子东方三柔和地问道。 “您是在怀疑我在骗你?”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坏笑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皇帝怎么会用一个仪容有失体统的人呢?” 疯子东方三面无表情道。 “哈哈哈哈!也罢,给你看看。” 瞎眼少年张墨揭开蒙住眼睛的汗巾,露出了正常的眼睛,对着疯子东方三微笑。 “果然美少年,真是个好男儿。” 疯子东方三对瞎眼少年张墨的长相肯定道。 “我知道您一时之间肯定还不愿意相信我的身份,即便是那个人告诉了你,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在您信任我之前,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坦诚相待,懒得跟疯子东方三动心眼。 “豪爽,那我就问了。” 疯子东方三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开口问道:“你既然是朝廷的人,现如今怎么替白子虚那个畜生办事?你若真是大汉神断郅正郅稼轩,如外界所传,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定陶调查,而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呢?还叫什么张墨?可笑至极。” “哈哈哈哈!东方叔,您可记得定陶前县丞王玄素?” 瞎眼少年张墨提醒道。 “自然是知道的,可怜这少年如你一般大,也怀有拳拳报国之心,只可惜被白子虚的手下给活活打死了。” 疯子东方三不由得叹息道。 “他没有死,他被皇帝安插在定陶的绣衣使者给救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 “不可能,白子虚是什么人?他会手下留情?而且藏在定陶的绣衣使者大多数都被白子虚和那个恶心人的东西联手给杀了,王玄素怎么可能会活下来呢?我现在感觉你似乎不是郅正郅大人,而是白子虚那个畜生派来诈我的。” 疯子东方三眯着眼睛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落拓少年张墨。 “您啊,估计是被白子虚那个畜生给折磨坏了,可真是能联想,居然连王英奇都信任不过,哎。” 瞎眼少年张墨故作为难的摇了摇头。 “王英奇还小,不谙世事,万一被你们这些奸诈的老狐狸给骗了呢?” 疯子东方三咬着牙骂道。 “也罢,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说实话,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你讲一遍。” 出奇的是,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从皇帝刘彻交给他任务的那一天讲起,而是从如何认识王英奇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王玄素告诉他必须要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再说到自己如何变成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打手,直到讲完。 疯子东方三一边听着一边思考,过滤了一遍瞎眼少年张墨所讲的事情,看看有没有骗人的地方,经过一番琢磨和思考,他选择了相信了瞎眼少年张墨,不是他傻,而是他没得选了,更何况昨晚王英奇都已经露面,而且穿的是官服,如果眼前瞎眼少年张墨说的是假的,那么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必然早就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给害死了。 看着疯子东方三还在思忖,瞎眼少年张墨有些等不住了,毕竟这个地方不能多待。 “东方叔,您考虑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催促道。 “郅大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说话间,疯子东方三就倒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双手抓住牢房柱子失声痛哭。 “东方叔,你这是干嘛?您现在一身的伤,还是赶紧坐在才是!” 瞎眼少年张墨隔着牢房门柱想要将疯子东方三搀扶起来,但是疯子东方三死活都不愿意起来,跪在原地,视若神明的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小人要替我家死去的主人东方轨大人喊冤!郅大人既然是神断,还望郅大人还我家主人一个清白,让他老人家死后能瞑目啊!” 疯子东方三激动说完,又给瞎眼少年张墨连续磕头。 “东方叔,你家主人东方轨有何冤屈您倒是说啊。” 瞎眼少年张墨被疯子东方三搞得急躁的不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家主人他死的冤啊……” 疯子东方三这就把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如何跟定陶盐枭白子虚斗智斗勇,如何调查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何被定陶盐枭白子虚逼死,如实给瞎眼少年张墨说了一遍。 “哎,其实我也知道你家主人东方轨是冤死的……” 瞎眼少年张墨又把之前去救栀子姑娘的时候从墨家叛徒冷海鹏嘴里得知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郅大人想要如何调查?” 疯子东方三听后更加相信他就是大汉神断郅正郅稼轩了。 “本来想着打入定陶盐枭白子虚内部后,慢慢调查,谁知道突然冒出个你,而且你还知道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将调查来定陶盐枭白子虚诸多勾当的证据藏在哪里,所以我想走个捷径,那就是希望你能实话告诉我,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到底掌握了定陶盐枭白子虚什么证据?这东西究竟藏在哪里?” 瞎眼少年张墨搀扶起疯子东方三以后,希望他能说实话。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主人也没有告诉过我,只说过这个东西能置定陶盐枭白子虚于死地,至于这东西藏在哪里,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疯子东方三如实道。 “哦?莫非在这间牢房?” 瞎眼少年张墨四处乱看了一眼,认为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啊。 “不不不,郅大人您误会了,是相对于我家主人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这个畜生而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疯子东方三再一次肯定道。 “容我想想。”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疯子东方三在考验他,捋着鬓发略微一琢磨,便想了出来。 “素问东方一族乃是北海郡即墨人,而你家主人却又在砀郡定陶为官,而我从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嘴里得知,他们说自从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自杀以后,他们先是抓了你,严刑拷打,您什么都没有说,而后去东方轨大人老家去抓他的女儿东方英奇,所以死去的东方轨大人在定陶是没有家的,那么他一定住在定陶官衙,而你又说相对于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个畜生和你家主人而言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定陶官衙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东西一定放在了定陶官衙之内。” 瞎眼少年张墨刚说完,疯子东方三拍手叫好。 “到底是大汉神断郅正郅大人,果然了得,我也不知道我家主人把那个东西放到哪里了,只知道我家主人害怕写字留下线索容易让定陶盐枭白子虚知道,所以将那个东西所藏的位置画在了两幅画中,而那两幅画正挂在我家主人生前在定陶官衙内所住的房间之内。” 疯子东方三如实道。 “我明白,这就是你说的相对于你家主人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而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东西具体放在那里你也不知道,只知道能通过那两幅放在定陶官衙东方轨大人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内,可是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这才知道这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乃是一个妙人,更是一个聪明人,办事办的漂亮,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和字据,而是留下两幅画,后面即便是疯子东方三出卖了他,告诉了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两幅有着罪证线索的画,想来那两幅画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破解的,瞎眼少年张墨直感叹妙啊妙。 “郅大人明断,正是如此。” 疯子东方三点头称是。 “行了,我知道,现在来说只要搞到放在定陶官衙内东方轨大人生前所住的房间内挂着的两幅画就可以置定陶盐枭白子虚于死地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期待道。 “理是个理,话是这个话,但是想来聪明如郅大人,估计短时间内也没有那么容易破解画中之谜。” 疯子东方三不是嘲讽也不是奚落,而是说的实话,如果寻常人都能看出来,那么定陶盐枭白子虚也能看出来,早就把疯子东方三给杀了。 “呵呵,能不能看出来,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时间不早了,我害怕隔墙有耳。”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实情以后,准备离开,而这一句隔墙有耳却惊的疯子东方三脸色突变。 “东方叔,你好生保重,再坚持一些时间,我现在不能说救您出去,那样会暴露我的审问,但是我能保证一个月内就救您出去,您可以一定要保重啊。” 瞎眼少年张墨拉着疯子东方三那满是伤痕的手谆谆叮嘱,而后不舍得离开,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消失在了定陶监狱,而在从后门出去的时候,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下虚掩的大门,似乎跟他进来的时候不一样,这也是瞎眼少年张墨多留了一个心眼,害怕有人跟踪,所以进来的时候没把后门彻底虚掩,而是一扇门略微往前,一扇门略微往后,没有对齐。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瞎眼少年张墨站在监狱后门前没有急着出去。 “有人在咱们后面进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回头看向了关押疯子东方三的位置,意味深长。 “先生,不会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惊呼一声,而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绝对不是。” 瞎眼少年张墨肯定道。 “先生,何以见得?” 黑脸汉子度香万追问道。 第649章 画中之谜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直派剑榜第一项天啸在监视我们,以剑榜第一项天啸的身手他会走后门吗?这些墙对他来说不是如履平地?”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后,推开监狱后门准备回去。 “是啊,那小子脚下功夫了得,翻墙真就跟如履平地一样,咱们都是见识过的,但是万一是他呢?他今天还真就不翻墙,非要走后门?”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 “那就简单了,咱们躲在附近等着那个人出来不就好了。”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到了大树后面,等着那个人出来。 在瞎眼少年张墨走后,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了关押疯子东方三的门口。 “我都说了……” 疯子东方三见到那个人后激动的无比。 “我都听到了。” 那人冷静回道。 “他真的是郅正?” 疯子东方三质疑道。 “确实是。” 那人冷静回道。 “既然我都说了,如果他不能破解画中之谜,那就拜托给你了,外人指靠不了,就靠我们自己。” 疯子东方三说完之后跪倒在那人跟前磕头。 “我相信他,如果他都不能解决,那估计我也破解不了。” 那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疯子东方三满是不忍。 “好吧,事情我都说了,我可以去九泉下陪家主了。” 疯子东方三说到这里,便不再哭泣,而是异常的坚强,双目炯炯,看向了别处。 “不行,等我们来救你,你再等等,我不许你死,受了这么多苦,难道就不想亲眼看看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下场吗?” 那个人说完之后,疯子东方三稍有迟疑,知道那人是不会允许他去死的,可是他在说完家主东方轨交代的事情之后,觉得生无可恋,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别多想了,再抗上一阵子,相信我们,我走了。” 那个人说完给疯子东方三磕了个头,而后消失在了定陶监狱内。 “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要赶紧去九泉下给家主汇报,至于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下场你们就替我看吧。” 疯子东方三望着那个人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之后,就想上吊自杀,最后,发现房梁抬高,根本够不到,而且定陶盐枭白子虚就防着他自杀呢,牢房内根本没有可以自杀的条件,最后疯子东方三喊着热泪对着户牖外的明月喊了一声:“老爷我陪你来了。” 而后疯子东方三心下一横,直接咬断了右手动脉,最后失血过多而死,等到被发现也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了。 那人出了从定陶监狱出来后,东张西望半天,而后消失在郊野,而这一幕被躲在大树后门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在眼里。 “先生,那个蒙面汉子究竟是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蒙着脸。 “哎,明日再说吧,我有点累了。” 瞎眼少年张墨望着那个人消失的背影很是感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把她给牵扯进来了。 -------------------- 第二天中午,狱卒给最里面的牢房里的疯子东方三以及那两个大汉送饭,可是刚一靠近,发现看守那个疯子东方三的两个汉子居然不见了,本来他是没有资格靠近的,可是他感觉到了异常,大着胆子走到跟前一看,牢房里的东方三早就失血过多气绝身亡。 “不好了!不好了!” 那个狱卒赶紧向牢头汇报,牢头也不敢怠慢,第一时间骑马赶往白府,向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汇报。 “张墨!你到底怎么办的事情!” 定陶盐枭白子虚立刻派人将瞎眼少年张墨叫来。 还在河口镇河岸码头睡大觉的瞎眼少年张墨就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叫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 “张墨,最近事情办的怎么样?” 定陶盐枭白子虚表现的并不生气,而是和蔼询问,而一旁的白府管家则不敢插嘴,毕竟当初是他提议用那个办法来试探瞎眼少年张墨的,结果人不但没有试探出来,而且还让最关键的疯子东方三自杀了,自然是没脸说话。 “还行吧,我感觉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替白子虚老爷办好这个事情。” 瞎眼少年张墨自信道。 “不用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后,气呼呼地看向了别处。 “这是为何?难道白老爷不相信我?” 瞎眼少年张墨质问道。 “自然是相信,只不过你替我审问的人已经死了,你还用继续办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瞎眼少年张墨十分之震惊,几乎是目瞪口呆。 “不会吧?那厮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是被我们用刑打死的还是?” 瞎眼少年张墨内心后悔无比,答应要救疯子东方三脱离苦海,结果刚从他嘴里得知实情后,居然死了。 “没错,是死了,不是你们打死的,而是自杀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向别处,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瞎眼少年张墨偷看,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自杀?不可能!那两个看守的人是吃干饭的?” 瞎眼少年张墨反问道。 “那两个混账不知死的东西居然逃走了,我派人去他们两个的家中一看,居然都什么都没有,他娘的,别让我找到这里两个混蛋,要不然我杀他们全家!” 定陶盐枭白子虚愤恨地骂道,同时这话也是在骂瞎眼少年张墨。 “都怪我!都怪我啊!” 瞎眼少年张墨自责捶胸顿足。 “怪你?怎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话不像以前,直来直往,而是非常婉转,这才问到了想问的。 “哎,我当初审问之后,多了一句嘴。” 瞎眼少年张墨低头摇头叹息。 “你多了一句什么嘴?” 定陶盐枭白子虚眯着眼睛憋着怒气。 “我见他们二人可怜,我说他们一定尽心忠心为白老爷您办事,要不然等我审问出来实话,他们两个可能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瞎眼少年张墨自责道。 “你……” 定陶盐枭白子虚被气得颤抖着指着瞎眼少年张墨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都怪我多了一句嘴,只当是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吓的那两个混账居然连夜逃跑,这才让得罪白老爷的人就这样自杀了,白老爷请惩治我吧!” 瞎眼少年张墨半跪着请求定陶盐枭白子虚责罚,而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却在憋笑。 “你这个混账……” 定陶盐枭白子虚骂到一半,白府管家赶紧站了出来打圆场。 “算了,算了,张墨兄弟,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也不怪你,只是能那两个混账多心了,白老爷怎么会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呢?哎,你先回去,等着白老爷消息就是。” 白府管家说到白老爷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时,定陶盐枭白子虚愣在原地,面露尴尬。 “请白老爷责罚!” 瞎眼少年张墨再一次恳求道。 “行了,你先回去,这事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 白府管家赶紧推搡着瞎眼少年张墨离开了二堂,而后又命令他赶紧回去,瞎眼少年张墨无奈,只能乖乖回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走,定陶盐枭白子虚指着瞎眼少年张墨离开的防线破口大骂道:“这个混账张墨,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老子藏了几个月没事,好嘛,事情一交到他的手里两个跑了,一个死了,真他娘的晦气!我心恶之,当初就不应该给郭解面子,现在倒好,哎。” “别骂了,这事其实怪我,都是我出的馊主意,不过从这件事来看,张墨这小子绝对不是朝廷的人,咱们可以彻底放心了。” 白府管家劝慰道。 “呵呵,放心?你是可以放心了,我呢?现在东方三一死,天下再也没有人知道那本账册在哪了,那个东西一日找不到,我就一天睡不好觉,等于我们白家的把柄随时会被人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们都袒护张墨,但你说这件事不怪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后悔不已,当初就不该听白管家出的馊主意,瞎眼少年张墨说了实话,彻底摆脱了嫌疑,但是他的心病却越来越重。 “怪他,其实更应该怪我,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咱们就不该怀疑他,哎,这件事咱们慢慢查,想来那死去的东方轨不知道把政策藏在那个山洞之中,总之是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过上几年,拿东西必然被虫吃鼠咬,也就自己消失了。” 白府管家也只能这样权威定陶盐枭白子虚了,现在确实是一点办法没有了。 “但愿如此吧,但是还是要查,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吃了带毛猪,知道账簿藏在哪里的东方三死了,但是东方轨的女儿还活着,现在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女儿,这件事才能解决。”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下定决心这件事不会再让任何外人插手了,都是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如自己查的利索和省事。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白府管家知道定陶盐枭白子虚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 “我最近右眼一直再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那批货明天先到一部分,你准备接收一下。” 定陶盐枭白子虚通知了一声。 “行,我的人只能接收不能露面,刚好在定陶这一段漕运都归张墨管,明天派人给他说一声,让他开始护送。” 白府管家说道。 “好,这件事赶紧办完,我就放心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现在不关心那批货,而是关心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在哪?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东方轨的女儿。 ------------------- 入夜,巳时之后,接近午时,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换了一身衣服后,从密道出发,来到了定陶官衙附近,二人趁着无人,搭成人梯,跃上房顶之后,开始寻找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房间。 寻找了许久,愣是没有找到前任定陶县令东方轨的房间,再加上夜间还有巡逻的兵卒,其实就是监视假装郅正的王英奇以及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的人,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能像翻墙入室的蟊贼一样,大胆搜查。 正当他们趴在某个房子的屋顶的休息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的房子走了出来,贼眉鼠眼,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四处查看,发现没有人后,像一间房间偷偷摸摸的走去。 “先生,你看……” 黑脸汉子度香万指着那个贼头贼脑的蒙面汉子低声道。 “看到了,跟着他走,看看这厮要干什么。” 于是乎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屋顶上走,那个黑衣人在地上走,几乎平行,大家都是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只不过屋顶上的人占据地势优势,看的一清二楚,而地上走的那个黑衣人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先生,这厮出来的房子位于左边,某记得官署右边厢房乃是当地官吏夜间执勤睡觉的地方,左边是外地随行官吏住的地方,而像先生你,每一次都住在主位的厢房,也就是说这个汉子是从随行官吏住的房子出来,那么他就是咱们带来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中的一个咯?难不成他是皇帝派来的绣衣使者还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 黑脸汉子度香万盯着那个蒙面汉子打量道。 瞎眼少年张墨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盯着那个蒙面黑衣人全身扫了一遍,而后低声说道:“你看他四肢纤细,身体也不壮,我看都不是,而是……” “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着急道。 “哈哈哈哈,一会你就知道了。”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那个蒙面黑衣人悄悄摸进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而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跑了跃了过去,而后趴在屋顶,揭起一片瓦,盯着黑漆漆的屋内看。 第650章 学猫叫 只见偷偷摸进屋子里的那个蒙面黑衣人不急着寻找东西,而是先把门从里面关好,而后打开了火折子,黑漆漆的屋内瞬间变的有一丝光明,那人每走一步小心谨慎,每看到一个东西都要不停地摸一下,甚是无聊,一看就不是蟊贼,而是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情感。 最后那个蒙面黑衣人看到了屋内挂着的两幅画帛,盯着看的入神。 “不好。” 趴在屋顶上的黑衣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听到了在官署内巡逻的人正在往这边赶。 “喵喵喵!” 眼见屋内的蒙面黑衣人要暴露,紧急之下,瞎眼少年张墨只能学猫叫,不停地乱叫,好似猫在发春。 “嗯?” 屋内的拿着火折子的蒙面黑衣人赶紧合上火折子,一动不敢动。 “欸,你们两个刚才看到那个屋子里好像发光了没?” 一个眼尖的兵卒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那个房间内有微弱的灯火一闪一灭,本欲去看,却被屋顶的猫叫给吸引了过去,再低头看时,那个屋子黑漆漆一片。 “你可别胡说,那可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生前所住的房间,他老人家就在里面自杀了,这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人啊。” 另一个兵卒自然是没有看到,以为同伴在吓唬人。 “是啊,我们都没看见,那个房间挺邪性的,咱们还是绕着走吧。” 另一个兵卒举着火把就和别的兵卒故意绕开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所住的房间,而看到那个房间内微弱的灯火一闪一灭的兵卒却坚持自己的意见,非要一个人往那个房间里去看看。 “你小子还真不信邪,到底是新来的,这大晚上猫叫春叫的人心烦意乱,我们继续巡逻咯,前面等你。” 那些兵卒举着火把继续巡逻,而那个看到鬼火的兵卒轻轻地推开门,但是也不敢进去,因为定陶盐枭白子虚交代,除了他和几个人外,谁都不能进。 把火把往里面一挥,发现什么都没有,那个兵卒还真就以为自己看错了,出现了幻觉,二话不说,关上门追上前面的兵卒继续巡逻。 “先生,好险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低声说道。 “是啊。” 瞎眼少年张墨刚说完,那个房间的门从里面推开,而后慢慢合上,只见那人手里抓着两个东西,就要逃走,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怎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度二,把他弄上来!”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如同天神下凡,直接跳在了那个蒙面黑衣人的跟前,吓得那个蒙面黑衣人差点把手里偷走的东西吓掉。 “是你?” 蒙面黑衣人嘴角嘟囔一声,可黑脸汉子度香万来了劲,最近难得有施展的机会,一手抓住那个汉子的肩膀笑道:“给某上去吧!” 随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右臂猛地一发力,那蒙面黑衣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就像是劲风中的羽毛被飘洒而上。 “先生,接住!” 黑脸汉子度香万交代一声,屋顶上的瞎眼少年张墨赶紧伸手抓住那个蒙面黑衣人的肩膀,落在屋顶之上,待其落稳,用剑抵在了那个蒙面黑衣人的喉咙处。 “有声音!” 之前巡逻的人听到了些许声音,再度折返,黑脸汉子度香万跃上屋顶,巡逻的兵卒一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喵喵喵!”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学发春的猫叫,那些人不耐烦地离开,蒙面黑衣人也才知道刚才不是巧合,而是瞎眼少年张墨救了他。 “他娘的,这猫发春啊,是真他娘的烦。” “是啊,迟早杀了和蛇炖一锅龙凤配。” 随着巡逻的人声音渐小,屋顶上彻底安全。 “你究竟是谁?” 黑脸汉子度香万急不可耐的对着那个蒙面黑衣人质问道。 “我……” 蒙面黑衣人正要说,瞎眼少年张墨却放下了手中神兵幽墨。 “让我来猜猜。”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盯着那个手里抱着东西的蒙面黑衣人打量一番后,自信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王英奇!” “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补充道:“先生,不对吧,他可是从左边的厢房里出来的,那可是跟咱们来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的房间啊,王英奇姑娘应该从主位的房间出来才是,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她之所以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担心有人看到,即便是看到,但也不是她,她现在在外面装的是我,所以即便发现了,她也可以利用官职圆回去。”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后又补充道:“子雄,你看她的身材,四肢纤细,肩膀不宽,身形瘦小,再想想那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都是实打实的壮汉,所以我敢断定她就是王英奇。”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才仔细的盯着假装郅正的王英奇身材上下打量。 “到底是大汉神断,您分析的不错,郅大人。” 王英奇微笑着揭下了蒙面的黑布。 “王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大晚上出来偷东西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一见是自己人,便放松了警惕,好心询问。 “乌骓大哥,我是来拿……” 王英奇正笑着解释,瞎眼少年张墨两手交叉在胸前看向天边孤月插嘴道:“她是来拿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遗留下来的画的。” “郅大人,您果然聪明。” 王英奇随即把左右手臂夹着的画轴摊开,正是两幅画,待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眼后,命令黑脸汉子度香万收回,王英奇也心甘情愿的交给了黑脸汉子度香万。 “这算什么,东方英奇姑娘。”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地看向了王英奇,同时在最后几个字加重了口音。 “什么东方英奇姑娘?郅大人您说什么呢?” 王英奇尴尬一笑,表示不知。 “是啊,先生,王英奇姑娘姓王,怎么姓东方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提醒道。 “我可没有搞错,东方英奇,我来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这里拿这两幅关于定陶盐枭白子虚生死的画帛呢?”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斜视质问。 “我……” 王英奇一下就被问住了,本以为自己此来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没想带还是被神机妙算的瞎眼少年张墨给抓住了,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回答,不是她笨,而是瞎眼少年张墨太聪明了,一般的借口还真骗不了他。 “说啊,王姑娘。” 黑脸汉子度香万为王英奇姑娘捏了一把汗,真的担心她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或者是皇帝派来的绣衣使者之类的人,之前印象不错,可不能因此而毁了。 “我……” 王英奇看了一眼瞎眼少年张墨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信口胡诌:“我就是来偷东西的。” “哈哈哈哈!东方英奇,你可真是被我逼到没办法了,开始胡说八道了啊。”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一笑,而后威严道:“其实你前天晚上也在定陶监狱的屋顶偷听呢吧?” “你……” 王英奇脸上一红,羞愧难当。 “什么?当时王姑娘也在场?”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急躁的不行的王英奇。 “没错,当时咱们从定陶监狱后门进去的时候,是我虚掩的后门,可是谁能想到我故意将后门关上的时候没有对齐,乍一看,可能后门是平行对称的是,其实一扇门朝外,一扇门朝内,而咱们出去的时候监狱后门就变了,我记得当时我给你说了啊,乌骓大哥。” 瞎眼少年张墨转头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黑脸汉子度香万摸了摸脑袋回忆了一下,这才点头道:“没错,确实有这么回事,而是后面咱们也看到了是有人出来,只不过样子没有看清啊,你也不能说是王英奇姑娘啊。” “是啊,你怎么能说是我呢?” 王英奇很是感激黑脸汉子度香万,顺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话继续往下说。 “你还不愿意承认,也好,那我就好好给你说说。” 瞎眼少年张墨捋着鬓发侃侃而谈起来。 “四日前,那定陶盐枭白子虚为了试探我是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人,就安排了我去审问一个的罪过他的人,等见到那个人以后,我从功曹史田德旺的嘴里知道了那个人居然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管家东方三,而且知道东方轨大人身前调查出来定陶盐枭白子虚背后的那些勾当的证据藏在哪里,于是当时我就想到了一定要从装疯卖傻的东方三嘴里套出实话,当然,当时就连我都忽视了一个小细节。” 瞎眼少年张墨故意吊着王英奇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胃口。 “什么细节?” 黑脸汉子度香万和王英奇同时问道。 “那就是功曹史田德旺说过,他们抓了东方三以后,那东方三日日受尽酷刑,后面开始装疯,没有办法,于是他们想到了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老家去抓他的女儿东方英奇,不成想,那东方英奇居然早就受到了消息,离开了北海郡即墨,我后面一想到这个东方英奇是不是跟咱们的王英奇姑娘之间有一种联系呢?这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瞎眼少年张墨有问向黑脸汉子度香万。 “是,某当时还说先生你是不是想多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会骗人,那一旁听着的王英奇默默点头。 “而后我就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因为我不可能当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说出我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说出来了,那装疯卖傻的东方三也不会说实话,所以我就再想什么人才能让装疯卖傻的东方三说实话,我思来想去,只有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才能让装疯卖傻的东方三说出实话,当时我也只是猜测,暂时断定你就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 瞎眼少年张墨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抱着赌一赌的态度,将东方三关在定陶监狱最里面的消息告诉了你,同时告诉你那晚巳时我已经用调虎离山之计调开了看守装疯卖傻的东方三的两个汉子,请你来协助我。 天之所幸,我们找到了当初你给我传递消息时的那个小乞丐,而那个小乞丐也不辱使命,把那个重要的消息传递到了你的耳朵里,于是乎当夜你便假装说什么往年狱事卷宗有疑问,要提升犯人,去了定陶监狱,只不过到了门口假装腹痛,而后从密林绕出,进入定陶监狱后门,去见了装疯卖傻的东方三,而那东方三见到你以后激动地难以自持,你当时还给他递了一个布条,上面写的应该是我张墨其实才是郅正,所有的实情可以想办法趁着没人告诉我,可是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嘴角歪笑着看向了极为尴尬的王英奇。 “郅大人,你这是胡说了吧?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细?” 王英奇还在苦苦支撑,希望能骗过去瞎眼少年张墨。 “是吗?乌骓大哥,你是老实忠厚的人,你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而后背过手看向了远处,黑脸汉子度香万则低着头吞吞吐吐躲避着王英奇的目光道:“其实当时某喝先生在巳时之前就赶到了定陶监狱,已经在关押装疯卖傻的东方三牢房上面等着你了。” “这……” 王英奇两个眼睛一转,见躲不过去,便长叹一声。 “好吧,那你也不能说我是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吧?就不能是东方三的女儿吗?” 王英奇继续狡辩。 “是啊,也有这个可能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帮衬道。 “对啊,我当是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是谁见过爹给女儿下跪的?而且下跪的如此自然?所以你绝对不是东方三的女儿。” 瞎眼少年张墨肯定道。 “你还想说什么?” 王英奇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心思如此缜密的人了,这才能理解到当初被瞎眼少年张墨对付过得杀人凶手们,被瞎眼少年张墨一层一层的剥开谎言的外衣,是何等的惶恐和不安,这才感受到瞎眼少年张墨恐怖的一面。 第651章 你是东方英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装疯卖傻的东方三所写的血书上的内容应该是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郅正不行呢,咱们还是要靠自己,后天晚上,我会告诉郅正实情,到时候你来听,如果他办不了,你就办了,替死去的老爷报仇! 东方英奇,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吧?” 瞎眼少年张墨歪头自信道。 “郅大人,您这可就托大了,还真不是写的是这些内容。” 王英奇从容一笑。 “哈哈哈哈!是吗?”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坏笑。 “正是。” 王英奇正色道。 “那我问你,如果装疯卖傻的东方三给你写的血书上的内容不是这个,那么装疯卖傻的东方三告诉我实情的时候你怎么会在屋顶上偷听?当然你肯定会说乌骓大哥都说了,没有看到后面从监狱后门出来人的样子,但是我告诉你,如果那晚不是你在外面偷听,那么你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嗯?你给我解释一下,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无奈苦笑,不知道这东方英奇跟他较的什么劲。 “郅大人,不对吧,如果装疯卖傻的董藩三告诉你实情的那晚偷听的人和后面出去的人是我,那我应该昨晚来偷东西,何必等一晚上再来偷?让你抓个正着?郅大人您这说话岂不自相矛盾?岂不可笑?” 王英奇说完之后,黑脸汉子度香万瞪了她一样:“你是怎么跟郅大人说话的?别忘了你还是郅大人的妾室呢。” “罢了,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告诉你。” 瞎眼少年张墨捋了掠鬓发,回应道:“这正是我的计谋所在,就是要断定装疯卖傻的东方三给你写的内容是不是跟我写的一样,事实证明是一样的,而且当时我哄骗那个两个看守的汉子第一天晚上去让家小收拾行李先走一步,第二天晚上再走,这个事我是故意让装疯卖傻的东方三听到的,这样才能判断我什么时候去问,你什么时候来偷听。” “郅大人,我可听不太懂你说什么啊。” 王英奇歪头笑道。 “在从装疯卖傻的东方三嘴里知道实情之后,按照常理来说,像这种天大的事情,如此隐秘如此机密,以我谨小慎微害怕出错的性格来说,定然在他说完事情的那晚就回去拿,可是你等了一晚上都没有发现我去定陶官署去拿东方三嘴里所说的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所画的两幅帛,这就让你认为我靠不住,也就是装疯卖傻的东方三给你血书上写的如果我靠不住,便靠你自己。” 瞎眼少年张墨还没说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听懂了。 “先生,某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您计划好的啊,真是惭愧,某到现在才知道。” 黑脸汉子度香万摇头佩服道。 “如果说你昨晚没有去拿挂在定陶前任县令东方三房间里的两幅画帛的话,那么你昨晚一定是在等,如果你昨晚在等,那么说明东方三给你血书上写的内容跟我说的大致相当,如果东方三血书上写的内容跟我猜的几乎一样,那就说明你就是定陶前任县令死去的东方轨大人的女儿东方英奇,要不然从一开始我这个局设的就施展不开,所以,东方英奇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有些愣住的王英奇点了点头。 “郅大人,你推断的不错,我就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的女儿东方英奇。” 东方英奇无奈低下头只能承认,要不然解释不了自己之前的诸多行为。 “什么?你真的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 黑脸汉子度香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东方英奇就是一直在骗他们,利用他们,不免有些火大。 “我真是傻,都是想着早点助郅大人破案,替我冤死的父亲报仇,这才在受到郅大人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地去见管家东方三伯伯。” 东方英奇间接承认了一切,瞎眼少年张墨所说一点不差,严丝合缝,点水不漏,这王英奇正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 “东方三大叔他……他……自杀了。” 瞎眼少年张墨含糊其辞,这一刻,他不敢直视东方英奇的眼神,可以说东方三的自杀跟他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是换句话说,东方三的自杀也是一种解脱。 “什么?他……怎么就自杀了?我答应他一定会救他出来,他怎么就自杀了?” 说到他们都对不起的那个人东方三,东方英奇不自觉的流下来伤心的眼泪。 “其实我也很难受,我也不想他自杀,我也很想救他出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只有除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等在定陶为祸一方、祸国殃民的人以后,才能让死去的东方轨大人东方三大叔九泉下瞑目,现在要做的就是替他们报仇,所以你也不用过度悲伤,东方三大叔受了这么多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咱们还是多尊重他,心里释然一些,做好准备,继续战斗,你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劝慰道。 “嗯,我知道了。” 东方英奇点头答应,目光之坚定,从未见过。 “对了,我还有个疑问,现在知道了你叫东方英奇,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大人的女儿,但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 瞎眼少年张墨质问道。 “什么哪一方的实力?我就是你这边的啊。” 东方英奇不解道。 瞎眼少年张墨先是长叹一口气,而后摇头看向别处。 “罢了,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的明明白白,你以为我是最近才怀疑你的身份的吗? 你错了,其实在我见到你的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刚开始以为是皇帝派你来监视我的绣衣使者,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毕竟我现在替皇帝办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后面接到皇帝的紧急任务,就是调查邗沟支干运盐官产倾覆的是案子,从而感觉你是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见识我的人,现在你就说说吧。” 瞎眼少年张墨心里也很难受,毕竟东方英奇人不错,接触了这么久,也算是瞎眼少年张墨的半个朋友,而且一心为瞎眼少年张墨办事,万一她要是皇帝派来的绣衣使者……瞎眼少年张墨闭上眼睛想都不敢想了。 “先生,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想王……东方英奇姑娘呢?她可是救过咱们性命的人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想就算东方英奇是绣衣使者,但他也不会讨厌,毕竟相处这么久,什么人品大家都知道。 东方英奇更是满脸震撼:“郅大人,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怀疑我?不会吧?”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 “怎么不能怀疑? 当时我从长沙回到老家,从我老娘嘴里听说了你的遭遇后,我当时在想,你这么漂亮一个人怎么就沦落到了我家门口? 而且非要演一出卖身葬父的苦肉计给我娘演,我娘她老人家心地善良,又急着为我招呼一门亲事,可我不傻,像你怎么漂亮的姑娘,能从东边一直流浪的我们穷苦的西北? 按照常理以你的姿色,随便找个有钱有势的地方豪强就嫁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自不必说,可你呢?在我家什么都不图,这一点就不令人赶到奇怪吗? 而且你所谓的爹竟然这么巧就在我家门口死了,后面你还……你还色诱我,你的诸多举动太反常,当时我忍住不说,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非要进入我郅家,非要想方设法的接近我。 再后来,去定陶的一路上,我观察到你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即便是生病了,也要坚持赶路,非要早日赶到定陶,怎么劝都不听,可见你内心的强大,我当是也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有如此大的决心。 对于你的身份我一直不敢确定,到了砀郡后,我让你假扮我,一来是让你替我打掩护,二来是试探你,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向你举报我之后,你利用小乞丐给我传递消息,我便肯定你绝对不是白子虚的人,第一你跟他有杀父之仇,第二你救了我,直到眼下这件事发生,我可以排除诸多猜测,现在感觉你应该是皇帝派来监视我的绣衣使者,可是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这么从头到尾的一说,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相信瞎眼少年张墨所说,自己仔细一想,从瞎眼少年张墨家一直到定陶,东方英奇的表现确实太过诡异,现在越看东方英奇越觉得她不是一般人了,最少不是看上去那么柔弱。 东方英奇万没有想到瞎眼少年张墨居然从见到她的一刻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再想想自己以前为了接近瞎眼少年张墨干的那些蠢事,当真是班门弄斧,着实可笑,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郅正郅稼轩当不负大汉神断之名,可是有一点瞎眼少年张墨确实才多了,让东方英奇心里直感委屈。 “先生说的百般都对,可是最后却说错了,冤枉了我,我不是绣衣使者。” 东方英奇委屈地说道,可怜巴巴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再无之前一点锐气。 “东方英奇,我还拿你当朋友,你说实话,你若不是绣衣使者,为何知道我从长沙郴县回来后,皇帝一定会派我调查定陶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只有当朝几个人知道,我不信你一个寻常女子能知道皇帝天意?” 瞎眼少年张墨仍旧给东方英奇机会,可是东方英奇似乎还在嘴硬,死不悔改。 “原来是这个啊,本来我答应不能说,既然郅大人你问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得不说了,我复姓东方,有个亲戚在朝为官,跟皇帝的玩伴韩嫣大夫关系极好,这件事也是韩嫣大夫告诉我家亲戚,而后我家亲戚告诉我的,我这才动了接近您利用您的心思。” 东方英奇坦然一笑,说着真话。 “哦?莫非你说的是黄门侍郎东方朔大人?”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一琢磨,从东方英奇的姓上判断出来。 “没错,正是东方朔大人,其实在我爹爹遇害之前,他便感觉到了危险,说定陶盐枭白子虚可能会杀他灭口,便托人告诉我早点离开即墨老家,也不要去定陶寻他,免得也遭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毒手,我当初从即墨离开后,其实偷偷进入了定陶,却发现我爹爹早已被害的消息,一时之间,我无处可去,便投奔了在长安做官的东方族叔东方朔,他见我可怜,又不忍我爹爹枉死,留下污名,便想到了利用朝廷力量,从韩嫣大夫嘴里打探出绣衣使者办事不力,屡次调查都被灭口,皇帝必然派你去调查定陶的事情,况且你能力出众,必然能替我爹爹报仇,而后我才……” 东方英奇如实说完之后,满怀歉意,跪倒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 “哎,先生,东方姑娘不容易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是为之感叹,于心不忍,可怜又可气。 “起来吧,也是够难为你了,一个孤单可怜无助的小女子,为了替父报仇,不惜委身于我,又深入虎穴,协助于我,还救我性命,可怜你一番苦心,难得啊难得,我心怜之,起来吧,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不是绣衣使者,就没有利用不利用这一说,都是自己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替所有在定陶枉死的人报仇的。” 瞎眼少年张墨经过判断确认东方英奇不是令人恶心的绣衣使者以后,便伸手去搀扶,哪知东方英奇喊着热泪哭着,顺势抱住了瞎眼少年张墨躺在他的怀里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手。 “本来我是想着利用郅大人的智谋手段替我爹爹报仇洗冤,但是见识到郅大人不为女色所动,为人刚正不阿,更是有幸见识了郅大人的验尸奇能以及推断神技,对郅大人是仰慕的五体投地。 第652章 泵船 这一路上郅大人对我格外照顾,体贴入微,深深的被郅大人的人品和人格深深折服,我便早就喜欢上了郅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润物无声,就这样爱慕上了郅大人。 这些都时真话,刚才你问我实情,本来我要实话,可是一想到说了实话便让会让你觉得我在利用你欺骗你,所以才苦苦支撑,妄图欺骗过去。” 东方英奇又含情脉脉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双眼。 “张郎,我卖身契就在你家,无论死活都是你的人了,我若负你,天打雷劈。” 东方英奇拥入不知所措的瞎眼少年张墨的怀中,泪水涟涟,好不热心疼,讲道理,东方英奇算是对的起她的名字,是个英奇的女子,瞎眼少年张墨对她的遭遇也十分同情,可谓是其情可悯,其状可怜,但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了,就连舞阳公主刘文姬他都能做到坐怀不乱更别说东方英奇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此时此刻直觉自己多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后背对着他们看向了别处,甚是尴尬,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一诉衷肠了。 “有些事情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再说吧,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处理这些情情爱爱,调查清楚替死去的报仇才是头等大事,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都该回各自的地方了,免得暴露了对方,告辞。” 瞎眼少年张墨叹了一口气,推开了东方英奇后,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带着那两幅画帛迅速离开了定陶官衙,只留下十分难受和错愕东方英奇姑娘。 ------------------- 第五天,中午,定陶白府内。 瞎眼少年张墨被定陶盐枭白子虚叫到了府中。 “张墨兄弟,咱们认识了多久了?算上打打杀杀的日子?”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善道,看来已经不计较之前东方三自杀的事情了。 “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掐着指头算了起来。 “是啊,时间真快,你现在是我的人,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咱们从这一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我白子虚今天开始彻底相信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做。” 定陶盐枭白子虚满意地拍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 “白老爷,本来我是准备替白老爷办一番大事的,之前甚是激动,但是自打办砸了得罪白老爷的东方三那件事以后,大大的杀了我的锐气,有时候想想,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真不一定适合我去办,还望白老爷体会我啊。”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期待为定陶盐枭白子虚办事,但是要摆出姿态,以退为进,这样才能让定陶盐枭白子虚更加信任。 “你看你,之前那一股热情呢?不就办砸了一件小事吗?看把你给急的,人呐不怕做错事,就怕遇到苦难不敢上,我还是相信你的,应该说更加信任你了,眼下交给你要办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护送一下东西,用的是武力,不需要脑子,咱们有言在先,就算办砸了,也不会怪你,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要慢慢来慢慢学,不急。” 定陶盐枭白子虚如此虚情假意,无非是因为瞎眼少年张墨现在占据这沿河八坊八个码头,事关整个定陶西边漕运,全都握在瞎眼少年张墨手里,而且瞎眼少年张墨也通过了考验,信任是自然的,而且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之前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办的,现在换做了瞎眼少年张墨而已。 “既然白老爷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脸拒绝,但是就是害怕白老爷越来越觉得我是个废物,不堪大用,绣花枕头一个,我呢也不妄自菲薄了,只害怕让白老爷嫌弃,既然白老爷都不嫌弃我,那就请白老爷说吧,让我干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请道。 “这就对了,以后呢,没什么大事我也就不找你来了,每次从河口镇跑到这边,也够辛苦的,事情呢,很简单,我有一批很重要的货,从邗沟运送而来,但是呢,最近咱们被朝廷盯上了,这批货十分重要,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再加上沿河八坊八个码头现在都是你的地盘,我的意思你邗沟和护城河连接的地方去接一下我的货,护送到定陶城内,你看如何?” 定陶盐枭白子虚晓以利害,希望瞎眼少年张墨千万答应。 “如此小事,我应承下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点头答应。 “好,我这里有我的手札,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去邗沟找到我的货船,运送到城内,记住,办的漂亮但不要张扬。” 定陶盐枭白子虚叮嘱道。 “诺。” 瞎眼少年张墨又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寒暄了几句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回了河口镇河岸码头,他找来了瘌痢头九毛,让瘌痢头九毛挑选十个拳脚功夫不错擅习水性的手下,待瘌痢头九毛挑选好以后,瞎眼少年张墨把瘌痢头九毛单独叫到了一旁。 “九毛兄弟,麻烦你跑一趟,换一身寻常衣服,从密道出,找到之前那个小乞丐,多给他一点钱,然后让他找他的乞丐兄弟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河边商埠附近帮我盯住了我今天替定陶盐枭白子虚押送的货物,晚上的时候,让那个小乞丐在码头后面的厕所等我,你听明白了吗?” 瘌痢头九毛还以为什么大事,自然是点头答应。 “小事一桩,待张大哥带着人走了以后,我换衣服从密道而出。” “好。” 瞎眼少年张墨这就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和十个手下从码头搭乘小船去邗沟与这条河交界的地方接受货物,而瘌痢头九毛也按照瞎眼少年张墨所说的事情去办去了。 半个时辰后,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等人终于来到了邗沟交界处,此处大小商船无数,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一艘巨大的泵船,泵船的船只上挂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白字。 “先生,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呢,这白子虚真他娘的有钱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指着那一艘顶普通货船几十艘的巨大泵船感叹道。 “这种泵船我估计白子虚怎么也有四五艘,人家在定陶经营了几代人了,这算什么,行了,别跟乡巴佬一样,丢人现眼了,一会给我放聪明了,这批货咱们一定要看。” 瞎眼少年张墨严肃道。 “诺。” 待瞎眼少年张墨等人驾驶的小船赶到那艘泵船之旁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向上喊话。 “我们河口镇码头的张墨的人,是白老爷命令我们来接受护送货物的,你们的管事的支应一声。” 不时,泵船甲板上冒出一个头来,居然是上次那艘货船的船老大。 “哟,张大哥,是您啊,您把白老爷的手札给我看一下我就拉你们上船。”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到那个船老大就知道上一次就是一次试探,当即把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札扔向了头顶上方的船老大。 待船老大看过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札后,放下梯绳,瞎眼少年张墨等人挨个上船,同时最后一个人把小船绑在泵船之后。 待所有人上了泵船之后,才发现这泵船大的吓人,甲板之大足足可以站下二十之人之多,更别提提下装着货物的仓房了。 “货物在哪?” 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自然是底下的仓房。” 船老大被瞎眼少年张墨的问题问的有些想笑。 “我第一次帮白老爷办事,也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船,着实气派,我呢,想着先验看一下货物,而后在这船上走走看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看向了船老大询问道。 “某也一样,这么大的船,第一次见,这要是开着去打仗,那还了得。” 黑脸汉子度香万心想刚才瞎眼少年张墨还不要跟乡下人一样丢人现眼,结果自己先自报家门。 “随意,张大哥随意,现如今张大哥都是自己人了,这船嘛,您随便转,白老爷交代了张大哥是可以信任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阻拦,您自便。” 船老大说完就去指挥船舵去了。 “你们几个来回巡逻。”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十个装模作样的命令完后,跟黑脸汉子度香万跟两个乡下来乡间野老一样,这边走走转转,那边看看摸摸,而后连发一边感叹,看的船老大暗自偷笑:真是少见多怪。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消失在了船老大等人的视线之内,而是从甲板下楼梯,来到了底下的货仓之中。 此间昏暗,只有几盏残灯勉强照亮眼前那堆积如山的麻袋。 “我的天呢,这船不仅大,而且能装这么多东西。” 黑脸汉子度香万感叹道。 “长长见识吧,以后出来少给我丢人了。” 瞎眼少年张墨走到麻袋之前,借助昏暗的光线观察起来。 “哟,刚才您可比我丢人,还不是跟某一样,还说我呢?切!”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屑道。 “你懂个屁,我要是不装,能混到下面来嘛?真的是。” 瞎眼少年张墨回应道。 “您就装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不服气,而瞎眼少年张墨则观察到这些麻袋居然都是湿哒哒的,再用手一摸,整个麻袋竟然全部都是湿的,一捏还能捏出水来,瞎眼少年张墨这就搬起一个麻袋往脚下一放,翻来覆去的监看了一遍。 忽然,他在麻袋的一角发现残留的红色印迹,但是此间昏暗看不太清楚。 “度二,把那盏灯拿过来。” 黑脸汉子度香万拿过灯掌在瞎眼少年张墨跟前,瞎眼少年张墨这才能看的清楚那麻袋上红色印迹写的是什么。 “官盐!” 瞎眼少年张墨差一点叫了出来。 “先生,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不就是官盐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 “你懂个屁!” 瞎眼少年张墨随即用神兵幽墨划开麻袋,发现里面装的确实是盐,只不过经过长时间的浸泡,黯淡无光,容成一团,瞎眼少年张墨眼前一亮,竟然用舌头去舔了一下那个麻袋,竟然发现那个麻袋都是咸的,可见被水浸泡了多久了。 “度二,这一次咱们有重大收获。” 瞎眼少年张墨望着那一袋盐神色激动道。 “先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是不解。 “你是不是傻啊?自从去年朝廷施行了盐铁官营以后,这定陶盐枭白子虚只能偷偷贩卖私盐,而这麻袋麻袋上写的是官盐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瞎眼少年张墨看向了黑脸汉子度香万道。 “万一就这一袋呢?你总不能定他死罪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歪头不屑道。 “咱们抽样检查,就是你看哪个顺眼就检查哪个,看看你检查的麻袋跟这一袋的情况一不一样?” 瞎眼少年张墨自己又取了一盏灯,自己掌着,往仓房更深处检查而去,黑脸汉子度香万有样学样,他们一直往深处抽样检查,结果发现情况跟第一袋检查的一模一样,瞎眼少年张墨越来越兴奋,不知不觉走到了藏身深处,正要抽样检查一袋麻袋时,就感觉黑暗处似乎藏着几个人。 “谁?” 瞎眼少年张墨当即拔出神兵幽墨顺着感觉有人的地方刺去。 “爷爷饶命!” 黑暗之中发出一声,瞎眼少年张墨瞬间撤力,把灯推向黑暗之处,黑脸汉子度香万闻言也赶了过来,两个人把灯合在一处,眼前依旧昏暗,但是看得清楚,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瞬间被眼前一幕吓傻,他们只当是只藏着几个人,没想到里面拥挤着密密麻麻最少五六十人。 “刚才你们听到我们说什么了?” 瞎眼少年张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听到二位爷叽叽喳喳,只知道有人,但是听不清楚说什么。” 为首的一个汉子微笑道。 “是吗?” 瞎眼少年张墨两个眼睛一转,在黑脸汉子度香万耳边交代了几句后,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到了他们之前站的地方,用刚才说话声音大小随便说了几句。 第653章 给小乞丐起名 瞎眼少年张墨在这个地方仔细一听,只能听到人说话,但是听不到说什么,瞎眼少年张墨这才放心,招呼黑脸汉子度香万过来。 彻底放心以后,瞎眼少年张墨才有闲工夫盯着那五六十人打量起来,只见他们有的赤裸着上半身,有的穿着一件小背心,每个人身材粗壮,长得又是农夫模样,即便是每个人长得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似乎他们全身上下都是湿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藏在这里?鬼鬼祟祟,实说了,我是白子虚白老爷的手下张墨是也,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第一次帮白老爷办事,如果你们敢骗我,我现在就活刮了你们。” 瞎眼少年张墨就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两个人丝毫不惧面前五六十人,反而吓唬起来,也不知道那五六十个人是害怕定陶盐枭白子虚还是害怕张墨的大名,还是都害怕,竟然各个惊恐地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而瞎眼少年张墨只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两个字:可怜。 为首的汉子自然是从瞎眼少年张墨的话中听到了几个信息,一嘛,就是眼前独眼龙是张墨,二是他替白老爷办事,三嘛,是第一次替白老爷办事,啥都不懂,于是嬉笑道:“看张老爷说的,我们就是纤夫而已。” “纤夫?”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对视一眼。 “纤夫怎么不去拉船,躲在这里作甚?” 瞎眼少年张墨质问道,根据他们那躲闪的眼神判断,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纤夫,定陶盐枭白子虚不可能一次性偷偷拉这么多的纤夫,定然有什么问题。 “打捞东西。” 为首的纤夫唯唯诺诺道。 “打捞什么东西?” 黑脸汉子度香万激动道。 “行了,咱们就是替白老爷检查护送这批货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兄弟们辛苦了,我替白老爷谢谢你们了。” 瞎眼少年张墨装作大仁大义的样子,用手拍了拍站在他跟前那个为首的纤夫的肩膀,他正好穿的小背心,瞎眼少年张墨感觉到那小背心湿的厉害,用手轻轻拍了一拍,竟然还能拍出水来,而且注意到那些纤夫的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由此可见他们之前应该在水中待了很久。 “先生,他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咱们不问清楚吗?”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停地给瞎眼少年张墨使着眼色,示意不趁机机会审问会错过一个调查的机会。 “问什么问,这都是白子虚老爷的人,咱们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就行了,白老爷的事情,咱们只负责办,不负责问,这些钱是白老爷赏给你们的,行了,上去吧。” 瞎眼少年张墨给黑脸汉子度香万歪了歪头,示意此地不宜久留,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是不敢违逆瞎眼少年张墨,把一些钱散发给那些可怜的纤夫以后,于是乎跟着瞎眼少年张墨往甲板上走,而在楼梯口,船老大正好往下面下,三人撞在了一起。 “你们这是……” 船老大不解道。 “哦,刚才我们在仓房瞎逛的时候,被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瞎眼少年张墨捂着胸口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走了上去,而船老大不放心,又走到了仓房深处。 “刚才张老大跟你们说什么呢?” 船老大吆三喝六地喊道,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些可怜的纤夫放在眼里,俨然一副老大的做派。 “刚才张老大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吓他一跳。” 为首的纤夫害怕地回道。 “你们怎么说的?” 船老大继续追问道。 “我们只说我们是纤夫,那个黑脸的老爷还要问,张老大说只替白老爷办事,不问什么事情,然后替白老爷给了我们一些赏钱,然后就走了。” 为首的纤夫得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好处,自然是替瞎眼少年张墨说话。 “这样啊。” 船老大满意点头,而后指着那些可怜的纤夫喝道:“继续躲着,不许出来,让你们出来再出来!躲好了!” “是,是,是。” 那些可怜的纤夫于是乎躲在了仓房最深处,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就在楼梯口听的一清二楚。 “见了没?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不能多问,会出事的,等下船了再说,这些纤夫绝对不是一般的纤夫,这些盐也绝对不是一般的盐,里面必然藏着什么猫腻,别心急,反正定陶盐枭白子虚现在很信任我们,所以一步一步来,欲速则不达,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瞎眼少年张墨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在甲板上转了起来。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多说,装聋作哑,等着大泵船靠岸再说。 一个时辰以后,大泵船终于来到了白子虚位于定陶的商埠码头,顺利接收。 “张墨兄弟,这一趟辛苦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在商埠外的码头上对着正在下船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满意点头。 “我当时多辛苦的事,没想到这么轻松,这一趟不辛苦,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和度二先回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一脸轻松,这事办的毫无压力,其实瞎眼少年张墨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每次定陶盐枭白子虚用大泵船运货都会被朝廷的人盯上,百般刁难,有一次差一点出事,发生械斗,死了好几个人,也就是瞎眼少年张墨运气好,没有遇上绣衣使者的盘查,要不然今天也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艘船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着试探道。 “白老爷这么信任我,我只替白老爷办事,不问其他,行了,我和兄弟先回去了,有事你派人说。”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拱手告别,而后搭乘一路绑在泵船后面的小船带着十个手下这就回去。 “告辞。”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目送着瞎眼少年张墨离开以后,询问起船老大瞎眼少年张墨今天在大泵船上的表现。 船老大如实一说,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更加满意,只道瞎眼少年张墨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而后开始卸货。 搭乘着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以及十个手下的小船行出不远后,瞎眼少年张墨以腹中饥饿为由,说要去建章楼乐坊喝酒吃饭,让手下们先回,他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商埠不远处下岸,而后偷摸靠近,暗中观察。 “先生,你就不怕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也在监视咱们?” 黑脸汉子度香万担忧道。 “他既然把这种事情交给咱们办,那就说明不会派人监视咱们至少不会在咱们回去的路上,估计在河口镇有人,这水路之上估计没有,他对咱们的戒心没有以前那么重了,安心看着,别急。” 瞎眼少年张墨分析完后,两个躲在岸边细细观察。 如此观察了半个时辰,只看到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商埠内的人不停的搬运仓房内的货物,而藏在仓房内的五六十个纤夫却不曾下船,直到所有的货物都搬完,大泵船停靠在码头边,但依旧不见那五六十个纤夫,一直躲在大泵船之内,如此之举,愈发的可疑。 “先生,这五六十个纤夫怎么还不下船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也就越来越急。 瞎眼少年张墨同样的心境,也是很着急。 “这五六十个纤夫必然知道着什么大事,根据我的观察和推断,那五六十个纤夫在上大泵船之前必然替定陶盐枭白子虚干了一见大事,所以咱们必须知道这些泵船里的货物和那些纤夫到底去了哪里,而你我又不能露面,只能靠那些不起眼的小乞丐了。”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在这里苦等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而且自己再不在河岸码头堂口露面,极有可能会暴露,所以他决定先回河岸码头,跟那个小乞丐见面之后,再做打算。 “先生,你的意思是?”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解道。 “这样,你先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回去见那个小乞丐,让他接替你,如果他还没来,而藏在大泵船里的纤夫要走,你就想办法跟着,知道他们落脚之地之后再联系我,但是如果笑起来来了,他们还没有走,你就回来,让小乞丐替咱们办了。” 瞎眼少年张墨只能先去建章楼乐坊借一匹马而后再回河口镇,从水路出发会暴露自己。 “诺,先生你就去吧,某在这里盯着。” 黑脸汉子度香万说完,瞎眼少年张墨低着头可以绕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商埠去了建章楼乐坊。 正门不能进,人多眼杂,瞎眼少年张墨从建章楼乐坊后门进入后,直接上了三楼,由栀子姑娘和白纸扇伺候。 对着二人询问了最近建章楼乐坊的情况后,跟二人吃喝了起来,吃饱喝足之后,这才光明正大的从建章楼乐坊大门走出,骑着马赶到了河岸码头堂口,瞎眼少年张墨叫来瘌痢头九毛询问让那个小乞丐办的事情交代了没有,瘌痢头九毛说办好了,而后瞎眼少年张墨又从河岸码头堂口后门出去,来到了河边的茅厕旁,看到了坐在河边无聊打水漂的那个小乞丐。 “小兄弟,让你久等了。” 瞎眼少年张墨并没有对方是身份低微的乞丐而瞧不起,也没有因为要用到小乞丐而故意讨好,而是以一种朋友之间的态度询问。 “张老大,您可算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小乞丐正要起身,却被瞎眼少年张墨拦住,坐在了小乞丐旁边,也不嫌弃小乞丐身上的肮脏,直接一把搂住。 “怎么会呢?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瞎眼少年张墨柔和道。 “我没有名字……” 小乞丐面露难色道。 “不是吧?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身旁可怜的小乞丐问道。 “我自小就被爹娘遗弃,被老乞丐养大,我们乞丐都不识字,自然没有名字咯。” 小乞丐苦笑着凄凉的说道。 “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瞎眼少年张墨微笑道。 “好啊,求之不得。” 小乞丐丝毫没有从瞎眼少年张墨这个地头蛇身上感受到一点老大的霸气,而是满满的亲情,就跟许久未见的大哥哥一样,让人感到舒服和亲切。 “那就叫你张刚锋,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说着就在地上把名字写了出来。 “这个姓嘛,我知道,但是这个刚锋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小乞丐为难的挠了挠头。 “刚锋啊,意思就是说像山峰一样刚强挺拔,为人正直,你可喜欢?” 瞎眼少年张墨希望他能做一个像刚峰一样正直的人。 “喜欢!喜欢!” 小乞丐激动地跳了起来,在河边乱跑。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小乞丐张刚峰对于自己的名字十分满意和骄傲,似乎比收到任何钱都要高兴和兴奋。 看着那个小乞丐快乐的奔跑,瞎眼少年张墨感叹有的人要求不高,只有那么一点点,多么希望所有的人都跟那个小乞丐一样,欲望不要那么大。 “行了,给你说个正事。” 瞎眼少年张墨叫回小乞丐张刚峰。 “张老大,您说吧。” 小乞丐张刚峰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身旁。 “其实呢,我并不是你们看上去的一个老大,至于什么身份,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九毛兄弟让你的乞丐兄弟们盯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商埠里的货物去向,这个你办好了吧?” 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自然是办好了,我的乞丐小兄弟三个人就在白子虚老爷商埠附近盯着呢。” 小乞丐张钢锋得意道。 “那就行,另外呢,今天从外地来了一艘大泵船,也停留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商埠码头上,里面藏着五六十个纤夫,迟迟没有露面,我的意思你扶着监视他们,如果他们出来,你就一直跟着,不用问出来他们是干什么的,只需要问出来他们住在哪里就好,你明白了吗?” 第654章 独臂汉子天残 瞎眼少年张墨起身对着小乞丐张钢锋命令道。 “明白了。”小乞丐张刚峰点头道。 “这里有几锭金子,你分给你的乞丐兄弟们,让他们吃好喝好同时替我办好,无论东西去了哪里,让他们一路跟着,等确定那些货物存放在何处之后,就来通知我,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随即从荷包里掏出了四锭金子递交给小乞丐张刚峰。 “张老大,上次给我的钱,我还没有用完呢,不必了。”小乞丐张刚推开拒绝道。 “不,你听好了,这个事情非常重要,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当是给你们的辛苦费,可能要连夜监视,要么就要连续监视好几天,所以拜托你们了,千万不要推辞。” 瞎眼少年张墨非要把那几锭金子给小乞丐张刚峰,小乞丐章刚峰见瞎眼少年张墨态度坚决,于是乎就接受了。 “上次你见过我的身边的一个黑脸虬髯大汉正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商埠西边的河边一颗柳树下等你,你现在就去找他吧,如果他不在,你就跟你其他的乞丐小兄弟监视那些今天从大泵船抬下来的货物,你明白了吗?” 瞎眼少年张墨拍着小乞丐张刚峰的肩膀叮嘱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 小乞丐张刚峰就开始往定陶城那边赶去。 夤夜,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到了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告知瞎眼少年张墨,在他走后,藏在大泵船内的五六十名纤夫还没有下船,现在由小乞丐张刚峰在那边盯着。 第五天,定陶盐枭白子虚并没有来找瞎眼少年张墨,小乞丐张刚峰那边也没有消息,所以瞎眼少年张墨就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出来游玩,不是别处,正是定陶城内,自从和定陶盐枭白子虚和解以后,瞎眼少年张墨这一伙人可以自由放心的出入定陶。 “桂花雪梨酥!” “甜枣!” “西域的宝石!” “匈奴的好马!” “……” 在定陶最热闹的街道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反正瞎眼少年张墨现在有的是钱,舞阳公主刘文姬则是见到什么就让瞎眼少年张墨给他买,玩了一天,他们来到街边一家酒肆休息吃饭。 “这定陶也就不过如此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看着窗外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路人。 “不过如此?要是不过如此的话,你今天咋这么高兴?” 瞎眼少年张墨摇头笑道。 “有吗?小花萝,我今天很高兴吗?” 舞阳公主刘文姬质问着小花萝。 “公主今天很高兴啊。” 小花萝如实道。 “哈哈哈哈!好吧!” 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四个人跪坐在跪垫上等着饭菜上来,聊着高兴的事情。 忽然,在他们座位跟前走过一个独臂汉子,无意地往瞎眼少年张墨这边看了一眼。 “怎么是他们?” 那独臂汉子在看到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时候吓得差一点跪在地上,而正在吃饭的瞎眼少年张墨也敏感的感觉到窗户外似乎有人再看他,转头去看,窗外什么都没有,而那个独臂汉子则躲在窗户之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盯着向窗外望去的瞎眼少年张墨。 “没什么,我感觉刚才有人看我。” 黑脸汉子度香万歪头疑惑道。 “是吗?” 舞阳公主刘文姬探出脑袋一看,窗户外除了来往的行人根本就没有人看他。 “切,自作多情了不是?好好吃你的饭吧。” 舞阳公主刘文姬确认之后,瞎眼少年张墨这才又低着头吃饭。 而躲在窗户下面的独臂汉子内心是又高兴又激动。 “哈哈哈哈!郅正你死定了!” 独臂汉子赶紧离开窗户附近,低着头来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等人所在的酒肆窗户斜对面的巷道里,偷偷地监视着瞎眼少年张墨的一举一动。 “不对啊,这厮怎么瞎了一个眼睛?” 独臂汉子摸着胡子思索起来。 “不对啊,我听说郅正这个畜生一直在定陶官衙之中,一直都没有出来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独臂汉子见瞎眼少年张墨他们刚开始吃饭,说说笑笑,估计还有一段时候才吃饭,所以赶紧跑到了离此不远的定陶官衙大门,对着门口兵卒求道:“郅大人在里面吗?” “郅大人也是你见的?” 站岗的兵卒反问道。 “哦,我有冤屈要见郅大人。” 独臂汉子两个眼睛一转,想到了试探的办法。 “当真?” 那站岗兵卒问道。 “自然是当真,你没看到我少了一条胳膊吗?就是隔壁村恶霸砍掉的。” 独臂汉子给那个站岗兵卒看着自己断掉的胳膊。 “那你等等,我这就去里面通知郅大人。” 那个站岗兵卒赶紧跑到了官衙里面,向假装郅正的东方英奇汇报。 “我就说这厮怎么瞎了一个眼睛还到处乱跑,原来是找人假扮你啊,这一次你可死定了,我可就发财了。” 独臂汉子正为此得意,一想到自己跟瞎眼少年张墨之间的深仇大恨,血海深仇,害怕瞎眼少年张墨溜了,赶紧又跑回了之前监视的地方。 “郅大人召见你!” 那个兵卒跑出来一看,门口什么都没有,那个独臂汉子早就跑的没影了。 “他娘的,害老子挨骂了要。” 那个站岗的兵卒骂骂咧咧的赶紧向假装郅正的东方英奇告罪。 ------------------ 半个时辰后,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等人吃的心满意足,喝的欢天喜地,都醉醺醺的继续在定陶最为热闹的街道上游玩,而瞎眼少年张墨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每每回头去看,却只能看到来往的路人,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了先生?” 黑脸汉子度香万搂着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说完又回头仔细扫了一遍来往的路人,确定没有什么熟人以后,这就往河口镇河岸码头赶去,而那个独臂汉子一直目送瞎眼少年张墨从实现离开之后,才消失在定陶南大门。 咚咚咚! 白府管家的府邸大门被人敲响。 “谁!” 一声粗犷的声音从大门内传来,而后开了们,开门的人乃是一个虬髯大汉,大热天的披着袍子,似乎不是大汉人氏。 “我找白府管家,有急事找他。” 那个独臂汉子焦急的求道。 “不见!” 那个虬髯大汉说着就要关闭大门,而那个独臂汉子赶紧求道:“麻烦兄弟给白府管家通传一声,我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豢养的高手天残啊。” “知道了。” 那个虬髯大汉说完之后,就关上了大门,而后向二堂里正在和翁主刘陵议事的白府管家通告。 “天残?” 翁主刘陵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疑惑道。 “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豢养的高手,之前是剑榜前二十名高手,后面被郅正给打残了,他已经被我收服,同意办完这件事以后,就跟我走,算是我现在的心腹之一吧。” 白府管家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用藏起来了。” 翁主刘陵说完,白府管家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请。” “诺。” 那个虬髯大汉这才出去请门外的独臂汉子天残进来。 “叩见主人。” 独臂汉子天残恭敬地跪在地上向白府管家行礼。 “你怎么突然来定陶了?不是让你在定陶附近的县城里蛰伏吗?” 白府管家皱眉质问道。 “我最近被定陶盐枭白子虚召唤,说有一批货要我护送到北方,所以才来定陶。” 独臂汉子天残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么说你还没有去白子虚那边?” 白府管家又问道。 “来定陶自然是要先见主人,有了主人的命令以后再见白子虚才是。” 独臂汉子天残的话让白府管家十分满意。 “嗯,你很忠心,我知道了,那你就去白子虚府上听命去吧。” 白府管家暗示他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才是。 “主人,手下今天初来定陶发现了一见不得了的事情。” 独臂汉子天残歪头坚决道。 “何事?” 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同时皱眉。 “小人在定陶城内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独臂汉子天残继续卖弄关子道。 “何人?” 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疑惑道。 “郅正!” 独臂汉子天残说完之后,差点没把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给气死。 “他来定陶都快半个月了,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值得让你这么惊慌,行了,我正在陪翁主谈事情,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去白子虚那边。” 白府管家厌恶地说完嫌弃地瞪了独臂汉子天残一眼。 “你的手下可真够好玩的啊,身体残,这眼睛也不好使啊,哈哈哈哈!” 翁主刘陵出言讥讽大笑起来。 白府管家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了,回头一看,那丢人现眼的独臂汉子天残还跪在原地不肯走。 “我说你是听不到我说话,还是还嫌不够丢人的?” 白府管家面有怒色,明显是生气了。 “主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今天我……” 独臂汉子天残这才把今天的离奇遭遇给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如实说了一遍,二人听着听着就听出了独臂汉子天残是什么意思了。 “按照你的意思是说,在定陶官衙里面的不是郅正?而你见到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郅正?” 白府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错,那个真正的郅正不知道为何,是他真的瞎了一眼睛还是故意遮住,好像给别人的感觉是独眼龙。” 独臂汉子天残如是说着。 “独眼龙?” 白府管家和翁主刘陵对视一眼后,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没错,他旁边那个高高大大满脸胡子脸黑的跟碳头一样的胡人也在。” 独臂汉子天残恶狠狠地回道。 “听你这形容,怎么像是我最近收服的人张墨和度香万呢?” 白府管家犹豫起来,摸着下巴看向了翁主刘陵,而翁祖刘陵冲他无奈摇头,表示不知。 “主人,错不了,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可是在商都亲手杀了我的两个好兄弟,斩断了我的左臂,他们两个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们,他们两个年轻俊朗的就是后面斩杀河东郡一百七十多名官员的郅正郅稼轩,另一个就是他的贴身武官虎贲校尉乌骓子雄。” 独臂汉子天残咬着牙坚决道。 “你会不会看错了?” 白府管家还是不愿意相信独臂汉子天残的话,因为这个事太过震惊了,如果根据独臂汉子天残的描述,整个定陶包括几个村镇,唯一像的人就是刚刚收服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二人了。 “小人愿意用性命担保。” 独臂汉子天残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态度何其坚决。 “这……” 白府管家一时之间犯了难。 “你为难什么?” 翁主刘陵询问道。 “这张墨之前已经被我和定陶盐枭白子虚考验了好几次,如果再考验的话,如果他就是郅正,这事就好办了,如果不是,那以那个小子的脾气来说,肯定会跟我们翻脸的,我就担心这个……” 白府管家为难的摇着头。 独臂汉子天残岂能放过如此天赐良机,往前跪了一步道:“如果主人调查清楚,是小人看出,小人愿意自裁以谢主人所托,如果是,那就让小人亲自杀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为我兄弟报仇。” “这……” 白府管家一下就陷入了两难之间。 “这有何难,天残,你先出去,我跟你家主人有话要说。” 翁主刘陵命令一声,独臂汉子天残跪着看向了白府管家,白府管家默默点头,天残这才退出堂内。 “翁主,你支开天残离开是何意?” 白府管家不解道。 “我这里想到了一个办法,既不会让你跟张墨翻脸,还能检验出天残说的是不是真话。” 翁主刘陵得意道。 第655章 翁主良策 “哦,这么说翁主已经是胸有良策咯?” 白府管家说着把手摸向了翁主刘陵的谷壑山沟之内,探索而去,探了又探。 “你对女人又没有兴趣,摸什么摸,我这就告诉你好了。” 翁主刘陵把头歪向了白府管家耳边,说着自己所想出来的办法。 白府管家边听边笑边点头。 “此计甚妙,我说你怎么要支开天残,原来意思在这里。” 白府管家很是满意翁主刘陵的计策,对着翁主刘陵竖起了大拇指。 “你可别高兴地太早,若是这张墨他不是郅正好办,但是他要是郅正可怎么办呢?这可就棘手了。” 翁主刘陵担忧道。 “是啊,这要是可就难办了,现在我和定陶盐枭白子虚所合作的事情马上快要结束了,如果这个时候杀了郅正的话,朝廷势必会以此为借口来调查定陶盐枭白子虚,剩下的货可就不好办了,但是不杀郅正吧,那小子乃是大汉第一神断,聪明了得,没有事情能瞒得过他,不杀又不行,哎,这可如何是好?” 白府管家摇头叹息道。 “这么说你还是惜才,不愿意杀了郅正咯?” 翁主刘陵奸笑着反问道。 “说真的,如果张墨那小子真的是大汉神断郅正,我还真不想杀了他,如果,我说如果,要是能说动他,他能投靠我们,有此一人,足胜千军万马,外有大军二十万,内有你和郅正,何愁大事不成,说真的,杀了郅正着实可惜。” 白府管家摇头叹息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郅正这人的手段、城府、计谋在大汉年轻的官吏之中,算是拔得头筹,能招抚便招抚了吧。” 翁主刘陵可对郅正充满了肯定,尤其是第一次在竹林苑见到郅正,他那坐怀不乱的样子,令她至今念念不忘,说完的时候,脑海中幻想第一次和郅正见面的样子,下流淫荡的舔着嘴巴,毫不顾忌。 “哦?难不成你想……” 白府管家嘴角坏笑不止,翁主刘陵立时脱掉了皮身长裙,粉嫩的肚兜抱住快要挣脱而出的山巅,白洁的身体似是玉人一样,白洁无暇,只是后背几道淡淡的伤口不知道和谁玩的尽兴时留下的,同时自豪道:“没错,美人计。” “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吧,你刘陵是妩媚绕指柔,他郅正可是刚正无欲山中石,郅正这人不好色,咱们都知道啊,我只是担心怕你不行啊。” 白府管家直言道。 “你什么意思?” 翁主刘陵一听,白府管家居然质疑她的美色,这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白府管家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那么容易中美人计吧?尤其是这种时候。” “哼!当初皇帝身边的中大夫严助也是这么说的,到最后还不是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欲仙欲死,也就是近侍韩嫣和皇帝有龙阳之癖,要不然都会中了我的美人计,为我所用的,郅正又如何?难道就不是男人了?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前任丞相田蚡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翁主刘陵气愤地回道 “你可真是,你说他就说他,何必羞辱我?我倒是哪里得罪你了。” 白府管家白了一眼有些激动地翁主刘陵。 “我也懒得和你吵,不妨这样,就按照我说的,美人计,我敢打包票,他郅正这座刚峰也会被我柔情风给刮倒。” 翁主刘陵自信不已,又开始一个人卖弄起风情。 “好,那咱们就试试,如果你的美人计不信,再杀不迟。” 白府管家恳求道。 “嗯。” 翁主刘陵点头答应。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叫天残进来了。” 白府管家向翁主刘陵征求意见。 “好。” 得到翁主刘陵的同意后,命令天残进来,天残一进来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翁主刘陵,看到眼睛都发直了。 “哈哈哈哈!” 翁主刘陵并不害羞,反而十分得意地冲着白府管家发笑。 “咳咳!” 白府管家面露尴尬,冷哼几声,天残这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大堂的门槛之前。 “天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白府管家质问道。 “手下愿意用性命担保。” 天残磕头坚决道。 “好,如果你想报仇,那就委屈你一下。” 白府管家对着大堂外招呼道:“来人,把天残绑到厢房,等张墨来了,在绑到柴房。” “主人,你这是作甚?” 天残大惊道。 “试试张墨的成色,你不要害怕,到时候实话实说就好。” 白府管家给两个虬髯壮汉一个眼色,二人帮天残押入厢房。 “来人,以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名义,把张墨请到这里来。” 白府管家又对着门外了喊一声,一个小厮就去河口镇通传消息。 下午时分,瞎眼少年张墨正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研究从定陶官衙东方轨生前所住的房间偷出两幅画帛,可是看了一个早上,仍旧是没有半点线索。 “张大哥,白子虚的人找您,说让您去一趟定陶。” 瘌痢头九毛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瞎眼少年张墨手里拿着的两幅画帛,上面画的是一些屋子,再无其他。 “好,我这就去。” 瞎眼少年张墨把两幅画帛交给舞阳公主刘文姬以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出了河岸码头堂口大堂。 出了堂口大门,就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厮,根本不是之前定陶盐枭白子虚派来的那个。 “你是……” 瞎眼少年张墨盯着那个小厮疑惑道。 “我是白老爷派来叫张老爷的。” 小厮微笑着回道。 “可是之前叫我来的那个小厮怎么没来?突然变成你了?” 瞎眼少年张墨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猫腻。 “哦,他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今天就派我来了,张老爷赶紧上路吧。” 那小厮催促道。 “好。” 三人骑着快马奔定陶,但是刚一到定陶城,那小厮便引着瞎眼少年张墨以及黑脸汉子度香万前往一处从未去过的地方,乃是一个偏僻小院。 “那小厮,白老爷的府邸我可是熟悉的很,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没有勒住马缰绳,但是已经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哦,今天白老爷在管家府中,这是去管家府邸的路上。” 那小厮镇定地解释着。 “哦,是这样啊。” 瞎眼少年张墨便没有多想,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小声猜疑道:“先生,会不会咱们已经暴露了身份,路上会不会有埋伏啊?” “不会的,如果咱们身份暴露,还记得项天啸那次给咱们传消息的那个小道吗?咱们要是遇到埋伏那个地方就死了,但这一次绝对没有之前那么简单,完事小心,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 瞎眼少年张墨千叮咛万嘱咐道。 “先生,明白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点头答应,而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偏移但是占地面积不小的府邸前。 “张老爷,随我进去吧,都在里面等着呢。” 那小厮下马之后,主动用身体给瞎眼少年张墨当下马石,而后三人来到了白府管家府邸大门口。 这一次不用通传,也不用敲门,而是府邸大门一推就开,小厮引着警惕着看着四周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来到了大堂门口。 “老爷,张老爷来了。” 待那小厮通传完毕后,堂内白府管家说话了。 “赶紧请白老爷进来。” 有了白府管家的命令,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就走了进来,四处张望一看,只有白府管家一人。 “哟,你可算是到了。” 白府管家热情的走到瞎眼少年张墨旁边,而瞎眼少年张墨被白府管家身上那五米外就能闻到的胭脂水粉味熏得挡住了鼻子。 “白老爷呢?他不是找我有事嘛。” 瞎眼少年张墨跟着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询问,而屏风后面藏着的翁主刘陵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白老爷刚走,我们最近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专门请你来看看。” 白府管家一脸坦然道。 “哦,还有这好事?什么东西啊。” 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别急。” 白府管家搂着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门外的一个手下招呼道:“快带张老爷看看那个刚从西域搞来的好玩的东西。” “诺。” 门口一个手下站在堂外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墨兄弟,你一个人去。” 白府管家对着同时去看热闹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命令道。 “不行!” 黑脸汉子度香万直接喊了出来。 “管家,是这样,我们兄弟二人从未分开,既然你说是看热闹,我这兄弟就喜欢看热闹,不妨让我们兄弟二人一起看热闹,管家以为如何?要不然我们就不去了。” 瞎眼少年张墨不卑不亢的威胁道。 “这……” 白府管家有些为难,低下头思忖一阵:如果真的如天残所说,张墨是郅正,那度香万就是虎贲校尉了,张墨这个人谨慎的很,想来天残不容易对付,相反这黑汉子头脑似乎很是简单,不如让他们两个一起去。 “不方便的话,我们就……”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借故离开,白府管家却笑着答应。 “好,那就一起去吧,我已经看过了,就不看那个热闹了。” 白府管家说完之后,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行了一个礼,就匆忙消失在了大堂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神神叨叨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看出来这白府管家今天有些古怪。 “请吧,张老爷。” 门口那个手下催促道。 “既来之则安之,走。”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跟着那个小厮绕过了后花园来到了柴房前。 “这里面就是放着所谓西域珍宝的房子?”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眼前有些破烂的柴房更加起疑,但是又不好明说。 “您进去就知道了。” 那手下不阴不阳道。 “哦。” 瞎眼少年张墨看了一眼黑脸汉子度香万示意他小心一点,幻想了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后二人对视一眼后,进入了柴房之内。 不大的柴房内,里面干稻草摆放的满满当当,足足有两个小山那么高,最为扎眼的就是柱子上绑的一个人,那人正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样。 “这人怎么被绑起来了?”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说着,瞎眼少年张墨正在观察,没想到白府管家的那个手下居然把柴房的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你锁门干嘛!” 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往后花园走的那个手下喊了起来。 “算了,人家这么安排,必有深意,别喊了。” 瞎眼少年张墨观察了半天依旧没有看出来这个被绑的人究竟是谁,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注意力也注意到了那个被绑的人身上。 “你是谁?” 瞎眼少年张墨正式发问。 “哈哈哈哈!” 那被绑的人低头大笑起来。 “问你话呢,笑什么笑。” 黑脸汉子度香万皱着眉头质问道。 “哈哈哈哈!” 那个被绑的汉子依旧狂笑不止,甚至更加猖狂的笑了起来。 “嘿,这人是个疯子,咱们不理他。” 黑脸汉子度香万只当是一般的狂徒,不想计较,想着破门而出。 “……” 瞎眼少年张墨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默默观察,只觉得这个人说话的声音绝对在哪里听过,围绕着这个狂徒转了一圈打量,发现他竟然断了一只胳膊。 “郅大人,咱们好久不见了啊。” 那个被绑的人瞬间抬头,露出了熟悉又可恶的脸。 “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瞬间是惕然心惊,内心翻江倒海,脑子直接一片空白,身体猛的一颤抖,差一点昏倒。 “天残?你怎么还没死?” 饶是黑脸汉子度香万是铁打的汉子,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天残那嚣张的脸确认再三后,黑脸汉子度香万才知道事情严重的程度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第656章 对质天残 “你们都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呢?” 天残高昂着脑袋,十分得意,可吓得瞎眼少年张墨瞬间乱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如此遇事慌乱,一点办法都没有。 “先生,咱们杀了他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阴狠地看着狂妄的天残。 “杀啊!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 天残依旧狂妄,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死,也不知道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 “镇定我要镇定。” 瞎眼少年张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心态,平复良久,脑子也逐渐恢复清醒,可双手依旧不停颤抖,可见其内心的慌张,仔细地扫了一眼周围后,总感觉这柴房之内亦或者之外隔墙有耳,故此决定搏上一搏。 “度二,住手!” 瞎眼少年张墨连忙阻止,不停地给黑脸汉子度香万使眼色,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明所以,但只能乖乖听话。 “怎么?郅大人不想着杀我?” 天残咧嘴嘲讽起瞎眼少年张墨。 “你就是天残?” 瞎眼少年张墨强装镇定,明知故问。 “郅大人,好大的忘性啊,鄙人正是天残,就是在河东郡被你杀死我两兄弟的天残,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见到了杀我兄弟的血海仇人,真是妙啊,天道好轮回,这一回终于轮到郅大人了,哈哈哈哈!” 天残可谓狂妄到了一种境地,丝毫不顾瞎眼少年张墨就是郅正郅大人,不停地嘲讽讥刺。 “你就是在河东郡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天残?” 瞎眼少年张墨继续质问,那天残仗着这里是白府管家的地盘,说话也是越来越没有忌讳。 “我当是郅大人忘了我呢,没想到郅大人还记得我,不错,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天残。” 天残歪着头毫无忌惮地回道。 “原来是你啊,没想到咱们居然会在定陶相遇,可真是缘分啊。” 瞎眼少年张墨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郅大人记得我就好,没想到吧,居然在定陶见面了,实说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天残得意地脸,笑的就像一朵绽开的花朵。 “死期?什么死期?还有你一直说郅大人?谁是郅大人?你说的是郅正嘛?郅正郅大人乃当今大汉神断,正在定陶官衙,前些日子还在抓捕于我,你什么意思?要用郅大人来吓唬我张某人?” 瞎眼少年张墨一手背负一手在前,挺起胸膛,成竹在胸,完全不惧。 “先生,这是干什么?” 黑脸汉子度香万自然不敢多言,也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能疑惑地摸着脑袋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表演,如何破局。 “郅正,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郅正嘛?还什么张某人?怎么?死到临头,开始装傻充愣了?” 天残没想到郅正这厮脸皮恁的厚,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装傻充楞,佯作不知,不免有些怒气。 “天残,我知道我和我的兄弟度香万杀了你的两个兄弟,你怀恩在心,随时想着报复我们兄弟,不想今日在这里遇到,这也算是缘分。 可你不不想想,如果你们不干那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恶事,我们兄弟二人会杀了他们嘛?到最后还不是你跪在我们兄弟二人跟前,磕头求饶,百般饶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兄弟二人见你可怜,这才饶你一命,只是斩断你的胳膊,当做惩罚,没想到你居然还不追悔改,竟然骗到了白老爷这里,好在白老爷眼明心亮,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骗子绳之于法,本来我是想杀了你这个为祸一方的恶贼,但这里是白老爷和白府管家的地方,想来白老爷和白府管家把你绑在这里,必然有什么深意,所以我暂时饶了你的狗命,待我见到白老爷和白府管家,一定会请求杀了你这个天下第一大恶贼!” 瞎眼少年张墨气势如虹,伶牙俐齿,巧言令色,站在道德制高点,义正言辞地指着天残的鼻子痛骂。 “你……你……郅正……你好一张利嘴,竟然胡说八道、颠倒是非,信口雌黄,当真是气死我……气死我也!” 天残被能说会道的瞎眼少年张墨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瞎眼少年张墨瞪了一眼被气得半天说不出来的天残,走到黑脸汉子度香万身旁,附耳轻声提醒:“既然白府管家把咱们请到这里跟天残对质,说明还没有完全信任天残的话,要不然你我早就死了,我感觉白府管家或者白子虚就在附近听着呢,你我须死不承认,联手对付天残,或许可以躲过一劫,切记。” 黑脸汉子度香万现在彻底明白瞎眼少年张墨为何这么做了,随即也不心虚了,指着天残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不知羞耻的祸害,当初跟狗一样跪地求饶,某当时就想杀你,为民除害,斩草除根,可你这个混账没想到不知道感恩,反而恶意中伤,我兄弟张墨非要说成什么郅正郅大人,我家先生要是郅正郅大人,早就把你小子抓起来了!” “乌骓子雄,你少胡扯,当初还不是因为你们调查黄河南岸决堤之事,得罪了当时河东郡守,河东郡守这才让我们兄弟三人去杀你们两个,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着实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三个兄弟联手,居然被你们反杀了两个,就连我也只是断臂得以生免,行了,少胡扯了,前任丞相田蚡、魏其候窦婴都栽在你们两个手里,现在又来坑骗白子虚老爷和白府管家?哼!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们两个休想得逞。” 天残奋力地解释着,不时回头看向了身后的草垛一眼,瞎眼少年张墨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按住不表,没有发作。 “乌骓子雄?你说他娘的什么呢?老子是砀郡有名的流匪,被官府通缉了十多年了,你他娘的疯了吧?说啥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耍起不要脸,也是令瞎眼少年张墨忍俊不禁的事情,他之前可是以自己的名字为傲,现如今居然要摆脱这个事情。 “虎贲校尉乌骓子雄,你别装了,还有郅正,以你尊贵的身份,此来定陶,骗取拜白老爷和白府管家的信任,必然是谋划着什么大事,说吧?什么大事!此间无人,就让我听听也无妨吧。” 天残准备用激将法刺激一下瞎眼少年张墨,看看瞎眼少年张墨会不会上钩。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不得不说实话了。” 瞎眼少年张墨情绪激动道。 “先生,不能说实话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替瞎眼少年张墨着急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实话,此间只有你我他三人,这厮又是快死的人了,让他死的明白些也是好事。” 瞎眼少年张墨见黑脸汉子度香万还要阻止自己,随即伸出手堵住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嘴巴。 “急了,急了,郅正,只要你敢说,你今天必死!” 天残内心窃喜道。 “首先,我不是郅正郅大人,我若是他,还须来到定陶不惜以身犯险跟白子虚老爷做对,险些丢了性命? 其次,我来定陶确实有计划。” 瞎眼少年张墨顿了一顿。 “那你倒是说啊,张什么?张墨,对,张墨,张墨你说啊,我看你能骗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 天残正话反说嘲讽着瞎眼少年张墨。 “定陶乃天下富邑,仅次于长安三辅,我来定陶无非是为了找一块落脚之地,而后想着用自己的脑子和武力闯出一片天地,在定陶江湖上成为一方霸主,当然也就是你们嘴里的地头蛇,恶霸之类的。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之前乃是任侠出身,心怀古道热肠,一心想着惩奸除恶、劫富济贫,后来遇到了你和你那两个无恶不作的兄弟,想着替百姓除了你们三害,并不是你说的我得罪了河东郡守,他一个官府公人,我一个游侠,怎么可能会联系呢。 而后我来到砀郡,继续做着劫富济贫的事情,可是到后来我发现我是帮助了别人,可谁来帮助我啊?我他娘的穷的都快饿死在路上了,没有人来管我,此次后,我为了活命,做了些恶事,这才被郅正郅大人给活捉了,好在看守陈留监狱的狱卒都是饭桶,让我给逃了出来,最后来到了定陶。 最后告诉我,我张墨自认为我是英雄,既然是英雄,英雄怎么会久居于人下,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必然要有一番作为,不错,我的野心就是成为定陶乃至砀郡最后权利的人,我也不怕你告诉白子虚老爷,我想取代白子虚老爷,你现在知道了吗? 不过你也是快死的人了,告诉你这些也无妨,哈哈哈哈!你不要以为为了报仇,给白子虚老爷和白府管家诬赖我,说我是什么郅正郅大人,没用的,白子虚老爷和白府管家不是傻子,何等精明的人,不会听信你这个恶人的胡说八道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张墨咬着牙愤恨地说完,用手搭在黑脸汉子度香万的肩膀上,疯狂大笑,另一只手指着天残,耻笑不止。 “先生,这厮脑袋有问题,估计上一次被打坏了,你说你为了报仇,诬赖我们兄弟二人是郅正和乌骓子雄,你要无赖也要无赖我们是什么臭名昭著令人恶心的绣衣使者啊,你说我家先生是大汉神断郅正郅大人,那他娘的现在定陶官衙里坐着的郅正郅大人是谁?难不成是鬼化身了?嗯?哈哈哈哈!你这厮骗起人来也不动动脑子,某估计你是去骗白子虚老爷白府管家,被他们两个人识破之后,把你关在这里,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处理。”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摸着虬髯大笑着嘲讽那个脸被气的红一阵紫一阵的天残了。 “郅正,我嘴巴笨,我承认说不过你,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你别得意,会调查清楚的。” 天残咬着牙瞪着冲他得意大小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恨不得把这二人的嘴巴给撕烂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郅正郅大人,那如果我真是郅正郅大人,那我为何还会被官府通缉?这件事也就是白子虚老爷替我压下来,我倒是想问问你,我张墨为何会被通缉?我不是你嘴里的郅正嘛,郅正郅大人乃是朝廷官员,怎么会被通缉呢?你告诉我?你要是回答得了我,我就立刻承认我就是郅正郅大人,反正我又不是,承不承认又有什么相干?” 瞎眼少年张墨耍起了心计,转移了话题,专门质问天残所不知道的东西,绕开了所有危险的话题,这一招令天残也没有想到。 天残无奈叹了一口气。 “哎!” 而后低下头摇头叹息道:“我他娘的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官府通缉?谁知道你憋着什么坏水准备算计白子虚老爷和白府管家呢。” “天残,杀死你兄弟二人的是某度香万,你若是识趣,只诬赖某一个人,某一会会在白老爷和白府管家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留你一条狗命如何?” 黑脸汉子度香万也套路起天残,他和瞎眼少年张墨不知道天残给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说了多少,既然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会让他们两个来见天残,那么没有完全相信天残的话,所以只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天残身上。 “乌骓子雄,你现在跟了郅正到底是有长进了,能说会道的,哼!你当我傻啊?会中你的计吗?可笑,可笑,可笑。” 天残连骂了三声可笑之后,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脚下就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 “我说你这个人也怪,我是砀郡有名的流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你会编排起某呢?脑子坏了?哎,可惜啊可惜。” 黑脸汉子度香万可怜巴巴地看着那快被气死的天残。 第657章 计中计 “你们两个等着吧,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白子虚老爷和白府管家了,你们两个就等死吧,告诉你们两个,你们今天是不会活着走出白府管家的府邸的,你们两个以为自己是聪明人?哼!这个世界上比你们聪明的人多得是,咱们走着瞧吧。” 天残索性也不费话了,说完之后,把头一歪,气哄哄地看向别处。 “我说你他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他娘的……”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此人执迷不悟,居然把什么都给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都说了,气的就想上去给他几拳,好好教训一番。 “罢了,何必跟这个咬人的疯狗一般见识,把门弄开,咱们去找白府管家说道说道,看看他是如何处理这个不知羞耻的骗子的。” 瞎眼少年张墨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一歪头,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懒得跟天残一般计较,再做理会,准备一脚踢开柴房大门,去找白府管家说明此事。 “不必了!” 正当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一脚踢开柴房大门的时候,绑着天残的柱子后面的草垛里传出熟悉的一声。 “果然如此。” 瞎眼少年张墨眯着眼睛强行镇定心神,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 “谁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回头一看,草垛之中赫然站起一个人,正是之前在大堂上匆匆消失的白府管家。 “你怎么在这里?” 瞎眼少年张墨同样吃惊地问道。 “这不是为了听听你们之中谁在说假话呀。” 白府管家笑着起身后,从草垛之旁走了出来,站在被绑的天残之旁。 “白府管家,您在就好,请速速处置此恶贼。”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同时拱手请求道。 “我是冤枉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请您速速抓住这两个要来害您的张墨和乌骓子雄,此二人留不得啊!” 天残自然是从始至终都知道白府管家藏在这里,所以也恳求道。 “你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我自有分晓,来人!” 白府管家嘴角淡淡一笑,对着柴房外喊了一声,两个手下从外面打开柴房大门,站在门口等候命令。 “绑了,杀了!” 白府管家嘴角坏笑道。 “哈哈哈哈!郅正,乌骓子雄,你们两个死期到了。” 天残狂笑起来,只觉得白府管家是个明白人,没有被伶牙俐齿、信口雌黄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蛊惑。 两个汉子走了进来,可急坏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二人都阴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准备随时反抗,杀出一条血路。 当那个两个手下靠近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时候,白府管家却说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 “你们两个想干嘛?我是让你们绑了天残这个骗子,区区伎俩,也敢来离间我们三人之间的信任?找死!” 白府管家恶狠狠地对着天残怒骂一声后,两个汉子这就去解开绑着天残的绳子,押着准备拉到外面直接杀了。 “主人,我冤枉啊!主人!我冤枉啊!你可不能着了郅正和乌骓子雄的道啊,他们两个是来害你们的!主人……” 天残怎么都没有想到被绑的人居然是自己,挣扎着奋力辩解,谁知道白府管家对着他的脸色就是一巴掌。 啪! “死到临头,还敢无赖我张墨兄弟,你真当我傻啊?休要多言,拉出去找块干净的地杀了!” 白府管家说完之后,那天残懊悔不已,痛苦着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绝望,同时路过不知所措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身旁时,恶狠狠地对着二人骂道:“你们两个别得意,你们不会又要有好下场的!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后天残就被白府管家的手下押送着出了柴房,出了后花园,只是天残骂骂咧咧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瞎眼少年张墨也不知道白府管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了再度洗脱嫌疑,当即故作姿态,走到白府管家跟前,拱手请求道:“白老爷,要不然算了,既然他是您的人,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只要是您相信我们兄弟二人,此人活了死了都没有多大影响,实在不行就算了,饶了天残吧,我们之前杀了他的两个兄弟,已经十分内疚了,所以请白府管家您饶了他这一回,此人剑榜有名,留下来或许有用。” 一旁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却不明白瞎眼少年张墨为何这么做,只觉得他是有妇人之仁,斩草要除根,还是知道他们一切的天残,自然也就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此举的用心所在了。 “欸,此人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该死!” 白府管家的话一下就说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坎里。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张墨兄弟你居然有如此善心,以德报怨,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喜欢杀人的人,今天就饶了他这一回死罪,但是绝不能轻饶,必须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要不然以后谁都来挑拨你我关系,时间一长,你我离心离德,我现在就好好教训他一番,我手下还有事跟你们说,到后花园等着吧。” 白府管家欣赏的拍了拍瞎眼少年张墨肩膀,而后快步去追赶被押走的天残。 “先生,今天可真是太刺激了,稍有不慎,真的是人头落地,好在先生你聪明过人,再加上这白府管家好骗,要不然……” 黑脸汉子度香万正夸着瞎眼少年张墨,瞎眼少年张墨却噘着嘴摇头叹息道:“白府管家不是一般人,他这么做只是做给咱们看,要不然他不会听我的,他不杀天残,代表着他还是信任天残的,这件事咱们回去要好好合计一番,千万不可大意轻信,走,看看,白府管家还有什么坏水要往咱们这里倒。” 瞎眼少年张墨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出柴房,虽然说服了白府管家,但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了后花园之内,而这天残已然成了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的心病了,等着白府管家手下到来。 “停下!” 白府管家追上被押送的天残,示意让那两个手下放了天残。 天残赶紧哭着跑到白府管家跟前,直接跪了下来,哭诉道:“主人,我说的是真话,全部都是真话,您可不能被郅正和乌骓子雄给懵逼了啊!他们真的是来算计你和白老爷的,我说的都是……” “行了!” 白府管家暴喝一声,天残也安静了下来。 “我不是傻子,之前河东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你一年前来投奔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为了调查你是不是骗我,我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你的事情,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傻,起来吧。” 白府管家叹了口气,示意让天残起来,天残一听白府管家居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说的是假话,为何当时绑的却是他呢。 “主人,那为什么当时不杀了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呢?属下不解啊。” 天残摸着自己刚才被白府管家打红的脸颊不解道。 “你啊你,还是太愚蠢了,我要杀他也不会现在杀,而且刚才的情况,你又不是没见,我手无缚鸡之力,当时如果说绑了他们二人,以那两个人的武力,就凭你们几个废物能挡得住? 还有就是,我有心招抚他,如果他们愿意,那便好了,如果不愿意,那就杀了,你放心,这里是定陶,是白子虚的地盘,也是我的地盘,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白府管家宽慰着天残,同时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是……” 天残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还欲要说时。 “嗯?” 白府管家瞪了他一眼,天残这才闭嘴。 “自己在地上滚几圈,装作被我痛打了一番,目前隐忍不发,一会你替我去后花园去监视乌骓子雄,郅正有人等着收拾他呢。” 白府管家命令一下,就往大堂走去,心里也很忐忑,今天到底能不能收服了郅正这厮,同时他也没想到郅正竟然如此聪明,连他都给骗了,原来翁主刘陵所说的都是真的,朝廷果然派人悄悄打入了定陶,而且这个人居然是郅正。 可笑他之前还用东方三来测试郅正,没想到自己暴露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现在想想,看守东方三的人逃跑和东方三的死跟郅正有着莫大的关联,既然东方三死了,那么就是说把那个关乎定陶盐枭白子虚家族命运的东西所在告诉了郅正,可是如果告诉了郅正,郅正得到了那个东西应该立刻离开定陶,去朝廷汇报才是啊,怎么还留在定陶呢? 如此奇怪之举,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郅正虽然从东方三嘴里知道了那个东西的所在,但是还没有找到,故此还在深入调查,想到这里,白府管家是汗水涔涔而下,后背只发冷。 “郅正,你果然聪明,三番五次的洗脱了我们对你的怀疑,要不是天残,我估计我都要死在你的手里,好在现在之道也不晚,哼!咱们走着瞧,你若是识时务,我便饶你,你若是冥顽不灵,哼!那就别怪我心黑手毒了,杀你虽然可惜,但是不得不杀。” 白府管家对着前方说完之后,离开此地,回到了大堂,等着那个人的消息。 良久,白府管家的手下小厮来到了在后花园等候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跟前。 “张老爷,请随我去见一个人吧。” 那小厮拱手请道。 “好。”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准备同时去时,那小子又停下了脚步,对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说道:“这一次只能是张老爷一个人去见,您就在这里等着吧,或者去大堂等着都行,但是就不能跟着张老爷了。” “放你娘的狗屁!为何某就不能?我们兄弟二人必须一起去,万一你们要谋害我家先生如何?” 黑脸汉子度香万横眉钢目,撕住了那个小厮的衣领,正是那小厮见怒目金刚,却有不甚害怕。 “因为……” 那小厮看向了一旁不言声的瞎眼少年张墨。 “因为什么?有屁就放!” 黑脸汉子度香万怒道。 “因为这一次张老爷所见的人乃是一个女人。” 那小厮淡淡一笑,黑脸汉子度香万一头雾水,松开了那小厮的衣领,摸着脑袋看向了瞎眼少年张墨。 “女人?什么女人?你们不会又把栀子姑娘给绑来威胁我们了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继续质问,瞎眼少年张墨也是十分疑惑,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没错,是一个女人,但是不栀子姑娘,也不是绑来的,而是住在我府上的一个女人,乃是张老爷的老相识,据我们主人所说乃是郅大人的心爱之人,名字是四个字,不知道张老爷愿不愿意见?她可是很想见张老爷的,如果张老爷说不愿意见,那么你们现在就回去吧。” 那小厮说完站在一旁,给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思考和商量的时间。 “先生,不会是卿晨璟靓吧?她怎么会在白府管家的府邸上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附耳询问道。 “我也在琢磨这事,卿晨璟靓怎么会在这里?你说我见是不见?” 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信了,换了别的女子,他肯定选择离开,但是卿晨璟靓,他无法释怀,即便是卿晨璟靓心有所属,喜欢的是黑衣少年项天啸,但是在这个虎狼之地,一个弱女子卿晨璟靓居然在这里,而且还是主动见他,这不得不让瞎眼少年张墨怀疑和动心。 “别的事某能说上话,至于这卿晨璟靓嘛……先生你自己拿主意吧,某可不想坏了你的好事,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坏笑着说完后,把头歪向一边,他知道瞎眼少年张墨对卿晨璟靓情有独钟,所以这件事不好说话,他断定瞎眼少年张墨一定会去会一会卿晨璟靓的,尤其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第658章 求中美人计 瞎眼少年张墨是被那小厮说的心里痒痒的,一是着实想见卿晨璟靓,二是疑惑卿晨璟靓怎么会在这里,三是担心卿晨璟靓的安全,上一次见到卿晨璟靓请她保守自己的秘密后,从白府管家和定陶盐枭的表现来看,卿晨璟靓是个守信用的人,没有出卖他,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道一声谢谢,今天正好是一个好机会。 “那我就看看她究竟为何要在这里?同时劝她早点离开定陶才是。”瞎眼少年张墨心里忐忑又激动,一想到见到心爱的卿晨璟靓,喜形于色,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瞎眼少年张墨那害羞的脸颊,便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的决定跟自己所猜的一模一样。 “行了,别端着了,想见就去见,若是有危险,你喊一声,某便杀过去见你。” 黑脸汉子度香万拍了拍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鼓励他赶紧去,其实黑脸汉子度香万见过瞎眼少年张墨身边这么多女人,什么贤淑懂事的东方英奇、任性刁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敢爱敢恨的栀子姑娘还有就是轻灵曼妙的卿晨璟靓,他觉得还是卿晨璟靓最适合瞎眼少年张墨,所以这一次没有阻止。 “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等着。” 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自己此举乃是为人不齿的重色轻友,但是黑脸汉子度香万十分理解他,这让他心中一暖,在小厮的带领下,怀着忐忑激动疑惑的心情往后花园西边一栋独立阁楼走去。 “先生,祝你好运,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度香万对着瞎眼少年张墨那不自信的后背祝福一声后,随便找个地方便坐了下来等候。 独立阁楼,香气环绕,四周乃是百花争艳,群蝶飞舞,各种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张老爷请吧。” 那小厮说完之后,便走原来的路回去了。 “怎么这么紧张?” 瞎眼少年张墨心跳加快,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在平复几番之后,依旧心驰神往,难以平复。 咚咚咚! 瞎眼少年张墨礼貌性的敲了三下门,里面无人回应。 “那我进来了?” 按道理,没有别人的同意,瞎眼少年张墨全然是不会进去的,这样十分失礼,但是里面等他的可是卿晨璟靓啊,他等了半天无人回应,准备原路返回,但是着实是想见一下卿晨璟靓,于是乎,又敲了三下们。 咚咚咚! 依旧无人开门。 “我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瞎眼少年张墨十分纠结,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欲望,轻推扉门心中意,自是喜欢自是求,难得如此良机会,如果错过意难平。 推开大门后,瞎眼少年张墨轻轻地关上了大门,在阁楼一层四处寻找卿晨璟靓,目之所及,除了摆放罗列的各种家具外,再无一人。 汪汪汪! 阁楼二层响起了狗叫之声。 “你在二楼吗?” 瞎眼少年张墨激动道。 “……” 无人回应,依旧是狗叫不止。 “那我上来了。” 瞎眼少年张墨害羞着走上了楼梯,来到了阁楼二层,一进入二楼二层,就闻到了一股令令人如痴如醉的香味,似是体香,又似是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水。 二层阁楼,眼前一座孔雀屏风,屏风之后,有一佳人,纤细的上半身在屏风后不停地涂脂抹粉,而那只狗叫的更大声了。 “你怎么会在白府管家的对府邸上?” 瞎眼少年张墨隔着屏风对屏风后的俏佳人询问道。 汪汪汪! 人没说话,狗却一阵乱叫。 “你到底是说话啊?” 瞎眼少年张墨担心卿晨璟靓的安危,着急的问道,同时偷偷地看着屏风后面那佳人绝美的身材。 “……” 那女子并没有说话,而是背对着屏风做出一个让他过来的手势,有了卿晨璟靓的允许,瞎眼少年张墨绕过屏风,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佳人那细窄又弹性十足的后背,光洁、平整,还有几道淡淡的疤痕,原来那卿晨璟靓上半身只穿了一个露背肚兜,下半身穿着露着大腿的绣花短裙,依旧背对着他,如此旖旎美景,瞎眼少年张墨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嗅了几下。 “好闻,实在是太好闻了。” 瞎眼少年张墨此刻脑子里竟然也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虽好奇一向保守的卿晨璟靓今日怎么会穿的如此风骚,但想多了也是多余的,他也是难得见到卿晨璟靓如此,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吧。 那女子放下腿上的狗,那条狗即刻就跑向了楼下,而瞎眼少年张墨此时已经是情迷意乱,不自觉的走到了搂着后背、玉臂的卿晨璟靓后面。 “你怎么不说话?还有就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瞎眼少年张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便如此,呼吸声粗大,那卿晨璟靓能感觉到后背有一头随时扑上来的恶狼,捂着嘴偷笑。 “你说呢。” 那卿晨璟靓说话声音竟然跟他见过的不一样,稍微一愣,看向了眼前镜子里的那个捂面大笑的女子,是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心中牵挂卿晨璟靓啊。 随着那女子的一抬头,瞎眼少年张墨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美艳、妖媚但是令人恶心害怕的脸,那女子不是翁主刘陵却又是谁。 “你是……” 瞎眼少年张墨生怕自己看错了,站在那女子面前定睛一看,果然是被长安城权势子弟誉为睡长安的翁主刘陵。 “怎么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迅速恢复冷静,是又惊又怒,如果说之前看到了天残是惕然心惊的话,见到这翁主刘陵那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害怕,无限的害怕,因为翁主刘陵也知道瞎眼少年张墨的真实身份。 “怎么不是我?” 翁主刘陵舔舐着口水,双眼充满欲望,恨不得一口将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的瞎眼少年张墨给吃了。 “居然是你!” 瞎眼少年张墨咬着牙愤恨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喊了出来,随后才明白今天这一切都是白府管家给他设的局,现在后悔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能挽回一些,瞎眼少年张墨此时此刻只想离开白府管家的府邸,而后通知所有人离开定陶,全力破解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所画的两幅画帛,现在靠自己的力量去调查已经为时已晚,看能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瞎眼少年张墨主意已定,这就要从风骚的翁主刘陵跟前气愤地离开时,翁主刘陵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 瞎眼少年张墨骂了一句,正好走到了跟坐着的翁主刘陵的右边。 “你走一个试试!” 翁主刘陵侧目淫笑着威胁道。 “怎么?你能拦得住我?” 瞎眼少年张墨见翁主刘陵如此说话,想来必有后招,想听听她要放什么屁再走不迟,反正这个阁楼里只有他和翁主刘陵两个人,谁也拦不住他。 “我一个皇族弱女子如何能拦得住你,只是……” 翁主刘陵故意吊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胃口,慢慢起身,一扭一扭的走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跟前,用手去摸瞎眼少年张墨的脸,而瞎眼少年张墨则一把推开,翁主刘陵愣了一下。 “郅大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刚硬啊,我今天便看看你能有多硬。” 翁主刘陵随即猛地出手,一把拽掉了蒙住瞎眼少年张墨一只眼睛的汗巾,露出了本来面目,那个眼睛果然没有瞎。 “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瞎了一个眼睛,那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啊?” 翁主刘陵说着还顺手摸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胸口,又被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打开。 “你告诉你究竟想说什么?”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眼前这个带毒的玫瑰,是又厌恶又可恨,但是看翁主刘陵的意思和白府管家的诸多举动,看来翁主刘陵还暴露着什么,用来威胁瞎眼少年张墨。 “都说男人好色,我当只有你不一样,没想到还是如此,看看你刚才那情迷意乱的样子,哈哈哈哈,还大汉第一神断呢?我看是大汉第一软裤裆。” 面对翁主刘陵的冷嘲热讽,瞎眼少年张墨脸上一红,随即准备离开,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被这个下贱卑鄙淫荡的女人冷嘲热讽了。 可是刚一迈动右脚,那翁主刘陵居然绕到了瞎眼少年张墨背后,从后面一把就保住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腰,而后把脑袋搭在瞎眼少年张墨的肩膀上,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的耳朵大口说话。 “实说了吧,天残你也见了,是他从外地来定陶时不小心在街道上撞见了你和乌骓子雄,只能怪你办事不小心,然后跑来跟白府管家报告,好在我也在场,天残说你是郅正,我说不是,不可能,白府管家不信,但是又不能不信,于是乎就把你叫来,跟我对质,所以你是不是郅正,全然都在我的一句话,你的那些手下身边的人的生死也在我一句话,我说你不是郅正,你便不是郅正,我说是郅正,你就是郅正,你现在明白了吗?啊?” 翁主刘陵风骚地说着,同时将瞎眼少年张墨的耳垂含在了烈焰红唇之中,来回咂摸,搞得瞎眼少年张墨十分难受,但翁主刘陵的话,他却不得不慎重考虑:是走还是不走?我就说这个下贱的女人为什么会单独见我,原来是为了威胁我。 “你说的可是当真?” 瞎眼少年张墨质问着,说句心里话,他确实不想放弃继续深入调查,因为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所留下的两幅画帛,他从得到之后一看在研究,可是根本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两幅画帛上,所以他现在还真的被下贱淫荡的翁主刘陵给拿住了,真的是陷入左右为难之地。 “自然当真,要不然你早就死了,我何必浪费时间找你过来,啊。” 翁主刘陵说着又把脸贴在了瞎眼少年张墨的脸上,这一举动搞得瞎眼少年张墨只想呕吐,但是眼下的局面又不好得罪翁主刘陵。 “你究竟想怎样?实说了,要钱还是要我替你办一件事?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为为什么我会来定陶的。” 瞎眼少年张墨钢牙紧咬,闭着眼睛,意志坚定,想要跟翁主刘陵做一个交易,只是背后两软物来回游走,搞得他更加难受。 “钱?你说的也也是可笑,我身为淮南王的女儿,当今皇帝刘彻的堂妹,我会需要钱?” 翁主刘陵用手在瞎眼少年张墨鼻尖点了一下,尽情调戏着瞎眼少年张墨,在她眼中,瞎眼少年张墨已然是她的囊中之物、裙下之臣、胯下之人了,更加肆无忌惮的调戏着瞎眼少年张墨,不安分的手在瞎眼少年张墨虎躯四处游离,反倒是瞎眼少年张墨,就被被恶霸调戏的小姑娘一样,只能勉强反抗,又不敢得罪,十分难过。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办一件事咯?” 瞎眼少年张墨不想让这个恶心下贱的女人调戏自己,猛地一挣扎,而后往后一退,面对着兴致越来越浓的翁主刘陵了。 那翁主刘陵风骚的灵舌舔了舔嘴唇,又扑了上来,从正面猛地抱住瞎眼少年张墨,怎么都不松开了,脑袋躺在瞎眼少年张墨的怀中,用手在瞎眼少年张墨胸膛画圈,那翁主刘陵竟然是一副怀春的小姑娘的模样,十分羞涩。 “郅大人,你这么聪明的人,我这个大笨蛋怎么敢用你呢?让你替我办事,不是让你抓住我的小辫子吗?是吧?啊?” 翁主刘陵随即抬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瞎眼少年张墨的脸。 “那你究竟想怎样?实说了吧,我是不可能告诉你我为何来定陶的。” 瞎眼少年张墨态度坚决道。 “你看看你,说话这么大声,都吓坏人家了,你来定陶关人家什么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真是的,粗手粗脚,说话声音吓死我了。” 翁主刘陵用手摸着瞎眼少年张墨的下巴柔声细语,宛若一个良家妇女。 第659章 自是人间第一好风景 “那你说吧,究竟要让我如何?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便听你的,记住,触犯汉律的事情我可不干。” 瞎眼少年张墨把头一歪,看向了别处,而翁主刘陵的手却在瞎眼少年张墨的嘴边游离。 “瞧你说的,你是三公九卿御史台监察百官的人,怎么可能让你触犯汉律吗?这人家不就害了你嘛,其实很简单。” 翁主刘陵强行把瞎眼少年张墨那倔强的脸转向了自己,又害羞又忐忑地看着瞎眼少年张墨。 “说吧,别藏着掖着。” 瞎眼少年张墨俯视去看,却只看到了那张妖媚的脸和快要掉下去的肚兜,正所谓双兔傍地走,蹦蹦跳跳,如是而已。 “简单,今晚就跟新婚夫妻一样,陪奴家一晚,奴家也就心满意足了,你的事情我不会吐露半个字,官人你看呢?啊?” 翁主刘陵又靠在瞎眼少年张墨怀中,按说一般的男人此时都会半推半就的答应,毕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瞎眼少年张墨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碰,这可是带毒的女人,一旦碰了搞不好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行!想都不要想!” 瞎眼少年张墨一把推开翁主刘陵,走到楼梯口,瞪着十分委屈的翁主刘陵骂道:“你这**,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觉,却来恶心我郅正,哼!别以为你握住了我的小辫子,告诉你,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我不是前任丞相田蚡,你想多了。” 瞎眼少年张墨正要下楼,翁主刘陵却两手叉腰,露出本来面目,也不虚伪调情的装下去来,傲慢地威胁道:“ 是吗?你郅大人骨头硬,咱们大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据我得来的消息,你居然敢跟皇帝刘彻那个小心眼拔剑相向,我佩服你。 但是今天你休想走,走也可以,只要你一走,我立刻向白府管家告诉你就郅正,你这个人从未不为自己考虑,但是你也要为你身边的人考虑考虑,尤其是现在假扮你的那个人,你能脱身,他能脱身吗? 这里不是长安,不是你想来想走的地方,你要是想害死你身边的人,你就走吧,我不拦着你,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咱们都懂,行了,你慢慢考虑吧。” 翁主刘陵说完坐回梳妆台前,只不过面对着瞎眼少年张墨继续风骚的勾引。 “你……” 瞎眼少年张墨被翁主刘陵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下头迅速思考:她说的对,我和乌骓子雄能迅速脱身,但是假扮我的东方英奇怎么办?建章楼乐坊的栀子姑娘和白纸扇怎么办?瘌痢头九毛是个江湖人,只要不知道我的身份,定陶盐枭白子虚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还有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仓促之间,万一走不掉怎么办?我必须要跟她周旋一番,只要要拖到明天早上再说。 “走啊,你倒是走啊,你不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吗?你要是想让那些无辜的人为你而死,你就走吧,哈哈哈哈!” 翁主刘陵那猖狂无忌的声音在整个阁楼内不停回荡,十分刺耳。 “哎!” 瞎眼少年张墨又低头沉思一番,觉得不能就这样走,如果这样贸然走了,他前脚走,后脚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追兵,极有可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走不了。 “刘陵,单纯的睡一觉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做出了让步。 “不行!” 翁主刘陵随即脱掉了肚兜,抓着一角,旋转着把玩起来。 “刘陵,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这就去替你找个美少年好好伺候你一晚上如何?” 瞎眼少年张墨拱手恳求道。 “那些都没意思,随意得到的男人我早就玩腻了,但是像你这种硬骨头,第一次见你时,你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当时我就记住你了,后面在长安我见过你几次,看的我心里痒痒的,这一次你又拒绝了我,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让女人喜欢吗?不是坏男人,而是得不到的男人,今晚你必须满足了我的心愿,要不然你就走吧,你身边的人可不是因为我而死,而是因为你,搞不好你也逃不出定陶,就算你逃出了定陶,你能逃出砀郡吗?” 翁主刘陵说着就扔掉了手中的肚兜,一步一扭的走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面前,用手握住瞎眼少年张墨的下巴,瞎眼少年张墨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也没有想好,把头歪向了一旁,可是翁主刘陵此时尽显玩弄男人的霸道本色,直接用力握住瞎眼少年张墨的下巴,非要让讨厌自己的瞎眼少年张墨面对自己。 “哎!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我真是服了,都说男人好色,你怎么……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 瞎眼少年张墨是又气又无奈,妄图以礼义廉耻说服翁主刘陵放弃这个肮脏龌龊的想法。 “怎么?女人就不能好色?就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桃花债一堆?就你们男人可以始乱终弃?就你们男人可以玩弄女人?可笑!可笑!” 翁主刘陵越说越激动,那张妩媚的脸骤然便的狰狞起来,似乎想起了对她始乱终弃的那个男人——皇帝刘彻。 “哎,此事怪不得我了!” 瞎眼少年张墨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对着卿晨璟靓是无限的愧疚和自责,眼角流出几滴不甘的眼泪之后,全身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似乎放弃了抵抗。 “睁开眼睛!” 翁主刘陵很是讨厌瞎眼少年张墨每次看她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当即生气地命令道。 “……” 瞎眼少年张墨毕竟双眼没有说话。 “我让你张开眼睛,蔓延柔情地看着我!” 翁主刘陵两手叉腰像个泼妇一样命令瞎眼少年张墨。 “哼!” 瞎眼少年张墨不屑地冷哼一声,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这个**赶紧去死,这世间还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下贱的贱货,着实颠覆了他的见识,当初绣衣少尊使宁毅劝他不要接触翁主刘陵这个女人是对的,只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办法,所有的命都在他手里捏着呢,他只是后悔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定陶认识的人太多了,不应该把他们牵扯进来,现在倒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杀了他还好,居然让他……让他做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现眼,如魔祖宗先人了。 啪! 翁主刘陵对着倔强的瞎眼少年张墨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居然敢打我?” 瞎眼少年张墨长这么大,除了老娘之外,还没有第二女人,尤其是这么下贱淫荡的女人打过,瞬间睁开眼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目眦尽裂,恨不得一剑杀了眼前这个荡妇**。 “怎么?不能打你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你贱不贱?刚才给你百般柔情你不接受,现在打你骂你你却忍耐?你说你贱不贱?” 翁主刘陵随即猖狂地转过身,继续道:“受不了你可以走啊,没有逼你受着这一切啊,你倒是走啊!如果不走,就把我抱起来往床上走,好好伺候好我,要不然……哼!” 看着那恶心下贱的翁主刘陵背影,有那么一刻,瞎眼少年张墨真的把手摸向了腰间神兵幽墨,恶狠狠地盯着翁主刘陵的脖颈就是一剑,可是他知道不能,翁主刘陵一死,同样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忍住。 嗒嗒嗒! 瞎眼少年张墨留下了委屈屈辱的泪水,钢牙紧咬、面无凶狠,极不情愿的从后面抱住了翁主刘陵的身体,横抱在胸前,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此间一刚峰汉子,一浪荡狐骨,满身衣衫被狐褪,自然闭眼又皱眉,光秃秃两个人儿,白净净仇人怨女,心中纵有百般不情愿,事到跟前也无奈。 红罗帐,幔轻纱,孤灯参照玉琵琶,男的是金刚罗汉泥塑身,任你百般柔情,依旧佛陀心,女的是千年狐狸妖媚骨,纵你心无杂念,仍然罗刹女,声声怪叫,音音不同,一浪还比一浪高。 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好男儿也被削骨断筋,难招架,纵然英雄命,也是意难平。 屋中好风景,但见:携手腕鸾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此情正是: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此举乃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此情此景此意此境地: 冷落珠帘二十秋;今宵始脱翠云裘。 仙郎慢著鸾凤舞;请放桃红汨汨流。 西施醉舞娇无力;笑倚东窗白玉床。 夜深不识桃源路;和露带霜暗消魂。 绿窗倦倚鬓云斜;粉汗凝香湿绛纱。 遥想日长人不到;闲将金剪剪榴花。 春风徐来绽牡丹;洞庭香雾嗡椒兰。 含情惯作云雨客;鸳枕多情恐夜长。 路入桃源小洞天;乱红飞处遇婵娟。 玉貌花容难自弃;愿作阳台云雨仙。 芳树吐花红浸雨;入帘飞絮不经风。 绿添杏色莺舒柳;粉落脂香雪覆松。 瓜入瓮瓶难相弃;藕茎莲丝嚼嫩鲜。 斜笋近阶穿石透;小莲抽梢出荷尖。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 宝篆香销烛影低;枕屏摇动雏凤啼。 风流好似鱼游水;才过东来又向西。 误入蓬莱顶上来;芙蓉芍药两边开。 此身得似偷香蝶;游戏花丛不肯回。 庾岭清香一树梅;凌寒不许蝶蜂来。 料应一点春消息;留向孤山处士开。 谁教窄路恰相逢;脉脉灵犀一点通。 最恨无情芳草路;匿兰含蕙各西东。 夜色沉沉月满庭;是谁吹彻绕云声。 匆匆只管翻新调;哪管催花风雨频。 雪面澹娥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 玉钗碧翠步无尘;楚腰如柳不胜春。 洞口飞琼佩羽霓;香风飘拂使人迷。 自从邂后芙蓉帐;不数桃花流水溪。 兰径香销玉辇踪;梨花不忍负春风。 绿窗深锁怕人见;同碾桃花步蟾宫。 阁楼内,自是不必多说,累着,哭着,而阁楼外在苦苦等候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四处乱看,焦急等待,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来回踱步也难消着,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可依旧没有等来瞎眼少年张墨,而后实在是急的不行,又担心瞎眼少年张墨出事,就走到阁楼附近一看,阁楼内灯火点亮,窗纱映照,男女妙身影。 “先生啊先生,你就是有什么话等办完了这件事再说不迟啊,等某好苦啊。” 黑脸汉子度香万哪里能知道这里面的风与月,只当是正常说话,而后气哄哄在阁楼下来回踱步,焦躁等待。 过得半个时辰,黑脸汉子度香万饿的肚子难受,正想着叫瞎少年张墨会河口镇河岸码头吃饭时,从大堂后府走出一排女子,各个端着美味佳肴、美酒蜜饯,不是送往别处,正是往阁楼里面送。 “他娘的,你们两个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又要吃。” 黑脸汉子度香万气愤地就要往里面闯,谁知不知道从里冒出了一身是灰土的天残,狼狈地走到了阁楼门口,阻止黑脸汉子度香万往里面进。 “乌骓子雄,你这厮好不晓事理,人家男人一对鸳鸯在里面风流快活,你居然还想着往里面闯?让你等着就等着,把你给急的不行。” 天残阻拦着出口讥讽。 “我去你娘的,老子饿了,吃一口饭都不行?”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瞎眼少年张墨还不肯出来,必然还在跟卿晨璟靓说着什么,仔细一想,瞎眼少年张墨虽然能力出众,英武非常,但是一生清苦,说白了,真是个可怜人,一心为百姓操劳,多少次险些丧命,如今享受一下就怎么了? 想到这里,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没有再往里面闯了。 “饿了啊?好说。” 天残对着刚才那些往里面送美味佳肴的婢女们命令一声,黑脸汉子度香万也来同样来一份。 第660章 疲惫的郅正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么一听,才算罢休,随便在阁楼附近找个地方坐下,等着吃食美酒送来,而天残则一直站在他旁边,就害怕他坏了翁主刘陵的好事。 “你现在混的挺好啊,居然投靠了白老爷,有前途!” 黑脸汉子度香万拉着脸讥讽道。 天残也是明白人,懒得跟黑脸汉子度香万争吵。 “你少恶心我,我们这些草莽,可没有你的命,你可以跟着郅正,赚的一世清名,有官职有靠山,我们呢?命运就是被你们这些当官的杀死,我们没得选,投靠官府老爷、世家、豪强,这就是你和我的命。” 天残失落地摇头叹息。 “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你现在投靠我们也还来得及。” 黑脸汉子度香万见他也是可怜,便有心拉拢。 “算了,人各有志,况且你我之间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现在因为你们是白子虚老爷的的人,我才没有跟你们撕破脸皮,但是你们的身份一旦暴露,你我就不可能在这里好好说话了。” 天残没有上当,他时刻将仇恨记在心中,完言拒绝,并且好暗示后面会跟瞎眼少年张墨他们撕破脸皮。 “某不管这些,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嘴贱一下,让我们再被人算计,你死去的两个兄弟就是你下场,这就是你的下场!” 黑脸汉子度香万挥起铁拳,一拳将身旁的石栏杆打碎,吓得天残又想起了那日被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支配的恐惧和两个兄弟被杀的惨景。 “你……你吓唬我是没用的,就算我不为我的两个兄弟报仇,也要为我的这只胳膊报仇,别忘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天残嘴上说着不怕,但是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给黑脸汉子度香万送来的美味佳肴摆放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跟前,黑脸汉子度香万虽然不是一个狡猾的人,但是跟久了瞎眼少年张墨,脑子也活泛多了,做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 “你过来陪某吃点喝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黑脸汉子度香万席地而坐,招呼天残过来,那天残自然是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害怕食物酒水里有毒,所以也没有当面拆穿,盘腿坐在了黑脸汉子度香万对面,自己随便吃一点食物就给黑脸汉子度香万端过去,喝一口酒就把酒壶给黑脸汉子度香万送过去。 “你也没吃饭吧,陪某吃点吧。” 黑脸汉子度香万面对美酒美食也没有心情跟天残说那些破事,既然是大家坐在一起喝酒,那就喝个痛快。 “好!” 天残端起酒杯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喝了起来。 阁楼内,赤身裸体的瞎眼少年张墨和翁主刘陵吃饱喝足之后,又是春风一度玉门关,蓬门再度为君开,直到夤夜睡着。 阁楼外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吃饱喝足之后,靠在石栏杆边打盹,而天残在白府管家的招呼下,离开了后花园。 静谧的后花园,鸟叫蝉鸣娃叫个不停,十分和谐。 咔! 瞎眼少年张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出来,眼圈都黑了一圈,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身旁。 “度二,咱们赶紧回去,把所有人叫走,离开定陶!” 睡得昏昏沉沉的黑脸汉子度香万听到了有人跟他说话,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双眼乌黑的瞎眼少年张墨。 “先生,你这半天干嘛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赶紧起身,瞎眼少年张墨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 趁着夜色,本来以为瞎眼少年张墨会在阁楼里睡一晚上的白府管家没有派人监视,他知道翁主刘陵的手段,所以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翻过了后墙,先去了定陶建章楼乐坊,叫醒了睡着的栀子姑娘和白纸扇,命令他们二人跟自己去河口镇河岸码头。 而后四人又去了河口镇河岸码头,叫醒了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瘌痢头九毛,本来舞阳公主刘文姬因为没睡好憋了一肚子火,在瞎眼少年张墨告诉她身份暴露之后,这才灭了火。 “九毛兄弟,这里就先拜托你了,发生了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明天就知道了,记住……” 瞎眼少年张墨把瘌痢头九毛拉到一旁,附耳叮嘱道:“如果明天定陶盐枭白子虚问你和我的关系,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而后假意投靠他,明白了吗?” “张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火急火燎的?” 瘌痢头九毛还没有知道怎么回事,就要跟瞎眼少年张墨分开,心里十分难过。 “不要多问,记住我说的就行了,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瞎眼少年张墨拍了拍瘌痢头九毛的肩膀后,带着黑脸汉子度香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栀子姑娘、白纸扇从密道离开,来到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藏了起来。 “先生,咱们下面怎么办?” 黑脸汉子度香万看着面色铁青的瞎眼少年张墨询问道。 “东方英奇还在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还在定陶官衙,咱们必须要通知他们,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逃跑,要不然等定陶盐枭白子虚他们知道了,他们可就完了。” 瞎眼少年张墨看着远处安静的定陶城着急道。 “好,是要就是东方英奇姑娘,还有十九个好兄弟,咱们现在就去。” 黑脸汉子度香万点头称是。 “等等!” 舞阳公主刘文姬两手叉腰站在看上去很是疲惫的瞎眼少年张墨跟前。 “谁是东方英奇?” 瞎眼少年张墨一看舞阳公主刘文姬这个架势,就知道是吃醋了,赶紧解释道:“就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也就是……” 瞎眼少年张墨害怕白纸扇听到附耳在舞阳公主刘文姬小声道:“就是假扮我的那个人。” “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她居然也在定陶,居然还在定陶官衙?可是我之前去过定陶官衙啊,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女人啊,除了……” 白纸扇站在最后嘀咕道,而后想起了假扮郅正的东方英奇了,忽而眼睛瞪的老大。 “难道说……她就是……那张墨又是谁呢?他为什么非要去救那个人呢?哈哈哈哈!张墨,没有想到吧,我会踩着你的尸体往上爬,你怎么就把我给带上了,可惜啊可惜。” 白纸扇阴损地看了一眼正在和舞阳公主刘文姬说瞎眼少年张墨一眼,而后捂着嘴偷笑。 “她还是先生的小妾呢,卖身契还在郅大人老家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不是故意添乱,也不是没脑子,而是他希望说这些话,让喜欢胡搅蛮缠的舞阳公主刘文姬知难而退,瞎眼少年张墨喜欢的是卿晨璟靓,再说了瞎眼少年张墨一个儒雅的读书人,根本配不上高高在上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的,眼跟前就有栀子姑娘,定陶城内还有东方英奇姑娘和卿晨璟靓,已经够瞎眼少年张墨喝一壶的了,要是再算上舞阳公主刘文姬,那可真是热闹,想想都令人头大。 “度二,你给她说这些干嘛?” 瞎眼少年张墨虽然知道黑脸汉子度香万说话的意图,但是说这个事情真不合时宜,现在是要去救人,怎么能给舞阳公主刘文姬说这些呢,于是冲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吼道。 “什么?小妾?” 舞阳公主刘文姬心里那叫一个难过和伤心,在听到后,差一点哭了出来。 “行了,回来再跟你解释,度二,咱们走!” 瞎眼少年张墨拉着黑脸汉子度香万就骑着马往定陶城跑去,而舞阳公主刘文姬抱着小花萝哭了一阵后,栀子姑娘也看出来,舞阳公主刘文姬是真心喜欢瞎眼少年张墨,她这个本来想着让瞎眼少年张墨明媒正娶的人估计也是幻想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放下之前恩怨,来劝解舞阳公主刘文姬。 这让舞阳公主刘文姬心中一暖,哭了一会后,舞阳公主刘文姬忽然来了精神。 “不行,我要看看他娶的小妾究竟长得什么样。” 舞阳公主刘文姬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吓得白纸扇和栀子姑娘连忙阻止。 “刘公子,咱们还是不要给张郎添乱了。” 栀子姑娘劝道。 “是啊,张老大和度香万二人武艺高强,你们去了只会是累赘,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吧,白子虚那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定陶可是他的地盘。” 白纸扇也劝解道。 “什么他的地盘?这天下是大汉的,不是他白子虚的,我意已决,我今天非要看看这个狐狸精长得怎生模样!” 舞阳公主刘文姬主意已定,拉着小花萝骑着马也跟着去了定陶城内。 入夜,白府管家府内。 天残半夜起来起夜,顺便拿了一床被子给黑脸汉子度香万送过去,经过之前一顿喝酒,他也看的出来乌骓子雄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当时他们结下死仇也是各为其主,大家都是好汉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是时候未到,算得上惺惺相惜吧。 天残抱着一床被子来到了后花园,却不见了黑脸汉子度香万,而且阁楼的门也是大开,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翁主!翁主!” 天残对着阁楼大门内连续喊了几声,就不见翁主刘陵回应。 “坏了!” 天残又叫醒了白府管家,几人掌着灯来到了阁楼之外,看着大开的阁楼大门,白府管家也感觉不妙,让天残喊了几声翁主以后,这才冲了进去。 到了阁楼二层,白府管家先让天残点灯,屋内通明之后,白府管家和天残就看到了极其向艳的一幕,那全身精光的翁主刘陵,手脚被绑在床头,嘴里塞着肚兜。 白府管家和天残这才明白为何呼喊翁主刘陵没人回应,原来是被瞎眼少年张墨绑了起来。 “给翁主解开!” 白府管家一个妇人自然是不会动手,天残看着翁主刘陵那曼妙凹凸的身材,舔着嘴唇咽了几口口水,乐得如此,故意在揭开帮着翁主刘陵的绳子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摸了摸翁主刘陵那光滑的皮肤。 天残给翁主刘陵揭开身子以后,翁主刘陵白了一眼天残,知道他刚才那点心思,拔出嘴里塞得肚兜,也不急着穿衣服,对着白府管家喊道:“我要郅正死!死无全尸!” 白府管家给天残示意,拿长袍给光着身子的翁主刘陵穿上,天残屁颠屁颠的拿着长袍正要给翁主刘陵穿上,谁知翁主刘陵直接挣脱开天残,对着白府管家继续吼道:“我要郅正死!现在就死!我要亲手杀了他!” “翁主,你先别激动,到底怎么回事?” 白府管家想询问清楚过程,而天残则站在后面盯着翁主刘陵后身看。 “那个混账居然敢耍我!说是和我同床共枕,结果骗着我喝酒吃饱,故意拖延时间,而后一看天黑,就堵住我的嘴把我给绑了起来!天下除了皇帝刘彻还没有哪个男的敢这么戏弄我!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翁主刘陵气愤地骂完之后,这才自己去穿衣服。 “原来是这样啊。” 白府管家这才明白事情的经过,事实证明,他和翁主刘陵不是高估翁主刘陵的美色和美人计了,而是低估了瞎眼少年张墨真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奇男子,像他这种无欲无求只知道为皇帝刘彻为天下百姓办事的英杰,他根本是降服和驾驭不了的,所以此时他再无一点惜才的想法,只觉得瞎眼少年张墨就是一个心头大患,必须要尽早铲除。 “还愣着干嘛?去抓住他!杀了他啊!” 翁主刘陵穿好衣服以后,对着白府管家愤怒的吼道。 “翁主啊,以后你这美人计,也就对一般的男人用用好了,像郅正这种人还是算了吧,并不是百试百灵,到最后还是要靠我?哈哈哈哈!” 白府管家讥讽了一句脸色极其不好看的翁主刘陵以后,这就带着天残下楼。 第661章 后悔反思 在楼梯下走的时候,白府管家又回头交代道:“郭解还在白子虚府上,你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放心,郅正我一定亲手交给你,任你处置,哈哈哈哈!” 而后白府管家带着天残赶着马车火速赶往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命令白府的下人叫醒了已经睡着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前来议事。 “这么晚找我?真是够可以的。” 赶紧穿衣服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来到了二堂。 “白子虚,咱们这一回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白府管家摇头苦涩一笑。 “什么?什么意思?咱们合作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背对着白府管家惊动道。 “不是。” 白府管家微微一摇头。 “哪还有什么比这个事情还大的事情?” 定陶盐枭白子虚心中稍安。 “你可曾记得翁主刘陵给咱们传来的消息?” 白府管家提示道。 “你的意思你知道谁是朝廷派来的人咯?”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明白白府管家找他的目的,只当是多大的事情,如果知道了,既然在定陶,天亮了再商议不迟,何必如此深夜呢,真是的。 “没错,本来我不该夤夜叨扰,但是这个人绝对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今夜不跟你说清楚,商议好对策,想来那个人今晚就逃之夭夭了。” 白府管家耐心说道。 “既然你说他会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我就试着说几个人,你看是不是。” 白府管家摸着山羊胡子,说起了心中怀疑的人选。 “郭解?” 白府管家一摇头。 “不是。” “那是之前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白纸扇?”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询问道。 “不是。” 白府管家当即否定。 “瘌痢头九毛?”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否定。 “不是。” 白府管家再一次否定后,定陶盐枭白子虚一下就没了想法了。 “功曹史田德旺?” “不是。” 白府管家再一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定陶虽然很大,但跟咱们打交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你不会是想说是张墨吧?他要是朝廷派来的人,我就……” 定陶盐枭白子虚还没有说完白府管家就打断他的话。 “就是张墨!” 白府管家肯定道。 “什么?” 背对着他们的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回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白府管家。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经过咱们层层测试的,而且最后几次测试都是用的你的办法,这……这怎么可能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眼神飘忽不定,怎么都不会相信瞎眼少年张墨就是朝廷派来的人。 “他不仅是朝廷派来的人,而且还是经常挂在你我嘴边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大汉神断被官员成为狼臣虎吏的郅正郅稼轩。” 白府管家的话就跟一道惊雷一样,前面一次也就是一道雷劈到了他的身旁,这一次直接劈到了他整个人身上。 “你疯了吧?他怎么可能是郅正?虽然在官衙里的那个郅正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张墨绝对不可能是郅正,就他一个瞎子?我呸!” 定陶盐枭白子虚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内心也知道这都是假的不可能的,但还是压抑不住激动和波澜的心情。 “我知道我说的你不信,天残,你来说吧。” 白府管家让出位置,天残这才站了起来。 “白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天残又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天呐,我怎么还跟做梦一样,感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惊讶得已经闭不上嘴巴了。 “后面我也不是很信,于是把我就把张墨,不对,郅正给叫来了……” 白府管家又把后面的事情跟定陶盐枭白子虚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之所以相信张墨,一是咱们的多次测试,二是因为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被他打残,取代了张天胜的位置,咱们需要在沿河八坊码头需要咱们的人,三就是因为郭解这个混账,没想到他也耍我?我现在就活剐了他!”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思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立刻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瞎眼少年张墨给耍了。 “郭解,你负我!” 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底低头四处寻找刀剑想要去住在他府邸的郭解报仇。 “算了,郭解什么人?你惹的起?依我看,郭解还在你的府上,说明他也被骗了,咱们这个时候要一致对外,先要考虑怎么灭了郅正一伙人才是。” 白府管家拉住了神色激动地定陶盐枭白子虚。 “白老爷,错不了,张墨就是郅正,郅正就是张墨,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先杀了郅正等一伙人,然后再查一下还有没有混入朝廷派来的人,这才是大事。” 天残拱手请示道。 “这还用你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了一眼天残,暗怪他为何来到定陶发现瞎眼少年张墨就是郅正的事情为何不给自己说。 “好你一个郅正,你果然聪明,为了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可谓是处心积虑,我就说你为什么会突然帮助瘌痢头九毛,然后又把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废物给打成个废人,后面又故作姿态,不主动投靠我,跟我打擂台,都是为了不让我怀疑你就是朝廷的人,好算计!好算计!” 定陶盐枭白子虚走到门口,在孤月之下,看向了河口镇河岸码头的位置,咬着牙愤愤不平,还真就按照白府管家所说,他这一回真的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这都是不重要的,最要紧的就是他见过东方三,而且东方三见过他之后就自杀了,我再怀疑他是不是从东方三嘴里知道了什么?这才是最要命的。” 白府管家砸着嘴摇着头思考起来。 “不可能!” 定陶盐枭白子虚当即否认。 “怎么不可能?” 白府管家询问道。 “他要是从东方三嘴里知道了那个东西的所在,他前几天就可以离开定陶,将那个东西交给皇帝刘彻,皇帝刘彻有了我的罪证,我估计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他既然还在以身犯险,留在定陶直到被咱们发现,那就说明东方三给的说的话,他还没有搞明白搞清楚,所以他依旧蛰伏在我的身边等着深入调查,也不会把那个东西托人送到长安,那他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我敢断言,他对我目前还有威胁,至少在他没有搞清楚东方三给说的话之前是这样的。” 定陶盐枭白子虚此刻头脑清晰无比,但是内心还是很慌张,如此情形,还能如此,这边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长处。 “你说的对。” 白府管家和天残深以为然。 “这事还不是怪你?还不是当初你出的馊主意?结果怎么样?结果怎么样?我这一回可真是把屁股露出来给人看,若是没有你这一处,他能见到东方三?能知道东方三?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一甩长袖,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府管家后,看向了别处思考对策。 “若不是我想着试探他,说不定你我合作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还用问东方三?” 白府管家也强力回击道。 “说到底还是赖你,当初我要杀了张墨那厮,不对,郅正,你非要阻止,结果怎么样?嗯?怎么样?好在那天那船货物那厮没有深入去问,要不然……哼!” 定陶盐枭白子虚咬着牙瞪着越看越来气的白府管家。 “行了,现在什么情况,你我都不知道,唯有杀了郅正一伙人方能消去后患,你我还吵个什么劲,说什么都晚了,人家可是郅正,没那么容易对付,眼下先是杀了他才是。” 白府管家忍住性子反驳道。 “杀了他?你说的可真是容易,人家从陈留就开始给咱们眼下,从陈留监狱越狱之后,官府发下海捕文书,他能从陈留一直到定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而后又打败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又经过你我测试,现在又从你的手里逃脱,出了定陶城,我就是动用我的势力,就能抓住他? 到现在了还想着杀他?人出了定陶,天高任鸟飞,家早就溜之大吉了,还等着你去抓他?可笑!” 定陶盐枭白子虚鄙夷地看了一眼感觉脑子此时不太好使的白府管家一眼,看来这一回是指望不上白府管家了,自己想独自着对策。 “白子虚,你好大意,怎么就忘了假扮郅正的人还在定陶官衙,那郅正就算离开定陶,他能带走周围全是你的人监视假扮的那个人吗? 他俩当初可是一个装好人,一个演坏人,好像生死仇家,他郅正去了定陶官衙,估计还没有见到假扮他的那个人,就被赶出来,所以我的意思在假扮郅正的那个人身上大做文章……” 白府管家冷静分析道。 “他郅正要是为了自己活命不管假扮他的那个人呢?你能有什么办法?” 定陶盐枭白子虚反驳道。 “是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咱们所打听到的见到的郅正都是一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再说了,他能找谁假扮他? 如此重要的事情,假扮他的那个人必然是郅正十分信任十分重要的人,我不信他会弃假扮他的那个人不顾,所以我的意思咱们现在派人秘密埋伏在定陶官衙附近,然后等他们出来以后,联合绞杀。” 白府管家也是出于对郅正接触以后的了解,相信郅正必然会在今晚叫走住在定陶官衙的假扮他的那个人。 “你说的有道理。” 冷静下来的定陶盐枭白子虚也认可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而是齐心合力对付郅正。 “但是,我说如果,如果郅正他还真就不来呢?假装他的人也做好了被咱们杀的觉悟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猜测道。 “里面不止有假装郅正的那个人呢,还有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呢,二十条人命,我不信他不会来,如果他真的不来,立发下海捕文书,通缉他演戏的名字张墨,同时捉拿假扮郅正的人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严刑拷打,一定要逼问出郅正藏身之地。 如果不说,咱们就断了朝廷的念想,就说这一伙不知死活的人竟然假扮郅正以及朝廷官员,被定陶官衙的人发现,将他们二十人悬首藁街,向朝廷示威,意在告诉朝廷不要再打你白子虚的主意了,即便皇帝刘彻动怒,不过就是论事,他们确实让人假扮,咱们就让他们来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于郅正等人,且看他们露不露面,如果不露面,咱们就清除藏在你我身边的朝廷细作,他们要是露面,咱们就派人去杀了他们灭口,同时继续寻找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女儿东方英奇,最后呢,最近送货要小心谨慎,我的意思等天亮以后,把瘌痢头九毛找来……” 白府管家一下说了一堆,定陶盐枭白子虚自然是听了进去,他现在根本无心送货,害怕被朝廷的人抓个正着,只想着利用假扮郅正的人和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大做文章。 “别的天亮再说,先派人去定陶官衙附近秘密监视假扮郅正的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同时派人去建章楼乐坊去抓白纸扇和栀子姑娘,同时吩咐手下在定陶护城河四周巡逻,见到张墨等人就乱刀砍死,其余的天亮再说,我也有一种感觉,他张墨一定会在咱们措手不及的时候去救假扮他的人的,咱们现在这里等消息。”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也不询问白府管家的意见,对着外面交代了如下命令,同时派天残带人去定陶官衙附近秘密监视。 “如此便好。” 白府管家也彻底放心,因为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虎口之中的假扮郅正的那个人,至于栀子姑娘和白纸扇说不定早就离开了定陶。 计划一定,天残带着手下埋伏在定陶官衙附近,等着郅正等人进入彀中,同时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别的手下带人去建章楼乐坊去抓白纸扇和栀子姑娘了。 第662章 最后的劝降 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有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回到了白府之内。 “白老爷,白纸扇和建章楼乐坊老板娘栀子姑娘都不在建章楼乐坊,我们询问里面的小厮婢女,他们说白纸扇和栀子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有人说张墨带着栀子姑娘、白纸扇从后门跑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手下跪在地上如实汇报道。 “果然如此,张墨你果然是郅正,你负我!你负我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在这一刻,才彻底死心,接受了瞎眼少年张墨就是郅正的事实。 “既然建章楼乐坊的白纸扇和栀子姑娘都被郅正给提前救走了,那么他今夜一定会去救假扮他的那个人和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老子今天要亲手抓住郅正亲手杀了他! 走,去定陶官衙附近!”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不打算睡觉了,怀着无名业火今晚一定要弄死郅正,就看他来不来了,如果来,郅正是个重情义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颇为让人欣赏,如果不来,说明郅正是个干大事的人,做到了冷血无情,总之来与不来,都让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等人刮目相看,毕竟郅正利用张墨的身份已经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了,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要不然…… 马车准备好,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趁着夜色来到了定陶官衙附近的暗处,紧紧地盯着一切,就当郅正这厮来不来了。 月色下,昏暗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昏聩的乌鸦在树上叫个不停,显得十分寂寥和诡异。 忽然,定陶官衙附近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一高一低一壮一瘦的身影,贴着墙边,蹑手蹑脚的往定陶县衙靠近。 快要走到定陶县衙附近的时候,远处刮来一阵邪风,竟然让树上的乌鸦都不叫了。 “先生,我怎么觉得这里好像不对劲啊?总感觉哪个地方藏着什么人呢?” 黑脸汉子度香万皱着眉头左右打量道。 “附近就是藏着千军万马,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咱们也得把东方英奇还有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给救出来。” 敏感的瞎眼少年张墨也感觉到了定陶官衙附近不对劲,可是眼下就是他必须硬着头皮往上顶。 呼呼呼! 定陶官衙大门口上面的两个灯笼照的下面一片明亮,两个门口站岗的兵卒正靠在墙上打瞌睡,头如捣蒜。 咚咚咚!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迈上了定陶官衙大门前的三层台阶,那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兵卒微微睁开眼一看,居然是两个人要往立面闯。 “郅大人睡下了,有案子等天亮来报案,回去吧!” 其中一个兵卒看了一眼后继续打瞌睡。 没想到来人听若惘闻,还要往立面闯,两个兵卒察觉到后,刚要阻拦,就被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当头一拳,直接打晕。 得以顺利进入定陶官衙的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走到了厢房主卫,再一看门口同样站着两个兵卒,不用问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用来监视假扮郅正的东方英奇的。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大半夜往定陶官衙里闯?” 因为是替定陶盐枭白子虚监视假扮郅正的东方英奇和站岗的,所以格外精神,看到有两个奇怪的人往这边走来,赶紧询问。 “我们是看守城东大门的兵卒,特来有事告知郅大人的,还望两个通传一声。”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拱手请示道。 “郅大人已经睡了,有事天亮再说,也就几个时辰,等上一等,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去吧。” 其中一个兵卒想着眼前两个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的人能够顺利进来,应该是守城部队的人。 而另一个兵卒眼尖,立时询问道:“不对吧,我认识看守城东大门的人,怎么没见过你们两个啊?而且你还长得像胡人,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呢?” 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对视一眼后,笑着解释道:“定陶十几万人,你能认识几个?” “定陶是十几万人,但是看守城门的就那么几个人,你们两个把过所(身份证)掏出来让我们检查一下!” 那个多心的兵卒探手要着东西。 “哦,行,给你们。” 瞎眼少男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会心一笑,就掏出了各自的过所,给那两个兵卒检查。 “张墨?” 一个兵卒盯着瞎眼少年张墨给的过所疑惑道。 “度香万?” 另一个兵卒盯着黑脸汉子度香万给的过所皱眉道。 而后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这两个人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两个兵卒异口同声道。 “那你以为,我们就是之前被官府通缉的陈留越狱犯张墨和度香万!” 瞎眼少年张墨笑着说完,那两个兵卒惊讶的喊了出来。 “什么?” 话音刚落,两个人眼前一黑,随着声音一道,落在了地上。 “谁啊?” 屋内传来假装郅正的东方英奇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争辩声音。 “是东方姑娘。” 黑脸汉子度香万激动道。 “别喊。” 瞎眼少年张墨往厢房门口一靠,对着里面的东方英奇喊道:“我是郅正,快点出来,出大事了!” “啊?” 本来睡熟的东方英奇刚被吵醒,睡意还多,结果就听到了瞎眼少年张墨的声音,瞬间吓醒,赶紧穿好衣服,就打开了房门。 “张郎,度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东方英奇揉了揉惺忪地睡眼询问道。 “我们的身份暴露了!快点离开这里!我和度大哥是特意来救你的,未央宫的兄弟们呢?” 瞎眼少年张墨着急地询问道。 “就在左边的一派厢房里面。” 东方英奇虽然吃惊,没想到聪明如瞎眼少年张墨也会暴露身份,虽然好奇,但是目前离开定陶官衙才是重要的。 “度二,你去把兄弟们叫醒,准备离开这里!” 瞎眼少年张墨命令道。 “诺。” 黑脸汉子度香万这就去叫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而瞎眼少年张墨则叮嘱东方英奇把该带的都带上,尤其是他那把家传的神兵胜邪。 “张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暴露呢?” 东方英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询问道。 “现在没时间给你说这些,等咱们能活着离开定陶再说吧,赶紧收拾好,现在就走。” 瞎眼少年张墨急的在原地直跺脚,而东方英奇也不想浪费时间,只把官府、官印装在包袱里,其余行礼一概不好,提着神兵胜邪,便和瞎眼少年张墨出去,出了厢房,外面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激动非常,如此一个半月终于见到了瞎眼少年张墨。 “郅大人……” 所有人激动地仰望站在台阶上的瞎眼少年张墨。 “废话不多说,兄弟们,咱们先逃出定陶再说!” 瞎眼少年张墨也很激动,但是此时不容浪费时间,领着一干人等就出了定陶官衙。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之前被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打昏的两个看守大门的兵卒居然不见了。 “咦!” 瞎眼少年张墨疑惑不解,但是不容多想,快步往前走,刚一下台阶,原本昏暗的定陶官衙附近瞬间灯火撩人,宛若白昼,附近三个街道上站满了举火把的人,全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 “先生,不好……” 密密麻麻的人向定陶官衙门口的人围了过来,东方英奇等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同时大惊,而瞎眼少年张墨和黑脸汉子度香万则在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可即便是意料到了,可眼前如此多的人拥挤在一处,最少有两三百人之多。 “先退回定陶官衙!” 瞎眼少年章张墨知道硬拼肯定是不行,必死无疑,看来只能先退守定陶官衙再做打算。 话音未落,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东方英奇、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身后传来咔的一声。 咚!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的定陶官衙大门居然自己从里面关闭了,黑脸汉子度香万急在心里,反身对着定陶官衙大门就是一拳,只是打落了些许灰尘,根本不能打开身后的大门,即便是能打开,那也要花些时间。 “外面好好待着吧!” 大门里面有人讥讽道。 “哎!” 黑脸汉子度香万无奈叹了一口气,向东方英奇借来神兵胜邪,准备一战。 随着附近三个街道上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拥挤在了定陶官衙前面的空地上,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皇帝刘彻交给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护送郅正来定陶,更是要保护好郅正,所以他们十九人想都不想,就站在了瞎眼少年张墨、黑脸汉子度香万、东方英奇的前门了。 这时,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们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猛地一抬手,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们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再往前一步,而后让出两条道来,行驶进来两架马车。 吁! 两个马车停在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和瞎眼少年张墨等人的中间位置,马夫掀起车帘,两个马车内分别坐的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看着瞎眼少年张墨等人不胜唏嘘:他到底还是来了,虽然算计了我们,但是着实是一条汉子。 眼神复杂的定陶盐枭白子虚气愤地质问道:“张墨,你为何要对不起我?我白子虚自打和你合作之后,哪里对不起你?嗯?你倒是告诉我?” “是啊,白老爷对你可不薄啊。” 白府管家搭腔道。 “你们两个还装蒜呢?我是郅正,不是张墨!你们应该知道吧?” 瞎眼少年张墨彻底可以摆脱之前的身份了,终于可以坐回自己:郅正,郅稼轩。 “我就问你,我对你怎么样?你为要什么要负我?” 定陶盐枭白子虚继续质问道。 “我郅乃是大汉官员,身为三公九卿之御史中丞,食皇帝俸禄,思报国之事,你是何人?小小一个地方豪强,也能跟我相提并论?我是官,你是豪强,我是酷吏,你是豪强,你我一出生就注定了我要抓你杀你,说什么负不负呢?” 郅正义正言辞道。 “好,郅正,你我各为其主,我原谅你,我理解你,行,这事就过去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按捺住内心的火气,平复一下心情后,对着郅正吼道:“我知道你是郅正,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是个惜才的人,你可愿意转而投奔我,转入我的门下,为我做事?若是答应,我待你如从前,你看如何?” “你少诈我!你恨不得我顺便暴毙,如此骗我,无非是想让我束手就擒,而后骗而杀之,你那点小小的心思,骗骗别人还行,若是我,就算了吧。 告诉你,我郅正为大汉做事,为大汉百姓做事,为我日后神州做事,若是为你?想都不要想,若是想杀我,现在就来吧,我之所以敢来救人,就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死后,皇帝正好有借口来光明正大的调查你,哼!到那个时候,我看你如何!哈哈哈哈!” 郅正果然好汉子,如此危局不但不怕,反而十分骄傲和得意。 “郅正,你想多了,假装你的人都会以假冒朝廷官员的罪抓起来,而你和乌骓子雄则会以陈留越狱犯张墨、度香万的名字被腰斩弃市,如此一来,朝廷可就没有任何理由来调查我了,我早就想好了,既然你痴迷不悟,非要自己找死,好,我成全你,你放心,我会亲手杀了你,同时把你的尸体替你送回你的老家,哈哈哈哈!” 定陶盐枭白子虚嘴上猖狂笑着,暗地里却在暗暗咬牙:这郅正和乌骓子雄功夫了得,再加上训练有素的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真打起来,指不定要死我多少手下才能拿下,又是一大笔抚恤金,他娘的,这个该死的郅正,就算是死了,也不让我清闲。 第663章 全城搜捕 “滚吧!好好看着,你郅正爷爷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郅正咆哮一声,拔出腰间神兵幽墨,准备放手一搏,虽然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但是对付眼前这些人还是勉强的,就看今天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了,估计悬,他们人太少,对面累都能累死他们,瞎眼少年张墨也很绝望,但是不能放弃,要不然不能回家见到老娘了。 “郅正,我来助你!” 屋顶上突然站起两个人,而后一跃而下,跳在了定陶官衙大门附近的位置上。 “我的天啊!” 郅正捂着脸欲哭无泪。 “先生,这不是添乱吗?” 乌骓子雄摇头叹息。 “她是?” 东方英奇疑惑道。 “公……” 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正要看出舞阳公主刘文姬的名字,郅正赶紧示意他们不要喊。 “姑奶奶,你怎么跟来了?” 郅正把舞阳公主刘文姬拉到了跟前,一脸无奈地问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所以就……” 舞阳公主刘文姬信口胡诌,郅正也知道她为何而来,只不过眼下形势不容他明说。 “杀了他们!郅正我要亲手杀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关上车帘,彻底死心,而后和白府管家消失在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此时,刀剑相向、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紧张到不能再紧张。 “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郅正一声暴喝,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围成一圈,好在他们所用的武器都是长枪,故此围成一圈将郅正、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围在当中。 “某来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后面跟着!” 即便是组成了这样的阵型,依旧无济于事,死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乌骓子雄当仁不让,手持神兵胜邪破阵而出,身先士卒,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紧随其后,保护着栀子等人往一条巷道里闯。 之前他们站在定陶官衙大门口时,只需面对前面的人,后面是墙,可是现在离开定陶官衙大门口以后,四面楚歌,前后左右都是人,若不是手持长枪,估计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乌骓子雄当仁不让,一剑出去,就杀死了三个人,而后长剑一横,威逼而去,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紧随其后,以长枪保护,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持剑在阵内掠阵,即便是如此,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人,他们仍旧只能招架,勉强抵抗。 这也就是乌骓子雄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乱刀砍死了,如此退去,乌骓子雄一人在前,左劈右砍,所向披靡,手中长剑所过之处,人头落地,可即便如此,乌骓子雄此刻也受伤不少,渐渐地有些抵挡不住。 杀到一处巷道口,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压力顿减,左右没有人,只有前后,而后瞬间变阵,变成了前后保护。 “乌骓大哥,你去后面开路,我们现在抵挡!” 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担心再让乌骓子雄一个人抵挡那么多人势必今天逃不出去,而且他已经做的够多了,该他们施展全力保护的时候了。 让出一条口子,乌骓子雄又杀向了巷子出口那边,继续冲杀,带出一条路来,好在往巷子口堵住的人比较少,乌骓子雄压力也减了不少。 “他娘的,到底是皇宫里出来的!” 坐在马车上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冷笑一声,见郅正等人冲到了一个巷子里,也没有多少担忧。 “除了郅正,砍死一个,赏一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就跟疯了一样,向郅正那边冲杀而去。 眼前无数刀从各个方向劈来,根本无法抵挡。 “啊!” 一名未央卫尉卫士大腿中了一刀,惨叫一声,正要跪下,郅正赶紧从后面抱住了他。 “兄弟们挺住,你们的妻儿老小还在长安等你们呢!” 郅正也是心急如焚,但是没有一点办法,谁让他们势单力孤。 有了乌骓子雄这个开路猛兽,不知不觉见他们已经杀出了巷子口,这一下就容易逃跑多了。 “郅大人,你们先走,我们兄弟替你们抵挡一阵!” 一名未央卫尉卫士嘴里着急的喊道,而后十九名未央卫尉卫士同时堵在刚杀出来的巷子口,以长枪为优势,暂时抵挡住了那如潮水一般向他们奔流而去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 “不行,咱们一起走!” 郅正死活不答应,那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可是他一路从长安带来的,怎么忍心抛弃呢。 “郅大人,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个未央卫尉卫士说着,胳膊上中了一刀。 “乌骓大哥,咱俩断后,让他们先走!” 郅正宁可今天牺牲自己,也不牺牲别人,所以非要留下来不可。 “好,咱们今天杀个痛快!” 乌骓子雄自然是郅正在哪他在哪,一身豪气,浑身是胆。 “郅大人,保护你们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如果你们死了,我们活着回去,皇帝一样会杀了我们,快走!再不走!谁也走不了!” 正说着,那个未央卫尉卫士就被一刀砍翻,其余未央卫尉卫士迅速补位,不让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杀过来。 “不行!一起走!” 郅正哭喊着死活要带他们一起走。 “郅大人,你赶紧走,我们是皇帝近卫,他们不敢拿我们怎样,只要抓不到你郅大人,我们就没事,快走!再不走!我们一起死!” 十八名未央卫尉卫士浴血奋战,正是了保护郅正他们,如果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死在了这里,他们也要死,而且死的很惨,一是出于责任,二是出于义气,三是郅正是个充满人格魅力的人,都原以为为他去死。 “先生,某不是苟且偷生之辈,兄弟们说的不错,你死了他们也活不了,只要你活着,说不定他们就没事!走吧,某也殿后!” 乌骓子雄推搡着哭成泪人的郅正赶紧趁着没有被人合围逃出生天才是。 “张郎,快走吧,兄弟们说的对,你若不走,我们便也不走!” 东方英奇劝说道。 “郅正,你这个风流的混账,这笔账回去再跟你算,你是知道父皇的脾气,如果你我死在这里,他们就是回去了,死的比现在惨,走吧,你若不走,我也陪你就是!” 舞阳公主刘文姬在这个时候难得没有闹事,说着也哭了出来。 “哎!兄弟们,我郅正对不起你们!” 郅正激动地咆哮一声,持剑半跪在十八名未央卫尉卫士后面,给他们下跪磕头,而后不甘心的往街道尽头跑去。 “先生,在前面等某!” 黑脸汉子度香万凄然一笑,而后持剑跟十八名未央卫尉卫士堵住了那个巷道。 待瞎眼少年张墨跑的远了,人不见了,乌骓子雄和十八名未央卫尉卫士这才准备四散而逃,能不能活着逃出定陶,就看自己的命了。 十九个人迅速散开,不过他们身上到处是伤,都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念才坚持的到现在。 这一放开缺口,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人都傻了,到底是追哪个呢?但是之前定陶盐枭白子虚说杀死一个人赏一万金,故此也不管是不是郅正了,就盯着靠自己近的人乱刀追杀。 如此,两三百人的队伍从巷道跑出来以后,竟然分成了十九股人马,四散追杀。 乌骓子雄顶天立地的汉子,如此一来,他便能且战且退,而且不受伤,说真的,若是在这种空地,他真想一个人灭了那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两三百手下,但是眼下的局势不是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率先逃出的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跑到了定陶东大门,结果发现有急事兵卒正在东大门巡逻,见势不妙,郅正知道从定陶四个大门是逃不出去了,看看能不能走水路,也就是贯穿定陶而过的护城河,也就是他跟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府管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着急忙慌的跑到了护城河边,就看到整个护城河内有几十艘小渔船正在来回巡逻,看样子水路他们也是走不了。 “郅正,怎么办?我好怕!” 舞阳公主刘文姬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生死一线,什么叫浴血而生,什么叫困兽之斗,之前还想着要去参军,替皇帝刘彻打天下,眼下就这一点豪强围剿都能吓的她屁股尿流,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郅正直接把舞阳公主刘文姬抱在了抱怀中,安慰道:“不要怕,只要咱们没死,就能活下去,好在定陶不比别的小地方,乃是仅次于长安三辅的大城池,虽然四个大门被堵,水路也不能走,那咱们就先留在定陶城内,等天亮了再做打算,那会城里的百姓都要出来做生意,咱们看看有没有机会。 如果实在是出不去,我一定会豁出性命让你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我知道,我很怕,我都听你的,但是我不能一个人走,要走咱俩一起走。” 舞阳公主刘文姬从未如此依赖过郅正,只觉得眼前的郅正无限高大,虽然看上去有些花心吧,但是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也就不生东方英奇这个小妾的气了,使劲往郅正怀里钻,而郅正知道这里面就她心理素质最差,所以必须要哄她。 “……” 一旁的东方英奇好不尴尬,从字里行间以及细微的观察,觉得舞阳公主刘文姬似乎是身份极其最贵的皇室成员,而且跟当今皇帝刘彻有着密切的关系,自己的出身跟人家一比,自然是逊色太多,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就是郅正的妾,所以也没有吃醋,只是静静看着。 躲在树下的郅正等人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定陶城大,现在出不去,那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 计策一定,他们便趁着月色消失在了护城河边。 ----------- “什么?郅正跑了?” 一个手下跪在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的马车前汇报完,定陶盐枭白子虚恨不得一刀杀了那个手下。 “正是,不过他的十九个手下已经被咱们活抓了,只不过都身负重伤,至于郅正,他逃不出定陶的,四个大门都是咱们的人,护城河上又有咱们的人巡逻,这郅正一定是藏在了定陶百姓民居里了。” 那个手下汇报道。 “你们这群废物!气死我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恨的是牙根痒痒,但是细细一想,郅正这一次是不可能逃出定陶的,所以咬了咬牙。 “他的那十九个手下给老子抓起来严刑拷打,然后以定陶官府的名义,发下海捕文书,抓捕郅正等人,你们再调出一百人跟定陶官府的功曹史田德旺带人,今晚挨家挨户的查,就是定陶城墙也给我拆开了找!天亮之前,一定要给我抓到郅正!”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愤地说完,就带着白府管家往自己府邸赶去了。 “诺!” 如此一来,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回去了两百多人,当然是抓着那十九名身负重伤浑身是血是伤的未央卫尉卫士,找到一个房间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让他们说出郅正的藏身之所,一来他们确实不知,二来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说,要不然何必拼命至此,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足足拷打了一晚上。 正在熟睡的功曹史田德旺得到消息以后,先是震惊,而后以定陶官府的名义发下告示和海捕文书,就是说有人假冒朝廷官员郅正,在定陶骗吃骗喝,一干人犯,抓到了十九个,其余的如张墨、度香万等人还在定陶城内逃亡,要挨家挨户搜查,告发的赏黄金一万,窝藏的株连九族。 当然,在城墙上贴着的,现在别人也看到,都是官府捉拿的人各个手里拿着海捕文书,开始挨家挨户的捉捕。 鸡犬相闻,灯火一家又一家的亮起,足足追杀了一夜,直到天亮,还没有找到郅正,一来是定陶城大,里面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二来是郅正等人根本就没有藏在民居。 第664章 屈杀 所以足足一夜,即便是把大半个定陶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找到郅正等人。 咯咯咯! 天亮时分,公鸡报晓,灰蒙蒙的天,正是夏日烈日之日,只是今天似乎天气不大好,定陶城上空,似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昨晚发生的大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定陶,昨晚被叫醒的百姓一大早就出来看热闹,纷纷挤在城墙头,看公文告示以及海捕文书。 “这张墨怎么又被通缉了?” “是啊,他不是跟白子虚老爷合作了吗?” “昨晚那叫一个热闹,据说死了不少人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定陶官衙附近到处都是尸体,残值断臂,那叫一个血呼。” “……” 挤在城头的人正议论纷纷,又一轮热闹开始,那就是在定陶的菜市口,一众官吏押着十九名光着上半身全身是血是伤的犯人绑在柱子上。 定陶盐枭白子虚府邸墙根上跳下几个人来,正是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东方英奇、小花萝等人。 “郅大人这一招妙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郅大人会让咱们藏在白子虚这畜生的府邸屋顶,料定他们死也想不到。” 小花萝夸赞着郅正,可是郅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几个人为了不让别人认出,纷纷低着头在定陶城内游荡,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定陶城,正走着,几个路人就说菜市口有十九个冒出朝廷官员的骗子要被行刑。 “走,去菜市口!” 郅正等人这就向菜市口靠拢。 现在主持大局的乃是功曹史田德旺,高高在上,对着底下拥挤成团的百姓通告。 “这十九个人乃是冒充郅正郅大人等护卫的江洋大盗,现被我等查出,审问拷打一夜,就是不说他们的主谋张墨、度香万等人,为防还有不知死活的江湖骗子,只能将这等贼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功曹史田德旺对着底下百姓通告完毕后,扫视了一圈,准备行刑。 “张墨,度香万,本官知道你有可能藏在人群里,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出来承担责任,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本官立刻放了他们!再给你半个时辰考虑,如果还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本官大开杀戒!” 功曹史田德旺说完之后,靠在椅子上休息,等着张墨等人的露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底下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时间一到,功曹史田德旺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先杀五个!” 命令一下,五个未央卫尉卫士被施以腰斩之刑。 又过一阵,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功曹史田德旺又命令处死六人,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此时已经死了十一个人,就剩下八个人了。 “百姓们!这群狗官嘴里的张墨就是郅正郅大人,我们是长安城未央宫的卫尉卫士,特意奉皇帝之名保护郅大人来定陶调查定陶盐枭白子虚,事情败露,定陶盐枭白子虚以及他的爪牙们便要至我们于死地,如果郅大人不在,在场的老百姓替我们告诉郅大人,我们没有说出一二个字,郅大人千万不要中了这群狗官的计策!千万不要出来!” 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未央卫尉卫士对着底下的百姓喊了起来。 “杀了他!” 功曹史田德旺疾呼一声,那个未央卫尉卫士瞬间惨死。 “原来张墨就是郅大人啊,那之前咱们见到的郅大人又是何人?” 一个老汉摇头叹息道。 “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个老叟询问道。 “郅大人就是张墨?张墨就是郅大人,这到底哪跟哪啊?” 一个汉子不解道。 “搞不好还真是,定陶的这群狗官都是白子虚的狗,看他们狗急跳墙的样子,那个汉子说的假不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气愤道。 “这群狗官,气死我也!我要杀了你们!救出自家兄弟!” 站在人群中最后面的一个汉子咬着牙准备拔剑而上,正要往人群里挤时,就被身旁刚走来的人给拉住了。 “我说你找死……” 那汉子定睛一看,居然是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东方英奇、小花萝等人,而这个汉子正是乌骓子雄。 “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乌骓子雄激动的差一点哭了出来。 “我们昨夜趁着白子虚府邸防守空虚,就在他家府邸屋顶躲了一晚上,这不刚听说咱们的兄弟被抓了,这才赶来。” 郅正低头难过道。 “某昨晚杀出一条血路以后,就跟十九个兄弟反开逃走,且战且退,一直在街道上游荡,要么躲在井里,后面知道定陶四个城门以及护城河上都有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人以后,便知道先生你们没有逃出定陶,而是躲在了定陶。” 乌骓子雄唏嘘不已。 “先生,让某去救剩下的兄弟们吧。” 乌骓子雄不忍那十几个未央卫尉卫士就这样惨死,非要搏他一搏。 “哎,我也想,但是咱们一旦暴露,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不就白死了?你可要想明白了!我比你心里还急,但是咱们一定要忍住,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逃出定陶,而后将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人绳之以法,这样兄弟们的血才算没有白流,兄弟们也没有白死,你明白了吗?” 郅正说着就流出了眼泪。 “先生,某……某明白,但是……哎!” 乌骓子雄也流出不甘心的泪水。 “这一次咱们太窝囊了!” 乌骓子雄刚一说完,剩下的几个没有死的未央卫尉卫士担心真的会把郅正给引出来,所以几人同时对着底下百姓大喊:“张墨就是郅正郅大人,郅大人你们千万不要救我们!逃出定陶替我们报仇!替我们报仇!” “杀光他们!” 功曹史田德旺咬着牙愤怒骂道。 瞬间,剩下的几个未央卫尉卫士瞬间惨死,郅正、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同时闭上了眼睛,也留下了难过的泪水。 在这一刻,一向刁蛮任性的舞阳公主刘文及这才意识到郅正每一次所办的案子都是性命攸关,自己还想着好玩,这好玩吗?一点都不好玩,反而十分残酷,她也打定主意,一旦离开定陶,就让父皇杀光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全族,替死去的为了救他们的未央卫尉卫士们报仇。 功曹史田德旺见底下百姓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有的还义愤填膺,知道他们信了那未央卫尉卫士的话了,害怕激起民变,对着底下百姓喊道:“百姓们,你们不要听这十几个江洋大盗胡说八道,那匪首张墨就在城中,抓住他们,赏一万金!如果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气愤的百姓这才离开,有的人当然不信那十九个未央卫尉卫士所说的话,但是跟定陶官府打过交道的人自然相信,因为定陶官府的狗官们说的话一定是跟事实相反的,所以张墨必然就是郅正。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时间,整个定陶的人都知道张墨就是郅正的消息了,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半信半疑,而郅正、乌骓子雄等人也随着一哄而散的百姓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府府邸二堂内,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等着郅正被抓的消息到来,但是一直等到了功曹史田德旺来汇报,他们都没有等到。 “这个郅正,还真是的人心啊,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哼!” 定陶眼瞎白子虚咬着牙愤恨道。 “是啊,不过不用着急,现在整个定陶都在你的手中,他郅正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定陶,抓住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白府管家自信道。 “但要是抓不住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歪头斜视看向了白府管家。 “怎么会抓不住?这定陶可是你的地盘啊。” 白府管家疑惑道。 “是我的地盘又如何,我虽然是定陶的无冕之王,但是并不得人心,要不然郅正等人藏在民居,昨夜就被抓住了,我感觉有人私藏郅正等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头分析道。 “必然如此,要不然再命令你的手下搜查一遍定陶,挨家挨户,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白府管家点头建议道。 “嗯,但是不能一直这样追查下去吧?这定陶封城一两天还行,时间一长,我这可就等于割兵自治,一旦让朝廷知道,如此行为,无异于造反,公然对抗朝廷,所以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着山羊胡子担忧道。 “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似乎还有后招啊!” 白府管家盯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坏笑道。 “哈哈哈哈!如果这两天在定陶还找不出郅正,我便……” 定陶盐枭白子虚附耳在白府管家耳边小声说完,白府管家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竖起了大拇指称赞。 “好家伙,倒是我之前一直小看了你,原来你一直在郅正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啊,厉害厉害。” 白府管家这才认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能力。 “两日之内,如果还抓不到郅正,那就打开城门,任由他们自由出入,也不盘查路人,就让郅正出定陶,就算他逃出定陶,可依旧在我的视线之内,反倒是他藏在定陶,对他一无所知,你听到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功曹史田德旺命令道。 “诺,属下这就去办!” 功曹史田德旺这就退出了二堂,去定陶官衙主持抓捕事宜。 “还有最后一批货要通过沿河八坊八个码头,现在管理那边是瘌痢头九毛是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向白府管家询问道。 “正是此人,你的意思是?” 白府管家发问道。 “那边必须有咱们的人,我的意思把瘌痢头九毛招募过来,为我所用,毕竟那边不能缺人,这是最后一批货了,只要办完送完这个货,我便再无后顾之忧,可以高枕无忧,也不怕朝廷再派人调查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头笑道。 “是啊,最后一批货送完,你我的合作关系也就到此结束了,不过瘌痢头九毛可是跟郅正混起来的人,咱们能信得过他吗?” 白府管家明知故问道。 “你认为郅正来定陶如此机密的事情会告诉瘌痢头九毛这个在定陶土生土长长大的江湖人嘛?依我看,他也是被郅正利用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自信道。 “可你如何能知道他跟咱们是不是一条心呢?” 白府管家继续试探。 “简单,如果他现在逃出了河口镇河岸码头,那就说明他就是郅正的人,而且郅正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如果他敢来我的府上,说明他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他是个江湖人,郅正一逃,他可就是定陶地下最有权势的人了,再加上此人野心不大,能力虽然一般,但是容易驾驭,你看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询问起白府管家的意见。 “哈哈哈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就按你说的办。” 白府管家笑着答应了。 “来人!”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门口一喊,进来一个手下。 “主人何事?” 那个手下回道。 “你现在去河口镇河岸码头堂口把癞痢头九毛叫来!他若是不在,你从这里调人拿下沿河八坊八个码头,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命令道。 “诺,小人知道了。” 而后那个手下便骑着快马直奔河口镇河岸码头而去。 不出定陶盐枭白子虚所料,那瘌痢头九毛正在睡觉,谁知道就被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叫醒,说去定陶面见白子虚老爷,瘌痢头九毛说自己老大张墨不在,自己做不了主,而那个手下却哄骗瘌痢头九毛说张墨就在定陶,让他赶紧过去。 瘌痢头九毛脑子简单,想也不想就赶紧穿衣服骑着马跟着那个手下去了定陶白子虚府邸,同时在进入定陶的一刻,从路过的百姓嘴里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张墨就是郅正,郅正就是张墨,当然瘌痢头九毛也是半信半疑。 恍惚之见,他想起了瞎眼少年张墨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第665章 收服瘌痢头九毛 “这定陶的底下生意到时候都是你的,与我无关,我来定陶只是办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想起瞎眼少年张墨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瘌痢头九毛再一回想瞎眼少年张墨那副做派,便相信了三分,但是他搞不明白,既然张墨就是传说中的大汉神断郅正,为何会是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下悟字辈的老大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瘌痢头九毛终于赶到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 天色渐亮,已是朝阳之露,遍地灰暗,风大作,云蔽日,雨势渐来。 定陶盐枭白子虚府上,瘌痢头九毛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二堂之内。 “参见白老爷。” 瘌痢头九毛规矩的下跪行礼。 “想来在你来的路上你都听到了一些风吹曹东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低头和白府管家下棋对弈,看都不看瘌痢头九毛一眼。 “听是听到了,不知道白老爷说的是哪方便?” 瘌痢头九毛装傻充愣道。 “就是张墨就是郅正,而郅正就是张墨的消息。” 定陶盐枭白子虚这才看了一眼装傻充愣的瘌痢头九毛一眼。 “哦,听到了。” 瘌痢头九毛本来神色一般,而后对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猛地喊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张墨大哥虽然跟我接触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但是这一段时候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他是什么郅正郅大人,而是一个江湖汉子,那真正的郅大人不是在定陶官衙吗?之前还要抓我张墨大哥,而且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也能作证啊,白老爷,管家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听到瘌痢头九毛能有这么一番言论,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同时点头,而后由白府管家把郅正从陈留监狱越狱一直到被发现的事情如实讲了一遍,听得瘌痢头九毛就歪个嘴连连摇头,只感不可思议,这跟自己见到的接触到的张墨,不对,是郅正,简直就是两个人,除了惊呼之外,就是震撼,再无其他。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瘌痢头九毛听后瘫软在地上,摇头叹息。 “哈哈哈哈!事情也给你讲了,我们就想问问你是张墨的人还是郅正的人?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看着阴阳怪气的白府管家笑问道。 “自然不是郅正,我都现在都懵懵的,不敢相信张墨老大就是郅正郅大人,太匪夷所思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谁的人了,如果你们搞错的话,我就是张墨老大的人,如果没搞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瘌痢头九毛六神无主,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是凭着良心回答,到现在,他还一直称呼郅正为张墨大哥,可见他还是十分忠心和够义气的。 “哈哈哈哈!九毛兄弟,其实这里面最惨的就是你!” 白府管家开始挑拨起来。 “如何是说?” 瘌痢头九毛不解道。 “我们虽然被郅正给骗了,但是你一直都被郅正从一开始利用到他被发现,还说什么兄弟?还说什么忠心义气?我估计他就把你当一条狗了,你自己琢磨琢磨。” 白府管家说完,瘌痢头九毛陷入了沉思,想了一阵子后,猛地抬头喊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嘴里的郅正郅大人,但是他对我还是不错的,救了我几次命,我瘌痢头九毛不是卖主求荣、贪生怕死之徒,即便是面对白老爷您,我还是要实话实说,张墨老大曾经说过,他利用过我,但是也是刚开始,后面就没了。” 瘌痢头九毛半跪着拱手请示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大笑着连说三声好。 “嗯?” 却听的瘌痢头九毛一阵不解和疑惑,看向了白府管家求解。 “九毛兄弟,我们就是测试一下你的人品,如果你今天在我们面前大肆讲着郅正的坏话,趋炎附势,百般献媚,我告诉你,说明你是一个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一样的烂人,你今天是不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恭喜你,通过了考验。” 白府管家对着左右来回看的瘌痢头九毛温柔点头示意。 “你们为何要考验我的人品?还望两位老爷明说,我瘌痢头九毛脑子笨,不像张墨老大那样聪明,有什么事两位还是直来直往的好,要不然我听都听不懂。” 瘌痢头九毛跪在地上义正言辞道。 “好,明人不说暗话,你可愿意取代郅正、取代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之前的位置,替我们做事吗?想不想成为我定陶盐枭白子虚的心腹?你说话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一般人他有这个机会吗?你是在定陶长大的,应该知道我这句话的分量,你现在自己掂量掂量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倒满一杯茶,却放在了瘌痢头九毛的跟前,看他喝是不喝,心甘情愿的喝了,那边是投诚的意思,如果不喝,那便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自取灭亡,定陶之大,不知道能找出几个正直的人,但是想找一条听话的狗还是比较容易的。 “容我想它一想。” 瘌痢头九毛低下头盯着那杯茶思考起来。 “白老爷,小人最后问你您一遍,这张墨老大真的是郅正郅大人吗?” 瘌痢头九毛拱手请示道。 “如假包换,他就是郅正,我不会骗你,张墨是什么人?他的手下度香万是什么人?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得罪他们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严肃地解释道。 白府管家看出了瘌痢头九毛的担心所在,微笑着解释道:“这么给你说吧,他郅正以后不会在碰定陶地下生意了,他的身份被发现,那么他只能恢复朝廷官员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再回来跟你抢定陶的地下生意,还有就是,他郅正是逃不出定陶,就算逃出去,也逃不出砀郡,告诉你,他必死无疑,所以你不要有什么负罪感亦或者是担忧,以后在定陶,白老爷说了算,下面就是你瘌痢头九毛,如此一来,不好吗?非要给郅正那厮利用?” “我并不担心张墨老大会跟我抢定陶地下生意,我现在有的都是他,我可以考虑答应白老爷所说的事情,但是……” 瘌痢头九毛端起了放在跟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十分满意,自然是知道瘌痢头九毛到底还是个聪明人,懂得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的,看起来瘌痢头九毛他不傻,反而十分聪明,只要他要的条件就看他如何说了。 “但是什么?有话直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知道这瘌痢头九毛不会平白无故的投靠自己,肯定要提出一些条件,但是他先喝的茶,所以他提出的条件不会太过分。 “我可以投靠你们,也可以什么都听你们的,我知道我不是张墨老大,即便是占了这个位置,我也斗不过你们,而且我也没什么野心,只想带着手下们好好的活着,所以我愿意投靠你们,但是有一样,你们必须答应我!” 瘌痢头九毛执拗道。 “说!” 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同时问道。 “我瘌痢头九毛目前这一生荣华富贵都是来自张墨老大,也就是你们嘴里的郅正,没有他老人家,我瘌痢头九毛早就被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的人给杀了,尸体早就顺着河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我不傻,我在来定陶的时候,入城的时候见了,没有您的命令,谁都不能出城,想来张墨老大还在城中,我不乞求你们放了张墨老大,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但是……” 瘌痢头九毛说到此处,神情落寞,顿了一顿,继续道:“请白老爷和管家留张墨老大一具全尸,我求你们了!” 瘌痢头九毛说完猛地磕头,投入捣蒜,感人非常。 “好,此事简单,没有为难之处,我答应你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留他一条全尸,托人把他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入土为安的。” 听到瘌痢头九毛如此感人肺腑的一番话,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更加欣赏瘌痢头九毛,此时想想,这张墨也是能人,手下都是一些忠义之人,再看看自己之前招募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这个废物,这张墨看人确实准,而他的手下确实好用,如果都是卖主求荣、谄媚逢迎之人,他们看都看不上。 瘌痢头九毛停止磕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了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正色道:“我还有一请,那就是不能让我的兄弟也就是张墨老大之前的所有手下兄弟们去抓他,这样实在为难,而且尴尬,这一点务必请白子虚老爷答应!” “哈哈哈哈!你倒是思虑的周全,不过你的那些手下,也就看看场子看看地盘就行了,要抓郅正、乌骓子雄这种人还要我的手下,自然不会用你的手下办事,你的手下只需要替我看好沿河八个码头替我护送好货物就好,其余用不到你们,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 定陶盐枭白子虚笑着答应道。 瘌痢头九毛很是满意,最后咬着牙瞪着眼睛拱手请示道:“小人最后一个请求,那就是如果你们没有抓住张墨老大,他来投奔我,我瘌痢头九毛就是死也不会出卖他的,这一点请白老爷一定答应!” “哈哈哈哈,好。” 定陶盐枭白子虚摇头大笑起来,同时白府管家也无奈摇头大笑,看的瘌痢头九毛实在不懂。 “白老爷,您答应的这么爽快?不带考虑的?是不是您没有听清楚?我说我是不会出卖张墨大哥的,他救过我的命,要不然我再给您说一遍?” 瘌痢头九毛还以为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没有听清楚呢。 “哈哈哈哈,不用了,我明确的告诉你,他张墨,我呸,什么张墨当你带的,就是郅正他绝对不会去找你的,第一他不可能去找你,因为他必须死在我的手里,第二,他张墨也是个奇男子好男儿,现在这种时候,他找你,岂不是害你?所以我就答应你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歪着嘴自信的解释道。 “这么给你说,你只需要替白子虚老爷办好事情,我们和郅正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掺和,即便是把你搅了进去,我们也不会怪你,有言在前,我们信任你,你只需要替我们办事,郅正那边你不用管,你听明白了吗?” 白府管家害怕瘌痢头九毛没有听到更深层次的意思,所以又补充了一下。 “属下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瘌痢头九毛果然是个聪明人,自称瞬间变成属下,意思再也明确不过。 “好,眼下有一批货要从薛郡而来,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时间,你带人帮我接收护送到城内的商埠,明白了吗?” 定陶盐枭白子虚点头命令道。 “诺!” 瘌痢头九毛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以后,这才站起身。 “行了,你现在回河岸码头堂口收服一下人心,以后你就是定陶地下最有权势的人了,只要你忠心为我办事,告诉你,你可以获得一辈子都得不来的好处,去吧,好好办事。” 定陶盐枭白子虚又坐下来跟白府管家继续对弈。 “是,属下临走请要说的就是,白老爷居然相信我不是郅正的人,又委以重任,足见白老爷何等的信任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瘌痢头九毛今后愿意为白老爷忠心办事,至于张墨老大和您之间的事情,我瘌痢头九毛在此答应,我只替白老爷办事,不帮张墨老大,也不帮您,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掺和,如果哪一天张墨老大回来了,我会让出位置,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说完了,属下告辞!” 瘌痢头九毛硬气地说完跟着定陶盐枭白子虚的手下潇洒离去。 “没想到,这人长得其貌不扬,倒是一个满怀忠心义气的好汉子,到时我以前小觑了这厮。” 第666章 杂耍班子 定陶盐枭白子虚对着瘌痢头九毛离去的背影叹道。 “是吗?我怎么感觉这人奸猾的很,看上去对郅正十分忠心,对你又十分忠义,实际上谁也不得罪,把后路都找好了,却也是个聪明人啊。” 白府管家同样感叹道。 “哈哈哈哈!到底是郅正看上的人,你以为都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张天胜那个蠢货一样?”定陶盐枭白子虚说完之后,和白府管家继续下棋对弈,等着郅正、乌骓子雄等人被抓的消息。 回去的瘌痢头九毛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回想起瞎眼少年张墨昨晚临走前给他单独的交代的话,瘌痢头九毛才知道瞎眼少年张墨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并且在今天救了他的命,至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瘌痢头九毛脑海中回荡: 如果到时候我回不来了,说明我遇到了事情,我不能帮你一辈子,最后能帮你的就是,等定陶盐枭白子虚单独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为我说话,装也要装出十分忠心我的样子,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命,到时候他也会招揽你,你就半推半就的答应,如果我活着,我还会找你的,或许到时候你就知道的我究竟是谁了! 瘌痢头九毛刚走不久,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二人准备休息一会,毕竟一夜都没有睡,反正郅正、乌骓子雄等人就在城中,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报!老爷,郭老爷要走!” 一个手下突然跑了进来,对着准备要睡一会的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汇报道。 “走?他娘的,这厮不走我都不知道他还住在我的府上,若不是他,我能轻信了郅正?何至于被郅正骗,把郭解给老子叫过来!” 定陶眼瞎白子虚一肚子火,对着手下喊道。 “罢了,请来。” 白府管家重复道。 “不必了!我就在门口!”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从二堂门口的侧边走到了门槛前的正中位置,背负双手,傲慢地看着定陶盐枭白子虚和白府管家。 “郭解!我待你恩重如山,曾经冒着天大的风险,收留你资助你,你呢?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居然出卖我!你还有脸被人称呼为豪侠?哼!可笑!可笑!欺世盗名之恶徒而已!”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就在眼前,反正自己一肚子火被地方撒,而起自己确实被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给耍了,所以他现在发火是天经地义的。 “出卖你?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出卖你了?嗯?”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背负着双手走到了台阶之下,刚好他的马车还有那个持剑马夫在等候,看样子说完之后,必然就要离开定陶了。 “你还好意思问?难道你不知道郅正就是张墨?你联合郅正一起耍我,事到如今还要巧言令色、胡搅蛮缠?你若是个汉子,你就承认了,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只会满口瞎话。”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愤已极,气冲冲地走到了门槛之前,指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破口大骂。 “搞笑!白子虚,你可真搞笑!我最后问你一遍,我怎么出卖你了?你倒是说啊!”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风轻云淡,仍旧不把这回事当回事。 “事情是这样……” 定陶盐枭白子虚把郅正假冒张墨出现在定陶如何套路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如果不是你,张墨也就是郅正,早就死了,你既然当初说你是他的老头子,他是你的门生,你会不知道他就是郅正?所以你一定是明明知道,但是故意联合他一起骗我!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定陶盐枭白子虚气的骂着到最后激动的咳嗽起来。 “张墨是郅正?”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皱着眉头疑问道。 “张墨这厮就是郅正,你会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要装傻充楞?” 定陶盐枭白子虚鄙夷地看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 “我知道个屁!”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破口骂道。 “我现在都怀疑,你郭解是不是朝廷的人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帮助郅正联合起来对付我呢?” 定陶盐枭白子虚摸着山羊胡子,双眼充满了杀气,越发觉得这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似乎就是朝廷的人。 “白子虚,我看你是疯了,竟然怀疑起我?哼! 谁不知道我郭解门下的弟子们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他娘的怎么他就是郅正?难不成他投入我门下的时候,还把郅正两个字写在脸上?搞笑! 这么给你说,大将军大司马卫青卫大将军也是我的朋友,按照你的说话,老子就是皇帝刘彻的人了?难道我就是朝廷的人了?还有很多地方的县令、郡守当官之前都是老子的门徒,按照你的说法,这大汉的皇帝就应该是我咯?蠢材!”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丝毫不给定陶盐枭白子虚面子,直接出言侮辱。 “你……你……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利嘴啊你!我本念着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跟我人认错也就算了,吃一堑长一智,结果你不但不承认反而无理辩三分,辱骂于我,行!郭解,咱们这就开始了!” 定陶盐枭白子虚见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没有一点认错反悔的意思,指着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骂了起来,既然他不要脸,定陶盐枭白子虚也撕破脸脸皮,反正成年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真正的友情。 “白子虚,要不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郭解是不会跟你这么说的,要不是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不止骂你,我还杀了你呢,行了,废话少说,我现在要走,告辞二位!”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说着就要上了马车,被持剑马夫缠着上了一半,定陶盐枭白子虚却冷笑一下。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定陶盐枭白子虚白子虚说完快步走下了台阶,看样子,他今天非要把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留在这里,给他一个完美的交代才行。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不屑地瞥了一眼定陶盐枭白子虚,而后继续上了马车,在坐上马车之后,大汉第一豪侠郭解慢悠悠地说道:“白子虚,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敢打起我的主意,怎么?你想试试你的手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嗯?” 定陶盐枭白子虚忽然心虚了一下,自己的几百手下全都出自大汉第一豪侠郭解门下,要不然那一次水磨坊就能杀了郅正等人,就是因为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突然出现救了郅正一名,如果说真的,跟大汉第一豪侠郭解硬碰硬,他未必能讨到便宜,而且真的要是把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如何了,他定陶盐枭白子虚算是得罪了整个大汉的江湖,而且对翁主刘陵那边也不好交代,所以想到这里,也就忍住了。 “哼,郭解,罢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知道你也是被郅正给骗了,要不然你不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情,但是,我说但是……要是以后还发生这种事,咱俩的情分就算是到头了,到那个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你走吧!” 定陶盐枭白子虚也真是那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一点办法都没有,明知道被他耍了骗了,还要忍气吞声,他定陶盐枭白子虚何曾受过这种气,低三下四,忍气吞声,不过也就大汉第一豪侠郭解了,细细一想,几十年前的郭解,不过就是一个杀人犯,狗一般的人物,世事无常,现在混的居然比自己还硬气,可笑可叹呐。 “白子虚,以后不要自作聪明,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想的一样,告辞,有缘再见!” 大汉第一豪侠郭解就这样坐着马车消失在了定陶,在从定陶盐枭白子虚到出城门的一路上,大汉第一豪侠郭解这才知道了张墨就是郅正的事情,此事居然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倒也是啧啧称奇,就是好奇现在郅正这厮究竟在何处?不过这件事跟他也没有多少关系,出了定陶城门以后,消失在了砀郡。 ------------- 时至中午,全城搜捕定陶的人是一波又一波,一轮又一轮,但就是没有抓到郅正,有时候对面而过都没有看到郅正。 郅正等一伙人也是急在心里,想了很多办法就是没有一条能行的,由于为了躲避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人的抓捕,走了一个早上,这才找了一家酒肆坐下吃饭喝酒,补充体力,养精蓄锐。 几个人正郁闷的吃饭呢,就看到了路过了一家杂耍班子,里面变戏法的居多,带着各种道具箱子,正好从郅正等人面前过去。 “我有办法出城了!” 郅正赶紧放下筷子,出门跟那伙杂技班子的班头走到角落里说话,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 随着杂耍班子的班头摸着胡子犹豫了一阵后,郅正赶紧往杂耍班子的班头手里塞钱,可是那杂耍班子的班头怎么都不收,最后只同意郅正请他们吃饭喝酒。 小小的酒肆之内,瞬间变的热闹起来,待左右人酒足饭饱,郅正付了钱以后,带着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走到酒肆旁边的巷子里,而杂耍班子的班头则让手底下的人把那些道具箱子放在了郅正等人跟前,而后走出巷子,去别的地方等着。 “请吧!” 杂耍班班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意思往道具箱子里钻就行了。 “喂,你搞什么呢?这箱子能藏人?这才看着多大啊,搞笑!” 舞阳公主刘文姬双手交叉在胸前瞥向了别处,认为郅正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乌骓子雄但不是担心道具箱子藏不了人,而是害怕他们一旦进入了箱子里,直接被杂耍班班头交给了定陶盐枭白子虚等人,那么他们这不是作茧自缚、自己送死吗? “先生,某担心……毕竟现在咱们的身份都很可疑,就害怕他们出卖我们,而且就算他们不出卖我们,咱们就傻傻的藏在箱子里面,定陶四个城门都有检查的人,这你都知道,这样出城门是不是太傻了……跟送死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乌骓子雄担忧道。 “哈哈哈哈!你们都来!” 郅正招呼着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东方英奇走到了一个箱子旁边。 “班头,给他们展示一下!” 郅正笑着请道。 “好嘞!” 杂耍班班头打开一个道具箱子,里面看上去很小,最多也就藏一个人,但是随着杂耍班班头打开了箱子中的一个夹层,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道具箱子,箱底和最上面中间有一个可以移动的夹层,专门用来藏人,只要有人藏在巷子里,将夹层推到箱子口的位置,乍一看,就跟箱子里什么都没有装一样。 “哇!好厉害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这才见识了杂耍班班头的厉害,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来,而后趴在箱子上下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佬一样,来回观看把玩。 “怎么样?咱们这一回能出定陶了吧!” 郅正淡淡一笑,说着就要往巷子里钻。 “先生,就害怕……” 乌骓子雄看着郅正给杂耍班班头使着眼色。 “行了,我知道,我不会拿你们的命开玩笑的,信我,也相信人家!” 郅正严肃地说完就准备往巷子里钻。 “好吧!” 乌骓子雄见郅正如此,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各位等一下。” 杂耍班班头在他们钻入道具箱子之前,介绍了起来:“这里有三个道具箱子,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能藏两个人,小的能藏一个人,你们是五个人,刚好,但是哪两个人藏一个箱子里可要想好了,鉴于各位身材体型,我的建议是一男一女藏一个箱子里,要是两个男人,尤其是这位黑汉子,我估计悬,所以你们自己看吧。” 这一下可把舞阳公主刘文姬给高兴坏了,当然还有东方英奇,但是东方英奇正想要表达和郅正藏在同一个箱子里的时候,舞阳公主刘文姬当着郅正的面鄙夷地瞪了东方英奇一眼。 第667章 逃出定陶 随着一阵咬牙的惨叫,整个道具箱子也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有时候,感觉一到,脑子一冲动,什么君子圣人,都是裙下之人,郅正如是,乌骓子雄亦如是,也可以说男人皆如是。 杂耍班班头终于带着手底下的人和马车上的道具箱子来到了定陶城东大门。 “所有人排好队,把自己的行李箱子都准备好让我们检查!” 正在城门下挨个盘查的兵卒们发现了一队杂耍班子,赶巧的就是,这十几个盘查的兵卒还见过他们的表演,觉得十分神奇,所以十分热心,虽然还没有到检查杂耍班子,但是提前打好了招呼。 “谢谢兵爷!”那杂耍班班头鞠躬给那个兵卒陪笑着鞠了一躬后,告诉自己手下人准备好接受检查,尤其是这五六个格外显眼的箱子。 杂耍班班头凑到为首的兵卒旁边,往手里偷偷塞了一点钱,客气询问道:“官老爷,咱们这定陶好好的,前些日子,我们来定陶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突然开始检查啊?” 那为首的兵卒掂量了一下手中前,随意的指向墙头挂着的海捕文书道:“瞧您这眼睛,你没看到吗?全郡州通缉抓捕张墨,就是最近在定陶声名鹊起的张墨。” 杂耍班班头摸了摸下巴叹道:“哦,不是吧?我一个外来的人都知道,这定陶有两个爷,一个定陶盐枭白子虚白老爷,一个定陶地下江湖老大张墨,他们之前不是好好地吗?怎么这张墨张爷就被通缉了呢?” 杂耍班班头一边摸着下巴说一边打开箱子问。 “害,这他娘的谁知道呢,白老爷派人通过官府告诉我的消息是,那江湖老大张墨是假冒大汉神断郅正郅稼轩的骗子,而他被处死的手下却说,这张墨就是大汉神断郅正郅稼轩,我们这些手底下人都被搞蒙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就是按事办事呗。” 为首的兵卒无奈吐槽一句,随意看了一下杂耍班班头打开的箱子,发现那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哎哟,这事可够玄乎的,到底是不是您都吃不准,那张墨要是骗子还好,但如果真的是郅正郅大人,那到时候可就……都下不来台了啊。” 杂耍班班头尽力的用说话来转移众兵卒的注意力,不要发现那几个藏着人的箱子里面的异样。 “我一个小小巡兵,不知道,但是白老爷说张墨是冒充郅正的江湖骗子,那张墨还真就是。” 那为首的兵卒摇头叹息一声。 那杂耍班班头来到定陶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都知道和了解了定陶所有的一众狗官、赃官、贪官都是定陶盐枭白子虚的狗,更明白一个在定陶白家当道千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定陶盐枭白子虚和官府狗关闭说的话对对外面说是真话,那么一定是假话,如果对外面说的假话,那么一定就是真话。 所以杂耍班班头犹犹豫豫地看向了马车上的五个大箱子,又看向了城头贴着的海捕文书,谁抓到张墨赏金一万,足足可以让杂耍班班头彻底结束四处游历表演的生活,成为一个地方的小土豪,犹豫思考了很久的杂耍班班头看向了装着郅正和舞阳公主刘文姬的道具箱子。 “官爷,那您检查吧!” 杂耍班班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他已经打开了五个道具箱子的盖子,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为首的兵卒围绕着那五个道具箱子走着看了一圈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点头放心,准备给这个杂耍班放行。 啊! 突然,箱子里发出一声怪叫,吓得那检查的为首的兵卒原地一跳,更是吓得杂耍班班头以及他的手下们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这里面装东西了?” 为首检查的兵卒也很疑惑,自己看到那道具箱子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可是居然会发出奇怪的尖叫,正要低头再看,用手中的刀往里面捅一下时,吓得那杂耍班班头七窍少了六窍。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官爷,刚才是我逗你玩呢。” 一个彩戏师走到那为首的兵卒跟前搀扶着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致歉。 “官爷对不住,我会腹语,刚才见您一脸的不开心,就逗您一逗。” 那彩戏师赶紧给为首的兵卒拱手行礼。 “腹语?哦,我忘了,当初看你们表演的时候,确实有人会腹语,来给官爷用什么腹语说一段话,官爷就放你们出城了!” 那为首的兵卒煞有兴趣地看着那彩戏师的表演。 神气的一幕出现了,那彩戏师当着众人的面闭紧了嘴巴,而后一拍肚子,腹部就开始冒出了奇怪但是能听得懂的声音。 “祝官老爷吉祥如意!” 那彩戏师用腹部说完腹语之后,为首的兵卒拍手叫好,欢喜不已,对着手下兵卒命令道:“给他们放行!前后来往的人都要像我一样仔细检查,一定不能放跑了张墨!那张墨值一万金,谁要阻止老子发财,老子就杀了谁!” 杂耍班班头以及一干手下终于顺利出城,刚出城门没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小路旁的一片树林旁。 咚咚咚! 杂耍班班头用力敲了三下那五个道具箱子。 咔咔咔! 五个中的三个道具箱子自己从里面打开箱子盖,而后走出五个人,正是郅正、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和乌骓子雄,最后一个箱子里的东方英奇。 那五个人不知道是被关的太久还是如何,表情竟然没有一个是一样的,那郅正高傲的头颅看向别处,装的一本正经,而他旁边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则娇羞幸福快乐的低着头双手抓住了郅正的衣袂,十分可爱好玩。 小花萝则是满脸怒气,一会瞪瞪郅正,一会回头蹬蹬乌骓子雄,但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像对什么认怂了,乌骓子雄这人就好玩了,一手叉腰,一手放在小花萝的肩膀上,是不是抿一下嘴,回味一下之前的味道,而独自在一个巷子里的东方英奇可面无表情,显得十分平静,不过她看舞阳公主刘文姬时,眼神中有些嫉妒。 “郅大人,辛苦您了!” 杂耍班班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必然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带着所有手下给站在马车上的郅正下跪。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多谢!” 郅正赶紧跳下马车,主动去搀扶杂耍班班主以及他的手下们。 “没有你们,估计我们根本出不定陶城。” 舞阳公主很感谢杂耍班班主给的机会,要不然不会跟郅正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既然郅大人已经安全出城,那我们就走了!” 杂耍班班主跟郅正等人拜别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定陶这个是非之地,继续到别的地方继续赚钱表演。 “先生,他怎么愿意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帮助咱们啊?” 乌骓子雄自然是不解杂耍班班主的义举。 “因为在你们吃饭的时候,我找他说话,直接说我就是郅正,他刚开始不信,后面他说之前在河东郡表演的时候,见过咱们赈灾,我说了当时的细节之后,他便信了,这才愿意帮我们的,要不然啊,人家肯定把咱们送到官府,去换定陶盐枭白子虚的一万金了。” 郅正说完之后,看了看抓着他的手低着头一脸通红的舞阳公主刘文姬,而后又看到了同样满脸娇羞不知所措的小花萝,再一看乌骓子雄竟然主动搂住了没有反抗的小花萝,便知道他们两个在道具巷子里干了什么好事了。 尴尬之下,众人只能去他们在定陶城外的秘密藏身之地,回去之后,他们先美美的睡了一觉,生火做饭之后,郅正等人开始研究从定陶官衙里偷出来的那两幅画帛,看看有没有办法从其中找到什么猫腻。 从下午睡醒,郅正等人一直研究到了晚上,也不会避讳一直不言语的白纸扇。 “东方英奇,这两幅画帛乃是你父亲所画,你想一想,这两幅画帛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郅正苦思良久,只能寄希望于东方英奇了,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还沉浸在白天的那一场遭遇之中,栀子姑娘自然是没有话语权,只能跟白纸扇一样静静听着。 “这两幅画帛那日我偷出时,也看到了,但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是今天仔细一看,我发现这两幅画帛上面画的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极其眼熟。” 东方英奇看着放在地上的两幅画帛看的入神。 “哪里见过?” 郅正疾呼一声。 “让我想想。” 东方英奇看着其中一幅画帛上面画的乃是一个桌子,桌子上面画的乃是一块匾,上面写的是:君子不器,除此之外,一片留白,再无其他,。 “君子不器?” 东方英奇眯着眼睛忽然喊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折服画帛上面所画的匾正是定陶官衙大堂上面挂的匾,字一模一样,底下的那个木案也是一模一样。” “嗯,那另一幅画呢?” 郅正心里似乎有了头绪。 “这一幅画有四根柱子,一个地板,最中间最上面的位置画着一个书册一样的东西,再无其他,我看着地板这柱子似乎也是定陶官大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爹一直在定陶为官,想必他老人家身前一定是画的定陶官衙。” 东方英奇激动地说完之后,充满希望的看向了郅正,希望他能解出这个谜底。 “还是定陶官衙,有意思,明明可以画在一副画帛里,可是为何要画在两副画帛上,如果不是你之前一直待在定陶官衙里面,我估计我们到死也看不出来这两幅画的是哪里,而经常在定陶官衙官吏就算是见了,习以为常,最多能看出一副画帛画的是定陶官衙,而另一幅画则看不出来,既然画的都是定陶官衙,那么秘密一定就在定陶官衙上面。” 郅正知道了这两幅画帛上所画的东西以后,放在眼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想到了一个结果,但是随即又被自己否定,而后左看看又看看,最后摆在身前同时看。 啪! 郅正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倒是吓的东方英奇、乌骓子雄、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白纸扇、栀子姑娘一大跳。 “怎么了?” 舞阳公主刘文姬关心道。 “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比较懂郅正的乌骓子雄期待的问道。 “是啊,张郎莫非是看出我父亲所画的画帛里面暗藏的东西了?” 东方英奇也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胸有成竹的郅正。 “没错!我明白了你父亲所画这两幅画帛的目的了!” 郅正激动地喊了起来,而后拔出随身携带的神兵幽墨,交给心细的栀子姑娘。 “栀子,你用我的剑,按照这两幅画帛所画的突然切割下来,只留所画的部分,其余全都不要,无比要小心!” 郅正严肃地交代道。 “好嘞。” 栀子姑娘接过了郅正手中的神兵幽墨,而后准备切割那两幅画帛,白纸扇摸着下巴仔细的盯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心中做着计较。 “张郎,你确定吗?这可算是我爹给我留下的遗物啊!你确定没有猜错吗?” 东方英奇含泪询问道。 “是啊,先生,这要是切割开了,万一把原有的线索弄没了怎么办?” 乌骓子雄也担忧地说道。 “瞧你们一个个,郅正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废话可真多!” 舞阳公主刘文姬自然是护着自家汉子。 “郅正?” 白纸扇和栀子姑娘同时一惊,而后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少年。 “呵呵,你们相信我,东方英奇,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郅正打了个哈哈,而后对着站在原地看着郅正发愣的栀子姑娘命令道:“准备动手吧,务必要小心!按照我说的切割!” “哦。” 栀子姑娘还在怀疑眼前心爱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郅正?随即平复了一下心情以后,她便小心翼翼的切割着画帛上的图案。 第668章 再次入定陶 “郅正?果然……”白纸扇眯着眼睛一会看着地上的两幅画帛,一会看着自信满满的郅正,自打他投靠郅正以后,今天算是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那两幅画帛上的图案终于被栀子姑娘用神兵幽墨小心翼翼的切割开来。“先生,某没有看出来什么啊!” 乌骓子雄摸着脑袋歪头问道。 “是啊,我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东方英奇也皱着眉头,而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栀子姑娘、白纸扇没有说话。 “你们这样看,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看好了!” 郅正把切割好的两个图案重叠在一起,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两个重叠的图案合在一起正好是定陶官衙的样子,而第二幅画最上面比较突兀看不懂的那个挂在天上的书简正好在那副匾的下面。 眼前图案,左右是定陶官衙里面的四根柱子,底下是定陶官衙的地板,正中是定陶官衙县令用来审案办公的大桌子,最上面就是挂着的那块匾:君子不器,匾的下面就压着比较突兀的书册。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算看的出来了,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生前所调查的定陶盐枭白子虚的账簿书简就藏在定陶官衙大堂上挂着的牌匾后面,正就应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不可能猜到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妙啊,妙!” 就连破解答案后的郅正都不由得赞叹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的智慧。 “东方英奇,你爹是个了不起的聪明人,我也是服的心服口服。” 郅正满心欢喜不已。 “东方姑娘,你爹神了,若不是先生在,估计谁也看不懂这画帛上画的东西是什么。” 乌骓子雄也夸了起来。 “厉害啊。” 就连舞阳公主刘文姬都夸赞了起来。 “你爹居然是定陶前任县令东方轨?” 栀子姑娘和白纸扇惊讶地看向了东方英奇。 “我爹爹是个了不起的人,也就是郅正在这里,要不然这里两幅画帛在我们手里也是废物而已,我替我爹谢谢您了。” 东方英奇激动的给郅正下跪磕头,如果没有郅正,她爹的心思估计没有人能懂,包括她这个当女儿的。 “行了,你起来吧,有了你爹留给咱们的东西,咱们就可以替惨死在定陶的人报仇了!” 郅正激动地喊了起来。 “先生,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取东方大人藏起来的东西?那里太危险,要不然某一个人偷偷潜入定陶官衙里面将那个东西偷出来?” 乌骓子雄不想别人跟着冒险,所以主动请缨。 “不急……不急……” 郅正捋着鬓发在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在等一群人。 “今晚好好睡觉,咱们先休息几天,等什么时候去取,我会通知你们的。” 众人一听,便知道郅正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故此也没有多问,而是在藏身之所随便找个地上就囫囵睡下了。 “白纸扇,栀子你们两个跟我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郅正把白纸扇和栀子姑娘叫到了藏身之所的外面,也就是一片野地之中。 “我是郅正!” 郅正背对着他们严肃道。 “你不是张墨?” 栀子姑娘和白纸扇异口同声的问道。 “自然不是,只是方便调查定陶盐枭白子虚而乔装易名而已,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郅正冷冷地解释着。 “我就说你跟一般人不一样,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郅正郅大人啊。” 栀子姑娘得到确认之后,心里更加觉得配不上张墨,不对,是郅正了。 “久仰久仰,郅大人,在下久仰已久,没想到您就是大汉神断郅正郅大人,怪不得在下斗不过您,这不是班门弄斧、自己献丑吗?说来也是惭愧,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郅大人海涵。” 白纸扇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郅正绝对不是一般人,要么是绣衣使者,要么就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人,现在从郅正嘴里亲自得到承认,白纸扇心中了然,更是激动,他仿佛看到了人生当中的苦海明灯。 “行了,你们知道就好,之前欺骗你们,是我情非得已,言不由衷,对不住了!” 郅正给栀子姑娘和白纸扇点头行礼道歉。 “我们怎么受到起郅大人您的大礼啊,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白纸扇赶紧去扶,栀子姑娘只是苦涩一笑。 “栀子,你也回去睡吧,我和白纸扇有些话要说。” 郅正知道栀子姑娘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但是他和白纸扇确实有很多话要说,非常重要。 “诺。” 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充满了难过的栀子姑娘赶紧去睡觉了。 “白纸扇……” “郅大人……” 郅正竟然和很少说话的白纸扇聊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直到夤夜二人才睡觉去了。 第七天,也就是郅正被发现身份的第三天早上,乌骓子雄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去定陶去拿那个东西,但是被郅正拒绝,但却被郅正派去了干别的事情,而他们则在藏身之所躲了一整天,直到乌骓子雄锤头丧气回来,依旧无果。 第八天,乌骓子雄还是一大早被郅正打发出去办事,日升日落,乌骓子雄回来时依旧耷拉着个脑袋,无奈摇头,看样子事情又没有办好。 第九天,乌骓子雄很自觉的一大早起来就出去办事,这一次不一样,中午的时候他就回来了,郅正满意点头,而后交代东方英奇、舞阳公主刘文姬、小花萝、白纸扇、栀子姑娘好生在藏身之所待着。 中午出去办事的郅正直到晚上和乌骓子雄回来,同时买了很多好酒好菜,众人询问他们到底干嘛去了,他们也不说,吃饱喝足之后,郅正又单独叫来了舞阳公主刘文姬。 “公主,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带着小花萝今晚就去办,这件事不仅关乎到我们一干人等的性命,更是关系到你父皇交给我的事情能不能办好,所以就摆脱你了。” 郅正对着舞阳公主刘文姬下跪行臣子之礼。 “瞧你说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说吧什么事情?” 舞阳公主刘文姬赶紧搀扶起郅正,馋住郅正的一只胳膊,主动把耳朵贴了过去。 “就是……” 郅正仔仔细细地附耳说了一遍。 “我说堂堂郅正郅大人居然会对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如此客气和害怕,原来她是公主。” 假装睡觉但是偷偷起来躲在暗处偷听的白纸扇眯着眼睛点着头盘算着,但是没有听到郅正给舞阳公主刘文姬交代的事情。 “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办啊……” 舞阳公主刘文姬皱起了眉头,犹豫不决,她身为大汉公主,居然还说这种话,可见这件事确实很难办。 “是有些麻烦,但是我脱不开身,本来是我亲自去办的,但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拜托你了,你可不能推脱啊。” 郅正焦心地看着舞阳公主刘文姬。 咂! 调皮的舞阳公主刘文姬忽然跳起来在郅正的脸上亲了一下后,大笑着往藏身之所跑去。 “行了,这件事我替你办了,我今晚就走。” 舞阳公主刘文姬回头喊了一句,而后进去了藏身之所去叫醒小花萝了。 “这傻姑娘……” 郅正傻傻一笑,而后看着舞阳公主刘文姬和小花萝走了出来,郅正关心地说道:“舞阳公主,一路危险,你们两个相互照应,一定要按照我所规定的时间咱们见面,你把我的家传宝剑胜邪带在身边,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这把剑好了。” “嗯。” 舞阳公主刘文姬接过神兵胜邪,而后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郅正,直到彻底消失在了郅正的眼界之中。 第十天,栀子姑娘、东方英奇、白纸扇询问舞阳公主刘文姬去了哪里,郅正没有说,让栀子姑娘、白纸扇、东方英奇好生待着,自己和乌骓子雄消失了。 第十一天,第十二天,依旧如此,直到晚上。 郅正和乌骓子雄买来好酒好菜,同时带来了七八个乞丐,其中就有郅正起名的那个,张刚峰,而后和白纸扇、栀子姑娘、东方英奇等人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吃饱喝足之后,郅正宣布,明天晚上正式进入定陶城,从定陶官衙偷出东方轨留下的东西。 “啊?郅大人,现在定陶还能随便出入?” 白纸扇和栀子姑娘担忧道。 “一个小小定陶已经连续封城三天,再继续下去,那就是造反,所以现在可以自由出入,盘查也没有之前那么严密。” 郅正说了一下这几天发生在定陶的情况。 “这样啊。” 白纸扇听后摸着下巴低头思忖起来。 “那就这么决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同生共死!” 郅正看着所有人点头道。 “好!” 栀子姑娘自然是义无反顾。 “同生共死?” 白纸扇有些胆寒地喊了出来。 “怎么?你怕死?” 乌骓子雄直截了当的质问道。 “不不不,我不怕死,我就说说,知道了,那咱们今晚早点睡,养精蓄锐才是。” 白纸扇转移起了话题。 “好!” 众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尤其是乌骓子雄,那呼噜打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啊,大家伙酝酿了很久才睡着。 黑暗之中,一个人偷偷起来,站在藏身之所的门口,回头望着睡着的郅正、乌骓子雄、东方英奇、众乞丐,叹息了一声后,消失在了附近。 等到后半夜,那个人又蹑手蹑脚的回来,这才睡着。 第十三天晚上,准备了一天的郅正带着乌骓子雄、东方英奇、白纸扇、栀子姑娘搭乘水路潜入了定陶城内,摸索到了定陶官衙门口。 彼时,正在站岗的兵卒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关上定陶官衙大门,谁知道街道上突然出两个打架的汉子,一边打一边往定陶官衙大门那边靠。 “滚!要打架一边打架去!” 一个兵卒对着那两个打架的汉子怒骂一声,谁知道那两个打架的汉子一直往他们身边靠,两个兵卒正要发作时,那两个汉子瞬间停止打斗,对着两个站岗的兵卒的脸上就是一拳,直接打晕。 “走!去拿东西!” 两个打架的汉子正是郅正和乌骓子雄,二人打昏看守兵卒,如入无人之境一样,来到了定陶官衙大堂,乌骓子雄跳上正中的木案之上,再加上自己个子本来就高,乌骓子雄轻松地伸手摸索到了牌匾后面,摸了半天后,终于摸到了一卷东西,拿到手里一看,乃是一卷书简,上面全是灰土和蜘蛛网。 “先生,您拿好了。” 乌骓子雄赶紧把书卷交给了郅正,郅正用袖子擦干净后,打开随意看了几下,满意点头,确认完毕。 “走!” 郅正又和乌骓子雄顺利逃出有些诡异的定陶官衙。 “乌骓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这定陶官衙似乎诡异的很呐,咱们拿到这个东西是不是太顺利了?” 郅正自一进来就感觉四周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种感觉十分不爽。 “是啊,确实顺利得很,按道理来说,定陶盐枭白子虚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 说着二人就走出了定陶官衙,走到了一个街道,里面正躲着栀子姑娘、白纸扇、东方英奇。 “我拿到了。” 郅正把那个卷书简高高举起,白纸扇、栀子姑娘东方英奇抬头仰望着,神色十分激动。 “咱们现在赶紧流出城才是最要紧的。” 郅正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那卷书简要放在袖子当中。 “郅大人,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痊愈,不让我帮您拿吧。” 白纸扇贪婪地看着郅正手中的那个书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会这么好心?不是打的别的什么注意吧?” 乌骓子雄自然是信不过白纸扇,当即质问起来。 “瞧乌骓大哥您说的,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走不了你,我就是想替郅大人分忧,如果不愿意就算了,谁稀罕一样,好心当作驴肝肺,哼!” 白纸扇把头歪向别处,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