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之妻》 第001章啪啪节奏 身体内的骨头就好像全断了似的，动一下那都是撕心裂肺。 顾铮意识还有些模糊，只是觉得渴了，身体的本能让她睁开眼晴叫人，尽管那声音微弱的连她自个觉得只是嘴皮在动而已。 “大姑娘醒了？”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少女印入了顾铮的视线内，少女激动的看着她，擦去双眼噙着的泪花高兴的说：“奴婢马上就去告诉庶娘。”说着蹬蹬蹬的跑开了。顾铮的眼底印入了绣着金鸡玉兔的木床顶，榫卯结构的，旁边的纱帐上还绣着双面花卉图，样子栩栩如生，粗粗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她呆呆的望着这张富贵美丽的绣牀， 直到方才跑出去的丫头又蹬蹬的跑回来，激动的喊着：“大姑娘，庶娘来了。” 看到顾铮的嘴巴在动着，丫头忙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铮儿真醒了？老天保佑，昏睡了十来天终于醒了。”一名穿着不起眼素裙的妇人小跑了进来，妇人长得好看，风姿绰约，柔美无比，就是眉梢根微微上翘，稍些有些破坏 了那份柔美。 “庶娘，大姑娘又昏过去了。”少女，也就是顾铮的贴身婢女春红听到她家大姑娘说了三个字就没音了，低头一看，大姑娘竟然又昏了过去。 王庶娘赶紧走过来看女儿，看到女儿苍白的脸时，心疼的落泪：“不是说今天就会醒了吗？怎么又昏过了？那大夫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大姑娘早上才涂了药膏，大夫说只要没发烧就不会有事。” 王庶娘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珠，探了探女儿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问春红：“方才铮儿跟你说了什么？” “大姑娘说了三个字，妈卖批，庶娘，这是什么意思？”春红不解。 王庶娘愣了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不是被打糊涂了？” “庶娘，大姑娘肯定是被打的地方疼了。”春红指了指臀部。 想到女儿臀部被狠狠打了二十下，抬出来时血肉模糊的样子，王庶娘拿起绢帕又开始拭泪。“大姑娘可醒了？”一名老妈子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婢子，手中端着的盘子上放着一些药膏，老妈子明显是看不起王庶娘的，尽管语态恭敬，但眼底轻视，声音冰 冷：“这是主母特意从娘家要来给大姑娘擦伤用的，主母还说了，让王庶娘日后不要总是撺掇大姑娘做些糊涂事，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王庶娘假装用帕子擦擦脸时撇了撇嘴，对上老妈子犀利的目光后又赶紧讨好的笑道：“主母的话妾身记下了。” “王庶娘要真记下了才好。主母还说了，若再有下次，您就和大姑娘收拾收拾回剡江老宅吧。”老妈子连看都不愿再看王庶娘一眼，交待完主子说的话转身离去。 “庶娘，主母要把我们赶回剡江老宅。”春红年纪小，被吓住了。“也就吓唬吓唬咱们而已，她那种世家大族出生的贵女，最不屑与我这种贱妾一般见识。”王庶娘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一开始卫氏进门的时候，她还真被吓住过几次，后 来都是不了了之，她也就不当回事了。“可，可奴婢总觉得主母这次是真生气了。”春红觉得主母这回是说真的，以前不管庶娘和大姑娘做的多么过份，主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能包容就包容，这回都被气病了 ：“毕竟大姑娘这次做的确实不太好。”“有什么不好？”王庶娘冷哼一声：“她女儿不过就是小时候救了五皇子一命，所以才好命的被指给了五皇子为妃，我让三姑娘嫁过去时让铮儿也一起过去做个滕妾，连这她 也不同意。呵，五皇子日后必然是要纳妾的，纳别人还不如纳了咱们铮儿，好歹铮儿和三姑娘是从小到大的亲姐妹啊，还会害了她女儿不成。” “可，可主母说，她已经给大姑娘物色好了人选，对方十六岁就考了秀才，是个极有出息的人，大姑娘过去之后就是正妻。” “十六考了秀才，今个都十九了，还什么也不是，家里又穷，铮儿嫁过去只能受苦。再说，正妻有什么好，每天要侍奉长辈左右，还要操持家务，哪有做贵妾来得快活。” 春红想了想，点点头，庶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正好清醒过来的顾铮听到这个便宜娘这么一句不争气的话，被气的又昏了过去。 顾铮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后半夜，稍微一动，臀部上的伤就火辣辣的痛，再次提醒她曾经经历过的事。顾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上一世的顾铮在公司里是个每天努力往上爬的小助理，趁着周未有空约了几个闺蜜去打网球，没想网球直接打在她脸上，醒来后就在这具身子里 。 她的身子被人强行按在地上用棒子打，啪，啪，啪，那带感的节奏没响几下，她就痛的晕了过去。 醒来听到一个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声音在旁边上痛哭：“家主，您就饶了铮儿吧，她好歹是您的女儿哇，再打下去非把她打死了不可。”顾铮不是一个能忍痛的人，更何况是这种打法，此刻脸上早已分不清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鼻涕，她一边痛的发不出一点声，脑袋还在被强行灌入的记忆撕开，身子的主人叫 顾余，小名铮儿，小名倒是跟她的真名一样，是伯爵府的庶女。 这是一个名叫越国的朝代，一个让所有女人痛恨的封建王朝。 “打死了好，我生不出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儿。”说话的男人太过愤怒声音都气的在发颤：“竟然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来，五，五殿下可是她未来的妹夫。” 所谓寡廉鲜耻的故事很狗血，她，也就是原身会被打，就是原身的庶娘撺掇着她去给五皇子，她未来的三妹夫投怀送抱，待生米煮成熟饭了后日后也能做个滕妾。当然没有成功。 第002章实力坑娃 五皇子何许人？堂堂皇子身边怎么可能没个侍卫保护？就算没有保护，身为皇子也不可能随便被色诱。 那坑娃的庶娘一计没成，竟然直接给五皇子下了蒙汉药。 “给我打，狠狠的打。”男人气的发颤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二十下都打完。”‘啪，啪，啪’带感的节奏又响起，才两下顾铮就昏了过去，没昏死，意识还剩那么点，所以能听到原身庶娘那几乎能震破云宵的撕心裂肺的喊声：“我的铮儿，她要被打死 了呀，不能再打了，家主，求求你放过铮儿吧。” 顾铮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她就这么边自动流着泪边在心里大骂妈卖批。 “家主，大姑娘昏过去了。” “泼醒，继续打。” 一盆冷水下来，顾铮想装昏也昏不了，回忆继续深入，原主才给五皇子下完药就被贴身侍卫发现，直接打晕丢到了顾家家主顾鸿永面前。 顾鸿永知道了事情后气的险些提早升天，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动家法。 家法，在这种伯爵府一般都是对男人用的，女孩子家娇贵，哪怕是庶女连打个手都要注意力道和手法，就怕留下点痕迹让人嫌弃。 “家主，大姑娘脸色不太好，还剩下三棒，您看……” 顾鸿永的声音没响起，倒是一道冰冷讥讽的声音传来：“都说伯爵大人教女有方，说话不算话，这就是伯爵大人的教法？” 听到这个声音，顾铮猛的睁开了眼晴，声音的主人就是狗血剧情中的男主人公五皇子赵元澈。 顾铮入驻这身子时除了感受到身体层面传来痛楚，同时也感受到了心灵上一份无法形容的难堪，因为原身的父亲是当着五皇子这么个外男的面让家丁动用家法的。 作的是原主的庶娘，并不是原主，原主其实是个极为保守且内向的女子。 所以，原主不是被打死的，而是因为被在外男面前打而活活羞死了。 听过各种死活，羞死，还是第一次。 回忆结束，现代顾铮就这么成为了古代顾铮。 “大姑娘醒了？”春红因为乏困就出去洗了个脸，一进来看到大姑娘睁着无神的眼晴看着床顶，高兴的跑了过来：“大姑娘真醒了。” 顾铮撇了春红一下，又毫无精气神的耷拉着眼帘，她虽接受了自己莫明其妙来到这个朝代的事实，可每当触及原主那短暂的十六年回忆，简直生无可恋。 “大姑娘，您饿了吗？奴婢给您煮了粥。” 顾铮这才将目光看向春红，动了动嘴皮子：“来二碗，记住，多放些肉。” “好。”春红高兴的跑出去端粥了。 春红，从小陪着原主长大的丫头，性子憨厚又忠心，就是这心思每天在被王庶娘，也就是原主的生母带歪。 春红的那二碗粥还没拿来，王庶娘激动的小跑了进来。 看到这便宜娘，顾铮头疼，眼疼，手疼，哪里都疼，干脆侧个身假装睡着了，还没睡下一个波涛汹涌的怀抱就扑了上来，摁住她的头直往她怀里带。 “我的铮儿啊，你可算醒过来了，再不醒来，娘就要被你吓死了。你那个狠心的爹竟然真的让人足足给你打了二十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住啊。” 顾铮饿了这么多天，连推的力气也没有，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憋死在这波涛汹涌的怀里时，她这个便宜娘放开了她。 “哎呀，铮儿呐，这是怎么了？小脸突然间变得这么苍白。” 顾铮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好不容易喘过了气就赶紧推开王庶娘：“庶娘，我想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说话吧。”王庶娘愣了下，双眸一点一点浮起了泪花：“铮儿，你以前都是叫我娘的，何时唤过我庶娘？娘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娘，可，可娘也没料到那五皇子会这般狠心，把你一个 大姑娘衣杉不整的丢到家主面前，还当着这么多的下人，娘真的……” “别再说了。”王庶娘一提起这事，顾铮内心的羞耻和难堪就会从心里涌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住，当然，这不是顾铮的情绪，应该是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留下的。 见女儿的脸色不好，王庶娘闭了嘴。 顾铮好不容易从那难堪的情绪中拔过来，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便宜娘，打心底里很想脱离她，原主这么苦逼都是她找的，要不直接告诉她原主死了？说她不是她女儿？ 说出来谁信呐。“庶娘，女儿被打后想通了，女儿虽是您生的，但您是妾室，礼制祖规都规定您生的儿女只能唤您一声庶娘。咱们以后，还是规矩一点的好。”这些天将原主记忆整理了一遍，撇除王庶娘毫无作用的争宠，其实她们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主母并不苛待她们，甚至是锦衣玉食，除了嫡庶之别，嫡女有的她都有，只要她们守着规矩生活只会更 好。 可王氏偏偏就爱折腾，结果把她的女儿也折腾没了。 至少为了她自己的性命着想，暂时也要让王庶娘安份些，祸从口出，别的难以做到的话，先从口开始抓起吧，顾铮这样想。 说她怂也好，反正那二十大板直接把她所有的现代教育给打没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咱们要是规矩了，怕连你爹的面也见不着。”王庶娘可不觉得规矩有什么用。 “庶娘这十多年来一直想吸引父亲的注意，也没一次成功啊，还不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王庶娘是顾家家主没成亲之前的通房丫头，是为了当时还是小伯爵的顾家家主顾鸿永不在洞房时出丑，顾家特意给挑的，算是同房的启蒙。王氏是个有心机的人，想尽办法避过避子汤，也算比较幸运，还真给她怀上了，为了生下孩子，想尽办法不再同房，也亏得她人瘦小，竟然还真让她瞒到了七个月大之时。 第003章活动自如 像伯爵府这样的人家，是绝不可能让一个通房丫头在正室之前生下孩子的，王氏就趁着几个老妈子来抓她时跑到了心念仁慈的顾老太太面前这才保下了孩子。正妻卫氏过门之后，手段雷厉风行，治家极严，但身为将门之后，并不把王氏这些小家子的手段看在眼里，对于王氏争宠的手段睁只眼闭只眼，当然，最主要是家主顾鸿 永连正眼都没看过王氏，也没有再纳别的妾室，眼里只有妻子和嫡亲的二个女儿一个儿子。 “没守规则都没有吸引你父亲的注意，那守规矩了岂不是更没戏了？铮儿啊，你被打的是臀可不是脑袋。” 顾铮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庶娘要是守规矩了，我还会遭这个罪吗？”那天看她被打，哭的快断了气的到底是谁啊？这么快就忘了啊？ “这次是娘失算。好了，你就别担心这个了，好好养伤，一切有娘呢。”瞧庶娘这语气，估计还得往死里作。顾铮只觉得被打的地方又开始疼了，从大脑的信息中，打从她三妹也就是嫡长女许给了五皇子以来，王氏就打了让她陪嫁过去做滕妾 的心思。“庶娘，我绝不和三妹妹共侍一夫。而且，母亲已经为女儿找了一门亲事。”顾铮赶紧道，记忆中，主母卫氏给她找了个相貌清俊的秀才，且不说未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走 ，非要嫁人，她自然是选择这个秀才的，能做正妻谁会去做妾啊。“你这孩子，被打了一顿后怎么就突然间没志气了呢？你可是伯爵府的大姑娘，再差以后的男人也不可以低于伯爵府门槛。你瞧瞧你长得多好看呐。”王氏将一面小铜镜放 在顾铮面前：“就算不打扮也能将正院主母的二个嫡女给比下去，我女儿长得这般美貌，自然是要做王候将相的女人。”镜中的女子虽面色苍白，依然难掩她姿质秀妍，这弱不禁风的美再加上脖颈秀长，肌肤如雪，容貌就更胜了几分。王庶娘本是个美人，顾铮遗传到了庶娘的优点是个青出 于蓝而胜于蓝的大美人，现代的顾铮自己长的也美，但这个顾铮比她不知道要美出多少，不禁多看了几眼。 “所以铮儿啊，你要好好利用你的美貌，懂吗？娘的后半辈子可就靠你了。” 顾铮对这位便宜娘早已心累，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什么用，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正好春红端着粥走进来。 闻到肉香，顾铮一口气就解决了一碗，这才觉得有了力气。 王氏在旁慈爱的看着女儿，赶紧把另一碗也端了过去：“娘喂你吧。” 顾铮想拒绝，以后能离王庶娘多远就多远，但这身子像是有意识似的，王氏一喂进来，张嘴就吃下她喂进来的瘦肉粥，看来，原主虽然没了，但身体的情感还是在的。 吃完饭就是上药。而每次臀部上药膏，是顾铮最为尴尬的时候，她不能忍痛，所以每次上药膏她都要大哭一场，加上原主心中升起的羞愧，这泪真如堤坝崩溃一般。 王庶娘看女儿痛得这般模样，也哽咽的道：“别哭了，哭得娘心都疼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听到这句话，顾铮哭的更伤心了，这便宜娘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害着女儿，简直就是奇葩。 熬了十天后，顾铮终于能下床。春红也不知道哪里弄了根拐杖来让她做扶手，她虽能下床，但还不能直走，因此现在走路的模样远远看着十足十的老太太一个。“铮儿呢，娘给你从越都最好的大夫那里买了药膏来，快试试。”王庶娘如风一般走进来，不由分说就让顾铮趟在床上：“这药膏叫玉肌断续膏，我听别人说可灵了，就连宫 里的娘娘公主们都在用。” 顾铮对此没异议，她也爱美，自然不希望身上留下疤痕。 “咱们铮儿这么漂亮，肌肤更是雪白如脂，可千万不能在身上留下疤痕，只有完美的女人才能获得那些候爵公爵子弟的青睐。”这些话顾铮已经耳朵听得起了茧，也懒得回嘴了，做为新时代女性，她更喜欢自强自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些，只是像这种伯爵府，姑娘家要走出门都是要父兄陪着才 可以，或是女眷受邀外出，单独出去的机会不多。 这些等身体好了之后再说吧。“娘已经给你找了几户人家，祖荫世袭爵位，最差的也是个子爵，待你身体彻底好了后，娘就想办法带你去结交他们。”王庶娘这几天一直在筹划着女儿的未来，“若是有看 中的娘会替你想办法去做个偏房，要是命再好，熬到主母死了还能将你抬正做个爵位夫人呢，铮儿，你有没有在听啊？” “在听。”顾争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回话。 “瞧你这模样，真是跟我一点也不像。”王庶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 顾铮想，要是像她的话，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一想到像王庶娘这么活着，就算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也宁愿撞墙算了。 整整二个月的躺床后，顾铮终于能行动自如。第一件事就是走出伯爵府看看，拉着春红兴奋的到了大门口，这脚还没踏出去呢，家丁就问她有没有禀明过主母，主母可否同意了她出去，没家主主母同意是不允许出去 ，家规之森严令人咋舌。 后来她又去了后院看看有没有翻墙的可能，一看那墙的高度，顾铮就歇了这心思。细细想想，她出去干嘛？没钱没技能，加上自己这细皮嫩肉，楚楚动人的长相，万一发生点事情，这不是自找虐吗？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第004章礼尚往来 隔天，顾铮从闺房里出来时就见庶娘和春红在对着屏风上的挂着的几件衣裳品头论足。 “这衣裳真好看，瞧瞧这袄口的枝莲纹绣的多精致啊，咱们铮儿穿起来肯定跟花一般漂亮。” “庶娘，这袄裙还是‘罗绮阁’里最新的样式呢。” “哎哟，连咱们的春红都知道时下最为走红的是哪种样式了。”“府里的婢子们都在说罗绮阁的衣裳，奴婢自然就听来了。”余光见到顾铮从内屋出来，春红高兴的行了个常礼：“大姑娘起来了。入秋了，正院的主母给咱们送了今年新的 秋衣来，这二套是大姑娘的，可好看了，大姑娘要不要先试试？”顾铮看到那新衣就觉得自己穿起来应该好看，原主对这个主母卫氏印象还是挺好的，这二个月来，她的便宜爹一次也没有来探望过她这个女儿，倒是主母时不时的差人来 送过一些膏药：“既然母亲给我送了秋衣过来，春红，和我一起去主院叩谢母亲。”顺便把原主记忆中的地方都走一遍。 “是。”“有什么好谢的，她身为主母要是苛待妾室，传出去了丢脸的是她，这名声她还是要的。”王庶娘拿过其中的裙子在女儿身上试着，边试边说：“你要是去了主院，那卫氏指 不定怎么欺负你呢。”“母亲要是存心想欺负我们，哪还会专门让人把新的秋衣给送过来呢。庶娘，去感谢母亲是我们的本份，再说叩谢也就是磕个头说句感谢的话，挺简单的事。”原主在王庶 娘长久灌输要嫁到王候将相府里做妾这些话，内心向来是自卑的，因此平常总是低着头怯怯的模样，顾铮做不来，但形象文文弱弱声音温没问题的。 王庶娘哽咽起来。 “庶娘，怎么了？”好好的突然这般伤感做什么。 “以往娘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没想这这二十大板下来，竟让你这般顾忌起了那卫氏。”王庶娘边擦去眼角的湿润边道。顾铮：“……”她们都靠着主母卫氏吃饭，就算不敬着也得端着吧，再说，就算是寻常人送了东西过来，也得回个礼啊。顾家主母是个有手段的人，这手段说白了就是面面俱 到，凡是是她该操心的就做全了，让顾家上下甚至于外人都觉得这位主母的识大体，善待妾室庶女。再看她这个便宜娘，顾铮觉得凭着当年庶娘生下她的聪明手段，怎么现在这股聪明劲都没了，不都说越老越辣吗？看这王庶娘，在被家主漠视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藐视一 手包办了她们生活质量好坏的主母，实在是糊涂。顾铮走在去主院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综合原主的记忆，她得出一个结论来：养。就像王庶娘把她养歪了一样，主母卫氏也在养歪王庶娘，所以不管王庶娘做了什么 ，她都笑呵呵的随她去，使得王庶娘越来越无法无天，不旦不把她主母放在眼里，连家主也不放眼中，才做出了对五皇子下蒙汉药的事来。 说白了，卫氏从小的贵女教育只要妾侍安份守已，都会大度的容忍，可要是妾侍自个作死，做为正妻不乐意才怪。 “大姑娘，您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好。”走在旁边的春红见到大姑娘脸色倏然一变。 “你说咱们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顾铮叹了口气。 “补救？救啥？”春红没听懂。 也难怪春红没听懂，顾铮没过来时，原主可不会是说这种话的人，别说说这种话，就连主见也是没有的。“没什么。”给五皇子下蒙汉药的事，五皇子要是禀明了官家那就是大事了，但要是只打二十大板揭过了，那就是小事，如今二个多月过去了她依然没事，应该是大事化小 了。 顾铮又叹口气，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姑娘，庶娘说的对，那二十大板把您打怕了，瞧您一路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一直叹着气，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顾铮：“……”她被打了二十大板，养伤近三个月，怕难道不正常吗？她不仅怕，而且怕的要死：“难道以前的我被人打了，还会冲上前理论不成？” “这怎么可能嘛，您可是伯爵府的大姑娘。” “那我以前会怎么做？” 春红想了想：“以前不用大姑娘做什么，王庶娘会替大姑娘解决……”声音没了。 “这次解决了吗？” 春红赶紧摇摇头。“以前不管什么事，庶娘都会顶在我面前，但庶娘也有帮不上忙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躲在庶娘的身后不吭声，任庶娘这般糊涂的做事，结果会怎么样 ？” “会越来越坏。”春红嚅嚅的道。 顾铮觉得春红还没被庶娘洗脑的太厉害，真是老怀宽慰。 “这不是大姐姐吗？”愉悦清脆的声音从花圃的碎石路上传来，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水青杉裙哒哒的朝她跑来。 正是原主的四妹妹顾谣，也就是主母卫氏的二女儿，今年十三岁，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与顾铮的关系谈不上好，不过顾铮母女与整个府里的人关系都不怎么好。 一旁的春红赶紧随了个常礼。 “大姐姐，你的伤好了吗？”顾谣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顾铮，一派天真可爱，就是这笑有些耐人寻味。 顾铮不喜欢这小丫头看她的眼神，天真的外表下绝不会有什么好心，便笑笑回应：“多谢四妹妹关心，我的伤不碍事了。” “那就好。大姐姐是要去主院见我母亲吗？” “母亲差人送了入秋的新衣裳过来，我去拜谢。” “你就别去了，母亲和父亲都在堂屋和客人说话，不在主院。” “客人，什么客人？” 顾锦眼珠子一转：“大姐姐先前被何事所打？” 顾铮只觉得菊花一紧，臀部陡僵，失声道：“五皇子来了？” ‘噗’顾谣看到顾铮这紧张的模样捧着肚子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听着让人舒服极了，但在顾铮耳里非常刺耳。 “大姐姐，我逗你玩呢。”顾铮：“……”她不喜欢这个妹妹。 第005章冤家路窄 “打的这二十板，看大姐姐这害怕的样子应该是吸取教训了。”顾谣有双漂亮的眼晴，杏子核似的，说这话时，那核眼透着几分轻视与不屑。顾铮不禁拧了拧眉，心中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轻视，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这气还撒不出去，人家说的没一句是错的，自个不沾理，想了想便说：“四妹妹说的是，以后 我定然不会再做出这种糊涂事了。” 顾谣眨眨眼，言外之意，大姐姐是知道自己错了？很是稀奇的上下打量这位从小与她不亲的大姐姐。 “谣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温柔的声音和着一些脚步声过来。顾铮抬头就看到顾家嫡长子顾正钦也就是她的二弟，和嫡长女三妹妹顾盈从竹林里缓步而来，顾正钦和顾盈是龙凤胎，不过两人长的并不相像，前者轮廓棱角分明，后者 眉眼湛湛，是个美人。 当顾铮看到他们身边那道浅黄修长的身影时，臀部就开始抽疼。那是一个五官深邃，容止出众的十八九岁年轻男子，身形挺拔，阳光透过竹林照射在他身上，光点时明时暗，也衬得他整个人莫测。从竹林中走出来时，顾铮看到他那双 眼带着审视与凉意的黑眸，瞬间觉得周围的气温低了几度。 五皇子真的来了顾家？顾铮很没骨气的双腿有些软，毕竟原主只是被打了五下，其余十五下都是她受着的，如今的她对于这位五皇子简直就是条件反射。 “顾铮见过五皇子。”顾铮施礼时余光看了顾谣一眼，就见这小丫头正幸灾乐祸的朝她挤眉，深呼了一口气，她一个快三十岁的女青年，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去计较。五皇子赵元澈的黑眸在见到顾铮时闪过一丝厌恶，多看眼前的女人一眼都觉得脏，直到袖子被身旁的顾盈轻拉了下，低下头看到她正娇羞的看着他，声音温温柔柔很是好 听：“五殿下，大姐姐已经被罚过了，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的。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赵元澈的目光有了一丝温暖，视线直接跳过顾铮，对身边的顾二公子顾正钦道：“敬文，听说你近来得了一幅方大家的山水画，不带我去看看吗？”顾正钦，字敬文，因是嫡长子，相比他的同龄人，举止相对老成了些，这不，远远看到顾铮眉目就担心的拧在了一起，如今听到五皇子这么说，知道五皇子是不愿看到他 这位大姐姐，他也忧心大姐姐又惹出事端来，赶紧说：“五皇子请。”直到顾正钦与赵元澈消失在垂花门，顾盈眼中的温柔也渐渐消失，目光冰冷的落在顾铮身上，端直了身子，虽看起来荏弱，但眉目之间身为嫡女的气场却不弱：“大姐姐好 本事，母亲那会都被大姐姐气病了。” 又来一个教训她的？顾铮只得低着头不语，这烂摊子她收拾的实在憋闷。 “大姐姐随我一同去母亲那儿认个错，获得母亲的原谅，让母亲消消气。” 顾铮点点头：“方才母亲派人送了秋衣过来，我正要去主院跟母亲道谢，顺便也跟母亲认错，就遇到了你们。” 顾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这位大姐姐竟然还有主动认错的时候，看着顾铮那微低着头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顾盈拧了拧眉不再多说什么。一路上，顾铮想着原身平常见主母是怎么个样子的，没想到记忆走了一圈，发现她每次去见主母，哪怕是园子里走一走身边都有王庶娘陪着，诸多的繁杂事都由王庶娘给 挡了，而原主呢，就是低着头静静的站在一旁，要不是还有着几分姿色吸晴，简直毫无存在感。前头走的顾盈停下了脚步，转身眸光疏冷的看着顾铮说：“大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到了母亲那里别再说要同我一起嫁给五殿下这些话，母亲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 。”“你放心吧，我不愿意去做人家的妾，也不想同你一起嫁给五殿下。”虽被几次冷眼对待，顾铮也不生气，这事是原主做错在先，不怪顾盈如此态度，便真诚的说道：“我以 后也不会再做出那样糊涂的事了。”顾盈和顾谣互望了眼，皆狐疑的看着顾铮，她们的这位大姐姐生得眼眉精致，姿容那是一等一的，就像画中出来一般，也因此，时常听到王庶娘求父亲，让父亲把大姐姐 嫁进王公贵族里做个贵妾。 如今她这般轻易的说出这句话来，她们自然不会信。 顾盈冷哼了声：“大姐姐向来只听王庶娘的话，如今王庶娘还没有开口，大姐姐这话做不得数。” “信不信日后就知道了，我会去说服庶娘。”此顾铮非彼顾铮，她既决定代原主好好活下去，自然要先把糟心事解决了。 顾谣嘣到了顾铮面前，弯着头眨着杏眼打量她：“大姐姐好像变了许些，哈，原来二十棍子这般奏效啊。”顾盈没再说什么，对她来说，就算顾铮再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叫顾铮一声大姐姐只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想让母亲和自己被人 说闲话而已。 时值入秋，多数娇花凋的凋，谢的谢，顾家主园的花圃却还在各领风骚，争相斗艳，顾铮认得的就只有一种迷跌香和菊花，其余的都喊不出名字。 这么好看的花，要搁在现代，她必然会拍个手机发个朋友圈啥的。 一只小手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是春红，顾铮才发现自个竟然看花走神了。 “大姐姐是来认错的，竟然还有心情赏花，看来心情不错。”顾谣话中带刺，天真活泼的外相多了丝冷意。 “我虽是来认错，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总得往前看，我认错是真，这些花也确实挺美。”顾铮说道。 走在前头的顾盈在听到了顾铮说的话时不禁转头看她。方才她就觉得顾铮变了不少，人还是那个人，总是低着头不声不响，一副见不了世面的模样，看了就让人不讨喜，但就是觉得变了。 第006章所谓一家 察觉到顾盈的视线，顾铮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笑容，顾盈冷着脸收回了她的目光。 一名端着汤羹的婢子从圆门内出来时看到她们忙过来欠了欠身道：“三姑娘四姑娘，主母和家主此刻并不在楼内，在内院里赏花。” “知道了。”顾盈点点头，朝着那圆门内走去。 主院就是大，竟然还分内院和外院，记忆中原主和王庶娘每次见主母都是在外院的客堂中，这个内院她极少走进去。 内外院都种满了花，不过内院的花圃打理得更为精致，顾铮不懂花也看得出来这些花都是稀有品种。卫氏是将门之后，没想到竟然喜欢弄一些花花草草。远远的，顾铮就看到了亭中正品着茶的一男一女，不用说那必然是卫氏和顾鸿永。卫氏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妇人，生了三个孩子之后的风韵更胜以前，主母做习惯了，整个 人看起来有三分的严肃。顾鸿永的伯爵身份是世袭的，但从小饱读诗书，加上长得俊郎，在越都还是有些名气，要不然也不会引起卫家的注意，毕竟卫家可是候爵之家比顾家高了一级。不过也没 什么好稀罕的，越都是越国的都城，男，子，伯，候四爵多的是，没准街上随便遇上一个便是什么爵。 “父亲，母亲。”顾盈和顾谣高兴的走进了亭子里。 看到两个女儿，卫氏伸手就揽过了她们坐下，顾鸿永在旁可亲的笑着。 “父亲，您今天怎么有空在家？”顾盈依偎在母亲的身边，孺慕的看着顾鸿永：“您说说，您都多久没有陪我和谣儿玩了。” “就是就是。”顾谣年纪小，毫无顾忌的搂着父亲的胳膊，小脸搭在父亲的肩上：“父亲再不陪瑶儿玩，我可就要讨厌父亲了。” “你啊，没大没小，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快坐正了。”顾鸿永嘴上说着呵斥的话，眼中的疼爱可没减半分。 “不嘛，我就要这么依偎着父亲，等谣儿长大了，父亲又要说什么男女之分不要越礼，我才不要。”顾谣依偎得更紧了。 一听小女儿这么说，顾鸿永心里是软成了一片，碰了碰女儿的小鼻子：“父亲也不想谣儿一下子长大啊。” “对了，你们不是陪五殿下在逛花园吗？怎么来这里了？”卫氏问。 顾永鸿立即坐正了身子看着顾盈，着急的道：“你不会把五皇子给丢下了吧？” “父亲母亲放心，殿下去兄长院子里看名家大师的书画去了。” 顾鸿永和卫氏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喂，她还在呢。顾铮看着这一家子和和美美，竟然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丢在这里，她就不信他们没看到她。 翻了几个白眼，顾铮正要唤人，突觉脸上冰凉，摸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泪满面，一些记忆从脑海里闪了出来。原主其实经常从小院偷偷跑出来，为的就是能远远的看上父亲一眼，但每次看到的都是这一家子开心快乐的模样，她总是偷偷看的那个，其实顾鸿永有几次看到了他这个 庶女，但都如同现在这般当做没看到。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原主渴望父爱，哪怕这个父亲多看她一眼她都会雀跃半天，然而得到的永远是失望，所以庶娘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去做，至少这样父亲还会骂她 ，也算是眼里有了她。 顾铮在心里叹着气，这种父亲有什么好期盼的，他要对原主稍微有点父爱，把这个女儿也好好的教导，原主的命运说不定是完全不同的。擦掉眼泪，顾铮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正要离去，就听见亭内顾谣的声音娇滴滴的传来：“爹，娘，原本五殿下和姐姐聊的好好的，谁知道就那么巧的遇上了大姐姐 ，五殿下看到大姐姐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这才随了哥哥去赏大师的画。”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落在了顾铮身上，真是要么不来，一来来一群。 “顾余。”顾鸿永原本看着俩嫡女宠溺的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时瞬间变得痛恨：“那二十大板依然没有打醒你吗？你竟然还惦记着五殿下？”顾余是原主的本名，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名字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原主也是从下人的口中知道自己为何叫这个名字的，王庶娘生下她时一看是个女娃，自然很失望，可生都 生下了又能怎么办？想到生下女儿是自个争取来的，觉得以后女儿的命运必然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就干脆叫铮字。 谁想说给顾鸿永时，他竟然说了句：“不过就是个多余的，就叫顾余吧。” 她那便宜娘自然不甘心，因此私下还是叫她铮儿。 卫氏视线也投向了顾铮，眸色转沉，脸色变阴，余光见到小女儿在朝自个呶呶嘴，这鬼精灵的模样卫氏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看来这庶女是女儿拉来让她出气来了。“父亲，方才母亲给女儿和庶娘送来了秋衣，女儿是特来感谢母亲的，会碰上五殿下只是巧合，况且女儿也不知道五殿下来家里了。”顾铮不管是表情还是语调因为这个便 宜爹眼中的那份痛恨和嫌弃都无法做到像平时那般的平静，她只能挺直了背，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软弱好欺负。 “是吗？你何时变得这般懂事了？”顾鸿永有些不太信。 “以前是女儿不懂事。”顾铮刚要重新为自己塑造新的形象，顾谣嫌人厌的声音就传来：“大姐姐，你方才不是说来为二个月前的事认错吗？” 说起二个月前的事，顾鸿永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了回来。“二个月前的事，你以为你一句认错就能揭过吗？你可知对皇子下药那是要灭族的大祸。”卫氏温和的神情恰到好处的转为愤怒，她从不苛待庶妾和庶女，她就等着她们自个作死，今天庶女甘愿过来让她出气，她当然不用客气：“幸好五皇子对盈儿情深意重，没有将这事禀明官家，顾余，如果因为此事而影响了盈儿和五皇子的婚事，就算被外人说我这个主母心狠心辣也不会放过你和你庶娘的。” 第007章好好生活 说到婚事，顾鸿永的脸色再次一变，盈儿小时候要有多幸运才能救了五皇子结下了这段姻缘，顾家别看表面风光，可数次科考都名落孙山，虽有爵名但没有入朝为官为支 撑实在是件丢脸的事，幸好盈儿与皇子有这么一段姻缘在。 “你还不跪下。”顾鸿永被卫氏情绪这么一带，怒火直冲头顶。顾铮没有下跪，清澈的眼眸看了主母卫氏一眼便低下了眼帘看着脚尖，是，卫氏的怒火是应该的，这是做为母亲的正常表现，可以往那几个月卫氏对她和庶娘表现出来的 友好，一如原主记忆中的大度贤惠，会觉得卫氏待她是极为宽容的。可现在，卫氏一句话就让原主父亲再次针对了她。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主这十六年来真是白活了，也是，一天到晚低着头能看清人的嘴脸那才是怪事。 “让你跪下，你没听到吗？”顾鸿永见庶女只低着头站着，又气不打一处来。 “女儿不跪。” “你说什么？”“女儿知道自己错了。”顾铮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便宜父亲，声音虽轻弱，但神情并不软弱：“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父亲还是在外男面前打了女儿二十大板，女儿已经 丢了脸不说还险些把女儿打死，真要女儿以命相抵了，父亲才开心吗？” 在顾鸿永的印象中这个庶女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王氏让她往东她绝不会往西，像这会抬起头来，背脊挺直的跟自己说话从未有过，一时倒是讶住。“母亲向来是宽宏大量的，女儿躺在床上的二个月，不时的差人送些膏药来，女儿心中感激，如今入了秋，母亲又让人做了新的秋衣给女儿和庶娘。”顾铮看向卫氏，眼底 平静，看似温温和和：“还以为母亲已经原谅了我，可没想到还故意挑动父亲对我发火。” “你胡说什么？”顾氏同顾鸿永一样惊讶于顾铮的不同。顾铮的目光又落在了脚尖上，双手轻绞着帕子，她这话说得直白了，但这种时候万不可以像原主那般软弱，声音轻软的道：“母亲到底还想怎么罚我？或者说还想让父亲怎 么罚我？再打我二十大板，打得皮绽肉开，最好是被打死了才能消母亲心头怨吗？”卫氏原本想给顾铮一点苦头，没想短短几句话反倒成为她的不是了。原先的愤怒悄然隐下，神情再次变得温和，这翻变化真是自然极了，可见平常没少做。见两个女儿面 色恼怒，暗扯了扯她们的袖子，示意二人不可多说。“余儿真是冤枉母亲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别说你三妹妹的一生极有可能就被你毁了，就连顾家也会毁在你手中。”卫氏一副后怕模样说：“哪怕过了二个月，母亲和父亲 一想起来就是心惊肉跳的。”顾铮依然微低着头柔柔弱弱的模样：“母亲说的是，女儿是真的知错了，也已认真悔过，路上我已经跟三妹妹和四妹妹说了，我不会和三妹妹一同嫁给五皇子的，我绝不会 去做妾。”顾铮这错是必须认的，原主确实做的不对，所以不认错的话生活会越过越糟，总之，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再说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已经为此付出了性命，这事 也该到此为止了。 顾鸿永轻咳了两声：“你真的这么跟两位妹妹说过？” “是，我可以再说一遍。”顾铮一字一句非常坚定的道：“我这辈子绝不会做别人的妾。” 对于这个庶女，顾鸿永好像从没有认认真真瞧过，如今庶女的声音虽是柔柔弱弱的，但脸上的坚定表情又让他惊讶了回，看来这二十大板确实让庶女改变了不少。卫氏走下亭子，走到顾铮面前扶过她的手，温柔慈爱的看着她，说：“余儿，今天你能这么说，母亲心中极为安慰。母亲已经为你挑了一门好亲事，虽说是只是个秀才，但 家里也有田地，生活无忧，在成亲之前，你千万别再惹事了。” 顾铮这才微微抬头，望进卫氏充满了关心与母爱的杏眸中，这眼神是那么的真，如果不是方才这一来一去的回合，她都要相信卫氏是真的在关心她。卫氏太有手段，相比之下王庶娘的作妖简直是小儿科，顾铮觉得自个虽来自戏精时代，但段位也必然不及卫氏的，亏得卫氏手段是高，心里并不恶毒，要不然实在没她和 王庶娘什么事。“父亲，母亲放心，余儿是真心改过了，以后绝不再糊涂。”不管卫氏那话参了几分真，顾铮说的是真话，她会替原主好好活下去，而且一定是有尊严，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 顾铮说的这翻话，除了顾鸿永是感到欣慰的，卫氏母女三人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了。 从主院出来，顾铮倒没觉得怎么样，一直战战兢兢陪在旁边的春红腿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顾铮觉得自己在大学时期跑马拉松时都没她表现的这么累。 “大姑娘，您今天好勇敢，方才奴婢怕的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春红一脸的后怕。“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要咱们不再做糊涂事被人抓到把柄，她们自然也不能奈我们何。”顾铮拉起了春红，回想自个方才所做的，跟原主应该差不多， 只是嘴巴厉害了点，生死一关，这种改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姑娘说的是。” 余光见到王庶娘朝这里急急走来，顾铮赶紧迎了上去：“庶娘，您怎么来了？” “铮儿啊，娘听说五皇子来了。”王庶娘激动的挽过女儿的手说。一听到五皇子三个字，顾铮臀部就开始抽痛起来，脸色也变黑，冷冷的看着王庶娘：“难道庶娘还对五皇子有心思？” 第008章日后出路 “当然不是，你都被打成那样了，娘怎敢再动这心思。”王庶娘一心要把女儿嫁入公候皇族之家，可也是打心底里疼爱女儿，五皇子那边的心思是绝不敢再动了。 顾铮脸色缓和了些。 “不过五皇子这次前来还带了个谋士，娘方才经过垂花门时远远的看到了，可真是一表人才。” 顾铮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庶娘，您什么意思？”“好女儿，你不是不要做妾吗？娘已经让人去打听那谋士有没有娶妻，要是没有的话，就让你父亲给你做这个媒，娘跟你说，五皇子连来咱们府中还要把那谋士带上，肯定 很重视那人，要是五皇子一朝得势，那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顾铮心累，她娘真的是少根筋，既然那男人被五皇子重视那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庶娘跟原主做的那点蠢事，知道了这种事他还要娶她，他是有多想不开啊？还有，为何非得 是五皇子身边的人？顾铮将原因一说，哪知道王庶娘眼晴朝她一瞪：“娘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呢？五皇子日后必有大出息，跟着他的人前途也不可限量。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铮儿，娘把 你生的那么漂亮，你怎么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呢？” 顾铮：“……”这跟五皇子和那什么谋士以后如何没关系，跟她漂亮不漂亮更没什么关系吧。 回了小院后，顾铮将方才王庶娘跟她说的事甩到了一边，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她不想花心思去多想。 让春红给她找了笔和纸后，顾铮一头钻入了自个闺房里。 她当然不能干等着嫁人，好歹研究一下出路什么的，将养伤期间想到的n个办法都一一写在了纸上，不行的一个一个划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肩膀感觉到有些酸疼，顾铮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坐了一下午，而几十个想法没有一个能留下。 晚上。 王庶娘和春红看着正在边吃着东西边想事的顾铮。 “铮儿啊，你没事吧？”王庶娘觉得女儿自从受了那二十大板，性子是变了很多，也不是说不好，可她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我没事。”顾铮在接触到王庶娘和春红那毫无杂质的关心时，心里温暖，虽然对目前没有出路且王庶娘这队友实在有点坑，但在这个陌生的世上有人关心着她，还是挺开 心的，给王庶娘夹了块肉放碗里：“庶娘，吃肉。” 王庶娘瞬间笑嫣如花，愉快的吃起肉来。 已入了秋，天气渐渐变冷。顾铮在单衣外面又加了件深衣这才觉得保暖，这些日子她一直让春红给她找一些书看，她要多多了解这个时代，然而春红每次找来的都是一些《内训》《女戒》《女论语 》这些，实在让她头疼。 正当顾铮想着自己是否要去见一下她二弟也就是嫡长子顾正钦，毕竟顾府也只有父亲和她这个二弟弟有书房时，庶娘拿了一件粉色褶子裙过来。 “铮儿，快把裙子换了。”庶娘高兴的走过来。 “庶娘，这是给我做的新裙子吗？”顾铮拿过裙子一看，不禁微微好笑：“这料子这般薄，夏天穿穿还好，如今都快深秋，冷了点吧。” “外面再披件披风不就好了，娘早已给你准备好，快去穿起来。”王庶娘推着女儿去屏风后，又让春红去柜子里挑件配这粉裙的披风来。 “我们这是要出去吗？”顾铮在屏风后边换边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王庶娘一脸的神秘。 换上新裙子后，顾铮觉得有些奇怪，她的尺寸庶娘是清楚的，可这裙子未免也紧了些，将她的身段都勾勒了出来，虽说这身子才十六岁，可凹凸有致的没显半分累赘。 “大姑娘真漂亮。”春红见顾铮出来时都看呆了。 王庶娘拿过铜镜给女儿看，高兴的道：“我的铮儿是个绝世大美人。” 所谓‘长裙翩跹，惊鸿动人’就是如此吧，顾铮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长得本就漂亮，皮肤又白晰滑嫩，穿身这一身的粉，就像是春头初展的嫩蕊，叫人惊艳。 “庶娘，这样穿不合适吧？”顾铮有着原主的记忆，记忆中原主从不穿这种堪称娇艳的衣裳的，也不知庶娘今天为何要让她穿成这样。“谁说不合适？只要能让我铮儿漂亮的衣裳都合适。”王庶娘说着让春红把白色披衣给顾铮披了上去，这颜色倒是搭配的好，粉红裙子在白色披风中时隐时现，多了几分的 雅致。 “外面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走走吧。”王庶娘笑着拉起女儿的手往外走。 “庶娘，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铮觉得亲娘有些不太对劲，便没被拉走。 “外院的菊花开了，娘想带你去赏花。”王庶娘对女儿这漂亮的样子是越看越满意，笑得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 “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连娘都不信了？” 前车之鉴，顾铮确实有些不太信这个便宜娘，如今她正想着法子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实在不想便宜娘再闹出什么事来。 “真的只是在家里赏赏菊。”王庶娘换成了一张可怜脸：“先前你那模样，我看着心里头难受，就做了这一身的新衣裳带你去外院赏菊，好让你心情好些。” 顾伯府有外院和内院，内院是女眷的地方，外院则是家主待客之地，内外院以垂花门为界。 是在伯府的话，顾铮放宽了心，想到她被打的事才不过几个月，便宜娘也不至于糊涂到再犯，也就被拉着去了。不过顾铮还是留了个心眼的，毕竟便宜娘前几天还在说着要给她找婆家的话，只要外院有外男，以防万一，她一定先跑回来。 第009章淹不死啊 虽说伯爵这样的爵位在越都有很多个，但顾伯府自上开始三代累积到现在，其家底那是不用说，从外院的建筑就可见一班，虽说顾铮对外面还不怎么了解，但再怎么想也 知道不是每一家都会在外院中挖一个这么大的湖的，更别说湖上还造有小楼房了。顾铮沿着湖边走边看，惊叹于顾府这如苏州园林一样壮观的外院，注意力还是不敢松懈的，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看来确实是她多想了，外院别说外男，就连家丁也很 少见到，便宜娘应该是真心想带她出来散散心的。 穿着漂亮的衣裳，风景又美，加上天气不错，顾铮心情很是惬意，就是湖边风吹来有点冷，裹紧了披风说：“娘，天冷，咱们回去吧，菊花下次可以来赏的。” “快到了，快到了。”王庶娘高兴的拉着顾铮朝前头走去。 “庶娘。”跟在身后春红指了指离湖不远的那条碎石小道：“菊花不是种在那边的吗？” “前面也有。”王庶拉着顾铮走的更快了。 顾铮察觉出了不对劲，就听得便宜娘说道：“铮儿啊，这么热的天气，快把披风解下吧。” “我不热，挺冷的。” “娘让你解下就解下。”王庶娘不由分说就来解顾铮的披风，边解边说：“铮儿啊，娘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顾铮心里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就见这个便宜娘在扯下了她的披风后朝她一推，要知道她身后可是那个大湖啊。 “庶娘——啊”有话好好话，你别激动啊，顾铮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便宜娘推进了湖里，入湖那一刻她听到便宜娘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我女儿掉下湖里去了。” 真的是妈卖批啊，她就不该出来。 顾铮是在水乡长大的，会游泳，而且还相当的好，可这么被推下水一时没准备被呛了好几口，挣扎的模样还真像是溺水的。 远处亭中原本坐着的男子跑了过来，王庶娘跪在男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救救顾铮。顾铮这会适应了水温想找个爬上来，可一想原主不会游泳啊，所以只能假装挣扎着在水中沉浮找个机会再上来，看到那跑来的男子时真想就这么溺死算了，她已经知道便 宜娘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怎么办？顾铮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娘是亲生的，娘是亲生的’也没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等等，为什么她挣扎了这么久，那男子也没下水来救她？虽然她也不希望他来救，可这般看着 ，有没有人性啊？ 顾铮这才去打量那个被她母亲看上的男子，面庞看不清楚，感觉很年轻，此刻，他也正在打量着她。 正常吗？就算不想救她也没道理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她淹死吧？什么心态呀？ 于是乎，顾铮又在水中挣扎一些时光后听到那男的对庶娘说：“这位夫人，好像您女儿淹不死。” 王庶娘：“……” 顾铮：“……”王庶娘愣愣地看向正在湖中沉浮着的女儿，似乎确实是沉不下去的样子，见男子要离开了，王庶娘心中急了，哭得撕心裂肺：“公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求求你救救我女 儿吧。” 男子没有理王庶娘，转身就走，余光见到湖中女子突然沉下了湖，不禁拧了拧眉。 顾铮总觉得那男子也看出了庶娘的意图，明显他也不乐意救她，这是最好的，但心里就是矛盾的不痛快。不行，水里实在冷，顾铮正想着就这样游回去吧，大腿突然抽筋了，对于学过游泳应急的她来说，赶紧吸饱了气钻入水底去按摩抽筋部位，另一只手则去拉住脚趾向后板 去。 顾铮整个人一点点开始往下沉。 岸上一开始就被吓傻的春红看到大姑娘突然间消失在湖面上，爬到湖边大哭起来。林庶娘也傻了。 男子见状，不再犹豫，跳下湖救人。 抽筋有所缓解的顾铮正欲游上来，就看到有人跳进了湖里，一个约十八九岁的少年朝他游来，水光中面庞毓秀清朗，就是嘴边那丝讥讽让人看着不太顺眼。 他拉住了她的手往上拖，浮出水面时，将她交给了王庶娘和春红拉上去，自己也跳了上来。 也就这么会功夫，顾鸿永来了，主母卫氏，顾盈，顾谣，二弟顾正钦也来了，还有让顾铮臀部一紧的五皇子赵元辙也在。 “长淮（表字），你没事吧？”赵元辙看到沈暥旁边站着湿淋淋的顾铮，眼中顿时生了怒气，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没事，多谢五皇子关心。”沈暥淡淡道，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披风披上。 顾家人的脸色很不好，他们都不想让庶女出现在五皇子面前，没想不仅见到了，庶女还落水并且被五皇子最为看重的谋士沈暥救了上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怎么刚好就被谋士救了上来？ 顾铮披好了春红给她的披风只想趁着众人发懵的时候赶紧拉着王庶娘离开，王庶娘却跪到了顾鸿永面前哭喊：“家主，您可得为铮儿做主啊。” 做什么主？顾铮脑袋疼，身子也冷，顾不及什么就要拉起王庶娘离开：“庶娘，咱们先回后院吧。” “铮儿啊，你的清白不要了？”王庶娘反使劲一拉，顾铮一个踉跄倒被她拉跪在了顾鸿永面前。什么清白？她的清白还在好吗？顾铮已经被这狗血的剧情气得要吐血。更气人的是，她力气竟然还不如王庶娘。 第010章誓不回都 听得庶娘对她那个脸色被气的几乎扭曲的父亲说：“家主，铮儿落水，多亏这位公子相救，可男女授受不亲，如今铮儿也只有嫁给这位公子了。” 主母卫氏嘴角冷笑频频，打从看到这一幕，已经明白这贱妾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顾鸿永不傻，妾室一说这话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此事这贱人先前也跟他提过，被他一口拒绝，没想到又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脸色越发难看，气的十指都在轻颤 ，又不好当面发作，毕竟是家丑。 顾盈和顾谣都看向了跟着五皇子来的那人，心里却想着不过一个寒门子弟而已，与她们这位庶大姐姐还是挺配的。顾铮想为自己辩解，也知道此时此刻根本不会有用，她没有话语权，前科还在，更不会有人相信她，心里恨恨的默念着‘苍天饶过谁？’‘苍天饶过谁？’‘是亲娘’‘是亲娘’，还 是不解恨，妈卖批啊。 “倒是好算计，可她不配。”五皇子突然开口，眸色讥讽的看着低头跪着的顾铮。 “五，五皇子。”王庶娘忙朝五皇子堆起讨好的笑脸：“虽说铮儿是庶出的，可也是咱们伯府正正经经的大姑娘。怎么就不配了呢？” “先前你们母女算计本殿，本殿没计较，这才几个月竟然又把主意打到本殿的谋士身上了？你们好大的胆子。”顾鸿永暗叫了一声糟糕，五皇子脸色铁青，眼底竟然闪过杀机，看来是真生气了，赶紧说道：“家门不幸，又让五皇子看笑话了。”气的一脚就踢向了王庶娘：“还跪着这里 做什么？赶紧带着顾余下去，真是丢人现眼。”“庶娘。”顾铮忙去扶被跌倒在地的母亲，见母亲脸色瞬间苍白面露痛苦，就知道被踢得不轻，顿时心中一痛，既是原主的也是她的，毕竟她来的这几个月里王庶娘待她是 真的好。王庶娘忍痛爬起来就跪到了五皇子面前，声泪俱下：“殿下真是冤枉妾身了，妾身哪敢算计殿下啊，铮儿不会游泳，这湖水如此深，天又这般冷，怎敢故意掉下去，如今被 这位公子上救，二人有了肌肤之亲，若他不娶了铮儿，让铮儿以后怎么做人啊。” 顾鸿永见自己这个贱妾直接饶过他去求五皇子，心里恨不得一脚踢死她。 “那就不用做人了。”五皇子轻飘飘的一句话。 顾铮猛的抬头看向他，望进了一双对她极为厌恶甚至欲杀之而后快的冰冷黑眸里。 五皇子要杀她？发生了二件类似的事，顾铮倒是理解，可在这份杀意的背后，她还感受到了一份恨意，五皇子对她何来的恨？ 因为五皇子的这句话，顾家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主母卫氏虽说并不喜欢这顾余，但好歹她也是顾家的大姑娘，再看不下去也没有过让她去死的想法。 顾盈和顾谣的想法同卫氏是一样的，顾盈与五皇子有着婚约，但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未婚夫，此时此刻也是不敢吭一声。 “怎么，顾伯爵不舍得？”五皇子目光掠过顾鸿永，那眸光让人打从脊背里开始凉凉的。 “五皇子放心，我不会嫁给您的谋士。”顾铮站了起来直视着五皇子赵元澈，目光清冷，但坚决：“我不小心落下湖，您的谋士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这点我明白。”“铮儿。”王庶娘一听女儿这么说急了，她好不容易打听到这谋士深受五皇子信任和喜欢，而且还未娶妻，她将这事跟顾鸿永说起来，没想顾鸿永直接就拒绝了，还说简直 是异想天开，所以想尽办法弄了这一出。她一直觉得五皇子日后必有出息，跟了他的谋士日后也肯定是个官大的，铮儿嫁不成五皇子，嫁给那谋士也好的啊。 五皇子冷笑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放过？”“小女子听不懂五皇子在说什么。只是这位公子。”顾铮这才看向救了她且一直漠然着视线站在旁的少年，湖中上来时无暇顾及他，心思更不在他这儿，此刻她才看清了他 的长相，方才水里匆匆一瞥，只觉得是个毓秀清朗的少年人，应该是水中光线的关系才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误感觉。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深眸，挺鼻，宛若削成的下颚线条使得他抿紧唇时神情偏于冷峻，身形微瘦但高挺，端着一副肃脸，实在是与毓秀清朗的差距有点远。顾铮想到方才在水下时他嘴角挂着的那丝讥讽，应该是早就看穿了她庶娘的心思，尴尬不已，却又恼被他的轻视，道：“这位公子因救我而被迫娶我，这对他不公平。而且， 我还想多陪陪我庶娘几年，并不想成亲。”听到庶女这么说，顾鸿永心里松了口气，且不论这话是真是假，至少目前还算能安慰到他，便笑对着五皇子道：“五殿下，这应该是个误会。今日真是多谢沈公子救了余儿 ，改日定备厚礼上门感谢。” “误会？”赵元澈冷笑。看到赵元澈这模样，顾铮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想到自己多日前的打算，顾铮一个‘扑通’跪在了顾鸿永和卫氏面前：“父亲，母亲，女儿想与庶娘一起回剡城老家，从此之 后除大节大日将不再回越都。” “什么？”顾鸿永和卫氏，王氏三人异口同声的诧鄂。 要知道早些年卫氏和顾鸿永就想把王氏母女丢到老家去，可王氏死活不肯去，死皮赖脸的住到现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说要住到剡江老家去，而且是不再回越都。王氏的惊讶是不敢置信女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在顾府和卫氏斗了半辈子，眼看就要斗出一片天来了，女儿突然说要回老家住，更是把话说死了不再回越都。 第011章看不起她 “顾余，你可想好了？”卫氏怕王氏母女会反悔，如今这样的机会当然是要利用的：“五皇子也在，若你说出无法做到，咱们伯爵府的脸面可被你丢尽了。” 王氏想要反对，嘴才张开就收到顾鸿永杀过来的视线，想到方才这个丈夫踢在她胸口那如同踩蝼蚁一般的狠劲，不敢再开口。“母亲，女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早几日顾铮就想和庶娘搬到老家去，也打算找个机会说一下。在这种男权社会中，女子被死死的压着，外面是，家里也是，更别说像她 们这种不受宠的妾室和庶女，还不如回剡城老家自由自在，再另谋发展。 赵元澈落冷笑，这个女人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 “顾大姑娘的意思是让沈某去顾家剡江老家提亲吗？”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沈暥一开口说话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意思？顾睁看向他，对上了他略深邃并不温和的双眸。 “五皇子。”沈暥的声线低沉，不轻不重，不急不缓：“虽说我是为了救人才与顾大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堂堂男儿怎可推卸责任。”顾鸿永没想到这位五皇子新招的谋士竟愿意娶顾余，尽管他并不看重这个庶女，但若是能为家里带来一些好处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这谋士又深受五皇子的喜欢，只是五 皇子那边，顾鸿永小心翼翼的视线看向了五皇子。“长淮，这顾家庶女先前做的事我是同你说过的，她落水怎么这般凑巧就在你附近？恐怕也是精心算计了的。”沈暥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谋士，五皇子自然是想把最好的给 他，以他对沈暥的欣赏，就算是贵女也娶得。“沈公子，我既然说了我不嫁，那就不会嫁。”顾铮真不知道这个沈暥是不是喝水喝多了脑子涨，她都说了她不会嫁她，怎么这个就非得往前凑了呢：“沈公子的救命之恩小 女子铭记于心，待日后有合适的机会必会报答。”沈暥的目光从未在顾铮身上留足片刻，对顾铮这番话好似也没听到般，只对着五皇子说道：“既然长淮已是殿下的谋士，所做所为之事自然不能落人于口舌以免对殿下不利 ，今天之事虽是小事，让有心人知道了以此做文章，小事变大，那就会变成殿下纵容属下，毕竟此女子品行再不端也是伯爵府的大姑娘。到时传到朝堂上面百口莫辩。”赵元澈以前吃过这莫须有罪名的亏，简直就是有理说不清，沈暥这么一说，不禁也沉思起来，余光见到那顾余双眼亮晶晶得意的看着沈暥，心里对这个女人真是恨不得杀 之而后快。 要是顾铮知道这位五皇子把她眼中的杀气看成是亮晶晶得偿所愿，估计会气得吐血。顾铮还想拒绝，被便宜父亲投过来的带着警告的眼神给制止，身在这么一个社会，她不得不忌惮这一家之主，对顾鸿永来说，让她顾铮去老家住着眼不见为净和嫁给那什 么沈暥，自然是后者对于顾鸿永有利。 赵元澈心中对沈暥愧疚，但眼前的局势确实不能有半点的流言传出去：“长淮，要委屈你了，待日后事成，本殿定会再为你寻得贵女为妻。” 她还没嫁呢就已经算计着休了她？顾铮的双眸直接朝五皇子刮了过去，可惜还没刮到就被王庶娘高兴的给拉着走了。 秋风更凉了。 回到了小院的顾铮在连着几个喷嚏之下终于穿上了暖和的衣裳，只是她这漂亮的小脸也不知道是被湖水冻的还是被气的毫无血色。 服侍在一旁的春红知道大姑娘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气，给上了姜热茶后静静待在一旁不敢吭声。 费了好大的劲将怒气平息，顾铮拿过春红泡的热茶，小口小口的饮着，她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发生的事扭转不回来。 “庶娘人呢？”顾铮问。 “庶娘怕大姑娘生气，说等大姑娘消消气后再来，先回屋了。”春红见大姑娘的脸色稍缓和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姑娘是原谅庶娘了吗？”‘碰’的一声，顾铮将茶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咬牙切齿的道：“不可能。走，去找庶娘。”对这个便宜娘，她是真的恨的牙痒痒的，所有的计划被打乱不说，还赔上了她的终身 。 想到那什么沈暥嘴角的那丝讥讽，顾铮知道那个男人是看不起她的，她也不屑嫁他好吗？ 不过顾铮所有的恼恨只能吞在肚子里，当她进到王庶娘的房间时，只看到庶娘脸色苍白的昏倒在地上。 匆匆忙忙让春红去禀明父亲请了大夫，大夫一诊治才知道王庶娘被顾鸿永踢的那一脚竟然踢断了二根肋骨。 送走了大夫，顾铮看着躺在床上依然昏睡着的庶娘，脑海里回想的是便宜父亲踢庶娘时脸上的那丝狠劲。庶娘很美，五官美如画，这副安静的模样美的教人移不开眼，她能作，也会撒娇，可顾鸿永连正眼也没看过她，仅因为她是妾，妾在这些贵人眼里那是随时都可以被抛弃 的。可庶娘还是脑子不拎清的让她去做妾，自然，滕妾，偏房，贵妾这些在妾室中身份地位都是较高的，不能被随意买卖和欺辱，甚至在当家主母死后也可以扶正，可也还是 妾啊，庶娘对于王公贵族的生活是有多少的执念啊。顾铮揉揉头疼的额头，她说不想去做妾，庶娘就想着法子让她去做正妻，替她选好了她以为不错的男人，但用这样的方法得到的婚姻，怎么可能受到丈夫和婆家的尊重，恐怕地位连妾都不如。 第012章打开歪了 看着庶娘那因为疼痛而蹙眉的模样，顾铮心疼，这几个月她也是将王庶娘视为了亲人，她一心都是为女儿打算也就是在为她顾铮打算，好吧，其实庶娘的想法也在改变， 毕竟不再纠结于让她去做王公贵族的贵妾了。老实说，庶娘的行为还是挺励志的，可打开的方式是歪的啊，顾铮闭眸，苍天啊。 春红推门进来：“大姑娘，草药已经煎好了。等凉了奴婢就喂庶娘喝。” 顾铮轻嗯一声。 “大姑娘，你别担忧了，大夫说庶娘休息个几个月就会没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庶娘这几个月要受苦了。”面对一心只为她的庶娘，顾铮是连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气。 此时，门又被推开，卫氏的贴身老妈子孙妈妈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朝着顾铮打了个欠，说：“大姑娘，家主请大姑娘前去正厅一趟。” 顾铮连看孙妈妈一眼也没有，只冷冷道：“还请孙妈妈回禀父亲，庶娘的肋骨断了，现在正昏迷着，我要守在庶娘身边等她醒过来。” 孙妈妈抬眼看着顾铮一下又垂下眼，面色一平如水，说：“大姑娘，不管怎么说今个发生的事您还是要前去跟家主和主母交待一声的。” 顾铮没说话。 就在孙妈妈觉得这位大姑娘应该不会去，她打个欠正要回去回话时，顾铮起身出屋。 顾铮微微低头走着，脚步不急不慢，心里是在不停的深呼，吐气，深呼，吐气，直到心真的静下来为止。 不静不行啊，前方的路真的很棘手，生气毫无作用。 顾铮以为顾鸿永找她是兴师问罪来着，不是。 一家之主顾鸿永和主母卫氏坐在上座，看到她都淡淡的笑了笑，绝口不提她落水的事，仿佛没那事。“余儿啊，母亲方才已经把你的生辰八字给了沈暥，沈暥也留下了信物，而且还是五殿下给做的媒证，一个月后咱们就把这婚事给办了。”卫氏看顾铮的眼神那是真的可亲 ，毕竟这庶女要嫁人了，从此不用再闹心，她心情非常好：“你怎么看？” 顾铮微低着的头猛的抬起来：“一个月？这也太快了。”古代婚礼向来讲究六礼，纳亲，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如今这是直接走最后一步了。“不快，不快。”顾鸿永是巴不得越早越好，就怕那沈暥后悔：“你庶娘千方百计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这也是达成了她的愿望，我看她是巴不得明天就让你和那沈暥成亲 。”说到庶母，想到庶母那昏睡在床上苍白的面庞，顾铮看向这个外表温文儒雅实则冷酷无情的父亲，想克制住脾气，但声音里还是带了抱怨：“父亲，庶娘被您踢的断了二根 肋骨，她好歹是您的妾室，您竟下这么重的力。”顾鸿永的好心情提到那贱妾顿时消散，冷哼了一声：“我那时巴不得踢死她。你说说，你母亲原先给你说的婚事哪里配不上你？人家一个每日勤勤垦垦在考举人的秀才，家 室清白，日后大有好的前途，她不要。那沈暥是五皇子的人，前头你对五皇子做出那般不耻轻荡的事来，怎么，怎么还偏要跟五皇子的谋士扯上关系？” “父亲这话说得，倒是是为女儿考虑。” “难道不是吗？” “既是的话，方才女儿拒绝这门婚事，父亲为何不支持？” “你还有脸说？事情至此，沈暥都要娶你了，我自然是应允。” “因为应允了对父亲而言也是有好处的，对吧？”顾鸿永冷冷望向这个庶女，庶女不再低着头，而是倔强的回视着他，声音中的怒气又多了几分：“不错。五皇子是大有出息的人，能被五皇子看中的谋士将来必然也是人中 之贵，你庶娘图的不也是这个吗？至于你日后能不能与他共富贵，就看你自个的本事了。”本事？卫氏嘴角勾起冷弧，像王庶娘这样的人，换在普通的大户人家说不定还真能受宠，可面对那些真正的贵族，对于王氏这种浅而易见的后宅手段只会厌烦不耐，而顾 余可以说是王庶娘的翻版，本事得到哪里？ 在厅外面偷听着的顾盈和顾谣互望了眼。 顾谣吐了吐舌，拉着胞姐离远了正厅才说道：“姐，咱们这位大姐姐真是自作自受，她这样嫁给那姓沈的，姓沈的会对她好才怪。” “自找的。”顾盈冷冷道，低下头看着活泼可爱的妹子：“你还小，赶紧把方才听到的给忘了，那王庶娘的手段只会污了你的耳朵，听到吗？” 顾谣轻哼一声：“我可是堂堂伯爵府的嫡二姑娘，我外公是威名远扬的长平候老将军，怎么可能去学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姐，你不觉得大姐姐变了很多吗？”“我也这么觉得。”顾盈回想这些天这位大姐姐的变化：“以前都是王庶娘给她出的面，她向来不吭声的，什么事都由王庶娘给她顶着，今天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她要 是能变好，以后嫁了出去也不至于丢了咱们伯爵府的脸。”顾谣点点头。 第013章谜之自信 厅堂内的气氛颇为紧张。 顾铮倔强的回视着顾鸿永这个便宜父亲，面对他眼底的冷漠和那份疏离，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内心的委屈。顾鸿永没料到庶女顶嘴不说竟然还敢甩脸色给她看，被气的脸色铁青，这婚事他不想再生波澜，难得的好脾气放软了声音说：“那沈家虽说在京城只是一介寒门，但也是个 大家族，族中出了好几个秀才和举士，就连进士也有，沈暥身上虽然没功名，但能被五殿下看中，日后定比那些举人进士还要好，余儿，你只是个庶女，明白吗？”言外之音就是让她看清楚她的身份，再高她就配不起了，顾铮怒极反倒平静了下来，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你的想法来自现代身子却留在了古代，这情形，她是非嫁不可，这 种年代，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她不从也得从：“父亲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说着毫不给面子的转身离开。 门口随候着的春红见大姑娘出来了，赶紧跟上，时不时偷偷瞧着大姑娘的脸色。 “她这是什么态度？”顾鸿永气得甩袖坐下：“还敢给我脸色瞧了？离开连个礼都没有了？她庶娘都没有这个胆子。”卫氏给身边的孙妈妈使了个脸色，孙妈妈赶紧端了茶过来，卫氏接过茶放到顾鸿永面前，声音温软：“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只望顾余成亲之后别学她娘，要不然丢脸 的还是咱们伯爵府。” “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余儿抱过来养在你膝下，瞧你把谣儿和盈儿养得多好。”说到二个宝贝女儿，顾鸿永心中的怒火才浇熄了不少。卫氏笑得温柔贤淑，坐到了一旁软声说：“就算把余儿抱到我这里养，有些东西也是学不来的，我卫氏一族自先帝建国到现在已经三百余年，风骨节气早已进了骨子里，谣 儿和盈儿一生下来举手投足便是贵女风范，岂是旁人能比的。”“是啊。”顾鸿永满意的看了妻子一眼，当年在一众俊才中他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才能娶到长平候老将军的独女，并且在越都有了一席之地，更让他满意的是，妻子的家势 比顾府虽高一等，却事事以他为尊，在外对他更是体贴，给他争足了面子。 顾铮从厅堂出来并没有立即回小院，而是沿着花圃旁铺着的鹅卵石小路走着。春红担忧的目光始终紧紧随在顾铮身上，她人虽然站在外面，但厅堂内大姑娘和家主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三岁就跟了庶娘和大姑娘，还从没见过大姑娘这么大胆的，竟 然连家主都敢顶撞。“嫁就嫁了吧，反正在这种年代，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其实那沈暥长得不错。”顾铮一边摸着臀一边喃喃自语，只有摸着臀感受着还隐隐存在着的神经记忆疼痛，她才能冷 静下来，要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冲动说不定就做出古人认为出格的事情来了。可一想起那沈暥看不起她，还有五皇子说的那句休妻再娶的话，成亲这事她心里就排斥的很。 “大姑娘，您没事吧？”春红见大姑娘神情很不对，忐忑的开口问。 “我要去找沈暥，让他退婚。”顾铮转身看着春红，杏眸微瞪，呲牙咧嘴，说的斩钉截铁。 “啊？不行的大姑娘，这门婚事可是庶娘好不容易为您争得的。”春红没想到大姑娘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样争来的姻缘不要也罢，我现在不嫁，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到时我若是被休了回来，你觉得这个家还能容纳得了我和庶娘吗？” “可，可哪有姑娘家找男人退婚的呀？这要是被传出去，大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不在乎。” “家主和主母不会饶过大姑娘的。大姑娘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奴婢在乎，庶娘也在乎。” 见春红都要哭出来了，顾铮这才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就这么一说而已。”事实上，她连出个府都困难。 春红：“……”这种话能随便一说吗？ “走，回院子找庶娘去。”顾铮转了个身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啊？”春红愣了下，大姑娘前一刻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突然间心情又好了？ 顾铮的心情当然不可能变好，但再坏也就这样，解决不了就先放着。王庶娘已经醒来了，正在丫头的服侍下喝着药，喝得眉头紧紧挤一起，加上这苍白的面色，越发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可就是没入顾鸿永的眼，顾铮觉得庶娘要是在现代 ，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的。 看到女儿回来，王庶娘眼晴就亮了：“铮儿，你父亲叫你去是不是说和沈家的婚事啊？”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她的婚事，顾铮辛酸多过好笑，从丫头那接过汤药亲自喂庶娘。 王庶娘喜滋滋的喝着，女儿亲自给她喂药，这药也就不苦了。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第一次生出了和王庶娘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喝完药，王庶娘赶紧拉着女儿的手，眼晴贼亮贼亮的：“快跟娘说说你父亲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顾铮回答的没精打彩。“怎么可能没说什么？你能嫁给那沈暥你父亲心里肯定高兴的，娘太了解他了。那沈暥是谁？五皇子最看重的谋士，他一个女儿嫁给了五皇子，另一个女儿嫁给了五皇子的 谋士，对他来说好处多着呢。” “庶娘确实了解父亲。” “那是自然。” “庶娘，五皇子方才说的那话你也听到了，他跟那沈暥说待日后事成，他定会再为他寻得贵女为妻，庶娘还要把女儿嫁给那沈暥吗？” “嫁，当然嫁。”王庶娘可不会把这种话放心里：“咱们铮儿长得这么漂亮，沈暥到时怎么可能舍得休？”顾铮：“……”捶胸，谜之自信啊。 第014章卑微母爱 “你父亲到底怎么说的呀？”王庶娘急的不行。 “父亲让我一个月之后就成亲。”王庶娘瞬间笑得合不拢嘴，胸也不疼了：“这么说，娘就要准备你的嫁妆了。”又一脸神秘的道：“放心吧，娘不会让你嫁得太寒酸的，这十几年来娘可是攒了不少的私房钱 。”顾铮怔怔的望着王庶娘眉眼弯弯的笑脸，知道母爱伟大，但像这么直观的让她感觉到还是第一次，这份母爱卑微而真实，虽拘在一寸之地，时不时的坑她，但也令她动容 。她想问王庶娘值得吗？已经不用问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不相信娘攒下了很多私房钱啊？” 顾铮什么也没说，搂住了她。 “哎哟，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娘撒娇呢？”王庶娘回抱住女儿，笑得一脸宠溺。顾铮并不关心她的嫁妆多少，她愁，愁在十六岁的年纪嫁人，搁在现代，她还是父母眼中的宝宝啊。当然，最关心的还有一个问题，顾铮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王庶娘：“ 庶娘，我嫁人后，您怎么办？”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庶娘，别再跟主母对着干了，女儿觉得主母不坏，你若顺着她，主母也必然会照顾着你。” 王庶娘哼了声：“你怎么帮着卫氏说话？” “女儿说的是事实。”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那卫氏心里巴不得把我们赶到乡下，巴不得你嫁不好，心里不知怎么在咒我。”王庶娘只要一说起主母卫氏就容易激动，顾铮知道妻妾成群的古代，后院就是女人的战场，但顾家的战场实在是强弱悬殊差距太大，弱的那方还没有自知之明，她呢，还 不得不站在没有自知之明这一方，哎，心塞。 入秋的天气有些微的凉意，春红早早的将小卧被给顾铮准备好了。 一天折腾下来，顾铮挺累的，碰到软软的床，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深睡眠，隔天起床时，顾铮伸了个大懒腰，顿觉精神气爽，翻个身继续懒着。 “大姑娘，快起床。”春红哒哒哒的跑了进来，小脸蛋也不知道在兴奋着什么，双颊红通得跟苹果似的。 “再睡一会。”顾铮觉得庶娘的作死也有一点好处，她不需要每天一大早起床去跟主母请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是无比幸福。 “大姑娘，别睡了。”春红将帐子两边勾起，又跑到外面端了折沿盆进来放到面架上，从架上拿下脸帕浸水绞干又送到顾铮面前，高兴的道：“主母让你去趟正院。” 顾铮只好起床，狐疑的看着春红那格外兴奋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打着吹欠到屏风后开始拿起柳枝蘸着盐刷牙。 “宫里的秋狩要开始了，奴婢听主院的嬷嬷说，这次主母好像要带着大姑娘前去。天哪，这可是皇家秋狩呐，以前庶娘每次都求着家主带大姑娘去，家主都没有答应。” 顾铮从屏风后出来接过春红手里的面帕擦脸，坐到妆奁面前梳着及腰的秀发，秋狩就是打猎，皇家每年都要举办一次。春红开始给她挽发髻，激动的说：“咱们顾俯虽然是伯爵俯，可越城的伯爵多了去了，要不是有五皇子的关系在，三姑娘和四姑娘也不见得能进去，这次大姑娘也能去，可 全托了未来姑爷的福呢。” 未来的姑爷？想到那个沈暥，还有他嘴角的那丝讥讽，顾铮这心里就有些愤懑：“这么说，五皇子和沈暥也会在？” “那是肯定的。”春红点点头：“大姑娘想姑爷了？” “想，还真是好想啊。”顾铮咬牙切齿的道，她改变不了一个月之后成亲的决定，但沈暥可以，不管如何，她都要找他说一下。 顾铮来到主院时，主母卫氏正和二个女儿说说笑笑，家主顾鸿永在旁和儿子顾正钦说着话。 看到她来，一家五口顿时都收起了笑容，目光落在她身上。这种格格不入感，让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的原身还一个劲的想着凑上去，问题是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她的，微微心疼了一下原身后，顾铮行了个常礼：“女儿见 过父亲，母亲。” “大姐姐。”顾正钦三人也唤了她一声。 “坐下吧。”顾鸿永微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顾铮依言坐下。 “叫你来呢，是因为再过几天就是皇家的秋狩，今年你就跟着咱们一块去。” 顾铮看着对她从没有好脸色的便宜父亲难得如此和蔼可亲，她只做乖巧状：“是。” “能去皇家猎苑的人都是越国最有身份的人，你抬头说不定就可以见到皇子公主们，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绝不可丢了咱们顾府的教养。” “女儿记下了。”“还有。”主母卫氏接过了话，目光落在顾铮身上，并不善意：“你现在已经许了人家，就要歇了那些小心思，若是让我知道你去了猎苑后做出轻浮的事来，绝不会轻饶。” 第015章告别过去 “什么叫轻浮的事，还请母亲示下。”顾铮挺直了背回视着卫氏那隐隐含着锋利的冷眸，言外之意不就是觉得她在猎苑会看中那些世家子弟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吗？要是 以前的顾铮，这气也就受了，她不是，所以这话她不接受。 “你心里自个清楚。” “女儿不清楚。” 搂着卫氏胳膊的顾瑶见顾铮一直顶撞自己母亲，脱口而出：“你自己做出的事情怎么会不清楚？难道那日想把五皇子迷晕借机引诱的人不是你吗？” “瑶儿。”卫氏示意她别出声。 “我说的是事实嘛。”顾瑶嘟起了嘴。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引诱这种字儿是你该说的吗？”顾鸿永看向小女儿，本想训育几句，但见到小女儿嘟嘴的可爱模样，脸没崩住，自然也不舍得再多说一句。将顾鸿永看顾瑶神情落在眼里的顾铮再次心疼了下原身，才道：“是事实，为这事父亲已经打了女儿二十大板，女儿也立过志绝不做他人的妾室。父亲，母亲，四妹妹要是 得理不饶人，女儿无话可说。” “大姐姐，你别多想。”顾正钦在旁赶紧说道：“父亲，母亲没有这个意思，四妹妹还小，你别同她计较。” “行了行了，秋狩就在三日后。你回去准备准备。”想说的话已经说了，顾鸿永挥手让顾铮下去。顾铮起身，没有离开，深吸了口气望着在坐的几人，语气平静且坚定的道：“父亲，母亲，二弟，三妹，四妹，以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已经认了错，受了罚。从今往后 ，绝不会再做出以前那样的事情来，也希望你们不要总是抓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来的来挤兑我。” “挤兑你？”顾鸿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说我们挤兑你？” “难道方才那些话，父亲还是在夸我不成？” “你？” “大姐姐。”顾瑶从卫氏身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高声不满的道：“你自个做出的那些事，还不许我们说了？”“我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那些都会成为我人生中的污点，随意任人说道。但这事为了顾及脸面，也只有顾府和五皇子知道。”做错的又是累及名声的事她没办法挽救， 未来新的生活她是不想再听到这些糟心事的，顾铮想了想，道：“只要你们不再说起，没人会知道，我只希望你们一个字也不要再提起。” “所以，你想让我们当做没发生那些事？”顾盈第一次发现她这位大姐姐是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自个做出的丑事想让她们给瞒着？还不许再提一字？顾铮说出这句话，老脸也险些没挂住，特别是在接到这一大家子那看她的眼光，她就知道自己是无耻到了极点，她也没有办法呀：“既然一开始父亲母亲就没有声张，那日 后在家里也请不要再提了。况且，那二十大板子后，女儿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告别，日后只想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你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可有想过我盈儿的感受？要是五皇子当时直接毁婚怎么办？盈儿以后还要怎么做人？”卫氏看顾铮的目光带着深深的讥讽与厌恶，她的盈儿受了那样的委屈，这个顾铮也就是二十大板子而已，这会竟然还让她们不要再提，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在外没人知道这事，在家里你还要我们受着这样 的窝囊气？你倒是好想法啊。”“母亲，那二十大板可是实实在在的，差点要了我的命，父亲当时怕是存了打死我的想法吧？这还不能让您消气吗？”顾铮能理解卫氏的感受，但这事不该没完没了的继续 纠结，卫氏母女受了委屈，原身一命相抵了：“我做下的那些糊涂事，四妹妹要是一直挂在嘴边，难保在外面性子一冲动口无遮拦。” “你才口无遮拦，我当然知道轻重了。”顾瑶气顾铮说她口无遮拦，要知道这话对女孩子来说那可是非常不好听的。 顾铮没有理她，径自说道：“要是有心人听到了这些话而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定然会认为顾家家教不严，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三妹妹与五皇子的婚约。”“大姐姐现在倒是担心我的婚事了。”顾盈忍不住出声讥讽，只细细一想，以妹妹顾谣的性子，一急之下还真说不定会乱说一通，一殒俱殒，顾铮的事传了出去，不仅会影 响到她和瑶儿的声誉，就连二哥的仕途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关系到三女儿的婚事，顾鸿永立即严肃了起来：“我会约束你四妹妹的，这总行了吧？”顾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他巴不得永远不再提起。 顾铮望向卫氏，眼神没有半点的不敬，坦然平静中带着对主母应该有的尊重，笑话，她庶娘日后还要在顾府生活，她哪敢对卫氏不敬啊？卫氏心里虽然还有些愤愤，此刻三女儿与五皇子的婚约却是最为看重的，容不得有半点的不好发生，冷冷道：“好，你以往做出的那些事，我会让顾府上下严守口关不提半字，就当是从没发生过般，但你也要答应我，从此之后绝不可再做出有损正钦，盈儿，瑶儿三人声誉的事来。” 第016章梦误终身 能结束这糟糕的过去，顾铮当然是一口应承。 看着顾铮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顾鸿永神情略微疑惑的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顾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顾盈点点头：“女儿也有这样的感觉。” “孩儿觉得大姐姐现在这性子还挺好的。”顾正钦想到方才顾铮说话时的样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姐姐抬起头来正视他，大姐姐说话时，那眼晴很是灵动。顾铮的变化卫氏早有感觉，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庶女自然也谈不上关注，只不过顾铮方才说话的神情确实让她惊讶，言行举止带着对她从未有过的敬重，要是她像以往那 样只会装软弱或是掉眼泪博取同情，她厌烦之余怎么可能会应她：“话是说的漂亮，但那性子，我可不看好。” “狗哪改得了吃屎的毛病。”顾瑶小声嘀咕。 “瑶儿，你哪学来的这些粗话？”卫氏就在小女儿旁边，也听到了小女儿这声嘀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顾瑶暗叫了声糟糕。 从主院出来，顾铮是一身的轻松，反倒是身后跟着的春红，苦着一张脸：“大姑娘，您胆怎么就那么大呢？家主和主母要是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啊？”“就算他们生气，这些话也是要说的。”顾铮无法与原身的过去脱个干净，但能让耳根子清净是可以做到的，要不然顾谣那丫头随口就来说一句她以前的丑事，理在她那边 ，她得多闹心啊。 春红点点头：“二公子和三姑娘不是话多的人，就是四姑娘爱说道，家主和主母既然答应了大姑娘这事，以后四姑娘也就不敢再说大姑娘您一句不好了。” 想起方才自己的要求，顾铮觉得自己脸皮够厚，做出那样的事来还要人家替她保密，咳咳。 顾铮一脚刚踏进与王庶娘的小院，庶娘身边的婢子就过来说庶娘找她。 走出长廊是王庶娘住的小楼，顾铮刚进内屋就看到庶娘眉开眼笑，嘴角的弧度都咧到耳朵根里了。 “你父亲真的要带你去秋狩？”王庶娘在婢子的服侍下坐起身子，不敢坐得太直怕损到胸口，半躺着，一脸激动的看着进来的女儿。 “庶娘的消息还挺灵的。”看庶娘的脸色比昨个好了很多，顾铮也高兴，在她身边坐下。“那还用说，主院那边的婢女我可是都打点过的。”王庶娘得意的道，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呢，随即又激动的拉过女儿的手道：“铮儿啊，皇家猎苑可不是寻常人能进得去的， 你在里面要想办法多结交几个贵女，要是能结交到县主，郡主什么的，那真是太好了。” “我结识她们做什么？”她只想见到沈暥并且说动他将婚事推迟。 “哎哟，你这孩子，沈暥跟着五皇子，你又与沈暥有婚约，咱们水涨船高，自然是要想办法结交那些贵人。” 顾铮想到方才主母卫氏说的话，看着庶娘认真的问道：“庶娘，猎苑里不仅有贵女，也有各世家公子，你可有想过让女儿甩了沈暥再去吸引那些世家公子的想法？” “当然没有，你与沈暥已有了婚约，且沈暥日后也定是有出息的，娘心再高，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王庶娘这个回答，让顾铮心里松了口，庶娘总算还是一点明白事理的地方：“那沈暥有没有出息，谁知道呢，庶娘不觉得对他抱了太大的期望？”王庶娘突然一脸神秘起来，甚至还挥退了婢子，连春红也没让她留在内屋，在顾铮狐疑的目光下她轻声道：“娘虽然不知道那沈暥以后有没有出息，但娘梦到五皇子以后会 登大位。”说完笑得一脸的得意。 顾铮：“……”梦？所以，庶娘会看中五皇子，结果没成功，又看中了他身边的沈暥，就因为她做的这个梦？好想骂句mmp啊。 秋天的凉意，在清晨的雾气中可见一二。 打开窗户，顾铮伸了个懒腰，望着雾气中透出的那丝浅金，待雾散去，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啊。 春红端着折沿盆推门进来，见大姑娘开了窗，身上着了中衣也没披件外套，赶紧将折沿盆放在面架上，从屏风内拿下衣裳过来服侍她穿上：“大姑娘，您不冷吗？” “不冷，这天气刚刚好。”顾铮又伸了个懒腰，撇除那些糟心事不说，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慢生活，还挺自在。 “罗绮阁的裁缝一大早就来了，这会正在主院给三姑娘，四姑娘挑布，待会就会来咱们院子里给大姑娘挑布。”春红开心的说。顾铮点点头，皇家猎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以前的那些衣裳就显得小家子气了点，罗绮阁是京城数一数二成衣铺子，顾家人的衣裳都是在那儿做的，那儿也放着她们 的尺寸，因此平常要做衣裳只要挑一些喜欢的布料就行。不过她的衣裳以往都是主母挑好了做成成衣送过来的，让她自个挑还是第一次，也难怪春红这般高兴，可见她的地位上升了不少。 第017章来到围场 罗绮阁来的裁缝姓冯，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妇人，长相普普通通，一身烟青白柞丝绸裙，看着不起眼，但极为舒服，她身后跟着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绿裙素绦，少 女的面貌与这冯裁缝有四五分相似，长得挺秀气，应该是母女。 “大姑娘，还剩下这五匹颜色的绸布，青罗，湖蓝，珊瑚红，藕荷，天紫，您看看您喜欢哪种颜色？”冯裁缝指着已经摊开在桌上的几匹绸缎。 “三妹妹，四妹妹都选了什么颜色？”顾铮问道，身子在藕荷色绸缎面前停了下来。 “三姑娘选了浅绿蝶纹妆花缎衣料，四姑娘选的是石榴红折枝花卉缎料。”冯裁缝身后的少女抢着开口，声音脆脆的很悦耳。顾铮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她好像在少女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不善，少女的双眸清亮乌黑，里面毫不掩饰她对她的敌意。顾铮疑惑时，冯裁缝不瘦痕迹的拉过少女至一旁， 笑着对她道：“大姑娘，这是小女年红珊，她第一次来伯爵府，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年红珊被母亲拉过去后就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顾铮微微一笑，也没放心里，随意指了指其中的一匹青罗绸缎，她喜欢绸缎上隐绣着的花天锦地图案。 “大姑娘好眼光，这花天锦地图案虽是不起眼的鲁绣套法，却也是最独一无二的。”冯裁缝笑说。 “有劳了。”顾铮不懂什么绣法，只是随意一指，也知道人家是随意一说。 目送着冯裁缝母女俩人离去，顾铮收回视线时，见那冯裁缝突然紧紧拉住了年红珊的手使劲往外拉，一副要训人的模样。 顾铮搜索了下记忆，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叫年红珊的少女的，那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大姑娘，您方才选的布料也太素了吧。”春红在旁道：“三姑娘和四姑娘选的都比你鲜艳多了。” “我长得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顾铮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信心的。 “那是，咱们大姑娘的容貌那可是顶漂亮的。”春红点头肯定。 秋猎的日子转眼就到，不过这天气可没前些日子那般好，天气骤然降温不说，阳光也是软弱无力的，时不时的飘过一些零散的乌云。 女儿要去皇家猎苑，王庶娘高兴的连喝了二大碗的胡麻粥，只是她这身子还不能起床，叫过女儿叮嘱了好些话才安心的看着她出去。顾府的门口已经停了两辆大马车，每一辆都由两高头大马拉着车舆，车舆线条雅致，华美昂贵的丝绸裹了四面，窗牖和车轸左右精雕细琢着富贵华美的图案，甚至于还用 宝石金叶镶嵌，象征着里面坐的人身份的尊贵。 顾铮寻思着所谓‘宝马雕车香满路’应该是这模样的。 顾鸿永与顾正钦上了前面的马车，卫氏和他们上了后面的马车，婢女和嬷嬷们在马车两旁跟着。一路上挺安静，连向来喜欢说话的顾瑶都乖巧的坐在母亲的身边。自卫氏那天与顾铮达成了共识后，顾铮确实没再听到府中有人说她们母女半点的不好，想来卫氏也是跟 顾瑶说了什么才让她如此安静。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孙妈妈过来撩起帷幔，顾铮是最后一个下马车的，下来时看到便宜父亲和弟弟已经在和一些官员们聊天。 “大姑娘。”春红激动的走到了顾铮的身边，低声轻呼：“这地可真大，奴婢看到了好多穿着朝服的官员。” 说是皇家猎苑，其实就是一个无数林子形成的围场草原，自然是大的，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忽高忽低的丘陵看不到边。 她们一下马车，就有内侍来领着她们进入围场。 秋风袭人，吹得旗风猎猎作响，黄旗之下是整齐规划的御林军岗哨，手持长戟肃穆威谨的守在周围。 顾家是伯爵之家，顾盈又是五皇子的未婚妻，因此安排着的帐子就在皇家周围。进了给她们安排的帐子，顾铮累的一下子就摊在铺着皮毛的软榻上，二个小时的马车，就算马车内铺着软枕，也够她受的，加上卫氏母女那端正的坐姿，害得她也不好意 思懒一下。 春红掀开帐帘一角偷偷朝外看着，一会她放了帘子郁闷的对着顾铮说：“大姑娘，奴婢听见内侍跟孙妈妈说，淑妃娘娘邀请了主母，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午膳。” 顾铮懒懒的道了声哦，淑妃娘娘是五皇子的母妃，邀请未来的亲家母，儿媳妇和其妹妹共进午膳很正常。 “要是能叫大姑娘一起去就好了。” 顾铮继续懒在这柔软的软榻上：“不去才好。”她不想见到五皇子，一点也不想。 “大姑娘，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皇家猎苑，您就一直这样躺着吗？”春红看着自家姑娘那懒洋洋的眯着眼晴享受的模样。顾铮当然不会一直这样躺着，她不是来玩的，而是来找沈暥说服他把婚事延后几个月，但这会，沈暥不是跟着五皇子赵元澈在猎苑行宫之中就是皇帐里，这一二个地方都不是她能轻易进去的，所以她等着，等下午狩猎开始。 第018章宁大姑娘 不过让顾铮没想到的是，她不用等到下午，孙妈妈来告诉她，伯爵身份以上贵族中午的午膳就在行宫之中。因此，她赶紧整理了下衣着和卫氏母女三人一起进了行宫。猎苑的行宫很大，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出了圆门行到一处交叉的甬道时，其中一名内侍领着卫氏母女三人进了左侧的圆门，那是去往淑妃娘娘宫殿的路。而她则由另一 名内侍领着朝右侧的园子走去。 园子很美，以佳木翠绿居多，郁郁葱葱，还伴有着几处玲珑石山。 内侍领着她走过石山时，争执声音从石山后面隐隐传来。 “放开我，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回去。” “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我有什么丢脸的？” 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年纪听着都不大。 那内侍停下脚步，面色略有些犹豫的对着顾铮道：“顾大姑娘，要不绕另一条道去园子？” 顾铮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点头。可还没等他们挪脚，争执的两人已经从石山后面走了出来。是一名年纪与她不相上下的少女和一名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少女面庞清秀，有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眉，少年身形厚壮，脸庞圆圆的，这会正紧紧拉住少女的手，想把她拉 走，少女不依，神情恼怒。两人没想到石山外面有人，一时面色都有些僵硬，但很快过回神来，各自端了衣正了脸，神情自若，似是没发生过方才那事一般。 顾铮对这换脸的速度心里道了句：佩服。 “奴家见过宁大姑娘，宁三公子。”内侍见到两个赶紧过去行了个常礼。 宁大姑娘的目光落在顾铮脸上，笑意盈盈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顾家的大姑娘。”内侍道。 “原来是顾府的大姑娘，我是宁府的大姑娘，闺名秀兰二字。”宁秀兰走到顾铮面前，友好的自我介绍。“宁大姑娘好，我闺名一个铮字。”对方笑脸相迎，顾铮自然也要回个笑脸，余光扫过宁秀兰身边的那位宁三公子，在宁秀兰跟她打招呼时，她可是看到这少年脸色一下子 就黑了。 “你是带顾大姑娘去猎秋园用膳吧？”宁秀兰问内侍。 “是。” “我和弟弟也正要去，不用你带路了，我带顾大姑娘去就行。” 内侍面有犹色，不过人家毕竟是宁伯爵府的大姑娘，既这么说了，他一个贱奴也不好说什么，礼退了。 过了玲珑石山，眼前是一片片的花海，秋意之下还能盛开得这般艳丽，也只有皇家才能做到了。 “经常听顾盈说起你。”宁秀兰边走边笑说：“说她的大姐姐向来深居简出，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 “你和顾盈相识？”顾铮可不信顾盈会经常说起她来。 “我和顾盈是……”宁秀兰还没说什么，随在他们身后几步外的宁三公子就咳了几声。 真咳假咳顾铮还是听得出来的，朝后望去，就见这宁三公子正满脸眼警告的看着宁秀兰，对上顾铮的视线时又赶紧别过了脸。 顾铮：“……”这姐弟俩有意思。 “我和顾盈见过几面。”宁秀兰道：“顾盈呢？她先去猎秋园了吗？” “她被淑妃娘娘请去一块用膳了。” 宁秀兰脸还在笑，眼中却没了笑意：“也是，她可是未来的五皇子妃，淑妃娘娘这会肯定是要见见她这位未来的儿媳妇的。” 顾铮感觉出这宁秀兰是不是和顾盈之间发生过什么？ “这不是宁秀兰吗？”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就见五六个少女相伴着朝这边走来。 “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要是我，早离开越城，这辈子都没脸回来了。”几个少女走到宁秀兰面前，一个个都鄙夷的看着她。 宁秀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身就要走，被另一少女拦住：“你不是脸皮最厚的吗？别走啊，倒是把你冒充宁家嫡女与顾家嫡女交好的事情说说。” 顾铮目光一动，宁大姑娘是宁家的庶长女？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个庶女，偏要冒充嫡女跟那顾盈交好，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你又是谁？”众贵女的视线落在了顾铮身上。顾铮觉得自己还是早早的走开为好，没想一旁的宁秀兰突然挽起了她的胳膊，被说得僵硬的脸瞬间热情的对她道：“咱们别理她们，走吧。”说着，拉着她就要越过这些人 离去。顾铮暗叫了声糟，宁秀兰这一拉可不会存了什么好心思，顾盈与她之间有矛盾，自己这个大姐姐又与她成为了朋友，至少在外人眼中看来是这样的，传出去估计宁秀兰那一笔上必定还会添了她这一笔。 第019章意外一撕 “别走啊。”方才拦住宁秀兰的少女又拦在了她们的面前，微微上挑的眉峰使她圆润的鹅蛋脸透着一股子蛮劲儿，眼中鄙夷：“你还没跟我们说，当初是怎么冒充嫡女与顾盈 交好的呢。”顾铮甩开了宁秀兰拉着她的手，看这陈势，这些贵女摆明了就是要给宁秀兰难堪，祸及到了她，正想着怎么离开时，不知是谁说了声：“我在顾府见过她，她好像是顾家的 大姑娘，顾盈的大姐。” 一句话，原本移开的视线又落在了顾铮身上。 “顾盈的大姐？不也是个庶女吗？”拦住宁秀兰的贵女上下打量着顾铮，嗤笑了声，一脸讥讽的道：“顾庶女，宁庶女不会是在教你怎么冒充嫡女去骗人吧？” 顾铮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看重嫡庶之别，但抓着这个区别不依不饶的实在让人不喜，这会她还不能说什么，一开口，估计这根引战的线就要烧到她身上来了。 “傅平香，你嘴真贱。”宁秀兰气道，当年她确实一时口快把自己说成了宁家的嫡女，为此被笑了好几年，难道要被笑一辈子吗？ “你敢这么说我？” “我怎么不敢？” “听说你庶娘靠着一身狐媚子的手段才爬到了这庶妾的地位，瞧瞧，这就是庶妾教出来的女儿，什么东西。” “不准你说我庶娘。” “我说你庶娘怎么了？”顾铮翻了个白眼，简直幼稚，见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的人又看得很乐呼，偷个缝隙就想走人，没想这脚才刚迈出就觉得被人勾了一下，一个没站稳，身子朝前头狠 狠倒去，顾铮下意识的想去抓点什么东西，双手是抓到了东西，她倒在地上的同时只听得‘撕拉’一声。顾铮抬头，就看到了一条薄如蝉翼的绸绵套裤，秋风一过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了两条修长极为养眼的腿儿，那白晰修长的腿儿若隐若现，颇为勾人。这双腿儿是属于傅平香 的，而她手中还抓着被她这一跌撕下的裙裾。 场面很安静，没有人料到会出这样的事。 傅平香瞪着跌倒在地上正抱歉的看着她的顾铮，又气又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她抬头时看到数步之外正愣愣望着她的宁三公子时，脸色一点点变白，目光惊慌。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有，有外男在。” 傅平香突然大哭起来。顾铮从地上爬起，掸去身上的灰尘，看着先前还一副趾高气扬这会嚎啕大哭似小女孩一般的傅平香，心里虽有歉意，可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再说，如果不是她一而再， 再而三的挑事也不至于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我赔你一条裙子，行吧？”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略微严厉的女音在从旁传来。 众人望去，见一名三十左右的大宫女领着几名小宫女朝她们走来，那大宫女目光见到傅平香这模样，赶紧对着后面的小宫女道：“赶紧去拿件披风来给傅大姑娘。” “是。”小宫女匆匆离去。 大宫女走向傅平香时，看到众贵女身后站着的少年，愣了下，面色瞬间凝重，走到了宁三公子面前，打了个欠道：“宁三公子，这会你站在这里怕是不合适吧？” 宁三公子年纪小，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惊愣目光就一直落在傅平香身上，经大宫女提醒，面色陡红，赶紧匆匆离开。 顾铮讶异于这大宫女认识这么多人，应该来头不小，此时，去拿披风的小宫女已经走了回来将披风给傅平香裹上，带着她离开了。大宫女对着傅平香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这才面对着众贵女打了个欠道：“奴婢姓催，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傅大姑娘的裙子会无故被撕掉？ ” 贵女们的手都指在了顾铮身上。 顾铮：“……”百口莫辩。 这里所有的贵女崔姑姑脑海里都有印象，但面前这个容貌妍丽容貌极佳的小姑娘却从未见过，思索了下问道：“您应该是顾大姑娘吧？” “正是小女。”既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顾铮随了个常礼，苦笑了下解释：“崔姑姑，方才我离开时，也不知道是谁拌了我一脚，跌倒时不小心抓到了傅大姑娘的裙子。” 既是顾家的女子，崔姑姑也不会给脸色，只叹了口气说：“顾大姑娘惹大祸了。” 大祸？顾铮不解，直到身后那些女子窃窃私语传来：“这模样被外男看到了，看来这傅平香只能嫁给宁三公子了。” “那宁三公子好像才十二岁，比傅平香还小了四岁呢。” “十二岁？不会吧，看着像十四五岁了。”“最重要的是那宁三公子是庶子。” 第020章趟着中枪 顾铮：“……”她怎么忘了这年代男女之大防，别说授受不亲，哪怕是两人私下多待一刻那都会被说成不贞不洁的，她可是已经领教过。傅平香方才这模样，事情严重了。 “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众贵女一个个面色都不太好。宁秀兰惊吓之后嘴角扬起了个冷笑，真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虽然讨厌那傅平香，可傅平香是傅家的嫡女，这模样被她弟弟看到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也解了 这口恶气，真是多亏了这个顾铮。 崔姑姑对着身后跟着的宫女们使了个脸色，几个宫女拦住了欲离去的贵女们。 崔姑姑笑说道：“今天这事事大，还请在场的姑娘们随奴婢去淑妃娘娘宫中坐坐。” 淑妃虽不是皇帝的宠妃，但因其父是皇帝少年时的帝师，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举足轻重，因此在后宫之中有着一席之地。这会正与未来的亲家母说笑着，余光一直打量乖巧坐在下首的顾盈顾谣姐妹俩，柳亸花娇，又如牡丹吐芯，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剑眉星眸，春晓之色，越看越觉得俩人是金童玉女一般，看着时间也差不多，正打算传膳，宫女进来匆匆禀报：“淑妃娘娘，不好了，几位贵女打闹中，傅伯爵家的嫡长姑娘被顾大姑娘扯下了裙子，刚好 宁伯爵家的二公子也在场。” “什么？扯下了裙子？”淑妃拧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 卫氏只觉得额头一跳，顾大姑娘？顾铮？ 坐在一边的赵元澈眼中冷笑连连，这个女人来了行宫也如此不安份。 顾盈与顾谣互望了眼，暗恼于这个大姐姐又给她们惹事了。 很快，崔姑姑带着贵女们进了殿内。一番行礼。顾铮被崔姑姑叫到了淑妃娘娘的面前。顾铮一进殿就觉得有道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悄悄抬头寻找时就对上了五皇子那看着自己犀利中带着厌恶的视线，下意识的就想摸向臀部。旁边卫氏母女那铁青的面 色倒变得不重要了，淑妃是江南水乡出生，生气时依然带着江南女的柔美，相比起其儿子那锐利的目光和善太多。 “顾铮，你，你怎会将人家女子的裙子撕下？”卫氏气得指尖都在颤，碍于淑妃娘娘在场无法发作。 顾铮正要回答，就听得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她，是她让我丢尽了脸。” 换了衣裳的傅平香冲到了顾铮面前，扬手就要朝她的脸打下，落到半空被顾铮反手抓住了手腕。 看着傅平香满脸眼泪怨恨望着自己的模样，顾铮心中也不好受，但这事怨不得她，一用劲推开了她。 “香儿，不可在淑妃娘娘面前无礼。”被请了过来的傅家主母燕氏在听到女儿发生的事时几乎晕过去，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淑妃娘娘，是她害小女如此狼狈出丑，求淑妃娘娘做主。”傅平香跪在淑妃面前，一手指向顾铮，瞪着她的目光似要吃人一般。“淑妃娘娘，若不是傅姑娘一直纠缠宁家大姑娘祸及到了小女，小女早已离开，也不会跌倒。”这锅顾铮不背：“小女被内侍公公领去猎秋园时，路上碰到了宁家大姑娘与其弟弟，这事先前的内侍公公可以作证，后来又遇到了傅大姑娘等人，傅大姑娘拿着三妹妹与宁大姑娘的旧事讥讽，见小女与宁大姑娘走在一起，也祸及了小女，小女要离 开时，被人拌倒，这才不小心撕下了她的裙子，在场的人都能作证。” 一旁的宁秀兰脸色一陈青一陈白，这个顾铮，说事就说事，非得扯出她的事情来让她难堪。 崔姑姑朝着淑妃打了个欠说道：“娘娘，奴婢已经查清楚，顾大姑娘说的是事实。” 众贵女哪敢在淑妃娘娘面前撒谎，一个个赶紧点头。 “大家可看见是谁拌了我一脚？”顾铮又问。 贵女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 淑妃望向了顾盈：“盈儿，你与宁大姑娘有何旧事？” 顾盈望了眼面色越来越难堪的宁秀兰，起身朝淑妃施了个礼后才将几年前的旧事道来。 宁秀兰双手紧握成拳在侧，低着头满脸的羞愤，陈年往事竟然在宫里被人说了出来，还当着淑妃与五皇子的面。 淑妃听完眸色转冷，撇向宁秀兰的眸光透着一丝厌恶，她又看向傅平香，问：“你去讥讽宁家的，又为何要祸及顾家的大姑娘？” 傅平香不敢抬头望向淑妃，垂着脸一声不吭。顾铮就站在她的身边，能看到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咬得极深。“傅大姑娘，娘娘在问你话呢？”崔姑姑在旁提醒。 第021章想打死你 傅平香正要抬头时，傅母朝着淑妃施了礼后道：“娘娘，一切都是妾身贯出来的毛病，妾身回去之后一定对香儿严加管教。只是今天这事，这事，妾身想请娘娘当做没发生 过。”说到最后，傅母泫然欲泣。 傅平香眼眉之间带着愤傲之气，开口说话有股子横劲儿，而傅母眉目平和，看着是个脾气温和的妇人，母女俩人的神情真是截然相反。淑妃揉揉头疼的额头，傅母的意思她懂得，她也是个母亲：“本宫也想啊，行宫人多口杂，你以为只有这屋里的几个人看到吗？”见傅母那哀求的神情，叹了口气：“罢了。 ”看向众人厉声道：“方才发生的事，都不许说出去，要是让本宫知道谁说了出去，严惩不饶。” “是。” 宁秀兰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没这个胆子，只在心里恼恨，这事对她弟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会却被淑妃压下了。 众贵女被崔姑姑带到了偏殿就有宫人领着去猎秋园，顾铮被叫下了。 很快，卫氏领着顾盈顾瑶来了偏殿。 看卫氏这脸色，顾铮在心里说了句‘倒霉崔’的迎上去行了个常礼，照一惯温弱的声音唤了声：“母亲。”“顾铮，我真想打死你。”卫氏厌恨的望着顾铮这副柔弱的模样，向来端庄的面色被气得都有些歪了：“先前你答应过我什么的，绝不做出有损顾盈她们声誉的事情来，瞧瞧 你做出的好事。” “母亲，这事怪不到我头上。是宁家和傅家的姑娘突然冒出来拿着三妹的旧事来挤兑我。”莫须有的罪名，顾铮也很冤。 顾盈在旁气道：“你就不会跑？” “我是想跑，那傅姑娘又拦住我了。” 卫氏真是越想越气：“我就不该带你来猎苑，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大姐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顾瑶一脸怀疑的看着顾铮：“跌个跤而已，怎么刚好能扯下人家的裙子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望着顾瑶那看着自己不屑又怀疑的目光，顾铮冷冷回了一句：“我的心思哪有你这般恶毒？” “你才恶毒。”顾瑶气红了脸：“父亲要是知道了，回家肯定饶不了你。” 这一点，顾铮倒是不担心，她既已定了婚约，傅鸿永就算要罚也只是做做样子。“你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脸说瑶儿恶毒？只希望这事淑妃娘娘能压下来，压不下的话傅家的姑娘要么进家庙一辈子青灯古佛，要么就是嫁那宁家庶子。”卫氏头疼不已， 望着顾铮的目光有多厌恶就有多厌恶：“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被你毁了。” 顾铮低着头没再说什么，人言轻微没什么作用，事有因果，可这因太小，而给傅平香造成的伤害又太大，连她自己都觉得愧疚，毕竟那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事儿，哎。 宫女进来，说膳已备好，淑妃娘娘已等着卫氏母女三人去用膳。至于顾铮，则由崔姑姑领着去猎秋园用膳，可见淑妃对她很不放心啊。 猎秋园很大，几个亭台楼阁贯穿其中，中间是个小小的广场，插满了猎旗，旗下御林军挺拔如松。 广场中，命妇们聚在一起说笑着，贵女们三五成群的在玩着投壶，几个交好的咬头接耳，聊得欢热，男人之间一群群相互道着好。 一顶顶篷子下，摆着一张张能坐下七八个人的宴台，宫人穿梭于其中布着菜。 “顾大姑娘，奴婢告退了。”崔姑姑朝顾铮打了个欠离开。 “谢姑姑。” 顾铮的视线从崔姑姑身上收回视线时，就见便宜父亲和弟弟朝她走来。 “大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顾正钦向来少年老成的脸上难得有着一丝兴奋，看来是很喜欢这次的狩猎活动的。 顾铮朝顾正鸿施了个礼唤了声父亲这才能着二弟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她这便宜父亲要是知道出了什么事，恐怕这会头要冒烟了。 “这里的位置是有规矩的，不可乱坐。走吧。”顾鸿永目光冷淡的看了顾铮一眼，领着他们走到最未的那几张宴台坐下。 顾家虽是伯爵之家，但顾鸿永身上既没功名也没实际的官职，如果不是他娶了长平候独女卫氏，嫡女又与五皇子有婚约，怕是这最未的宴台也坐不了。顾铮看到这个便宜父亲一直朝他身边走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满脸笑得都起了褶子，被打呼的大部分人都会虚回应一下，但也有的连个眼色都没给，偏偏她这个便宜父亲 还不自知。 “父亲，二个月后的解试我一定要得名次。”看着父亲这般辛苦，顾正钦一脸正色道。 顾鸿永听到儿子这么说，高兴的道：“好，父亲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不过你才十六，就算这次没中，再努力个一年也没人说你什么。” “不知道那沈公子参不参？要是沈公子也参加且得了名次。”顾正钦看向顾铮道：“大姐姐日后嫁了过去，日子就会过得更好一些。”顾铮朝这个弟弟友好的笑了笑，知道他是真心这么替她着想的。 第022章忽视讥讽 “那沈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身后有五皇子在，只要五皇子举荐，直接就可进入省试。”顾鸿永说。 顾正钦想了想点点头。 “你大姐姐嫁过去之后，要想办法讨得沈暥的喜欢，这才是她要做的事。”顾鸿永冷冷瞥了眼这个多余的女儿。顾铮微低着头看着桌面，对于便宜父亲说的这句话内心呵呵了声，父权社会，她说什么都会拍灭，想了想，顾铮抬起头问道：“父亲，如果女儿不受沈暥的喜欢，甚至被休 弃，您会赶女儿和庶娘出家门吗？” “大姐，你在胡说什么呢。”顾正钦没想到大姐连这种话也问得出来，要知道女子被婆家休弃，那一生也就毁了。 如果这会不是在行宫中，顾鸿永肯定是拍桌而起：“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女儿只是把最坏的一面说了出来，也想知道父亲的回答。” 望着大女儿平静的面庞，坦然的视线，这张原本熟悉的小脸此刻突然让顾鸿永觉得陌生，明明这脸以前还是一副怯弱的模样。这要以前，顾鸿永肯定回答顾家不会收留被休弃的女儿，这会女儿抬起头直白的望着自己，他才发现女儿的长相虽大部分随了其庶母，但眉宇间像极了他。她和正钦坐在 一起，姐弟俩的鼻子，唇形如同一辙。 “父亲？”顾铮奇怪的看着望着自己发呆的父亲。 顾鸿永收回思绪，轻咳了下道：“看在五皇子的面上，那沈暥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休了你，你只要安份守已，好好做沈家妇，不至于吃苦。”看便宜父亲这说法，顾铮也猜到了答案，冷冷一笑。转移自己注意力在周围的宴台上，人陆续坐满，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样的猎秋宴其实是宗族和重臣之间的聚会，一般 都是由皇帝亲自来主持，而她这桌在未尾的几桌，离主宴台有着几十米的距离，估计连皇帝的脸也看不清楚。 便宜父亲的声音又响起：“再不济，顾家在剡城还有老宅可住人。” 顾铮愣了下，看向顾鸿永，此时内侍已开始上酒，顾鸿永端起酒杯正喝着酒。 正如顾铮所料，这猎秋宴由皇帝和当今太子亲自主持，而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明黄影子，皇帝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概不知。 顾鸿永则拉着顾正钦走出宴台交际去了。 顾铮坐在位置上小口小口的用着膳，皇宫的菜很可口，模样也精致，少了很多现代的调料，让味蕾更区向于菜的本身，倒也别有一翻感觉。 宴会至一半时，顾正钦扶着便宜父亲走了回来就座，刚坐下听得他道：“父亲，母亲和两位妹妹回来了。” “淑妃娘娘和五皇子也来了。”顾鸿永的目光是落在皇帝的方向。 想来是淑妃他们是来赶宴会的下半场，算是全了个礼。 顾正钦起身扶母亲卫氏坐下。 顾铮在卫氏落坐之后这才坐下，对于卫氏和顾盈两姐妹冰冷的视线则视若无睹。 “怎么了？”顾鸿永见妻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问道。 卫氏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顾鸿永伸出手就要拍桌子，见周围的人都朝他望来，又赶紧收回了手，怒瞪着顾铮：“你，你……”你了半天也只能铁青着脸。 “父亲？”顾正钦不明白好端端的父亲怎么突然针对起大姐来，看到朝他们走来的人时，忙道：“父亲，母亲，五皇子走过来了。大姐姐，沈暥也在。”顾铮抬头，果然瞧见了跟在五皇子身后的沈暥，穿了一身并不出显的云杉，神情微肃，带着上次见到的沉冷气息，眸子是夜的颜色，过于深了，他比五皇子略高，加上高 挺微瘦的身形，在这样的宴会里还是挺引人注意的。 沈暥也看到了顾铮，视线轻轻飘过，那一飘与看路人无疑，随后就是忽视。 顾铮：“……”内心重重的一声呵！ 倒是五皇子赵元澈的余光一直不经意的落在顾铮身上，眼底充满了讥讽与冷笑，特别见顾铮竟然是在看沈暥时，讥讽之意更深了。 顾铮一直想着如何与沈暥说上话，倒是没去注意五皇子。见顾家的人视线都在五皇子身上，她详装不经意的走近了沈暥。 就在顾铮觉得自己应该多往前一步开口那沈暥就能听见时，听得那五皇子道：“长淮，那边那位就是谢公爵家的嫡子，你该认识一下。”说着，带着沈暥离去。 顾铮：“……” “阿盈。”此时，一名活泼娇俏的少女跑到了顾盈的面前，浅笑晏晏。 “秀英？”看到来人，顾盈难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我方才找了你好久。” “我也是。”少女高兴的说着朝着卫氏和顾鸿永随了个常礼：“秀英见过顾伯爷，顾夫人。”卫氏和顾鸿永看着少女的目光满是笑意，可见他们也很喜欢眼前的少女。 第023章狩猎准备 顾盈拉着少女到不远处的树底下聊天后，顾铮听得顾瑶嘻嘻一笑，对着顾正钦道：“哥，你要不要凑上前去和你媳妇说说话？” “什么媳妇？你别乱说。”顾正钦向来装得老成的年轻面庞倏的脸红了。 “秀英是宁家的嫡女，又从小养在宁老太太身边，乖巧懂事，与我钦儿那可是门当户对。”卫氏看着不远处的宁家姑娘，怎么看怎么满意。 “钦儿，冬至之后的解试你要真能考上了，爹去宁家给你提亲去。”顾鸿永打趣道。 顾正钦脸皮薄，被父母妹妹这么一说，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向来温和的眸子闪着熠熠之光。 “就是那个庶长姐让人不喜。”说到宁家那个庶女宁秀兰，卫氏又冷眸望向顾铮。 顾铮没想到宁秀英竟然是宁秀兰的妹妹，正好看到宁秀兰坐不远处的宴台旁。不止她，其余早上见过的贵女们都在，除了傅家的。 袖子轻轻被扯了下，顾铮收回视线时就见便宜父亲青着脸望着自己：“要是淑妃娘娘无法将这件事压下，咱们家与傅家就结仇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顾铮心里也是希望淑妃娘娘能压下这事的，不为别的，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断送了一个少女的一生。 宴会结束，顾铮没再见到那沈暥，一番准备之后，众人离开行宫，来到了猎场。 春红一直等在篷子外面，看到大姑娘回来激动的小跑了上去：“大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行宫里好玩吗？” “好玩。” “真的？”春红眼晴都亮了：“您都玩了些什么？” “被人玩。” “啊？” 进了帐篷，顾铮一头扑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舒服的伸展了下四肢。 春红在旁干着急：“什么叫被人玩啊？” 顾铮坐起，将早上在行宫里发生的事跟春红说来，这才说到她把姑娘家的裙子也撕了下来，就见春红一副傻眼的模样。 全程说完，春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自家大姑娘。 主朴两人大眼对着大眼。直到篷子外面传来了孙妈妈的声音：“大姑娘，狩猎要开始了。” 顾铮和春红被孙妈妈带到狩猎场时，顾家人早已在，顾盈与顾瑶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骑马装，这会正抽签入队伍。 顾铮不会骑马，并没有准备骑装，因此只能和春红在旁转转。卫氏和命妇们坐在高台上说笑，时不时的撇眼望向两个女儿这里。 “大姑娘，家主和公子在那边挑马呢。”春红指着不远处的顾鸿永父子俩。 “春红，咱们也过去那里看看。”顾铮说着小跑了过去，便宜父亲既然在那边，想来离五皇子也不会远。 狩猎场到处都是猎旗，御林军，高头大马，时不时的会有骑马溜过的少年。 春红以为自家姑娘是去找家主，没想到姑娘并没有去家主和公子那，而是朝另一条路走去。 透过林木，顾铮看到林的另一边，几个男子正在赛马。 “大姑娘快看，那里有人在射箭。”春红兴奋的指着不远处。 顾铮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在找沈暥，这家伙肯定是和五皇子在一起的。林内随时有男子走过，他们的目光都会落在顾铮脸上一会，露出惊艳的目光来。 顾铮倒没觉得如何，紧跟着的春红有些怯步了，生怕姑娘这副容貌引来意外：“姑娘，这里到处是外男，咱们还是回去吧。”要在这之前，顾铮肯定会说‘这是皇家猎苑，难不成还有人敢在这里对姑娘家胡来吗？’，现在她可不这么肯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仅仅裙子被撕破了都要付出惨痛的 代价。 顾铮点点头，正要往回走时，春红指着不远处道：“大姑娘，三姑娘正在赛马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顺着春红的视线，顾铮看到方才男子赛马的地方此刻来了好几个贵女，其中的顾盈正英姿飒爽的坐在马背上。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娱乐有限，除了琴棋书画的自娱和娱人，就只有投壶，秋千，马球，蹴鞠等这些女子娱乐项目了，因此贵族的女子几乎都善于骑马，赛马也是其中的 活动之一。 顾铮眼尖的看到了五皇子，自然也见到了五皇子身边的沈暥，很好，终于让她找着了。 此时赛马场中，一名男子指着不远处朝他们这里走来的姑娘，高兴的喊道：“你们快看，那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漂亮。” 目光落在顾盈身上的五皇子朝那方向扫了下，撇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蹙眉道了句：“真是阴魂不散。” “她来这里做什么？”顾盈见到顾铮朝这里走来，心里不满，她好不容易与五皇子在一起，她这个大姐又要来作一回不成？ “长得确实不错，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有人对方才说漂亮的小伙子起哄。 “我看得上人家，人家不见得看得上我啊。”那人哈哈大笑。几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朝这里来的顾铮身上，唯有沈暥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了站在离他不远的谢家小公爵谢长青身上，眸色越发的深沉。 第024章林路遇事 顾盈翻身下马，走到顾铮身边，在众目之下她也不好给脸色，只淡淡道：“大姐姐怎么也来了。” “来看你赛马。”顾铮自然是看到了顾盈眼中的警告，懒得理睬，越过她走到了五皇子的身边，随了个礼：“见过五皇子，沈公子。”大家一听顾盈叫这个美人儿大姐姐就知道是顾家大姑娘，伯爵家的姑娘可不是一般姑娘可以随意开玩笑，再加上那可是五皇子的大姨子，也就收起了打量的心思开始认真 赛起马来。 男子开始赛马，女子队也将开始。顾盈无暇再顾自个大姐，她的赛马本事并不精湛，如果不能全力以赴，到时在五皇子面前丢了脸，那就难堪了。 “沈暥，我有话跟你说。”顾铮越过五皇子，直接站到了沈暥的身边，抬头望着他。 两道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一道冰冷而厌烦，另一道冷冷淡淡的。 顾铮总觉得五皇子对她的讨厌不那么简单，只不过她也深究不出个什么来，至于沈暥，因为看不起她所以无视她，当然，她也不喜他。 “找我什么事？”沈暥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子，芙蓉面，流目盼，很美，也苒弱，正好是他最为不喜的那类女子。 “我不想一个月之后成亲。可不可以把婚期改到明年？”顾铮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但声音低了不少，怕被旁人听见。 “你想玩什么花样？”这话不是沈暥问的，而是五皇子问的。 顾铮奇怪的看了五皇子一眼，反问：“小女能玩什么花样？还请五皇子示下。” 五皇子脸色瞬间黑了，她能玩的花样多了。 “为什么要改婚期？”沈暥问，这女人有一双清澈的眼晴，说话时睫毛翩跹，与她给人的柔软印象不同，那目光反倒透着几分坚韧。 顾铮的理由很简单：“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你当初给本皇子下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五皇子讥讽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顾铮身子一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见沈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心里就不是很舒坦，硬着头皮说出：“以前是小女不懂事。” 现在懂事了？沈暥深沉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淡淡道：“我已家书一封给了家中母亲，母亲这会应该已经通知给各亲族准备婚事了，婚事只能如期举行。” 顾铮：“……”一脸郁闷。 五皇子的神情有些古怪，看顾铮的眼色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一闪而逝。 顾盈策马回来时，就看到三人一字形站着望着她。 “三姑娘骑的真好。”贴身侍女秋致跑上前牵过顾盈的缰绳，高兴的道：“今年姑娘的马术比去年更好了呢。” 顾盈低头轻声问：“大姐姐跟五皇子说了什么吗？” 秋致摇摇头：“大姑娘没跟五皇子说话，倒是跟沈公子说了几句，不过太轻了，奴婢也不敢靠近，没听到具体说了什么。” 一听是跟沈暥说话的，顾盈这心里倒松了口气，转而露出灿烂笑容走向五皇子。 顾铮不死心，还想争取一下，但既通知了亲族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争取是没用的，见顾盈已经回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前头鼓声突然响起，是在告诉大家下午的秋猎正式开始，先头的那些都是暖身而已。 小厮赶紧牵了二匹马儿过来交到五皇子沈暥的手中，俩人翻身上马与顾盈策马回去。 那些贵族子弟们也一一上马跟了上去。见大姑娘望着众人消失的地方发呆，春红心里也不好受，她小小婢女，不敢靠五皇子太近，方才见大姑娘一直和沈公子说着话，但沈公子极为冷淡的样子，怕是伤了大姑 娘的心，柔声道：“大姑娘，你别难过了，等你嫁到了沈家，有的是机会与沈公子培养感情。”“我为什么要跟他培养感情？”没旁人在，顾铮翻了个白眼：“我也没难过。”她哪里有这么脆弱，只是想到方才五皇子说起以前那事时，沈暥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彼此可以 说是陌生人，不在意也是正常的，只是往后他们俩人是要绑在一起的，他这模样就让她心里不舒坦，明明不在意不喜欢还非得娶她，真是让人恼火。 春红见大姑娘神情不愉，不敢再多说什么。 俩人是从林间小路来的，那路近，主朴自然也是原路返回，这才进入小路，林中窜出两名年轻男子来，其中一人朝顾铮抱了抱拳问：“请问是顾大姑娘吗？” 顾铮看着这两人，人高马大，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像是练过，面貌端正，虽在皇家猎苑里不用担心什么，心里还是莫名的生了警惕：“不是。” 春红不明所以的看了大姑娘一眼，就见大姑娘拉起她的手越过这两名男子，下一刻低低对她道：“春红，跑。” 可两人的脚还没动，后劲一麻，失去了知觉。昏过去前，顾铮听见其中一个男子对另一男子道：“你说你傻不傻，明明知道是顾家大姑娘，还问一句。”“这不是怕掳错人么。再说，这种事实在非我男儿所为。” 第025章没了外衣 沈暥到达狩猎点时望向身后方才赛马的场地，贵女与贵家子弟陆续回来，身后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原林，再无人影。 “长淮，你在看什么？”五皇子赵元澈正拉试着内侍递给他的弓箭，余光见沈暥一直望向身后。 “没见着顾大姑娘。” 五皇子眉心一动：“你很关心她？” “顾大姑娘毕竟是属下未过门的妻子。”话虽如此说，沈暥的神情依旧如平常那样的冷淡。 五皇子冷哼一声：“她不配，再说这里是皇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名内侍匆匆跑过来禀：“五皇子，太子殿下已经在前头崔了，让您和沈公子赶紧过去，说今年一定要拔得头筹才行。” 另一边，顾盈将马交给内侍后回来时正好看到五皇子和沈暥离开，想到方才五皇子特意过来看自己赛马的事儿，心里边儿甜甜的。 “三姑娘，奴婢中午听孙妈妈说，待这次秋猎过后，淑妃娘娘就会让皇上下旨定下你和五皇子成亲的日子。”贴身婢女秋致高兴的说。 顾盈脸微红，望着五皇子远去的目光更为柔情似水。 “五皇子成亲之后就会封王，到时咱们三姑娘就是王妃了。”想到这事，秋致无比激动。 “王妃。”顾盈喃喃着这两字，嘴角微扬起，到时不仅全越都的女子会羡慕她，顾家也会以她为荣，对父亲和二哥的仕途更会有极大的帮助。 “奇怪了。”秋致看向身后：“大姑娘怎么还不到？我们还要去看大家打猎呢。” 顾铮的事顾盈直接忽略了，只道：“走，咱们去找母亲。” 顾铮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掳走，这种事对她一个伯爵府的姑娘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春红被丢在一个山坳里，没有被捂嘴，手脚也没有绑着，更没有蒙着脸，只不过是被敲昏了过去。 顾铮是被冻醒的，醒来的第一时间赶紧叫醒了春红。 “大姑娘？”春红还有些迷糊，下一刻想起发生的事就要尖叫，被顾铮迅速的捂住了嘴。 “别叫，万一歹人还在呢。” 春红吓的眼泪扑腾扑腾往下掉，下一刻双眼猛的睁大：“大，大姑娘，你的衣，衣裳。” 衣裳？顾铮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这一看傻眼，她竟然只着了单衣和套裤，要知道单衣里面就是亵衣，至于套裤里面，额，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内衣之说。 “奴，奴婢的外衣也，也被脱了。”春红脸色瞬间惨白：“难道我们……” 顾铮此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摸了摸头上的首饰，还在，连手上戴的玉镯子也还在，那两歹人把她们掳走丢在这里，竟然只是脱走了她们的外衣？顾铮正奇怪着自己和春红身上发生的事，就见春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脸色越来越差，目光更是透着绝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顾铮就知道她想歪了，赶紧道：“顾红， 别多想，什么也没发生，他们只是脱走了咱们的外衣而已。” “真，真的？” “真的。”真要发生什么事，身体岂会没感觉？再说，俩人的单衣好好的，连头发丝都没乱。 听到大姑娘这么说，春红轻松了口气：“大姑娘，那歹人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她也在想啊：“现在先不想这个，咱们得找件衣裳来穿。”要是这副模样被人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话音刚落，无数的马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男人的吆喝声，隐隐能听到几句话。 “前面的鹿是我的，谁也别抢。” “笑话，谁先射到就是谁的。” “驾——” 马蹄声越来越近。顾铮当即想到，她们此刻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猎苑打猎的范围内，不用说，这些声音一定就是皇家子弟和贵族子弟的人发出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被他们看到她和 春红这副模样，那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当即立断，顾铮拉着春红就往前跑，随后，她看到了一头鹿跑向她们的方向。 “大姑娘。”看到鹿，春红慌了。 顾铮也被吓的腿一软，几乎没有力气再跑，那些人正在射鹿，鹿却在她们这里，也就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会看到她们。 就在顾铮觉得这一劫她是逃不过时，那头鹿突然转了个方向跑了，于是，她们看到一大群骑着马的人都转了方向。 顾铮差点跪下谢天谢地，拉着春红继续跑，直到跑进了一处林子才敢停下喘息一会，但也不敢多停，此时正是狩猎之时，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出现。 “大姑娘，你的衣裳被勾破了，还流了好多血。”春红看到大姑娘此刻的样子，差点崩溃大哭。 顾铮的里衣里裤都是绸布制成，轻轻一勾都会勾出丝破裂，她在山里这么跑，不破才怪，手劈和腿露在外面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反观春红，粗布粗衣的，除了一身的狼狈倒还好。 第026章即将自由 “大姑娘，咱们要赶紧回去才行。”春红哭道。 顾铮打量着四周，参天大树，到处都是密集的灌木丛，她也想回去啊，不过：“咱们迷路了。”且太阳光渐弱，即将黄昏，林风阵阵阴冷，这要是入了夜，肯定受不住。 “那，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家主和主母发现大姑娘不见了，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春红道。 “要是来找，早就找来了。”她们被打晕的时候午过刚过，现在黄昏将至，这中间也没有人发现她们失踪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没回去。 “大姑娘，你在做什么？”春红见大姑娘一边看着太阳一边在比划着。“辨方向。”太阳是最基本的‘指向明灯’，但它每个季节的位置又有些不同，现在是秋季，她要记得没错，秋分日，日出日落应该是正东和正西的？怕自己记错了，顾铮觉得 不太保险：“春红，找个树桩来。” 春红还困扰在那句辨方向中，大姑娘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找树桩做什么啊？” “也是辨方向。” 春红赶紧去找，不过这里平常没有猎人敢进来，更没有砍柴的，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个树桩：“大姑娘，怎么办？” 顾铮想着自己曾经学到过辩别方位的知识，“春红，找一块上面布满了青苔的石头，大点的。” “好。” 林子里要找这样的石头并不难，很快就找到一块，顾铮打量着石头上的青苔喃喃道：“阴湿的一面是北，干燥光滑的一面是南。行宫的方向是在南方，那就在这边。” 主朴两人赶紧朝着认定的方向跑。林子里一点点的冷了下来，跑的时候顾铮没有感觉，只觉满身的汗，当停下来喘息时，林风一吹才感觉到秋寒之意。 太阳快下山了，她们如果走不出这片林子别说野兽了，冻死都有可能。 顾铮拉着春红加快了步伐，直到前方传来不少的杂声和马蹄声。 “大姑娘？”春红紧张了起来：“咱们这模样不能被人发现啊。”顾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山里到处都是打猎的人，她们要回到篷子里，除非等天黑下来这些人先回了营地，还有另一个问题，营地行宫周围都是御林军，那些人训练 有素，她们一靠近铁定会被发现。 顾铮在心里骂了无数句mmp，该死的男女大防真是害死人，明明可以直接回篷里，非得顾忌着名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顾铮一咬牙，拉着春红跑开。 “那边有声音，应该有猎物。” 顾铮听得心中一惊，直到那声音不是朝着她们这边而来这才心里松了口气。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顾铮觉得自己的双腿酸疼的不再是自己时，她才拉着春红休息了下来。春红全程根本就没主意，她三岁被卖进顾俯侍候着王庶娘和大姑娘，这辈子出顾俯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更别说像这样在山林里跑，如果不是大姑娘一直拉着她，如 果不是大姑娘脸上那份坚韧，她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她心里也很奇怪，一向怯弱的大姑娘遇到这样的事竟然一点也没哭。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姑娘也变得如此坚强了呢？“这儿有皇家猎旗，走出这里就不再是猎苑的范围。”顾铮看到不远处插着猎旗，皇家猎苑很大，但御林军守卫的也就只有行宫和一片打猎的区域，这个区域会用明黄的猎 旗插起来，告诉经过这里的猎户不可擅入。 “咱们要走出皇家猎苑了？”春红并没有什么欣喜，反倒着急了起来：“那，那咱们不是离篷子越走越远了吗？天都要黑了。” “春红，咱们先下山，附近找家农家先要身衣裳来穿。”顾铮仔细的看了看周围，这儿插着旗子，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把守。 春红六神无主，反正她都听大姑娘的，不过，她好像从大姑娘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激动，唔，不是应该害怕吗？一定是她听错了。 顾铮怕，当然怕，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不过要是真能离开这里，等于是得到了自由，她怎能不激动？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顾铮内心深处那丝跃跃的激动熄灭，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方向只插着旗子没有御林军把守，特么的后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啊。 悬崖边上的她们刚好目睹日落，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崖风的冰冷不输冬风，吹过顾铮被树枝勾破露在外的肌肤，吹动了她那一身随手一撕就可以撕裂的单薄绸衣。“好冷。”春红打了个寒噤。 第027章不要当真 顾铮觉得她跳下悬崖不可能得到绝世武功只会一命呜呼后，拉着春雨找能让她们休息一下的地方，只是她并没有那么幸运，找了半天没找着这样的地方。 天色已黑，两人体力耗尽，又饿又累还冷。 春红开始哭起来。 “别哭，有什么好哭。”顾铮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慌乱，平静得让人心安。 春红吸了吸鼻子，看着大姑娘半响才道：“我方才看到大姑娘偷偷哭过，眼角还有泪花呢。”顾铮：“……”她的泪点很低，只要稍有痛觉就会泪如雨下，而且她也不能忍痛，没想到的是，原身的泪点和痛点比她还低，跑了一个下午，全身都被枝条给刮得生疼，暗暗 的早就掉过好滴眼泪了。 “大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顾铮眨眨眼，使劲憋回眼角的泪花：“春红，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狩猎结束，咱们就下山临近找户人家偷二身衣裳。” “狩猎要到明天中午才结束啊。”春红泪眼扑腾扑腾往下掉，也就忽略了大姑娘用偷这个字眼。 “那还有一个最为简单的办法。”顾铮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那面旗。 “什么办法？” 顾铮吸吸微痒的鼻子，跑到旗幡下，使劲拔出旗子，拿下旗幡裹在了身上：“就是这样。” 春红傻眼。“这个方法最简单，但也最丢脸。”思来想去，顾铮对第一个办法并没有自信。虽说春红是土生土长的，但对外的应对能力和她一样也是半斤八两，算了，丢脸就丢脸吧， 保住小命最重要的。 春红泪落得更凶了：“奴婢就觉得委屈了大姑娘。” “别说了，再说我也要哭了。走，摘旗去。”顾铮走回来拉起春雨就开始摘旗幡。 旗幡那真是多，淡淡月色之下，明黄的旗幡像是一道指引路标，十几米就有一支。也就一柱香的功夫，俩人身上就已经裹满了旗幡，一旗一个结，脖子以下都打满了结。 直到全身上下没有露出肌肤的地方，两人又摘下一面旗绑在腰上，毕竟紧身裤什么的实在惹眼。 主仆两人面面相视半响，叹了口气。顾铮一咬牙：“走，回去。” “明天，大姑娘肯定会轮为全越城的笑柄。”眼泪在春红眼中打转：“我不想大姑娘被人嘲笑。” 顾铮深吸了口气，压抑的道：“我要解放妇女思想，我要将此做为我毕生的事业来做。” “啊？” 顾铮拍拍春红的肩膀：“随便一说的，别放在心上。” 春红压根就没听懂。 俩人沿着旗幡往回走，有了路标，反倒是不急了，跑了一下午，俩人的脚都是一拐一拐的，急起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会都疼的很。 “大姑娘，奴婢背你吧。”见大姑娘双腿颠拐得厉害，春红走到顾铮面前，弯下腰。 “就你这小身板？都没几两肉，我没事，咱们赶紧赶路。”顾铮可没这么脆弱，为了转移疼痛的注意力，开始思索起整个事情来，几乎没有悬念的想到了那位傅平香。她一个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弱女子，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唯一得罪的就是傅平香。脱了她的上衣，就是让她身败名裂，还有那两个敲晕她的没有蒙面的男子，露着脸 掳走伯爵府的姑娘，这样的胆量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怕会遇上她，自然也不怕她会找到他们。 “大姑娘，你在想什么？脸色好可怕。”“我在诅咒那个让我们受了这么多苦的人。”顾铮的脸色在夜色下有些狰狞，傅香平的事儿，她确实心有愧疚，但也是傅香平自找的，她找宁秀兰的茬是恶意，而她扯下她 的裙子却是无意的。 “奴婢也诅咒他。”春红的面色也变得狰狞起来：“诅咒他每天都尿床。” 顾铮看了眼春红，点点头：“这个不错。” 一会，顾铮实在是走不动了，春红忙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奇怪了，咱们都走了这么多路，怎么没有碰到一个御林军呢？”顾铮边揉着自个脚边道：“不太正常啊，是不是出什么……”声音嘎然而止，顾铮看着自己脚底板上一个接着 一个的大水泡时，险些掉泪：“难怪这么疼。” 春红心疼的不行，将顾铮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揉着：“大姑娘，等会奴婢背你，奴婢背得动。” 顾铮猛的捂住了春红的嘴巴，戒备的看着周围，低声道：“好像有声音。” 林中的夜并不宁静，黑暗中树影婆娑，时不时的会有古怪的声音传来，许是鸟儿掠过，许是松鼠爬过，又或者是猛兽。 这回的声音很轻很轻，但索索的声音很大。 主朴两人互望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顾铮知道要是野兽的话，俩人要躲已经来不及。 声音越来越重，伴随着树枝的咔嚓声。顾铮屏住呼吸，死死咬住下唇望着声音传来入的黑暗林中，一道瘦长挺拔的身影从那黑暗处走了出来。逆着黑暗，顾铮望进了一双平静，但幽深如无波古井的黑瞳之中。 第028章心中疑惑 是沈暥。 顾铮愣愣的望着沈暥，紧崩的神经顿然一松。 “是沈公子。”春红开心的赶紧扶着顾铮起身。这一刻，顾铮突然间很想冲动的扑进他的怀里放松一下，管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打住，同一刻，她敢肯定自己在沈暥这双月色下越发清冷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丝鄙夷，对 她这一身衣着的鄙夷。五皇子赵元澈从沈暥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这会穿的是一身祥云锦纹的华服，长身玉立，只是脸色黑的不行，眼底怒气一波接着一波，厉声道：“顾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 敢将帝色穿于身上。”顾铮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五皇子不该叫她顾余吗？怎么叫她顾铮？毕竟这个名字只有庶娘才这般叫。疑惑只是一闪而逝，五皇子疾言厉色的这话让她猛然醒悟，黄色 是帝王之色，除了皇家，老百姓是不允许用黄色的，而现在的她，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黄，这是杀头的罪啊。 如果她现在晕倒，可不可以？这个想法才从顾铮脑海里闪过，身边的春红直接晕倒了。 顾铮：“……”眼泪扑扑往下掉，连晕倒都轮不到她，天哪，做人好难啊。 五皇子怒极，这个女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帝色都敢往身上穿，不要告诉他她不懂：“哭？你以为你的哭有用？” “我知道没用。”顾铮眼泪落得更多了：“可我就想哭，你想怎样？那，那就怎样吧。”人家是皇子，也不能奈他何。 五皇子气得瞪起眼。 沈暥素来偏于冷峻的神情看向五皇子时闪过一丝疑惑，五皇子的性子向来内敛，极少有人能看出他的所思所想，但在顾大姑娘面前时，他的脾气很容易上来。 看着走向自己的沈暥，顾铮争气的收了眼泪冷望着他，哼，她不稀罕他救，下一刻，她惊呼出声，只因沈暥突然抱起了她。 “你虽是我沈暥未过门的妻子，但毕竟还未成亲，我这样抱你于礼不合，可你受了伤，不管不顾非大丈夫所为。”沈暥的声音无温，透着点冷，但沉稳。 他看着瘦长，实则高大挺拔，至少顾铮觉得被她抱着时，他宽阔的胸膛还是给了她安全感的。 顾铮没什么话好说，现在的她又累又渴又饿又困，再怎么的排斥这个沈暥，也不想把自个作死，小声的说了句：“谢谢。”沈暥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前额被汗打湿的几绺发绫乱的贴于脸颊上，憔悴中更显丽色惊人。她窝在他怀里，彼此温度相融，要是别的女子，此刻身体定然 是僵硬的，她却很柔软，甚至在不着痕迹的找个舒服的姿势被他抱着，随后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你们愣着做什么？将那婢女抬走。”五皇子喝令侍卫，又看了被沈暥抱在怀中的顾铮一眼，漠着脸离开。 侍卫们抬起春红匆匆跟上。 顾铮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睁开眼晴就看到熟悉的帐篷顶，随后入眼的是主母卫氏黑着的一张脸，额头一抽一抽的，一看就知道气得不成样了。 顾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双腿酸的不是自己一般。 “大姑娘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家主。”卫氏身边的孙妈妈见顾铮醒来，匆匆出帐。“好，顾铮，你好样的。”卫氏稳住自己的呼吸半天，在看到庶女醒来的那一刻，仍旧无法掩饰内心的愤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尖锐：“消失了一夜，竟然还要让五皇子亲自 去寻人，还衣杉不整，外衣都丢了。你还有脸回来？” 顾铮勉强坐起来，只觉得全身哪里都疼，尤其脚底，那是钻心的疼。 “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树杆上了。”卫氏真想冲上去给这个庶女两巴掌，从小的教养才没让她做出这种失态的事来。 此时，顾鸿永匆匆进来，身后跟着顾盈与顾瑶。 这一家四口站在一起，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精彩。“顾余，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自发现庶女消失，顾鸿永这心里就惴着，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女儿会出事，而是担心她又做出丢脸的事情来，果然，当五皇子和沈暥 将人找回来，看到顾余那一身穿着，气的差点升天：“你，你简直伤风败德，不知羞耻。” 顾盈和顾谣都恼恨的看着顾铮，顾盈想到这事又牵扯到了五皇子，只觉得自己在五皇子面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至于顾谣，就是看顾余不顺眼。 顾铮微低着头任他们说，在这个年代，她拿未来的思想与他们争个长短，是不智的，属于悖言，人家听不懂反会怪她不知礼数，她早就歇了希望外人能理解的心思。半响之后，见他们气撒得差不多了，顾铮抬头看着他们，很是委屈的道：“父亲，母亲，是有人打晕了我和春红，还故意将我们的外衣拿走以此来羞辱我，我怀疑这一切是傅平香指使的。” 第029章格外娇弱 顾鸿永与卫氏这气哪是说几句话就能消的，亏得昨晚是五皇子暗地里寻人，看到顾铮这模样的都是自己人，要是被外人看到了，顾府还不知道丢脸。 然顾铮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他们那股子气一下子又被憋了回去，只是瞪着满是怒气的眼晴看着她。 反倒是顾盈反问了句：“你说什么？什么傅平香指使的？”顾铮将自己如何被掳，又是在哪里醒来，接着发生了什么事一一说来，边说边悄悄的动了动疼痛不已的双腿，怎么这么疼呢，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春雨也伤得不轻， 不知道找大夫看了没。 “傅平香只是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你？”顾鸿永是不信的，傅家嫡女他看到过，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 卫氏没说话，沉着脸想着什么。顾盈没遇上过这种事情，头脑一片乱，她与傅平香可以说是时常见面，有几次聊得还挺好的，她亦有心接近做为朋友来交往，如果她的报复性如此强，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 顾瑶望着顾铮鄙夷的目光也带了丝疑惑。“我倒觉得极有可能。”卫氏眉头拧得死紧，这个庶长女的性子向来软弱，也只有在家里折腾作死，让她在外面又是猎场这种野外作死，根本就没这个胆子，况且五皇子还 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发现了她的。 “极有可能？嗬。”顾鸿永冷笑了声：“你还相信她的话？那傅家一个伯爵家的嫡女，会这么费尽心机的去对付别人家的庶女？” “夫君别忘了顾余在昨天早上可是把傅家嫡女的颜面给丢尽了。” “就算如此，身为傅家嫡女也不会自降身份做出这种事来。”卫氏看了自己这个夫君一眼，这么多年来，她对这个夫君唯一的满意的就是俯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虽然他也时常在外面逢场作戏，但绝不会让她这个主母失了体面，也 因此，他并不了解内宅的那些肮脏手段。顾铮双手轻轻的在被褥里按摩着脚，目光一直注意着便宜父亲和卫氏的神情，虽然她不受待见，但也知道这家子人极爱面子，且一荣俱荣，甭管便宜父亲是怎般想的，只 要主母卫氏把她的话上心就行了。 “真要是那傅家嫡女干的。”顾鸿永见妻子神情微微凝重，心里头也有些怀疑了：“那为什么掳走顾余的人不蒙着面呢？就不怕露馅？” “要是这些人是军中的士兵呢？顾余还真会一辈子都见不着他们。” 卫氏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顾睁一脸稀奇，怎么还能扯上军中的士兵？“傅家家主宠妾灭妻的事，所有越城的人都知道，傅家家主早就存了休妻的心思，一直没成，忌惮的就是妻子燕氏的弟弟燕将军。”卫氏说道：“要是燕将军为了给他的外甥 女出口气，不是没这个可能。”顾鸿永眉头皱得能夹起一张纸来，他与那那燕将军倒是接触过几次，虽军威压人，但堂堂正正，看着不像是会卷入女儿间事非那样的人啊：“真要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说着，又极为恼怒的瞪向顾铮，气道：“我真不该把你带出来。” 顾铮低着头不语，任便宜父亲说就行了。 “不行，我和沈暥去说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猎狩结束就让你过门。”顾鸿永说着急匆匆出了帐。 顾铮：“……”mmp啊。春红进来照顾顾铮时，已近午时。她的腿也受了一些轻伤，好在不碍事，睡个一觉精神恢复了大半。欢天喜地进帐篷时，看到大姑娘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吓了一大跳 ，眼眶迅速红了：“大姑娘，你伤到哪了？你别吓我。” 见到春红，顾铮高兴的坐了起来：“春红，你没事吧？”拉着她左看右看。 春红擦去眼泪：“奴婢没事，是大姑娘有事。” 说到自己，顾铮又迅速的变成了生无可恋脸，无精打采的道：“确实有事，父亲让我这次狩猎回去之后立马和沈暥成亲。” “这是好事啊。”经过昨晚，春红对沈暥的印象不知道有多好，高兴的道：“昨晚要不是姑爷找到了咱们，那就出大事了。” 姑爷？前个还一直叫着沈公子来着，顾铮叹了一大口气，她来猎苑是让沈暥推迟婚期，结果婚期没推荐，还特么的提前了。“姑娘，奴婢给你上药吧。”春红翻开被褥，看到大姑娘原本白玉一般的嫩脚上都是被枝条割伤的小伤痕，还有脚底，几乎整个脚底的皮都是破的，眼泪又扑腾扑腾往下掉 ：“大姑娘受委屈了。”“没事。一点小伤。”顾铮虽然不能忍疼，但内在其实挺坚强，只是痛点太低动不动就落泪，让她看起来格外娇弱而已。 第030章又起波澜 另一边的帐子里，卫氏正拉着二个女儿的手叮嘱着。“这事我也觉得与那傅平香脱不了干系。”卫氏神情凝重，她担心的当然不是顾铮，而是自己的二个女儿，顾盈可是一直与这个傅平香在走动：“盈儿，要真是傅平香做的， 她的心思太可怕了，这种人你要小心些，不可轻易得罪。” “女儿明白。”顾盈点点头，神情没有以往的轻松：“日后女儿要是与她见面了，尽量少说话。”大女儿的性子像她，卫氏相信这种事大女儿能处理好，而小女儿顾瑶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讲的话从不过脑子，想说什么直接就说了：“瑶儿，你也要注意些，平常和贵家 女子出去玩，不要争强好胜，免得吃暗亏。” “谁敢给我吃亏啊。”顾瑶昨晚知道大姐姐的事时确实被吓倒，现在缓过来了一脸不以为意：“我跟大姐姐能一样吗？我可是主母肚子里生出来的。” “话虽如此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看到小女儿这模样，卫氏寻思着找个机会要好好说道说道她。 此时，顾鸿永走了进来，脸色明显是受了气的样子。 “夫君，怎么了？”卫氏走到他身边。顾鸿永冷哼一声：“那个沈暥，我方才去他的帐中好生说话让他把顾余早点娶走，他竟然不肯，说什么亲族贴子已下，成亲的日子只能定在一个月后。”顾鸿永气极反笑：“ 我堂堂伯爵，亲自去跟他说庶女的婚事，他竟然不领情，岂有此理。” 卫氏是早就料到沈暥不会答应的，夫君也是被顾余气糊涂了，顾余身上这么多失德的事，沈家没有毁婚已经算不错。 秋雨是说来就来，雨一落，天气再次凉了不少，打猎也就停了下来。 顾铮才知道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原先扎营的地方，第一波猎完后，直接拔营换了一处，这也就难怪昨晚她和春红走了老久也没看到御林军的原因。春红来看过她之后又去休息了，顾铮闲得无聊，就与自己的脚底板互望，她的腿那些被刺和树枝刮到的地方都是极小的伤，一个晚上过去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脚估计要 三四天才能好，破了皮，时不时冒出一些组织液来，洒了药粉后好多了。 顾铮手肘顶在腿上，掌心支撑着下颚，手指在脸颊上轻弹着，傅平香的舅舅是个将军？所以，她这回被打晕且险些身败名裂会是这个燕将军替外甥女出气做的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她也没什么办法啊。况且，既然回到了帐子里，顾铮倒是不那么担心了，以后的生活就是在内宅，别管是傅平香还是那燕将军，总不可能冲进 顾宅里找她的麻烦吧。 “大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春红突然跑了进来，神情慌张。 “怎么了？”顾铮想的好好的心情又被提了起来。 “外面到处都在传着傅大姑娘被宁三公子看事的光。奴婢听说傅家的家主和宁家的家主已经被宣进了皇帐里。”春红忧心惶惶的道：“大姑娘，你会不会有事啊？” 顾铮感觉自己的小命要完了。 “大姑娘，你做什么？”春红见大姑娘不顾脚伤，穿上圆头绣花鞋就出了帐子，赶紧也跟着追了出去。 顾铮现在哪还管什么脚伤不脚伤的，她要去找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问问情况，没想刚出帐子就见到五皇子和沈暥从前头走来，朝顾家的主帐走去。 五皇子一见到顾铮，眼神就一寸寸冰冷下来。顾铮这会可顾不得曾经与五皇子之间的恩怨了，乖巧的上前朝他施了个礼，就连旁边沈暥清冷的唤了她一声顾大姑娘也忽略了，紧张的问道：“五皇子殿下，听说傅大姑娘 的事都传出去了，皇上还把傅家家主和宁家家主宣到皇帐里。” “不错。”五皇子看着顾铮的面色那个着急和担忧，只觉得心里一陈痛快。 顾铮紧张的问道：“那，那我会有事吗？” 一旁的沈暥目光一动。 五皇子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铮一点也不生气，小命要紧啊，安静的站到了一旁，给他们让出了道来：“五皇子和沈公子来这里，应该是来见父母母亲，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结果吧？快请进去吧，我 在旁边静静的听就好了。”到时在旁听着也能知道答案。沈暥在一旁打量着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此刻的她放低着姿态，显得楚楚动人。美和娇柔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她总是微微低着头出现，只要不抬头就不会有存在感。明明是个微小的存在，奇怪的是，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显得卑微。 第031章平缓过渡 “只要出事，在你心里关心的永远只是你一个人吗？”说这句话时，五皇子周身的气氛冷了几度。 顾铮愣了下，想了想才道：“别人好像也不需要我关心？”担心自己说错，所以这句话是以疑惑的语气问的。 “那傅大姑娘被你毁了名节，你就不问问她的结果会如何？顾府伯爵之家被你的名声迁累，你的弟弟，二位妹妹的名声也会受累，这种时候，你竟然还只关心自己？”“这些问题我自然也是关心的，但也只能在心里关心。”五皇子这愤怒的样子是为了顾盈吧？也是，顾盈是他的未婚妻，名声受累的话，他脸上也不光彩：“到了他们面前去 关心也是被赶出来的份啊。再说，我只是一名庶女，是可以随时被他们牺牲的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五皇子和沈暥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顾铮目光坦然，面对五皇子青黑的脸庞时甚至有些乖巧的讨好，坦然和讨好？很矛盾的二组表情，怪异的在这张脸上奇异的融合。 “你倒是想的通透。”五皇子冷笑。顾铮笑笑，不通透能哪样呢？她才是那个躺着也中枪的受害者啊，事情不是因她而起，却成为了最坏的人，甚至成为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孤立无援，能拼的爹不给她拼 ，能靠的妹夫不给她靠，还有一个看不起她的未婚夫。说到未婚夫，顾铮飘了那沈暥一眼，没想对上了沈暥的视线，她并没有避开。这个男人站于五皇子身后，清明精致的轮廓总是端肃着，目光清深。虽然接触不多，但顾铮 觉得这个男人，心思应该藏得很深，嗬！未婚夫。 这一个个的茬子太硬，她惹不起，平缓过渡就好。 沈暥：“……”自然接收到了未婚妻那若有所思中又隐隐带着幽怨的一眼。 帐篷内。如顾铮所料，五皇子确实是来跟顾家人说傅宁两家的事的，皇帝知道了此事后大发雷霆，当场就将傅家嫡女傅平香赐婚给了宁家庶子宁齐光。一个芳龄十六，一个才十二 岁，整整相差了四年。 “放心吧，这事祸不到顾家。”五皇子喝了口茶：“母妃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父皇说了。” 顾鸿永提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卫氏拍了拍顾盈的冰冷的小手，母女俩对望了眼，知道不会影响到和五皇子的婚事，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当今的皇帝这般英明？顾铮有些不太相信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她不用被连累？傅平香是傅家的嫡女不说，还有个燕将军在，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将嫡女嫁给旁家的庶子？ “真是虚惊一场啊。”顾鸿永坐下时看到站在最后面的顾铮，脸色又拉长，只不过碍于沈暥在不好当场发作。 顾铮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识趣的告退了。 一会儿的功夫，秋雨变大，方才站着说话也不见得有碍，如今只是跑过，肩上就湿了一大片。春红一见到大姑娘从顾家帐篷里出来，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油伞打上，她守在帐子外面，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大姑娘不会有事，整个人不知道多开心。直到回到帐 子里，脱开大姑娘的鞋子，看到那血迹斑斑的脚底板，心疼的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铮疼归疼，这回没落泪，想着顾宁两家这婚事，总觉得处理的简单了点：“春红。” “嗯？” “咱们这次回家后，就窝在这里，哪都别去。”免得又遭人算计。 春红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奴婢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大姑娘就算想去哪儿，家主和主母也不会让大姑娘出去的。” 顾铮：“……”说得真对。 没过一会，内侍的就传来了旨意，拔营回城。二天的狩猎活动就在下得越来越大的秋雨下结束。 回到了顾府，王庶娘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抱着女儿一顿痛哭，那个心疼哟，不顾自己身体的不便，非得要亲自照顾女儿的起居，被顾铮再三拒绝，她才不甘心的回去躺着。 自此之后的几天，王庶娘每次过来看她都要心疼的哭一回。 母爱的泛滥让顾铮实在是没则，直到她的脚底新皮生长出来，恢复到了白白嫩嫩的样子，王庶娘的心情也才开始好点。当然，她的脚能好的那么快，也多亏了主母卫氏送过来的药膏，这些天，可真是什么好的都往她的小院里送，外面的人看着都以为主母对她有多关照，顾铮知道，便宜父 亲和主母是希望她的脚伤早点好转，不再节外生枝，能顺利成亲。 虽心思不纯，好在心思也不坏。一转眼，离成亲的日子也就只有几天了。 第032章婚前开脸 这几天，顾铮一直待在和王庶娘的小院里，积极的准备着她出嫁的东西。所谓积极，就是和春红一起做着鸳鸯枕巾，还有一些零碎的绣活。 既来之，则安之。来到了这里，越是排斥这些约束，这个时代对你的反弹也越是厉害。顾铮早就想通了这点，因此静下心来后，觉得做绣活还挺有趣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实在没地方去了。 “大姑娘绣的花是越来越好看了，奴婢粗粗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呢。”春红拿了一碗莲子羹进来，见大姑娘正在看刚绣好的帕子。 “我也觉得绣得好看。”顾铮可是一点也不谦虚，原身这绣活确实出色，放下帕子接过莲子羹吃起来。 “大姑娘，再过两天你就要成亲了，紧张吗？”春红在旁问道。 “紧张。”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奴婢也很紧张，不过姑爷是个好人，一定会善待大姑娘的。” 顾铮笑笑，知道因沈暥救了她一次，春红对他的印象很好，她也希望沈暥能善待她，她的要求不高，事到如今，往后能好好过日子最重要了：“好吃，再来一碗。” “好。”春红接过空碗就要去盛，就见主母身边另一位得力的秦妈妈带着二个婢女走了进来，朝着顾铮打了个欠道：“大姑娘，老奴奉主母的命来给大姑娘开脸。” “开脸？”顾铮看到秦妈妈身后的婢女手中端了个盘子，盘子上放着镊子，丝钱两物。 “是，姑娘出嫁之前必须开脸，以后就是大人了。”秦妈妈说道：“请姑娘坐到妆奁前。”顾铮坐到了镜子面前，端正了身子，就见秦妈妈从盘子上拿过丝线，两头系在一块打了个结，又绕了几个交叉，那模样看起来像个剪刀。随后秦妈妈对着线上中下弹了三 下，嘴里念叨着：“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下弹子孙满堂。”随后又左中右弹了三下，念叨着：“左弹早生贵子，中弹勤俭持家，右弹白头到老。” 顾铮乖巧的坐着，直到秦妈妈用牙咬着线的一端，贴着她的脸狠狠一绞，有点疼，但能忍受。当开脸开到最后一下时，王庶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此时，秦妈妈已经完毕，卷好线重新放到盘子里，看到王庶娘进来，打了个欠，淡淡道：“王庶娘，大姑娘已经开脸， 主母说接下来的两天，你要好生教导大姑娘如何在婆家为人妇，为人媳，为人母。”说着，淡着一张脸越过她离去。 “庶娘，怎么了？”顾铮见庶娘的脸色不是很好，不禁担忧的道。 王庶娘咬牙切齿的道了句：“卫氏，我女儿开脸是多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派了个老婢子过来替我女儿开脸，你好恶毒的心啊。”说着，一脚迈出屋朝主院快步走去。 顾铮与春红互望了眼，赶紧上前拉住王庶娘。 “庶娘，怎么回事？”顾铮云里雾里的：“女儿只是开了脸，还是好好的呀。” “你这孩子，懂什么啊？你以为谁都能来给姑娘家开脸啊？”王庶娘气恼的道：“必须是个全人才行。” “全人？”顾铮印象中确实是有开脸这么一个习俗，不过全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帮着姑娘家开脸的老人必须高堂公婆都健在，丈夫子女俱全的人。”王庶娘气得想捶胸。 顾铮：“……”没想到开脸的要求还挺高啊。 “庶娘。”春红想了想道：“我上回听主院的人说，秦妈妈就是个全人啊，一大家子都在主母的娘家长平候府里干活。” “可她只是个奴婢，奴婢给堂堂伯爵府大姑娘开脸，她就是希望我女儿也一辈子出不了头。”王庶娘气得胸口起起伏个不停，这一起伏又伤到了胸口，不禁喊了声疼。 顾铮赶紧扶着庶娘到床上休息：“娘，一个开脸而已，与出不出得了头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是多么吉利的事儿啊。” “就算不开脸，也没事啊。女儿脸上这绒毛啊，到了一定的年纪，它自个也脱落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王庶娘觉得胸口好点了，下床又要去找主母卫氏说理去。 顾铮赶紧将她按回了床上：“庶娘，女儿已经开脸了，你再去说也没什么用。” 王庶娘看着女儿笑嫣如花的笑容，心里一陈难受：“铮儿啊，你别强颜欢笑，要是难受就跟娘说出来，啊？”顾铮：“……”她没有强颜欢笑。 “你现在笑容虽多了起来，但娘还是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哭出来。”顾铮想了一下原身，还真是的，原身不爱说话，经常低着头坐着胡思乱想，想到伤心处就喜欢落泪：“庶娘，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爱哭的小姑娘。倒是你，大夫说了，一定要在床上躺几个月，这才躺了几天啊，你已经下床了好几次了。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嫁也嫁得不安心？” 第033章突来嫁妆 顾铮将王庶娘送回了自个的屋里躺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让她歇了去主院找主母卫氏的心思。毕竟身体还没好，才躺下没多久王庶娘就沉睡了过去。顾铮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三个大箱子一个小箱子上，这四个箱子里面放的是王庶娘给她的嫁妆，一箱绫罗绸缎，一箱子棉褥，一箱子做好的华服，还有一小箱子的金银首 饰玉器。顾铮打开了那个箱子，箱子不大但放满了首饰还有银票，这是王庶娘至今为止所有的积蓄，看着这些东西，顾铮有些失笑之余又觉得心酸，这些都是庶娘从主院那边作妖 作出来的，有些甚至是直接讨过来的。她都一点点的存了下来给她做嫁妆。 庶娘对她这个女儿的爱，真是毫无保留。想了想，顾铮把小箱子中首饰和银票都拿了大半出来悄悄的放到了王庶娘放衣物的木箱子里，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几个粗使丫头正在院子里扫落叶。 秋雨过后，院子内外随处都是飘落的黄叶，深秋即将到来。 “大姑娘，庶娘睡了？”春红问道，方才知道庶娘要和大姑娘说贴心话，她就走了出来。 顾铮点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庶娘的伤才养了一个月而已，照她这样动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要不咱们再请大夫来看看吧？” “来看也没有用啊，最主要是庶娘要管得住自己。” 春红想想也是。 成亲的前一天，顾铮没有想到便宜父亲会过来她这边，印象中，这也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到她的小院，以前每一次来都是王庶娘作天作地，他不耐烦才过来一趟。 对于讶异看着自己的庶长女，顾鸿永略有些不自在的坐下，从怀中拿了二张纸出来放桌上，指着其中张纸道：“这是越城的一间铺子，是为父给你的嫁妆。” 顾铮愣了下：“父亲给我的？”“你好歹是伯爵府的大姑娘，嫁过去自然不能太寒碜了，这间铺子每年也有不少的盈利，就送你了。”暖色烛火之下，他这个庶长女见到他送出的铺子既不惊讶也不欣喜， 反倒是一脸疑惑的模样看着他，顾鸿永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怎么，不要？” “要，当然要。”原身父亲给的东西，原身收的理所当然，顾铮赶紧拿过那张地契仔细的瞧着：“女儿谢谢父亲。” 顾鸿永将另一张纸交到顾铮手里：“这个是你母亲给你的一处庄子，不过并不在越城内，而是在平遥县，离越城有半天的路程。别看这庄子远，也是个收成不错的。” “女儿谢过母亲。”顾铮将二张地契拿在手里，她虽知道便宜父亲和主母多少会给她些嫁妆，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么多，实在意外。顾鸿永望着庶长女认真看地契的模样，上次在猎苑的行宫时，他突然发现庶长女与正钦，盈儿，遥儿的眉眼极像，如今觉得神韵也是像极了，他们是姐妹，是姐弟，相像 是自然的，他以前从没认真看过这个女儿，感觉不到这份血脉，总之，心情有些复杂。 “余儿。” “嗯？”顾铮抬头看向便宜父亲。 “你可知道为何当年五皇子能与你三妹妹定亲？”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铮心中奇怪，道：“三妹妹救了五皇子。” “救了五皇子一命，皇家多些赏赐就可以了，也没必要定亲。” 这个顾铮还真未想过，摇摇头。“是因为你主母，你主母在外面素有贤惠的美名，亦从未苛待妾室与庶女。”顾鸿永指了指卫氏送的那张地契：“大是大非上，她从来不含糊，你出嫁，她亦大方。皇家看中 的是你主母的教养，她教出来的孩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这话顾铮赞同，庶女出嫁，主母送庄子，又是博了个好名声。让她惊讶的是便宜父亲突然跟她来说这翻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顾鸿永又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官家对于傅家和宁家突然间指婚了？那些流言蜚语，皇权之下真的会压不住吗？” 顾铮再次摇摇头，皇帝的心思她怎么会知道？来了这个世界后，她的世界只有顾宅，去皇家猎苑是唯一的一次出去。 “因为那位燕将军本有意要将他的外甥女也就是傅家嫡女嫁给谢公爵家的嫡长子为妻。官家忌惮燕谢二家坐大，这会突然有了这么一桩事情，官家自然是要抓住的。”谢公爵？顾铮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第一次是在行宫用午膳时，她本想靠近沈暥说会话，没想沈暥被五皇子拉走说什么认识一下谢公爵家的嫡子。 第034章大喜之日 “父亲为什么讲这些给女儿听？”“拿你母亲的事说，只是告诉你名声重要，该做排场的地方绝不可以含糊，你嫁到沈家后也该如此。跟你说官家的事，是因为沈暥跟在五皇子身边做事，举手投足都被人瞧 在眼里，你平常接触人就得格外小心，要不然就会像在猎苑行宫发生的事一样，容易被祸及。明白吗？” 这般语长心长，顾铮都要怀疑这个父亲会不会换了个芯子：“父亲怎么突然对女儿这般好？”顾铮会这般直白的问出来，顾鸿永老脸险些挂不住，他总不能说发现她跟自己最为宠爱的三个孩子长得相像，这心里一时有些不太好受才过来的吧？没好气的道：“总之你 记住就行。” “是，女儿记住了。” 目送着便宜父亲离去，顾铮低头看着手中的二份地契，想着方才两人的谈话内容，在不知不觉间，她帮了皇帝一个忙，可不可以理解为，她也同时得罪了燕谢两家呢？其实这些事情离她很远，哪怕发生了那么多事，顾铮还是没觉得与她有多么相干，她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姑娘，余生也应该也是在内宅中度过吧？斗智斗勇走向人生巅峰的 事，肯定不是她会干的，在这样封建的一个大环境中，她只要让自己一生开开心心就好了。 顾铮拿着地契左看右看，眉梢都是喜悦，不管到哪里，财富都是保障啊！ 成亲之日，顾府张灯结彩，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顾府的大姑娘成亲，虽是庶女，但毕竟也是伯爵府，因此热热闹闹的。 一大早被春红叫醒后，顾铮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坐在妆奁前，任丫头们摆弄着，主院那边派了秦孙两位妈妈过来打点，因此一切都用不着顾铮操心。 “大姑娘好了没？”媒婆走了进来朝着秦孙两位妈妈笑呵呵的打了个欠：“两位妈妈，这吉时都快到了。” “已经好了。”春红高兴的回了声。 孙妈妈拿过却扇放在顾铮手中，对她说道：“大姑娘，这把却扇一定要拿在手中，只有进了新房之后才会由沈姑爷来拿走。” 顾铮戴着凤冠已经觉得头重，凤冠两边的翡翠流苏珠只要稍一动就晃动也挺闹心的，手上还要持把扇子以掩新娘子的羞涩，着实累，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孙妈妈看了顾铮一眼，这大姑娘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可着实喜欢不起来，不过最近转了性子，人变得乖巧很多，看着倒是有几分喜欢。螺黛画长眉，风华芙蓉面，大姑娘 的长相在越城那也出挑的，可往日里的眉眼之间尽是一些小家子娇作之气，今天看去，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加上眉目柔和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很让人有好感。 当孙妈妈和秦妈妈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出小院，顾铮一颗紧张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夜风吹过，带来了前堂隐隐的欢闹声，还伴随着碰酒的声音，她从廊间穿过，走向前堂，看到了便宜父亲，母亲，庶娘，二弟，三妹，四妹都在前堂里等她，庶娘看她出 嫁已经泣不成声被婢子双双扶着，在这样的场合里，就连其他人神情似乎也有些不一样。顾铮眼角也很酸涩，这一刻，她才真实的感觉到，原身就是她，她已经成为了原身，她活在这个时代，接受了原身曾经受到过的所有辛酸和痛苦，接受了与她所有有关系 的人事物，并且在日后要带着所有的曾经过往勇敢的积极的活下去。 拜别亲人，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走向南面。沈氏一门在越城的南门方向，南门落户的都是寒门子弟，而沈家在寒门中是个大族，因族中出了好几个秀才与举子，连进士也有几名，因此与各贵家世族子弟都有一些来 往，可以说是个极有潜力的家族。沈暥是家中独子，父母具在，其父亲在家中排行第四，母亲就同大多数妇人一般操持家事，家中有几亩薄田，吃穿不愁，虽不能与伯爵府里的生活相比，比起大部分的寒 门子弟来说，实在是好出太多。 这些是顾铮了解到的。 此时，春红的声音从外面断断续续的传来：“正门在……你们怎么……等等。”合着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听不真切。顾铮翻开了轿子侧的窗帷一角，看到了街上行人都注目在她的送嫁队，女孩子们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几个小孩子还追在她轿子周围喊着新娘子，很热闹，原本跟在轿子边上的春红却不在，正当她奇怪时，正当她在奇怪时，就见春红一脸生气的从前头走了回来，抬头见到她家大姑娘掀起了轿帷，惊呼一声：“大姑娘，这样不吉利的。”说 着赶紧将帷子盖住。 顾铮：“……”只得隔着轿帷问道：“春红，你去做什么了？”“方才沈家的人跑来说正门坏了，让大姑娘走小门进，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春红气愤的道：“再说，那正门怎么就凑巧在大喜之日坏了？” 第035章正门后门 大喜之日正门坏了，顾铮当然不会相信，就算坏了，难道还是塌了不成，连走都不能走了吗？ 从喜轿上落下，顾铮望着眼前那只能让两个人走过的后院小门，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还会遇到如此狗血的桥段。 “大姑娘，怎么还不进去啊，这吉时都快到了。”媒婆看了沈家后门一眼，又赶紧走到顾铮身边讨好的说，这不进沈家门，她的红包都拿不到啊。 “我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走小门。”对一个正室来说，走小门那是种轻视，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就连在现代，新娘子进门也绝不可能是走小门的。 “这沈家正门不是坏了吗？”媒婆着急的说。 “就算正门塌了，也必须走正门。”顾铮说着朝着那正门走去。“哎哟，大姑娘，你可是新娘子，哪能走着去啊。”媒婆一边在心里暗骂这沈家刁难新妇非得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就算是伯爵府的庶女也是比这沈家高了不知道多少门槛， 胆够肥，一边又恼这个新娘子看着是个娇弱的娇姑娘，讲话也软软的，没想是个有脾气的，看起来还挺大。 “大姑娘。”春红在旁轻扯了扯顾铮的袖子：“五皇子来了。”顾铮转身，就见五皇子赵元澈和几名随侍朝她走来，一袭华服，丰姿俊逸，天生尊贵中透着几许冷冽，当他看到转身的她，四目相对，他竟微怔了下，眼底有着一闪而逝 的惊艳与复杂，很快又隐于暗沉。 “五皇子。”顾铮赶紧施礼，不明白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旁的众人一听是五皇子，吓得都跪在地上行礼。 五皇子走到了顾铮的面前，寒着脸将她上下打量了下冷笑了声：“顾铮，你忘了一个月前沈暥救了落水的你时，本殿说的那句话吗？” “五皇子当时说了好多话，不知道说的是哪句话？”因那二十大板，顾铮对于这个五皇子是能不见就不见，且他对她有着莫明其妙的敌意，说不上来，但这感觉挺强烈的。 “本殿说过，日后要为长淮寻得贵女为妻，那沈家正门自然是为那贵女而留。” 顾铮：“……”是说过那句话，她为那名话还气了好多天：“请问五皇子，这可是沈暥的意思？” “是本殿的意思。” 顾铮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沈暥的意思就好，淡淡笑了笑说：“殿下这话说的，让小女觉得嫁的人是殿下您呢。” 五皇子脸色一沉：“你也配？” “小女是庶女，自然不配的，可堂堂殿下来阻止属下的新娘子走正门，也不该是皇子身份的您所为吧？”五皇子拧了拧眉，这个女人一双清澈平柔的眼晴与他对视，既不逃避也不怯懦，声音又温温软软，配着这样清娇的脸，要是一般的男子怕是心都软了，可他听得出来，字 里行间尽是这个女人不显在明面上的强势，倒不是装的。 “本殿说了，你只能走后门。” 顾铮沉默了下后，声音轻柔但坚定：“小女不走后门。” “你敢抗我令？”“不敢。只是小女走了后门会被夫家看不起，娘家的人知道了也会怪我丢了伯爵府的脸，两面都讨不了好，那小女就走自己想走的路。五皇子非要小女走后门的话，就打晕 了小女，让人将小女抬进沈家吧。”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媒婆和娇夫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五皇子没让他们起来，他们更是不敢起来。顾铮垂着双眸望着地面，她知道五皇子冷冷的瞪着她，头皮一陈发麻，也不知道这个五皇子是发什么疯非得这般的关注她，还有，他方才好像也叫了她顾铮，顾鸿永和卫 氏母女三人对外说她时，都是唤她顾余的，这个疑惑上次也在她脑海里闪过。 “本殿倒是小瞧了你，你到底还有哪几面是本殿不知道的？”五皇子的声音很耐人寻味。 顾铮觉得这话听着怪，微微抬头不想望进了一双复杂的黑眸之中：“五皇子，您和小女在以前见过吗？” 五皇子眸色陡阴。 “殿下，正门已修好，长淮来接新娘子进门。”沈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顾铮一转身就看到身穿喜服的沈暥朝他们走来，一身喜服的衬托冲淡了不少他身上的那股子冷峻，端肃的面庞也柔和了几分，沈暥的眉目不是那种温润似玉的，抬眼投目 之中带着一丝冷冽，而他的黑眸，在深深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像是能将人沉溺其中。 此时，他就深深的撇了顾铮一眼才朝五皇子行了一礼：“这次是长淮赢了殿下。” 自己最为中意的谋士面前，五皇子的面色回暖，淡淡道：“便宜她了。”顾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难道他们以她为注打了赌吗？赌什么？正门？后门？要不要这么无聊，真是吓了她一跳。 第036章二拜高堂 顾铮的轿子重新抬到了正门口，街上行人欢呼声，小孩子讨糖的声音，还有周围那道喜的声音传进顾铮耳朵里，顾铮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用走小门了。落轿时，一只清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顾铮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握住了她。这是沈暥的手，与他给人冷肃的样子不同，他的手宽大而温暖，紧紧的拉住她出 了轿子。 她才出轿子，他便放开了她。顾铮双手持扇遮脸，目光微垂，慢沈暥半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了沈家。 孩子们跑了过来一直在俩新人周围打着转，两边不时的有老人在说着吉祥的话。顾铮一边进门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这间沈宅，老旧，到处都有修补的痕迹，这是第一印象，第二印象是大，寒门沈家家族枝叶繁茂，最多时有十兄弟之多，且是同胞，因此 这屋一间连着一间造在一起，几代下来，都是延着原先的屋梁结构而造，百年过去就造成了一所大宅，看着大宅，其实是一户一户分开，弄堂相通而已。 “新娘子好漂亮。” “凤冠霞披，上面还有翡翠呢。不愧是伯爵府的大姑娘。” “快看，是大箱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对她一身行头的惊讶。大家都在对她品头论足，无数羡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顾铮都一一坦然大方的接受了。 在寒门看来，她这一身行头是极为奢侈的，但在贵族看来，不过是最为普通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沈暥长得与他父亲并没有多相像，她的公公一看就是个可亲的长辈，身形微胖，脸也是圆圆的，咧着嘴在拜高堂时看着她和沈暥笑得合不拢嘴，一脸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激 动之情。沈暥的眉眼和神韵像他的母亲，也就是她婆婆辛氏，辛氏长得娟秀，虽穿了一身的喜庆衣裳，她的眉目也总透着一些清冷，目光带着六分的严肃，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 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黑发中已裹着些许的白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操劳所致。 “夫妻对拜。” 三拜完，顾铮被沈家的长辈带去了新房。 新房穿过一条质朴的走廊就到了，里面虽然布置的大红喜庆，但仍能看出这些喜庆的东西一拿掉屋子的本来面目是较为简朴的。顾铮落坐后目光注意在贴墙而设的二个书架上，书架是用竹子制成，颜色已深，看得出来时间很长了，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粗粗看下来有百来本，可见房子的主人应该 很喜欢看书。 走出去的长辈进来时手上端了好几碗的糕点，顾铮赶紧端坐好，用扇子微挡着脸面。 那几位长辈笑看着顾铮一会，道了几句新娘子可真漂亮后，识趣的离开了。“大姑娘，难怪家主说沈家是个大家族，奴婢就刚才眼晴转了圈，单从咱们进来的那条长廊就望不到尽头了，不知道有多少屋子连在一起呢，真没想到沈家族人济济一堂， 都圈一块了。”春红惊讶的道。 一个圈字让顾铮忍俊不禁：“我饿了，给我拿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这些糕点看起来很好吃。”春红给大姑娘拿了一块过来：“不过孙妈妈有交待过，说今晚是大姑娘的洞房之夜，不可以吃太多。”洞房之夜？顾铮看着手中做成喜字的甜饼半响，咬了口，甜甜的酥酥的，挺好吃。有时，她很期盼生活给她开挂，让她在这里顺风顺水，什么庶女涅盘，斗渣男，虐主母 ，惩治极品亲戚，奈何啥也没有，就算有，她感觉自己没那本事。 她在上一世也就是个平平凡凡的人，来到了这里，还是个平平凡凡的人，接下来如何过好属于她的小日子才是她应该要想的。洞房之夜，顺其自然吧。 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摆酒席的院子离这里有着很长的一段路，声音还能听得这般清楚，可见前面是有多欢腾。 “春红，我还饿。”顾铮摸摸肚子。“大姑娘，你就忍一会吧，到晚上的时候会有专门给你的点心。”春红赶紧将桌上的甜饼之类的放远，她可是熟记着孙妈妈的叮嘱，大姑娘要是失了仪态，会被夫家的人小 瞧的。 “这才中午呢。”顾铮沮丧的道。 此时，新房的门被推开。当顾铮和春红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沈母辛氏时，都愣了下。顾铮想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掩面，又觉得已被看到她这模样再拿扇子有点假了，只得起身施了一礼，唤了声：“ 婆婆。”辛氏手中端了个小碗，碗中盛着面，她淡淡笑望着顾铮略微有些尴尬的面庞，道：“这里不用做场面，自在一些没人说你。我知道你一定是饿了，吃碗素面吧。”说着，将 手中的面放在了桌上。一见沈家主母进来，春红就暗暗叫糟，深怕自家大姑娘给未来的婆婆留下不好印象，没想到沈夫人竟然是给大姑娘送吃的来了，心里高兴的觉得姑爷是个好人，没想到姑爷的母亲更是好人，大姑娘在沈家一定不会被欺负的。 第037章送入洞房 顾铮一大早起来什么也没有吃，此刻闻到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素面，早已胃口大开，只是这素面却是沈暥的母亲，也就是她才见过面的婆婆烧给自己的，又见沈母脸色虽然 略带着严肃，但眸光可亲：“多谢婆婆。” 沈母坐了下来，看着这个成为了她儿媳妇的女子秀气的吃着面，吃面哪会没声音呢，这女娃此刻应该是太拘束了。 顾铮边吃着面边见沈母坐了下来，就觉得沈母应该是有话跟她说，现在她没开口，是等着她吃完面。 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将素面全吃入腹中，做的真好吃，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实在是想把剩下的汤也给喝了。 “阿暥跟我说过你的事。”沈母开口，面色虽有些肃冷，但眉目中的暖色并没有消失。 “相公跟您说了什么？”顾铮觉得应该没什么好话。 “阿暥跟我说了你和五皇子的事，他又是何原因在池中救的你，还有皇家猎苑里发生的事。”顾铮：“……”看来沈暥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什么都说，就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娘说的，感觉有点不太妙啊，想了想开口说：“婆婆，很多事其实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 我。”顾铮寻思着自己该怎么为自己的那些事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听得沈母道：“我相信你。” 顾铮愣了下，和春红两人睁大眼晴看着沈母。 沈母淡淡一笑：“从你踏进沈家大门开始，看得出来，言行举止都有着良好的教养，性子也很温婉。” 她也就走了几步，什么也没做吧，顾铮没想出来进入沈家大门开始她做了什么让沈母这般认为。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儿媳妇了，日后和阿暥好好过日子。”沈母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去。 顾铮与春红互望了眼。 “沈暥的母亲人可真好。” “沈夫人好，姑爷人也很好啊。” 一整个下午，时不时的会有人进新房来看新娘子，顾铮因此认识了沈家很多的亲戚，还有好几个小萝卜头，春红拿出来的酥糖和糕点也差不多分光了。 当终于没再有妇人和孩子进来时，主朴俩人累的都坐在椅子上喝水。 此时，夜幕已开始降临。 前院又热闹了起来，喝酒碰杯的声音，相互道贺的声音，直到夜深之时才一点点的消散。 “大姑娘，姑爷来了。”春红从门口里探出的脑袋缩回来高兴的对正在打着哈欠的大姑娘道。 顾铮赶紧拿起却扇掩面。“姑爷。”春红打开了门，开心的望着进来的沈暥，姑爷一身喜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仪表堂堂，和大姑娘真是般配呢：“奴婢祝大姑娘和姑爷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百 年好合，早生贵子。”说着，高兴的离开房子，还特意关上了门。 顾铮偷偷看了眼春红的离去，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成语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顾铮赶紧站起。沈暥的身量很高，她只到他的肩膀。 喜烛的光芒照得整个新房暖融融的，突然间好安静。 顾铮闻到了一丝酒味，想来沈暥喝了不少的酒，不过方才他走过来的步伐很是稳重，应该没有到醉的地步。 手中的却扇被拿走，顾铮微一抬头，就望进了一双逆着光的清冷漆黑的瞳仁中，果然没醉。 “你，你好。”顾铮略微有些紧张，嘴一张就下意识的问了句好，瞬间被自个给囧到了。 沈暥淡淡道了句：“你也好。” 顾铮：“……” “喝交杯酒吧。”沈暥将酒倒在俩小杯子上，其中一杯交给了顾铮。 喝了杯中的一半酒后，沈暥将自己的半杯酒递给了顾铮，顾铮略微不自在的接过又将自己喝了半杯酒的酒杯递给了他。所谓交杯，就是各执一杯酒，先喝半杯，之后剩下的半杯交换一齐饮干，也称为合卺。一句话，就是间接亲吻，也象征着夫妻合二为一，之后永结同心、同甘共苦的深意 。 看着沈暥将自己喝过的酒一饮而尽，顾铮也不别扭，干了，竟然是甜甜的，好像是米酒。 “睡吧。” 顾铮轻嗯了声，这才发觉手掌心都是汗啊，因为紧张，也因为即将来临的洞房之夜。她才十六岁啊，明明先前是想通了，这会又觉得不太好。在顾铮有点小纠结时，沈暥已将脱下了外衣，正解着腰带，腰带贴着身线，也勾勒出了他挺拔而修长的身形，当只剩下一件淡色薄薄的里衣与里裤，透过烛火的暖光，甚 至还能微透的看到那肌理分明的胸膛，劲瘦的腰肢，还有两条大长腿。 “看完了吗？” 沈暥的声音穿进耳膜时，顾铮才发现自己就这么盯着他良久，瞬间红了脸，真是没脸了。赶紧背过身解开衣裳。 当她解好衣裳穿着一身比他更薄的里衣裤转身时，沈暥已经掀被躺下。顾铮踌躇了下，走到床尾爬上了床，尽量不碰到他躺进了里面。 第038章同房之囧 古人的床并不大，又是共用一床被褥，难免会碰到彼此，顾铮躺下时就碰到了沈暥好几次。一时又安静了下来，所以说，没谈过恋爱的婚姻真的很尴尬，接下来，要做点圈圈叉叉的事吧？顾铮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放松下来，想到沈暥那 身材，又有点心动，呸呸呸，乱想什么呢。 沈暥在这个时候突然起身。 顾铮闭上眼晴，冲口而出：“我还小。”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小身板肯定不行的。 许久，没有动静。 顾睁缓缓睁开眼晴，就见沈暥一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淡淡道：“不小了，别的女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这个时代女子成亲的年纪是14到17岁，顾铮当然知道以他们的观念来说她不小了，只能尴尬的呵呵了两声，人家真要将她圈叉了的话，她也没办法吧。 沈暥挑了挑眉：“我只是下床把烛火吹灭。” 顾铮微愣的望着他。 “还是，你希望亮着灯同房？” 顾铮瞬间脸红如煮熟的龙虾一般，赶紧摇摇头。 灯灭，屋里瞬间黑暗。适应黑暗之后，月光淡淡的透过木窗的间隙飘了进来，虽微弱，但能看到彼此。 顾铮看着沈暥又回到了床上，翻被盖好。 圈叉就圈叉吧，毕竟在以后很长的时间内，她是要和沈暥一同过日子的，想要舒心的生活，这一关必须过，顾铮如是想着，然而，过了良久，他都没有动作。顾铮侧目看他，只见沈暥闭着眼晴，那模样像是睡着了，眉宇间不再是白日里的清肃，柔和了许多，他侧颜的轮廓比起正面来更为好看俊雅，黑暗的阴暗勾勒出他高挺的 鼻梁，精致的唇形，如玉琢般，顾铮一时看得竟然移不开眼。 原来他并没有打算碰她。 当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沈暥却睁开了眼，床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让他极为习惯，但这个女人又是他的妻子，他们俩人的一生将绑在一起。 沈暥转头看着已熟睡，身子不再僵硬拘束的顾大姑娘，她的身子原本与他隔了二个拳头的距离，现在她整个身子都是挨着他，还有她身上传过来的清香气息。他娶她是不得已，但决定娶她就已接受她是他的妻子。他对她的印象原先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倒是行宫那晚她失踪之后有了不少的改观，也仅仅如此。奇怪的，他 的母亲竟然对她印象很好，仅因为他领着她走进沈家大门时，她落后于他的那半步。这半步极为正常，女子不可越过自己的夫君，这是礼数。不过也可以看出，伯爵府出来的大姑娘是个明礼的，下嫁寒门还能对寒门人家如此的尊敬。这就是母亲喜欢她的 原因。 一夜好睡。 顾铮没想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会睡得这么香，如果不是春红进来叫她，她还在梦乡呢。 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温度，说明沈暥很早就起了。 “大姑娘慢点没事，这天还早。” “春红，你去柜子里挑件最朴素的衣裳过来。”顾铮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将春红刚插进她发中的金簪取了下来，只挑了个珠花插上去。 “大姑娘，你这也太朴素了吧？庶娘说了，在夫家穿的朴素会被夫家的人看不起。”春红道。 “那也得分人。快去挑件最朴素的衣裳来。”昨天进新房来看她的那些族亲，衣裳别提多简素了，就是老百姓的衣裳，她穿着华服走出去，还不知道被人怎么说呢。 最终，顾铮挑出最为朴素的衣裳也不过是颜色素了点，上头的所绣的还是尽数华丽。沈家的屋只有三间，一间是沈父沈母的主屋，一间就是她和沈暥的，还有一间是灶房，中间是个大院子，院子角落搭着一个小柴房和猪圈，猪圈内养着二只又肥又壮的猪 ，还有间牛棚，此时，棚内的牛正在吃草，再过去摆放着几个兔笼，养了七八只兔子。 昨天设宴的院子是沈家人共有的，平常族亲有什么大事都在那边操办。 “这么早就起来了？”沈母的声音传来时，就见她正从灶房里出来。 顾铮赶紧迎了上去，福了福：“儿媳见过婆婆。” “不用这么多礼，随意些就好。”沈氏淡淡笑看着她：“阿暥说，你庶娘唤你铮儿，那以后我也这么唤你，可好？” “当然好。”沈母这样亲近她，顾铮高兴都来不及。 一旁的春红朝着沈母随了个常礼：“主母好，奴婢叫春红，您若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就好。”“别叫我主母，咱们一门里不是这样叫的，被旁人听去也容易闹笑话，你叫我一声沈大娘吧。”沈母的面色虽然三分清肃，但声音温和。 第039章新第一天 见春红看向自己，顾铮点点头：“听婆婆的。”她知道尊称都是在上层贵族之间，老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在意的东西大部分是关于庄稼和温饱。 春红应了：“那奴婢怎么称呼家主呢？” “唤他一声沈老爹吧。”沈母望着在她面前依然颇为拘束的新妇和丫头，道了句：“你们先去家里周围熟悉熟悉，一会我让阿暥叫你吃早饭。” “婆婆，沈，夫君他去哪了？”换了称呼，顾铮还是很不自在的。 “阿暥跟他爹一起去河里收网捞鱼。” 顾铮愣了下，沈暥捞鱼？他跟了五皇子，竟然还要去捞鱼？见沈母要进灶房，赶紧问道：“婆婆，需要我帮忙吗？” “新妇进门的前三天是不需要做事的，你不必拘着。”沈母淡淡说完就进了灶房。 春红和顾铮一脸的新奇，竟然还有这样的习俗。 老百姓的屋子都是泥墙，稍好一点的是青瓦房，沈家的就是。相比于顾家的环境，这里可以说是简陋。顾铮却闻到了自由的味道。春红见大姑娘的眼晴笑眯眯的，那步伐也时不时的轻跃一下，既轻松又惬意的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真是没想到大姑娘会这么喜欢沈家，虽然大姑娘嘴上不说，但对姑爷肯 定是很爱的。 “这不是阿暥的新娘子吗？”较粗的女子嚷门大声传来。 顾铮转身就看见沈家大伯母割了一撮新鲜的菜叶从后院走出来，昨个下午，大伯母来新房内看过她，她认得。 “老四家的儿媳妇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沈大伯母身形矮胖，中气却很足，爱笑，一笑起来眼晴都没缝了，看着很好相处。 人家说她漂亮，顾铮也笑得灿烂回了个礼：“大伯母。” 春红自然也是跟着施礼。 “哎哟哎哟，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小辈给我行这么规矩的礼。”沈大伯母捂着嘴乐：“连行个礼都这么漂亮。” 顾铮和春红被她这话逗笑了。 “你是新妇，第一天得在自己家里吃，我就不请你去家里用早饭了。”大伯母对着顾铮左看右看，欢喜的不得了。 看着沈大伯母离开，春红乐着说：“大姑娘，大伯母可真有趣。” 顾铮点点头，想了下昨天见过的那些沈氏族人，都挺和善的，看着应该不会难相处。 “是姑爷回来了。”春红指了指巷子外面的大街。 巷子是直的，出口处就是繁闹的大街。沈暥拎着一大篮的柿子走来，他走路很稳，让人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似的，走近了，看到了冷峻的眉眼，眉间淡淡的肃冷。 沈暥没想到会在巷子里看到妻子。 “回来了？”顾铮迎了上去。 沈暥淡然的嗯了声：“摘了些新鲜的柿子回来。” “婆婆跟我说了，你和公公去捞鱼了？怎么摘了那么多柿子？公公呢？”顾铮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模样。 妻子口中的称呼让沈暥微怔下，这才道：“柿子是顺路摘的，今天捞的鱼很多，爹给几位大伯送了些去。”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家里，刚进家门，就见院子中来了一个孩童，沈母给了这个孩童二文钱，孩童高高兴兴的收了钱就牵出牛棚里的牛离开了。 “这孩子每天来帮我家放牛去城外吃草，娘会给他二文钱做为报酬。”见妻子好奇的看着那孩子，沈暥在旁解释。 “回来了？”沈母看到了儿子和儿媳妇：“等你们爹回来就可以吃饭了。”说完，又进了灶房。 早饭是饭，菜是昨天办喜酒时剩下的。顾铮在伯爵府那是从没有吃过剩下剩饭，不过煮了二餐的菜格外的入味，这个她是知道的。 一家子人坐下时，沈父见春红站在儿媳妇旁边，热情的招呼她坐下：“坐下来一起用饭吧，站着反而怪。” 春红赶紧摇摇手：“哪有婢子跟主人一起用饭的啊，奴婢站着就好。” 沈母淡淡扫了丈夫一眼，道：“春红是阿铮的人，自然是由她来做主。” 沈父哈哈一笑，笑起来的模样让人觉得特别可亲：“也是，儿媳妇可别怪我多嘴。”“怎么会呢？在家时，春红也是时常同我和庶娘一起吃的。”这儿不熟，春红自然也会顾忌一些，毕竟沈家人的性子还没有摸透，沈父都这么说了，顾铮朝春红笑嘻嘻的拍 了拍身侧另一边的位置。 春红朝着沈父沈母施了一礼：“奴婢谢过沈大娘，沈老爹。”看着相视而笑的主朴俩人，沈暥再一次的感到意外，这顾铮和平常五皇子跟他说的形象真是判若俩人，对丫头的笑容也显得很真心，从春红这一脸高兴但并不意外的神情 来说，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自顾铮第一筷吃菜，沈母对这个儿媳妇也是满意的很，能一点也不犹豫的吃下隔夜饭菜，而且这些饭菜都剩余的，可见这孩子的性子不像阿暥所说的那样，不禁微微责怪 的看了儿子一眼。接收了眼神的沈暥：“……”长这么大，这还是母亲一次责怪他。 第040章新第二天 顾铮一边用饭，一边以余光注意着沈家人，用饭时除了沈父会有些大咧的举动，沈母和沈暥是静静的吃，吃饭和夹菜的动作透着良好的教养。 沈暥不管是性子还是长相都是随了沈母，完全没有遗传到沈父笑咧咧的样子。 “阿暥，吃完饭你带着儿媳妇到处走走。”沈父看着俊俏的儿子和漂亮的儿媳妇，越看越觉得俩人真是般配，最重是的是儿媳妇的性子看起来不错。 “是。”沈暥点点头。 顾铮朝着公公笑了笑。 沈父吃完饭就出去了，顾铮坐的位置是门对面，看到公公从柴房拿了锄头离开，应该是去田埂里劳作了。 吃完饭，顾铮正要把自己的饭碗拿到灶房去，一旁的沈母见了道：“放着吧，我来收拾，这三天什么也不用做，别拘着自己。” 这是婆婆第二次跟她说这话，顾铮想了想就放下了：“谢谢婆婆。” “沈大娘，奴婢来帮你收拾。”春红卷起袖子就干。 沈母淡然含笑看了春红一眼：“也好。”春红在这里帮着她，让阿暥和儿媳两人处一块到处走走。虽然只是相处了这么点时间，但顾铮觉得对沈暥还是有点了解了，他虽不太喜欢说话，但品性绝对不坏，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这般安静，顾铮的要求很低，嫁人只要后者就 行。 “你想去看什么？”出了灶房，沈暥看着顾铮问。 “你和公公从哪摘的柿子？”沈家亲戚她在昨天基本都见过了，而且第一天就去窜门不太好，顾铮随口问。 “家里在城外有田，也有村子里分的小片山林，柿子树就种在那里，一共两颗，都是十多年的老树了。” “噢。” “你想去看？” “很远吗？” “一柱香的时间吧。” 顾铮正要点头时，就见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跑进了院子，朝沈暥行了个礼后说：“沈公子，五皇子让您过去一趟，说有事要商量。” 顾铮脸上的表情一僵，她可没忘了这个五皇子昨个给她的难堪，这才结婚第一天，就把沈暥叫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告诉五皇子，我这就去。”沈暥道。 “是。”小厮匆匆离开。 沈暥自然是注意到了顾铮不爽的样子，道：“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回来之后我再带你去柿子树那里转转。” 顾铮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春红进新房时，就看到大姑娘正坐在窗边想着什么，抿嘴一笑说：“大姑娘，姑爷才离开，你就开始想着姑爷了？” “我没想他。” “那你在想什么？” “五皇子。” 大，大姑娘想五皇子？春红脸色一白，急道：“大姑娘，你都成亲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能想五皇子呢？”看春红这模样就知道她是想歪了，顾铮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春红，你有没有觉得五皇子很奇怪？昨天他竟然来拦我不让我进沈家大门。”真的只是一个赌约而已吗？ 等沈暥回来，她要问问到底是什么赌约才行。 春红松了口气，不过大姑娘这么一说，春红细细一想也觉得有些古怪，堂堂皇子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晚上的时候，沈暥没有回来，在沈家人都要睡觉时，早上过来叫沈暥的小厮又来了，说五皇子邀了沈公子秉烛夜谈，今晚沈公子会睡在王府里。 顾铮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呵呵两声。 隔天，顾铮睡得正香时，春红推门进来喊醒了她：“大姑娘，姑爷回来了。”顾铮的床向来是一个人睡的，昨个挤在一起虽然睡着了，但比起以往的深睡眠来显得质量不怎么好，昨晚一个人睡，不要太舒服，被春红这么一叫不甘愿的醒过来，婆家 不比娘家，夫君回来了，她刚做新妇的人肯定要出去迎接。穿戴好出屋，听见到他公公在院子里抱怨：“这五皇子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刚成亲，这第二天就把你叫去还住了一晚，有重要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聊聊天什么时候不能聊 啊？” 沈母在旁边没说什么，不过看神情应该也是和沈父一样想的。 “阿铮起来了？”沈母看到顾铮从屋里走了出来，对几人道：“都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吧。” 沈母进灶房，沈父赶紧进去帮忙。 院子里只剩下了沈暥和顾铮俩人。 对这个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沈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想回应他的竟是一双晶亮如黑葡萄似的眼晴，清澈得能看到他自己的倒映。 “夫君。”顾铮甜甜唤了声。 沈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做什么？“夫君，昨天轿子在后门时你对五皇子说你赢了他，你们打了什么赌？” 第041章他说猜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白嫩又粉扑扑的脸庞，脸上的嫩绒还清新可见，十六岁的女子其实并未完全长开，再过几年，他妻子的容貌必然要比现在美艳上十分，沈暥别开了她水灵 灵的视线，淡淡说：“五皇子认为你的目的是嫁给我，至于是不是从大门进并不会在意，而我认为，不让你从正门进，你宁可不嫁。”顾铮愣了下，一时没懂他们打这个赌的意义在哪里？她与沈暥的婚事看起来匆忙，但也是两家在几天之内照着礼节来设定的，六礼中，把前五礼都合在了二日间完成，最 后只变成了迎亲一礼，可也是明媒正娶的，当然要走正门。 那五皇子脑子被门挤了吧，顾铮心里诽腹，不过，她更好奇一点：“为什么你会认为不让我走正门，宁可不嫁？” “猜的。” 顾铮：“……”早饭是沈母做的面疙瘩，里面放了好些昨天沈父捞回来的河虾，吃起来很是美味。桌上还放着沈母自己腌制的醋萝卜，咬在嘴里嚓嚓的，别提多爽劲，顾铮觉得要是能再 放点辣的就好了。说到吃的，越国好像没有大蒜和辣椒，她来这里这般久，还从没见过这两样东西。 “等会，你们表姨和红珊要过来。”沈氏放下筷子看着儿子和儿媳俩：“你们成亲那日，她们母女俩去平遥县给贵人送衣裳去了。今天才回来，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沈暥轻嗯了声。 红珊？顾铮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沈母看着顾铮道：“这位表姨是我远房的妹妹，原先没怎么走动，后来她来到越城做了生意，彼此就熟络了起来，红珊是她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人挺活泼的。母女俩人住 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要是聊得来，日后你们可以常走动。” 顾铮微笑应承着，她的闺友很少，要是真的可以成为朋友，那也是件极好的事。 用完早饭，沈暥带着顾铮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田效。 越都是在一大片的盆地上，都城之外是一望无限的田野与小丘陵，这些丘陵除了一些是私人的，其余都以村为范围划分了田地。 再远一些是连续起伏的山林，先前去的皇家猎场就在那片山林之中。 去柿子林的路上，顾铮看到了昨天给了二纹钱的放牛娃，娃儿一大早就牵着沈家的牛出去放牛，此刻他一手拉着绳子放牛，另一手是拿着书看。 “这孩子真用功。”顾铮觉得自己小时候要是这娃这样用功，说不定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这也是娘将家里的牛给她放的原因，娘喜欢会读书的孩子。”沈暥在旁道。 顾铮抬头看了沈暥一眼，不由想到了新房里那满满的书架，早上她无意翻了几本，发现书架上的书都是翻旧了的，可见沈暥平常有多么的用功。 远远的，顾铮就看到两颗挂满了金黄柿子的大树，在深秋的这个季节里，周围都没多少绿色的衬托下，那柿子就像是天地间仅剩的颜色，耀眼的很。 “真好看。”顾铮每年都要吃柿子，却是第一次看到长在树上的柿子：“还有这么多柿子，就不怕有人来偷吗？” 顾铮见四周是个小林子，也没什么人，外面的田野上劳作的百姓也不会顾到这里，要是有人偷柿子的话太简单不过了。 “你看里面。”顾铮朝里面望去，这一看惊叹了，虽隔着不少枝叶繁茂的树木，但仍然看到不少的柿子树，这里一颗，那里一颗的种着，从高度来说，每个颗少说也应该有个十来年了， 一株十来年的树结的柿子少说也会有几百斤，一户人家吃都吃不完，别说偷了。 “待到月底，外县收柿子的人就过来将这些全部收了去外县卖。” 顾铮点头，这个倒是古往今来都一样。 “儿子，儿媳妇，你们来这里玩呐？”沈父说话的声音总是伴随着笑声。 顾铮一转身就看到公公背着锄头，拎着一竹篓从林子另一边走来。 “公公。”顾铮唤了声。 沈暥去接过了父亲手中的竹篓，竹篓很沉：“爹又去河边捞鱼虾了？” “是啊，你娘说要晒些鱼干出来，我就去河边看看。”沈父笑着说：“刚好，你帮我拿回去，我还要去田间处理稻干。” “爹，我去帮你。”沈暥说道。 “不用，你啊这二天就好好陪陪阿铮，之后好好用功读书，年底的省试可不要辜负了五皇子对你的厚望。” “爹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沈暥说这话时清肃俊朗的面庞没什么变化，但顾铮感觉得出来他是很期盼的，不禁想到在行宫吃饭时，她那个便宜爹所说的‘那沈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身后有五皇子在 ，只要五皇子举荐，直接就可进入省试。’还真给便宜爹说对了。 第042章表哥表妹 俩人带着一竹篓鱼虾回到沈家时，从灶房里传来了笑声。 听到这个笑声，沈暥便道：“应该是表姨她们来了。你先进去吧，我把鱼虾倒出来。” 顾铮忙整理了下衣裳：“我等你。” “好。”沈暥将竹篓放下，先到一旁打了井水上来倒入边上的木桶里，这才将竹篓中的鱼虾都倒出来。 “好多鱼啊。”顾铮看到那些鱼都是长条的，一条条看着就很鲜美，里面还有不少的河虾，这么多鱼虾一个木桶怕是不够：“我来帮你吧。” 正说着，沈母的声音传来：“你们回来了？别弄那些鱼虾了，表姨和红珊来了。”顾铮抬头，当看到站在沈母旁边的两人时愣了下，这表姨她见过，就是她去皇家猎苑前，罗绮阁拿了绸缎来顾府让她和顾盈顾瑶选的裁缝冯氏和她女儿，难怪她觉得红珊 这个名字熟悉。看到顾铮，冯氏和年红珊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的。冯氏笑说：“仪兰姐，顾伯爵府上的主母和姑娘们的衣裳都在罗绮阁做的，我早就见过阿暥媳妇了。”说着 ，对身边的女儿道：“红珊，还不叫人。” 年红珊看都没看顾铮一眼，只是笑望着沈暥喊了声：“表哥。” “还有你表嫂呢？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没礼貌了。”冯氏笑骂了女儿一句。 被母亲这么一说，年红珊才不甘不愿的看向顾铮唤了声：“表嫂。” 表哥表妹？这关系挺微妙啊，顾铮微微一笑，朝冯氏打了招呼：“表姨好，红珊妹妹好。”别的话，她也没多说。 “好，好，我第一次见到阿暥媳妇就在心里想，怎么会有这般漂亮的姑娘，阿暥有福啊。”冯氏对着沈母笑道。 “瞧你，又夸上了。你向来喜欢吃鱼干，今个捞了这么多鱼，下午我将鱼烤干让你带回家。”沈母说着走向沈暥刚倒出来的新鲜鱼旁。 “我来帮你。”冯氏卷起袖子开始帮着弄。 此时，春红一脸灰的从后面的自留地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火钳子。 “春红，你在做什么？”顾铮惊讶的问道。 “奴婢正照着沈大娘说的在烤番薯。”春红将吸进肚子里的烟全部咳出来后又跑到后面的自留地去了。 “我去看看。”顾铮也跟着跑了进去。 沈暥见状，自然也是过去，刚走到屋与自留地的转折处被年红珊唤住：“表哥。” 沈暥转身看她，目光冷淡。 年红珊看了眼院中边说笑边在处理着鱼的母亲和姨娘，这距离应该是听不到她说话的，狠咬了下唇后，看着沈暥问：“表哥，你是自愿娶她的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沈暥冷声道。 “我，我是为你不值。她顾铮不过就是个庶女，你不一样，你被五皇子赏识，日后……” “与你有关吗？”沈暥凉凉一句。 年红珊愣了下，眼眶红了：“表哥，你真的不懂我的心意吗？” “再说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什，什么？”和沈暥相处了几年，年红珊一直知道这个表哥是个不容易亲近的人，但也从没有这么绝情的对她。她不过就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而已：“表哥，我，我是为你好 。” “不需要。”沈暥说完转身离开，刚转身就看到躲在屋角后面的主朴俩人。顾铮是去看春红烤番薯的，只是柴火不够，她主动帮助去柴房里拿柴，没想竟会遇到那对表哥表妹说话，这俩人在这个地方说话，不就是让大家听的意思嘛，她自然蹲下 来竖起耳朵听了。 春红见姑娘那模样心下奇怪，走过来一看，自然也是要听的。 让顾铮没想到的是，这沈暥竟然对自己的表妹说话这般绝情，平常看着清清淡淡，但也是有温度的，这么冷着脸冰着声说话，还是第一次，模样看着还让人有点怵呢。 “大姑娘，姑爷好凶啊。”春红紧拉着自家大姑娘的袖子轻问说。 顾铮点点头，她一直觉得沈暥的心思有些深，难道这才是他的真性子？撮着嘴摇摇头，没想沈暥会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冰冷的黑眸与水灵灵的黑眸就这以撞上了。 不止一点尴尬啊。顾铮忙和春红一起起身。 “姑爷。”春红行了个礼后道：“柴没了，奴婢去柴房拿柴。”说着匆匆离去，越过年红珊身边时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句：“真不要脸。” “你。”年红珊握紧拳头看着跑开的春红，满脸怒气。 “要不要一起烤番薯啊？”顾铮朝着沈暥和年红珊笑得一脸灿烂，仿佛什么话也没听到般。 “表妹说要和表姨一起去帮娘洗理鱼，不用叫她了。”沈暥深深望了顾铮一眼，越过她进自留去了。顾铮：“……”她怎么没听年红珊说过这话句？ 第043章我也怕烫 年红珊的脸一会白一会青很是精彩，杏眸刮了顾铮的背影一身后，跺脚走了。 顾铮的嘴角一直勾着，显得心情愉快。沈暥的视线偶尔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没有掩饰愉悦的笑容。 春红拿了木柴过来，往洞里添柴。 顾铮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蹲在旁边看着沈暥怎么放柴，怎么烤着地瓜就好。这个烤洞一看就知道是堆了好几年的，周围都被烟气给熏得乌黑。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自留地，就在主屋的周围，地方不大，但种些小蔬小菜也够一家人吃。 顾铮一边看着沈暥烤地瓜，一边打量着这间被打理得如花圃一般的菜园，沈母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就连院子也是打理得漂漂亮亮的。 “好香啊，这香气一闻就知道咱们烤的肯定好吃。”春红看着黑不溜瞅的番薯，馋得很。 很快，香喷喷的烤番薯出炉了。 春红去拿了盘子过来盛上端到了院子里。沈母和冯氏已经清洗好鱼，拿了碳和铁架，开始烤鱼干。在边上帮忙的年红珊看到顾铮三人出来，一改方才那青白脸色的模样，乖巧的道了句：“表哥，表嫂，番薯这么快 就烤好了？我正想着吃。”说着走过来从春红的盘子中拿了一个。 这才拿到手，年红珊惊呼了声：“好烫。表哥，你能帮我剥一下皮吗？” 沈暥淡然的黑眸望向她，平淡的道了句：“我也怕烫。” 一旁的顾铮：“……” 春红在旁偷笑。 年红珊的脸因为羞愤而变红，她没想到在她娘面前这个表哥也不给她脸面。 起身的冯氏看了女儿那委屈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堆笑说：“红珊这孩子被我养的娇气了些，娘给你剥吧。” 春红将盘子放在井旁，从灶房里拿了个碗和竹勺出来，将烤好的番薯剥开放在碗里，把碗和勺子都端到顾铮面前：“大姑娘，给，小心别烫着。” 顾铮愉快的接过：“谢谢。” 春红对于自家姑娘莫明其妙对她有了道谢的习惯早已见惯不怪，又剥了个递到沈母面前：“沈大娘，先吃个烤番薯吧。” “闻起来真香，看来春红烤的活不错。”沈母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淡笑着接过，神情似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也是，就那么一句话而已。 “表姨表妹，我进屋看会书，失陪了。”沈暥说着，转身进了新房。 顾铮示意春红给冯氏也剥个，春红心里不愿，还是给冯氏剥了个送过去。 冯氏把剥好的给阴着脸的女儿，又笑着对春红道了谢才接过来吃，边吃边对着沈母道：“阿暥马上就要考试了，是该认真看看书。”态度自然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家和冯氏母女有说有笑的，年红珊嘴很甜，经常哄得沈父哈哈大笑。沈母的面情虽然没什么变化，目光也是带着笑的，沈暥时不时的会点个头。 至于顾铮，只要时不时的有一个温婉柔和的笑容就好。 下午时，鱼干烤好后，冯氏母女很快就走了。顾铮进新房午休时，沈暥正在看书，身姿笔挺，清冷的视线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落在书上。沈暥的长相不是风华照人的那类，也是俊秀的，且他的轮廓生得极好，勾勒出 的五官弧度几乎完美。顾铮的目光从他的轮廓又落在了他看的书上，对于繁体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繁体和简体字的差别就这么大呢？加上原身的脑海里认识的字也不多，谁能想到她在 这个时代竟然成为了文盲？ 不过，沈暥在这里，她这个午休怕是休息不好。想了想，顾铮又出去了。 而沈暥依然认真的看着书，眼晴连动也没动一下。春红住的地方在沈家的隔壁，沈氏一族一代代传下来，房子又是相沿而造，因此有的族人没落时那房子就空出来了，这些房子就成为了一间间小厢房，供沈氏其他族人需 要时使用。 共用一个走廊，所以顾铮二三步就到了。 “大姑娘，您怎么到奴婢的屋里来了？”春红正清扫着角角落落，这屋子虽然收拾出来能住人了，但角落还是有很多的灰尘。 “夫君在屋里看书，这午睡不太方便。”顾铮说着脱了鞋上了春红的床。 春红给大姑娘盖上薄被时道：“大姑娘，那年红珊真是不要脸，说姑爷不懂她的心，还说是为姑爷好，她算什么东西，这些话哪是有教养的女子该说的？” 顾铮笑笑没说话。 “幸好姑爷是个明理的人，要是姑爷应了她的话，指不定怎么缠上来了。” 顾铮轻嗯了声，这点她倒是赞同的。 “大姑娘就是心太软了，还给她好脸色，要是别家的娘子，不知道怎么骂她呢。”看着春红义愤填膺的样子，顾铮心里暖融融的：“咱们也要顾及表姨的脸面，你没看到公公婆婆和表姨相处很好吗？再说，那表姨我看也是个有分寸的，她应该会好好管教年表妹。” 第044章端秀的她 “姑娘的心就是放太宽了。”春红觉得那年红珊看着就是那种会纠缠的女子。顾铮当然是要放宽心的，沈家不管是长辈还是家境，比她想像的好很多，那沈暥娶她是不得已，说不定心里还瞧不起她，但相处起来也不错，至少今天和那年红珊之间的 对话就让她颇感意外，年红珊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不信沈暥不懂，懂了之后还能划清界线，这说明他是把与她之间的夫妻关系放在心里的。 这一点，顾铮是开心的，因此在沈暥面前，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高兴，他尊重她，她自然也会回报。日后若是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下去，这样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姑娘，在沈家，你习惯吗？”春红蹲在床边望着自家姑娘。 “习惯。” “姑娘这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我已经嫁入了沈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生活。”最重要的是，她也没地方可去。顾铮知道春红在担心什么，从高门到寒门沈家，这个落差可不止一点两点，高门的风雅转眼间变成了寒门的落魄，换成原身肯定是受不了，像烤番薯这些她就不会喜欢， 只会端着伯爵府庶长女的架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努力取悦沈暥让她在婆家好过一些。 很长一段时间？不应该是一辈子都在沈家吗？春红也没细细想这句话的意思，只点点头，她都听姑娘的，只要姑娘不觉得委屈，她就高兴。 顾铮醒来时，沈暥去了五皇子的府里，她无所事事，就坐在廊下做着女红，打理着家务的沈母不时的会看这个儿媳妇一眼，见她端秀的模样，神情透着满意。 反倒是春红，有些不习惯姑娘这般乖巧的样子，姑娘的性子是安静的，但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这个疑惑也是一闪而逝。顾铮做女红，有七分是装三分是真，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就是她目前这个样子，在她还没有那个本事让旁人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时，对自己的要求就要顺着这个时 代，不过她也没料到沈母一直在注意着她。 夜晚最让顾铮难熬的就是睡觉，不过她睡时，沈暥在看书，沈暥睡觉时她早已睡着。 隔天一大早起来，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摸了摸还有些温热，沈暥起床应该不久。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按照习俗，今天她得和沈暥回顾家去拜见顾家嫡母和便宜爹。 “姑娘，昨天冯表姨来时，给你做了三套衣裳做为成亲的礼物，沈大娘说她昨天一忙给忘了，今天才让奴婢去取来。”春红将折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放在床上。顾铮起身看了看这三套衣裳，一件件看着朴素但也是好料子，她先前在想着庶娘给自己做的衣裳太过鲜艳夺目，在沈家穿不合适，这下正好，她也不用去做新衣裳了。而 且沈母这个人不像是会忘的性子，选在这个时候把衣裳拿过来，应该是希望她能穿上其中的一件回门。 果然，她一出门，就看到沈暥也穿了跟她同一布料的衣裳，也亏得她想到了沈母的用意，要不然一个穿得鲜艳，一个穿得清致，被外人看到了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马车是沈家雇用来的，不像伯爵府里双头马车，虽是一头马车，倒也符合了沈家目前的样子。 马车很小，只够容纳两人坐着。 顾铮坐直着身子，与沈暥面对面坐着，只要俩人视线稍一对上，她就给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你装的不累吗？”沈暥的声音清清冷冷，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屑。 “我装什么？” “装出端秀的模样，让我母亲对你有好感。” 这哪是装啊，再说：“儿媳妇讨得自己婆婆的欢心不是很正常吗？”况且，她也只是叫人叫得勤快了点而已，没做别的事。 “我既娶了你，父母与我便会待你以诚，也希望你如此。”沈暥冷淡的看着她。 “待人以诚不难，难的是别人会不会接受这份诚实？” 沈暥拧起眉：“你诚实待人，旁人自会感受得到。” “旁人是感受到你的诚实，还是去猜忌这份诚实，那可难说了。” “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直，旁人又怎会来猜忌你？” 顾铮知道这句话暗指什么，不过就是拿以前的说事而已，一时也动了火气：“我就怎么行得不正，坐得不直了？沈暥，是你自己硬要说娶我的，我当初可没想嫁给你。” “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顾铮冷望着他，不置一词。“母亲不是一个死板规束之人，你只要品性端正，母亲就会接受你。还有，就算我迫不得已娶了你，你也是我沈暥这辈子唯一的元配正妻，我自会敬你，没必要装出一副端 秀的模样过日子，累人累已。”顾铮气得瞪着他，自挨了那二十板子，她就知道这个世界对女子的要求太严苛，所以她对自己有要求。端秀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她要装的是贤惠，还没机会让她装呢。 第045章回门之日 没有机会让顾铮再说点什么，马车停下，春红将幔帐拉开，拉开的同时，顾铮已经换上了一副婉柔的笑容。 沈暥看了她眼，先下了马车，伸手去扶她。 迎接他们的是顾家嫡子，也就是她的二弟顾正钦与卫氏身边的贴身老妈妈孙氏、秦氏，足见便宜父亲和卫氏是很看重沈暥的。“大姐，大姐夫。”顾正钦看到大姐很高兴，这几个月来，大姐的变化挺大的，如今说话也不再低着头，笑容也明媚很多，这样的大姐他很喜欢，因此也真心高兴她嫁了户 好人家。 简单说了几句就进了屋。 便宜父亲和卫氏的场面做得极好，桌上的点心，包括茶水都是最好的，又是一脸的笑意，让人觉得他们对她这个庶女也是重视的。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顾铮一如以往的婉柔形象，上前盈盈施礼。 沈暥也行了大礼。 “快坐，快坐。”卫氏慈爱的拉起顾铮：“瞧我们家余儿啊，这才去婆家三天而已，这脸又漂亮了几分。”一句话，在坐的几人都被逗笑。 刚进来的顾盈与顾谣互望了眼，应该都是被交待过了，并没有往日的冷漠，也是轻轻笑着。 “大姐姐，大姐夫好。”二姐妹都礼过了一声。 “三妹妹，四妹妹好。”嫡母如此客气，顾铮自然也要陪着演，拉过二个妹妹手笑得姐妹情深。 顾盈与顾谣身子都不可见的僵了下。顾铮心里乐了会，要是陌生人来演，还能吐槽演技好坏，这原本就是同住屋檐下彼此有隔阂的人一起演亲情戏，只会膈应得人吃不下饭，乐着乐着，她又朝沈暥投去了一 眼，什么叫装？这才叫装，没料沈暥正好也在看她。 说完场面话，主母卫氏带着顾铮和小辈去了偏堂说话，顾鸿永，顾正钦，沈暥三人则在正堂唠起磕来。 顾铮很想第一时间去看庶娘，不过规矩使然她也没有办法，幸好一下马车，春红眼尖的收到了她的暗示，已经喜滋滋的跑去庶娘那了。 没了沈暥在，卫氏也不再摆出慈母的款，淡漠的看着顾铮低眉垂眸的样子：“嫁了人后，倒是出息了，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 “都是母亲平常教导的好。”顾铮柔顺的说。“我听孙妈妈说，王庶娘给你的衣裳都是鲜艳的款式，今天这套应该不是你庶娘给你准备的吧？”顾铮一进来，卫氏就注意到她和大姑爷的穿着，虽不及勋贵们的华丽，但 也不失体面。沈暥的穿着向来如此，让她惊讶的是顾余的转变。 “这套衣裳是沈家的表姨送来的。”顾铮说道：“女儿既嫁入了沈家，万事自然是要与夫君一体的。” 卫氏母女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铮身上，特别是卫氏的眸光略有些复杂，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只希望日后不用再为她收拾烂摊子。“对了，皇上已经真正下旨赐婚了傅家嫡女和宁家庶三公子，等宁家的三公子满了十八就娶傅家嫡女过门。”说到这事，卫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挂住：“咱们家与傅家的梁子也 算是结下了。” 顾铮沉默着，那事是意外，也是傅家姑娘自找的，可她和春红被掳险些身败名裂的事，虽只是猜测但十有八九是她做的。 “幸好还有件喜事。”卫氏脸上笑容又回来了，隐隐透着得意，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五皇子和盈儿的婚期定在了年底。还有二个月多的时间准备。” 一旁的顾盈脸微红。 “那就恭喜三妹妹了。”顾铮朝顾盈笑说：“三妹妹和五皇子真是天作之合。” 顾盈望向顾铮，见这个大姐眼中并没有往日的晦涩，坦然柔和，心下微动，也是，她都成了亲了，心思应该不会再别的男人那儿了。 “大姐姐别是假笑吧？”顾谣突然来了一句，小脸蛋微抬，一副讽笑的样子。 面对这个小妹的挑畔，顾铮可没时间理她，回门也就这么点时间而已，朝着卫氏施了个礼说：“母亲，女儿想去庶娘那儿看看。” 卫氏点点头。 看着顾铮出了偏堂，顾瑶跺了跺，气恼的道：“母亲，你看她，理都不理我。” 对这个小女儿的性子，卫氏头疼。 顾府的秋很浓，到处可见丫头婆子们在清扫满地的落叶。王庶娘的院子有二个粗使婆婆，二个使唤丫头，其中一个春红跟了顾铮去沈家，只剩下一个丫头，因此总共只有三个人，这会这三人和春红一起都在王庶娘的屋里说笑着 ，大家许久不见，聊得很激动。 顾铮进去时，她们看到大姑娘回来都很高兴，纷纷将好吃的送了上来，这才去做自个的事了。“庶娘。”顾铮快步走到躺在床上的庶娘身边，扑进了她的怀里。 第046章极大面子 “我的宝贝，想死娘了。”王庶娘抱着女儿就落泪，女儿出嫁后，她天天想着孩子在夫家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公婆的欺负，亲邻是不是善待于她。 “女儿也想娘。”对这个世上唯一关心她的人，虽然被坑得有点惨，但顾铮还是放心里了，被王庶娘抱在怀里觉得特别安心。 “快让娘好好看看，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顾铮乐了：“庶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昨天大夫来看时，还说娘恢复的不错。” “没有总是下床吧？” “没有，没有。我听你的话，多躺躺身体才恢复的快。别总是说娘，说说你。沈暥待你好吗？” “好。”顾铮握过庶娘纤细如葱段般的手，沈暥懂得尊重她，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很难得。 “真的好？” “当然是真的。” 王庶娘点点头，捏捏顾铮的脸颊：“咱们铮儿的模样那可是百里挑一的，没有男人不喜欢。那你婆婆呢？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铮想了想：“是个勤快的人，她和沈暥差不多的性子，话不多，但看着很好相处。” 王庶娘是彻底的放心了，又一脸兴奋的道：“铮儿，以后你和三姑娘可要走得近些，知道吗？” “为什么？”顾铮奇道。 “五皇子和三姑娘的婚期定在了二个月后，以后，三姑娘就是皇子妃了。沈暥是五皇子的人，你和三姑娘走得近些，姐妹情深，这样沈暥才高升的快啊。” 顾铮：“……”一脸的愁，庶娘，你是不是忘了你与卫氏主母的关系啊？ 王庶娘嘿嘿笑着：“你这孩子，一定是在想娘与主母的关系不好吧？” “您还知道啊？”“哎哟，这有什么，就卫氏那人，只要沈暥和五皇子是一心的，你对三姑娘又是一心的，她没什么话说，这种身份越高的人啊，越想有人死忠于他们，能给点小恩小惠就换 得你和沈女婿的忠诚，何乐而不为啊？” 额，想得好通透啊，顾铮哭笑不得的看着王庶娘，就是脸皮厚了点。 “庶娘。”顾铮心里盘想了下，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去哪？” “去哪都行啊，离开顾府，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庶娘愣了下，她方才以为女儿所说的离开是去外面玩玩，没想到是离开顾府，奇道：“娘为什么要离开顾府？这儿是娘的家啊。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呢？” 庶娘竟把这里当做家？顾铮倒是被噎了下，想想也是，古时的女子从一而终，嫁哪哪就是家，哪怕这个家不让人喜欢。见庶娘狐疑的看着自己，顾铮忙脸上展笑，搂过庶娘的胳膊，将脸靠在她的肩上说：“女儿还以为庶娘不喜欢这里呢，只要庶娘说一声不喜欢，女儿一定会多多赚钱然后带 庶娘离开，让庶娘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王庶娘心里一热，虽然女儿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但心里这般孝敬自己，大逆不道也就不算事了：“傻孩子，你爹在哪里，娘自然也在哪里，待百年之后，娘也肯定是葬在 你爹和卫氏的身边的。” 顾铮不是很理解这种想法，也不多说，毕竟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实力。 “咱们都在说的是什么啊，真是，好好的话不说，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王庶娘推推女儿的额头：“方才娘说的事，你可记住了？” 顾铮乖巧的点点头，记住了，但不会做去。就算她要讨好顾盈，顾盈也不见得领情。 此时，春红走了进来：“庶娘，姑爷来叫大姑娘去用膳了，人就在院子里呢。” 王庶娘和顾铮都愣了下，沈暥亲自来小院叫顾铮去用膳？王庶娘喜上眉梢：“来人，快快，给我穿戴起来，我要去见我的好女婿。”她一个妾室，哪有姑爷来见的道理，虽说是来叫女儿用膳的，可进了小院，她这个做庶娘的脸上 得多有光啊。 “娘，您不能下床。” “当然是姑爷重要呀。” 顾铮：“……”不管是她还是原身的印象中，庶娘好像从来没这么激动过，也难怪庶娘激动，一个妾字，身份是云泥之别啊，沈暥还亲自过来小院了，这面子够大。沈暥没有进小院的偏堂，只是站在院中见到了王庶娘，没有行礼一说，为了顾着主母卫氏的脸面这也是不允许的，但沈暥望着王庶娘的目光有着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微微 颔首，也是给了王庶娘一个极大的体面。 “好，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王庶娘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大姑爷，铮儿要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训她就是了。” “庶娘说笑了，虽阿铮才嫁进沈家才几日，但看得出来，性子温良和善，秀外慧中，日后定会是个好妻子，好儿媳妇的。” 顾铮看了沈暥一眼，场面话说得可真好听。 王庶娘笑得更高兴了：“我家阿铮，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嘛，大姑爷说的实在是太对了。”顾铮：“……”偷看了沈暥一眼，就见他嘴角一抽。 第047章不会用灶 午膳之后离开顾家，也是顾正钦和孙妈妈送他们出门。 当马车驶出一段路时，顾铮才看到那个一直目送他们的二弟转身进家门，从顾正钦身上，她还是能感受得到主院的一点亲情的。沈暥的坐姿很是端正，笔直着身子，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顾铮也是规规矩矩的坐着，早上的那翻对话，沈暥不让她装，但她不装的样子很容易把未来的那些习惯带出 来，比如这会她来个葛优躺什么的，沈暥肯定说她不像话。等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会护着她了，说不定她真可以不装了，呸呸呸，乱想什么。 沈暥的目光落在顾铮身上一会就收回，微微闭目，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一路俩人都没有说话，顾铮时不时的掀帘子看着街上行人来往，她从没去过街上，很想走一走，先前是不方便，现在方便了总不能让旁人说新妇才过门二三天就往街上赶 吧。 现在是不急了，左右不过再等几天而已，这也是嫁给小门小户的好处，没那么多的规矩。 沈暥睁开眼晴时，就看到妻子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细长如葱段的五根手指很有节奏的在腿上依次轻快的敲打着，看得出来，此刻的她心情不错。两人回到家时，沈母和沈父正在从他们的新房搬着书到走廊下的另一间屋里，看到他们回来，沈母笑着说：“你们父亲把族里的一间小偏房买下来了，当做阿暥的书房，也 不会吵到阿铮午休。” 听沈母这么一说，顾铮有些过意不去，她也就昨个午休时休息在了春红的房里，没想沈母这般细心发现。 沈暥没说什么，过去帮忙。 顾铮和春红自然也不歇着，找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做。 书房和寝室分开，舒适太多，看着空了一大块地的寝室，顾铮整个人扑进软软的被褥中，没有外人在，身心都得到了舒解。 春红在旁偷笑：“姑娘，你这样子可别被姑爷看到了。” “那你帮我看着门。”顾铮捂在被子里闷声道：“让我多多舒服一下。” 睡过两个晚上，今晚顾铮已经没有前二晚那般拘束，沈暥为了省考一直在看书，要看到很晚，她睡着时他才进屋，动作轻，也不会吵醒她。所以沈暥进屋睡觉时看到的就是顾铮那无比放松的睡容，暖和烛火轻轻落在她丽色容貌上，潋滟了一床，柳叶弯眉，稠密的眼睫偶尔颤动一下，鼻梁秀挺，粉唇诱人，她 的美并不是艳媚，是那种婉约中透着温顺的美感，与她白天的举止倒也相配。但他知道这都是表相，他救她于水中，要真是温顺的性子，绝不会拒绝与他的婚约。猎苑时，她真那般柔弱，也不会东躲西藏跑到整双脚底都是水泡，怕早就被官兵发现 而身败名裂，更不会做出拿皇旗裹身这种逆举。 还有五皇子对她的厌恶，说的那些看法，五皇子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要么是这个女人自始自终都是在装。 天气是越来越冷。 床幔被拉开时，一股子冷气闯了进来，顾铮被迫睁开了眼晴，就见春红正用勾子勾起两边的幔纱。 “姑娘，快起来吧，姑爷已经起来了。”春红用打来的热水侍候大姑娘起床：“沈大娘已经在做早饭了。” 后面一句让顾铮清醒了过来，不用做事的三天已经过去，她做为新妇肯定是要开始帮着婆婆做家务了，哪还能赖床啊。 匆匆的洗脸刷牙，顾铮尽量让自己穿戴简朴一些，头顶珠花一朵就好。 哈气成霜，这天气比昨个还冷了好几度，一打开门，空中寒气嗖嗖往衣领的缝里钻，远望，青砖瓦上还能看到一层厚厚的霜，伴随着早饭的吹烟，人间一股烟火气。 沈暥在柴房门口辟柴，袖子卷起，那原本拿书的素白干净的双手拿斧头，抬起手落间，将腿粗般的木柴劈成两牉，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显吃力，可见平常在做。 直到沈暥抬头朝她看来时，顾铮才发觉自己看了他挺长时间，面色微红，她竟然看出神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慌忙收回视线进了灶房。 “婆婆，我起晚了。”今天的早饭是麦疙瘩，沈母这会正在滚水中下着疙瘩。 “还早，你可以多睡一会，不过是四个人的早饭，我忙得过来。”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才相处三四天，但顾铮知道沈母既这么说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世上的事没有理所当然的付出，更何况她和沈家人还没到那么熟的份上。 “会用灶吗？”“不会。”顾铮诚实的摇头，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不会。 第048章自由之距 “去把碗拿过来盛疙瘩，再把筷子放桌上。”“好。”顾铮拿了五个大碗放在灶上，又把筷子在每个位置上摆好。见麦疙瘩已经快煮好，她走到灶头里，灶内柴火烧得很旺，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别提多舒服：“婆婆，火 还很大呢。” “试着把里面还没燃尽的柴火拿出来熄灭，疙瘩都快做好了，不用这么猛的火。”沈母在边上说：“拿出来的柴有火的部分直接插进灰里，火就会灭。” 顾铮依着沈母所说的将最大的几根没燃尽的木柴用火钳铗出来塞到灰堆中，因上面有档墙，冒出的烟并没有呛着她，而是直接往烟囱里奔。 沈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暥娘，我回来了，总算把稻田里的稻干收拾了个干净。” “你把草籽颗撒下去了吗？”沈母到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问。 “撒下去了，还有多余的籽正好二哥还少一些就给他了。” “洗洗手，吃早饭了。阿暥，先吃早饭吧。” “来了。” 热腾腾的麦疙瘩香气袭人，配着翠绿的蔬菜和从河里新鲜捞起的小虾，让人很有食欲。顾铮早膳的胃口向来不大，倒不是不会吃，主要是贵勋家有对女子饭量有要求，绝不可以多吃，久而久之胃口就被养小了，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麦疙瘩汤，她只觉得自己能 吃下一大碗。春红方才特意没进灶房，就是想让自家姑娘和沈大娘之间多多接触，这样生感情快一点，这会见姑娘学着沈大娘和沈老爹一样从大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腌萝卜干进汤水搅拌 了下后还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贵女的架子，没想到姑娘会这般适应这种生活。沈母与沈父这几日其实一直在注意着新妇的性子还有举止，尽管才四天，心下是满意的，虽什么也不会做，但人诚实，不排斥做家务还主动来问能做什么，这说明儿媳妇 是可教的，一个会学习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 用完早饭，顾铮要帮着沈母洗碗，沈母笑着应了，不过没让她直接洗，而是让她站在旁边先看着她是怎么洗的，春红打着下手。 顾铮没有敷衍，认真的学。生活总要有个生活的样子，连点生活技能也没有，日后怎么照顾自己？ 沈父和儿子出了灶房后，拍拍儿子的肩膀笑说：“儿子，你儿媳妇不错，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吗？” “是，父亲。”哪怕面对父亲，沈暥的神情也是清清淡淡。“你这寡淡的性子啊，一点都不像我，真让人愁，亏得儿媳妇没被你吓跑。幸好长得好看，这点随了我还能弥补一下。”沈父望着俊颜鹤姿的儿子，眉眼嘴角都写着得意两 字。 沈暥眼中有了一丝笑意，让他端肃的面庞看起来了温和了不少：“父亲说的是。” 此时，两娃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沈家常雇着的放牛娃，从沈老爹手中接过二文钱，熟练的牵着牛走了。另一个娃儿手中拎了一篮子蛋，比起普通鸡蛋来，这些蛋显小，颜色也古怪，褐色，灰色，白色，甚至于蓝色的也有：“沈老爹，我捡了很多的山鸡蛋，阿娘说你每年都要 用山鸡蛋给沈大娘补身子，让我来问一下你要不要？”“要，当然要，小毛儿是越来越能干了，这么冷的天也能在山里找到这么多山鸡蛋啊？”沈老爹赶紧进屋拿文银去，山鸡蛋适合身体虚弱的人补，妻子身体是好的，但入冬 这段时间正适合进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给妻子买些山鸡蛋来。 收到十多文银，小毛儿高兴的蹦蹦跳跳走了。 沈母刚将灶房收拾好就见丈夫拎着一篮子山鸡蛋进来，讶道：“这么多啊？肯定又是小毛子家的吧。” “村里就那孩子鼻子最灵，进了山只要有山鸡蛋的地方一掏一个准。”沈父将篮子放在桌上：“你每天和阿铮，春红一人一个，要入冬了，补补身子。” “我和春红不用吃。”顾铮忙说，不用猜就知道这蛋是给沈大娘补身子吃的，她们怎么好意思分来吃。 春红在旁也赶紧点点头。 “山鸡蛋多着呢，吃完了再去小毛家买就行。”沈老爹笑得可亲，说完就出门劳作去了。 “给你们吃的用的，应着就行。”沈母将腰上的围裙解了下来放到一旁，淡淡道：“我去换下衣裳，待会你们随我去街上买些肉回来，也熟悉一下这边的菜场。”顾铮眼晴一亮，内心激动，面上不露：“那儿媳和春红在院子里等婆婆。”在顾府时，不是不能上街，但绝不能像今日这般自由上街，这差别可大了。 第049章来者不善 早市很忙。人头攒动挨山塞海一般，小贩的排列也是挨肩擦膀的，几乎没有缝隙。 顾铮替沈母拿着小篮子，看到这景象莫明的欢乐，她生活在大都市，进的是商场，就连买菜的地方也是超市，偶尔去躺市场也是没这么多人的。 沈母在一农户面前停下，看着面前放着的一些草根问：“这些臭草根怎么卖啊？” “大娘，便宜着咧，二文钱一捆，你看看，这根头多肥，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泡个茶就好了。”农户热情的解说起来。 沈母将几捆翻看了下，选出了最为中意的放到顾铮拎着的篮子中，付了钱又去买别的了。 早市上什么都有，很多小玩艺是顾铮没有见过的，跟个孩子似的很高兴。 “姑娘，快看，是糖葫芦。”春红一副嘴馋的模样。 沈母听见了，从怀中掏出了二文钱给春红，淡淡一笑说：“去买个二串来，和阿铮一人一串。” “谢谢沈大娘。”春红高兴的施了个礼，蹦蹦跳跳买糖葫芦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菱角啊，看着不错。”沈母走到一卖菱角的老农面前。 “这是最后一拨了。”老农的满是老茧的双手将菱角都倒在沈母面前：“你看看周围，也就只有我一家了。这位大娘子要的话，就给便宜些。” 沈母掐了掐这菱角，又闻了闻气息，这才说：“给我挑个四斤老的。”说着把麻袋放到面前。 “好咧。”老农着手就要将菱角往麻袋里丢，被沈母阻止。 沈母指了指老农身后放着的那桶水，说道：“老大伯，你把菱角放进水里，我只要沉在底下的那些菱角，这样挑出来的才颗颗老粉。” “都是老粉的，这个时候哪还有嫩的啊。”老农说是这么说，还是照着沈母说的做了。 老嫩还能这样分？顾铮边吃着糖葫芦边觉得也是长见识了。 接下来，沈母又买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家里的必须品，又买了六分肥四分精的五花肉，说是这种肉蒸菜干才是最香的。 “沈大娘，听说你儿子娶媳妇了，这小娘子就是你家的新妇吧？”偶尔会遇到一些熟人。 沈母笑着答是。 “是个大美人呐，你儿子有福咧。” 沈母都笑笑以示回应。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手上都已经拿满了，这才出了早市准备回家。 此时，天已全亮，太阳一出来就驱散了寒气，早中晚的温差在此时一点点的展露出来，等太阳全部出来，又是晴好的一天。三人快到家门口时，一名身形高挑的妇人正从街道口出来，是沈暥的二伯母，二伯母的长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有些丑，单风眼，高挺的鼻子，大嘴厚唇，在顾铮看来， 这是张高级脸，稍一装扮就是极为个性的，只可惜时代不对。 “二嫂，你也去买菜呢？”沈母打上招呼。 “四弟妹，你总是去得这么早。”二伯母贾氏看到后面跟着的顾铮，笑说：“阿暥媳妇也去了呀？” 顾铮和春红赶紧打招呼。“对了，四弟妹，你家来客人了，还是两头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呢。应该是你们亲家那边的人。”贾氏一脸羡慕的看着沈氏，能娶到个伯爵家的姑娘，那得有多大的福气啊， 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可儿子长相随了她，到现在都娶不到媳妇。 沈母一听，也顾不上说话，匆匆往家里赶。 顾家的人？顾铮不觉得哪位顾家的亲人会来看她。沈家门口确实停着一辆马车，不过不是顾家的，而是宁家的，马车的车轴和框上刻着宁家的家族标记。一般百年以上的大家族都会有自己的族徽，顾家也有，很多老百姓 不懂，只会以为是什么有趣的纹印。 三人进了院子，顾铮看到宁家庶长姑娘宁秀兰正坐在院子，周围只有她带来的二个丫头，沈父和沈暥都不在，沈父应该是去田里了，沈暥去了五皇子府上。 顾铮对宁秀兰没有好感，也奇怪她来沈家做什么。 家主人回来了，宁秀兰起身，盈步走到了沈母面前，打了个欠，笑意盈盈的说：“这位应该是沈夫人了吧？晚辈叫宁秀兰，是顾铮的闺中朋友。” “原来是阿铮的朋友，快坐，我给你们去弄点茶水来。”儿媳妇的朋友，沈母当然是好好招呼，欲要接过顾铮手中拎的东西：“阿铮，你好好招呼你的朋友。” 她什么时候和宁秀兰成为闺中朋友了？不过别人笑脸相迎，顾铮自然也装着，笑说：“婆婆，没事，我先去放到灶房再来招呼她。”进了灶房，将东西放好这才出来。 春红紧随在后说了句：“姑娘，咱们和宁大姑娘有交情吗？”“没有。”这个时候来这里，来者不善啊。 第050章被封端王 顾铮一出来，宁秀兰嘴角的笑容加深，漂亮的柳叶眉下那双眸却没多少笑意：“真没想到顾大姑娘竟会下嫁一介寒门，这你也甘愿呢？” “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没人围观，顾铮不想装，不乐意和她多说话。 “当然是给你送谢礼来了。”宁秀兰一抬手，旁边站着的婢子将手中的几个锦包放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谢礼？”顾铮拧眉。 “谢谢你替我弟弟说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傅家嫡女，那是多少俊才想娶都娶不到的人啊，没想到便宜了我弟弟。”宁秀兰笑得得意。 顾铮被这话一噎：“傅大姑娘的事原本已经被淑妃娘娘压下了，后来人尽皆知，是不是你指使人说出去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宁秀兰冷望着顾铮一眼：“礼送到了，我也该走了。”“把礼收回去。你弟弟和傅大姑娘的婚事并不光彩，如果不是当年你冒充嫡女亲近我三妹，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乌龙？你身为姐姐，不旦不觉得羞愧，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无耻 模样，也难怪在行宫里你弟弟要拉着你走人。”噎人，她顾铮也会。 “你？” “还有，我与你不是闺中朋友，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说什么？”宁秀兰气得瞬间变脸。 “春红，送客。”顾铮菱唇冷抿，崩着脸的模样，娇丽中倒也有着几分凌厉。 春红拎起那锦包丢进了宁家婢子的怀中，朝着宁秀兰做了个请的姿势：“宁大姑娘，请离开吧。”“顾铮，你赶我？”宁秀兰气极反笑，眉峰挑起时眼角多了几分尖酸样：“你跟我一样是个庶女而已，不，你比我更卑微，在顾家你根本不受宠，才被随便挑了家寒门嫁了， 瞧瞧你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穿的又是什么破烂货，我多站一会都嫌脏。” “那你还站着做什么？让你走你不走，非得我拿着扫把赶你走吗？” “什，什么？” “如果有疯狗闯入了家里，老百姓都是拿扫把赶人的。” “你？”宁秀兰脸色青白交接，恨恨的带着婢子走人了。 春红走到姑娘身边，不可思议的道：“姑娘，你什么时候骂人这么厉害了？” “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什么厉害的。”顾铮笑笑，不过看宁秀兰那模样，她觉得把这事捅出去的人说不定还真是宁家的，毕竟宁家是收获最大的。 说到这个，顾铮又有些闹心了，这一拨拨的，不是有能力把她掳走就是有实力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反观她，势单力薄。 沈母端着刚烧好的开水走了出来：“阿铮，你朋友走了？” “是的，婆婆。” “这么快走了？你也不请人家留下了吃个午饭再走？” “她说有事就先回去了。”沈暥跟沈母的关系好，猎苑的事情沈母是知道的，不过她不认识宁家人。 沈母点点头，余光见到儿子从走廊走了出来：“阿暥，你没去五皇子府上吗？” “五皇子被封为了端王，今日进宫谢恩，不在府里。”沈暥和母亲说着话，清冷目光掠过顾铮，察觉到顾铮身子一僵。 顾铮没料到沈暥会在家里，方才和宁秀兰所说的话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那三姑娘以后岂不是成为了端王妃？”春雨激动的道，那三姑娘和大姑娘虽不亲，但毕竟是亲姐妹，三姑娘出息了，大姑娘肯定沾光。 沈母笑笑，看着儿子和儿媳妇说：“两个月后就是五皇子和顾三姑娘成亲之日，你们夫妻俩要好好想想该送什么做为贺礼才好。” “是。” “端是个好字啊，五皇子的表字又为景玉，可见官家对他是有着厚望的。”沈母慈爱的望着挺拔的儿子：“你既决定跟着端王殿下，日后要好好做事。明白吗？” “儿子知道。母亲，晚上端王府里有宴会，我与阿铮会过去，晚饭就不用烧我们的了。” 顾铮望向沈暥，端王府的宴会她也要去？ 沈母进了自留地摘菜，春红去帮忙了，院子里只有顾铮与沈暥在。 “晚上端王府的宴会，我一定要出席吗？”顾铮是不愿见五皇子的，每次见面他对她都没有善意。 “这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宴会，我们成了亲，自然要带上你。你要是不愿意去，也可不去。”这点沈暥不会勉强。 顾铮想了想：“我去。”就吃个饭，那样的大场面，五皇子也没空理她。今晚来的都是大人物，她该去多多见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傅大姑娘与宁三公子这事确实是宁秀兰让人说出去的。”沈暥突然道。 顾铮目光与沈暥对上，方才她们说的话，他果然都听见了：“你怎么知道？你查过了？”“是淑妃娘娘下令查的。”淑妃下了封口令，还有人胆敢这么做就是与淑妃做对，不过他们在查的时候，傅家的妻舅燕将军也在查。 第051章王府宴会 “那宁秀兰会受到惩罚吗？” “会，轻则打板子或是送入庵堂，重则进内狱。”顾铮知道内狱，说穿了那地方就是权贵的遮羞布，里面关着的都是一些有社会地位的权贵内眷，除了一些亲近之人，没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对外的说词也多的是 ，几年后出来，还是能过日子的。 不过宁秀兰毁的是傅家嫡女的名誉与一生，怕是出来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觉得她会受到哪种惩罚？” 沈暥清冷的肃容想了想：“那要看傅家姑娘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顾铮愣了下：“这件事情傅家姑娘还能做主？” “当初你不小心扯下了傅大姑娘的裙子，她就让士兵掳了你去，毕竟当时淑妃娘娘压下了这事，她对你也就没有再追究。她对宁大姑娘，应该没有对你这么仁慈了。” 顾铮愣了会：“掳我那事，真是傅平香做的？” “不错。是她暗地里叫了二个她舅舅也就是燕将军的亲信掳了你。”想起被掳那天受到的苦，顾铮顿觉得脚底板又疼了起来，叹了口气，一脸羡慕的道：“有权有势可真好。”说着，看了沈暥一眼，突然眉眼湛湛，嘴角轻勾：“相公，你可要 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功名啊，全家人都指望着你鸡犬升天哪。” 沈暥：“……” 顾铮眨眨眼，明亮清澈的黑眸略为不自在的转向了别处：“院子脏了，我清扫一下，相公早些去看书吧。”好像有点厚脸皮的样子。 用过午饭，顾铮和春红洗碗收拾灶房，沈母出去做别的事了。 洗碗是件轻便的活，顾铮会洗，但顾大姑娘不会，看了几次后才顺理成章的会，不过要洗干净成像沈母那样角角落落发光一般的，是件不容易的事。 春红见沈母出去了后，死活不肯让顾铮洗，用干净毛巾将她秀长白嫩的十指擦了个干净：“姑娘，沈大娘在时，你就装装样子。沈大娘走了，让奴婢来。”春红和王庶娘一样，对她的好都是无条件的，顾铮心里动容，越动容也就越珍惜这份情义，知道不管说什么春红也不会让她做粗活，就拿了棉布去擦桌子然后是扫地，能 做的都给做掉。 主朴俩人说说笑笑着很快将灶房整理干净，出来时正好看到沈母从柴房里拿了好些干草出来晒，早上买的臭草根也放在了其中。 “婆婆，这些是草药吗？”顾铮见这些草干干净净。 “是啊，这些都是草药，要是有个小病小痛的，都能用上。像这个就叫车前草的。”沈母拿出一干草：“作用大着。” “这草药的名字取得真奇怪。”春红道。 顾铮蹲下来拿起这车前草看着，随口说了句：“听这名字，这草莫不是长在马车前面，所以叫车前草？”沈母眼中有了笑意，停下了晒的动作看着她：“还真给你猜对了，以前有个将军领着士兵们去打仗，结果打输了，人和马都被困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粮食更没有水，几日后，人和马如厕时拉的都带是血，又过了几日，人的病情加重，马却好了，将军就注意着马儿是吃了什么东西身体变好的，他看到那马常吃盛着兵器大车前面的 一种草，采回去后自己和士兵们也都吃了试试，没想这病就好了，因为草药是长在大车面前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这草药的名字好记，婆婆这么一解释，连药用也记得一清二楚了。”顾铮听得津津有味。 “老百姓过日子，家里这些草药都要备一些。做为一家主妇，它们的功用你也需记在心里，早上我买的臭草根头就有清热散毒的功效。” 顾铮乖巧的点点头。 此时，沈父洪亮的声音从自留地传来：“菱角好了。”话音刚落，端着一大篮冒着热气的菱角出来，沈暥紧随在其后。 “你怎么现在把它煮了，都刚吃过饭，哪吃得下？”沈母嘴上抱怨，动作不落下，匆匆进灶房将一张小方桌拿了出来放在院子中。 顾铮和春红赶紧上前帮忙。对这个世界顾铮是没有归属感的，因为王庶娘不时作死的同时对她又关怀备至，那种只关心她一个人的亲情让她心里暖融融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也就有了感情 。和沈家人虽然仅仅是相处了一陈子，但这感觉也是越来越好，像现在一家五口坐在院子里围着小桌子吃菱角，觉得挺温馨的。夕阳西斜时，顾铮和沈暥已穿戴整齐，沈暥一袭长青袍子，越发显得他颀长挺拔，俊雅孤逸。而顾铮穿的是冯表姨送来的另一套新衣，素雅不失精致，冯表姨的手艺无可 挑剔，选的布料也很入眼，应该是真心为她选的，很合她的气质。 此去端王府，沈家没有雇马车，而是端王府的马车亲自来接，足见端王对沈暥的重视。马车一路朝着越城权贵中心奔驰而去，当他们到达端王府时，王府的门口已经有数辆马车排着，总管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招呼着客人进去。看到沈暥，赶紧迎了上来：“沈公 子来了，这位就是沈娘子了吧？快请进。” 顾铮微笑颔首。 门口的小厮看着顾铮进去的背影瞧着，边瞧边对大总管道：“大总管，沈娘子可是咱们未来端王妃的亲大姐，亲大姐都长得这般好看，咱们的端王妃也一定是绝色女子。” “那还用说，赶紧接待客人。”大总管说着，看到客人进门，又堆起笑脸迎了上去。五皇子的府邸是早已赏赐了下来的，十二岁开始这位五皇子就已上朝参与政事，十五岁就领了差事，因为办差出色，皇帝直接奖赏给了这个儿子一座府邸，就是现在的端 王府。 皇子封号，必然是有了杰出的政绩或是办了什么大事才行，这位端王殿下虽然政事处理的不错，论起大功绩还是没有，可皇帝依然下赐了封号，对其的宠爱不一般啊。顾铮跟在沈暥旁边，看着他与身边人打着招呼，不卑不亢，冷峻端肃的面庞自是透着一股子属于他颜色的圆滑，倒让她惊讶不已，她素日里也有些好奇端王是看中他哪一 点，今天好像有些了解了。 端王府很大，正堂里都能放摆着十几张的宴桌。 一名婢女走过来朝着他们福了福：“沈公子，总管大人命奴婢领沈娘子去座位上。” 沈暥点点头，对着顾铮说道：“你跟她去就好，我会坐在正堂里，要是有事了，你差人来说声。” 这种宴会重要的人都是坐在一桌，没内眷什么事，顾铮跟着那婢女下去了。她的位置在一个院子的小堂前，离正堂只有一墙之隔，堂前放了五张桌子，坐了不少的妇人，一个个珠光宝气，老妇人端庄微肃，小妇人温婉清娟，看得出来，大家都有 着良好的教养。 顾铮一坐下来，就受到了众人的注目，她的长相出众，又是生面孔，都好奇她是谁。 “各位夫人，这位是沈公子沈暥的夫人。”带她来的奴婢简单的朝大家介绍了下。 “你是沈大哥的娘子啊？”坐在顾铮身边小妇人原本拘束的坐在一旁，一听顾铮是沈暥的夫人，高兴的站了起来。“你是？”小妇人的年纪看着比她小，挽着妇人的发髻，容貌寻常，穿着是朴素的棉质衣裳，这衣裳明显不合身，有些略大，发上别着银钗子，女子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羞涩 。 被顾铮打量，她有些紧张的十指绞在了一起，还是一脸高兴的道：“我是张里南家的媳妇，我叫八妹。” “张里南？”“是，嫂子长得真好看。”八妹真心的夸赞说，她从乡下来城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见过比沈家嫂子长得还好看的女子，真是仙女一样的人儿，当然了，沈大哥也是好看的。 第052章她很怕死 “谢谢。”顾铮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过看这小姑娘一副热络的样子，想来这位张里南和沈暥的私交是很好的。 “开饭。”端王府下人的声音从外堂传来。 无数的婢子陆陆续续开始上菜，很快将一桌子菜摆满，真正是满汉全席。众人都被眼前精致的菜色吸引，一时都没有说话，纷纷是下筷的声音。顾铮注意到女眷不是只有这边偏堂一处，还有对面的另一处，从那边婢子的分布人数来看，比她这里的应该是高出不少的等级，想来是某些大官或是有诰命的内眷在那里 。 收回视线时，顾铮见旁边的八妹端正着坐姿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素菜，问题是这素菜她已经吃了好一会，旁人一口就可以下腹，她竟然要吃这般久。 “你这般小口小口的吃，肚子能吃饱吗？”顾铮对这个小姑娘挺有好感的，这么小的姑娘已经成亲成为了小妇人，尽管顾铮自己也是如此，这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我已经饱了。”八妹腼腆一笑。 再瘦的小身板，顾铮也不信只吃一筷子素菜就能饱的，看她拘束不敢多作动作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因为胆怯而不敢多夹菜吃。 顾铮招了招服侍在身旁的婢女：“给这位小娘子所有的菜盛上一些。” “是。”婢女走了过来，用公筷将一桌子的菜都夹了些到八妹的碗里。 小八妹愣愣的看着这些操作，完全不知道身边的婢女还能这样用的。顾铮还未来到这里前，原身一直就是这般使唤着春红，去了主院请安时，主母卫氏和顾盈顾谣也是如此使唤婢女，接受了所有记忆的顾铮用起来也很自然，并不觉得有何 不妥。 婢女给小八妹夹完了菜，见顾铮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碟子酱菜，赶紧上前夹到了她碗里。 周围的夫人原本都安静的用着饭菜，见顾铮如此，也都跟着样，一时，站于边上服侍的婢女们忙碌了起来。 饭后，夫人们在婢女的带领下去园子里逛逛。 面对园子里的奇花异草，夫人们都惊叹连连，纷纷驻足在花园仔细瞧着。 顾家是伯爵府，这些花草对顾铮而言不稀奇，她不时的看向正堂那边，也不知道沈暥什么时候能吃好。 “嫂子，沈大哥他们还要一会才能吃好。”八妹一直跟在顾铮的身边。 顾铮笑笑，也是，男人吃饭没这么快的：“八妹，你相公是怎么与我家相公认识的？” “里南哥说，是沈大哥救了他，后来他就一直跟在沈大哥的身边，成为了军营里的一个小百夫长。” 百夫长是武职外官的一个称呼，下面管着百来个小兵。 “这事相公还没对我提起过。” “那嫂子是不是觉得我方才话很多啊？”八妹不好意思的笑笑，难怪刚才嫂子的表情有些怪。 “没有。我觉得你很可爱。你多大了？”她比八妹高出了半个头。 “我今年十三岁了。” 顾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会才道：“你十三岁就成亲了？”“我五岁就成亲了。”见嫂子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八妹有些腼腆的道：“我是里南哥哥的童养媳。不过里南哥哥说，以前的成亲不算数，等他再出息一点，会用八抬大轿 娶我进门。”说到后面，八妹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铮莞尔，看来俩人并没有真正的成亲啊。 此时，不知是谁说了句：“你们快看，那边的夫人也朝这里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那位好像是谢公爵家的夫人。” “谢公爵最受皇上赏识，他家的嫡公子从小就是太子伴读，听说嫡长女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呢。” “公爵夫人旁边的那位是不是傅伯爵家的夫人？” “就是那位嫡女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撕了裙子，又被宁家庶子看到，最后被指了婚的傅家？” “对，对。” “那位走在最后面的是不是宁伯府的宁夫人？” “两位夫人先前还是有交情的，现在已经撕破了脸。” “其实这个宁夫人也挺冤的，那庶子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结果傅家却怨到了她头上。” “要怪就要怪撕下傅家姑娘裙子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下子说不上来了。” 顾铮将这些碎言听在耳朵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家主母和宁家主母身上，傅家主母见过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碰面的好，招来了一旁的婢子轻问：“请问茅厕在哪里？” “奴婢带您去吧。” “嫂子，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八妹在旁边问。 “不用了，你在这里玩。”这一去她直接就穿过这个园子去正堂外面等沈暥，不会再回这里。 端王府的后园左右都有青砖月亮圆门，中间又以走廊相连，廊前左右的花圃各不相同，可谓一景胜似一景。 “我不想去茅厕了，你带我去正堂吧。”顾铮对领她去茅房的婢女说道。 “是。” 走过一道木廊，园子渐渐安静下来，这里的灯笼也不若先头那里的多，奇花变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佳木绿荫，假山玉石。 “殿下，您喝醉了，奴才去跟各位大人说说，让他们先行告退吧，您也早点休息。”随着声音的出现，浓重的酒气也一点点的扑了过来。 顾铮在听到殿下两字时，心里道了句‘倒霉’，果然，五皇子在二名家朴的搀扶下从一条小径走了出来。 顾铮和领路的婢子上前行了礼。 “是沈娘子啊。”搀扶的其中一人正是端王府的总管万发，方才就是他在门口迎接人：“端王殿下喝醉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顾铮微笑点头，静静站在一旁等着这总管扶着五皇子走过，哪想五皇子越过她身边时脚步突然停住，抬起头眯着眼晴看着她。 顾铮心里咯噔了下，这是又要找她麻烦了？ “铮儿？本王的爱妾。”五皇子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家仆，手捏住了顾铮的下鄂，迫使她抬头望着他。 顾铮望进了一双透着混混醉意，但深冷孤傲的黑眸中，黑眸深处好似还有那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复杂的爱恨之情。不过这点流露出来的情感被顾铮忽略了。 她一脸懵的看着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吓死人，五皇子叫她什么？铮儿？本王的爱妾？ “你，你？”顾铮下意识的要挣扎着跑开，不跑开她会死的很惨。 五皇子是放开了她，只不过这手变成反搂住了她的腰，一用劲，让她紧紧贴着他，低头望着怀里脸色惨白，看似被吓傻的女子，突然间嗤笑了下：“你也会怕？” 顾铮头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这张神情突然变得漠厉，哪怕醉混状态之下依然讥笑怨恨看着自己的放大俊脸。 一声轻叹，五皇子双手搂住了她，将脸紧紧靠在她的耳旁，喃喃着：“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蠢呢。” 领着顾铮来的婢女，还有万总管与另一个家朴，一个个脸色都惨白，要知道此刻被五皇子搂在怀里的女人，那可是五皇子最为喜爱的谋士沈公子的娘子啊，天哪。万总管第一个回过神来，哎哟，他不过是带着五殿下来上个茅厕，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对另两人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去外面看好了，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来 。” “是。”俩人迅速往的跑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万总管哪敢上前去拉五皇子和被吓傻的沈娘子，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回过神的顾铮挣扎起来，拳头和脚都用上了，终于将五皇子推开。 “你，你混蛋。”顾铮气的一拳凑向了五皇子的脸，一拳不够，脚也狠狠踢向他的肚子。“哎哟，殿下哟。”见五皇子被沈娘子打倒在地上，万总管赶紧上前扶起，没想传来了殿下打呼的声音，竟然在此时睡着了。 第053章抱条大腿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在干什么？她怎么好像要凉了呢？ 这是顾铮现在的感觉。匆匆跑开，也不知道这会跑在了端王府哪个角落，跑累了也就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心跳如敲鼓。 五皇子抱了她，抱得紧紧的，他甚至还叫她爱妾。想到这个称呼，赵铮又惨白了脸，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最重要的是，被下人看到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名节没了，性命可也是没了的。 顾铮猛的站起来，不会的，这不仅是她的名声，更关乎五皇子端王赵元澈的名声，那万总管肯定会处理。 静下了心来，顾铮是越想越气，这端王发的是什么酒疯，爱妾？爱个屁妾。还有，这么亲昵的称呼，怎么会从端王口中喊出来？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蠢呢？’这句话，他是一脸怨恨之下说的，脸上复杂的神情，那既恨又怨，隐隐还带着情感的表情，顾铮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难道五皇子先前与原身有过什么？顾铮摇摇头，原身的记忆她都想得起来，其中并没有关于五皇子的，甚至于在王庶娘下药之前，原身也没敢正眼看过他。 是不是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顾铮觉得这个解释是最说得通的，但他口中叫的确实是铮儿。铮儿？除了她还有谁？难道五皇子喜欢……不可能。 “阿铮，原来你在这里？”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铮吓得跳了起来，看到是沈暥时，紧崩的神情这才松了下来。 “你怎么了？”沈暥拧眉望着妻子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庞，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没什么，我好好的坐着，你突然叫我吓了一大跳。”顾铮总不好说你的头顶差点就绿了吧，要是没有万总管在场，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真要成那样了，顾铮打了个冷颤 ，拒绝再想下去。“总算是找到沈娘子了。”万总管笑呵呵的声音从沈暥身后传来：“是小人的不是，沈娘子初来王府，应该找个婢子跟随左右，也不至于迷了路。马车已经在大门备好，两位 随时可以回家。” 相对于万总管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顾铮就显得紧崩多了，装不出自然。直到出了端王府，才是松了口气，神情真正的放松了下来，抬眸见沈暥正看着她。 顾铮方才的怕死，来得快去的也快。想到万总管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应该是处置妥了，她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再紧崩下去真要惹人怀疑了，因此朝沈暥笑了笑。 “没事了？” “没事了。” 看着妻子又是一副端秀的样子，沈暥挑了挑眉。 “对了，吃饭时，坐在我身边的人叫八妹，她说她的相公叫张里南。”顾铮说道。“听里南说过带了八妹出来长长见识，没想到你们还坐在一桌上。”见妻子睁着大眼晴望着自己，沈暥淡淡道：“我曾救过里南一命，后来他来投靠了我，现在在军营里做事 。” “八妹很可爱。” “以后得了空，你可以邀请八妹来家里坐坐，也可以去八妹家走走，他家就住在南门下面一点。” 顾铮点点头。 到了沈家，沈暥先去了沈母沈父屋里，公婆的寝室顾铮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请了个晚安就回自己屋了。 春红早已给她打好了水，侍候着姑娘梳洗：“姑娘，今天家主和主母也去了吗？” “没见着母亲，父亲是否去了，我还没问夫君。”顾铮拿下珠钗，及腰的乌丝柔顺的飘了下来。 “姑娘，端王府大吗？” “大。”脱下外袍放在床栏上，顾铮换上了一身舒服的里衣。 “里面的下人是不是很多？” 顾铮想了想：“确实挺多的。”春红将用过的水拿出去，又拿了盆新的水进来：“姑娘，时候不早了，姑爷今天应该不会去书房直接就过来睡了，庶娘交待过，房内的事情让奴婢不要插手。”说着，将汗 巾交到了顾铮的手里。 所谓房内的事情指的就是服侍沈暥洗漱，先前沈暥从书房来时，她早已入睡，也就没这样的事，这会很晚了，他肯定是直接过来睡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沈暥刚进屋就见妻子已经梳洗好，身着棉绸里衣的她比起白天来多了一些放松，精致的五官在暖色的烛火下有着惑人的清媚。 春红悄然退下。 顾铮忙将汗巾在折沿盆中翻洗了下，这才递到沈暥面前。 虽已在外面清洗过，沈暥还是接过妻子递来的汗巾一一洗漱。一切完毕，顾铮躺进了床最里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沈暥吹灭烛火，躺下时眸子扫过到妻子的面容，见她对自己十分的放松，甚至还朝他笑了笑，他刚睡下，她就 闭上眼晴开始睡觉，她对他是不是太放松了些？ “相公，你知道吗？八妹她是童养媳，五岁就嫁给了张里南。”顾铮突然睁眼说。 沈暥：“……”轻嗯了声。 “八妹的身世应该很可怜吧。” “八妹家穷，所以才来了里南家做童养媳，不过张家待八妹很好。” “噢。”顾铮靠近了沈暥一些，轻声道：“相公，晚安。” 沈暥：“……”妻子在端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铮倒也没什么，她只是意识到一件事，她很弱，真的很弱。怎么别的女子来到了某个时空，各种强，各种爽，对别人各种虐，对自己各种甜，轮到她就这么的悲催？总 结出一个结论，她不是女主的命啊，说不定连个女配也是排在最后一名的。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就是沈暥了，而且还能是名正言顺的抓。像八妹，家里穷所以将她送给了张家做为童养媳，可张家待她好，她的命运就有了一个转折点，张里南现在有 些出息了，这又是她命运中的一个转折点。八妹如此，她也如此。反正距离她能养活自己，养活庶娘和春红的日子还很远，目前必须要有条名正言顺的大腿让她抱。这样一想，顾铮不禁觉得沈暥重要太多了，忍不 住朝他靠近了一些。 隔天，端王府。五皇子端王赵元澈一醒来就头疼欲裂，一夜的醉酒让他全身极为不舒服，他会喝酒，但从不喝醉，三年前开始，更是滴酒不沾，昨晚这样的日子他不喝酒交待不过去，也 就只喝了一杯，没想醉成这样。 “来人。” 手拿洗漱用具的下人鱼贯而进。 万总管手中端着汤水也走了进来：“王爷，这是解酒汤，您喝点吧。” 赵元澈将汤一饮而尽：“昨晚我喝的酒里，可是有玉竹浸泡过？”万总管想了想：“有。那酒是谢公爵送来的，说有补肝肾、强筋骨的功效，众大人听了，说要喝着试试，下人就将酒送了上来，也在殿下您那里放了一杯，当时殿下去和沈 谋士说话去了，并没有看到。”“将那送酒上来的下人板打二十。”赵元澈的脸色一沉，眼中冷光惊人，玉竹是一味常被人泡酒的草药，但他却喝不得泡过玉竹的酒，只要一口就会喝醉，这事他也是后来 才知道的。 万总管愣了下：“是。王爷放心，以后凡是王府里上的酒，一定出自王府。”说着就要退出去执行。 “昨晚，我喝醉之后是直接休息了吗？”赵元澈眉心拧得凸了起来，脑海里模糊的闪过些什么，感觉很重要，又抓不住。 这个么，万总管开始纠结了，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说了的话，王爷日后与沈谋士相处，会不会很尴尬？不说的话，对王爷显得好像不忠啊。 “昨晚，本王是不是抱了个女人？”赵元澈看了眼床上，没有绫乱的痕迹，这说明昨晚这里是他一个人睡的。 “是。” “这个女人呢？” “回家了。”万总管低着头说。 赵元澈点点头，蓦的，他冷冷看向万总管：“回家了？本王抱的不是王府里的婢女？”万总管苦着脸：“是。” 第054章清楚时势 赵元澈想将昨晚醉酒后的事情想清楚，也就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好像一直抱着个女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女人的样子，唯一的想法是不想松手。再后来，睁开眼晴就 已经天亮了。 “那个女人是谁？”赵元澈额角一跳。 万总管小心翼翼的道：“是沈谋士家的娘子。” 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狠狠的被抽了下，这种感觉很陌生。赵元澈黑着一张脸。 “殿下放心，看到的婢子小人已经处理了，另外知道的人就只有小人和常柳。”第一时间，万总管就已经做了处理，常柳明着是下人，其实是死士，信得过。 “她，怎么样？” 她？指沈娘子吧？万总管道：“沈娘子被殿下吓的不轻。” “吓得不轻？”赵元澈像是听到了可笑的笑话，冷哼了声：“先前，她可巴不得往本王身上贴。” 以前的事，万总管也是知道的，当时常柳绘声绘色说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那顾大姑娘实在不是个好姑娘，不过昨晚的顾大姑娘跟常柳所形容相比，好像不太一样啊。 “不用当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谅她也不敢说出去。” 这事本来就不应该当真啊，万总管撇了王爷那一脸明明很在意的表情。天冷是又冷上了一个高度，不过太阳很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田里的事都做完了，沈父就在家里修着院子的篱笆，顺便再将几珠爬藤给做出漂亮的造型，沈母在旁边和 春红一起晒着被子和衣裳。顾铮晒着花生，心里想的是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送给她的那二份嫁妆。卫氏的庄子在平遥县，离这里有着半天的路程，手目前伸不到那边，所以每年的盈收会直接从顾府 里拨给她。而便宜父亲给她的铺子就在越城，她可以直接插手，不过没有人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因此这盈收依然是通过顾府拨给她的。凭爱好来说，顾铮确实不喜欢做生意，凭能力来说，她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上世她就只是个文员小助理，吭哧吭哧努力在办公室里爬着，每天做一些表格还有文案，过 着工资少，活少，但舒服的办公室生活，未来也就是嫁个老实的人生儿育女，工作个几十年然后退休，从此每天过着跳广场舞的日子终老。 平庸平凡的自己并没有回到古代而变得厉害，所以这铺子，还是让顾家的人管着，她拿点盈收就好了，那么点银子，顾家人压根没放在眼里，所以不可能私吞。 “老四在家吗？”沈家二伯此时走了进来。 “二哥，我在家呢。”沈父站了起来：“有事吗？” 顾铮和春红上前去施礼，沈家人的长相都很随和，沈二伯比沈父还要胖上几分，笑起来时圆脸晃着晃着，看着就开心。 “侄媳妇不用行礼，打个招呼就行了，你这一规矩，二伯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沈二伯爽笑说。 沈母在旁也笑对着顾铮道：“听你二伯的。” 顾铮和春红相视一笑：“是。”“你侄儿的婚事成了。”沈二伯为儿子的婚事是愁了好几年了，二十二三的大伙子现在都还没个老婆，再愁下去头发都要全白了：“对方是方家村的姑娘，今年才十六岁，长 得可水灵了。” 沈父也为这个侄儿高兴，想了想：“方家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村子。” “在西白山顶，一个小村子里。” “西白山顶？这是不是远了点，别说从越城走到西白山要走二个时辰，从山脚到山顶也要一个多时辰啊。” “你侄了长得难看，能娶到个品性好的姑娘我已心满意足，距离远点算什么。”沈二伯只求心事了了。“这倒是，女儿家的品性是最为重要的。”这点沈父也很赞同，侄子沈贵因为长得不好看，周围近邻村子的姑娘就没人愿意嫁过来，其实阿贵勤劳能干，性子又好，以后肯 定会是个好男人。 “所以，这次的媒人依旧你来做，明天一大早随我拎彩礼上山下聘去。” “好。”沈父当然是一口应承，越城的媒婆一开始热心的给阿贵找着媳妇，后来一次次的失败，都避而远之了。 下午沈暥回来时，沈母高兴的将这事跟他说了，沈暥当然也为这个纯朴憨厚的堂兄高兴，当母亲说到未来的堂嫂是西白山顶的方家村时，他微略动了下眉。 这会的顾铮正坐在屋里，认真的在纸上涂着什么，对于沈暥的进来丝毫没有察觉。 妻子涂的东西很奇怪，一条总线下面分了很多的细线，每条细线上写了字，这些字总是少了些笔画，沈暥在旁边仔细的看了会。 “你在找事做吗？”沈暥声线清冷，不过这句话透着揶揄。 顾铮被吓了一跳，她写的太专注了，沈暥进来也没发觉：“你看得懂我的字？” “看着都是错字。”沈暥拿过她手中的纸，嗤笑了声：“不过还能猜个七八分。”什么都是错字，这是简体字好吗？不懂就不要说，顾铮夺过纸不让他看。她在端王府受到了惊吓，更是坚定了要奋发向上，让自己变得有权有势的决心。最低配置，身边 要有几个给力的人儿在，有事了喊得动。 审视了自己各种能力不足后，她又开始罗列各行各业能发展的前景，她就不信找不出一行业来能让自己默默发展和壮大的。 “堂兄沈贵的亲事有了着落，二伯和爹明天就上方家村去提亲。”沈暥随手从书架抽了本书来看，坐到顾铮对面，素白修长的手一页一页翻开看着。 “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可知道宁家庶长女宁秀兰婚事定了下来，婆家也在方家村。” “什么？”顾铮发了会怔，接着一脸不敢置信，移坐到沈暥身边，睁大着水灵灵的眼晴看着他：“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不可能？”沈暥抬头睇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宁家庶长子明着看娶了傅家嫡女沾了风光，实事上，得罪了的是淑妃娘娘和傅燕两家，宁秀兰自以为心计得逞， 事实上贻笑大方，这样的结局，意料之中。” 想到上次沈暥所说‘还要看傅大姑娘的意思。’顾铮问道：“难不成这也是傅大姑娘安排的？” “她没这么大的本事，是傅家的报复，也是淑妃娘娘给宁家的惩罚。” 顾铮突觉得背后有些凉意，忍不住悄悄靠近了沈暥。 沈暥清冷的眉目微微动了下，将妻子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依然自顾自的看着书。 古代不好混啊。顾铮没有同情宁秀兰，她毁了傅家姑娘的人生，傅家姑娘也没饶她，自己也是卷入了其中的，相比较她们而言，她幸运了许多。 “你那天没收宁秀兰的礼物，做的很好。” 顾铮愣了下：“这事，该不会傅家也知道吧？”“当时淑妃娘娘，傅燕两家都在查是谁放出的消息，你是最值得怀疑的，怎会漏了你？”看着妻子一点点变白的小脸，楚楚可怜之相，沈暥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这就是时 势，她应该有个清楚的认识，装着端秀有什么用？ 顾铮又靠近沈暥几分，直到闻到了他略清冷的气息，温软的声音道：“夫君，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功名啊。” 沈暥：“……”低头看她，看到妻子朝她挤出了一个笑嫣如花的笑容，呵，她知道要靠他，这时势倒是看得清楚。 隔天，又是个大冷天。晨雾将整个越城都包在其中，连太阳出来了，那雾也没散光。沈父一大早就和沈二伯去了方家村下聘，路途这么远，估摸着要晚上才能回来。沈母前几天种下的几株大头菜死了，今天要补种下去，拿了一串钱给顾铮，让她和春红两人去买菜，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第055章她的铺子 主朴两人第一次单独上街，可想而知内心的雀跃。 沈家的菜，蔬菜自家种着，鱼虾之类的河里一捞就有，更别说像泥鳅和黄鳝，田里时常能抓到，因此只要买点猪肉就可以。 顾铮没有在早市多逛，把沈母给的文银都买了肉就朝便宜父亲给她的店铺走去。“姑娘现在真的不接管家主给的铺子吗？”春红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三次吃到糖葫芦，第一次是父母将她卖到顾府的那天，第二次就是前几天沈母给 买的。 “等你姑娘我有了接管的能力时，自然会去接。”顾铮走路难得的轻快，如果不是顾忌周围人的眼光，真的想一蹦一跳的。南门的大道往城内走，向东西两边延伸成为了繁华热闹的大街，铺子一间间鳞次栉比，茶坊，酒楼，饰铺，一一印入视线内。牛车，马车，时不时的从身边过，穿透力极 强的货郎买卖声音此起彼伏。 “姑娘，人好多啊。”春红兴奋的道，一下子就窜到了旁边卖着胭脂的货铺旁：“姑娘，快来看，多好胭脂。” “喜欢就买，你姑娘我有银子。”顾铮豪爽的道，买个胭脂水粉的银子她还是有的，说着掏出了银袋。 哎呀，姑娘掏银袋的动作好好看哦，春红两眼冒星。给春红买了点胭脂后，顾铮又大方的给她买了两套换洗的新衣裳，她早就想给春红买了，就是没机会。看着春红那笑得合不拢嘴幸福的样子，捏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真是可爱极了。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顾鸿永给的铺子前。 “姑娘，到了，咦，是书肆。” 顾铮看到店铺名字‘清雅轩书肆’时也愣了下，父亲给她的铺子是书屋？先前她并没有具体问过，想来应该是间寻常的铺子，没想到是书铺。 “姑娘，地址是这里没错吗？” “就是这里。”这时候的地址是以坊，里为单位划分的，没有具体的门牌号，她研究了好一会结合原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有了个清楚的概念。 “奴婢看到了，那木牌下面有咱们顾府的标志呢。”春红说着就高兴的进了铺子。铺子里没什么人，柜子和架子上放满了书，一四十开外方头宽额掌柜模样的人正在清扫着卫生，听到脚步声音以为有客人，抬头一看是两个小姑娘，忙热情迎上前来：“姑 娘来店里是买书吗？”买书的女客很少，基本都是男客，只要是女客一定是大户人家。 “掌柜的，我是顾家的大姑娘顾余。”顾铮开门见山。掌柜微讶了一下，迅速的堆起了笑脸：“原来是大姑娘，咱们书铺新的东家，小人马东，是书铺的掌柜，见过大姑娘。”他还以为大姑娘要过些日子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 过来查铺子了。 “马叔，书铺的生意好吗？”顾铮打量着架子上的书，上面大部分的书她在沈暥的书架上看到过，也就是科考要用到的书。“邻近二街上就只有咱们清雅轩一间书肆，遇到进学的月份，这生意就会好。”马东笑起来时有几分生意人的圆滑：“小人去拿帐本，姑娘稍坐片刻。”说着去里间将这几个 月的帐本拿出来：“请大姑娘过目。” 顾铮接过来翻了几页，古人记帐其实挺简单明了，就是字不识得连贯不起来，看得云里雾里，最后一页时写了五十两，也不知道这是每个月的进帐还是纯盈利。马东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多少还是有些眼力的，帐本有它的顺序在，顾大姑娘这乱翻的模样摆明了是没看懂，也难怪，一个深闺中的女儿家能懂多少呢？既不戳穿，也 不多说话，只静静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等吩咐。 顾铮将帐本还给马掌柜，只道：“我今天来就是和你碰了个面，也是来熟悉一下铺子的，熟悉过，我走了。” 马东愣了下：“姑娘这就走了？” “走了，以后有时间我就过来跟马叔学习怎么管理一间书屋。”顾铮笑笑，拉着春红离开。直到看着大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马东才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就问了那么几句，看了这几眼？咱这位大姑娘难道不知道这铺子虽给了她，可日常和收支还是主母在 打理。不是说主院和偏院的心不和吗？大姑娘怎么就那么的放心呢？”论知识的重要性，顾铮此刻深有体会了，看不懂帐本，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免得让人看轻。且她对这位马叔也不了解，她是便宜父亲和卫氏的人，她今日在店内所说所动 一定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他们。她来看铺子也没什么，本来就已经给了她，但她要是什么都不懂乱问，反倒惹人笑话。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一点点把这个时代的基础知识全部掌握起来：“春红，咱们明 天开始识字。” 春红眨了眨眼：“姑娘怎么突然想要识字了？”以前让姑娘识字，姑娘老不愿意了，识了名字和能写几个简单的字后怎么也不肯再学。 “不学的话，连帐本也看不懂。你也要跟着学。” “奴婢又不用看帐本。” “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以后不仅要帮我打理中馈，我下面的铺子，庄子也都要你看着的。”顾铮拍拍春红的肩膀，一脸器重的道：“你可是我的大总管。” “大总管？奴婢也可以当大总管吗？”春红一脸不敢想象。 “我的东西，交给别人管怎会放心？你不做大总管谁做啊？”要激励一个人学习的心，必然要先让她立志，瞧春红那放着光芒的双眼，顾铮觉得已经做到了。 主朴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家，一路上都是对于未来的规划，说到开心的地方时不时互望着彼此乐着，顾铮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刚从小巷里出来的沈暥恰好看到妻子笑嫣如花的模样，那温软中毫不顾忌的灿烂笑靥，是他从未见过的惊艳。“沈大哥，你都成亲了，怎能这般好色的看别的女子？”张里南一迈出小巷子，就见到救命恩人大哥竟然看一个女子看得出了神，简直天要下红雨了，他顺着大哥视线望去 ，好看，那女子是真真的好看，是个很有姿色的美人胚子，问题是大哥已经成亲了。 “我对自己的娘子好色，有什么问题吗？”沈暥淡淡道。 张里南：“……”呀，敢情那么漂亮的女子是嫂子啊，八妹回来时确实说过嫂子长得跟仙子一样，他还以为夸大了，没想真这么好看。 顾铮的宏图大业说得正欢，春红更是被说的心动不止，顾铮笑得开怀时笑容嘎然而止，来不及合上的嘴巴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沈暥。 “姑爷好。”春红朝沈暥随了个常礼，高兴的问：“姑爷这是从哪儿来啊。” “朋友那里。”沈暥简单两字，清肃的目光落在已经变得端秀的妻子身上：“你们去哪了？” “去了趟书肆。”顾铮赶紧端正了站姿，一副闺秀的风范，只希望自己方才没边没形的样子能被沈暥少看到点。 “嫂子好，我是张里南。”张里南走到顾铮面前高兴的喊了声。 顾铮看着眼前人高马大，和沈暥差不多高的魁梧男子：“你就是八妹的相公？” “是。嫂子，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八妹正念叨着你呢。”张里南热情的道。 “今天不去了，婆婆还在家里等着我买肉回去，改天吧。你也可以和八妹一起来家里坐坐。”既然和沈暥兄弟相称，顾铮笑得温和，客气着总是没错的。 “好。”张里南觉得这嫂子长得漂亮，人也好，对沈暥道：“大哥，我去军营了，你先送嫂子回家吧。”沈暥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视线才落在妻子身上：“这里二条街，只有一间清雅轩书肆。我要是记得没错，成亲那天送来的嫁单上就有一间铺子，刚好在这块坊间里，你是过来盘帐？” 第056章一脸满足 记性这么好？，顾铮记得那嫁单沈暥也就是礼节性的过了下目，竟然都记下了来：“我看还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不算盘帐。” “也是，那帐目上的字你都看不懂，更别说盘帐了。” 顾铮额头一抽，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那是另一回事了，心下安慰自己，被自己的丈夫说，也不算难看。 春红在一旁激动的道：“姑爷真是太了解姑娘了，姑娘就是看不懂那些帐，所以决定要开始学习识字，还要奴婢也一起学，以后奴婢就会成为姑娘的大总管。” 顾铮：“……”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教春红，千万不能什么话都对沈暥说。 三人回到沈家时，沈母刚好从自留地里出来，接过春红手中的肉笑说：“买了这么多肉，中午咱们就吃炒肉，剩下的做酱肉。” “我喜欢吃酱肉，沈大娘，我来帮你。”春红高兴的跟着沈母进了灶房。顾铮进屋时见沈暥也跟着走了进来，不理她，坐到窗边的书桌上，随手拿过一本书来看，又发现这些书是沈暥看过来，正当她心里暗自不爽时，眼前多了一本《百家姓》 ，头顶传来沈暥那清淡的声音：“既然要识字，就从这《百家姓》识起，对你来说比较容易。” 顾铮本拉长着一张脸，看向沈暥时眉眼已染上了笑意：“谢谢。”看来他也不会不管自己。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会来检查。”沈暥觉得自己还是挺喜欢看妻子笑脸的。 “你还要出去？”回来了就出去，难道仅仅只是送她回来？ “去趟军营，中饭和晚饭都不在家里吃。”顾铮看着沈暥出去，见他进了灶房跟沈母说了不用饭后才离开，也就高兴的翻开了《百家姓》来认字，这书前一百个字她会背，只是这繁体一看，她就头疼了，趙錢孫李 ，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笔画太多啊，不过也不是每个都会要写，认识是必须得认识的。 沈母将酱肉的材料都准备齐了，掺和着半斤的黄酒下去后，春红也把紫苏摘回来了。 “沈大娘，我方才见到姑娘正在认真识字呢。”春红一边将紫苏上的水沥干净后一片片撕碎丢进瓮中一边激动的说：“原来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识字？什么真的？”沈母还是第一次见小姑娘激动成这样。 春红将铺子里的事一一说来。 沈大娘难得的笑了：“没想到阿铮这么好学，那以后她学习的时候咱们可别去打扰她。” 春红点点头，一脸感激的说：“沈大娘真好。”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爱学习那是好事。” “女孩子学习也是好事吗？” “多看点书，多认识几个字，总是没坏处的。”沈母笑笑着将瓮放在一旁：“肉浸上几个时辰，到时再拿出来阴晾，不出几天咱们就能吃好吃的酱肉。” 晚上的时候，沈家二伯母贾氏和其儿子沈贵都来了沈家吃饭。顾铮觉得沈家的伯父们都不高，娶的妻子却都是高挑的，拿她婆婆来说，也比一般的女子要高出一些，生的儿子个个都随了母族，沈暥高，说不定有个182，没想这堂兄沈 贵也是差不多的身高，唯一区别就是沈暥长得好看。 就像沈二伯说的，沈贵长得并不是很好，他的长相随了二伯母，细眼晴，高挺的鼻子，略大的嘴，母子俩走在一起，不用别人说就知道是母子。 以顾铮的眼光来说，沈贵的模样其实挺帅，还是时代审美问题啊。 沈贵的性子老实，来到了沈家后和顾铮打了招呼，就主动去干了一些粗活，比如劈柴之类的。 二伯母贾氏和沈母边说着话边做晚饭，直等到沈父和沈二伯回来，当沈二伯说婚事定下了，就在来年开春时，二家人都很高兴。 “咱们从方家村下山时，遇上了一队送新娘子来的人马，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嫁女儿。”沈二伯边小啜着黄酒边说：“风吹起帘子时，我看到那新娘子是被绑着送来的。” “路上遇到樵夫，一打听才知道好像是越城某位大户人家的庶女，犯了错才会嫁给村里的鳏夫。”沈父叹息道：“这么年轻的姑娘家，能犯多大的错啊，这一辈子就毁了。” 顾铮吃饭的动作一钝，想到沈暥曾对她说起宁秀兰的事。 “这么可怜啊？”二伯母贾氏一脸同情：“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妾室生的孩子都不当人，所以……”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突然想到顾铮也是大户人家，也是个庶女。“瞧我这张嘴啊，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二伯母贾氏心里懊恼，她也就一时嘴快，像平常那样聊个长短，一时忘了阿暥媳妇也是庶女的身份，赶紧给顾铮夹了些菜放碗里 ：“侄儿媳妇，你可别放心里去啊。” 顾铮笑笑：“没事。我知道二伯母是无心的。”有时聊天聊得兴趣，确实没法顾忌到每一个人的情况，这个她理解，也没恶意。 沈母很快转了个话题，一时大伙儿又聊得开心起来。 二伯一家的屋和沈家就隔了四户沈家族人，因此饭后也没着急回去，沈母拿出了自家炒的花生，大家边吃边唠嗑到了深夜才散。临睡前，顾铮觉得小腹有些涨疼，上了趟茅房，果然是月事来了，在这个年代，有两件事她挺闹心，一是没有冲水马桶，二就是这月事带，一块长布条，里面塞着些许棉 花。更闹心的是，原身来月事肚子会疼，不是每次疼，一二次也足够让她吃苦的。 当沈暥回到家，就看到妻子蜷缩着身子在被褥里，面色苍白的模样。 “生病了？”沈暥一个大步伸手去摸顾铮额头。 外面冷，沈暥又是刚进的屋，这手就有些凉，顾铮被惊的一打哆嗦，直觉得肚子更疼了：“你手好冷。” “姑娘，奴婢给你泡了红糖水。”春红进来看到姑爷回来，忙打了个欠。 看到红糖水，又见妻子这模样，沈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来了月事？” 顾铮脸一红，点点头，起身接过春红手中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呼呼的下腹后才觉得小腹不那般疼了，想到接下来三天都会这样，一时心情就不大好。 春红出去又端了热水进来，沈暥并不需要人侍候，春红放下热水就出去了。 “百家姓看得如何？”沈暥一边洗漱一边问。 “我都这样了，你还问我？”顾铮有气无力时，声音就比往常更温软，带着女子特有的娇软，寻常男子听了怕不得骨头都酥软。 可惜沈暥不是寻常男子，面色如常的将汗巾挂在面架上，解下外衣放好，吹熄了灯火上床。 这几天，顾铮一直有意识的在亲近沈暥，对于两人睡时碰到早已习惯，只想到方才他放在她额头上的手那般冰凉，就不乐意被碰到了：“你手冷，我怕冷。” 沈暥沉默了一下，才道：“洗脸的水是热的。”所以他的手这会并不冷。“噢。”顾铮这才不拘着身子，果然，他的手着绵绸里衣碰到她时，是温暖的，也因此，她更亲近他了。虽然顾铮知道沈暥怕是有些看不起来她，因此到现在也不碰他，可 他们是夫妻了，一直这样肯定是不现实的，他现在忍得了，谁知道以后忍不忍得了，她也早已放弃了年纪小不小这个问题，顺其自然。后半夜，沈暥睁开了眼晴，事实上从入睡到现在，他都没有睡着，身边的女人小身板时不时的缩一下，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夜色下，她的眉头轻蹙，看着很不舒服的模 样。 他去碰了碰她的身子，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暖和，摸到的小手也凉凉的。 顾铮因为肚子不适今晚的睡眠很浅，被人一碰就醒了过来，昏暗中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时，颇为委屈的道：“我肚子难受，身子也热不过来。” 沈暥看着她一会，起身出去了。 顾铮：“……”难不成他嫌她吵去书房睡了？手无意间碰到他睡过的地方挺热的，就蹭了过去。沈暥拿着烫婆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妻子正舒服的睡在他睡过的位置上，一脸的满足。 第057章是文是武 当顾铮睁开眼看到沈暥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时，这尴尬不止一点啊，讪笑着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接过他手中的烫婆子，红着脸轻道了声：“谢谢。” 烫婆子的温度刚刚好，不会烫伤人又不至于过低，终于，顾铮沉沉的睡着。 隔天。 顾铮起床时，春红又拿了个新烫婆子进来了：“姑娘，我早上跟沈大娘说你来了月事肚子疼，大娘让你好好休息着。” “你怎么连这事也跟婆婆说？”顾铮这脸皮还是有些薄的。 “姑娘难受的小脸都没血色呢。”春红心疼的道，以往在家里姑娘要是疼了，都是睡在床上的。 肚子确实难受，顾铮也就歇着了。下午的时候，觉得肚子舒服了许多，起床出屋。正好看到沈母和沈父在洗大缸，春红负责打水。 “公公，婆婆，我来帮忙吧。”顾铮看到三人都在忙，就自己歇着有些过意不去，她是沈家的媳妇，嫁过来后也没做什么事。 “小日子不能碰水，还是这么冷的天。”沈母不让儿媳妇帮忙：“去坐着就好，春红，给阿铮倒杯红糖水。” “好。”春红放下水桶跑进灶房倒热水去了。 见儿媳妇还站在旁边，神情颇为不好意思，沈母淡淡一笑，道：“你现在还没生过孩子，所以这身子一定要养好。要不然以后有苦头吃。” 生孩子？顾铮脸一红，这事有点远。 春红已经将红糖水端了过来。沈母都这么说了，顾铮接过后就坐在太阳底下边喝水边看着他们做事。 沈父此时又从柴房推了个大缸出来：“他娘，今年做两个大缸会不会太多了？” “咱们上次不是应了，等阿贵成亲那三天，大家伙夜点的年糕由我们家来出吗？两缸要用的。”沈母道：“快去把晚米扛过来浸泡吧。” 顾铮看着她的公公婆婆忙碌，在家里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由婆婆做主的，公公一直都是听命的份，看得出来，公公很爱婆婆。 “沈大娘，沈老爹，嫂子。”嫩娇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就见八妹拎着二大包东西高兴的走了进来。 “八妹来了。”沈母沈父和八妹早就熟识，沈母双手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了过去：“手中拎着的是什么啊？这么多。” “爹娘从乡下带了好些枣子和甘蔗，还做了些红糖和藕粉，我就给沈大娘带些来尝尝。”八妹腼腆的笑着，一侧脸颊还时隐时现个小酒窝。 “太客气了，上回你给我们的红糖还没有吃完呢。你爹娘还在吗？叫他们中午来这里吃饭。”八妹和张里南一家是三年前搬来越城住的，沈母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他们一大早就回去了，鸡鸭都养在外面，不放心。”见顾铮走过来，八妹高兴的说：“嫂子白天更好看。” 这个八妹总是说她好看，说得顾铮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母知道俩人已经在端王府里见过面，便道：“阿铮，你陪八妹聊会天。”她自己则接过八妹手中的东西放里屋去了，一边想着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八妹做为回礼。 “是，婆婆。”顾铮肚子难受，并不想多走动，所以给八妹拿了凳子坐，和她一起晒着太阳，见八妹一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微囧，她能感觉到这孩子对她的喜欢，不过鲜少有人这般直 接表露在脸上的。 “嫂子，我在端王府里领了差事。”八妹高兴的说：“是里南哥哥托了沈大哥帮我找的。” “这挺好啊。”端王府有沈暥在，不怕八妹被人欺负。 “端王爷说了，等端王妃过了门，就让我去王妃的院子里做事。”八妹略有些担忧的问道：“嫂子，里南哥哥说端王妃是你的三妹妹，她好相处吗？”顾铮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八妹这张稚气未脱，一点担心就印在上面的脸，那端王妃是她的三妹妹，说好是应该的，说不好就显得她们姐妹不和睦，也让人笑话，不过八妹 年纪小，这一层应该想不到。 想了想，顾铮便说：“只要你好好做事，我这个三妹妹就不会说什么。”其实顾盈的性子跟主母卫氏差不多，不会刻意去找人错处，但管束偷懒的下人，那也是厉害的。 春红给八妹送了杯茶过来，又给顾铮续上开水后才去帮着沈父沈母做事。 “嫂子，我明天就要去见王府的万总管了，里南哥没时间陪我去，我一个人又有些害怕，你能陪我去吗？”顾铮眉心一跳，那天被五皇子赵元澈醉酒强抱的事浮上脑海，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这端王府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我这几天来了红，肚子难受，陪不了你去王府，王府 的总管我见过，是个好相处的人。再说，有你沈大哥在，别担心。”说完，详装喝了口茶以掩饰脸上的不自在，暗暗的在心里骂了五皇子一句混蛋，借酒闹事。 “可沈大哥平常并不在王府，而是在军营里啊。” 顾铮愣了下：“军营？他在军营里做什么？”昨天好像是听到他在说去趟军营什么的。 “沈大哥是南门军营里的吏目，当然经常会在军营里。” 沈暥不是个读书人吗？怎么成为一个兵了？顾铮纳闷，吏目这个职位她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地位应该不高，但不管怎么样，这事沈暥也应该对她说一下吧。 “嫂子不知道吗？”八妹奇怪的看着嫂子一脸惊讶的反应。 “他没跟我说过。”顾铮这心里很不自在，她的事他了如指掌，而他的事，她好像有很多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纯的读书人。 八妹没多想，以为是沈大哥和嫂子成亲才几天，很多事沈大哥还来不及说，她坐了一会就走了，走时沈母将昨个腌制的酱肉大部分都让她拿了去。 将晚米浸泡在大缸里后放在了阴凉处，过几天就可以打年糕，沈母和沈父终于休息了一会。 顾铮走到了沈母面前，温声问道：“婆婆，相公他在军营里有军职吗？” “有啊，他是南门军营的吏目，没有品阶。”沈母喝着春红泡来的茶，看着儿媳妇有些郁闷的脸，问道：“你不知道？” 顾铮点点头，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来，其实也是不太在意，但那种枕边人是做什么也不清楚的感觉总有些膈应，所以这装就没装像：“夫君从没有对我说起过。” “这孩子，太不应该了。”沈母微微生气的道。洗着手的沈父笑着说：“估计是阿暥太忙给忘了，南门营里上一任副尉长是我的同龄伴，以前经常到咱们家里玩，见阿暥会写几个字，就叫去他那里做差，这一做也有四年 了。” 这事成亲之前就该跟顾家说一下，显得很不把人当回事，顾铮虽朝着公公笑了笑，但心里头挺不爽的。 夜晚的时候起了风，呜呜呜响的还蛮吓人。 沈暥回了家里，习惯性的到父母屋门前说一下自己回来了就去梳洗，没想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阿暥，进来，娘有话跟你说。” 沈暥进去时，父亲母亲俩人正整理着箱柜，拿了好几件过冬的衣裳出来。 “阿暥，饿了吗？灶房里给你留了半只鸭腿。”沈父慈爱的问道。 “我不饿。”沈暥才从军营里出来，这身上还带着点冷肃，以往他都是整理一翻后才进去的：“母亲是有话跟儿子说吗？” 沈母看着这个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淡淡道：“你怎么没把你在南门军营里任吏目的事跟你媳妇儿说？” 沈暥微愣了下：“她并没有问。” “她没有问，你就不说？在没成亲之前，你就该把你所有的事跟未来的妻子说清楚，更别说现在你们已经成亲了。”沈母不希望儿子和儿媳妇因为一点小事情而闹上矛盾。 “是，儿子知错了。等会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跟阿铮说。”只要母亲说的是对的，沈暥都会应着。 直到儿子离开后，沈父笑看着妻子：“咱们儿子够好的了，你别总拿他当孩子，得给他留点脸面。”“他才刚刚成亲，夫妻之道没懂多少，我当然要时常提点他一下。都是你惯的。”沈母白了丈夫一眼。 第058章年糕好吃 顾铮抱着烫婆子窝在被褥中，休息了一天，肚子那抽疼的感觉好像没了，精神大好了许多，想着明天开始要好好识字，把春红也拉上时，房门打开，看到沈暥走了进来。 不是早上出去的长青色杉子，换了一身的干净棉帛长杉，应该是梳洗过了。长身玉立，眉眼神情一如往常的微冷，一进来，他就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相公，回来了？”顾铮娇滴滴的一声，哎，原主这声音，连她自个有时都沉醉。 “好多了？”沈暥指的是她的肚子疼。 顾铮点点头。 “方才母亲把我叫去训了话。”沈暥坐在凳子上看着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一脸舒服的女人，长而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滟目动人。 顾铮听着愣了下：“相公做错了什么事吗？”“母亲怪我没把在南门军营做吏目的事跟你说，这事确实是我的不是。”沈暥看着嘴角慢慢扬起一点也不掩饰开心的女人，淡淡嘲讽道：“不过，你们顾家看中的不是我端王 爷谋士的身份吗？怎么对于别的也感兴趣了？”顾铮坐了起来，将烫婆子抱在怀里，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讽意，温温的说：“下午八妹来了，她说你在军营中做吏目，而我这个妻子却不知情，我这心里当然会在意。既然 做了夫妻，有些场面上的事，还是要顾着彼此的脸面的。” “脸面？”沈暥这两字说出来带讽的调调让顾铮脸微微一红：“来了沈家之后，我何时让你丢过脸？亲戚来了，我也是热情恭敬，公公婆婆这里更从没有过半点的不敬。”总不至于再 算婚前的旧帐吧，做为男人那也太小气了，再说那也不是她。 冷撇了眼妻子那一副乖巧又温软的笑容，沈暥淡淡道：“我父母和亲人对你的印象确实不错。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是想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 顾铮：“……” “嗯？” “这还用得着问吗？”顾铮撇了撇嘴，索性又躺下，背对着他，不想理他，不好好过日子还能怎样？真把日子过死了，倒霉的还不是她自个。 许久，后面都没传来什么声音，顾铮这里心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正这么想着，沈暥淡然的声音传来：“睡觉吧。” 烛火吹灭，被褥掀开，他躺了进来。 顾铮转过身水灵灵的黑眸望向他，在沈暥淡淡撇了她一眼时给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身子还往他身边蹭了蹭。 沈暥没说什么，闭上眼晴睡觉。 入冬的第一场雪在二天后下来，小小的雪花缓慢的飘于天地之间，天地瞬间热闹起来。 这天也是沈氏一族的人打年糕的日子。一大早，沈父沈母提了浸泡过的晚米放上独轮车去沈氏大院里打年糕，顾铮和春红都很高兴，这是她们第一次去吃热呼呼的年糕，春红更是挖了好些腌好的萝卜和熟地出 来，倒上几滴香油，香气四溢，一口年糕一口腌萝卜或是脆脆的熟地，想想都很有食欲。 沈氏大院离沈家仅有半盏茶的功夫，几步就到，不过等她们到时，大院子门口已经排满了人，不仅有沈氏族人，还有其他的村民。 “老四，你们的位置在这里。”沈家大伯大嫂一大早就已经占好了位置。 沈父沈母赶紧将独轮车推过去。 “大伯父，大伯母。”顾铮上前叫唤，春红在旁行了礼。沈大伯心宽体胖，和沈二伯，沈父一样的圆脸不同，他脸型微长，笑起来的可亲度和沈二伯沈父是如出一辙：“侄媳妇也来了，大伯家的年糕第一个进场，给你第一个先尝 ，好吃咧。” “谢谢大伯。” “阿暥媳妇，我腌制的萝卜干就在那边的箩筐里，吃的时候随便拿。”沈大伯母指了指一旁的竹筐，热情的说。 “好，等会就尝尝大伯母的萝卜干。”顾铮笑着说。 后面沈父的声音传来：“二哥，咱们在这里。怎么做这么多筐的晚米呐？” 顾铮望去，见到沈二伯父和二伯母各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车子上是四箩筐的浸过的晚米。 “老三家的今年要回来过年，让我给他们做些。”沈二伯道。 一说到老三两字，沈大伯，大嫂，沈父，沈母四人的面色变得有些怪。顾铮成亲那天，她见了沈家的几位伯嫂和兄嫂以及几个侄辈，唯一没见的是沈三伯一家子，当时她也没多想，今天看来，这位没有出过面的沈三伯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情呐。 气氛很快热了起来，前头打年糕一波接着一波。顾铮和春红上前去看，就看到了十几个石捣臼整齐的放在一起，每个石捣臼旁边都站着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进行舂捣，将蒸成了糕的晚米丢在石捣臼中，捣一下，就有人 将热腾腾的米糕翻一下，场面可以说无比的壮观。 “姑娘，你的手指怎么了？”春红见到姑娘的手指像弹着琵琶似的一直在动。 顾铮叹了口气，道：“好想拍照发朋友圈。” 春红眨眨眼，没听懂。 手工打出来的年糕吃在嘴里，每一口下去仿佛有什么一直在嘴里轻弹着，合着它特有的糕香浸入五脏，再咬一口脆萝卜，顾铮觉得天天吃也不会腻的。正当顾铮手掌般大小的热年糕下肚时，沈母用粗布抱了五六段刚出来的年糕过来塞到顾铮的怀里，又从箩里挑了几颗腌熟地和萝卜塞进去：“阿铮，把这几段热年糕给阿暥 和里南拿去，他们都喜欢吃。” “好。”顾铮点点头，南门的军营她没有去过，正好去看看。 沈母交待道：“走到南大门守卫那里，跟他们说你是阿暥的娘子，他们就会带你去军营找阿暥。” “知道了，婆婆。” 春红从顾铮怀里分过了一些热年糕拿。 来大院里做年糕的人越来越多，主朴两人抱着热年糕挤出去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顾铮面上，纷纷在打听这是谁家媳妇，长得这般好看。沈家本来就在南门边上，顾铮和春红很快就走到了，对着城门的士兵说明了来意后，那士兵热情的道：“原来是沈大嫂，我这就带你去找沈吏目。”士兵话音刚落，面色一 整，迅速越过她朝后面走去。 顾铮转身去看，就见一辆双头马车奔了过来，车舆四角飞翘，腾云图为嵌，镶着金线儿，就连小小轮辋上都雕刻着精致的吉图，一个端字刻在车舆的面上。 “姑娘，是端王府的马车。”春红奇道：“是端王爷吗？王爷也来军营了？” 想到那晚的事，顾铮面色一黑，她不想见到五皇子端王，总觉得他和她是相冲的，见着了准没好事，奈何要走已经来不及了，一身锦裳的挺拔身影从车舆上走了下来。 “王爷是来找沈吏目的吗？”方才和顾铮说话的士兵笔直的站在端王赵元澈的面前，面色恭敬。 赵元澈冷冽的目光扫过几步之外的顾铮。 “王爷，她是沈吏目的娘子，前不久刚刚成亲。”士兵明显是不知道顾铮的身份，要是知道就会明白那可是端王爷的大姨子。 顾铮领着春红硬着头皮上前施礼：“见过王爷。”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赵元澈深邃的黑眸落在她微垂的脸上的，成亲没几天，这个女人竟是越发的水嫩了，丝丝飘落的雪中，丽色惊人。 “是热年糕。” “拿去给沈暥吃？” “是。” 赵元澈冷笑了下，以前，这个顾铮变着法子吸引他的注意，这会话说到现在，头始终微低着，嫁了人后变得安分了？以为他会信？ “把城门打开大些。”士兵朝着城门口大喊：“王爷要去军营。”顾铮抬头时，刚好看到赵元澈进入车内的背影，就见端王府的马车驶出了城，他要去军营直接去就是了，方才下马车做什么？ 第059章关你屁事 真够闹心的。看着五皇子的马车消失在城门口，顾铮有那么一瞬间想返回沈家，至于这热年糕交给士兵带去就行，又觉得这样的话婆婆那边不太好交待。 “沈大嫂，牛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军营离这里也就一里地，很快就到的。”士兵走了过来笑着说。 顾铮道了谢，寻思着待会到了军营，放下热年糕就走，不至于会再和五皇子撞上。 牛车上面垫了不少的稻草，一截一截都用草绳绑定在木栏和木轴上，看起来干干净净。 白雪小小的下着。 牛车出了城门，顾铮抬头望向远方，远方山上的山峰顶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山脚的田里也敷了薄薄的一层，天地真干净。 “喂，你不要总是偷看我们家姑娘。”春红突然踢了一脚前头赶牛车的士兵。 这士兵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形瘦弱，稚气未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偷看女子被当场逮着，瞬间整张脸都红了：“对，对不起。”吓的赶紧认真赶牛。 顾铮：“……”可见原身这张脸，确实是美，连一个小孩都偷偷看她，不过春红也太凶了，人家还是个孩子，也不过见她长得好看。 “姑娘，等咱们待会见着了姑爷，让姑爷买一辆马车吧？别总是有什么事情了不是雇车就是坐这难受的牛车。”春红道。 顾铮想了想，春红说的也有道理：“待会我问一下相公。” 军营很快就到了，虽说只是个军营，但比较小，里面也就六七百人，守门士兵和赶牛车的小士兵非常熟，连问都没问一下就放行了。 军营内扎着一个个的白帐子，每个帐子周围都有二人在站岗，一个个神情肃穆，帐子前正搭着一个个小篝火。 当顾铮看到了五皇子的马车时，就知道沈暥应该在前面的帐篷，果然小士兵带着她们在这帐子前停下了：“沈嫂子，沈吏目就在里面，我去通报一下。” “等一下。”顾铮叫住了他。 小士兵方才被春红骂了后就不敢正眼看她了，只低着头问：“嫂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这几段热年糕麻烦你帮我们带进去吧，就说是给他和里南吃的。” 小士兵愣了下，不明白门口都到了为何沈嫂子不拿进去。 “是嫂子来了？”张里南清朗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他是百里长，在军营里训练士兵时声音向来嘹亮，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称呼把顾铮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引起了帐子里的人注意。 在张里南走近顾铮时，五皇子赵元澈和沈暥也从帐子里走了出来。 沈暥看到妻子出现在军营并没有表露出讶异，看到她怀中抱着的东西时，猜到了来的原因：“是娘让你拿热年糕给我和里南吃吗？” 顾铮不得不又朝着赵元澈施了个常礼，既然都碰上了，她也就不纠结了，对着沈暥笑说：“被你猜着了，快趁热吃吧，凉了就硬了。”说着将怀里的热年糕交到沈暥手上。 春红手中的则交给了张里南。“外面冷，进帐子里暖和。”见妻子双颊被冻得红通通的，衬得眼晴更加的乌黑亮丽，沈暥觉得这模样还挺有喜感，不过想到这几天是她的小日子，还是不要站在冷天里好 。 “不了，你肯定很忙吧，我先回去了。”顾铮转身对身后带她和春红来的小士兵道：“麻烦小兄弟带我们回城。” “是。” 和沈暥一块出来的五皇子赵元澈脸色有些黑，这个女人方才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这会进了军营后别说目光了，怕是连余光都没有他，这手段倒是越发的高明了。 顾铮要是知道赵元澈是这么想的，恐怕是要吐血，她是避这个男人都来不及，还看他做什么。 “嫂子难得来一趟，不看一下咱们的军营吗？”张里南哈哈笑着说：“这里的沈大哥和你平常看到的沈大哥，可是大不一样呢。” 顾铮心里一动，看了沈暥一眼，寻常的黑沉衣裳，只在领襟，绣口，腰带上绣着暗纹，平时他就爱穿深颜色的，今个也没什么变化，这不一样是指什么？ “待会我要练兵。”沈暥淡淡道，他说出练兵这句话时，旁人许是看不出来，他却注意到妻子的眼晴微微亮了下：“你要是想看，就留下来。” “你不是文官吗？”顾铮惊讶道，吏目也就是掌管军营中的一些文书，还管练兵吗？“我六岁开始就在这里跟着大家一起操练，十六岁的时候才成为这里的吏目。”这里先前的副尉是父亲的同龄伴，经常来他们家吃饭，而农忙时，父母就会拜托副尉将他带到军营里管着，身为军人面对一个小子，副尉索性就拿他当小兵训练，一来二去的，他也就成为了一个没记载在册的兵，没事帮着现任的副尉练下兵：“今天副尉进城议事 去，我帮着他操练。” “嫂子，这个帐子后面是练兵场，我先去准备了。”张里南说着跑开了。 “春红。”沈暥对着春红道：“帐子里的放着我的披风，给夫人披上，那边风大。”说着，朝着后面空旷的地面走去。随着沈暥一块离开的端王赵元澈突然转身望了顾铮一眼，就见春红那丫头从帐子里拿了披风出来披在顾铮身上，女人不施脂粉也没半点瑕疵的面庞在白雪中笑嫣如花，想 到发生过的一些往事，脸色再次变黑。 六七百人的操练，那已经是颇为壮观。 端王赵元澈高坐在搭起的木台子的主位上，顾铮身为女眷，这里又只有一个高台，就坐在离他一米之距，这距离不是平的距离，而是他的斜身后。沈暥骑在马上，不再是以往那清冷端肃的书生气，而是姿态昂然，如载华岳，雪花纷纷落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在乎，这会的他，全神贯注且带着冷肃的看着底下的士兵 ，像是一个历练丰富，经历过风雨的战士。 六七百人，在此时飞快的分成了几个列队，姿势步伐矫健，透着力量。 顾铮看不懂这些操列的队形，只听到沈暥带着果断的清冷声音在说着杀陈什么的，想来是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 顾铮看得专注时，端王赵元澈冷冽的声音响起：“顾铮，本王警告你，别拖累沈暥。” 突如其来的话，而且还是莫明其妙的一句话，让顾铮下意识的看向赵元澈，对上一双深沉如井的黑眸。 “沈暥是本王费尽心机招揽过来的人，要是因为你而拖累他，本王定不饶你。”赵元澈冷声道。 他在说什么？顾铮一脸懵。 “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王，本王也不许你用这副模样去骗沈暥。” “小女不知道端王殿下在说什么。”这些话太奇怪，顾铮没有回避，而是直视上赵元澈，她没有装无辜，更没有拖累过沈暥。 赵元澈目光重新投在练兵场上，只扬起冰冷的声音：“你只需要记住本王今日所说的话。” 许久，都没听到后面有声音传来，就在赵元澈拧眉只觉得这个女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时，顾铮近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关你屁事。” 赵元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的转身去看她，没想她竟是十分有兴致的看着练兵场，还对着他灿烂一笑：“王爷，我相公练兵的样子是不是很厉害？” 赵元澈再次脸黑，咬牙切齿的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小女什么也没说。”顾铮一脸无辜。 “本王方才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 顾铮眨眨水灵的眼晴：“王爷方才说了什么话？真是不好意思，小女子看下面练兵看得出了神，没有听见呢。” 赵元澈阴沉着一张脸。顾铮先前是怕他，再后来是忌惮他。醉酒抱她之后，她能避就避，方才那些莫明其妙甚至是可笑的话让她发现，怕也好，忌惮也好，避也好，根本就没用，人家非要欺上来。同时也让她知道了这五皇子对她相公的重视，甚至还担心她拖累沈暥，那她怕什么？ 第060章希望之路 她就是要壮沈暥的胆。 细想了方才端王所说的话，她看起来很像会拖累沈暥吗？忍下心中莫明其妙被人说的怒气，就算壮了胆，还是得伏个低，顾铮温婉且坦荡的回视着端王一张阴沉的俊脸，温软的声音尽量把话说明白：“小女只想和相公一起好好的 过日子，相公日后若能平步青云，做为妻子，我会尽我所能去帮着他，绝不会拖累他。” “你？”端王冷讽一声。 “小女没有办法让殿下相信，只能以时间来证明。” 不卑不亢的迎视，清艳丽色的面容尽显坦荡，端王倒是愣了下，眸色瞬间转为深沉，将视线转回了练兵场，冷着脸不再说什么。 堂堂王爷管起属下的家事，也不怕被人笑话，顾铮心中恼火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她是如端王所说的那种人，端王的神情像是在说事情很大条似的。 她一个小小女子，能掀起多大的浪？ 春红和侍卫们都是站在台下守着，因此对于台上发生的事情都不知情，兴奋的看着练兵。 一会，顾铮起身朝着端王施礼说：“殿下，小女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完，走下了高台。 直到顾铮的身影走出练兵场后，端王的目光才望向了她，俊美面庞无端的积了不少的怒气，下面的侍卫都很纳闷端王爷这是怎么了。 看到姑娘走下木台子，春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姑娘的小日子还没完全干净，姑娘又是爱干净的，就算来的少之又少，也撑不了一个时辰。 走出了练兵场，顾铮看到了带着她们来的小士兵，不过在小士兵身后的不再是来的那辆牛车，而是一辆小小的马车。 “沈嫂子。”小士兵高兴的跑过来说：“沈吏目让小人给租了辆马车过来带你回去。” “姑爷待姑娘真贴心。”春雨乐了。顾铮有些意外，不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知道沈暥外表看着冷淡疏远，实则是个细心的人，来月事时的烫婆子，方才的披巾都可以看出来，自家相公这样的贴心，她当 然受着了。 两人没有去大院，而是回到了沈家。沈家的年糕早就打好了，沈父沈母正在一段一段铺开，待硬了之后就直接放进水里浸泡着。 “婆婆，这段年糕里面放了什么？”顾铮看到沈母手中的那段年糕斑斑点点很多，走近了能闻到一股子熟悉的香气，一时又喊不出是什么来。 “里面放了跺碎的陈皮，香吧？”沈母淡淡笑说。 “香。这样也能吃？” “能吃。不过是拿来切条后做年糕干的，到时放在砂子里炒起来做小点，会更香。你看，这里还有芝麻年糕呢。” 顾铮望去，果然看到十几条的黑芝麻年糕，突然间很期待婆婆所说的年糕干了，撸起袖子也开始帮忙铺开。 一家子的人正开心的铺着热年糕时，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挑着两大筐的干草走了进来：“沈大娘，沈老爹，今年的干草都在这里了。” “好，好。就算今年冬天再长，你挑来的几担干草也够咱们家牛羊吃了。”沈老爹笑引着男子走到柴房里，一起将干草放了进去。顾铮看到柴房里这会已经堆满了过冬给牛羊吃的干草。沈家比起一般的寒门要好上许多，是真真实实的富农，他们的收入便是城外的那几十亩田地的收成，所以一般的苦 力活都是雇用乡里乡村的人干，给的报酬也是丰厚的，再加上沈家人性子温厚，乡里乡村也很愿意为他们干活。 下午的时候，顾铮拉着春红开始识字。 沈母去自留地时，从窗户看到儿媳妇读的那般认真，便会在那里笑着看一会。沈父见妻子一直没出来，进去时就看到妻子正温和的望着屋内认真看书的儿媳妇。 “看来咱们儿媳妇也是个才女啊。” “轻点声，别吵到她了。”沈父温情的望着妻子那精致秀气的轮廓，妻子还这么年轻，青丝中已染了不少的白发，心疼不已。他努力不让妻子操劳，能做的事都帮着做了，可妻子的白发依然一日多 过一日。今年见到儿媳妇看书，不禁想起当年妻子也是非常爱书的，从何时开始，妻子不再拿书了呢？ 入冬的第一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四就停了。 省考在即，沈暥不再去军营，而是在家里认真看书，看到沈暥的努力，顾铮这心里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遥想当年她高考那会都没有紧张过。 今天春红回了顾府看望王庶娘，回来时，顾铮细细问了庶娘的情况，知道庶娘的身体是一日好过一日，心安了不少。“姑娘，你说的对，主母确实不是个坏人。”春红练完了字后放下笔，对着自家姑娘说：“自从姑娘嫁人后，主母没少往咱们小院里送补品给庶娘。你说，为什么庶娘就是一 直把主母当坏人呢？”王庶娘一来是看不清，二来就是作，但这二样的前提也是一片慈母之心，顾铮叹了口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庶娘也是为了我这个女儿。”要是当年没生了她，说不定王 庶娘还是会挺安份的待在小院里。 “姑爷？”春红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沈暥。 沈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春红这么一叫，走了进来拿起主朴俩人的字看，淡淡扫了妻子一眼说：“春红的字写的比你的好多了。” 顾铮：“……” 春红捂着嘴偷乐，朝两人福了福说：“谢谢姑爷夸奖，奴婢给姑娘和姑爷去倒杯茶。”说着一溜烟出去了。 顾铮不满的从沈暥手中抢过纸，摆平桌上继续写，繁体字笔画多，她已经够有耐心的在写了，竟然还这样说她。 “笔没握好，姿势欠正，头太低了。” 顾铮睇了沈暥一眼，端正了姿态，只是这握笔吧，委屈的道：“写了一下午，手已经酸了。” “识字是件辛苦的事，你没有辛苦的打算，还是别识字了。”沈暥对于顾铮的委屈视而不见，淡淡说。 “我抱怨一下不行吗？” “不行。”沈暥一张张的翻看着顾铮写的字，又到书架上抽了本《三字经》《千家诗》放到顾铮面前：“这两本是你接下来要看的。” 顾铮不敢置信的道：“这才二三天而已，我《百家姓》还没有看完。” “你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需要启蒙，况且，你先前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这三本对你而言不过就是温习，十天之内识完字应该没问题。” 看沈暥这认真肃冷的模样，可见是认真的，顾铮没想他对学习的要求会这般高，她又不用省考，看帐用用的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沈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睇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笨那就不用识字了。” “我当然不笨，十天内肯定识字完。”顾铮被激的一气之下做出了回应，说完这话，瞬间后悔。 春红端着茶水进来时，没看到姑爷，只见到姑娘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磨着墨。 离科试还有三天的时候，主母卫氏身边的孙妈妈来到了沈家，说是奉了家主和主母的吩咐，请大姑娘和大姑爷回家吃顿便饭，还说她二弟顾正钦也念叨着大姑爷。这么一说，顾铮就想到这次考试，二弟也是要参加的，和沈暥不同的是，他参加的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要是得了名次，那就是个小举人了，沈暥是由端王举荐的，他要 是得了名次那便是贡士的资格，有机会进殿面圣，一旦被皇帝看中，可直接任了进士，那就能做官了。 所以孙妈妈明着是来请他们回去吃顿便饭，其实不过是叫沈暥过去和二弟交流读书的心得而已。顾铮知道主院看得起沈暥是托了端王爷的福，尽管他厌恶她，她也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认，因为他，她成为了沈暥的妻子，和主院那边的关系也变得紧密起来，明着看来，这条路挺有希望的。 第061章他是璞玉 这次回顾家，便宜父亲，主母，两个妹妹待她比起上次来亲热了许多。 顾谣还笑眯眯的喊了她一声大姐姐，要知道这个四妹待她向来是冷眼的。 续了会热后，便宜父亲就叫着沈暥和顾正钦去了书房，主母卫氏拉着她们三姐妹说着家长，甚至还让顾铮多说一些沈家的事。 因为王庶娘的关系，顾铮也是愿意接受主院的这份亲近的，况且她出嫁后，卫氏待她庶娘并没有偏差，这份情她是领着的。 “原来寒门家里这般有趣？”顾谣年纪小，性子又是活跃的，听到顾铮讲她吃的鱼虾都是从河里捞上来直接下锅里，还能亲自烤番薯，热年糕，这心里就有些痒痒。顾盈抿唇浅笑，身为顾家嫡长女，她从小就被母亲严要求，想的也多一些，看了胞妹一眼说：“听着是有趣，但真正做起来是辛苦的。大姐姐好福气，我听着大姐父的父母 待姐姐也是好的。” “是。公公婆婆都是良善之人。”这点上，顾铮也觉得自己福气不浅，“嫁到了沈家后，公婆也是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至今也没让我干过重活。” 主母卫氏点点头：“这是女子最好的归宿了，铮儿，你自己要争气。” 铮儿？连称呼都变了？卫氏叫得如此自然，顾铮自然也是神情如常：“是。” 卫氏又笑着说：“这回的科考，希望正钦和大姑爷都能榜上有名，这是最好的。” “父亲说了。”顾谣道：“二哥就算没考上了也没关系，二哥才16岁，没人会说什么。”“你父亲也就嘴上说说，心里在意的很。”卫氏食指戳了戳小女儿的额头：“况且，你二哥每天这般辛苦的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榜上有名，他为了这一次的科举，准备 得多辛苦。”主母殷盼的模样，让顾铮想到了沈母，对于沈暥的功名，沈父沈母都没有着急，甚至于平常连提都是未提的，沈暥的努力虽是自觉的，但做为父母，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 吗？ “我也没说什么嘛。”顾谣撒娇，又对着顾铮道：“大姐姐，你方才说的那个混着陈皮还有黑芝麻的年糕干，炒的那天可一定要给我拿些来吃。” “四妹想吃的话，到时炒好我就让春红给你送来。”这个四妹妹主动示好，顾铮接着。 又笑着聊了一会，顾铮就告退了。 从主院离开来到庶娘所在的小院，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王庶娘已经在婢子的服侍下在走廊等着女儿，看到女儿飞奔而来，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她。 “我的铮儿，想死娘了。” 顾铮回抱着王庶娘，不敢抱得太紧，怕弄疼了胸骨：“女儿也想您。您怎么又下床了？这日子还没到呢。” “再躺下去，娘就要胖一圈了。”王庶娘捏捏自己腰上的肉，肥肥的哟。顾铮退后一步打量着庶娘，肤白胜雪，娇媚的脸蛋透着诱人的粉红，娇娇滴滴的模样比起姑娘家来还要胜几分，笑着说：“庶娘怎么又美了？女儿在娘面前都要自惭形秽了 。” 一句话把王庶娘逗乐了，详装出打女儿的样子：“这才出嫁多久，小嘴就变得这么甜。” 母女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王庶娘重新躺上床后，握着女儿的手笑着笑着眼圈红了，微微哽咽着说：“你这孩子，如果不是天冷了，娘让婢子把冬衣翻出来，还不知道你把娘给你的嫁妆银子又塞了回 来。” 被发现了？顾铮甜甜一笑：“庶娘，沈家待我很好，这些银子我用不着。” “看你这样子，也知道沈家待你不错。可不管沈家待你是好是坏，这些银子是娘给你的嫁妆，你就该拿着。” “那庶娘先帮我保管着，等我缺了银子的时候再问庶娘来拿。” 想了想，王庶娘点点头，又破涕为笑道：“现在，心里不怪娘自做主张把你许给沈暥了吧？”您那是许吗？那是逼人家娶好吗？也不过是刚撞上了沈暥，算她运气好。那时换了别的男人，谁知道品性会如何呢？往事不提，顾铮将脸依靠在庶娘的怀里，轻声道：“庶 娘，女儿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到时，不用让庶娘再为她的未来而忧心。 “是啊，咱们姑爷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王庶娘自信满满的道。 顾铮：“……”她说的是她，不是沈暥。 主院的晚饭很丰盛，把这个季节最好的食材都上了，一大家子的人围在桌旁有说有笑的吃着，看起来和乐融融。 顾铮脸上在笑，心里却提不起劲，想着庶娘这会又是一个人在用饭菜。 “父亲，您先前在行宫的时候说过。”顾谣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要是二哥哥这次榜上有名，您就去宁家给二哥哥提亲。”正吃了一筷子菜进嘴里的顾正钦，脸迅速变红，想生气，但看着四妹妹对他一脸贼笑又可爱的样子，又生气不起来，只道：“你又胡说什么？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这会毁了 人家姑娘的清誉。” “这是家里，大姐夫也是自己人，没有外人听到。”顾谣做了个鬼脸，又问一旁的顾铮：“大姐姐，当时你也听到父亲这么说了吧？” 顾铮想了想，笑着道：“父亲确实说过，二弟弟要是真能榜上有名，就去宁家提亲。” 两个女儿都这么说了，况且宁家确实是不错的人家，顾鸿永自然顺着说：“为父言出必行。所以三天后，钦儿一定要全力以赴。” “父亲？”顾正钦没想到父亲也拿他开起玩笑来。 卫母没说什么，但眼中含笑，可见也是赞同的。顾盈亦笑得开心，闺蜜变成弟妹，更亲了。大家都在笑，就连沈暥漆黑如墨的双眸中也带着笑意。顾铮想了想那宁家嫡女，她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在行宫时，是个娇俏活泼的女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晴，笑起来 时很可爱，和二弟顾正钦应该合得来。 用过晚膳，顾正钦拉着沈暥去了书房。 顾铮则被便宜父亲叫去了散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从出嫁那天，便宜父亲对她的那番话，顾铮觉得顾鸿永对她好像有了那么点父爱，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了。 “余儿，不，铮儿啊，为父前几天去了趟衙门，让县衙的人把你和沈暥婚书上的名字从顾余改为了顾铮。”顾鸿永笑呵呵的看着大女儿，等着女儿感激的反应。顾铮对名字没有那么执着，庶娘叫她阿铮，沈家人也跟着庶娘这样叫她，就连那个端王殿下叫她时也是顾铮，并不差主院一家人对她的称呼，但对于主院的亲近，她当然 也是要接受的，便笑说：“多谢父亲。” 顾鸿永：“……”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月光很美，虽不是暖色调，但总有种温柔感。父女俩人静静的走在院子里，在寻常的问话后，顾鸿永切入了正题：“为父这几天一直在担心你二弟此次的考试，前几天端王封王庆祝时，端王让我请沈暥过来教你二弟几 天。” “让沈暥教二弟？” 顾鸿永笑笑：“是啊，方才和沈暥在书房里聊了会天，难怪端王会如此器重他，咱们的大姑爷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评价这般高？顾铮知道便宜父亲向来以儒士自居，不轻易夸赞别人，看来沈暥的学识确实不错。“沈暥也答应了为父这几天过来教你二弟。”顾鸿永笑得开怀，忽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为何你落湖那天端王会说你配不上沈暥这话。沈暥所学渊博，眼前表 现出来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如此藏拙，日后定成大气。所以铮儿，在沈家，你一定要稳了脚跟。” 顾铮：“……”突然间有了很大的压力。跟在不远处的春红看到家主突然间对姑娘亲近了不少，心里乐的很，这嘴巴高兴的一直咧着，姑娘从小到大就没得到过家主的重视，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没想到一 出嫁，主院和家主就对姑娘重视了起来，这多亏了姑爷。 春红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沈家人当亲人一样对待。 离开顾家时，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将她们送出了厅堂，这才由二弟顾正钦和几个大婢子送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放下车幔，顾铮清澈黑眸溜在沈暥身上，进了马车后，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眸微闭，端正坐着，荡着夜色，周身的气息也是越发的清冷。她嫁了块璞玉？ 第062章婚书浪漫 父亲说他藏拙，为什么藏拙呢？真有这么好的学识，怎么以前不参加科考？ 沈暥突然睁开了眼，锁住了顾铮来不及移开的视线。 顾铮忙展颜一笑，温软无比的唤了声：“相公。” 沈暥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红色的绢布来，淡淡道：“岳父说，先前你的名字拿给衙门时是写错了的，铮字才是你的大名，因此特意去县衙将你我的婚书重新做了一份。”这事方才便宜父亲已经跟她说了，水涨船高，她现实，顾家的人比她更现实。顾铮接了过来，看到正面写着醒目的漆金大字‘鸾凤谱’，还挺有感觉，打开，夜色昏沉，加上 又是在车内，她想着估计看不清，没想到绢布内缝着的是张柔软的白色宣纸，白底黑字，哪怕在没有烛火的夜里也非常的醒目。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顾铮被这婚词吸引，不禁看了又看，只觉得这婚词浪漫无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你很喜欢这婚词？”见妻子一直看着婚书，眉眼间的心动掩藏不住，沈暥有些微的讶异，他并不觉得妻子是因为这是他俩的婚书而喜欢，所以，她这是对里面的婚词感兴 趣？ 顾铮抬头看了他一眼，诚实的点点头：“喜欢。” “你看得懂这些字？” “看得懂一些。” 沈暥：“……”见妻子将婚书卷起来，一副很爱惜的模样。 “父亲说，端王爷说你学识渊博，还能指导二弟弟学习，你也答应了这二天过来教二弟弟。”顾铮心里的疑惑又重新回来。 “嗯。”沈暥轻嗯一声。 一声嗯字，就不能谦虚点吗？顾铮问出心中的疑惑来：“既然你都可以教二弟弟了，为什么先前没有去科考呢？”沈暥睇了她眼，淡淡说道：“三年前，我原本是要参加科考的，出来时家里突然失了火，父亲在农田里，母亲身体不适休息着，我担心母亲有事就回来救火，错过了进科场 的时间。” “婆婆没事吧？”顾铮关心的问道。 “被端王殿下救下了。” 顾铮怔了下：“端王殿下？”“端王殿下从南门进城，看到着火就命侍卫救火，也救下了我母亲和族里的亲眷。”不过至今也没查明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母亲向来谨慎，况且那天她因为身体疲倦并没 有下厨，父亲的早饭还是二伯家吃的。 “所以你和端王殿下是这么认识的？” “不错。” 沈暥这运气还挺不错的，这么简单就认识了一个王爷，而且还让这个王爷如此重视他。顾铮又奇道：“那你为何下一年不再考？” 沈暥没再继续说，只是淡淡看着她问：“你对我的事情倒是关心？” 顾铮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关心，你可是我相公啊。”这几天，她才发现对沈暥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什么都是透过别人说。 “我拥有兵部的举荐，不用经过童生考。”顾铮愣了下，兵部的举荐？好厉害，忽然想到，如果三年前沈暥直接考举人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官了，便宜父亲说他日后成大器，端王爷又这般器重他，搞不定已 经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 妻子看着他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沈暥继续清冷着脸闭上眼晴假寐。顾铮现在很纠结，她就坐在沈暥的对面，按道理吧，新婚夫妻是不是该坐在一起才好呢？可她和沈暥的相处，不，沈暥对她一直就是不冷不热的，合租人都比他们热络几 分啊。 要不，她直接坐过去？会不会显得有点厚脸皮？他会怎么想她？ 做了夫妻，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以后关系得多差劲啊？再说，已经成亲了，大家一荣俱荣，一陨俱陨的，还是亲密一点的好。 沈暥睁开眼晴，低头看着突然坐到身边的妻子。 “相公，有点冷。”顾铮微微红着脸，脸皮还是薄啊。 “是冷，还是想要巴结我？”沈暥一语中的。 顾铮：“……”这人怎么说话的呢，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么说出来啊，多丢人。沈暥这个人是真的冷，不是冰，反倒是古井泉水的那种凉，初伸手去碰时，就会凉得让人手抖，之后不会想再去碰的那种，明明是一张年轻的面庞，眉目俊朗，只一眼睇 过来时，就让人怯了进一步的心思，一如此刻，他就是这么看着顾铮的。 眨眨眼，顾铮怂了，其实这些天来，她时不时在用自己这副娇软的面貌做些小动作，也不见得他怎样，怎么今个，连坐在身边也不让她坐呢。 就在顾铮起身要坐回来的时候，沈暥凉凉的声音又起：“既然坐了，就好好的坐，坐的稳一点。” 顾铮迅速坐了回去，与他紧紧挨着。 回到沈家时，已经很晚了。 沈母和沈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睡下，他们还在灶房里，俩人正在看着一块泛旧的素笺，也就是白纸。 “爹，娘，我们回来了。”沈暥走进灶房。 “公公，婆婆，我们回来了。” “刚煮了一些小粟子，你们都过来吃吧。”沈母说着，从铁锅里拿出一碗粟子放在桌上。 沈暥拿过父亲手中的素笺看着，坐在沈暥身边的顾铮则剥着粟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剥，分别放到了公公，婆婆，还有沈暥面前。 沈父，沈母都朝着顾铮慈爱的一笑，沈暥没看顾铮一眼，不过却将顾铮剥过来的粟子放进了嘴里咀着。 顾铮这才自己吃起，边吃边瞅着这纸上写着什么，竟是一些箱，柜，桌，椅之类的，每一样后面都写着数字，好像是一整套的家具，小到连筷子，碗也有。听得沈父叹了口气说：“这些都是爹娘当年临死前分给三哥的，可也说了，三哥要是还没有把那女人休掉，别说这些东西拿不到，就连屋也没他的份。你说三哥回来，咱们 是给还是不给？” 沈母也是一脸为难。沈三伯吗？顾铮对这个沈家三伯是充满了好奇，看得出来，沈家的兄弟都很和睦，婶子之间也没什么矛盾，大家都笑得一团和气，没事各过各的，有事了也会帮着一起占 位，打年糕时，早到的沈大伯就把自家兄弟的位置都给占好了。 公公说的那个女人是指谁？三伯母吗？顾铮没有问，毕竟她一个新妇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好奇为好，这要是沈家的家丑，也不见得乐意被她知道啊。 没想沈父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阿铮还没见过三伯，肯定很好奇我们方才所说的关于三伯的话吧？” 公公都问起来了，顾铮当然点头。“等过十来天，他们一家子就要从暨城回来了，到时你就能见着。”沈父叹了口气道：“你三伯啊，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青楼里的一个女子，阿暥的祖父祖母当然不会同意， 没想你三伯竟然偷偷将家里分给他的房屋和家具卖了替那女子赎身，然后，就带着那女子逃了。不久后，听说成了亲，还生了孩子。” 听到最后一句，顾铮险些被刚吃进的粟子给呛着，私奔？“祖父祖母被气的不轻。”沈暥接着说道：“但还是花银子把房屋和家具都赎了回来。虽然没明着把三伯逐出家门，但在临死前说了，一天不休那女子，三伯一天就不准踏进 家门一步。” 这也很绝决啊。顾铮不禁对那未见过面的沈家三伯和三伯母好奇起来。 连着两天，顾铮和沈暥的晚膳都是去顾家用餐的，用过之后，沈暥就会在书房里和顾正钦聊些科举的选题。三天转眼即过。 第063章跌出了翔 当沈家人来到试院的门口时，已经挤满了人。考试的场面很壮观，随处可见的马车，马车旁站着的一家人对着儿子殷殷叮嘱，人山人海，倒是跟上辈子的高考场景非常的相似。不过有马车的大多是富人，更多的则是 一些穿着普通衣裳的老百姓，科举是踌躇满志，拥有壮志理想的寒门子弟的唯一出路，可见竞争的激烈。 “阿暥，你不用担心家里，这九天就在里面好好科考。”沈母将一个小篮子递给儿子，里面装着的是晒好的虾干和肉片，还有薯干，花生之类的小点。 “谢谢娘。”沈暥接过。 两母子的神情都是淡淡的，如果不是顾铮知道母子感情好的很，外人还以为这对母子感情并不和睦。 沈父给了儿子一件披风：“别冻着了。” “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父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尽力就行了，咱们家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不缺这一口官饭，不要有太重的负担。” 沈暥清冷的黑眸中有了许些笑意：“是。”说完，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顾铮身上。这是让她也说点话？也是，公公婆婆都说了，她不说显得有点不关心似的，明明她心里老关心了，顾铮温婉一笑：“相公，就像公公说的那样，尽力就行了，不要有太重的 负担，我等你出来。” 沈暥淡淡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端秀又温婉的妻子，清冷的声音道：“说实话。”顾铮：“……”见公公婆婆都笑望着自己，面色一红，这个沈暥，说话有没有点情商啊？真是让人不爽，他都这么说了，她索性干脆的道：“这科举可是关于你的一生，还有 我的一生，你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对待，一定要仔细看题了，好好考。” 看着妻子那既尴尬，又不满望着自己的样子，沈暥嘴角一勾，淡淡笑弧：“我会的。” 顾铮愣了下。此时，沈暥已经进了试院，试院的大门关上后，他和学子们都将一起进入指定的地方洗澡，随后换上统一的考服以防舞弊，之后的九天，都会在这间试院里渡过，走了几 步后，沈暥又回身，看了眼站在院外的妻子，这个女人这会还在翘首看着他，看着轻松的模样，那双水灵灵的眼中可透着紧张呢。 顾铮只觉得自己就像等待着孩子高考的父母似的，再看沈暥的父母，反倒像是旁人一般，这反差未免大了点。 “阿铮，端王爷来了。”沈母拉了下还在望着试院大门的儿媳妇。 顾铮转身时就看到了端王府的马车停在他们面前，端王赵元澈从车舆上走了下来，墨发玉冠，锦衣华服衬着一身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长身玉立，尊气逼人。 不少人都过来行礼，见端王爷走向了沈父沈母这样的寒门人家，一个个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草民（民妇）见过王爷。”沈母沈父应该与端王爷很熟，神情没有生份，且笑容亲切。 顾铮也上前施了礼，想到沈暥所说端王救过婆婆，沈父沈母这样良善的人心中定然是感恩的，待他也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快起来，不是说过见本王不用行礼的吗？”端王上前几步，虽没有亲自扶起，但双手做出扶的姿势已是给了大脸。 “谢谢王爷的厚爱，但礼不可废。”沈母笑着说。 “本王来晚了。”端王看向试院已关上的大门：“本还想来跟长淮说些科考吉利的话。” 沈父，沈母相视一笑。 顾铮发现在沈父沈母面前，这个端王对自己连个余光也没有，仿佛不识她，不屑她，不像前几次见面那既嫌弃又怨恨的模样，要是一直如此，她倒也松了口气。此刻，她对这个端王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毕竟他给了她的生活太多的变化，最主要是这些变化她现在感觉还挺好，这人啊，生活一旦好了，以前受到的那些起起伏伏的 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所以，端王殿下偶尔一眼瞥过时，能看到顾铮对他一直散发着一个友好的笑容。 回去时，赵元澈自然不会让沈父沈母走回去，因此邀请他们三人一道上了马车，沈母是不愿的，毕竟地位差别太大了，无奈盛情难却。 王爷的马车，就算坐了四个人也不显得拥挤，顾铮和沈母坐在一侧，沈父一侧，端王前坐着。 大家都坐得规规矩矩。底下的软榻坐着实在是舒服，估计是下面垫了许多的棉絮，顾铮想到那天春红所说沈家能不能买辆马车，她当时想着跟沈暥说一下的，后来忘了，这会，这想法就又升了 上来。 赵元澈在这会开口，俊朗的面庞在对着沈父沈母时可以说温和：“沈大娘，沈老爹，不久便是本王的大婚之日，到时，你们二老也要过来喝杯本王的喜酒才好。”“这。”沈父望了眼端坐着的沈母，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在贵人面前，妻子的神情都是淡淡的，反倒是他不善于掩饰情绪，神情高兴又是忐忑，这会妻子以温和的目光鼓 励她说话，沈父便道：“王爷待阿暥好，草民夫妻心里知道，可草民夫妻俩身份卑微，去了王府怕丢王爷的脸。” “不会丢脸，本王若强，你们就强，没人小瞧你们。你们只管仗着本王的势好了。”赵元澈这话说得平常，语气中却有着一股子收敛入骨子里强势。一直微垂着头的顾铮忍不住抬头看了他眼，哪想此时她坐着的这一边轮子突然狠狠的颠簸了下，身子不稳，顾铮身子朝前跌去，沈母坐的对面是沈父，她坐的对面是空的 ，原本她双手会扑在空位上就能稳住身子，没想胳膊突然被一道力量拽了过去。 当顾铮发现自己被端王抱在怀里时，傻眼。 沈母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不过她及时的抓住了身后的窗栏，稳住了身子，随后就看到了儿媳妇在端王的怀里。 车厢里一时安静的出奇。 顾铮脸色惨白，天哪，她公公婆婆就在眼前啊，这端王无缘无故拽她干嘛？ 拽是一刹那，抱也是一刹那，也就眨眼功夫而已，端王赵元澈就狠狠推开了她，脸色黑沉的可怕。 这一推，顾铮的身子又一个不稳，险些跌出车外，幸好沈母及时扶住了她，让她坐好。 沈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跟上马车时一样，仿佛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般。顾铮内心是一万头的草泥马壮观的奔过，恨不得这会就挖个地洞钻进去完了，气得手都在颤抖，内心拼命的不停的在质问：为什么要拉她？为什么要拽她？不过就是寻常 的一个颠簸，非得搞事。mmp啊！ 尴尬的气氛在马车到了沈家门口时，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多谢王爷。”沈父沈母在马车外随了个常礼，顾铮气的连个礼都没有随，只觉这会手脚还被吓的冰凉。 看着马车离远后，沈父沈母转过身看着顾铮。 顾铮这心里一头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倒霉崔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公，婆婆，我不是故意的。”她可是要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沈母叹了口气，拉过顾铮的手道：“端王爷这一推也太狠了点，如果不是我及时抓住了你，怕是要被推到马车外面。” 顾铮：“……”“是啊。”沈父也微有恼意：“这本来也没什么，端王非得拉你一下，那也是好意，不小心撞在一起了，好好的离开就是了，推得那般狠，真要出事了怎么办？”问题是推的 时候，那脸上还一脸的厌恶。 顾铮：“……”他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正在晒着衣裳的春红看到姑娘他们回来了，高兴的迎了出来，不想见到姑娘脸色不是很好，沈大娘和沈老爹的神情也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公公，婆婆，你们都不怪我吗？”她可是被端王抱在怀里啊，肌肤之亲呐。 第064章时刻演上 沈母看了沈父一眼，沈父会意，笑着对顾铮说：“你和你婆婆说会话，我去劈些柴出来。”说着，走到柴房去了。 沈母拉着儿媳妇到院中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春红忙给她们泡上一杯茶，也静静的服侍在大姑娘身边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沈母拍拍儿媳妇冰凉的手，觉得这孩子是吓得不轻，便慈爱的道：“你以前在娘家和端王爷发生的事，阿暥并没有瞒我们，当时，我和你公公是不赞同这桩婚事的。” 顾铮静静听着，这换成是她有这般优秀的儿子，也不会同意。“后来你嫁过来，阿暥领着你进门时，每走一步，都是慢他一步，就知道你没有伯爵府姑娘的娇气和傲气，对我们这样的寒门人家也是尊重的，我对你的印象就变好，这些 日子的相处，你性子温和，说话也是软软的，待长辈恭敬，我想，你娘家发生的事，应该是另有隐情。”一旁听着的春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沈大娘说到了以前和端王爷的事，心里不禁忧心开来，插嘴道：“沈大娘，以前的事跟姑娘无关，是，是王庶娘的主意。”庶 娘可千万别怪她这么说啊。 “春红。”顾铮赶紧斥了声，把庶娘扯进来做什么呢，再说婆婆之意并没有怪她。沈母淡淡一笑：“不管对错，天下父母心，总是希望孩子能好的。”顿了顿道：“今天看端王爷对你的样子，想来那事你是惹了王爷厌恶的。”哪怕是她，方才见到端王爷推 开儿媳的神色，这心里都是吓了一跳。 顾铮沉默，端王爷对她何止厌恶，简直痛恨啊。 “以前发生事都过去了，日后你和阿暥好好过日子，王爷那里，日久见人心，你也别忧着。”沈母道。 “谢谢婆婆。”顾铮心里感动，婆媳关系向来是个难题，她没有想到沈母会待她如此宽量。 回了房后，顾铮直接扑在了床上。 春红进来后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顾铮闷着脸将马车内的事说来，说完抬起头看着她：“你说，我是不是特倒霉。” 春红点头，也是一脸的后怕：“幸好沈老爹和沈大娘是明白人。”姑娘和端王爷以前有过那样的事，搁谁身上，谁不舒服。 一来，确实是沈家人的品性不错，不会想有的没的；二来，顾铮觉得自己在沈家的表现也不差。哎，闹心，她还想和端王爷能好好相处来着，看来是不成了。 这边顾铮在闹着心，另一边端王府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端王爷却一直没有下马车。从门口出来接王爷进府的万总管心里担心，一脚踏上车舆，掀开帘子时，见王爷沉着俊脸看着自个双手，抬头给了他一个冷厉的眼神，便知道王爷这会应该是心里有事想 独处，赶紧下来。随即以眼神询问一直随侍在王爷身边的常柳，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常柳摇摇头，他跟随在马车外面，里面坐着王爷，沈暥的父母和顾家大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想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吧？马车内，赵元澈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他习惯性的去扶住了那个女人往怀里带，连让他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待过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在他怀里了，惊神之余想也 未想，便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那个曾经娇软无比的身躯，那张总是一脸娇软如桃花盛开对他笑的面庞，赵元澈冷笑，放于膝上的双手缓缓握紧，他要是再让习惯支配身体，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中午的时候，沈父将田里所有的番薯都挖了出来，沈母将大的都挑出来放到箩筐里，又从其中挑出一些个头均匀的放到另一个小篮子中做来年的种子，挑出的小的则丢到 春红在洗的那个大木盆中。 顾铮打着井水，一使劲就倒进大木盆里：“婆婆，这些小的番薯下午要全部煮掉吗？” “是啊。”沈母边挑边说：“小的煮熟了后再晒起来变薯干，以后想吃了就掏几个出来蒸着吃。” 沈父在旁休息了下，望着碧空如冼天气道：“看今天的天气，未来几天应该都是大太阳，要不明天咱们筛番薯粉吧？” “你明天不是要和大哥二哥去山上的湖里钓青鱼吗？”沈母头也不抬的说。 “我把这事给忘了，大哥说，去年的酱青鱼大嫂很喜欢吃，今年钓得多些，没个一天怕是回不来。”沈父道。顾铮在旁和春红静静的干着活，听着沈母和沈父日常的对话，冬日的娇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至于早上发生的事，只要沈父沈母不放心里，顾铮是啥心事也 不担了。 隔天，天还未亮，沈大伯二伯就来叫沈父去山上钓鱼，仨人拿着渔具笑呵呵的走了。顾铮从屋里出来时，刚好看到他们乐呵呵离开的背影。 “大伯母，二伯母，你们也来了？”顾铮看到几位伯母都在这里，不禁有些奇怪。 “阿暥媳妇这么早就起来了？勤劳呢。”大伯母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这大清晨格外响亮。 二伯母在旁笑着说：“阿暥媳妇才刚嫁过来，自然是要在婆婆面前表现得好些罗。是吧，三弟妹？” 沈母温和一笑：“阿铮面子薄，大嫂二嫂别打趣了。”转而对着顾铮说道：“你三伯快回来，我和你大伯母二伯母去他们家给打扫一下，早饭你自己看着烧。” “好。”顾铮点头，目送着这三妯娌出门。 “大姑娘，你在看什么呢？”春红出来时，没想到大姑娘今天这么早起床了，还一直望着院子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春红，我觉得婆婆不像是个普通的村妇。”顾铮转身看着打着哈欠春红。 春红想了想，点点头：“沈大娘可比那些普通村妇好太多了，姑娘还没洗漱吧？奴婢去给姑娘烧热水去。”说着进了灶房。顾铮：“……”她也是突然这么觉得的，方才沈母和两位伯母站在一起后，就觉出了沈母的不同，大伯母和二伯母一看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妇人，说话做事都透着老百姓生活 的痕迹。沈母不是，她安静，淡雅，从容，那一身的粗布棉衣换上华服绸衣的话，定不会比大家族的主母差。 早饭是春红烧的，两大碗麦疙瘩，里面配菜很丰富，有干虾，笋干菜，还有鸡蛋。 顾铮胃口大开，见春红似乎没心情吃早饭的样子奇道：“平常你最喜欢大口大口的吃，今个怎么不吃？” “姑娘，你说，姑爷现在做题做的顺利吗？” 看春红这忧心忡忡的样子，顾铮有些失笑：“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奴婢能不担心吗？庶娘，姑娘，还有奴婢的希望可都在姑爷身上了。”春红说道，她虽是个婢子，但顾家那些微妙的转变也是能感觉到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些咱们操心不来，还是别瞎操心了。” “姑娘就一点也不担心？” 顾铮喝了口汤：“担心啊，但是这希望啊，不能只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特别是男人身上。 春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奴婢当然也是担心着二公子，希望二公子也能榜上有名。” 顾铮：“……”行吧，至少是寄托了二个人身上了。 主朴两人用过早饭，像往常一样回屋识字时，顾府的马车突然出现在沈家，四姑娘顾谣和孙妈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大姐姐。”顾谣看到顾铮就跑了进来，粉色褶裙随着步伐带出波纹，环佩叮咚，初见只觉可爱又活泼。 “大姑娘好。”孙妈妈朝着顾铮施了礼。 “四妹妹？”顾铮讶异：“你怎么来了？” 顾谣嘟起了嘴，一脸撒娇的看着她这个大姐姐：“大姐姐这话问的好像不欢迎我来似的？” 顾铮额头一抽，印象中，这个四妹妹可从未这样状态跟她说过话，此刻姐妹情深表示非常不适应，这表面亲心里不亲的，是要时刻演上吗？ 这么一想，顾铮拉过了顾谣的手，笑得亲切：“怎么会不欢迎呢？全家我最想的就是四妹妹你了。”顾谣面部一僵，余光见到孙妈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到母亲这段日子对自己的严厉，忙挽上了顾铮的胳膊，亲昵的道：“我就知道大姐姐对我最好啦。” 第065章收成不错 “你们都进来吧。”孙妈妈朝院子外面说道。 顾铮这才发现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婢子，是主母卫氏院里的，一婢子的手中抱着一只箱子，另一婢子手中的是竹篮。 顾铮也没问她们拿着的是什么，带着顾谣进了灶房，沈家没有像顾家那样的接客大堂厅，来客人了都是在灶房里奉茶的。 顾谣打量着这间灶房半响，很是不屑的道：“原来大姐夫家的灶房这么简陋？还没有我们府上灶房一半大呢。大姐姐竟然还能住下去？” 在春红拿上了杯和壶，顾铮接过热水壶给这个四妹妹倒上了水，淡淡说：“我住着挺好。” “大姐姐的公公婆婆都不在吗？” “出去了。” “出去的真是时候。”顾谣喝着茶，若有所指。顾铮看了她一眼，此时，站于一旁的孙妈妈示意其中一婢子将手中的小箱子放在桌上，朝着顾铮打了个欠说：“大姑娘，四姑娘和奴婢今天来这里，是奉了家主和主母的吩 咐，让奴婢把书铺与平遥县庄子上个月的收成带来你。” 婢子打开了其中的小木箱，就见里面装着一绽绽的小银元宝和碎银。看到这么多小银元宝，站于顾铮身后的春红激动了，这里至少也有七八十两银子，要是每个月都有进帐这么多，一年下来可是不小的收入啊。她来沈家这么些日子，沈大 娘一天几乎不怎么用银子，也就是说这些银子大姑娘都可以存下来。 顾铮知道父亲和卫氏既然将铺子和庄子送给了她，就不会故意扣着银子不给她，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准时。 “主母说了，等大姑娘什么时候善于打理铺子和庄子了，就回府里说一下，到时，她就会将每个月的帐本都交到大姑娘手里。”“母亲的为人女儿清楚，铺子和庄子在母亲手里，女儿放心的很。”场面话，顾铮还是要说的，既然是给原身的嫁妆，待她日后学会打理了肯定得要回来，相信真到那时， 卫氏也会主动交还给她。 孙妈妈又示意婢子打开了小竹篮，篮内放的是一些原身最为喜欢吃的糕点：“这是王庶娘让奴婢带来的，说大姑娘最喜欢吃这些甜点。” “辛苦庶娘了，也谢谢孙妈妈帮我带过来。”顾铮让春红接过小篮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孙妈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顾铮，大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简朴但得体的衣裳，清艳的面庞上温和而有着淡淡笑容，看样子在沈家她是适应的，也难怪 主母说那王庶娘作死作活了十几年，只有这次作死是带了脑子的。 “你们说好了没？就这么点东西也有这么多话可说啊？”顾谣放下杯子，很是不耐的道。 顾铮让春红将木箱子和小篮都放到屋里去，这才看向这个四妹妹：“你有急事？” “没有。”顾谣神情略微不自在的道：“但我想吃烤番薯。” 顾铮：“……”那天回家她说的一些话，顾谣听着挺有兴趣，她还以为是装的，没想是真的感兴趣？ “四姑娘，您忘了出门前主母对您说的话了？”孙妈妈在旁轻声提醒。“孙妈妈，我难得出来一趟，你就别管我了。”顾谣神情越发不耐，似是想到了什么，瞪着顾铮恨声道：“都怪你，你出嫁前跟母亲的那次约定后，我便一而再的受到母亲的 训教。” 是跟主母卫氏约定是不再提往事的那次吗？顾铮没想到卫氏真会严管这个四妹妹，想到顾谣被约束的憋屈模样，顾铮勾唇一笑。 “你笑什么？”顾谣恼了。 “你还想不想烤番薯了？” “既然来了，当然想。”顾谣哼了声，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大姐姐，甚至打心里就不屑看不起她，但玩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因此，沈母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姑娘在她家自留地里烤番薯的场景。门外是顾府的马车，小姑娘一身华美的衣裳，十二三岁的模样，想着应该是顾府的四姑娘了。身段已展露出曼妙的雏形，不过她的神情举止不像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看起来活泼而好动。儿媳妇坐一旁的小木凳上，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柴给她的四妹妹，那四 姑娘就将柴火放进泥窖里烧，这本该是五六岁稚童玩的，没想这小姑娘也能玩得这般尽兴。 顾铮很无语的陪着这个玩火玩出了兴致的妹妹，是十三岁还是三岁？这得平常的日子过得多无聊，才能玩火都可以玩得这么尽兴的。 “四姑娘，别再玩了吧，咱们该走了。”孙妈妈头疼的看着顾谣，她出来送东西时被四姑娘看到，非吵着要跟来，主母同意后才敢带着来，没想四姑娘竟然玩上火了。 “还早，再说里面的番薯我还没吃。”顾谣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一趟，怎么可能这么早回去：“大姐姐，你别总是给我这么小的柴棒，有没有大点的？” 顾铮见孙妈妈给了自己一个求她阻止顾谣的眼神，便道：“柴都烧光了，里面的番薯应该也差不多了。” “真的？”顾谣眼晴一亮，低下头就拿起旁边的火钳子去钳里面的番薯，第一次用火钳子，用得挺别扭。 此时，孙妈妈看到了站在自留地外面的沈母，她是见过沈母的：“沈夫人？”忙施了个礼。 “婆婆，你回来了？”看到婆婆，顾铮赶紧起身，拉过顾谣到身边说：“今天四妹妹来看我。” 顾谣丢下火钳子端正了身板子随了个常礼：“沈夫人好。” “唤我一声沈大娘就好。四姑娘长得真好看，第一次来家中，中午留在这里吃个午饭吧。”沈母温和的笑说。 “好啊。”顾谣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顾铮：“……”她婆婆就是客气的说声而已。 孙妈妈急了，轻扯了扯四姑娘的袖子说：“四姑娘，主母不会同意的。” “吃个饭而已，你差人回府去跟母亲说声就好了。”顾谣当然不会依孙妈妈。如果说顾盈的性子与主母卫氏是十分像的话，这个顾谣则是十分不像。顾铮不喜欢这个四妹妹，但也不至于多么讨厌，就像此刻，顾谣在她婆婆面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好 似与她这个大姐姐多好似的，她也回应了这份姐妹情深。 沈父去山里的湖中钓鱼，中午是不回来的。顾谣在，沈母将家里最好的菜都拿了出来。 用过午膳，在孙妈妈一再提醒下，顾谣不得不上了马车，离开时她对着顾铮道：“大姐姐，你上次说的年糕干，要快点做，我想吃呢。” 顾铮哭笑不得，点点头：“做好了就马上让春红给你送来，行吧？” 顾谣这才满意的放下车幔。 看着马车弯出巷子，顾铮这才轻吁了口气，总算走了。 “姑娘，你说四姑娘回去后，主母会不会骂她？”春红在旁边一脸好奇的问道。 顾铮捏了捏春红的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看你表情倒是希望主母骂妹妹。” 春红嘿嘿一笑：“以前姑娘可没少受四姑娘的气，现在突然这么好，真不习惯。” “她们是母女，就算骂得再凶，也不会有隔阂。”一如她和王庶娘。 春红想了想，点点头。回院子时，沈母正拿了昨天晒过的小番薯出来晒，顾铮和春红上去帮忙，顺便顾铮将今天四妹妹来是为何事以及铺子的事也跟沈母说了，她的嫁妆礼单上有，沈母是知道 的，没什么好隐瞒。 沈母一边摊开着已经蔫了些许的番薯干一边道：“难怪你想着识字，是因为先前看不懂帐本？” 顾铮点点头：“铺子是父亲给我的嫁妆，总有一天要我亲自管的。” “那倒是，看书时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上次公公和婆婆在看沈三伯分家的家具列表时，顾铮就知道婆婆是识字的，既然让她有不懂的地方去问，想来识的字应该很多，高兴的道：“好。” 夕阳上来时，沈父和二位伯伯拎着几条大青鱼回来了，最大的那条竟然和人一样长，也不知道怎么给钓出来的。大伯母，二伯母也来到了沈家，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剥鱼洗鱼的事都由沈家三兄弟做了，大伯母二伯母和沈母负责弄酱料来腌制鱼，顾铮春红负责做晚饭。 第066章送袄子去 顾铮也就是蹲在灶坑里烧柴控制火温，其它的都是春红做的。嫁到沈家这么多天，她理论知识学了不少，实践都在春红那了，不过鱼头是大伯母亲自掌的勺。 晚上人多，沈父叫二伯一起从柴房里将大八仙桌抬了出来，等众人进灶房吃饭时，桌上已经有了十多碗菜。 除了沈母，顾铮，春红，其余的人都喜欢喝点黄酒，且大伯母二伯母的酒量一点也不输大伯们。 “明年开春之前，咱们再去钓鱼个几十条的青鱼来腌制，阿贵成亲正日就可以多一盘菜。”沈父边小口喝着酒边说。 “咱们棚里的几只鸡和鸭，也刚好可以凑盘菜。”大伯母也笑着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二伯与二伯母虽然高兴兄弟之间的帮助，但总归有些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贵侄儿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跟自个儿子一样，前头没姑娘愿意嫁过来，我这心里就急得很，这会要成亲，必须办得好些。”沈大伯哈哈一笑，看 着妻子说：“对吧，婆娘？” “对。”沈大伯母爽快的说：“我对别人向来小气，但对自己家人必须大方。”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顾铮和春红也相视一笑。“阿铮。”沈母笑看着儿媳妇说：“你还不知道你大伯母的算盘啊，是咱们村里打得最好的。你不是想学管帐吗？管帐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学会精打细算，以后要多跟大伯 母学学打算盘。” 算盘？完全没接触过，顾铮脑海里有个模糊的概念，好像是一个长方形的，里面有无数颗珠子的东西，只要管帐要用到的，她都会学：“好。” “的笃的，的笃的。”大伯母一说起算盘，嘴里说着惯用的算盘口语，手就动了起来，笑着说：“学算盘不难，什么时候想学什么时候来找我。” “谢谢大伯母。”顾铮开心的道谢。 一顿饭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吃完了，送走了大伯，二伯一家子，顾铮才梳洗了上床，翻来覆去竟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索性打开窗户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明月的光辉即清冷又干净。 顾铮想到了沈暥，他应该睡了吧，这二天他发挥得怎么样？白天她才对春红说了不要瞎操心，这会夜深人静，她反倒有些紧张了。 科举关乎着沈暥的一生，而她现在是和沈暥绑在一起的，当然希望他能考个头名，前三名她不想，至少前五名吧，前十名也好的，这样她以后的路也好走一些。就像她跟春红说的，希望不能只寄托在沈暥身上，她也要有所作为才好。一个女子就算在上一世的时代里，想做大事也是步履艰难，更何况是古代，她手中有银子，还有 一间铺子和庄子是她所有的积蓄，要做到钱滚钱已经有了底气，剩下的就是经营手段了。 经营需要学，顾铮知道这个要慢慢来。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关上窗户，既然睡不着，顾铮索性又开始看起书来，等沈暥出来了，他给她的那些书中的字，一定要全部会认得。两天后，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很低，天空慢慢下起了雪。这一回的雪不像上次那样小的入掌即融化，一瓣瓣肉眼可见的雪花，真正的鹅毛大雪啊，这样下势，估计不出一会 ，天地会厚白一片。 “今年的大雪来得这么早？这还没入深冬呢？他爹，阿暥没有带太厚的袄子进去，会不会冷啊？” 顾铮进灶房时，正听见沈母担心的跟沈父说着。“号舍门前有专门防风的油布门窗，再说阿暥也是拿了小炉子进去的，真冷了升个火应该没事。”沈父这话只是让妻子少些担心，实则他心里也很放不下心，这么重要的日 子可千万不能冻着了。 “婆婆，要不我给相公拿些衣物去吧？”顾铮道：“这么冷的天，和咱们想法一样的肯定不止我们一家，官家看到送衣裳的人多，应该也会通融的。” 沈母想了想还没说，沈父着急的点点头：“好，好。”对着沈母道：“把最厚的那件袄子翻出去让阿铮拿去。” 沈母：“……”说没事的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 雪越下越密集，看来是一场大雪，也不知道会下到几时。 顾铮将厚袄包好拎出来时，沈母已经给她拿好了伞：“走路的时候小心些，别跌倒了。” “婆婆，我会小心的。” “姑娘，布包交给奴婢拿吧。”春红接过顾铮手中的布包。“待这场雪停了，咱们去买两小马车过来，出去也方便些。”沈母看着路边积了不少的雪，心里有了买马车的想法，这种时候，还有走门窜亲的，有个马车方便多了，家里 虽然有牛车，也只是载重物用，像儿媳妇回娘家总不好拉着牛车去，一直让顾府来接也不像样。 “婆婆，这辆马车就由我来买吧。”顾铮先前就有买马车这个想法，一直没机会提出来。 “不用，让阿暥买。”沈母笑着说。 顾铮愣了下，也笑好：“好，听婆婆的。” 沈父将昨天晒好的番薯干一条条放到土罐子里抱到灶房放着，出来时见妻子边摇头边笑着回来，问她在笑什么。 “你儿媳妇的性子太温和了，有些东西啊得自己争取过来。我瞧着她们小俩口的银子是各管各的，一般的新妇，早就拿捏在手里。”一句‘由我来买’就能听出他们的状况了。“儿媳妇想着学帐，肯定是个会管家的，等阿暥科考完回来，我跟他说说，这钱财自然是要给妻子管的，各管各的哪像夫妻啊。”别的家银子都是管在父母手里的，除非分 家，要不然是不允许私存的，他们家不一样，父母去逝的早，所以媳妇都是一成亲就当了家的：“咱们成亲的第一晚，我就将自己藏的银子都给你了。” 回想起俩人年轻时，沈母眉眼，眼眸深处都是温柔。 就如顾铮所说，这么冷的天，不止沈家父母想去给正在进行科考的儿子送衣裳，当顾铮走到试院门口时，已经停了许多辆的马车，周围站满了人。 试院的门早就打开了，门口站着穿着官服的两位大人和十几个侍卫，侍卫在检查着送来的棉袄子，只要检查出来没问题就让别的侍卫带进去给考生。 顾铮和春红赶紧在后面排着队。 “姑娘，这要排到几时啊？”春红看眼前这队伍实在是长，她们这才排上，后面又排上了许多人。“是啊。”顾铮也不喜欢人挤人，“春红，你去隔壁的学政司找找父亲，二弟弟在那边考试，父亲和主母应该也会过来看看二弟弟。要是见到了，你问下父亲可有办法帮我直 接将衣裳送进试院里。” “好。奴婢马上去。”春红将布包放到姑娘怀里，油伞也给了姑娘后跑到隔壁的学政司去找家主了。 只一会功夫，油伞上就积了薄薄一层雪。 顾铮将伞斜了下，那雪哗哗的都落在了地上。原身的体质不差，但也不是那种在大冬天还能手脚都暖和的，这会顾铮在雪地里站了没多久，已经觉得脚指头冷的不行，十指指尖一碰，也是冷冰冰的，试院门口检查的 很慢，这队伍就跟蜗牛一样没怎么动。 就在顾铮盼着春红能来好消失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试院里走了出来，那高高在上，神情冷峻的男子正是端王赵元澈。 两名在门口守着的官员赶紧朝端王行礼，端王说了几句话后就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顾铮突然想到，端王这么重视沈暥，说不定已经给沈暥送了保暖的袄子过来，要是送了那她也没必要再送，她要不要上前去问一下？ 想到那端王对自己的厌恶，顾铮又不愿去碰一鼻子灰，一咬牙，冷就冷吧，还是排着队让她心里舒服自在。 “嫂子。”八妹欢快的声音传来。顾铮望去，就见八妹从端王马车的方向朝她跑来，不再是先前看到的粗布长裙，而是浅色棉帛袄裙，以桃红色的丝线在领襟处、袖口绣着朵朵碎花，腰间的衿带上绣着端王府特有的华美图案，一看这打扮，就知道八妹这会是端王府的大婢子了。 第067章云香茶楼 “八妹？”顾铮本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一想，应该是陪着端王爷一起出来的。“我陪王爷过来给沈大哥送斗篷，不经意朝这里看了眼就见到了嫂子，想着嫂子肯定是来给沈大哥送袄子的。”八妹笑起来时，一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颇为可爱：“就来跟 嫂子说不用送了，免得冻坏了身子。” “王爷给相公送了斗篷？”顾铮没想端王爷还真的给沈暥送了外衣来。 八妹点点头，双手朝外括了个弧：“有这么大，可厚了，嫂子不用担心沈大哥会着凉。” 顾铮被八妹这率真的动作逗笑了：“有劳八妹替嫂子谢过王爷。” “好。那我先走了。”八妹朝她挥挥手，又跑了回去。 顾铮朝着那马车方向望去，还是那辆送她和沈家父母回去的马车，八妹跑到马车边上，马车才缓缓动起来。 不用给沈暥送袄子了，顾铮也不排队，站在一旁等着春红，没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小丫头回来，就朝着学政司走去。学政司是童生的考场，今年她的二弟弟顾正钦也在里面。学政司与试院只隔着一条街，走几步很快就到了。转过弯，顾铮便看到了与试院面前相同的场景，甚至比试院那 边的人还要多。她眼尖，很快看见了春红，这丫头正聊着天呢。当顾铮看清跟春红说话的少女时，倒是微讶，竟是宁家嫡女二姑娘宁秀英，宁秀英的长相不能说有多漂亮，但很有福相，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晴，笑起来温纯带着点娇憨 ，是长辈最为喜欢的那一类。 “春红。”顾铮喊人。 “姑娘？”春红见到自家姑娘，高兴的道：“姑娘怎么来了？”说着接过了顾铮抱着的布包，撑起伞来。 “来找你啊。”“顾家大姐姐好。”宁秀英和顾盈同年同月生，俩人是闺中朋友，自然也唤一声顾铮为大姐姐。她以前去顾府是见到过这位大姐姐的一二次，不过这姐姐总是低着头，今天 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顾家大姐的长相，真真好看：“我是宁家的二姑娘宁秀英。” “宁家妹妹今天怎么会在这里？”顾铮想到这少女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弟妹，因此微微笑着。 “我来给我三弟弟送斗篷。”三弟弟也就是庶长女宁秀兰的庶弟宁齐光，顾铮讶异：“你家三弟弟不是才十二岁吗？也来参加童生考？”虽说这时候启蒙的早，对于生童试并没有年龄规定，只要符合条 件的就可以入考，毕竟不是那么好考，一般都是会在十五六岁左右才来。 宁秀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先前皇上给三弟弟和傅家姑娘指了婚，三弟弟觉得自己配不上傅家姑娘，就想想着入科举早些取得些功名来。”顾铮想到自己跌倒时随手撕下人家姑娘的裙子而惹出的这段姻缘，就算自己也是被祸及，这心里总归是有些的在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我二弟弟今年也在里面 科考。” “我前些日子听阿盈说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宁秀英的脸竟微微红了下：“方才春红也跟我说了。” 顾铮假装不满的望着春红：“你在这里跟宁二姑娘说着话，你家姑娘我可是在寒雪之中等你等得瑟瑟发抖呢。” 春红嘻嘻一笑，福了福说：“奴婢知错了。奴婢没有找着家主和主母，正想回来禀明姑娘时，宁二姑娘叫住了奴婢。” “因先前我大姐姐的事，心里总有些对不起顾家大姐姐，见到春红便想问一下顾大姐姐近况，打算找个日子去看看大姐姐你。”宁秀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挺好的。”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顾铮点点头，望着宁秀英上了马车，随后她又掀了帘子朝她笑了笑，她自然也颔首。 “宁二姑娘真是个好人，方才她还给奴婢撑伞呢。”春红看着宁家远去的马车，她很是喜欢这位宁二姑娘：“而且她还因为她那个庶姐的事，觉得对不起姑娘你呢。”“宁二姑娘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以前，也不见得她待我这般热心。”她是在行宫第一次见她，但原身的记忆中，这个宁二姑娘来过顾府几次，嘴角总是掬着一丝浅笑，和 柔温顺的模样很讨喜，也仅仅如此。 春红想了想，姑娘这么说好像也是哦。“她和顾盈的关系很好，我想顾盈是告诉了她去提亲这事。”顾铮笑说：“看来，她也喜欢我那个二弟弟。”要不然，也不会看到春红就拉着说话问起她的近况了，这是套近 乎呢，担心她庶长姐的事会影响到她吧。 “姑娘，咱们不给姑爷送袄子了？”春红突然想起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有人送了，咱们回家吧。” 和出来时相比，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行人匆匆，棉袄是从头裹到脚还是冷得缩着身子走路。 顾铮虽觉得天气有些冷，这样的大雪纷飞却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看到，因此并不着急回家，步伐反倒是像在散步似的。 走到试院门口时，送衣裳的队伍还排得很长，父母不管是在哪个一时代，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端王爷待姑爷真好。”春红听姑娘说完，高兴的说：“连这样的小事也为姑爷考虑到了。” 顾铮的脚步一钝。 “怎么了，姑娘？”“堂堂一个王爷，为何对区区寒门子弟这般关照？”顾铮喃喃，春红这么一说，她也多想了下，沈暥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军营吏目，虽然会练兵，学识也好，但也不 至于让一个王爷关照至此吧？ “王爷爱才，当然会对咱们姑爷好了。”春红觉得很正常啊。 仅仅如此吗？顾铮很容易想到了另一层，这两人之间不会有那种关系吧？男男风之类的，咳咳，端王在面对她时，表现出来的也不像是吃醋。 乱想什么呢，端王爷和沈暥这两人的性子，一看就是做事的人，比正经人还要正经。 “姑娘，街上行人好少，雪越下越大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春红看着只有几个行人的大街，冷冷清清的。 顾铮点头时，从一旁的茶楼里突然走出一名嬷嬷来拦在了她们面前，朝着她福了福说：“这位应该是顾府的大姑娘，现在的沈夫人吧？” 顾铮打量这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嬷嬷：“是我。” “我家姑娘请沈夫人上楼喝茶。”嬷嬷退了一步，朝着茶馆门口做了个请字。 “你家姑娘是谁？”春红戒备的看着这嬷嬷，自上次她和姑娘被掳后，对陌生人都抱着一丝警惕。 “我家姑娘姓傅。” 傅？她认识姓傅的姑娘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傅平香。顾铮抬头看着茶楼的牌匾‘云香茶楼’四个字，淡淡说：“傅姑娘好兴致，这样的大雪天还出来喝茶。” “请沈夫人赏脸。” “姑娘，不能去。”一听是姓傅的，春红这心里就有些担心，她方才还在想着被掳走一事，竟然想什么来什么了。 顾铮将伞给了春红，笑笑说：“咱们这么久出来没回去，公公婆婆会担心的，你先回去告诉她们一声，我和傅姑娘喝完茶就回来了。” 春红当然不会同意，刚要张嘴，接伞时察觉到姑娘的手使劲摁住了自己的双手，显然是让她不要多说的意思，只能看着姑娘跟着那嬷嬷进了茶馆。顾铮领教过这个傅姑娘的厉害，但也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她不会对自己怎样。让春红先回去，一来如方才所说长时间没回去怕公婆担心，二来就算她真有点什么事，春红也能自己知道在哪儿。三来，她觉得有必要跟傅平香见一次面，该说的说清楚，也好心里有个底。 第068章苦大仇深 云香茶楼在京城非常的有名气，顾铮一进茶楼，就知道它为何会有这般名气了。榆木为梁，梁上是画栋彩绘，精雕成窗，镂刻层染，就连普通的一张桌椅，也是檀木中之最，脚线都以祥云为案。坐的都的衣着华贵之人，空气中散发着的茶香，就算顾 铮不喝茶，也闻得出来品质极好。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铮身上，不过也就几眼而已，毕竟越城的美人多的是。老嬷嬷带着她上了二楼，来到了一间名叫‘茗香雅’的小雅间，傅平香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撑着下颚望着窗外，窗外大雪纷飞，偶有寒风吹进撩起她鬓间的黑发，露出白 晰精致的侧脸弧度。 窗外的那街道刚好是顾铮方才走着的那条，因此她才看到了她。 “姑娘，沈夫人来了。”嬷嬷行礼说。 傅平香没转身，似乎没听到嬷嬷的话。 嬷嬷好似习以为常，转个身退出了雅间。 傅大姑娘明明知道她来了视为不见，这是给她难堪吗？对顾铮来说，这种行为很幼稚。静等了一会，也不见傅大姑娘理她，顾铮索性自己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她喜欢喝茶，特别是这种好茶，只不过平常很难喝到，她除了为自己倒了杯，也为傅平香倒了杯，先以礼相待总是没错的：“喝茶吗？”傅平香缓缓转头，杏眸冰冷的怨恨的看着顾铮，她有一张圆润的鹅蛋脸，微挑的眉峰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和善，反倒透着一股子蛮劲：“顾铮，你看起来过得不 错。” 顾铮望向她，这话有点难接。 “我见不得你过得好。”傅平香绷紧下颚，冷怨的目光扫过顾铮清艳的面庞。 顾铮沉默了下。 傅平香攥紧放在身侧的双手：“看到你过得好，我心里难受。” 顾铮轻道：“撕下你的裙子，我无心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傅平香冷笑：“宁秀兰的下场，你知道了吧？你比她幸运，这么快就嫁人了。” 傅平香拧起眉，直视着傅平香极端怨恨的黑眸。 “要不然，这会你怕早已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 顾铮的心里掠过一丝凉意，傅平香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到骨子的恨，从她转过身和她说话，怨毒的目光就锁着她，毫不掩饰，毫不怕被她知道，豁出去的怨恨让她心惊。“傅平香，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到别人身上，如果不是你故意来挑畔宁秀兰，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你的挑畔是刻意的，宁秀兰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让你身败名列，让我 遭人诟病是故意的，我呢？我压根就是被你们卷进去的。”顾铮冷声道。 “那又如何？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就是你们的错。”傅平香阴沉着脸：“你们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母亲的一生。” 毁了她母亲的一生？这句话放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过了？顾铮直视着傅平香：“你已经报复过我一次了，害我差点身败名裂，还想怎样？” “呵，你命也够大的。这样都能逃脱开。”傅平香冷笑：“早知道，我就该让他们把你的衣裳都脱光，看你还怎么逃。” 顾铮的脸一沉，怒气也随之而来，猛的起身。 傅平香冷笑中的轻视加深。顾铮深吸了口气，让寒气进入身体里，一陈冷瑟之后，心头的怒火稍稍平息些，这才道：“傅平香，你倚仗的不过是有一个当将军的舅舅，你让你舅舅手下的俩士兵将我和春红掳了，脱了外衣丢在那，要不是我命大，你就会报复的很痛快。可你别忘了，宁秀兰会有那样的结果，与你这个舅舅无关，而是因为淑妃娘娘。这件事你也清楚，淑 妃娘娘会出手惩治宁秀兰，一来她是毁了你的名誉，但更重要的，是宁秀兰不顾淑妃娘娘下达的命令，这般挑畔触怒了淑妃娘娘。” 傅平香轻视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查过她？顾铮冷笑一声，继续道：“你的手还嫩着，遮不了天。你要对付我，以你后宅稚嫩的手段？还是让你傅府的护卫再做相同的事？最终，你要求到的还是你那个当将军的舅舅 吧？” 傅平香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不错，舅舅是她唯一的依靠。“有一点你忘了，我已嫁为人妇，我的相公沈暥是端王爷的谋士，他如今正在试院里科考，就在方才，端王爷还亲自给他送了斗篷，我出了事，端王爷不会坐视不理，你是 让你的将军舅舅与端王爷为敌吗？” 傅平香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望着她。 顾铮寒着脸一步走近傅平香。 “你，你要做什么？”傅平香身子一动，怨毒的眸色染上一层惊慌。呵，她也会害怕？看来端王爷这名号还是挺好用的，顾铮也知道自己是说到点上了：“傅平香，你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厉害，你能对付我的时间只在皇家猎苑的那一个晚上 ，现在，你已经错过了。” 傅平香的脸色蓦的一白，贝齿紧咬着下唇，怨恨的杏眸被气的渐渐有了湿意。顾铮沉默了下来，说了这么多，她也要喘喘，她应邀上来这茶楼，是为解决问题的，不想勾起傅平香对她更多的怨恨来，不过这个解决实在是太难了，她不会卑微的去解 决问题，也没那么多本事和底气来强势的威压让对方害怕。 一时，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头疼，实在是头疼。 顾铮索性坐了下来，端起茶杯缓缓喝了口，抬眸时，见顾平香那苦大仇深的样，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们就不能好好解决吗？” 傅平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尖声道：“好好解决？我的一生已经毁了，你竟然想好好解决？你可知道，我母亲本是想将我嫁给谢公爵家的嫡子为妻。” 一个伯爵府的庶子，一个是公爵府的嫡子，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顾铮再次沉默。 “你说？换成是你的话，你能好好解决？”傅平香一手指着顾铮，声音尖锐的问道：“你说啊。” “我只知道快乐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那何不快乐的活着？”这句心灵鸡汤在这会合适吧？ 傅平香怔愣的看着她，突然桀桀笑起来：“你真无耻。”顾铮站起来，目光清冷的看着她：“我不无耻，我还觉得我很冤枉，我很委屈，我没有错。是你自己心态没有放正，宁秀兰冒充嫡女去和我三妹妹交好，关你什么事？要你 来出什么头？结果闹出了这样的事，还连累到我，你心里可有半分的愧疚？” 傅平香不敢置信顾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你一生都被改变，听着让人同情。可事情对错不是这样分的。”顾铮冷冷看着她因过度愤怒和怨恨而变红的眼眶，知道事情根本不能好好解决，沉默了下后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望向傅平香冷声道：“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傅平香的人生是被迫无奈的。”说完撩起门幔出去。 外面的雪，依然下的很大。地上已经铺着厚厚一层。哈气成霜，顾铮站在茶楼门口，有些愁眉苦脸，方才把油伞给了春红，这会，她得冒着大雪回沈家啊，沈家在南门，这儿可是京城的中心，到家一柱香的时间，怕是连衣 裳都要湿透了。 顾铮走进雪中，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雪花一落在脸上，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想到方才与傅平香的对话，耷拉下了脑袋，没解决好。 “姑娘，姑娘。”春红喜悦的声音传来。 顾铮抬头，就见春红抱着那面包撑着油伞朝她跑来。 “你没回去？” “没有。奴婢担心姑娘就在后面那屋檐下等着。”看着春红被冻得红通通的小脸，顾铮心里一暖，因傅平香而沉重的心情瞬间没了，接过春红手中的油伞撑住两人：“走，咱们回家吧。” 第069章四天四夜 云香茶楼。 ‘茗香雅’雅间内，傅平香气的将桌上的茶具都推在了地上，哐当的碎裂声并没有影响隔壁雅间两名男子的对饮。其中一名男子三十开外，身形硕长，虽一身常服，也难掩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那是经历过战场洗礼所积累下来的气势。他五官清峻深刻，举手投足刚毅冷肃，一个 抬眼就带着三分凌厉。 坐在对面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端王爷赵元澈，他悠闲自在的喝着茶，冷凛的俊容下，没人看得出他的心思如何。 “真没想到，未将与王爷之间突然被旁人挂上了这样的恩怨。”而这个旁人还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外甥女来着，燕子献呵呵两声：“平香并不是那沈夫人的对手。” “何以见得？”赵元澈示意身边的常柳给燕将军添茶。 “那沈夫人短短几句切中了要害，反观平香，除了只想解恨，并没有想得那般深远。” “你所说切中要害的那几句话，她不过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沈夫人，燕子南抬眸看了这个端王一眼，怎么说得很了解这位沈夫人似的。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端王爷的改变，三年前他见到这位端王曾经的五皇子时， 还能窥探到几分他心中所想，这一次见面，他竟无法看穿他一二，改变可谓极大。赵元澈边喝着茶，脑海中所想的是却是方才他走到窗边，看着那个女人走出茶楼的身影，那一副丧气的模样看得出来心情不好，明明吵赢了还会心情不好？不过当她看到 春红从小巷子里出来时，脚步顿时又变得轻快了。“端王爷，烦请告诉太子殿下。”燕子献放下手中茶盏，肃冷黑眸望着赵元澈，将话题重新导了回来，声音平淡但坚定：“未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我们大越国的 黎民百姓，太子殿下若一心为百姓着想，燕某自当效犬马之劳。”“如今朝中党争日益严重，对于党争的威害，燕将军应该比本王更为清楚。”赵元澈看着眼前这位深受父皇器重的燕子献将军，燕家是大越的名门望族，可惜轮到燕子献父 亲时没站好队被人设计，差点丢了爵位。嫡子燕子献见状，果断的弃文丛武，十二岁投军，一步步踏着血路走到了今天这兵权在握的地位。“正因为清楚，未将也知道只有站在高处，才可以不受旁人左右。未将军如今这地位，做出的决定并不需要看人的脸色，哪怕是深受皇上宠爱的端王爷。”他自称未将，也 不过是给端王脸面而已。燕子献的这句话在外人听来无疑于挑畔。随侍在侧的常柳拧了拧眉，他陪在王爷身边十几年，还从未见过敢当面抚了王爷意的人，这燕将军是第一个。见王爷脸上并没有 不满，他也就没有喝斥。 燕子献也以为自己说的这话会惹怒端王爷，没想这位年轻的王爷只是淡淡一笑，说：“燕将军说的话，本王都赞同，希望将军今后都记住今天对本王说的话。”这端王的眼中确实没有不悦的情绪，反倒坦荡的很，燕子献讶异之余倒是有些欣赏，别管他明不明白，但年纪轻轻有这样的心胸，倒是难得：“王爷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未 将先告辞。” 赵元澈点点头。 燕子献离开后，常柳走到赵元澈身边轻问：“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盯着燕将军？” “不用，本王对他放心的很。”赵元澈慢吞吞的喝着茶。 常柳心下纳闷，王爷虽然神情一如往常那般冷冷的，不过他能感觉得出王爷的心情好像不错，且对燕将军是不是太过信任了？ 快到沈家时，顾铮看到公公婆婆竟然撑着伞在路口的那条小巷子等着她们，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温暖和开心，拉着春红踏踏踏的跑过去。 “怎么回来的这么迟？”沈母看到儿媳妇和春红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又见她怀里抱着的布包还鼓鼓的，问道：“试院那边不允许拿衣裳进去吗？” “婆婆放心，试院已经允许考子的亲人给送衣裳。相公那儿，端王爷在我们之前就送去了厚厚的斗篷，比咱们这个还厚。所以我和春红干脆就回来了。”顾铮笑说。 “端王爷对咱们阿暥好，就算是为了王爷，阿暥也要榜上有名才好。”沈父笑呵呵的说。 沈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话，神情反倒是迟疑了下，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她看着顾铮和春红有些微湿的鞋子道：“快回家吧，鞋子都湿了，放在脚炉上好好烘一下。” 这大雪连下了四天四夜。顾铮每天起床和睡前都能看到地上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每隔一个时辰，沈母沈母就会叫上她和春红一起清扫院落和门口的道路，隔壁的邻居们也和他们一 样在清扫，因此这路倒是畅通的。顾铮和邻居们以往是点头微笑的交情，经过这三天的清扫反倒是热络了起来，扫地时能不时的聊聊天，也是种乐趣，特别是邻居家的那些媳妇儿，一个个都跟她的年纪差 不多，说的话题也就多。 这晚的晚饭，沈家吃的是咸菜大蒜豆腐瘦肉炒年糕，年糕打出来后在屋内放了几天就浸入了水中浸泡着，要吃时再拿出来，蒸煮炒都行，也不会硬，相反很是劲道爽滑。 顾铮特别喜欢吃这这新米打的年糕，她素来胃口小，但炒年糕却能吃上一大碗。 春红的胃口比她的还大。 沈父喜欢吃饭前喝杯小黄酒热热身，沈母在旁给他剥着花生下酒。 四个人围在温暖的灶房里边吃着炒年糕边有说有笑时，突听得哐的一大声，接着又是陆陆续续的哐嘡声。 沈父猛的起身道：“不好，那是屋顶塌下的声音。”说着放下筷子飞快走了出去。 沈母，顾铮，春红也忙跟了出去。 视线所见，沈家的屋子还是很好的，正当顾铮随着沈父往外走时，外面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少邻居都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赶去。 “方家老七的屋顶塌了，连着一排呢，都是主屋。” “那惨了，方家老七的媳妇生了娃，千万别是那间啊。” “快，快，走过去看看。” “任家的宅子也倒了一片，这雪啊，太大啊。”沈父沈母站在门口听到这些声音，都倒抽了口气，沈父二话不说从门角拿出扛锨，转身对着妻子儿媳妇春红三人叮嘱：“你们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我先去方家看看 。”说着急急出门。 “你要小心些啊。”沈母担心的说。 顾铮看着不少的村人都朝着沈父的方向跑去了，对这方家任家的，她虽然不认识，心里也不禁担心起来。 “今年的雪大，前几天各家族长已经跟大家说过一定要做加固好屋梁，没想到还是出现这种事了。”沈母叹了口气又有些忧心喃喃：“试院应该没事吧？” “婆婆放心，那可是给考子用的试院，官家不会马虎的。”顾铮想着这种事，官家只会预防在前。 沈父是在大半夜才回来的，回来时整个人都是雪和泥，神情凝重。 沈母，顾铮，春红都没有睡下，发生了这种事，三个人觉得窝在一起这心里才有点安全感。 擦洗了一下后，沈父摇摇头，沉重的说：“倒塌的屋刚好的是方家老七和他媳妇的房间，那大梁刚好砸在他们身上，我们将那梁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气息。” 沈母的眼角瞬间湿了，她紧张问道：“老七的媳妇儿刚生了娃，那娃呢？没事吧？” “娃被俩夫妻护住了，我们抱起他的时候，还甜甜的睡着呢。” 顾铮与春红互望了眼，心里都很是难受。 这晚，顾铮让春红跟着她一起睡，春红也不管主朴之别了，睡下时紧紧的搂着姑娘的胳膊。隔天中午的时候，顾铮才知道，这四天四夜的大雪，死的不仅仅是方才老七小俩口，还有三位老人，二对年轻的夫妇，其中一对夫妇还是沈氏族里人，昨晚那那哐哐的几声，大雪压倒的屋子就有十多间。 第070章温软无比 下午的时候，沈氏族长叫了所有沈家当家人过去，让大家把家里的屋梁重新检查一遍，该加固的地方加固。同时操办因房屋倒塌而丧命的年轻夫妇的丧事。沈家所有的内眷都过去帮忙，顾铮和春红自然也在里面，这也是顾铮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沈家族人。族长是个五十开外的老者，一身素服，留着山羊须，鬓发几乎全白， 这会正心情沉重的指挥着众人铺开白事。 顾铮知道死的这两个年轻人与眼前的族长是有着一些血缘的，虽不是最近，但住的近也跟亲的一样。 “姑娘，快看，是小毛儿。”春红扯了扯顾铮的袖子。 顾铮抬眼望去，灵堂前，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身素缟跪在旁边，瘦弱的身子，茫然的双眼，有人上前吊唁，他也回个礼，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动作。 这个孩子常到沈家来卖山鸡蛋，因此顾铮识得，难道死的这对年轻夫妇是小毛儿的父母？顾铮在沈母眼中得到了答案。 是认识的人死，与不认识的人死，那心情是不同的，顾铮心中本也难受，知道竟是小毛儿的父母，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小毛儿父母送葬出门的那天，科试结束。 沈母，沈父，顾铮换了一身的干净衣裳正要去接沈暥时，沈家大伯匆匆跑来高兴的说：“老四，老三回来了。” 沈家三伯提前几天到了家。顾铮和春红先去试院门口接沈暥，沈父沈母去看这个三弟。 试院门口早已围满了人，不一会，院大门打开，一个个学子陆续走了出来。 明明考完了，顾铮竟微微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沈暥考得怎么样。 “是姑爷，是姑爷。”春红指着院门口说。 顾铮望去，在一众出来的学子中，沈暥那道瘦长挺拔的身形总是醒目，这九天吃喝的都是应付，人倒是瘦了许些，越发显得冷肃清峻。 “相公。”顾铮跑了过去。 看到来人，沈暥偏于清冷的黑眸多了些的温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顾铮高兴的说：“相公，考得怎么样？” 一旁的春红听到姑娘这么直白的问，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娘这样问，会让姑爷觉得姑娘只是关心姑爷的科考。 沈暥似笑非笑的看着妻子，直到看得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才慢慢的道：“应该会前进三。” 顾铮微张着唇，这么自信？望进沈暥深遂似井的黑眸中，她愣是还问了句：“真的？” 沈暥挑高眉，妻子竟然不相信他？ “爹，娘怎么没来？”沈暥左右没见着父母，问。 “前几天不是下大雪吗？村子里好些屋子倒塌了。”顾铮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沈暥的神情也略微沉重，当听到妻子说自己的三叔回来了时，眼底才有了丝笑意。 正当他们要回去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是顾府的马车。 顾鸿永父子走了下来。 “父亲，二弟弟。”顾铮朝着父亲行了一礼。“大姐夫。”自沈暥替顾正钦温习过那么几天，顾正钦对这个大姐夫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情自然也不同，连大姐那儿问好都忽略了，只是激动的问沈暥：“你考得怎么样？ ”顾鸿永呵呵一笑，看得出来他心情顶好：“这还用问吗？你都说了你考得不错，你大姐夫肯定更好。”说着看向顾铮与沈暥：“我在同春楼设了酒席，晚上你们就过来一起吃 饭，大姑爷和钦儿这几天都没好好用饭。” 沈暥没法去，将事情道来。 顾鸿永一听，叹了口气说：“那确实应该第一时间过去拜祭一下，再说你外出十多年的三叔也回来了。那行，改日回家吃饭再聚。上马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顾铮和沈暥没有拒绝。 回到了家后，沈暥先是去小毛家上了香，众人看到他来了，一个个都过来问科考的情况，看得出来，沈家族人对他都很上心。 沈暥一一作答后，走到了小毛儿面前，看着没有哭泣但身子越发比先前还要瘦小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回到家后，春红烧了水让沈暥沐浴，换上干净的衣裳，三人才来到了沈大伯的家里。顾铮现在才知道沈家大伯是个铁匠，二儿一女，两个儿子一个在城东开了铁匠铺，一个在城北开了铁匠铺，早已成家立业，十天才回来一次，女儿则是远嫁到了平遥县，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不过她与沈暥成亲时，这位大堂姐是在的。 大伯母是自己种些菜在外面卖，这也是沈母为何会说大伯母算盘打得好。 顾铮见到沈三伯时，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沈家人了，跟沈父长得太像了，那身形，那圆脸，笑起来时的可亲如出一辙，四个兄弟站在一起时，充满了喜感。 “这就是沈暥侄儿吧，真是一表人才啊，难怪你爹每次书信都把你夸得地上无天上有的，果真是跟仙人一般好看。”沈三伯哈哈笑说。 沈母一听他三叔这么说，瞥了眼丈夫，她听得都害臊啊，丈夫竟还一脸自豪的样子。 顾铮：“……” “父亲总喜欢夸我。”沈暥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是侄媳妇顾铮吧？”一名年轻貌美的妇人走到顾铮面前，亲切的看着她，芙蓉面，再施以粉黛，是个顶顶美人。 “阿铮，她是三伯母。”沈母在旁说。“三伯母好。”顾铮施了礼，三十多岁的年纪不算大，加上眼前的女子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五六，举手投足都是风华，也难怪三伯为了这样的女子连家也不要了 。 “好了好了，都坐下来吧。”二伯母在旁笑着说：“等吃过晚饭，咱们就去老三家，那边已经收拾了一遍，你们去时看看还缺什么。” “是啊。”沈二伯道：“缺什么就让阿贵打造。” 沈二伯的儿子沈贵学的是木工，在一员外的家里做长工，一年赚的银子比起普通人家来好出太多。沈家四兄弟都有不少的田产，加上孩子们都有一技在身，所以说在寒门之中，沈家的条件也算是极好的。顾铮听便宜父亲说过，沈氏一族中还有不少子弟中了举人，秀才 的，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见过他们。用过晚饭，一家子人都去了沈家三伯的家，虽长年不住，但沈父他们只要自家屋子修理了都会顺带来看一看这儿，所以稳固的很，哪怕是前几天的大雪天，也没影响到什 么。 在这个老家面前，沈三伯突然放声大哭，哭到伤心心双膝猛的跪了下来，三伯母也赶紧跟着跪下，一脸的愧疚。 顾铮知道三伯在哭什么，对父母的忤逆和不敬，父母病死，他也没有在床前尽孝，为了能跟妻子在一起，他是什么都抛弃了。 夜深。 沈家四兄弟还在聊着，女眷和子侄就先回了各家。 沈母和沈暥走在前面，沈母了解着儿子科考那几天的事，沈暥一一回答。 到了家后，一切梳洗完毕，已是深夜。 顾铮坐在妆奁前，将长发放了下来，及腰的青丝柔顺的贴于后背，使得她的纤腰更显不盈一握。进门的沈暥漆黑的深眸刚好落在她那柔软纤细的腰身上。“相公。”顾铮转身对着沈暥柔和一笑，在烛色中，眉眼湛湛，格外动人。她仅着了一身的里衣，虽较厚实，但并非宽松的，微贴的身体露出较好的曲线来：“这些书我都看 完了。”顾铮指着桌上的十几本书，得意的说：“我还多看了几本。” “是吗？”沈暥的声音微微暗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并没有看这些书，而是拿过桌的一叠纸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就这么几张？” 顾铮眨眨眼，声音骄软的道：“我虽然没写多少字，但这些书的字我都认得了呀，这才是主要的，写字慢慢来嘛。”温软无比的声音让沈暥的目光又落在了顾铮身上，遇上一双波光动人的漂亮眸子时，移开了视线，淡淡道：“我累了，睡觉吧。” 第071章总揽大权 “好。”顾铮说着一咕噜的爬上了床，乖乖的钻进被窝里睡到里侧，顺便翻开被子的一角，拍拍外侧的床铺，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睡觉吧。” 沈暥的身子有许些不自在，淡看了她一眼，安静上床。一躺下，身边的女人就往他身边靠，她对他还真是放心啊。顾铮当然是放心的，在她心中，沈暥虽然一副与人隔着距离的模样，但是个正人君子，就像沈母，说话时不热情，但是个善良温暖的人。这样的人家，她喜欢，哪怕与沈 暥做真正的夫妻，也是愿意的。 阴天的日子格外的冷，窝在被窝里睡着也就格外的温暖。 顾铮醒来时，沈暥早已起床，她是在春红一再的催促下才起来。 “姑娘，你可是媳妇儿，怎么能起得这么晚？都要准备吃早饭了。”春红端着折脸盆进来，匆匆给姑娘梳洗。 顾铮打了个哈欠：“反正也不用我做什么。” “就算不做，也得在沈大娘旁边侍候着啊，这是你媳妇儿的本份。”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不能因为婆婆待我好就忘了自己是媳妇儿。”“我看隔壁那几家的媳妇儿，很早就起来，把里里外外的事都做好了，还做早饭给公公婆婆吃。”春红这些日子与隔壁的人都熟了，常去串门，看多了，人情世故也懂得了 不少。自嫁进沈家，顾铮比起在顾家的日子还要舒坦和自在，虽然经常跟在沈母边上学了很多的东西，但因为事情不多，婆婆大多是亲自做了，或者春红帮着做了，她反倒是很 轻松。 “我觉得婆婆就拿我当女儿一样呢。”顾铮心里感激。 “这是姑娘的福气。”“是啊，我福气真好。”虽然这个时代对女子各种约束，但对她好的人也很多，像庶娘，像沈家人，哪怕是便宜父亲和主母，待她也可以说是很不错了，尽管后者的不错并 不单纯，可这世上对他人的好，原本就不是理所当然的，顾铮想了想说：“那我明天早上做早饭给大家吃？” “奴婢就在旁边帮着姑娘。”春红嘻嘻笑说。 此时的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落在脸上生冷，刚从被窝里带出的热气瞬间就被滴到的雨水给浇没了。 顾铮跑进灶房时，沈父正在灶坑里处置烧出来的木炭，沈母忙着盛饭汤，沈暥布置着筷子。 “可以吃饭了。”沈母看到儿媳妇进来说道。 顾铮虽说知道沈家人不会怪自己晚起，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临到面前了，发现心里还是怪不好意思的，以后绝不可以睡懒觉了。 想到这里，顾铮不禁瞪了正接过沈母饭汤的沈暥一眼，这人起床怎么没个声呢？也叫她一下啊。 “婆婆，我来盛吧。”顾铮去接过沈母的活。 沈母淡淡一笑，交给了儿媳妇，自己去角落里打开其中一个瓦罐，将里面的小半只糟鸭拿出来切开装盘拿到了桌上。 “这鸭肉有酒香呢。”顾铮坐下时看着眼前色黄肉紧的鸭肉，味道一闻就觉得胃口大开。 “这是用酒糟渣腌制的，昨天大伯母拿来，刚好早上给你们下饭。”沈母笑说。顾铮夹了块吃进嘴里，糟香扑鼻，让人欲罢不能，她以前吃过糟水卤的鸭肉，那种肉也好吃，但这个比那个卤水的味道又多了许些的劲道，且香气久绕于味蕾，滋味胜了 不少。 沈暥见妻子喜欢吃，且吃的如此陶醉，不禁也夹了块来吃。 沈父今早的胃口不大，吃了几筷就放下，叹着气说：“三哥这年纪了还没有子嗣，他倒是心宽，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反倒有些难受。” “你难受也没有用，顺其自然吧。”沈母道。 昨晚顾铮也在奇怪，三伯和三伯母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他们的孩子，原来是没孩子啊。 一旁的沈暥似在思索着什么，半响开口：“三伯要是想要孩子，可以过继一个。” “这提议我和你大伯二伯昨晚就跟他提了，但他担心你三伯母会有想法，没敢提。”沈父道：“你三伯母这几年一直在吃药，为的就是怀上孩子。” “人各有各的孩子缘，强求不得。”沈母也叹息。 大家都静静的吃着早饭，没怎么说话。一会，沈母望向了沈暥：“对了，阿暥，今天你去车马行看看马车，咱们家里是该备辆小马车了，有事时也方便。” “好。”沈暥点头。 “相公，我也和你一起去。”顾铮笑眯眯的望着他。 买马车有让她这么高兴？沈暥淡淡嗯了声。吃完早饭，顾铮主动接过了洗碗的任务，这事她是干的多的，不过一等沈母沈父他们出去，春红就会接过顾铮手中的碗，怎么也不肯再让姑娘纤细又白嫩的手浸这泔水了 ，每每弄得顾铮哭笑不得，只得干些碎活。 沈暥出灶房时，被屋檐下的母亲叫住。 “娘，有事？”沈暥走到母亲身边，他比母亲高出了整个头，因此能清楚的看到母亲黑发中那些醒目的白发，好似又多了，明明母亲还不到四十。沈母慈爱的看着儿子，儿子的优秀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很骄傲：“阿暥，从小到大，你向来不需要爹娘操心什么，甚至连银两这些也让你自个打理，如今你成亲了，有人帮你 一起分担，那也是一件好事。” 沈暥目光一动，母亲言下之意，他已明白：“原来娘这么喜欢阿铮。”沈母笑笑：“阿铮是个好孩子。女子嫁人前的世界很单纯，嫁人后的世界就会变得复杂，这一个过程要是适应不好，日后就会成为你们夫妻的一条裂缝。就拿银子这事来说 ，是你疏忽了。夫妻之间，要是无法相互依赖，相互依靠，那成亲做什么呢？” “是，儿子知道了。”他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所以，当顾铮和春红有说有笑的进屋里准备好好梳洗一翻跟着沈暥去买马车时，看到沈暥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她刚迈进去，他把一个小箱子从木箱里拿出来交给了她。 “这是什么？”顾铮接过，觉得沉淀淀的，放在桌上好奇的打量着。 “我的家当。” 家当？顾铮眨眨眼，将小箱子打开。 “哇，好多银票。”身后的春红惊呼：“好多银元宝。”顾铮也被眼前的财富给惊呆了，这一箱子可不少啊，这一锭银元宝就有巴掌大小，数了一数，一层就有二十几个，箱子比较深，少说也有二层啊，更别说上面放着的数十 张银票，每张银票就是上百两之多。看着眼前主仆两人一致的星星眼，沈暥觉得这个决定还是挺不错的，淡淡道：“我原先就打算将这些交给你来打理，事情一忙搁置了，方才娘提醒了我。这是我现有的全部 家当，年底的时候，待外面的生意一收，还会有笔银子进帐。”说着，走到书架旁，从架子最底层抽出一本帐薄来给顾铮。 顾铮已经识了不少的字，看帐本也不像是看天书了，沈暥这帐做得一目了然，连她也看得懂。 “你要把这些都交给我打理？”顾铮有些不敢相信沈暥竟然对她这般的放心，再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私房钱，对普通人来说，这可是笔大大的巨款啊。 “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交与你打理。” 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的欢喜呢？顾铮低头看着银子傻笑了下，又和春红开心的互笑了下，望向沈暥：“你说你说外面还有生意？你还在做生意？” “和里南，还有几个兄弟在外面做些小生意，年底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到时带你认识一下。” “好啊。” “将这些东西放一旁，咱们先去车马行买马车。”沈暥说着，先走了出去。 越城最大的车马行在北门那儿，那边住的人少，大多是一些像车马行需要大面积用地的商行，平常的牛羊交易也是在这里的。沈暥带着顾铮和春红来到北门时，先去的不是车马行，而是一间铁匠铺。 第072章有辆马车 这间铁匠铺是沈家大伯的大儿子沈大石的，当他们进去时，沈大石正光着胳膊在打铁，这么冷的天打得满头大汗，沈大嫂拿着粥在喂小儿子吃饭，那小儿子调皮，跑来跑 去怎么也不肯吃，沈大嫂也只能追来追去。 直到孩子撞上了沈暥，被沈暥一把抱了起来。 “叔，叔。”小孩子虽然会走会跑，但讲话比较慢，一个叔字还是讲得有些不太清楚，不过他认得沈暥，高兴的搂住了他。 “阿暥？”沈大石看到堂弟，停下手中的动作，高兴的走了过来：“今天怎么来了？弟妹也来了？” 顾铮上前见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家大堂哥，堂嫂在成亲那天是见过的。 沈大嫂一边将儿子抱过来，一边招呼他们坐下。 见沈大嫂要给他们泡茶，顾铮忙过去帮忙：“大嫂，你照顾孩子，我来泡吧，其实我们也不渴。” “你们第一次来我家，就算不渴，这茶啊也得喝，而且还得往里加些糖才好。”沈大嫂笑说着拿出糖罐来，勾了几勺出来往杯子里放糖。 她怀里的孩子好奇的看着自己母亲泡茶，竟也不吵了。 “买马车？那去王行记买吧，我陪你们去。”一旁，沈大石说道：“他家的马不错，马蹄子都是我做的，我告诉他们你是我堂弟，肯定便宜不少。” “那就多谢大堂哥了。”沈暥道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可是兄弟。”沈大石哈哈一笑：“科考的榜单什么时候出来？” “五天之后。” “你是咱们堂兄弟里最聪明的，肯定没问题。”别的不说，沈大石对这个堂弟是充满了信心的：“咱们沈家的发达，以后就靠你了。” 沈暥失笑：“弟努力不负大哥所望。” 王行记马车行很大，伙计带着他们直接来到了后院，那里竟然有个养马场。伙计跟沈大堂哥很熟悉，让下面的人选出最壮的几匹马拉出来，说先挑好了马，再去挑车舆。 顾铮不懂马，沈暥在军营里待着，懂得不少，很快就挑了匹出来。 当几人来挑车舆时，那儿的伙计已经将最适用他们的帮他们挑了出来，果然是熟人好办事，有了沈大堂哥在，不一会的功夫就将马车的事搞定了。 一匹壮马，一间能坐下五六个人的车舆，一共五十两银子。 顾铮没想到一辆马车这般贵，相当于她一个庄子和铺子里一个月三分之二的收入，不过有沈家大堂哥与这铺子的人这般熟，肯定是低价给了她们的，就爽快的付了银子。 沈大堂哥请他们留下来用午饭，沈暥还有事要去做，就没有留下。 车舆内的软垫也是王行记的伙计送的，说是铺子里最好的软垫，顾铮和春红坐上去后确实觉得不错。 “姑娘，比顾府的软垫还要软呢。”春红开心的说。 “回去咱们再做几个软包，车上的几个薄了些。”顾铮摸着车壁上的软包。 “好。” “相公，你说好不好？”顾铮探出头，望着正赶车的沈暥。 沈暥在外面也听得清楚里面说的话，对这种事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你做主就好。” 顾铮出来直接坐在了沈暥的身边。熟悉的香气袭入鼻腔内，沈暥低头看着紧贴他而坐的妻子，没想妻子抬头朝她甜甜软软一笑，眉目如画，剪水秋瞳，冷风吹动鬓间青丝舞动，亦将他的心舞得有丝痒：“坐 到里面去，外面有雨水，你的裙襦已经有些打湿了。” 阴天的雨水挺冷的，幸好没有风，要不然车舆上头的遮盖可不顶用。 顾铮将裙裾卷起，身子更是挨紧了沈暥，笑着说：“这样就不会了。”她喜欢坐在前面，视线开阔，还能看到周围人在做什么。 沈暥：“……” “这不是回家的路啊。”顾铮见沈暥往另一条路走去，奇道。 “我先去趟端王府，王爷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那我在马车上等你。”顾铮不想进端王府，对端王她有心理阴影，见了没好事。端王府门口的两坐大狮子就如同里面的主人那般高高在上，连绵的阴雨也无损它们的形象。守门的侍卫带着刀，如门神一般守在两边，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畏惧，在沈暥进 去时，两旁的侍卫朝他行了礼。 直到沈暥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不见，顾铮才收回了目光。坐在外面取代了姑爷位置的春红嘻嘻一笑：“姑娘，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喜欢姑爷？” 顾铮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这样的男人谁都喜欢。“奴婢也觉得姑爷是最好的，姑娘，你什么时候给姑爷生个孩子啊？”春红一脸纳闷的道：“不是说夫妻只要睡在一起了就可以生孩子了吗？怎么姑娘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呢 ？” 孩子？顾铮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再说她和沈暥还没圆房呢：“谁告诉你夫妻睡在一起了就会有孩子的？” “大家都这么说。”看着春红那一脸天真的表情，古人的表达都比较含蓄，顾铮寻思着要不要给她做个两性的启蒙来着，想了想，还是算了，拔苗助长不太好：“这个得顺其自然。”十六岁的 年纪生孩子？她还是没法接受啊。 主朴两人正聊着天，一道欢快的声音在端王府门口响起：“嫂子，春红。” “八妹？”顾铮看到已经是端王府大婢子的八妹的从端王府跑了出来，她自然也不能坐在车子上，就和春红下了马车，走到王府门口。 “沈大哥说，你和春红在马车里坐着，我就出来看你们了，你们怎么不进来呢？”八妹高兴的拉过顾铮的手。“相公很快就会出来，我在马车上等着他就好。八妹，你是不是又长高了？”顾铮觉得八妹长开了，十三岁的少女，身形窈窕了很多，原本的圆脸也有些拉开，那一侧可爱 的小酒窝依然在。 八妹是张里南的童养媳，因为家里穷，五岁就来到了张家，顾铮心里对这少女有着几分柔软。“是啊，我长高了好些呢。”八妹用母指和食指笔划着，又高兴说道：“嫂子，王爷把我调去了盈妆阁，盈妆阁可是未来端王妃要住的地方，还让我负责里面的几个厢房清扫 。” 看这丫头一副想被人夸奖的期待模样，顾铮不禁莞尔：“看来王爷很器重你呢。”盈妆阁？从取的这个名字就能看出，端王对她的三妹妹还是花了心思的。 “嫂子，你要不要去盈妆阁看一看？可漂亮了。” “今天就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进去。”能不进端王府，顾铮便不会进。顾铮这话刚落，大门口出来一人，正是端王府的万总管，万总管那脸一直是笑呵呵的，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老好人，不过能做上端王府总管的位置，这手段肯定是少不了的 。“沈娘子好。”万总管上来就是一个礼：“端王爷命小人来给沈娘子说声，王爷在同春楼备下了酒宴，也请沈娘子一同前去，对了，顾家家主，主母，还有二公子，四姑娘也 会前往。王爷还说，这时间还早，请沈娘子进府里喝口茶水休息番再一同前去。” 顾铮：“……”什么不想来什么。 “八妹，还愣着做什么？请沈娘子进府里坐会。”万总管对一旁的八妹道。 八妹当然高兴了，拉着顾铮就往里去。 “姑娘，奴婢不进去了，守着马车旁边等着你和姑爷。”新买的马车，春红喜欢的不得了。 万总管都这么说了，顾铮要是不进府里，就是不识趣，也只好被八妹拉了进去。 端王府园中套园，廊中延廊，玉石景致之美，哪怕是这样的阴雨天气，也是美的。 既然都进来了，顾铮就好好赏着。她身为女眷，不会去大堂厅奉茶，随着八妹走出长廊就来到了一间小堂厅。 顾铮坐下后，八妹给泡上了绿茶：“嫂子，王府里有好几个漂亮的园子，要不我陪你去看看？”“不用了，我就坐着喝会茶。”顾铮笑笑，她还是不要乱走的好，静静的坐在这里喝茶等着沈暥。 第073章懂花养花 “嫂子，你能跟我说说未来的端王妃吗？”八妹在旁略有些腼腆的说：“再过几天，王妃就要进门了，我担心自己服侍不好。”顾铮放下茶盏，看着八妹那略微紧张的样子，这不是八妹第一次问她了，这孩子对她三妹妹倒是上心：“你不用担心，三妹妹嫁过来会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你只要做好你 的本份就行。”主母身边的得力嬷嬷也应该会带一个过来，不是秦妈妈就是孙妈妈。 “嫂子，我，我也想成为王妃的贴身侍婢。”八妹红着脸说，所以她才想多多了解未来的端王妃，以后服侍时不至于说错话。 顾铮没想到八妹还是个挺有上进心的姑娘，不过也是，进了端王府里干活，自然是要往高处走，八妹才十三岁就有这样的觉悟，自己十三岁时在干什么？一脸羞愧啊。“三妹妹是个端庄严谨的女子。”顾铮说出自己了解的顾盈：“她性子挺好的，你好好做事就行。再说，你是端王爷给她的人，她心里有数呢。”顾盈就是典型的贵女闺秀， 符合这个时代下的三观，男人娶到她，后院是不会出问题的。 八妹点点头，心里放心了一半。 这时，一名婢女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顾铮随了个客人的常礼后对八妹道：“工匠说盈妆阁与旁边花园的围墙已经打好了，让你去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好，我这就去。”八妹看向顾铮：“嫂子，你也和我一起去吧，坐在这里怪无聊的，那边走个一圈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出门。”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也好。”盈妆阁是主楼，在王府最好的位置上。顾铮和八妹撑伞直接来到了阁内的一个小后院里，虽是小后院也是精心打造，这大冬天的依然奇花烂漫，可惜的是，开得最盛的那 些奇花中间被打了一道墙，好好的一个花圃就这样被打散了。 “八妹来了？”工匠见到八妹过来就问：“真不打个景墙吗？弄个月门也好啊，里面的风景可惜了。” “是啊。这个院里还有间小楼呢？挺精致的。”工匠边上的小工匠也说：“这么好看的地方，打死了围墙多浪费啊。” 顾铮虽然没见到他所说的墙后面的小楼，但露在这块的小半花圃都如此美，想也想得出来，另外那边的只会更美。 “我当时也是这样跟我们王爷说的，但王爷说院子不需要了。”八妹检查着这新打出来的围墙，满意的点点头，对工匠说：“可以了，你们去帐房那里领工钱吧。” 听到能领工钱，一老一小工匠赶紧朝帐房那边走去。 “听你们这话的意思，院子那边没门的吗？”顾铮问八妹，顺便弯下腰看着有些被泥和碎石、草干压坏的花朵，一朵花瓣紫色的，另外两朵却是黄色的，挺特别。 “没门，这墙一打，里面的园子便废了。”八妹可惜的道，见嫂子一直在看脚底下的花，道：“嫂嫂喜欢这花吗？” “没见过，觉得挺新奇，这花远远看着倒像只飞舞中的仙鹤。”凑近了，能闻到这花儿放出的香气，不浓不淡，幽香沁人心脾，顾铮还挺喜欢闻。 “那我给嫂子装一盆吧，反正这些花儿都要丢掉。” “不用。”顾铮笑说：“花儿要养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其实王爷很喜欢这些花，还有被墙隔掉的那个小院子，前几天王爷还在那院中的小楼里待了好久呢，没想到一出来王爷就说要在这里打面墙。”八妹也想不明白。 两人正说着，一名小厮跑了过来，对顾铮说：“沈娘子，万总管让小人来稍个话，说王爷跟沈谋士已经商议好了事，请您去门口等着就好。” 顾铮跟八妹道了别就跟着小厮去王府大门。门外，春红撑着油伞正在摸着新买的马儿，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看到姑娘出来，小跑到了门口，收了伞笑嘻嘻的喊了声：“姑娘。”话才刚落呢，她看着顾铮身后道：“是 姑爷和王爷。”顾铮转身，见到沈暥与端王赵元澈走了出来，一个锦衣华服，束发玉冠，微凛的面色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容光，而沈暥一身常服，步履平缓，神情平静，是一贯的清冷 。 这会两人走在一起，顾铮发现端王爷和沈暥身高竟然都差不多。 “民妇见过王爷。”顾铮施礼，春红也赶紧行礼。 端王爷像是这才看到了她似的，瞥了眼，冷冷道：“起吧。” 此时，端王府的马车来到了门口，马夫下了马车，恭敬的候在一旁等着王爷上车，其中的随身侍卫已经将车幔撩起，另一侍卫撑着油伞到面前来候着。 正当三人要各上各的车时，八妹的声音从后面喊来：“嫂子。” 顾铮转身，见到八妹抱着一个小花盆走了出来，花盆中种的正是她方才在花圃子里看到的花。 赵元澈在见到这盆花时，眸然瞬间一变。 八妹朝着端王随了个礼后说：“王爷，方才奴婢见嫂子喜欢这花儿，心想着反正王爷也不要了，就给嫂子挑了株好的种在花盆里送给她。” 顾铮：“……”她没说要啊，更不想在端王面前要啊，瞧瞧，人家端王爷的面色也变得非常奇怪了。 沈暥看向妻子，轻问道：“你喜欢这花？” 与此同时，赵元澈也问了这一句话，两人之间可以说是异口同声。唯一的区别是沈暥这话说得如同平常一样，而端王爷的声音听着带着些许的复杂。顾铮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只是八妹都这么说了，连端王爷也问了，她要是说不喜欢气氛会不会变得很尴尬？她的相公还要在端王下面做事呢，顾铮只好笑笑说：“第一眼就 觉得这花很好看，不过我不会养花，就喜欢赏花，还是让懂花的人来养这些花吧。”拒绝的委婉一点。 赵元澈深沉的眸光在顾铮笑得端秀温软的脸上有片刻的停留，只是很快移开，冷冷道：“懂花养花的人，花也未必会感恩，说不定还会狠狠的刺伤养花的人，万和。” “王爷有何吩咐？”万总管走了过来。 “将本王那些丢弃的花都烧了。”赵元澈冷声说完，直接上了马车。 八妹：“……”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沈暥：“……” 顾铮：“……”花有什么错？端王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正午，这阴沉天气倒像是要入夜了。雨水比起方才来还要密集一些，街上都没有什么行人。 顾铮新买的马车一路尾随着端王府的马车前往‘同春楼’。 同春楼是越城最好的也是最高的一间酒楼，一共三层，最高层遥望着外面的曹越江，视线非常的开阔。 赵元澈将最高层都包了下来，能一览整个越城的风景。 顾鸿永父子，主母卫氏，顾谣早已在等候，顾盈因与端王的成亲在即，为了避嫌，因此没有前来。 大家都随了常礼后落座。主母卫氏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顾铮，见她举止得体，身子也不像以前在府里那般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顺眼多了，再加上她对沈暥印象极好，又是未来女婿的左臂右膀 ，看这庶女就更顺眼了。 女眷静静的用着饭，男人则在聊着科举试的事儿，特别是顾正钦，一直在说着他童生考的一些题目让沈暥解答。说到这些时，顾铮发现便宜父亲，端王爷，二弟弟，沈暥的神情都颇为认真，可见对于学问这些，他们都是严谨对待的。四人不时的敬着酒说着考题，直到顾正钦将考题 全部说完，听完沈暥的解答，他激动看着便宜父亲说：“父亲，我能考进榜前五名。” 还没等便宜父亲开口说，主母卫氏已激动的放下筷子：“钦儿，当真？”顾正钦点点头，兴奋的道：“我对考题的解答和大姐夫的一般无二，王爷也是同意大姐夫所说的，母亲，儿子这次一定会在榜前五。” 第074章大越战神 顾鸿永听得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端起酒杯敬端王和沈暥：“盈儿将嫁与王爷，我这会称呼王爷一声二姑爷也是可以的，正钦多亏了两位姑爷的帮忙啊。” 顾正钦和主母卫氏亦起身端杯。顾铮当然也不能坐着，起身陪着。 “大姐姐，我给你倒杯酒。”顾正钦见顾铮没有酒，过来给她倒了杯。 “来，咱们一家子干了这一杯。”顾鸿永高兴的说。 顾铮喝下一口酒时，余光似乎见着端王在看着她，正暗自奇怪他看着她做什么时，一口酒下肚，只觉天动地转，下一刻不醒人事。 原来原身对酒是一口倒。 一旁的沈暥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倒下的妻子，讶异的望着妻子瞬间变得嫣红的双颊。 顾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庶女不会喝酒，而且一口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端王下意识迈出的半步强行收了回来，目光冷冷望着倒在沈暥怀中的女人，脸色变黑，又是该死的习惯。顾铮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当她醒来，略带迷糊的目光落在端正着坐姿看书的男人身上，他的脸一半印在暖色的烛光之中，一半落在阴暗处，一半温润似玉，一半却 是清冷端肃，越发衬得这轮廓精似剪影般的立体。 “相公。”顾铮懒懒娇娇的喊了声。 沈暥抬头，看到妻子坐起来，似醒未醒的看着她，白天清艳的面庞合着这懒而娇的神态多了几分的妩媚，玉颈秀长，刚起身衣杉有些不整，整出精致的锁骨。 见沈暥看着自己目光越发的幽深，顾铮憨憨一笑：“这么晚了，别看书了，赶紧睡吧。”说着，又睡了下去。 沈暥：“……”虽然已经入了夜，但可不是她以为的晚上。 睡下的顾铮猛的睁开了眼晴，坐起来看着沈暥，杏眸已有些清明：“咱们不是在和父亲，端王爷他们一起吃饭吗？” 看来是清醒了，沈暥轻嗯一声：“你喝醉了。” “喝醉？”顾铮记得自己只喝了一口，一时有些无语，人家一杯倒，她倒是一口倒啊。 “母亲叫了大夫来看过你。”沈暥放下手中的，倒了杯热茶拿过去给她，“大夫说你身体跟常人不一样，不能饮酒，要是喝多了，极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这么严重啊？”顾铮被吓住，想了想又道：“那大伯母拿来的酒糟鸭不也是有酒气吗？怎么吃了没事？”“酒糟一般都是出了霉才拿过来腌制，里面的酒气不会上头。咱们成亲那天喝的米酒，你也可以喝一点，除此之外的昔酒，黄封都不可以沾。”看着妻子喝下茶，沈暥接过 空杯放回桌上：“娘给你留了饭，我去拿来。”“我不喜欢在屋子里吃，待会睡觉时一股子的菜味，我去灶房吃。”顾铮下床，见自己仅着了件里衣，里面的绳带还反绑在了外面，走到床角勾栏那里拿回衣服边穿边嘀咕 ：“春红怎么把衣服绳子都系反了。” 沈暥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的衣裳我换的。” 灶房内。 顾铮一脸绯红的吃着饭，春红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站在旁边，至于沈暥还在屋内看着书，没来灶房。“姑娘，奴婢当时收拾马车去了，姑爷抱着你回的屋，奴婢也不知道姑爷会替你换衣裳啊。”春红很是委屈，不明白姑娘这有什么气好生的：“你和姑爷都成亲了，有什么好 难为情的嘛。” 他们是成亲了，还睡在一块，可毕竟只是个室友，更没到那地步，换衣这种亲密的事，顾铮脸皮还是薄的。 “姑娘，还吃吗？”见姑娘碗中的饭已经吃光了，春红问。 “不吃了。”晚上吃的太多容易胖，顾铮沉默半响，突然问道：“春红，你说我身材好吗？” 春红愣了愣：“什么？” 顾铮起身，在春红面前转了圈，指了指胸前，又指了指后面：“有前凸后翘吗？” 春红一脸恍然，连打量也没有便说：“姑娘看着瘦，其实该丰满的地方很好了。”她以前每回侍候姑娘沐浴时，看得很清楚，姑娘圆润着呢。 “那我就放心了。”顾铮嘿嘿一笑，来这个时代她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原身的这张脸和身材，虽说沈暥给她换衣裳怪难为情的，但内心还是希望自己有点料，咳咳。 “姑娘，姑爷要是嫌弃你的话，早就嫌弃了，你现在才觉得是不是有点晚了？”春红奇怪的问道。 她和沈暥之间还没开始呢，顾铮觉得能和沈暥先来谈个恋爱什么的也挺好的。 第二天，依然是细雨绵绵。 顾铮原本是想早起给沈家人做早饭表现一下自己的，没想昨睡了一下午，晚上就睡不着，快天亮了才睡一会，这一会又起晚了。 “姑娘别急，是姑爷让奴婢不要叫你的。”看姑娘急了的样子，春红挽发的动作也快起来。 “这一次晚了没事，次数多了，总是不好的。你以后一定要把我叫起来。” “奴婢知道了。” 主朴两人进灶房时，沈父，沈母和沈暥正在说话，看到顾铮进来，沈母笑着说：“起来了，那咱们走吧。” 顾铮原本有些尴尬，听到婆婆这么说奇道：“去哪？” “今天出去吃早饭，你公公想吃陈郎家的老面饼和油炸烩（油条）了。”沈母道。 沈父在旁憨厚的笑着，问顾铮：“儿媳妇和春红应该从没有吃过吧？” 两人皆摇摇头。 陈郎饼店就在小巷子出去，再走个几十步就到了。 虽然雨丝不断，天气阴湿，但在陈郎饼店吃早饭的人却很多，顾铮他们到时，还得排队。 吃的人都是乡里乡亲，彼此熟识，招呼声不断。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顾铮身上，大家都知道沈家的小子娶了伯爵府的大姑娘。 顾铮大方的任大家打量，视线要是遇上了就回一个端秀的笑容，人家看她的目光虽带着新奇，都是充满了善意，她也趁着这样的机会认认人。 沈父去排队买老面饼和油炸烩，沈暥找了张小桌子让她和沈母先坐下，自己则去和父亲一块等着。 隔壁几桌的聊天声音传了过来：“听说谢公爵谢大将军要回来了。” “谢大将军守了边境近二十年，战功赫赫，有他守在边境，咱们老百姓过日子也安心啊。” “可边境不能一日无将，你们说皇上会派谁去呢？” “谢大将军不是有个儿子吗？” “听说谢小公爵从小体弱，上不得战场。” 顾铮闲得无聊听听，没想回过眼时见到沈母脸色苍白，神情很是不对劲，不禁关心的问道：“婆婆，您怎么了？” “没什么。”沈母将竹筷从筒子里拿出来分好，动作微微生硬。 “沈大娘，姑娘，老面饼来了。”春红将摊好的面饼拿了来分给她们，又去拿饼了。 沈父拿了碗豆腐过来放在沈母面前：“他娘，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豆浆，小心烫。” 沈暥也端着碗豆浆放到顾铮面前，这才去拿自己的。 一家子围在小桌上用着热呼呼刚出炉的面饼，喝着豆浆，在这样的冷天是无比温馨的，边吃还能边听到近来越城的大事，顾铮觉得这样偶尔来外面吃一回，还是挺好的。 “他娘，你脸色有些不太好，怎么了？”妻子早上起来时面色还挺红润的，也就这会功夫怎么一点血色也没有了，沈父关心的问道。 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母身上，沈母忙低下头小小喝了口豆浆，不让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脸上的神情，只淡淡说：“没什么，可能天气有点冷了，喝几口豆浆就好。”沈暥坐在母亲的身边，他的余光能清楚的看到母亲放于腿上的手紧紧的攥着，方才在排队时，他听到了周围人在议论着大越朝的战神，那位在不满二十岁的年纪就带着一万士兵将侵略大越的外敌赶了出去，只花了不到二年的时间就收复了十九州失地，之后一直固守边境守护着大越朝的大门直到现在，他的名字叫谢韫。 第075章第一名吗 从陈郎饼铺回来，沈暥直接去了军营。而顾铮第一件事就是盘点沈暥给她的家当，对着帐本一点点的盘着，当是练练手了。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会看帐，而且帐上的字都要认得。望着这一箱子的银子，顾铮笑得合不拢嘴，不管在哪个时代，银子都是好东西，要是有个计算器就好了，说到计算器，顾铮自然是想到了算盘，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去大 伯母家请教请教。 “姑娘。”春红拿着几张素笺走进来，整齐的放在桌后后说：“沈大娘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婆婆怎么了？”顾铮放下帐本。 “沈大娘吃完早饭回来进了寝屋，到现在都没出来呢。以往的话早就出来干活了。” 顾铮想到方才在饼店时婆婆那苍白的脸，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起身道：“咱们去看看。” 不过当她们出了屋时，沈母已经出来，这会正坐在柴房门口温柔的看着沈父劈着柴，沈父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沈母微笑的应着。 “看来是奴婢多想了。”春红吐吐舌。 主朴两人正要返回屋里，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长者撑着油伞走进了沈家，是沈氏一族的族长。 “族长怎么来了？”沈父沈母赶紧相迎，请人进了灶房去奉茶。 没她什么事，顾铮拉着春红回屋里继续她的学习，春红学的比她慢，但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虽然现在还不能看帐本，应该也快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连绵的阴雨总算是停住。只这天气相比早上更为阴沉，也更冷了。 沈父去了沈三伯家，说是中饭在三伯家用。沈暥中午都是在军营里用饭的，家里只有沈母，顾铮，春红三人。 三个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大，做饭费时费力，春红就提出做萝卜丝煎饼，说前几天看见到邻居家在做。 “我去后院里拔个萝卜来，霜压过的萝卜特别的好吃。”沈母说着拔萝卜去了。 顾铮和春红开始准备面粉，鸡蛋。直到将粉拌成面团醒面时，沈母的萝卜也还没拔回来。 当顾铮走出灶房时，看到沈母拿着萝卜在井边清洗，说是清洗，还不如说是发呆，素淡的面庞一副失魂的样子。 “婆婆，您怎么了？”顾铮走到沈母旁边，蹲下身接过她手中的萝卜清洗。 沈母回过神，略有些不自在的道：“没什么，想事情走神了。是不是饿了？咱们赶紧去做吧。” 进了灶房后，沈母拿过刨菜器开始刨萝卜丝，再拿些盐将萝卜丝浸出汁后备着，动作一气呵成。但顾铮总觉得沈母有些心不在嫣，只是看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她也不好问。想到这两天自己起的晚，总有些不好意思，卷起袖子对着沈母道：“婆婆，自我嫁来之后总是 吃您做的饭菜，接下来我来做，您说该怎么做就成。” 儿媳妇这般孝顺，沈母哪有不同意的：“好，先去拿些晒好的小虾干出来和萝卜丝一起扁炒。” “沈大娘，是不是还要备一些葱花啊？”春红问道。 “哎呀，瞧我记性，葱摘好了放在井边呢。”沈母说着又匆匆出去拿葱段。 顾铮觉得婆婆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以前她做事向来有条不紊，从没像今天这般的。虾干和萝卜丝扁炒后放了一匙麻油，沈母加入切好的葱花装盘，这会，春红已经将面团分成了若干份，无师自通的在手上抹了油，取个面团压扁包入萝卜丝虾干馅料收口 ，再将饼放入锅中煎。顾铮发现婆婆虽然一直在做着事情，但明显是分神的，脸色也没有以往的淡然，婆婆肯定有心事。顾铮觉得还是先转移一下婆婆的注意力好，就问道：“婆婆，今天族长来 我们家里是有什么事吗？”果然，族长的事让沈母的注意力回来：“是小毛儿的事。上次大雪，小毛儿的家被雪压塌，他的父母没逃出来，如今他成为了孤儿。虽有叔伯能照顾他，可他叔伯家里都穷 ，现在养在祖父母膝下，连书都读不起。所以族里人商量着能否把小毛儿过继到你三伯名下做儿子。” “所以族长今天过来是想让父亲去试探一下三伯的口风吗？” 沈母点点头：“你三伯要是想要孩子，在外面时就抱养了。你三伯母至今还想着自己能生个娃，我想他们不会同意的。” 古人对于子嗣极为看重，沈家三伯更在意的却是妻子的想法，顾铮觉得这样的男人实在是难得：“三伯待三伯母真好。” “是啊。” “公公待婆婆也好。”顾铮嘻嘻一笑。 说到自己的丈夫，沈母向来清淡的笑容里多了抹温柔，神情也恢复了正常，看着儿媳妇笑说：“阿暥待你也会好的。” 这话顾铮相信，有这样满满爱意的父母教出来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呢？她和沈暥的未来，顾铮突然间挺期待的。 下午沈父回来的时候，就如同沈母所料那样，沈家三伯没有同意过继的事。 这事也就作罢了。 入夜时分，春红拿了个碳炉进屋里，很快，屋内温暖起来。 沈暥回来时，就看到妻子仅披了外衣坐在床上舒服的看着书，许是开门带进来的门风到了她，她秀气的打了个喷嚏，沈暥将门重新关好。 “相公，你今天回来的晚了。”顾铮要下床给沈暥宽衣，被沈暥阻止。 “我自己来。”沈暥将外衣脱下挂在勾栏上时说：“方才去了趟端王府。” “这么晚去做什么？” “科考的榜单已经出来了。” 顾铮愣了下：“这才三天，榜单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说要五天吗？”瞬间来了精神，翻被下床走到沈暥的身边睁大眼晴看着他。 沈暥继续脱着衣裳，没说话。 “你倒是说啊。”顾铮无语了，她在等着他的成绩呢。 “说什么？” “你故意的。”顾铮有些急：“你，你是第几名？” 沈暥走到桌边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顾铮又急巴巴的跟过来。 “第一。” 顾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沈暥的胳膊惊呼：“状元？”是谁告诉她第一名就是状元来着？前十名只是有了进殿的资格，到时皇上会亲自来考贡生的学问，再选出前三甲，沈暥看着妻子激动的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手指纤纤细长 白嫩，视线落在她烛光中明媚的脸上：“你很想我做状元？”“当然了，是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考上状元。”只要再努力几年，从此之后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铮不想让自己笑得太得意，可管不住上扬的嘴角啊，真是没办 法。 沈暥看着妻子那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端起茶杯喝茶。 “相公。”顾铮拉起沈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手这会还透着些凉意，可见外面有多冷，娇声道：“我心悦你。” 沈暥刚喝进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顾铮：“……” 沈暥一直知道妻子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但没想到这么现实，接过妻子接过来的汗巾擦去嘴角的水渍，淡淡道：“骗你的，第一名哪有这么容易考。” 顾铮脸上的笑容凝结，你妹。她原本还想说一下今天婆婆的事，现在气的不想说。 接下来的两天，顾铮在沈父沈母面前神情如常，在沈暥面前脸色就臭臭的，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拿榜单名次来戏弄她就生气，可随着放榜日子的来临，这心又紧张不已。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不知道沈暥会不会是这天下知的其中之一啊。 放榜这一天，连着阴雨了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大家都在说老天也是特别照拂这些学子们。 沈家人一家子坐着新买的马车到试院门口去看榜，顾铮发现除了自己和春红，公公婆婆，包括沈暥他自己看起来神情都非常的平淡。 这是太佛系了还是太自信了？顾铮希望是后者。 试院门口已经来了很多人，比起科考那天的人还要多。沈家的马车只能停在很后面。 “姑娘，奴婢人小，先挤到前头去，等榜单一放出来就能第一眼看到。”春红拼命往前挤，她这些日子识字，沈家人的名字都认得。“这么多人，小心别被人挤到。”顾铮虽然关心沈暥的名次，但安全第一啊。 第076章试院放榜 “阿铮，别紧张。”沈父见儿媳妇那一脸翘首紧张的样子，安慰着说道：“阿暥读书认真，肯定能中。真不中的话，大不了回家种田，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对吧，他娘，阿暥 。”沈父看向妻子和儿子。 母子俩点点头，表示赞同。 顾铮：“……”她的着急和紧张怎么那么的觉得格格不入呢？ 阳光虽好，但天冷，榜前人挤人的竟将这份冷意也驱赶了个干净。 “沈大哥，嫂子。”张里南和八妹跑了过来，看到沈父沈母时打了个招呼。 “这人可真多，比庙会的人还多。”八妹惊叹，前头除了涌动的人头什么也看不着。 “不是让你别来吗？”沈暥看着张里南在这大冷天都走出了汗的脸：“军营里不忙？”“兄弟们都想过来看榜，又怕你骂就没敢来，所以推着我来看看。”张里南嘿嘿一笑，他们当兵的好不容易有个能文能武的兄弟，这一个个都关心的很，都想让沈大哥给他 们挣脸。 八妹左右没见着春红，便问：“嫂子，春红姐姐是去看榜单了吧？” “是啊，有一会了。怎么还不出来？”顾铮真想自己也挤进去看。 “春红姐姐出来了，出来了。”八妹高兴的指着正拼命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春红。 春红扑哧扑哧的挤出来，真是，这么一小段路，挤得她汗都出来了，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高兴的说：“姑爷在第六名，第六名呢。” 说好的前三呢？顾铮愣了愣，随即觉得前六也是非常优秀了呢，高兴的跑到沈暥面前抓着他的胳膊兴奋的说：“相公，你考了第六名呢，真厉害。”妻子对自己的举止从原先的远距离到现在是越来越亲昵，看自己的眼晴都是亮亮的，睫毛扑扇扑扇，扇的人心都些痒，沈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黑眸微深：“是啊，第六 名。”要是妻子知道他本是第一名，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扑过来？ 顾铮愣了下，只因头顶那温暖修长的手，突然来的亲昵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六名？也就是说能参加殿试了？”张里南兴奋的不行，殿试皇上将会亲自出题考，激动的道：“大哥，殿试是什么时候？” “十天之后。” “大哥，你一定要进前三甲啊，兄弟们都看好你。” 沈暥：“……”竟然还有殿试？顾铮对古时的科举考试不是很明白，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些更是没有概念，难道状元，探花什么的是皇帝钦点的吗？顾铮看着沈暥人眼晴又亮了，相公还有 机会。 “大姑娘。”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主母卫氏的贴身嬷嬷孙妈妈走了过来，朝着顾铮和沈暥随了常礼后笑问：“家主和主母特差老婢过来问一声姑爷是榜几？” “请孙妈妈告诉父亲和母亲，相公是榜六。二弟弟的名字也出来了吧？”顾铮高兴的问道：“可如所料那般？” 孙妈妈眉开眼笑：“咱们二公子啊，可是榜二呢。” 先前在同春楼里，二弟弟顾正钦一脸自信的说肯定在榜五，顾铮没想到竟是榜二，为他感到高兴：“二弟弟真是争气。”“是啊。这回咱们二公子可得在越城扬名了。”孙妈妈笑着说：“家主还说，改日他会在府中备下酒席替二公子和姑爷庆祝。”说着朝沈父沈母也施了个常礼：“也请沈老爷沈 夫人一同前来府上聚聚。” 亲家这么说，沈父沈母当然是同意了。 此时，八妹走过来说：“沈大哥，大嫂，我也要回府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就先走了。” 八妹一走，张里南也跟着离开回军营告诉兄弟们这个好消息。 沈家人高高兴兴的正欲上马车回家时，旁边行人走过时的说话声传来：“那傅家的下人也太过份了，宁三公子没在榜上也不至于这样羞辱人家。” “宁三公子才十二岁，没入榜也是正常，听说他这么小的年纪参加童生考，为的就是希望自己能配得上傅家的姑娘，这样的志气，也是难得。” “有什么用？傅家根本看不上一个庶子。” “那也不能让一个下人这样去羞辱，好歹也是伯爵府的公子。” “还不是傅家有个燕将军在撑腰。” 说话的几人渐行渐远。 “阿铮，怎么了？”沈母上车时，见儿媳妇看着学政司的方向，问道。 “没什么。”顾铮收回目光朝沈母笑笑上了马车。 沈暥昨晚已经知道宁三公子宁齐光并未入榜，也知道傅宁两家私下的不愉快，倒是没想到还能给城里的人饭后添点料。 沈父沈母没有直接回家，俩人在巷子门口下马车去了菜市场，儿子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买点好菜。 春红对这辆新买的马车爱不释手，买来后马车所有的事都是她在负责，回到了沈家，她将马和车舆分开，牵着马去吃干草了。 沈暥进书房时，见顾铮也跟了进来，清冷的黑眸望着她。 顾铮眨眨眼，脸上笑容瞬间灿烂无比：“相公，还有十天的时间殿试，你要好好看书呀。我给你去泡杯茶。”说着蹬蹬蹬的跑去泡茶了。 不管他怎么认真看书，这前三甲也不会是他，想到妻子那期待的小星星眼，沈暥清冷的眼底浮上几许的笑意，以后再弥补她吧。 将茶水送进书房后，顾铮就不再打扰沈暥了，让他好好学习。 进了寝屋拿出早上画了一半的画来画着，画好了就绣出来。这是她送给顾盈的成亲礼物，想了好几天才想出的。画的是一个座蹲上面放着圆圆的摆件，摆件内绣着身着古装喜服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新郎新娘，头顶写着‘我们成亲了’五个大字，当然了，最终这幅绣活，她会亲自来绣。 原身别的不行，这绣活和画工还是很过关的。顾盈身为嫡长女，金银珠宝这些东西都不缺，贵重的东西她也送不起，只能以‘特别’来展现她的礼物，但也不能太特别，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接受，比如所绣人物亲亲抱 抱啥的，只怕顾盈看了后会羞的直接与她断绝往来。 与顾盈之间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好一些的。“姑娘，这么快就画好了？”春红进来拿碳炉，准备重新换上新碳，见姑娘拿着素笺在吹晾，走过去一看：“哇，奴婢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新郎新娘图，胖胖的看着有些古怪， 不过很喜感呢。” “你也觉得不错？”这叫q版图，让人一眼就觉得可爱无比，女孩子对这个都会喜欢。 春红点点头：“三姑娘看了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她也好喜欢呢。 吃过午饭，沈暥去了军营，沈父沈母从大缸里把掺合着芝麻陈皮的年糕拿了出来切成条，准备阴晾后开始做麻糍胖。 顾铮打算先去趟沈二伯家，摆件的底座要木工师傅才能做，刚好沈贵堂哥是做木工的，另外她还要去沈大伯母那儿学算盘，把这两事跟沈母一说。 没想沈母笑着说：“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说着进了寝屋拿了一个崭新的算盘出来。“谢谢婆婆。”顾铮接过，好奇的左看右看，这么古董的东西，她只有在电视上见到过，就一个长方形，里面一条杠，杠的二端串着无数的木头珠子，晃了晃算盘，清脆的 声音发着‘的笃的’的声音。 “让你们两人去没有问题吧？”沈母问道：“要我陪着一起去吗？” “没有问题，都已经很熟了。”沈家的人隔三差五的见，顾铮早就熟脸，住的地方也都是路过的。 “听你二伯母说，阿贵前段时间接了周员外家的活，怕是还要过个一二天才回来。没回来的话，你将素笺给二伯母就行。” “知道了，婆婆。”沈家所住的地方叫南门七巷，因街巷交错，整个村子被七条铺子林立的巷子包围而取名。沈家和沈三伯家隔了一条小巷，与沈大伯家隔着二条巷子，沈二伯家是最远，但 在七巷这块地中却是最为中心的，甚至还有自己家的铺子，就在楼下。 顾铮不用跑两地，因为二伯家的铺子租给了大伯家。远远的，顾铮就见到大伯母正在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做着生意呢。 第077章和乐融融 大伯母的铺子主卖家禽为主，在她们的院子里养了不少的鸡鸭鹅，还卖一些杂货，但是不多。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见生意极好。 “姑娘快看，那不是小毛儿吗？”春红指着在大伯娘铺子里忙进忙出的小身影。 “还真是那孩子。”顾铮也看到了小毛儿，消瘦的小身板张罗着生意，动作娴熟，应该不是刚做的。 大伯母看见到顾铮她们，放下手中的生意热情的招呼起来：“阿暥媳妇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大伯母您先忙，我过来找二伯母，顺便跟您学学打算盘，您忙好了再说。”顾铮笑道。 小毛儿认得顾铮和春红，过来打了招呼后又去忙别的了。以前那股子活泼劲被沉默所取代，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了父母突然间像是长大了。 “忙的是早上和中午，现在也就是一些零碎的事，不忙。”大伯母招呼着顾铮往里面去，铺子大，隔了两间出来，外面放着卖的东西，里面也铺了货，不过干净清爽。见里面还有一张床，顾铮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往里走了，都说现代人注重个人隐私，其实这古人对这一块的隐私更重，别说男女大防，像她公婆的屋子，她进去也只能是站 在门口处不好再往里走，一般有事都是站在屋外说话的。“这是小毛儿的床。”说到小毛儿，大伯母一脸的心疼：“这孩子家里穷，父母死后连书也读不起了，族里人就来问我铺子里需不需要人手，让小毛儿过来干活给点工钱，也 能养活自己，我就同意了。” “小毛儿真可怜。”春红鼻子微酸，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虽然有父有母，可家里穷只好把她卖了，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王庶娘和姑娘，小毛儿却没有这样的贵人。 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盘都买了？”大伯母看到顾铮怀中的算盘笑道：“还准备的挺充分。” “是婆婆帮我买的。” 大伯母点点头：“算盘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记住口诀，再多运用，很快就能学会。这边有些挤，咱们干脆去你二伯母家，你不是说有事找她吗？” “是，我想找阿贵堂哥给做个摆件的木座。”顾铮说道。 “阿贵去周员外家做短工，要过一二天才回来。”大伯母说着又往里走。 顾铮和春红这才看到这一头还有个小门，推开后里面是个小天井院子，住着三户人家，其中一户就是沈二伯家。 二伯母正和邻居们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做针钱活，也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的话，高兴的很，余光看到顾铮她们忙起身招呼：“大嫂？阿暥媳妇也来了？快进来坐。” “这就是你们老四家的媳妇儿啊？那伯爵府的大姑娘？” “长得真标致。”几位邻居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满是惊艳。 “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见阿暥媳妇儿时，觉得是天仙下凡呢。”二伯母爽朗的笑着说。 顾铮大方打了招呼，邻居们称赞她好看，她也微笑回礼。 沈二伯的家不大，也就是个小居室，除了必须用的家具并没有别的，这些家具的木材虽然都不值钱，但打造的很精致，想来应该是沈二伯的手艺。 二伯母给她们泡上了糖茶，笑着对沈大伯母说：“大嫂，你可是占了阿暥媳妇的光了，这不，我也给你泡了杯糖茶呢。” “糖茶我只是在新妇的时候喝过，今天喝着我这心里也年轻了几岁呢。” 几人都笑起来。 顾铮让春红将画的稿图给二伯母，说明了来意。“这是你画的？”二伯母虽说不会木工活，但丈夫儿子都会，理论还是很足的，一看顾铮这画就知道画得如何：“画的真是好看，这样子还挺特别的。你二伯去外地做工了， 他要是看到你这画啊，一定会很喜欢。等阿贵从周员外家回来，到时我让他给你做出来。” “不急，阿贵堂兄可以慢慢来，还有好些日子呢。”顾铮笑着说，那绣活没有半个月也拿不出来。 沈大伯母拿过顾铮手中的算盘放在桌上，对着二伯母说：“下午啊，我要在你这里教阿铮打算盘。” “好，那你教着，我出去和邻居们做针线活了。”二伯母说着走了出去。 顾铮拉着春红也坐了下来：“春红，你和我一起跟大伯母学。” “是。” 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认真。屋内除了教的声音就是算盘‘的笃的’的声音。 当二伯母再次进来时，顾铮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 “学的怎么样？”二伯母问道。 “口诀都记住了。”顾铮开心的说。 “阿暥科举是榜六，又有端王爷常识，以后大小也肯定是个官。你学这个没什么用。”沈二伯母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添了热茶。 顾铮笑着说：“就算没什么用，我也想学，看着大伯母打算盘很有趣。” 大伯母亦笑道：“喜欢就学，学着没坏处。我们都等着阿暥殿试那天，到时获得皇上赏识，以阿暥的能力以后肯定是个大官，那时，连带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几人边说着已经来到了铺子，傍晚时分，买东西的人又多了起来，小毛儿一个人也不见慌乱，甚至游刃有余，一边跟算着斤两拨着算盘，一边又将鸡鸭从笼子里拿出来称 斤卖。 “小毛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什么会什么。”大伯母感叹着道。 “沈暥哥哥。”小毛儿突然朝门口喊了声。众人望去，就见沈暥正朝这边走来，身影挺拔，神色淡淡，眉眼之间的清冷在见到熟识的亲人时变得温润，朝两长辈打了招呼后目光落在顾铮身上：“天色渐晚，我来接娘 子回家。” 顾铮没想沈暥会来接她，有人记挂的感觉真是不错。 周围吹烟袅袅，偶有饭香传来。 沈暥走路的步伐稳重不快，顾铮跟着也不累，不过这样的走路是不是太生疏了呢？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了。 此时，沈暥脚步微钝了下，低头看着手掌中突然伸进来的小手，清冷视线落在妻子脸上。 “相公。”顾铮抬头甜甜一笑：“我手冷。” 沈暥收回视线，握紧了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轻嗯了声道：“是挺冷的。” 身后跟着的春红看到姑娘和姑爷手拉着手回家，捂着嘴偷笑。一个下午的时间，顾铮拨算盘也算是拨的有模有样的，因此晚饭过后就拿过沈暥的帐本开始练手，在口诀的帮助下，配着这‘的笃的’的声，竟有种在敲键盘的错觉。更重要 的是，用算盘做加减，手动脑动，感觉比计算器还灵活。 沈母，沈父，春红在后院烤着番薯取着暖，后院就在顾铮沈暥寝屋的后面，因此这拨算盘的声音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真没想到阿铮这么用功。”沈母知道儿媳妇是个上进的人，这样努力倒是有些意外。春红在旁点点头：“姑娘自嫁给姑爷后，不仅跟着沈大娘打理家务，还努力看书识字，学打算盘管帐，这些全是姑爷的功劳。”以前的姑娘最讨厌识字，家主给的铺子也肯 定是交给庶娘打下，压根就不会想着去学，现在变得这般好学，又是成亲之后才开始的，春红自然将功劳都归在沈暥身上。 “原来儿媳妇这么喜欢阿暥啊。”沈父高兴的眼晴都笑成一条缝。 沈母用火钳把碳火中的番薯翻了个面，见烤的差不多了，对着春红说：“去把阿铮和阿暥叫来吃番薯了。” “是。”春红蹦蹦跳跳的走了。 看着春红那孩子气的动作，沈母素来清淡的眼眸中尽是笑意：“自从阿铮嫁进了咱们家，这心情每天都觉得挺不错。” “是啊。” 当顾铮和沈暥进后院时，沈父已将烤熟的番薯都拿了出来放在地上凉着，那灶窝里放了木柴在烧着，暖和极了。一家人烤着火吃着烤番薯和乐融融的直到深夜。 第078章冯氏请求 为了巩固算盘知识，连着几天，顾铮都会在下午去沈大伯母那边儿实践，小毛儿谈生意，她收银，一来二去的，算盘打的是越来越顺手，和小毛儿也熟识起来。 不过这孩子除了在做生意的时候会多说几句，其余的时候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几本老旧破损的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红经常去逗小毛儿，小毛儿并不回应，似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般。 当顾铮将沈暥给她的帐册全部能弄懂时，离殿试只剩下了三天。 这几天清晨的雾气浓蒙，要是起得早一些，那雾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天已露白，冬日的太阳劲道不足，这雾气，也是半天也散不了。 顾铮睁眼时，沈暥已经起床，感觉不管她起得多早，他总是快她一步。 梳洗完出屋，沈老爹正从柴房拿了个老南瓜出来。 “公公。”顾铮笑着打招呼。 “天冷，怎么不多睡一会？”沈老爷拍拍手中的老南瓜：“你婆婆说今早吃南瓜馒头。” “我来帮忙。”顾铮很高兴自己早起时公公婆婆刚开始做早饭，帮得上忙。沈母正好拿着盆子出来，听到儿媳妇这么说便道：“有你公公一人帮我就够了，你带上盆子叫阿暥带你一起去买豆冻（豆腐脑），买回来刚好可以吃馒头。”说着将盆子递 给顾铮。 顾铮接过时，沈暥刚好从后院拔了一篮子的萝卜出来，听到母亲这么一说，点点头。 “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好好看书。”顾铮朝沈暥甜甜一笑，只剩下三天了，沈暥得好好学习。 沈暥：“……” 沈父，沈母相视一笑，进屋做南瓜馒头去了。 沈暥拿过妻子抱着的盆子出门，顾铮眨眨眼，忙跟了上去。 清晨的雾气浓得看不清十米外的地方，不时的，两旁有犬吠声和人隐约说话传来，巷子渐渐活络起来。 “你这几天早上都去军营，只有下午的时间才看会书。”顾铮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暥身边，“这看书的时间有点少啊。”微微担心。 “殿试考的是策问，临时抱佛脚没有作用。”沈暥淡淡瞥了眼是紧紧跟着她的女人：“我得了第一名，你心悦于我，我要是没得名次呢？” “……”顾铮甜甜一笑：“我还是心悦与你啊，这跟名次没关系。” “是吗？”沈暥凉凉一问。顾铮当然不会去接这话，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沈暥，声音温软：“相公要是真做了状元，以后做了大官，会不会如那天在顾府里端王爷说的那样，休了我再娶个贵女为妻？ ” “不会。”沈暥这话说的没有一丝犹豫。 “是吗？”顾铮学着他也这么来了一句。 “是。” 肯定的回答让顾铮颇为讶异，沈暥可不像是会说甜话哄女孩子的人，当然，他也不是说大话的那类人，顾铮傻傻的问了句：“为什么？” “麻烦。” 顾铮：“……”当她没问。 陈郎饼铺的生意每天都很好，哪怕这么早铺子里也坐了不少的人。 沈暥将盆子交给伙计，让打五人份的豆冻。顾铮在旁要了几根油炸烩，这种油炸烩不像上辈子那样软软的，咬在嘴里即脆又酥，说不出的好吃。 “阿暥。”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了沈暥的名字。顾铮看到冯氏表姨朝这边走来，这位表姨是沈母的远房表妹，现在是罗绮阁的裁缝，还送了三套衣裳给她做为见面礼，其实先前在顾府的时候她们见过，她和她的女儿年 红珊来府上送过衣料。 顾铮看了看冯氏身后，她女儿不在。年红珊可是喜欢沈暥来着。 三人打了招呼后，冯氏笑看着沈暥和顾铮说：“我正想着在这里吃过早饭去你们家呢，没想这儿碰上了。” 此时，伙计将打了豆冻的盆子递给沈暥，顾铮拿出银袋付了五文钱。 “表姨既然没有吃早饭，就到我家吃吧，爹娘正在做南瓜馒头。”沈暥道。“好啊，很久没有吃表姐做的南瓜馒头了。”冯氏的目光扫过顾铮的银袋，虽说是伯爵府的姑娘自己手里有银子不必受到婆家的约束，但看沈暥这一副自然的模样，应该已 经将钱财交给了新妇是掌管。 冯氏与沈母交好，心里是把沈暥视为亲侄儿疼爱，也是希望他们俩人过的好的，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顾府大姑娘这么快获得了侄儿的认同。 沈母见到冯氏来了，高兴的把准备过冬的腊肠也切了一碗出来。灶房内一股子南瓜馒头的清香气息。顾铮在上世是吃过南瓜馒头的，说是南瓜做的，实际上连南瓜香都闻不出来，不像沈母做的，一鼻子的南瓜味，口感更是微甜软绵， 十分好吃。 “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想请阿暥和阿暥媳妇帮忙的。”冯氏放下手中的馒头，笑对着沈暥和顾铮说。 “你有事就直接说，讲和这般客气见外了。”沈母在这儿没什么亲戚，冯氏是唯一的，俩人又讲得来，关系非常的好。 沈暥亦点点头，淡淡说：“母亲说的是，表姨有事说就行。我们帮得上忙肯定会帮。” 顾铮在旁微微笑着，目光温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冯氏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看着顾铮道：“半个月前，顾府差人来说，让罗绮阁不用再送布料去府上，也结清了帐。我特意去过顾府问原因，奈何顾府 主母并不想见我。今天来这里，其实就是想问问，可否知道原因？” 顾铮微怔了下，顾府不再要罗绮阁的布料？摇摇头：“上次与四妹妹，还有母亲相见，她们并未说起这事。待我有空时，回趟家，帮表姨去问问。”“那就谢过阿暥媳妇了。”冯氏感激的道，又看着沈暥说：“还有件事麻烦阿暥，端王爷就要成亲了，这新王妃进门之后将掌管府中的大小事，我就想着王府里奴朴这一年四 季的衣料可否交给罗绮阁来打理？” 沈母听着莞尔一笑：“你方才说有事要帮忙，我就想着肯定是关于衣料的事。” “还是表姐了解我。”冯氏叹了口气说：“先前请过端王府万总管喝过茶，也接过一些王府的生意，可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并没有用咱们罗绮阁的。” 沈暥道：“表姨，你要包下端王府四季衣料这事与我岳家这事其实是同一件事。”毕竟端王府以后这些事都是归顾家三姑娘管的。 “是啊。”冯氏点点头，略微有些脸红的说：“我就希望既能解决顾伯府的事，也能得到端王府的这笔生意，你们可不要笑我才好。” 生意人要赚钱的想法，顾铮理解的，有些纳闷的是，主母卫氏母女两人向来是中意罗绮阁的样式布料的，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吃完早饭，沈母和冯表姨在灶房内说了会话，冯表姨才离去。 雾气一点点的散去，晴好的天气露了出来，太阳一露头，驱赶了寒冷，剩下暖融融的温暖。 “相公，你拿这么多萝卜去哪里？”顾铮见沈暥拎着早上拔的一篮子萝卜出门，便问。 “军营的兄弟说想吃母亲种的萝卜，就拔些去给他们解解馋。”沈暥道。 春红将最后一件衣裳晾晒好，转身问顾铮：“姑娘，咱们现在就回顾府去吗？” “下午再去吧。”沈暥道：“下午我要去趟端王府，把你们先送到岳家，我再去端王府。” “好。”顾铮点点头。不过没等沈暥回来，下午主母卫氏的贴身嬷嬷孙妈妈就过来说家主晚上设宴，邀请姑娘和沈家人一起回府吃顿饭，这顿饭在沈暥科举考放榜那天就是约好了的，沈家人自 然是欣然同往。 顾铮送着孙妈妈出去时问道：“孙妈妈，我有件事想问你。” “大姑娘请说。”因着沈暥原因，再加上大姑娘确实是变了许多，孙妈妈语气早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淡，变得亲切且恭敬。“家里的衣料向来是罗绮阁在负责做的，怎么突然又不用她们的了？” 第079章她懂所要 孙妈妈一听顾铮所说罗绮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有些生气的说：“老奴先前就跟主母说，这冯氏肯定会腆着脸来姑娘这里求情，主母还说冯氏不会这般没脸没皮的，瞧 ，不是给奴婢说着了，她真好意思了她。” 顾铮听得一头雾水：“孙妈妈这般生气，是冯表姨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冯氏来向姑娘求情，难道竟不曾将原因告诉姑娘吗？” 顾铮摇摇头。 孙妈妈气的不成样：“老奴活了一把年纪，还真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妇人。” “孙妈妈，冯表姨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原因。”顾铮想了想早上冯氏的神情。 孙妈妈愣了下：“怎么可能，她女儿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她会不知道？” 这事跟年红姗有关系？顾铮奇道：“冯表姨的女儿做了什么？”“自咱们顾府将衣料的事交给罗绮阁的冯氏后，这冯氏与她女儿就常出入府里，她那女儿和咱们府上的一个婢女关系交好，那婢子把一些不该说的话都给冯氏的女儿说了，冯氏的女儿知道大姑娘是如何嫁给大姑爷后。”孙妈妈的声音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大姑娘的脸色，见大姑娘脸上并没有什么在意的痕迹，这才道：“竟说要将这事传 开，毁大姑娘的声誉。” 顾铮：“……”她都快忘了有这事。“主母自然不会同意，不动声色的叫那婢女邀了冯氏女儿进府，当着冯氏女儿的面将那婢女打死了，并且警告那冯氏女儿，要是将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她的下场也不会好 到哪里。” 顾铮愣了下，主母竟然为了这事将一个婢女打死了？“大姑娘放心，主母既然已经答应了大姑娘，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将这事从顾府泄露出去。”孙妈妈见顾铮脸色有些不太对，以为她是在介意婢女将事情说出去，又笑着说：“ 恕老奴多句嘴，大姑爷日后肯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大姑娘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可一定要和主母一条心啊。” 沈母见儿媳妇送孙妈妈出去后一直没进院子，走出来一看，见她怔忡的看着远处发呆，孙妈妈早就离开了，问道：“阿铮，怎么了？” 顾铮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 “阿暥应该快回来了，你赶紧梳洗一翻吧。今天是我和你公公第一次去亲家做客，你公公把过年穿的新衣都拿了出来。说不能穿得太寒碜，让你丢脸。”沈母笑道。 顾铮有很多的新衣裳还没有穿，对她来说，回顾家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能回家看到庶娘，这心里也高兴的。 沈暥回家时知道岳家设了晚宴，就先将家人带到了顾府，他去端王府跟王爷先说一声，到时再到顾府用膳。 今天主母卫氏和便宜父亲的穿着并没有像以前那般的华丽和精致，虽是不菲的面料，却处处透着朴素与实在，显然是为了照顾到沈家人。 “大姐姐，我可想你了。”顾谣一见到顾铮就拉她去了小院里玩。 顾府冬天的小院依然朵朵繁花，并没有因为寒冬的到来而有所萧条。 顾正钦，顾盈俩人正在在小院的亭子里说着话，看到顾铮回来都笑着打招呼。 要说以前的亲情还有点装的话，这回大家的表情都很自然。 “大姐姐是不是有些胖了？”顾盈笑得杏眸微弯，打趣着说：“这是不是得怪大姐夫？” 顾正钦亦笑说：“你要是怪大姐夫，大姐姐可饶不了你。” 顾铮笑着坐了下来，旁边的婢子给上了茶。 “再有半个月，三妹妹就要和端王爷成亲了，我还以为三妹妹会紧张不已，没想今天还有心情来打趣我。”这气氛还是很不错的，顾铮并不排斥。 说到成亲的事，顾盈脸微微一红。 顾谣在旁边娇声说：“大姐姐这话说错了，紧张的可不是三姐姐而是二哥哥，是吧，二哥哥？” “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顾正钦瞪着顾谣。 顾谣做了个鬼脸，嘿嘿直笑：“明日父亲就要带着信物去宁家提亲，你从二天前就紧张的睡不好觉了。” 顾铮望向这个二弟弟，还真有黑眼圈了，顿觉得有趣：“这么说来，二弟弟的好事也近了？” 顾正钦白晰的面庞瞬间通红，也没有否认。 顾盈和顾谣都在旁边抿嘴笑着。在原身的印象中，姐妹之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脸上挂着随意的笑容聊着天。虽说牵挂着彼此之间的并不是所谓的亲情，但顾铮觉得这样的岁月静好也是非常不 错的。 和顾盈她们聊了会天，顾铮就去小院找庶娘。 春红早一步就去了庶娘的小院里，跟庶娘说着大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在沈家的生活点滴。 王庶娘的伤已经大好，每天也不用总是躺在床上，像今天就在院子里解闷，春红将庶娘逗的一直在笑。 “庶娘。”顾铮跑了过去。 王庶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女儿，娘想死你了。” “我也想娘。” “瞧这气色，多好啊。”王庶娘高兴的上下打量女儿，见女儿比平常还要漂亮了些，就知道她在沈家过得极好。 进屋后，娘俩说了会体已话，顾铮问起王庶娘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王庶娘一脸无聊的道：“能做什么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晒晒太阳。” “听着怎么跟猪一样呢。”顾铮一脸惊讶的道。 春红在旁噗哧一声。 “……”王庶娘瞪着女儿，眼底带着笑：“你这孩子，连娘也敢打趣。” 母女和春红三人笑做一团。 看着王庶娘一副心宽开心的样子，顾铮知道她应该是不知道冯表姨的事的，要是知道这会早就咬牙切齿的跟她说了。 入夜的时候，沈暥过来。 这次的家宴，主母卫氏依然没有让王庶娘参加，顾铮没有像上次那般心里介怀，饭桌上，言笑晏晏，一团的和气。饭后，两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夜浓时，沈父沈母先告辞回去了，顾铮和沈暥则多留了会，一来是顾鸿永无比关心沈暥后天的殿试，二来，冯姨娘的事，顾铮也想跟卫 氏说说。 其实早先孙妈妈就已经将这事跟卫氏说了，所以，当男人们都去书房了后，卫氏也将顾铮叫到了偏室里说话。 “正因为知道冯氏与沈家的关系，所以我才没动那冯氏的女儿。”卫氏冷笑一声：“没想冯氏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祸是她女儿闯出来的。” “这事，女儿心里也没主意，只是冯表姨都说到公公婆婆面前了，不帮着也不好。”没主意是假，卫氏处置这事在前，顾铮自己是绝不可做主的。 卫氏点点头：“你做为新妇，沈家亲戚求到面前了，顺手就能帮的事不帮确实说不过去。这忙帮就帮了，不过那小丫头做下的事，冯氏也该给个明白话。” 知道卫氏会处理这件事，顾铮轻嗯了声，起身打了个欠笑着说：“女儿谢过母亲。那女儿先去院子里等相公了。”顾铮一出厅，顾盈坐到了卫氏身边，搂着母亲的胳膊，一脸的小女儿娇态：“母亲，大姐姐的变化真是一见一个样，都说女子嫁人后变化会很大，看来是真的。”不禁寻思 着自己嫁入端王府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啊。”卫氏捏捏女儿的脸颊，慈爱的道：“一个人成亲前后就算有变化，也不可能变化得这般大，这个顾铮，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顾盈一脸不解。“那沈暥是个有出息的，端王和你父亲都很看重他，顾铮也知道这一点，但她性子一变，不再跟着王庶娘作天作地，在我面前也是恭敬有礼，让人对她是越来越有好感，说 明她懂得了她要什么。” “她要什么？” “要名声，要丈夫的疼爱，要娘家对她的扶持，要夫家对她的尊重。这些都齐了，她的地位也有巩固了。”卫氏冷冷一笑：“还真是越活越聪明了。” “这些不都是母亲平常教导我与妹妹的吗？”顾盈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是母亲平常教你们的，可那王庶娘有教顾铮这些吗？” 第080章金胳膊呀 顾盈微怔了下。 “没有。过去的十多年，王庶娘每天自以为本事的在你父亲，在我这里作妖，只要不出去丢人现眼，我也随她。她这样的人，哪可能去教女儿这些道理。” 想到以前的大姐姐，相比现在的大姐姐，顾盈若有所思的道：“大姐姐现在的改变是那次被板子打了之后开始的。”卫氏冷笑一声：“那板子将她打醒了，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她最好是与你们兄妹是一心的，要不然，我必是容不下她们母女的。”卫氏这话说得与往常的讲话没什么不 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中背后的意思。 沈家的马车被沈父驾走了，顾铮沈暥春红三人由顾府的马车送回家。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代，晚上的大街安静一片，除了偶尔的狗吠声。沈暥的坐姿一如既往的端正，抬眸看了眼坐在一旁比以往来得沉默的妻子，妻子爱笑，笑起来温软中带着甜意，特别是在特定的场所看着他时，那眼晴一闪一闪的，很狗 腿，倒有些不习惯今晚她的沉默了。 “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问候让顾铮微讶，毕竟沈暥看着不像会主动关心人的那种人：“没什么。” “你不是一向喜欢说话吗？” 她喜欢说话？她自己怎么没觉得，顾铮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表姨的事，岳母怎么说？”顾铮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想着怎么将这事跟沈暥说，既然她问了，就将其中的缘故道来，说完道：“母亲同意将府中布料的生意给罗绮阁，端王府那边要等三妹妹嫁过去之后 再说，母亲的意思，红珊表妹的事也希望表姨有个表态。” 沈暥眉心凸起，他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上车后想的就是这个？” “不是。这事主母会解决，无须我插手。”既然一开始卫氏就没将这事告诉她和庶娘，也就是不需要她们知道，她也乐得清闲。 沈暥不再说什么，不过幽深清冷的黑眸落在顾铮脸上并没有移开，明显是在等着顾铮往下说。这会，顾铮并不想说话，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接下来该怎么做，来这里后，虽然事情不像她所想像的那般发展，但也算是好的，她得到了自由，庶娘也生活的滋润，丈夫看 来也是个有出息的，她又是认字又是学算帐，也算有了技能，再过不久可以接收了铺子自己管，过程是慢了点，但合心意且身心愉快。只不过在沈暥自带冷气的注视下，顾铮只得硬着头皮端起笑容来：“想来不出二天，主母就会请冯表姨过府说这事，要是说得不好，你说会影响婆婆与表姨之间的姐妹情吗 ？” “你方才不是说，想的不是这个吗？” 顾铮：“……”她都说话了，他管她想的是什么。 “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沈暥微冷目光从顾争脸上逡巡而过，不再声响。 这个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还是挺让人怵的，平常话虽然少，至少让顾铮觉得他和她在聊天时，心情还不错，这会没表情，她就有些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沈暥冷睇了眼悄悄坐到身边的女人，不动声色。 “每次坐马车，都坐得这样直挺累的啊。”顾铮干脆将半个身子软软的靠在沈暥身上。 沈暥闭眸养神。 “相公。”顾铮抱住他的胳膊，软软甜甜的喊了声，撒个娇。 沈暥连动也没动。 顾铮撇撇嘴，好不容易和沈暥经营起的关系不能倒了，只好实诚的道：“我在想我庶娘的地位。” 沈暥这才睁开眼看着她：“因为庶娘没和我们一起用饭？” 跟聪明人讲话真是一句就够了啊，顾铮点点头：“咱们回顾府吃了几次饭，我庶娘从没同席过。我也知道妻妾之分，嫡庶之别，可这心里总有些的不好受。” 沈暥没说话，看着帘幔若有所思。顾铮微怨的瞪了沈暥一眼，这话也不是不能说，但说出来被人笑是轻的，还得被人说异想开天，痴人说梦，更严重的指不定被说大逆不道。礼教纲常，尊卑之分被卡的死 死的，别人稍一挣扎只会换来更多的禁锢。 谁知道沈暥是不是这样想的？不过这可是他非得让她说的。 “所以你指望着我能中状元，至少也要榜前几名，好让你和庶娘有地位，扬眉吐气？”要不要这么聪明？在沈暥清冷透着微微了然的注视下，顾铮竟也没脸红，哎，被生活压迫的实在有点厚脸皮，她紧紧抱着他的，目前看来是属于她的金胳膊，软软一笑：“相公是咱们家的顶梁住，你有出息了，公公婆婆高兴，我当然是更高兴啦，不过，就算相公什么也不中，我也会和相公一起好好过日子的。真的。”让人家听的话，最后一 句才是重点啊。 “是吗？” “是。相公不仅学识好，长得又这么好看，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心动。”顾铮说的一脸真诚。 “你也对我心动？” 顾铮点点头，抬起头小半张脸靠在他的肩上，一脸的笑眯眯：“我心悦相公。” 少女芙蓉面清艳如画，这般抬头温软甜笑时，是另一种让人想狠狠采撷的娇艳，沈暥微垂的眸色变深，毫不犹豫低头锁住了那早已想品尝的红唇。淡粉的红唇颤了颤，顾铮抱着沈暥胳膊的双手本要推开他，没想他突然放开了她，在她以为方才那蜻蜓点滴的两唇触碰只是幻觉时，他的双手按在了她腰上，轻轻一提， 她整个身子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一手锁住她的下颚微抬，低头再次锁住了她来不及惊呼出来的声音。 他只是换个姿势，好更方便的亲她而已。 触不及防的亲呢，让顾铮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被动的接受着突如其来的吻戏。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粗鲁，力道的释放完全没把握住，咬疼了她，她只要稍稍拒绝合上唇，他便狠狠敲开，横冲直撞，热情而激烈。沈暥一个表面看着清冷自制 ，沉稳无欲的清峻少年形象瞬间崩掉。 顾铮数次疼的挣扎无果后，只得放弃。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顾铮眼角含泪，面色如诉如泣：“疼。” 沈暥微色微赫，很快恢复正常，黑眸落在顾铮被自己啃的红肿的唇上，嘴角挂起一丝浅笑，看着心情颇好：“破皮了，下次注意。” “待会公公婆婆见了，肯定会笑话我。”顾铮趁势将身子都靠在他怀里，几乎柔弱无骨，没想到的是沈暥看着瘦长，胸膛却是宽阔又舒服。 “我抱你进屋，就说你太累，睡着了。” “喔。” 当春红从车夫身边跳下来，掀起帘子朝里面说到家了时，就见姑爷抱着姑娘下马车，一脸正色的看了她眼：“姑娘睡着了。” 春红：“……”明明姑娘在看着她笑。 沈暥殿试的那天，雨夹雪，天气更冷了，预示着深冬真正的来临。顾铮一大早就起床，和春红一起积极的准备着一家子的早餐，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早饭，娴熟的很。做的是饭汤，隔夜饭里面放一些年糕青菜和着水煮，熟了再放上盐 和猪油。“天冷，多睡一会也没事。不一定非要给我们做早饭。”沈母进灶房看到儿媳妇已经做好早饭，心里是高兴的，不过说的话也是真心，几个人的早饭她做着并不累，阿铮要 是想睡大可以好好睡着。 “婆婆，今天相公殿考，我想亲自给相公做早饭。”顾铮将饭汤一碗一碗盛出来。沈父和沈暥刚走到灶房外，两人都听到了里面顾铮这话，沈父拍拍儿子的肩膀：“阿暥，你今天在殿上要好好答题，可不要让儿媳妇失望。”儿媳妇对阿暥的科举考很是重 视，哎，他们两老口都没给儿子压力，没想儿子娶了媳妇后这般有压力，咳咳，也是好事。沈暥看了眼屋内忙着端早饭的妻子，轻嗯了声。 第081章想开点吧 顾铮觉得和沈暥之间的感情前进了一大步，毕竟他们都打啵了，她在他面前就不想再装，所以一上马车后，就贴到了沈暥身边，将半个身子懒散的靠在了他身上，舒舒服 服的当个肉垫。 沈暥任她靠着。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马车来到了皇宫门口，下车时，顾铮象征性的帮沈暥整理了下衣裳，哪怕不需要：“相公，尽你所能就好。” 沈暥垂眸看着妻子亮晶晶望着自己的眸光：“这可是真话？” “这种事，真话假话也没区别吧？”都到这关口了，她还能说什么？发挥正常就行。 “沈吏目。”端王府的万总管从一辆刚到的马车下来，在外面，他唤他营中的职务。 “沈娘子也在呢。”万总管朝着沈暥和万铮抱了抱拳，笑着说：“王爷不方便过来，差小人过来送沈吏目入宫，王爷对沈吏目可是极为重视的。” “多谢王爷抬爱。”沈暥道谢。 宫门在此时敞开，里头宫人的传唤声远远的传了出来，宫外十几名贡生忙挺直了腰杆进宫。 直到宫门关上，看不到沈暥的身影了，顾铮才收回了视线。 “沈娘子和沈吏目感情真是深厚。”万总管笑道。万总管生了一张老好人的脸，但顾铮总觉得这张笑起来的好人脸让她轻松不起来，就像这句赞美的话，她听来也别有深意，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这样的大试，我自然 要多多关心夫君。” “也是。”万总管点点头：“那小人告回王府复命了。” “万总管慢走。” 万总管一脚踏上马蹬时，又转头看了眼正准备离开的沈家马车，感概的道：“亏得沈娘子心思在沈吏目身上，旦凡有点别的心思的，王爷怕得栽。” 赶车夫的也是端王府的老把式了，他看了眼万总管，又望向沈家娘子的方向，不明白万总管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顾铮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来到了清雅轩书肆。 天气虽冷，大早上的街道两旁还是挺热闹的，大家撑着小伞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就连他们书肆，也有不少人聚着。 做着生意的掌柜马东一看到顾铮下马车就注意到了，笑容满面的迎出来：“大姑娘来了？” “马叔好。”顾铮打了招呼。 “哇，大冷天也有生意呢。”春红见铺子里人还挺多的，开心的道。 “前些日子科举考试，有了新试题，旧书就会换成新本，买书的人会特别多。”马叔解释说。 顾铮点点头，这倒跟她前世差不多。 “大姑娘今天是来盘帐吗？”“是啊，马叔，把这个月的帐本拿给我看吧。”顾铮笑着走进了铺子后面，今天她要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熟识一遍，然后通过马东的嘴去告诉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她已经 会看帐算帐。 一个时辰之后，在马东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顾铮将一个月来的帐对完，自然其中也会遇到一些不懂的，不懂的她就问，就是一些小问题，问清楚了就好。 顾铮对马叔很满意，帐本做得清清楚楚，要掺一点假也掺不进去，可见马叔还是很可靠的。 马东将帐本放好后，见大姑娘望着角落里的一堆旧书，甚至蹲下身还拿起两本翻看着，忙上前说：“大姑娘，这些书丢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上头有灰，脏呢。” “这些书是被翻旧了，所以不要了？”顾铮随手看了几本，都是一些启蒙书像《弟子规》，《三字经》，《增广贤文》之类的。 “是啊，有些是翻旧了卖不出去，有些是破损了的，也没有人卖。” “那这些书会如何处理？” “破的无法看的会拿回书坊重新打浆，还能看的就会以极低的价格卖掉。” 顾铮看着这些书半响，对着马东道：“马叔，除了破损的，其余旧书都留着，我有用。” 马叔愣了下才说：“大姑娘，这些书不值钱。” “我知道不值钱，”顾铮弯腰拿起一本《增广贤文》问道：“这本能卖多少？” “最多也就八文。” “确实便宜。”顾铮翻了翻书，虽旧了些，但并不影响阅读：“这些旧的书有多少本？” 马叔想了想：“也就几十本吧。” “好，旧书都留着，马叔，我过几天再来找你。”顾铮心中立时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这边的市场如何。马东虽然不知道大姑娘要拿这些旧书做什么，年轻东家看帐的那一手也让他不敢太过轻视，就笑着应了：“小人这就去把所有的旧书都找出来。大姑娘这会是要回家了吗？ ” “我和春红去街上逛逛再回去。”顾铮余光见到春红在边上偷着乐，就知道这丫头早就想出来玩了。 街道两道商铺林立，一间一间的铺名和装饰，都非常的有铺子特色，吃穿住行，透过这些特色，叫人一目了然。 “姑娘，你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会看帐本了。”春红吐吐舌，她在旁边看了几眼，她也看得懂一些，但没像姑娘那般厉害。 “不懂的就问就学，”顾铮走到卖胭脂的路边小摊面前，边挑边说：“这只是一间书肆的帐本，容易入手，复杂那些的，怕也上不了手。咱们要学的，多着呢。” 春红点点头，姑娘说的有道理。 “这银簪真好看，”顾铮又跑到了对面的小摊前，拿着一眼就看中的银簪子看着：“素雅又不失精致，春红，你说婆婆戴起来会好看吗？” “肯定好看。奴婢只见过沈大娘去顾府吃饭的时候戴了珠钗，平常身上连件首饰也没有，”春红说道：“沈大娘是是打扮起来，肯定是个美人。” 这话顾铮同意。 主朴两人高兴的挑着簪子时，顾铮的肩膀猛的被人扳了过来，对上一双充满了怒火与恼恨的杏眸。 “年红珊，你做什么？”春红生气的一把推开了抓着大姑娘胳膊的年红珊，护在姑娘面前。 顾铮揉揉被抓疼的肩膀，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是让她防不及。 “顾铮，你，你竟敢用权势压人？”年红珊满是愤怒的眸子瞬间带了泪意，看着顾铮的眼神，恨不得刮了她。看来卫氏已经让冯表姨表了态，顾铮看着年红珊那控诉的表情，并不想在大街上多说，只道：“表妹只要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不该惦记的别去惦记，我想也不会发生什么 事。春红，咱们走。” “是。” “站住。”年红珊拦在了顾铮面前，冷笑说：“我好不容易在外面碰上了你，想走，没门。” “你想怎样？”顾铮拧眉。 “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娘就会去和沈姨娘说我与暥表哥的亲事。” 顾铮看着周围的人目光渐渐落在她们身上，她可不想成为焦点，就压低了声音问年红珊：“你不觉得在这里讲这些话，挺难为情的吗？” 年红珊愣了下，看了看周围，果然见到大家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扫过来，脸上既羞又愤：“你，你，咱们去小弄堂里说。” “我不去，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事已成定局。”她和沈暥成亲这么些日子了，年红珊都没有想开，去了小弄堂，聊几句就能想开了？ “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在这里大喊大闹，把你做的无耻的事都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年红珊恨声说。 “你要败坏我的名声，连带把自己的名声也搞臭了？” “胡说，做出无耻事的人是你，与我有什么关系？”年红珊恨恨的看着顾铮那一脸云淡轻风的样子，她要是把事情抖了出来，她还能若无其事的样子才怪。“当然有关，你因爱成恨，在大街上公然将这些事说出来引起围观，在旁人心中，这不会是一个好姑娘会做的事吧？”顾铮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还带着稚气的面庞，年红珊只 有十五岁，比她还小了一岁。 年红珊贝齿紧咬下唇，被顾铮说的憋闷，恼恨之余又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再说，你忘了被打死的那婢女了吗？听说你和她的关系不错。”其实这一句话，足以堵住年红珊的嘴，一个阅历不深的小姑娘，这种事足以被吓住，顾铮一开始不想这么说，也不过是让她多想一点，最好自己想明白，毕竟她们是亲戚关系，想不明白的话，最后一句话杀气也够重的。 第082章路有点窄 果然，年红珊脸色瞬间惨白，瞪大眼晴惊恐的看着顾铮，微微哽咽的道：“你，你们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这词，用的可真是恰当。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她想起来，心里也不好受。换成了原身在这里，怕会说死的婢子是卖身进府的，生死都由顾府的人说了算。 可她不是，那是条人命啊。只是她也没有那么的圣母，那种事被说出去，庶娘和她一辈子都会被指脊梁骨，下场凄惨，所以难过一下就算了。 “你拉我做什么？”顾铮突然来拉她，让年红珊吓了一跳，怕她对自己做什么，死活不肯走：“不要拉我，我要喊人了。” “你方才不是说，我要是没嫁给沈暥，你娘就会和我婆婆提这门亲事吗？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去问，好过在这里把怨恨都撒在我身上吧？” 一听要去沈姨娘那里问，年红珊脸瞬间爆红：“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种事怎么问得出来？” “这种话你问不出来，那你指责我倒是好意思了？”顾铮放开年红珊的手，生气的看着她。 年红珊有些恼羞成怒：“没有你，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你确定没有我你就能嫁进沈家？你肯定沈暥会娶你？我可是要去问我婆婆的。” 年红珊张张嘴，肯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小脸爆红，又恼又羞的瞪着顾铮：“你要去问沈大娘什么？” “当然是问清楚这件事。清楚了之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年红珊跺跺脚，又见周围的注视着她们的人越来越多，把顾铮拉到角落里才急道：“不许去问，我已经不喜欢表哥了。” 顾铮：“……” 年红珊突然哭起来：“我都要离开越城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我就是讨厌你，路上看到了，想撒一下气。你可不许将方才的事跟我娘去说，也不要去问沈姨娘有的没的。” 顾铮和春红互望了眼，冯表姨做出的决定就是将女儿送离越城？ 她没打算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铮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少女：“我可以当今天没发生过这事。” “真的？” 顾铮点点头，少个胡搅蛮缠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坦，她和沈暥都没和沈母说沈姨娘的事，这会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 “姑娘，你太好说话了。”看着年红珊消失在人群中，春红替自家姑娘委屈：“她那副模样，就是来找姑娘你撒气的。” 顾铮笑了笑：“还好，结果不错。” “那是姑娘你宽宏大量。如果不是主母压着，年红珊真的把那事到处去说，姑娘又该怎么办？”“顾府不会承认的，伯爵府的大姑娘，就算是个庶女，嫁入沈家也是下嫁。沈家也不会承认，公婆良善，更不会看着我被人非议。两家人都不认的话，你说老百姓会相信谁 的话？” 春红想了想：“奴婢好像懂了。” 其实她也不是宽宏大量，只不过年红珊的年纪摆在那，谁没个少女怀春呢？一时气急做出没有理智的事情来也是有的，谈不上多奸恶。顾铮眯眼一笑：“咱们回家吧。”转身时，蓦的与一双冷冽的视线相遇，那人姿容挺拔，因是雨天，拢着衣衫，两名随侍侍跟在身后，一人给他撑着伞，不像普通随侍那般 随意，而是微躬着身，显得卑微。也因此，这对主朴在人群之中异常的醒目。顾铮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没想到逛个街而已也能见着端王爷，这里离南门很近，端王这样身份的人很少出现在在这里，也不知道过来做什么。假装看不见不太好，只好迎 了上去随了个常礼：“见过端王爷。” 赵元澈扫过她一眼，直接越过离去。 顾铮：“……”也习以为常，站起身子正要离去时，另一名随侍跑到了她面前说：“沈娘子，王爷有话跟您说。” 顾铮转身望向端王爷时，见他姿态昂然的走进了旁边的舒记茶楼。 难道还要她进茶楼说话？顾铮是忌惮端王的。 春红扯了扯顾铮的袖子，轻声问：“姑娘，咱们要去吗？” 这话问的，她哪有胆不去啊，顾铮实在头疼，不去的话得找个理由才好。 “沈娘子，请吧。”随侍做了请的手势。 顾铮笑着说道：“这位小哥，王爷不日将成亲，而我也是有夫之妇，就这样在茶楼见面怕不好，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被说成啥样呢。” “沈娘子，既然王爷吩咐了让您过去，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的。” “王爷不在意，我在意啊。”顾铮笑得尴尬，这端王爷真逗，光天化日的，让一个侍者来叫她进茶楼和他说话，怎么想的：“春红，咱们走吧。” “好。”春红也怕那个端王爷，能不见自然是不见的好。 随侍还要拦，见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来，一时倒也不敢做太大动作，看着顾铮匆匆离去后进了茶楼禀报。 书肆内，马叔正在打着盘帐记着一个时辰之内的进帐，抬眸看到大姑娘和春红回来了，忙起身迎接：“大姑娘逛好街了，这是要回去了吗？” 顾铮和春红俩人的心都有些惴着，看到熟识的人，松了口气。 “是啊，回家了。马叔，方才跟你说的旧书的事，别忘了。”顾铮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时朝马叔道。 “大姑娘的话，小人一定记在心里。”这可是新东家，他做事只会更殷勤，马叔笑看着马车驶远。 沈家没有请马夫，一般都是由沈父或是沈暥赶车，他们不在，便是春红，春红也是跟着沈父学了好几天才会赶车。 “姑娘，外面凉，你坐到里面吧。”春红见姑娘坐到车儿板子上来，便说。 “和你窝在一起不冷。”顾铮笑嘻嘻的挨近春红，俩人对视一笑。 马车速度缓慢，飘落的雨雪到身上的也就那么几颗。越到南门，行人也越少，这样的天气估计都是窝在家里取暖。 “姑娘，方才端王爷说有话跟你说，会是什么话啊？”春红一路上想着端王爷的事。 “不知道。”顾铮没觉得端王能有什么话跟自己说，真有话，也不会是好话。 “咱们不去，没事吧？”“没事。”顾铮回答的很自信，沈暥是端王面前的红人，她是顾府大姑娘，顾盈的姐姐，这种小事，端王就算生气也不过是有点儿，不会当真，要是没有这样的身份，她也 只好乖乖的进去了。看向天空中那越发密集的雨滴：“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不知道相公这会在金殿上表现如何？” “姑娘放心，姑爷肯定行的。” “下午就会有结果了。”顾铮有点小激动。一旁的巷子里，一辆华贵的马车突然横冲了出来，惊得春红手中的马儿一个紧急止步，马儿走的不快，但这个急止步还是让顾铮的身子猛的往前倾了一下，若是身边有遮 档或是抓点什么，本也没事，奈何前面压根就没有可抓之物。 顾铮的身子迅速的朝前摔去，‘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双手先着地，接着是膝盖。地上积水，膝盖很快被浸湿，双手浸在泥湿地中。 “姑娘？”春红因抓着缰绳没事，可看到姑娘被抛了出去，吓的脸色惨白，也顾不得拿伞，中下去就扶起姑娘来：“姑娘，没事吧？” “王爷，沈娘子摔倒了。”对面马车的随侍朝着车舆中的男子禀道。 端王赵元澈撩起车幔一角，清冽的黑眸望向雨中被扶起的顾铮，与此同时，顾铮正好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这突然横冲出来的马车，只不过脸上泪意纵横。 赵元澈：“……” 疼和痛从手掌心传来，摔倒是手先着地又滑了一下，地上都是小碎石，这划入肌肤之中怎么可能不痛，加上她并不是能忍痛的人，火气四冲的同时眼泪瞬间飙出。顾铮抬头想骂一句长不长眼，没想马车的主人会是端王，那话硬生生的被逼进了肚子里，只能忍着怒气一身狼狈的站在原地，这端王爷不是在喝茶吗？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第083章拆人姻缘 春红本是要扶着顾铮坐上车板子，没想前头是端王，慌的拿了油伞扶着姑娘一起去行礼，又悄悄塞了绢帕给姑娘擦手。 顾铮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痛点太低，只要稍有痛感就会有泪意，更别说这种被地面磨破了皮的疼痛，其实她并不想哭，整得她有多柔弱似的。 这才走到端王马车的面前，还没施礼呢，头顶一声冷哼，端王爷如这冬雨一般冷的声音传来：“顾大姑娘竟然连本王的命令都敢违抗了？” 顾铮愣了下，联想到方才的事，怎么的，这话是对于她方才拒绝而做出的回应吗？赵元澈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女子，她站得笔直，始终微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身上多处的泥渍，膝盖和袖子都打湿了，就连发丝都有些乱，眼睫毛微颤，看 起来孱弱却又楚楚动人。 “本王问你话呢？”赵元澈不耐的道，想到自己本好好的在茶楼等着人，结果侍卫来了一句沈娘子要避嫌，不知名的火气就上来了。 顾铮闭闭眸，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奈何压不下多少，又不敢真的冲王爷发火，调整好情绪这才道：“民妇不敢，民妇不去茶楼的原因，想来王爷身边的随侍也说了。” 赵元澈冷哼一声：“你在本王眼中什么也不是，要不是因为沈暥，本王都懒得看你一眼，避什么谦？” 人身攻击啊？顾铮心里呵呵两声：“王爷说的是，日后若是有话说，还请让下人直接跟民妇说的好。” 赵元澈脸一沉。 顾铮微低着头，也就没有看到端王阴沉了一半的脸，又说道：“既然王爷追了上来，想来王爷要跟民妇说的事应该极为重要，不知是何事？” “你说本王是故意追着你来的？” “难道不是吗？” 空气中一陈安静，除了雨声以及马儿时不时的喷气声。 赵元澈冰冷中带着怒火的声音从头顶一字一字传来：“你也配？” 随侍在边上的侍丛此时道：“沈娘子，王爷来这里是来见一位姓商的隐士，早在五天前就已定好了的。” 顾铮：“……”面色微赫，这误会大了，感觉没脸啊。 “呵呵，”赵元澈冷笑两声，“顾铮，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值得本王来追你？” 顾铮一陈头皮发麻：“民妇不敢。” “当初二十棒子还没打够吗？你竟对本王还有如此屑想？”赵元澈的声音越发的阴沉。扯远了吧？屑想个屁啊。棒打的记忆早已远去，这回又被提上来，顾铮心里刚起的火气瞬间消失，抬起头温软笑着说：“王爷，您误会民妇了，民妇单纯的觉得您是有重要 的事情跟民妇说，哪会有其它的想法呢？再说，民妇都嫁人了，不会去乱想别的什么。”赵元澈厌恶的看着下面这个女人讨好的笑容，细眉秀眼，眉眼处处生动，她每次讨好他时，清艳清媚中透着乖巧温软，但在这片乖巧温软中又隐藏着一股子不屈的倔意， 许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顾铮笑得嘴角都要僵了，纠缠的视线终因为这个端王爷漂亮黑眸中深沉的黑意让她有点怵而别开，微微低下头。 “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民妇说的话绝无虚言。” 赵元澈冷望着顾铮半响才道：“那时沈暥救你上来后，本王曾说过你配不上他，日后必然为他寻一门贵女为妻，你可还记得？” 顾铮微怔了下：“记得。” “本王替他选了一门亲事，乃百年书香世家大房王氏嫡女，殿试结束之后，本王会让沈暥写一份和离书给你。”顾铮双手又绞在了一起，沉默着，半响后，低着的头抬起直视着坐在车舆内的男人，一身的贵气无可挑剔，就是那副高深据傲的模样让人不讨喜，真是让人看不顺眼。膝 盖那边被雨水浸透的冷一点点的泛开到全身，顾铮冷的恨不得早点到家换衣裳。 “我与相公不会和离。” 打着伞的春红没想到姑娘一下子这么有种了，既是担心又是欢喜。 赵元澈拧眉。“王爷方才质问我，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是个人，哪可能是东西？我有自己的想法，有对未来的计划，你们让我成亲，我听话的成亲了，王爷说让我和离，我不想 这么听话。”顾铮掸去雨水溅到自己衣角上的雨珠，站直身体，她与端王不比气场，不比权势，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你胆变大了。”“我胆小的很，只是和离之后，生活也不会更好，还不如把话给王爷说清楚。”顾铮神情不卑不亢：“再说，我父亲和主母也不见得会同意让我和相公和离，我再不济，也是 顾府的大姑娘，王爷和三妹妹成亲之后，客气一点的话，还得叫我一声大姐。不是吗？” 一声大姐，让端王的额头抽了抽，听着怎么这么闹心呢：“你这是要赖上沈暥了？” “用得着赖吗？她本来就是我的男人。” 赵元澈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一句本来就是她的男人听在耳里刺耳及了：“要是本王再给你二万两银子呢？你同意不同意和离？”顾铮眼晴一亮，在对上端王爷漆黑深邃的黑眸时硬生生把这份心动逼了回来，二万两银子啊，一辈子吃穿不愁，想去哪就去哪，这么大一笔银子，端王怎么可能给她？估 计也就这么一说而已：“我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我喜欢我家相公，此生不渝。”听着怎么那么心虚呢。 “此生不渝？”赵元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冷笑：“顾铮，这种话对你来说，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是随口就可以说出来的吧？” “王爷莫要污人清誉。”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算不和离，沈暥的正妻也另有其人。” “王爷要是强行拆散我和相公，我便去告御状。”顾铮心里急了，恼声道：“再说，我相公也不会同意另娶她人的。”“沈暥向来不喜欢你，本王只要提出，他定会欣然同意。”看着这个女人又气又急的模样，赵元澈的心情倒是好起来，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仿如昨日，不过那些事 他早已放下。 “不会的，相公不会同意的。”顾铮说得肯定，这心里反倒是犹豫了，成亲以来，一直都是她腆着脸在沈暥面前转着，他对她可没什么表达。 “那本王就与你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本王就不会再动让沈暥另娶贵女的想法，你要是输了。”赵元澈想着该罚什么。 顾铮忙接着说：“那我就拿着王爷给的二万两银子远走高飞，从此不会出现在越城。” 马车旁的两名随侍：“……” 撑着伞的春红：“……”怎么听着还不错的样子。 要这个女人有点骨气还真是难啊，赵元澈冷哼一声，冷冷吐出一字：“好。” 直到端王爷的马车消失在眼前，顾铮挺拔的身形瞬间躬了下来，王庶娘和原身为什么要去惹这个端王？他这是盯上她了是吧？简直可恶啊。“姑娘，吓死奴婢了，你胆怎么一下子这么大了呢？”春红扶着顾铮上马车，看到姑娘娇嫩的双手方才跌到时划出了好几道血痕又心疼的不行：“咱们去找个医馆拿点药涂涂 吧。” “不用了，它自己会好的。”这点伤顾铮还不放在眼里。 “姑娘，接下来怎么办呢？听王爷这意思，是非得拆开姑娘和姑爷啊。”都说拧拆一座庙，不毁一桩缘，这王爷真是丧心病狂。“父亲和主母不会同意的，公公和婆婆也不会同意的。”顾铮对这个很有自信，顾家要和端王爷或是皇家亲近，三妹妹是主要前锋，她这个后备也不可缺少。自嫁入沈家， 她在沈父沈母以及沈氏族人面前所刷的好感度也足够让沈家人保她，孝道第一的时代，沈暥的想法不重要。可要是端王爷真的会把二万两银子给她呢？顾铮摇摇头，不信。 第084章二甲进士 春红驾着马车回沈家，一路上可不敢再缓慢的走了，雨雪天气，街上没行人，驾马也就快起来。顾铮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打赌？呵，翻了个白眼，连想都懒得去想这种事，方才她表现的那么有种，其实心里也知道，人单力薄，人言轻微的，端王要真狠下心来， 没她什么事。 影响不大，顾家大姑娘这个身份还是在的。 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正在筛选沙子准备炒晾阴了的年糕干，看到儿媳妇一身的脏赶紧起身过来询问。 “怎么弄的这么脏？都湿了，快进屋换身衣服。”沈母边说着看到儿媳妇双手也挺不自然的拘着，握过一看，惊道：“这手都破皮了，你是摔倒了吗？” 面对婆婆的关怀，顾铮点点头，一脸委屈的道：“婆婆，我路上遇到了端王爷。” 沈父沈母同时一愣。 “先去换衣服，待会再说。”沈母又对着丈夫道：“去把上次我用过的药膏拿来。” 沈父进寝屋找药膏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后，顾铮和沈父沈母坐在灶房里，将方才端王爷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说完之后低着头不语，这种事，她当然要跟公婆说。 “端王爷怎么能这般过份呢？”沈父一直对端王爷感恩，毕竟人家在三年前救了妻子于火中，又对儿子这般赏识。 “我们是寒门中人，能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已经是很好了。”沈母叹了口气说：“虽说我们对王爷无比感恩，但他这样插手咱们家里的事，不应该。” 顾铮点点头。 “你放心吧。”沈母一边拿过药膏涂着顾铮受伤的手，一边道：“阿暥不会不要你，自他娶了你那天进门开始，你就是他的妻，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谢谢婆婆。”顾铮觉得沈母沈父这三观实在是太正了。 “你这孩子，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扶持。”顾铮觉得就算沈暥不是个好男人，可有这样的公婆在，她也挺愿意在沈家生活的：“公公，婆婆，要是我嫁进沈家之后，你们发现我就跟相公一开始说的那模样，你们还会 要我吗？”沈母笑了，指了指门口立着的那把油伞：“那伞破了又修，修了又破，但不管是我还是你公公和阿暥，从没有想过丢掉，夫妻关系也是这样的，哪有动不动就和离，就休妻 的？不好的地方，咱们就改，不懂道理咱们就教，总会好的。” 沈父在旁边也道：“你别担心了，阿暥的品性从小就是个好的，更是个有担当的。不是那种三心二意，更不会旁人一句话就做出和离的男人。” “好。”顾铮笑嫣如花，成长的路上，有人一路相伴的感觉她喜欢。 吃过午饭，离殿试结束还早，沈父沈母从井里打上水来将筛选出的沙子清洗干净，顾铮和春红在一旁看着。 这沙子粗细均匀，是沈父特意从河里淘上来的。 “阿铮，春红，你们先去升火，这沙子要在锅里炒一遍去去脏物才能用。”沈母在边说上。 对于升火，顾铮已经很在行，早已变成春红在旁边取暖看着她升火，这会手受伤了，只能让春红来。 “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用沙子炒年糕胖的，肯定很香。”春红边往灶里塞柴边说。 “我倒是看到过在石子上面摊饼的。”顾铮想了想。 “姑娘在哪看到的？奴婢怎么不知道。”十多年来，两人形影不离，姑娘去过的地方她都过去。顾铮嘻嘻一笑：“梦里。”说是电视，春红也不懂啊。沙子的受热均匀，温度也不会升的太快，不容易焦，所以老百姓都会用沙子来炒花生啊之类的，不过真正眼晴看到了 ，发现还挺麻烦。 下午主要是将洗好的沙子去去脏物，年糕胖要到下次有空的时候才炒，不过这一过程弄好的时候，已经到半中午了。 此时，沈家大伯，二伯，三伯以及几位伯母都走了过来，大家都要去皇宫外面等着沈暥出来。 “大石和冬田先去皇宫门口等了。”沈大伯笑道：“那两家伙昨天还让他们的媳妇去庙里烧了香，求菩萨保阿暥高中。” 大石和冬田是沈大伯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阿贵也从上工的地方去皇宫门口等着了，”沈二伯对顾铮道：“阿暥媳妇，你那个摆件的底坐阿贵已经做好，晚上就给你拿过来。” “谢谢阿贵堂兄了。”顾铮高兴的说。 “那么多人去做什么？”沈父好笑的看着自家兄弟们：“咱们这么多人去，让人看笑话。” “有什么笑话可看？”沈大伯母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能进殿试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你嫌人多，指不定别家的人来的更多呢。” “大嫂说的太对了。”沈二伯母赞同。 沈三伯和三伯母相互对视一笑。 兄弟姐妹多，真是热闹。顾铮听着看着也觉得挺乐呵的。沈家只有一辆马车，女眷坐车内，公伯们走着去。顾铮掀起窗幔一角看着公公和伯伯们有说有笑的跟在马车身后，不禁在想能教出兄弟这般和睦的祖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 正如沈大伯母所说，皇宫大门前，一堆堆的站满了人，每一堆都比他们的人数要多。细细数了数堆数，和进去殿试的人数一样。 “你们瞧瞧，我方才怎么说来着？咱们和他们一比，那能算多吗？”沈大伯母一下马车就看着几位妯娌说。 “娘，二婶，三婶，你们来了。”沈大石，沈冬田跑了过来。 沈贵也在，众人一一喊过。 “阿暥弟快出来了。”沈贵道：“听说这一次名次也是直接就公布了的，我都紧张的不行。” “是啊。不知道阿暥会得第几名？”沈冬田人长得很壮，虎背熊腰，就是不高，和沈大伯沈大石堂兄不像，像沈大伯母。 沈大石笑道：“我是一点也不担心，阿暥这么聪明，前几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姑娘，奴婢很紧张呢，你紧张吗？”春红轻扯了扯大姑娘的袖子问。 “紧张。”顾铮眼晴盯着皇宫大门眨都不眨。 不知是谁喊了声：“出来了，出来了。”果然，就见皇宫大门缓缓开启，学子们走了出来。 一个个被族人接了过去，顾铮看到了沈暥之时，沈家人已经围了过去询问情况。 可没待沈暥说，听得随之出来的内侍公公尖细的嗓门传来：“皇榜三甲已出。” 顾铮看到二名小内侍将黄榜贴到了红墙上，沈贵堂兄第一个跑过去的，紧接着所有人都跑了过去看，这边反倒是空了出来。 “辛苦了，孩子。”沈母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眼里都是笑意。 顾铮走到沈暥面前，正想问一句还好吗？沈暥拉过她的手摊开，眉心一蹙：“你的手怎么了？” “摔了一下。”他是怎么注意到她的手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铮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 “是第五名，是第五名。”堂兄沈贵兴奋的跑过来跟他们说。 顾铮眼晴亮了，嘴角的弧度几乎咧到耳朵根，激动的看着沈暥：“相公，辛苦你了。” 沈家三位伯伯一起在同春楼订下了包厢，所以一群人直接从皇宫门口来到了同春楼的包厢里，天还没入夜，大家就在里面说说话，聊聊天。 “接下来，咱们阿暥应该是当官了吧？”沈大伯母兴奋的说：“能当几品的官啊？” “七八品总是有的吧？”沈二伯母问道。 沈暥点头笑笑：“我是二甲进士，进官场的话，应该会有六品七品官职。” “哇，阿暥，你以后了不得。”大堂兄沈大石笑着说：“以后咱们看见阿暥，是不是该称一声沈大人啊？” 一家子人都笑起来。 顾铮和春红相视一笑。就在大家其乐融融之时，一名长相斯文，目光却带着流气的中年男子掀了帘子进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搜了一圈后，视线放在了沈三伯母身上，一脸的轻挑：“真的是当年脂香楼的嫣玫，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几年不见，风韵更胜从前啊。” 第085章酒楼生事 此话一出，厢房内寂静无声。三伯母缓缓起身看着这个男人，素静的面庞一点点的变白，原本温和的眸色陡然染上怨恨：“王宏生，为什么你还没死？”一脸流气的中年男子正轻挑的上下打量着沈三伯母，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变：“你胡说什么？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倒是你这个贱人，听说当年打掉孩子的时候差 点一命呜呼，没想到还活着。” 说到打掉孩子，沈三伯母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沈家人的脸色都极差。 “住口。”沈三伯父站了起来，护在妻子面前，怒目望向这个叫王宏生的男人：“你滚出去。”“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滚？”王宏生一脚反倒踏进了厢房，鄙夷的看着沈三伯父：“你就是当年买下嫣玫的男人？渍渍，这么破的鞋也要穿，真是痴情啊。怎么样？被别的 男人穿过的鞋子，穿的舒服吗？” 沈三伯父哪受得了这样的气，一步上前就要打人，沈父眼疾手快，抱住了他：“三哥，冷静一下。” “四弟，放开我，他敢这么说杏娘，我要打得他满地找牙。”沈三伯父盛怒之中使劲挣扎，奈何沈父比他的力气大多了。 沈家众人早已气得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一丝理智尚存，早冲了上去。“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王家的人，我大哥乃户部侍郎，正四品下，我二哥是当今儒学之士，还曾教过太子殿下读书，你敢打我，嫌命长？”王宏生歪着嘴角冷笑两声， 一脸不屑的目光扫过众人，扫到顾铮身上时，不禁哟了声：“小娘子长得不错啊。” 顾铮眉目一动，余光注意着沈暥举止，见他肃着一张脸不说话，他不动她也不动。 那王宏生走近顾铮，轻挑的视线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这么标致的小娘子以前都没见过啊，叫什么名字？”春红没想到在这样的酒楼里竟然也会有登徒子，气得就要骂人，就见姑娘脸色瞬间变得泫然欲泣的样子，转身投进了姑爷的怀里，娇滴滴的哭道：“相公，我身为伯爵府的 大姑娘，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调戏过，揍他。”人家搬出什么王家，她就搬出伯爵府。 “好。”一个好字出口，他扶正了顾铮，一脚已经狠狠的踢向了王宏生的肚子。 这一脚踢的太快，当众人回过神时，那王宏生已经被踢出了厢房，一声惨叫后，听得碰碰几声桌椅和碗摔倒跌碎的声音。 顾铮：“……”这么猛？ “踢的好。”沈母看着自个儿子道。“阿暥，你太冲动了。”沈父心下着急，那个男人羞辱四嫂，调戏儿媳妇该踢，可越城这么多的贵人，随便一碰上不是百年世族就是豪门贵族，沈家一介寒门，对抗起来吃 力不讨好啊。沈三伯在侄子踢出这一脚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冷静下来，也就觉得糟糕，当年他卖房卖地带着杏娘离家，就是怕那些男人来找他们的麻烦，想着过去十多年了，应该不 会再有事，哪知道第一次上酒楼就碰上了，还连累了刚考上进士的侄子。 “你们先回去。”沈父赶紧对着几位嫂子，侄儿，妻子还有顾铮春红说：“这里我们兄弟几个来应付。” “对，”沈大伯回过神来，将儿子和妻子往门外推：“你们先回去，赶紧的。”顾铮先前看到公公和伯父们的忍耐还觉得性子沈家男人太过温和了，现在这话说出来，心里还挺感动的，深思熟虑有深思熟虑的好处，但这种事，忍一时亏一时，再说， 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爹，伯父，伯母们，放心，不会有事。”沈暥刚要走出厢房之时，几名仆人突然冲了进来，横眉怒目的盯着沈家人：“谁踢了我家三爷？” “你们一起上吧。”沈暥黑眸扫过他们。 “好你个小子，”仆人们卷起袖子就要来抓沈暥。 袖口还没抓到呢，沈暥的脚一动，也没见他什么动作，那仆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其余仆人见状，一齐动手。沈暥会武？顾铮惊讶的看着她的相公一脚一个解决了这些人，动作流利，一气呵成，修长挺拔的身子不显书生的孱弱，反倒刚健有力，想想也没什么奇怪，混了那么多年 军营，武功不说一流，四五流总是有的。 “姑爷好厉害。”春红在旁欢呼。 “我相公最厉害了。”顾铮也激动的道。 沈暥侧目望了妻子一眼，清冷不动情绪的眸色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收拾完这些仆人，出了厢房。沈家人赶紧跟着出去，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同春楼的掌柜，还有店小二都来到了二楼，原本是战战兢兢的候着，以为里面是什么大人物，竟敢连百年书香世家的王家也 敢这么踢，没想到出来的人穿着普通，一个个看着就是寒门子弟，那掌柜当场脸就绿了，对着店小二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报官啊。” “是，是。”店小二忙转身离去。 王宏生被踢的这一脚不轻，整个身子要带着仆人扶着才坐的住，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沈暥：“你，你等着。”“我们当然等着，”顾铮站在沈暥的身边，冷看着这个王宏生：“你连顾伯爵府的大姑娘都敢调戏，真是色胆包天。”本想还说调戏良家妇女，但三伯母的事说出来反倒不利 。在场看戏的人视线落在了顾铮身上，顿时想起顾伯爵家庶长女下嫁寒门一事来，在坐的都是酒楼的常客，有事没事的都会说些贵家子弟的事，这种事自然是知道。没想那 伯爵府的庶长女竟是眼前的女子，见她一身明媚，犹其是那脸，一颦一笑无不清艳出尘，顿时恍然。那王宏生向来是个风流的，从年轻到现在，从不收敛。这顾家的庶长女长得这般漂亮被人调戏也正常，可人家成了亲，她男人咽得下这口气才怪，这才遭了殃。众人的视 线又落在了沈暥身上，没想到是一表人才啊，也就难怪顾伯爵会把庶长女下嫁给他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声：“那顾府的三姑娘是不是再过几日就要嫁给端王爷做王妃了？” “对，对，皇上亲自下的旨。好像就在这几日了。” “这王宏生也太倒霉了，谁不好调戏，调戏端王爷的大姨子。” 顾铮见那王宏生在她道出身份时已经有所忌惮，在人家说出端王爷时脸色更是刹白，再次觉得这身份实在是好用。 官兵一来，所有人都要去县衙。当今皇上颇为圣明，身为天子脚下的父母官自然也不是个糊涂的，让顾铮没想到的是，这父母官与沈暥是认识的。王宏生的脸色更臭了。当他知道父母官要去请了顾伯爵与端王前来时，瞬间慌了起来，他王家虽然是百年世家，可最大的官也就只是吏部侍郎，哪能与堂堂王爷比，更别 说这个王爷还是太子的人，一下子就蔫了。 顾铮以及沈家人被请在后堂里坐着，父母官带着沈暥和王宏生走到了对面的偏堂里，应该是去商量这事怎么解决。 三伯母的脸色一直有些差，沈三伯在旁边安慰着，明显没什么用。顾铮见沈家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要是以往，沈大伯母和二伯母肯定是过去跟三伯母说些疏解的话，但她们没有，而是坐在一旁沉着脸什么也没说。而她的婆婆和她坐在 一起，也不声响。想到以前公婆对自己说过三伯母的事，顾铮心里叹了口气，青楼出身的女子，换成她前世，那也是被多数人瞧不起的，卖艺不卖身的还好，听那王宏生的意思，三伯母在 嫁给三伯父之前已非清白之身了，甚至还小产过孩子。 沈家人虽接受了三伯母，那也是浅层面上的，真发生让沈家蒙羞的事情，心里头肯定是不舒坦的。 “杏娘，不要。”沈三伯父惊呼。 就见三伯母起身猛的撞向一旁的柱子，幸好沈三伯反应快，也或许是他心力都在妻子身上，抱住了她，同时两人都跌倒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大伯看着这两人，上前扶起了三弟，叹着气。 沈大伯母上前扶起三伯母，但眼神始终不愿看她。“这会死什么死。”沈二伯母在旁嘀咕了句，余光见到丈夫瞪自己，低着头不再说什么了。 第086章是一家人 “你骗我，你说王宏生死了？可他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三伯母苍白着脸看着沈三伯，眼中凄然泪光，就算美人迟暮，这份楚楚之姿仍可见当年的绝代风华。 “杏娘，前尘往事，放下吧，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沈三伯声音微颤，想去握住妻子的手，被她甩开。 “你说你杀了他，所以匆匆带着我逃走，我信了。可他没有死，他还活的好好的。”三伯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顾铮在旁看着觉得三伯母的神情不太对，可她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长辈们都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她公公和婆婆都只是在旁边沉默着，几位堂兄也没有插嘴。“杏娘，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啊？”沈三伯见妻子的神情有异，心里担忧：“咱们收拾行礼回暨城县，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就不用看见那些让你不 喜欢的人。” “三弟，你，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离开？”沈二伯听到沈三伯说这话，脸都青了。 沈大伯和沈父的脸色也不好。“他三叔，”大伯母颇有怨气的看着夫家的三弟：“十七八年前，你说走就走了，别说没有在公公婆婆面前尽孝，就连送终都没有送到，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连公婆的坟 都没上过，又说要离开？” “大嫂，我？”沈三伯神情痛苦。“亏得公公婆婆还有另外三个儿子。”二伯母起身，一手指着沈三伯，气道：“十多年前你说的那些话，姑且可以说是年少，过不了情字一关，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少年，怎么 还说出这种不负责的话。”二伯母说到一半时，气突然又大起来：“你可知道阿贵找活干时，那些员外之家一听阿贵有你这样的三叔，就觉得我沈家风气有问题……” 二伯母说的话被二伯父截断：“多说什么话？好好坐着。”“我必须要说，不说的话，他三叔还不知道给咱们造成了多少的困扰。”二伯母的怒气是压抑了很久：“大石，冬田，阿贵三人，小的时候没少被人嘲笑吧？就连大侄女梅儿 （大伯女儿）托亲时，好几家打听到老三的事都吹了。”顾铮看着大伯母和二伯母每说一句话，三伯母的神情就惨然一分，三伯的痛苦就增加，心里不忍，但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不用想也能明白那段时间对沈家来说是非常 艰难的。“还有阿暥，听说旦凡入朝做官的，就算是未入流的外官，也要家世清白。”二伯母恼怒的看着沈家三伯：“老三，这些年来，你一直只为自己而活，什么时候也顾全大局一 下吧？” 沈三伯母缓缓起身，下一刻，她跪在了所有人面前，神情苍白：“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对，对不起。” 顾铮避开了三伯母这一跪，三伯母或许对沈家人有亏欠，与她没有。 “姑娘。”春红轻声在大姑娘耳边说：“你说这怎么办呢。”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能怎么办？看着呗，沈家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后辈来说什么。 沈三伯想扶起妻子，可妻子不肯，他跪在妻子旁边痛苦的道：“这不关你的事，这跟你没有关系，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会让你一直欢声笑语的，你快起来。”“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离开沈家，更不会与公公婆婆断了联系，甚至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三伯母微颤着唇，哽咽的看着丈夫：“休了我吧，这样大家都不用忍 得这么辛苦了。” “不，我们说过，一起生一同死，生死同穴的。”沈大伯边叹气边摇头，半响对着老三夫妻道：“你们都起来吧。”又看着自个妻子和二弟媳：“你们也少说两句。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了，咱们应该想办法去解决，杏娘是老 三名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以前有什么事，从今往后就是沈家人，该护的地方就要护着，该教的地方好好的教。”沈父这时才站了起来说：“大嫂和二嫂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来，咱们沈家确实因为三哥的事遭了不少的罪。但大哥说的对，三哥三嫂现在已经回来了，咱们不应该追究以 前发生过什么，而是要看以后。三哥三嫂要是觉得亏欠了咱们什么，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总是想着离开。一家人在一起互帮互助，多好啊。” 沈母也站了起来，温柔的看着沈父说：“相公说的，也是我要说的。” 顾铮几乎要为沈大伯和沈父沈母这话鼓掌。“我是怨着老三和老三媳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心结早就解开了。”二伯母道：“但老三能不能别有事就只会逃离，总要顾全一下大家的想法啊。房子每个月都在替你打扫 ，田里庄稼也没有荒废，你说走就走，拿咱们当什么？” “二嫂说的是。”沈母点点头。 此时，吵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家娘子，大人还在处理这件事，您不能进去。” “你既然知道我是王家的人还敢阻拦我？滚开。”话音一落，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绸衣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推门的两名婢女，妇人一头的珠钗，一脚迈进来晃荡的厉害，妇人有着几份姿色，但眼色凌厉，一看就不 是个好惹的人，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被沈三伯拥在怀里的三伯母身上。“我还以为仆人是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个狐狸精？”妇人看到三伯母时一脸不敢置信，眸光透着鄙视与不屑：“你这个妓人，十多年前引诱我家老爷，甚至珠胎暗结， 以为能嫁进王家？简直轻荡无耻至极，怎么，十多年后回来又想来故技重施？” “我没有，”想到过往，三伯母双眸猛的睁大，眼底浮现怨恨，厉声道：“我卖艺不卖身，是王宏生，是他这个畜生给我下了药。”“我相公是王家的三爷，你是什么身份？值得他下药？是你自己轻贱无耻，妄想做王家三房的女主人，以前被你逃了，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妇人对着身边的两婢女 厉声说：“给我把她拉出来。” “是。”两婢女说着就要去拉人。顾铮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敢在衙门里头公然拉人，正要阻止，沈二伯母撸起袖子，长腿一迈就来到了妇人身边，一手扯住了妇人的头发，高声道：“当咱 们王家的女人是摆设啊？” 妇人一声尖叫，奈何人娇小，二伯母人高腿长手也长，妇人一时竟然挣脱不得。来拉三伯母的两婢女见到主子这模样，赶紧折回来，没料被沈大伯母拦住，大伯母人虽矮小，但壮实，拦在两人面前中气十足的道：“病得不轻啊你们，咱们一群大活人放 在这里，都没看到吗？” 顾铮和春红对视了一眼，也站到了大伯母的身边，学着插腰瞪着这两婢女。 沈母在边上淡淡笑着。沈大伯，二伯轻咳了咳，他们是男人不好跟女人一般见识，所以这讨老婆还是要讨得强悍点的，看看老四家媳妇儿，那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干不出这事来，老三家媳妇更不 用说了，有事情就只会哭，还是他们的媳妇儿能干。 三伯母愣望着突然发飙的两位妯娌，她没想到她们会帮她，惶恐害怕的心竟有那么一丝的温暖。 “放开我，放开我。”妇人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头发被拽着又脱不了身：“王家很快就要来人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怕你啊？在衙门里还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沈家再穷也是有骨气的。”二伯母已经是豁出去了。顾铮和春红都点点头，不错。没想二伯母这话音刚落，两名锦衣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其中一名身着月白广袍，气质儒雅，虽蓄了须但面色白净的男子看到屋内这翻景向 脸色一沉，喝了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男子身后还跟着衙卫，二伯母赶紧收了手，大伯母也有些惧意的站到了自家丈夫身边。“大哥，二哥。”妇人见到进来的两个男人，一手指着有屋内众人，哽咽着委屈说：“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你们可要为弟媳做主啊。” 第087章麻烦还在 沈家三位堂兄护着家人到后面，王家来男人了，他们年轻力壮，真要有事也可以应一下。沈贵是木工，常出入员外勋贵之家干活，礼仪这方面知道的不少，朝两人抱了抱拳道：“两位老爷，我们哪敢仗势欺人，方才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情况，是这位夫人要抓我三婶，她身边的两名婢子都赶到我三婶身边了。我大伯母，母亲才情急之 下动的手。两家老爷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事一看就清楚明了。” 顾铮很意外的看着这位阿贵堂兄，她一直觉得堂兄是个老实人，显得木讷，没想会说出这番话来，平常的阅历不少啊。 “我没有，”妇人恼急，看着王家的两个男子泪落个不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大哥，二哥，你们别听他们胡说。”“住口。”一直没说话的男子，王家大哥，也是现在的王家家主，身为朝中户部侍郎，身上自有官威，一双威锐的眸子扫过妇人，妇人吓得不敢再说什么，只愤懑的望着沈 家众人。 正四品也是个大官儿，沈家的伯父和伯母们，包括三位堂兄都是老百姓，哪敢对视，但胸膛挺得很直，而沈母更是在他们的脚步迈进来时就转过了身子。 对于婆婆的反应，顾铮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也就一闪而逝，官与民，不管在什么时候，身份的天差地别，直视视为不敬，她也跟着大家一起目光微垂，不做那特别之人。 “王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县官明大人的声音在门外出现。 顾铮望去，就见沈暥大步跟在县大人身后也走了进来，跟进来的自然还有王宏生。 王宏生见两位兄长赶来了，原来手只是轻轻捂着肚子，这会更是装出一副惨痛的模样：“大哥，二哥，你们总算是来了。” 看到这个不成气的弟弟，王侍郎与王二爷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毕竟是自个三弟，脸色又这般差，王侍郎拧着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被他踢的。”王宏生一手指着沈暥，那语气真是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撕咬。 “草民见过王大人，王学者。”沈暥随了个常礼，冷峻的神情并未因见到朝中官员而有所缓和，目光清肃的回视着他们。 “是沈吏目啊，呵呵，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王大人一掳胡须，并没有因为他踢了自个三弟而有所生气，竟还夸赞了句，笑呵呵的说：“是场误会，是场误会。” 误会两字，沈暥心下已知道王家是不想事情闹大，道：“方才王三爷在县官大人面前振振有词，说不是误会。”“当然不是误会。”王宏生先前还真是被伯爵和端王这两个身分唬住了，转念一想，他大兄长身为户部侍郎深受皇上器重，二兄长又做过太子的夫子，怕什么？王家百年世 家和一介寒门相比，会护谁一目了然。 王宏生指着沈三伯母，一脸不屑：“她以前就是脂香楼的嫣玫，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还怀上了我的孩子，要不是听说她死了，我早就纳了她……” 为妾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王侍郎一个巴掌猛的打在了王宏生脸上，气得身体直颤：“住口。” 沈家人原本都气得发抖，这意外的一巴掌倒是让他们都呆住。 “大哥，你打相公做什么？”王宏生妻子吓傻了，她嫁入王家这么多年，大兄伯几时这般生气过。 “大，大哥？”王宏生也没料大哥突然打他，哪还敢再说什么，捂着脸。一旁，顾铮突然想到早上那多事的端王爷曾对她说过，‘本王替他选了一门亲事，乃百年书香世家大房王氏嫡女’，这个王氏该不会是眼前的王氏吧？就是这个王侍郎的长女 ？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沈家的三嫂，你眼瞎了？”王侍郎真是恨不得再给这个愚蠢的三弟一巴掌：“你看清楚，是不是认错人了？” 王家二兄长以眼色示意三弟照着大兄长的话说，王宏生素来怕这大兄长，哪敢说不，当即点点头：“我，是我认错了。” 王侍郎在看向沈暥时，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爽朗精神：“沈吏目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三弟素来糊涂，经常认错人，改天我一定让他上门给沈家的各位道歉。”顾铮觉得这事会不了了之，当官的都这么和颜悦色了，老百姓还能怎样？不见好就收，硬碰硬倒霉的是自己。青楼女子受到了再多的委屈，有多少人会为她讨回公道？再 说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做罢还能怎样？想到那端王的话，顾铮撇撇嘴，就算要歇事，她也不能让自个受了委屈，走到了沈暥身边，漂亮的面庞委屈不已地说：“相公，这王家三爷方才连我都调戏了，还问我名字 来着，我堂堂伯爵府的大姑娘，受到了这样的侮辱，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让我怎么做人啊？”听到妻子这么说，做为丈夫，做为男人，沈暥冷峻的面庞不再端着，瞬间黑了一片，一手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抚着，目光森冷的望着王宏生，话却是对着王大人说的：“这 事，还请王大人做主。”王侍郎额头一抽，目光一片深意的扫过低着头伤心状的顾铮，伯爵府的大姑娘，不是不好对付，只是这么来，不是让沈吏目心中对王家有了疙瘩吗？就算出了事，至少印 象要好些。这么一想，王侍郎看向县官大人：“明大人，按我大越国律，调戏良家妇女是何刑罚？” 明大人看看这位，看看那位，都是不能得罪的，王侍郎都这么说了，硬着头皮说：“按律打二十大板以示警告正身。”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王侍郎道。 “大哥？”王宏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他的大哥竟然要让人打他。 “拖下去。” 王侍郎这以一吼，衙卫不顾王宏生的喊叫，迅速拉下去，不一会，后面就传来了惨叫声。 屋内安静不已，除了惨叫声，这叫声让人听着都感觉么痛，衙卫是没有手下留情啊。顾铮微微抬头，余光扫过这位王侍郎，自己三弟叫得这么惨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这份公正，倒是得了不少的印象分。王家家主真是这么公正的一个人吗？还是这么做 ，是做给沈暥看的？顾铮觉得吃不准，那就当两者皆有。 但她还真不能如何他。 二十大板下去，王宏生哪还会走路？王宏生的妻子看到丈夫这模样，腿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二十大板了结了十年前的恩怨，也算是给了顾家人一个交待。 外面夜色已经很深，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雪还在断断续续的下着。县衙的屋顶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 晚饭是吃不了了，沈家一行人匆匆回家。 马车内，三伯母的神情有些失魂，脸上泪痕明显，大伯母拍了拍她的手，道：“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是啊，想哭就哭吧。”二伯母也是叹了口气。 沈母温和的道：“三嫂，我们能在一起做妯娌，是缘份，你不止有三哥护着，还有咱们。”顾铮紧挨着婆婆而坐，其实她心里有着长篇大论，上辈子这种事的心灵鸡汤可多了，不过她知道鸡汤喝的再多，唯有实际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哪怕靠不了多少，心贴在 一起也是剂良药。 “对不起，对不起。”三伯母放声大哭起来，将十多年来的痛苦，无助，愧疚一并释放了出来。 马车停在巷子门口等着几位伯父，随后伯母们才和伯父走着回家。没有用过晚饭，沈母一到家就匆匆从大缸里捞了条年糕出来做放年糕吃，沈暥去拔了几颗菜，春红拿了几个腌萝卜和腌熟地切盘做小菜，倒了几滴麻油，要多香就有多香 。 新米做的年糕咬着贼带劲，腌萝卜在嘴里嘎崩嘎崩的脆响。 一家人都饿了，吃得津津有味。“都摊在明面上解决，我想三嫂的心结算是打开了，三哥说，回去之后就跟三嫂说她不能生孩子的问题。”沈父边吃着年糕边道：“当年三嫂小产时伤了身子，哎，那王宏生 真是个畜生啊。” “王家既然会说认错了人，以后应该不会再滋事了。”沈母说。顾铮吃了满满一口年糕，又嘎崩了口腌熟地后，慢悠悠的道：“公公，婆婆，这王家，好像就是端王爷说的那百年书香世家，我想，日后还是会有麻烦的。” 第088章年货炒起 沈父和沈母怔了下，看着儿媳妇。 顾铮温软的一笑，放下筷子说：“越城没几个王家是百年书香的，我想端王爷所说的那位嫡长女，应该就是王侍郎大人的女儿。” 除了妻子，沈暥见父母的神情有异，就连春红都一脸生气的看着自己：“你们在说什么？” 沈父喃喃了句：“难怪那沈侍郎突然间变得很奇怪。”顾铮默默将最后几根年糕放进嘴里咀嚼着，吃下腹后才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看着沈暥道：“早上送你去皇宫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端王爷，他说要你与我和离，再去娶什么 百年书香世家王家的嫡长女为妻。” 沈暥目光扫过那被吃她得连渣都不剩的碗，吃饱喝足了，这委屈的小表情倒也是入木三分。 “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同意这种事。”沈母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还是有自信的：“我们相信，你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这事，阿暥自己要心中有数。”沈父也道。 沈暥点点头，淡淡说：“爹娘放心，我不会另娶她人。”说完，余光见到妻子在偷笑，这个女人真是。 吃完晚饭，沈暥和父母聊了一下关于未来的前途，榜五的成绩又有端王爷和太子殿下做为后盾，相信过几日就会任命下来。 顾铮听着没趣，就和春红回了屋梳洗。 “姑娘，姑爷说了不会另娶他人，你可以放下心了。”春红边梳着姑娘及腰的长发，边高兴的说。“那还早了点，还有个端王呢。不过王家和三嫂这么一出，那端王爷知道了后也会歇了王家的心思的。”顾铮双手在膝盖上拍了拍，只觉得身心都舒畅，没想这一拍拍疼了 受伤的手，不仅手，发现膝盖也很疼，赶紧坐到床上，拳起裤管来看。 春红惊呼一声：“姑娘，膝盖都淤青了。” 想到早上那一摔，顾铮真觉得那端王爷是她的瘟神，以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奴婢去问沈大娘拿药膏。”春红推门出去，看到门外站的人时，赶紧施了一礼：“姑爷。” “药膏我拿来了，我来就行，你去休息吧。”沈暥一踏进门就看到妻子白晰滑嫩的双腿上，触目惊心的两块淤青，不禁拧了拧眉。 春红出去，关上门那会，看到姑娘一脸委屈的朝姑爷伸出了腿，软绵绵的喊了声：“相公，我疼。”哎哟，真是骨头都酥了啦，羞羞。 淤青看着很吓人，但并没有伤到筋骨，沈暥均匀的揉开药膏，手底下这滑嫩的触感却让他有些失神。“相公，轻点。”顾铮手指戳戳沈暥的胳膊，让他轻轻揉，随后翻开他的手掌看着：“这么多老茧，难怪感觉皮肤磨在沙子上似的。”胜在手好看，沈暥的手骨节分明，修长 有力，百看不腻。 “军营里练出来的。”沈暥将妻子的裤管放下来：“把手拿来。” 顾铮伸出了手，看着这个男人细心的给她手上的伤口擦药膏。 想到沈暥踢王宏生的那几下，顾铮好奇的问：“军营里都练些什么？” “练剑，陈法，马射，步射，耍石锁，很多。” “你喜欢做文官还是做武官？” “官不分文武，只分权高权低。” 顾铮愣了下，这话粗听没啥，细想的话，那可是极有野心的啊。 “娘说涂个三天应该就会好了。”沈暥起身将药膏放好，边脱衣裳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边说：“不过你膝盖上的淤青没有个五六日是褪不了的。” 也不影响走路，顾铮没那么介意，乖巧的睡到了床里面，直到沈暥躺下后，她又亲昵的凑近：“相公，虽然你说不会与我和离，但端王殿下会肯吗？” “爹娘方才跟我说了这事。” 顾铮眨眨眼：“没事了，睡觉吧。”公公婆婆出马，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沈暥：“……”合上眼时，这个女人又凑了过来，温软的声音说：“相公，其实我挺羡慕三伯母的，她有那么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三伯父，虽然三伯父不是个好儿子，也称不 上是个好兄弟，但他是个好丈夫。” “不可取。”沈暥淡淡三个字。 顾铮撇撇嘴，什么不可取，是大多数男人根本就做不到而已：“相公，要是有一天，我变得难看，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暥许久都没回答，就在顾铮有了睡意而迷迷糊糊时，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情之所钟，即使丑陋也不会嫌弃。”（这句出自《浮生六记》）隔天，沈暥没有休息，一大早就去了军营。才走开，主母卫氏身边的孙妈妈送了一些冬季进补的过来，说是家主和主母觉得大姑爷辛苦了，让其补补，这些日子顾府在忙 着准备亲事，亲事一过，大姑爷的官职下来还要大肆庆祝一番。顾铮说了些感激的话。 送走了孙妈妈后，沈父记起了事对着顾铮道：“昨天阿贵把你让他做的木座给拿过来了，我忘了拿给你。”说着进屋拿东西。“这底座刻得好漂亮啊。”春红看到木座的瞬间惊呼，祥云为底，云上童男童女争相嬉戏，憨态可掬，一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有新意的是这些童男童女并不像所认 知的那种白白胖胖的形象，姑娘说这个叫什么版来着。 “是挺好看的。”沈母也觉得这刻着的孩子们很特别，充满了喜感。 顾铮在心里赞叹阿贵堂兄的这木工活，也就难怪能被各家员外看中而争相请去做事了。 “沈大娘，姑娘绣的放在木座上的摆件更好看呢，这几天就会绣好了。”春红得意的说，这女红可是姑娘的强项，绣出来的可好看了：“到时奴婢拿给您看。” 沈母笑着点头。 此时，沈父将阴晾好的年糕干从柴房里拎了出来：“咱们等会就炒年糕胖，阿铮，你四妹妹不是喜欢吃吗？炒好后多给她些送去。” “好啊。” “对了，”沈母看着丈夫道：“二嫂说今天她家炒花生，借一下我们的沙子，炒好后你给二嫂他们送去吧。” “知道了。”沈父点头。 “炒花生？我吃过花生，还没见过现炒的。”顾铮从没想过吃花生，偶尔吃也是买的。沈母淡淡一笑：“那待会和你公公一起去二伯家吧。你二伯母的花生是从她娘家剡东拿来的，跟咱们平常吃的大大的那种不一样，果实小巧而饱满，很香。待会你可以尝尝 。” “要不是这天气不好，你们大伯母家这个时候要开始摊番薯饼了。”沈父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也可以去拿来尝尝。” “我吃过番薯饼，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春红说得很兴奋。 顾铮回忆里想了想，不管是她还是原身，似乎公公婆婆说的这些，她都没有吃过，明明都是普通常见的东西，怎么这么那么的一做后，总觉得很馋人呢。 炒年糕胖是非常要注意火候的，烧炒沈父沈母都没让顾铮接手，因要用上力道，所以由沈父负责炒。顾铮就看着那干巴巴的年糕胖在沙子的受热下一点点的胖起来，胖得内酥外黄的时候，沈父一勺一勺盛出来倒在准备好的竹筛上，哗啦一声，那沙子就从竹筛的洞里漏了 下来，只剩下上面干干净净，黄黄胖胖的年糕胖。 顾铮和春红迫不急待的拿了一颗来吃。 “小心烫。”沈父看着想笑，这两孩子在吃上真是个急脾气。 一声声的咔嚓声，香，酥，脆，还有一股子馋人的米香味，食物本身的味道，太带劲了。 沈父又将沙子重新倒入铁锅内，这回放了一些盐，不是淡味的，把剩下的年糕干全部倒了下去开始炒。沈暥回来时，就看到妻子围在灶头边上，眼晴一眨不眨的看着父亲炒年糕干，倒让这牡丹一般的容貌挺接地气的。沈暥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小狗，每当他吃点什么东 西，那小狗就会摇着尾巴坐在地上看着他，再看看这会的妻子，神情有些重叠啊。沈母发现了儿子回来，并没有唤人，难得见到儿子如此专注的看着儿媳妇，虽然神情仍然淡淡的，眼神不一样了，带了许些的温柔。 第089章清晨之甜 沈暥回来，拿炒沙子去二伯母家的任务就交给了他。沈母把炒好的年糕胖分咸淡为一份，共二份包好放在小篮子让顾铮交给大伯家和二伯家。沈暥和顾铮两出了巷子就被行人注目，男的俊，女的俏，虽然男子总是一脸清冷的模样，可那小娘子却温和的很，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夫妻，只是这小娘子也不知道在外 避个嫌，贴丈夫贴得这么紧，让人看着都有点难为情。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说说，这样惯着也不怕日后被女人骑到头上来。 屋顶都是积雪，街上的积雪早已被行人踩踏完，天空并没有放晴，这天气，怕是还要下雪。 午后行人不多，顾铮，沈暥，春红三人很快就到了二伯家的铺子，大伯母正在打着算盘对帐，小毛儿在旁整着笼子。 “小毛儿。”春红高兴的朝小毛儿打招呼。 小毛儿不像以前那样清冷，笑容多了不少。 “阿暥，你们夫妻怎么来了？”大伯母放下手中的活。 “大伯母，公公婆婆炒了好些的年糕胖，让我们给你和二伯母送来。”顾铮指指手中的竹篮。大伯母接过竹篮放在桌子上打开，解开袋上的绳子拿出小把来吃了几颗：“这年糕胖啊，还是你公公婆婆炒出来的最好吃。这两袋我就收下了，等天气放晴，我家也要开始 做番薯饼，到时给你们送去。” “好。”顾铮笑着点头。 “大伯母，二伯母在家里吗？他们下午要炒花生，娘让我把这沙子给送过来。”沈暥将沙袋放在地上。 “他们今天炒不了了，”大伯母一脸神秘的道：“他们未来的亲家公，送来了好大的一只猪腿，还有一整只羊，方才他们拿着这些去屠户那里处理了。” 春红在旁边听得哇了声：“一直听说山里人家客气，没想到真这般客气。” “还有这说法？”顾铮奇道，在她的想法中，山里人都是穷的很。沈暥见妻子一脸好奇，便解释：“城里人看着生活好，但每一样东西都要买，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拿这颗菜来说，城里人买回去后能摘掉的叶子不多，”沈暥指了指小毛 儿脚边的菜：“要是换成了山里或是乡下人，自己家里种了很多，周围一圈的菜叶都会摘掉丢给鸡鸭吃，他们吃里面最新鲜最嫩的，同时并不浪费。” “是啊，”大伯母笑着说：“听说那亲家在山里养了十几头牛羊，养的猪满山的跑，拿只猪腿和羊来那还不是很小的一事儿。”言词间颇为羡慕。 “咱们姑娘这个可不懂，但奴婢懂。”春红朝顾铮做了个鬼脸。 顾铮哭笑不得，她只是从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当然，先入为主的看法也是有的。 “我把沙子和年糕胖先放在这里，等二伯母回来了麻烦大伯母说声。”沈暥将两样堆放在一个角落里。 “行。” 沈暥转身时，见到小毛儿站在他身后，小脸直直的看着他，似有话要说。 “怎么了，小毛儿？”沈暥蹲下身与他直视，他与小毛儿没有亲缘关系，身为同族，对这个孩子也是多有同情。 小毛儿鼓气勇气道：“阿暥哥哥，我想投身军营。” 在场的人都微讶，毕竟这孩子才八岁。 “小毛儿为什么想当兵？”沈暥问。 小毛儿低着头半天才道：“只有自己有力量了，才不会被人随便丢弃。” 这话句话大家都很动容，小毛儿的父母死后，亲朋没有一个愿意收养他，就连祖父祖母都任其自生自灭，亲情淡薄吗？不是，大家都太穷了，穷的只能先顾好自己。 “小毛儿读过书，是吗？”沈暥问。 小毛儿点点头。 “明天阿暥哥呵会让人给你送来几本书，如果这些书你都会背了，我就让你加入军营。” 小毛儿眼晴一亮：“真的？” “真的。” “拉勾。” 沈暥伸出了小指。 顾铮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拉着勾缔下约定，寻思着沈暥会送小毛儿哪几本书。回来的时候，顾铮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沈暥道：“我只是想让他多看点书，不要总是把自己困在过去，至于未来他是选择投身军营，还是走另的路，我想到时他自己会有 答案的。” “他一个小孩子，看了几本书就会有自己的答案了？”顾铮觉得不可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残酷的现实会逼着小毛儿找到答案。” 这话挺让人沉重的，顾铮低头想了想问：“相公，咱们这里有免费给人看书的地方吗？” 沈暥脚步一顿，低头望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庞：“没有。”书于学子而言，其贵重不言而语，穷人根本就读不起书，更别说免费给人看书。 顾铮眉眼弯弯，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相公，我去书肆里盘帐的时候，看到了很多被丢在角落的旧书，马叔说，那些旧书卖掉不值几个铜板。” “所以，你想把这些书免费给人看？”顾铮清咳了声：“也不是免费，我还没那般高尚。”她一个寒门媳妇，把书免费给人家看，心思好的觉得她善良，心思不好的也不知道会把她说成什么样：“就像租赁房子一 样，收点月租金什么的。” “月租金？”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租几间铺子下来，里面放着桌椅和旧书，只要每个人一个月交点银子，就可以在白天坐在铺子里免费看书。”就是图书馆啦。 “你所说的不就是世家的藏书楼吗？只不过那些藏书楼只允许宗族世家的人进去。” 顾铮眨眨眼，原来这里也是有的啊，唔，很大的不同：“我的书铺针对的可是广大老百姓，比那些世家的什么藏书楼有意义多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里南家对面有二层楼的铺子可以租，你可以让八妹带你去问问。” 顾铮微张着嘴看着沈暥，她不过就是提了下，还只是个想法，他竟然让她直接去租铺子：“你不怕我失败吗？万一血本无归呢？” 沈暥想了想：“那还是不要做了吧。” 顾铮：“……”能不能好好商量了？ 天空始终不见好转，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雪，这雪一下就是两天。巷子里，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顾铮本想将炒好的年糕胖早些带去给顾谣，怕路滑，就没去，等把送给顾盈的成亲礼物绣好了再一起送去也不迟。 年关将近，这几天偶尔已经能听见一二声的鞭炮响，也不知道是哪个孩童在玩耍。在顾铮还在梦乡的时候，被一道尖叫声惊醒，她猛的起身，发竟这尖叫竟然是猪的声音。旁边的位置已凉，沈暥应该早起了，透过窗户看了看夜色，还早，连丝光亮也没 有。 猪的惨叫声持续传来，顾铮哪还睡得着，穿戴整齐后开门，风过，一陈哆嗦，哈气成霜啊。 外面猪叫的声音越发清晰，听得就在隔壁似的。 “姑娘，你也被吵醒了？”春红揉着眼晴，迷迷糊糊的出来：“隔壁的小阿成说他们家今天杀猪，没想到竟然会杀的这么早。” “相公不在房里，不会是去隔壁看杀猪了吧？咱们去看看吧。”顾铮话音刚落，就见公公和沈暥各拿着一大块肉匆匆走进来，婆婆在后面跟着。 顾铮的睡意瞬间消了个干净，见公公和沈暥将猪肉放到木盆里，倒上水开始清洗。 “被猪叫声吵醒了吧？”沈母一边看着父子俩人洗猪毛羊血，一边对着顾铮说：“年关将近，村子里人开始杀猪羊过年，咱们每年的猪肉，羊肉都是从隔壁买来的。” “咱们不是也养了猪吗？怎么还去买？”顾铮问，后院角落那个猪圈里的两头猪又大又肥。 “你婆婆这个人啊，自己家养的家禽，从来舍不得杀。”公公笑哈哈的道：“所以咱们都是把自己家养的卖了，再去买别人家的肉。” “我来帮忙吧。”顾铮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帮忙，春红见状，也赶紧过来。“不用。水冷，女子体寒，不易接触。”沈暥起身又从井里拎了捅水上来，给木盆换上干净的水后看着顾铮淡淡道：“你要是还困着就再去睡一会，不困就陪着娘站在一旁看 我和爹清洗。”顾铮的心这一刻有说不出的温暖，抬眸见到婆婆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眼眸中有着只有她看得懂的幸福。 第090章回趟顾府 很快，沈父就将猪肉羊肉都分割好放在不同的盆子里，从排骨，腿精到猪蹄，都分得很清楚。 “他娘，五根排骨做酱排骨够吗？”沈父看着盆中的长条排骨。 “够了，”沈母脑海里盘算着过年要来吃饭的亲戚以及菜肴，“去年酱了四根也没吃完。再说，大嫂那里还有酱板鸭。”顾铮站在沈暥旁边看着他清洗羊肉，羊味特别的浓，她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闻到过这么浓的羊肉香，可见这羊肉是极好的：“相公，虽然年关将近，但现在买这么多肉，是 不是还早了点？” “这些肉不是拿来糟卤的，就是风干备用的，过年的时候，可以用来炖汤炖菜。”沈暥将洗去血腥的羊肉放在竹篮里沥干。 原来农村还有这样的风俗，顾铮点点头。 “姑娘，你还没梳洗呢，奴婢先服侍你梳洗吧。”春红在旁说。 两人正打算回屋时，沈家三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四，四弟妹。” 沈家人转身，就见三伯和三伯母拎着一篮子东西走了进来，自王家那事后，三伯母回来身体就一直不怎么的好，今天的脸色还不错。 “我们做了一些豆腐，来给你们尝尝鲜，大哥，二哥那里已经拿去了。”三伯母的笑容虽然不能说有多么的开怀，心情是放开了些。 “三嫂还会做豆腐呢？可真厉害。”沈母接过那竹篮子打开，热气扑面而出，豆香瞬间盈满院子：“竟然还热呼着，闻香就知道好吃。” 三伯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什么也不会做，豆腐是我这些年学的最好的。” “我和你们三嫂打算去开家豆腐店。”沈三伯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过还是想看看兄弟们是怎么想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沈父非常赞同：“不过，咱们这条巷子子已经有两家豆腐店了，都是老店，你们要是再开的话，生意不见得会好。” 沈暥和沈母都点点头。 顾铮想了想那两家豆腐老店，街头一家，街尾一家，再开一家确实有点拥挤：“清雅轩书肆那边好像没见到豆腐店。” 三伯与三伯母欣喜的互望了眼，三伯高兴的说：“我们这就去那边看看。”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沈母问。 “已经吃了。” “先等一下。”沈母匆匆进灶房，将竹篮中的豆腐拿出来放在碗上，再拿个碗盖住，又拿起角落里的两小袋东西出来。 “四弟妹，这是什么？”沈三伯接过篮子和二小袋东西。 “是昨天炒的年糕胖（方言叫磨糍胖），今天本要给你们拿去的，你们来了也省得我跑一趟。” 看着沈三伯和三伯母高高兴兴的出去，直到看不到背影，沈父高兴的说：“看样子，三嫂是想开了。” “想开了好，人就这么几年可活，想不开苦的还是自己。”沈母亦道，看到天边的光亮时又说：“今天有太阳呢，看来是个大晴天。” 大晴天好，顾铮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太阳，觉得全身都要发霉了，趁着太阳出来得好好晒晒。 今天还有件事就是回趟娘家，一是她给顾盈的成亲礼物已经绣好，二是给顾谣的磨糍胖（年糕胖）也要给她送去。 沈暥要去端王府，因此两人顺路。 顾铮一上马车，就将身子懒懒的靠在沈暥的身上，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反正沈暥也从不说什么的。 春红负责赶马车。 “公公婆婆都说我绣给三妹妹的成亲礼物好看和可爱，就你觉得幼稚。”顾铮不满看着沈暥：“这可是我花了十来天的时间绣成的。” “你这份礼物三妹妹会喜欢。”沈暥清淡的面庞在此刻不像以往那样端肃着，毕竟鼻下都是身边这个女人的清香气息。 “那你还说幼稚？” “你问的是我的看法，又不是三妹妹的看法。” 顾铮：“……”好像是的：“这回去端王府，是不是要任命了？” “应该是为这事。” 顾铮一听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看着他，双手拽着他的胳膊激动的问：“是在京城任职吗？” 对妻子这一动一静的模样，沈暥早已习惯，淡淡说：“若无意外，我应该会任命为内阁侍读。” “侍读？”顾铮愣了愣。 看着妻子这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沈暥难得的挑挑眉：“怎么？” “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做陪读吗？” 沈暥：“……”顺了口气才道：“谁告诉你侍读就是陪读的？” 顾铮想了想：“难道不是吗？” “内阁侍读是协助各大人做一些缮写，撰拟，掌勘之类的事，是个正六品的官职。”沈暥没好气的道。 她的无知是不是闹了笑话？顾铮蛮觉得不好意思的，哎，知识量不够。 “姑娘，姑爷，顾府到了。”春红在外面喊。 顾铮拿起装着礼物的木盒子正要出去，胳膊被沈暥拉住，她转头看着他。 沈暥臭着一张脸问：“我这么大把年纪了？” 顾铮：“……” 此时的太阳已经全部露脸，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别提有多舒服。 伯爵府守在门口的下人看到大姑娘回来了，一边迎着进门一边去禀报。 孙妈妈和秦妈妈走了出来迎接，见到顾铮就像是见到自家的姑娘一样，举手投足亲昵的很。 不过顾铮还是能感觉得出两信老嬷嬷这笑不像以往那样的随心，不禁问：“孙妈妈和秦妈妈是不是有心事？” 孙妈妈心里为大姑娘这份敏锐惊讶了下，这事也隐瞒不了，点点头：“大姑娘见到主母就明白了。” 这个时候，顾府应该是在为顾盈和端王爷成亲做准备，该高高兴兴的，尽管下人们都在忙碌着，但气氛却并不愉悦。堂前，除了便宜父亲，主母，顾盈，顾谣，还有二弟弟顾正钦都在，主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生气，脸色很不好，顾盈和顾谣也一脸气愤，二弟弟顾正钦的神情则有些 憔悴。 “母亲。”顾铮前施了礼。 “大姐姐。”顾盈三人也唤了声。 主母卫氏看到顾铮，怒气不降，反倒是冷哼了声。 顾铮懵了下，发生的事中，难不成还有她的份？思来想去，自己这段时间并没做出出格的事来。 “大姑娘，请坐吧。”秦妈妈给上了茶。 顾铮坐下，关心的问道：“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春红素来怕主母卫氏，低着头站在大姑娘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做的好事，还敢问？”卫氏冷笑，好不容易对这个庶女的看法有所改变，竟又折腾出这种事情来，真是气死她了。 顾盈和顾谣不满的目光都落在顾铮身上。 “这又与大姐姐何干？”顾正钦年纪是小，但想法做法有自己的见解，不会受到旁人甚至至亲的累想：“是我没有提防，谁能想到别人会有这样的心思。” “可恶。”顾盈没想自己都快成为端王妃了，人家也没把她顾家放在眼中，竟然这般被算计。 顾铮听得一头雾水，起身温和的道：“就算是女儿的错，母亲也该把事情先跟女儿说来，这样被说，女儿心里也挺委屈的。” “你委屈？我们才委屈呢。”顾谣一手指着顾铮嚣喳喳的说。 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顾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微低着眼皮道：“所以，得先把事情说出来，也好让我把大家的委屈看得明明白白。”一旁的孙妈妈朝着众人打了个欠，对着顾铮道：“大姑娘，让老奴来说吧。大姑娘也知道，家主前几日去了宁家提亲，宁家家主和主母非常高兴，两家便商定了找个好日子把亲事定下。昨天宁家的三公子（宁齐光）邀请了咱们二公子去参加诗会，说宁家嫡姑娘（宁秀英）也去的。主母想着也好，以后要是定下了亲事，这见面还得避着嫌。趁着订亲前见见面也不错，就同意了。” 第091章有商有量 “诗会到一半的时候，宁家三公子的小厮来叫二公子，说嫡姑娘在假山后面想跟二公子说会话，二公子去的时候，发现宁家嫡姑娘的贴身丫头红翠衣杉不整的在那儿，二公 子一看就知道不妙转身要走，那死丫头竟然抱住了二公子，恰好当时很多人经过，就……”孙妈妈低着头没再说下去。 不用说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顾铮张张嘴又闭上，微气的看向二弟弟，二弟平常固重礼教跟个小老头似的，怎么这事上这么糊涂，人家一说就跟着去私会了呢？ 顾正钦接收到大姐姐的眼神，羞愧不已：“我当时没多想，就，就，我那会是想见她的。”这个她自然是指宁家嫡女。 卫氏一手狠狠的拍打在了桌上，不争气的看着儿子，紧要关头把她平常教的东西都忘了个精光。 顾铮纳闷，这事听着与她没有关系啊，不明白为何大家会把这事牵连到她的身上。 “那傅平香欺人太甚，她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咱们好过。”顾谣气呼呼的说。 “傅平香？”顾铮这些日子的生活太安逸，几乎把这个人给忘了：“她也去了？”“她不止去了，我们后来才知道诗会这事还是她跟宁二公子提议的。”顾盈想到在以前，她差点就把这个女人视为知已好友就惊出一身的冷汗：“她提的议，又发生了这么巧 合的事，除了她还能有谁是这般费尽心思对付我们的。” “傅家教出的好女儿啊，让我顾家如此丢脸。”卫氏自昨天收到消息，被气的整整一个晚上没睡：“也不知道外面传成了什么样的。” “母亲息怒，这事只要宁家不信就可以了，想也知道，我顾府的嫡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丫头呢？”顾盈忙宽慰母亲。“这跟宁家信不信无关，正钦才有了功名就惹出这种事来，对他日后的前程影响极大。还有，”卫氏看向儿子，这个儿子她一向引以为傲，昨天这事真让她失望透顶了：“如 果你不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人家想设计也设计不到你身上。” “儿子知错。”顾正钦握紧了双拳。 “都是你惹出的祸，顾铮。”卫氏一手指在顾铮脸上，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顾铮正在想那天‘云香茶楼’傅平香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脸上那无法化解的怨恨，卫氏突然的指责虽然让她心里有着几分的内疚，可内疚是一回事，该说的还得说：“母亲怎 么能一出事就怪到我头上。之前，那傅平香可是一直在拿三妹妹与冒充嫡女的宁大姑娘来说事，也才有了我后面撕掉傅平香裙子的意外。” “你说什么？”卫氏猛的站起来，脸色铁青，竟然还想把责任推到盈儿身上。顾铮低着头，王庶娘还要住在府中，她当然不会跟主母硬碰硬，再加上还有沈暥这个目前来说的小靠山在，适当的对抗是要的：“母亲心里向来有杆秤在，我虽然不是母亲 亲生，但母亲待我也是不错的，在这事上，我知道母亲心里不痛快，二弟弟这样被欺负，我心里也难受，可我也是无辜的。” “你无辜？盈儿是认错了人，这事针对的也只有盈儿，顾秀兰那贱人。而昨天发生的事，是你与傅平香之间的问题惹出来的，你还无辜吗？”“那母亲想怎么样呢？时间要是能退回，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先前我跟傅平香根本就不认识，母亲也是知道的。”顾铮挺感谢原身这声音温温软软的，哪怕高个一度也 不显得尖锐：“我已经出嫁了，顾府是我的后盾，我只会想着大家好。”顾谣冷嗤了声，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个大姐姐的话当回事。反倒是顾盈，因为要出嫁，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家，对这个大姐姐所说的话生出一丝同感来。女人一旦出嫁，能依 靠的除了娘家还能有谁？ 秦妈妈和孙妈妈服侍在卫氏身边，听到大姑娘这话，只觉得大姑娘是越来越明白事理了。 卫氏肚子里的气一时哪可能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沉着脸没说话。 “母亲。”顾盈轻唤了声，她不想与大姐姐之间闹僵，毕竟沈暥和端王爷的关系不错。 女儿的心思，卫氏心里清楚的很。 “母亲，”顾铮想了想，一咬牙豁出去了：“把我与傅平香之间发生的事给忘了吧。” “什么？”堂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铮身上。顾铮直视着卫氏凌厉的视线，温软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果断：“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傅平香的小动作不止这么一次了，我想日后， 她还会做出更多让人讨厌的事情来。我不想旧事总是翻来覆去的提个不停，有这功夫，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想着怎么阻止她？” “这还用你说？”卫氏重重的哼了声，重新坐了回去。 “母亲有办法？”这话，顾铮和顾盈同时问。卫氏的视线扫过两人，最后定在顾铮身上，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庶女成亲那晚，她为了在外博得好名声准备了一个庄子给庶女做嫁妆，没想丈夫顾鸿永也准备了，竟然要把 经营的不错的书肆送庶女，她心里发酸。 丈夫顾鸿永便笑笑说：“你不觉得顾余和盈儿，谣儿，还有正钦长得很像吗？轮廓像，鼻子以上的部分如出一辙。这看着看着，心突然间就软了。”清艳的长相，以哭装柔弱的手段是她对顾铮的看法，除了小时候她细细打量过这庶女，长大后一看到就头疼，看她时也不过觉得这张脸碍眼的很。现在再一看，丈夫说的 挺对的，虽不是同父同母，但顾铮与她的孩子们有着四五分的相似。 顾铮被看得有些虚啊，想着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对，会像以前那般太无耻吗？没有吧，朝前看才是王道啊。 “你们别忘了我是谁的女儿。”卫氏冷冷道。 顾铮眉目一动，卫氏是长平候老将军的独女，虽然老将军已经没有执掌兵权了，但人活着，有些关系还是在的啊。 “一个女人，有胆不见得是坏事，但太自以为是，又完全不顾忌这背后的势力关系，那是最为愚蠢的。”傅家女犯到她的头上，她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卫氏抿紧着唇。“母亲，我与宁家的婚事，还能成吗？”顾正钦开口问，自始自终他说的话都极少，踌躇了半天，才问出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昨天秀英哭着跑开了，他想去解释，被别人拦 住，也不知道现在她如何了。 卫氏看着儿子半响，没说话。顾铮知道世家的规矩，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在没有旁人知道的情况下，那什么衣杉不整的贴身丫头会被打死，问题是，诗会去的别人有很多，那丫头要是突然间死了，顾 宁两家会被人诟病，这对于世家勋贵而言是绝不允许的。宁家就算不把昨天发生的事当回事，那些闲言闲语一说‘顾家嫡子都和宁家嫡女的贴身丫头有染，宁家嫡女还要嫁过去简直是自甘堕落’这种话，也不会再把嫡女过来来，同 是伯爵府，门当户对的人越城多的是，何必非要顾家的呢？ 这个傅平香好算计啊。 “母亲？”顾正钦不死心的问。 卫氏闭闭眸，睁开眼时道：“宁家的丫头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天底下好的姑娘多的是。” 顾正钦一听到母亲这么说心就凉了。 “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卫氏的目光重新落在顾铮头上。 见主母气好像消了不少，顾铮一边想着这话方才那话有没有起作用，一边拆开放在茶几上的木盒，温声说：“我给三妹妹送了成亲的礼物，是我亲手绣的。”一听是给她的，顾盈第一个走了过来，在顾铮将礼物上的布匹揭开时，惊呼了下：“这是什么？”看明白时，小脸红了，虽然第一次见到人物还能长这模样的，可活泼灵动，充满了喜感。那身着喜服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小版新郎新娘，一看就知道是她和端王，上头绣着‘我们成亲了’五个字，再加上底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娃儿争相嬉戏，美好的祝福让人一目了然。 第092章庶娘日常 顾谣伸出手指碰了碰绣着的新娘子和新郎官，惊奇的说：“这两个小人儿长得真奇怪，我从没有见过人物绣成这模样的，好喜感，很逗的样子，就连这底座也很好看。” 这q版的人物就连情绪很是低落的顾正钦也多看了几眼。 顾铮见他们的反应不像是排斥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太超前的东西，这里的人不见得会接受。 春红在旁边忙道：“这是大姑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送给三姑娘的贺礼，奴婢可是一点也没有帮忙。” “谢谢大姐姐，这贺礼妹妹很喜欢。”顾盈也善长做女红，这小人儿看着简单，也很考验人的绣功，从针线的精致可见她的这位大姐姐在绣时的认真。 顾铮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余光见主母依然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走过来，就拿了这摆件走过去，笑着说：“母亲也看看我送给三妹妹的贺礼，好看吗？”庶女明眸温婉，对方才她指责她的事并没什么介怀，卫氏也是个见好即收的，人家都笑脸给了梯子，她心里就是再不舒服也该顺着梯子下来，况且冷静下来后，庶女说的 那些话也没有错。 “绣的不错，你的绣活从小就好。” 顾铮眸光一动，在原身的记忆中，卫氏还是第一次夸奖她：“谢谢母亲夸奖。” “大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帮我绣个这么逗人的小人吧。”顾谣挽住顾铮的胳膊，撒娇的说。 “好。我回去了就给你绣个。”顾铮笑说：“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年糕胖来。” 春红赶紧将两个小袋拿到主母旁边的案几上，打开，一股子陈皮香和芝麻香混着年糕独有的米香飘散开来，引得连卫氏都注目。 “好香啊。”顾谣迫不急待的拿起吃，咬得嘎崩嘎崩响。 看着妹妹吃得这么香，顾盈和顾正钦也拿了小把来吃。 “母亲也吃。”顾铮拿起一小把放到卫氏手中，笑嘻嘻的看着她。 卫氏看了她眼，心里想着，这庶女现在倒是挺会讨人喜欢的，要是小时候也这般懂事乖巧，说不定她也会抱来养在身边，好好教她如何做一个伯爵府的大姑娘。 “都坐吧。”卫氏让大家坐下。 秦妈妈和孙妈妈重新上了热茶。“昨天发生的那事，”卫氏将嘴里的年糕胖吃下肚子后说：“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说来听听。”这一天一夜，她只顾生气，现在冷静下来，也要和孩子们好好说道，贵勋 世族的后院，没几个是干净的，特别是盈儿，诺大的王府，明亏暗亏多的是。 “当然是去傅府理论。”顾瑶的脾气直来直去：“把这事说给傅家的家主和主母听。”每次她做错事，爹和娘说得可凶了。 不想听小女儿的想法，卫氏指着顾盈：“盈儿，你来说。”顾盈想了想：“这样的人不适合做朋友，女儿会疏远她，同时防范着她，发生这种事，没什么公道可言，傅家也是伯爵府，且还有一位燕将军在，我们也不能奈她何，但女 儿会去搜罗证据，再把这证据放在傅家人面前。让他们知道，顾府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要再有下次，这些证据就会让所有人都看到。”卫氏点点头，女儿处理的手段是平常最为常用的，给彼此双方都留了脸，同时也警告不可再有下次。可盈儿以后是端王妃，一个王妃这样的手段显得太过仁慈。卫氏又看 向儿子：“正钦，你呢？” 顾正钦低头想了想正要说，只听得嘎崩一声，抬眸就见小妹正愉快的吃起年糕胖来。 “孙妈妈，先把这年糕胖拿下去。”卫氏瞪了小女儿一眼。 顾谣只得不舍的看着孙妈妈将年糕胖拿走。 顾正钦这才说：“儿子不擅长理这些女儿家的勾心斗角。所以。”沉默着没再说下去。 “所以什么？”卫氏问。 顾正钦苦笑了下：“所以，儿子日后娶妻，必然会找一个善于处理这些事情的妻子来。” 正喝茶的顾铮差点没将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卫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什么叫找一个善于处理这些事情的妻子？你还想你的后院里再发生这种事情吗？” 顾正钦愣了下，随即想到昨天那事是外面发生，他后院里断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忙摇摇头：“不是不是，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卫氏刚平息的怒火又往上冒，看向顾铮：“你呢？” 顾铮哪会在主母面前高调阔论的：“我和三妹妹的想法一样。” 卫氏觉得气闷头也疼，没有一个的回答可以让她满意的，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顾谣是抱着那小袋的年糕胖出大堂厅的，一出来，性子就放开了，嘎崩嘎崩的吃个不停，没啥心事。 几个人来到了花园里。 顾正钦难过的心情在听着小妹那嘎崩声越发的郁闷，也拿了一小把来塞嘴。 因贺礼的关系，顾盈对着顾铮亲近不少，加上之前一直装着姐妹情深，这会走在一起自然多了。 “二哥喜欢秀英，他心里肯定很难受。”顾盈看了眼在身后不远处的二哥哥。 “你和宁家的嫡女向来交好，你有去看过她吗？”顾铮问。 顾盈摇摇头：“这个时候，我去怕也是不妥，不过我已经让秋致捎了我的信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了。” 顾铮点点头。 “不知道母亲会怎么处理这事。” “是啊，我也很好奇。”顾铮想到了上次年红珊的事，当时卫氏的处理方式就是把那丫头打死，那会她很震惊，一是对生命的无畏，二是主母的为人。 这些年来，她和庶娘其实都是低估了卫氏的。说到这个，她实在觉得原身和庶娘也是命大，卫氏竟然没拿她们开刀。 “大姐姐。”顾盈停下脚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铮：“那摆件我很喜欢，你能不能再帮我绣对差不多的帛枕？” “帛枕？” 见顾盈脸色绯红，明显是有些难为情，顾铮笑着点头：“好。”不过就是一对枕头，她没有问题。 和上几次一样，顾铮来到庶娘院子时，庶娘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能这样时不时的见到女儿，王庶娘只觉得幸福无比：“你这孩子，怎么不给娘也带年糕胖来吃吃。” “庶娘牙齿不行，我担心到时庶娘磕掉了牙齿怎么办？”顾铮是真的有这个担心的，牙齿不好的人多吃没好处。 王庶娘也不是真的想吃，就这么一说，拉着女儿坐下来晒太阳，惬意的很。 “瓜子拿来了。”春红将一小盘瓜子放在庶娘和姑娘的面前，自己先抓了一把来吃。 “哎哟，这丫头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庶娘翘手点了点春红的额头，话虽如此说，声音里都是纵容。 春红吐吐舌头。 顾铮在一旁看着笑。 “二公子也真是倒霉透顶了。”王庶娘边磕着瓜子边说：“好好的一桩姻缘就这样被搅黄了。” “是挺可惜的。”二弟弟待她是真的好，顾铮心里也为他难过：“庶娘，主院的事，你可别去多嘴乱说。” “娘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去多嘴乱说？不过我也要表示一下我的关心啊。” 前半句顾铮听着还有些安慰，这后半句就让她的心吊了起来：“庶娘是怎么关心的？” “当然是去主母面前，把那傅家嫡女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咱们顾府使阴。” 顾铮：“……”这个时候庶娘脑子倒是清楚的，骂的就算难听，卫氏心里也是受用的。庶娘不喜欢顾盈和顾谣，不过对二弟不错。王庶娘凑的女儿，压低了声音说：“铮儿，咱们伯爵俯以后可是二公子承爵位的，待家主百年之后，二公子就是咱们母女俩的靠山，你以后一定要多多巴结这个弟弟，知道 吗？”顾铮：“……”便宜父亲头上连根白发也没有，庶娘这打算还挺早。 第093章甜甜呼唤 午饭顾铮是在顾府吃的。她本来想在庶娘这里吃，不过便宜父亲让她去主院，她也只好过去。 刚走出庶娘的院子，就见沈暥从大门口迈进来。 一声甜甜的相公，沈暥视线一转，见妻子开心的朝他跑来，防他摔倒，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 顾铮心里微微讶异，光天化日，沈暥想抱她？那就给抱吧，反正周围也没别人，很识趣的冲入了他的怀中，抬起头开心的问他：“相公怎么来了？”沈暥将她扶正，清淡眸光扫过妻子在日光下红润娇嫩的脸，方才她应该是在庶娘的院子里晒太阳：“在端王府门口见着了父亲，父亲邀我来用饭。你以后走路不要跑，不像 样子。” “人家看到你高兴嘛。” 沈暥嘴角抽了下，天天在一起，早上又是一起来的，妻子这话说的，合他心意。两人一起进了主院，大堂厅内，主院一家子都在，父亲顾鸿永脸色黑黑一圈，相比之下，主母倒是挺缓和的，二弟弟神情颓废沮丧，三妹妹四妹妹都低着头，这气氛怎么 比方才来得还要压抑呢。 “大姑爷来了，快坐快坐。”顾鸿永看到大女婿，脸上有了笑容。 卫氏让下人上了茶后，面色可亲的看着沈暥：“大姑爷什么时候进朝廷做事？” “二天后会先去吏部记册，到时再进内阁。” “沈暥这会可是正六品的官儿了。”顾鸿永笑呵呵的道：“日后啊大有出息呢。”对着孙妈妈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上菜吧。” “是。”孙妈妈福身退下去膳房传菜。顾铮端坐在一边，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着顾家人对沈暥这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寻思着自个应该怎么样抱紧沈暥这条发展中的大腿，人家一点点在强大，她当然也得跟上才 行。此时，听得沈暥道：“岳父，岳母，方才在端王府里王爷对我说了正钦的事。正钦这回的试题答得很好，皇上对他印象颇深，王爷说皇上言下之意，是想让二弟弟进宫给同 龄的十二皇子做陪读。” 卫氏，顾正钦，顾盈，顾谣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暥身上。 “哎，”顾鸿永叹了口气：“早上与早上几位大人碰面时，也跟我说了。谁能想到会出昨天那样的事。”说着，一手握拳拍在了桌子上。卫氏脸色再次铁青，难怪夫君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怒气，做皇子的陪读，那是多么光荣的事，那些曾经做过皇子陪读的孩子，哪一个没有出人投地啊？这么一想，卫氏对那 傅平香更为仇视了。 “昨天诗会去的人，都是越城里出了名的公子哥，他们的父辈族人大都在朝为官，今天怕已经是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顾鸿永狠狠瞪向儿子一眼，这个儿子素来实诚，他向来放心，没想一出事就是这么大的事，一个女人而已，什么时候不能见？明明正大光明的事，偏偏搞得跟私会一样。 顾正钦哪敢与父亲对视，这会也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子。 这一顿午膳几乎没怎么动筷，顾铮就算饿，大家不动筷，她也得做做面子。 吃过午膳，因沈暥要去军营也就没坐。 上了马车，顾铮就贴身沈暥而坐，双手搂住了他的胳膊，笑嘻嘻的看着他：“相公，那以后我就是官夫人了，旁人一见到我，就要施个礼唤一声沈夫人。” “今天朝堂上，太子殿下和二位老臣起了矛盾。” 顾铮眨眨眼，不明白沈暥突然间跟他说朝堂上的事做什么，她又听不懂，不过端王是太子殿下的人她是知道的，所以沈暥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吵赢了吗？” “你希望太子殿下吵赢？”外人觉得复杂多变的政局，沈暥没想到在妻子眼里倒是挺简单的。 “当然了，要是输了多么难受啊，他可是太子殿下呢，高高在上。”爱乌及乌，顾铮已经绑定跟沈暥是一派的，自然也向着太子。 “太子殿下要是赢了，会让人觉得锋芒太露，输了也会让人觉得懦弱可欺。”沈暥看着妻子淡淡一笑。 沈暥这个男人平常端肃着脸很少见他笑，笑起来眼里有光，顾铮能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挺好。顾铮想了想，能想到的就是九龙夺嫡的经典桥段，她哪懂什么朝政，反正搞来搞去的不就是为了那宝座嘛，既然相公说出来了，她也就发表一下她的浅见：“太子殿下这个 位置坐的应该很辛苦吧，反正总归是要被人觊觎的，露不露锋芒有什么关系？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啊。” 沈暥轻嗯一声，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现实与理念又何时一致过：“我跟你说这事，是让你心里明白，你这官夫人，也不是好做的，万事要多个心眼。”顾铮点点头，她懂，懂夺嫡的残酷，她要是在其中的话，估计就是片头曲一落就死的路人吧，搂紧了沈暥的胳膊，顾铮一脸担忧的道：“相公，咱们可千万别站错队啊，我 想余生都好好的。” 沈暥放于膝盖上的双手微缩了下，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妻子将他的胳膊抱得太紧……哪怕隔着衣料，男女之别也是极为明显的。 他毕竟是正常的血性男儿，便想把胳膊抽出来。 “干嘛？”顾铮更是抱紧了他的胳膊，这会她正缺乏安全感呢。 这一抱，使得他的胳膊沉陷得更深了。 “放开我的手。”沈暥沙哑着声音道。“这样抱着不好吗？”顾铮愣了下，两人相处的时间她是要来培养感情的，靠在一起，坐在一起，牵着搂胳膊什么的，一样也不可以错过，以前他也没说什么，今天有点反 常。 沈暥正了正神情，低头看着她的胸前，再看向她，意思应该明白了。 这么一个眼神，顾铮瞬间懂了，脸微红，却依然没有放开，声音软软的道：“夫君，咱们是夫妻。” 沈暥的黑眸猛的一暗，身体更为紧崩了，向来克制的自制力竟然因为一句话而有所松动。 “相公？”顾铮食指戳戳他的肩膀，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会吧，少年人啊，你这么不禁逗？她也就一句话而已。 这毕竟是在马车上，虽然顾铮不用担心他会胡来，但想到上次那个亲吻，抱着他胳膊的手赶紧松开，她可还要见人的。 没想她松手的那一刻，那只白晰骨节分明的手直接锁住了她的下颚，拉向他，重重的压了下来。 不是，为什么每次亲吻都要先锁住她的下巴？很疼的啊，而且，头不能动啊。人家那亲亲，是这边亲个，再转个头那边亲个，而他们倒是好，同一个姿势可以亲老长了。 嘴巴疼，真的疼。顾铮喜欢慢慢的来，这个男人除了啃就是咬，都说男人无师自通，个屁。上次这样，这次也这样，一点也不会吸取经验。 她伸出拳头开始打他，别看沈暥是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事实上肌肉结实有力，胸膛宽阔温暖。 许是她的拍打有了效果，沈暥终于放慢了动作，不知是不是摸出了门道开始细细品尝。顾铮推开了他，喘着气说：“够了。”没想对上的是一双深遂幽暗充满了侵略性的黑眸，在顾铮暗道一句完了时，他又把她拉向他，继续，这一次沿着秀长白晰的脖子一路 向下。 一会，沈暥抬起了头，看着妻子那被他一手敞开衣裳的肩膀上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顾铮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很是委屈的道了句：“冷。” 沈暥沉默了一会，帮她整理好了衣领，沙哑的声音道：“年后咱们就圆房吧。” “圆房？”顾铮有些傻眼，突然间就说到这个，脸皮再厚也红了：“好。”和沈暥的话，她是愿意的。 “17岁，应该不小了。” 嗯？17岁？是啊，过了年她就17岁了：“你现在不与我圆房，是觉得我太小了？” “不是你说的吗？”顾铮眨眨眼，这才想起新婚之夜时自己确实是说过这句话来着，不禁傻傻笑了下，原来他这般尊重她的意愿，不禁双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甜甜唤了声：“相公。” 第094章突然不见 顾府和端王府都派人去查了诗会那天的事，沈暥回来跟顾铮说时，顾铮都不敢相信傅平香的胆量竟然这么大。她买通了宁府的两个下人，一个是宁二公子宁齐光旁边的贴 身小厮，一个就是宁家嫡女身边的贴身婢女，再邀请了越城几名颇有知名世家的公子哥和闺秀前来诗会。 只为了搅掉顾宁两家的婚事，她成功了。厉害吗？顾铮放下手中给顾盈做的帛枕伸了个懒腰，享受着冬日暖阳的温暖，就像主母卫氏所说的那样‘一个女人，有胆不见得是坏事，但太自以为是，又完全不顾忌这背 后的势力关系，那是最为愚蠢的。’ 顾家吃素的，还是宁家吃素的啊？都不是。更别说顾家身后是端王府，关系错综复杂的很。 “番薯好香啊。”春红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香吧？”沈家大伯母中气十足的笑声也飘来：“等会摊了饼放在太阳底下晒，晒个半天吃起来拧纠纠的，那味道才叫赞。” “原来这个是这么做的啊？” “对啊。” 今天大伯母在沈家煮番薯做番薯饼，今年番薯大丰收，做的量大，沈家有大院子，阳光又好，最适合晒东西。 “阿铮，过来帮我一下。”沈母的声音从柴房里传来。 “来了。”顾铮将固定帛枕的花绷子放一旁去帮忙，见婆婆正在拿两个大稻簟（粗竹席）出来，在门口被扛住了。 好一会，两人才合力拿了出来。沈母将大稻簟交给顾铮摆放后，又拿了几个小稻簟出来，掸去灰尘后使劲拍打了下，又拿起抹布擦了擦，再把干净的纱布放了上去。 擦好的功夫，就见大伯母和春红抬着一大盆捣烂的番薯出来。 “大伯母，这个该怎么做啊？”顾铮撸起袖子想帮忙。 “就你这力气，你就坐着看吧。”大伯母朝顾铮挥挥手，一副看不上她力气的样子。 沈母在旁边笑：“别说你了，我也不行。这是力气活，咱们这里，就只有大伯母，二伯母会做。” “你们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是娇娇女，我和老二家的可是从小就田坂里长大的。”大伯母说着，撂起一勺子的番薯糊就刮在了稻簟的纱布上，刮得方方正正。 “我的力气肯定行。”春红也学着大伯母的动作换了勺出来刮，还真的有模有样的。 大伯母对着春红竖起了大指：“你这丫头，人小小巧巧的，但有力道。” 顾铮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搜了原主的记忆，完全没这方面的丁点画面，伯爵府也从未见过这种，也就难怪上次顾谣吃的那般香了。 “我去擀皮子，还有点新鲜的猪肉，咱们中午吃豆腐小笼包。”沈母说着进了灶房。 顾铮忙跟进灶房帮忙：“婆婆，我来揉吧。” “你不是在做绣活吗？” “还有几天时间，不急的。” 沈母点点头，拿了个面盆出来，倒上面粉，洒了些水就交给顾铮，她将肉拿出来切了后开始捣碎。 一时，灶房里只剩下擀面和捣肉的声音。 顾铮的揉面已经很有技巧，揉出来的面又光滑又白胖，最重要的是，盆周围丝毫没有沾上。 看着儿媳妇那得意的样子，沈母失笑，拿出早上新买的豆腐拌进肉里，又放了一些大豆酱与芝麻油进去开始拌。 “真香。”顾铮一闻到麻油的味道就忍不住馋。 “蒸出来的豆腐小笼包比这更香。”沈母拌好了馅，拿过顾铮手中的面团开始擀皮子。 这个是技术活，顾铮不会，就坐在一旁看着婆婆做。婆婆的手很漂亮，白晰纤长跟葱段似的，沈暥的手也是这模样，不像公公的手，胖呼呼的也没这般长，这么一想，沈暥跟公公长得真是一点也不像呢，完全像了婆婆这一 面的。 公公婆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不是做这个就是做那个，每天都重复着过着普通而平凡的一天，好像她也是。 中午，沈暥回来吃饭，张里南和八妹也来了，幸好做的小笼包馒头够吃。 八妹带来了她家里的一些特产，一种名叫香榧的坚果，小指那么长，椭圆形，不过两头尖尖的，咬开的话，里面还有黑色的一层裔，吃进嘴里很香。 顾铮也就吃了一颗，余香就一直绕在嘴里。 “嫂子，你喜欢吃的话，我娘家还有很多。”八妹高兴的道：“到时我再回娘家拿。” “已经够吃了。”顾铮捏了捏八妹苹果蛋儿的小脸：“这几天王府里应该很忙吧？” 八妹点点头：“一直在准备着王爷成亲用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端王妃进门。” “这醋真香。”张里南一手拿着酒端子，一手拿着一大碗醋从柴房里出来。 八妹见状，赶紧去接过：“是挺香的，嫂子，这醋应该放了快三年了吧？”“你们的鼻子也太好使了。”她刚蘸到这醋时，只觉得醋香无比，那醇郁的香气使得人胃口大开，以为这时代的醋就是这样的，结果公公竟然说这陈醋放了三年多才有这样 的香气。 三人笑着进了灶房。 沈家五人，大伯两口子再加八妹两一共九人，八仙桌挤挤也能坐下，大冬天的，挤着还热呼。 豆腐小笼包皮薄肉多，一口咬下去汗水喷满口腔，那足鲜的味道足够让人沉溺其中，大家对于沈母的手艺赞不绝口。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时，灶房外响起了孙妈妈的声音：“大姑娘在吗？” 顾铮忙放下筷子走出去，果然见到孙妈妈站在院中，一脸的焦急。 “孙妈妈，怎么了？” “四姑娘不见了，奴婢以为她会来大姑娘这里。” “四妹妹并没有来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顾铮还从未见过孙妈妈脸上这般慌张的样子，心里也担心起来。 孙妈妈见灶房里走出许多人来，除了大姑爷沈家人，还有别的不认识的人，朝着沈暥行了礼后一时有些踌躇。 顾铮心下明白孙妈妈是不方便说，朝众人打了招呼后说：“我先回娘家一趟，很快就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沈暥走过来。 “不用了，里南他们在呢。我在娘家，不会有什么事的。”顾铮道。 沈暥想了想，点点头。 上了顾家的马车，孙妈妈才将事情道来，原来是端王爷的母妃淑妃娘娘知道了二公子顾正钦的事后召了顾盈进宫，顾盈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出来后眼晴红肿。 “三妹妹定是被淑妃娘娘说了。”顾铮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是啊。三姑娘是奴婢从小带到大的，她看着性子温婉和顺，其实非常要强，从没有哭过。”孙妈妈哽咽道：“家里人的心思都在三姑娘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四姑娘，待要找 她吃午膳时，人竟不见了。” “门卫怎么说？” 孙妈妈摇摇头：“说没见着四姑娘出去。” “没出去的话，人肯定还在家里。”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孙妈妈有些难为情的说：“夫人和奴婢都担心四姑娘是从后院里的那个狗洞钻出去的。” 顾铮：“……”府里竟然还有狗洞？“四姑娘从小就特别喜欢狗，那狗洞的地方原是条裂缝，也不知怎么的缝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院子里进了条小野狗，四姑娘每天都会去那里和狗玩，狗越来越大，那裂缝 也被蹭的越来越大，后来那条狗死了，四姑娘伤心不已，也不许咱们去封了那缝子。” 顾铮想了想：“四妹妹性子最傲，不像是会钻狗洞的人。再说，她真出去了，能去哪？”眸光一动：“傅家？” 孙妈妈点点头：“这也是家主和主母担心的，现在已经派了人去傅家周围问问。”顾铮觉得不可能，顾谣的性格虽然直来直去，但还谈不上火爆，上门讨说法这种事她做不了。 第095章一面之隔 顾铮走出马车时，见到主母卫氏和三妹妹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和孙妈妈下来并没有顾谣在，眼里都是失望。去傅家周围打听情况的护卫回来后说确实是有一个与四姑娘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出现过周围，不过并没有进傅家，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四姑娘，还得画个画像去认才行 。 “要是画画像找人被人知道咱们家的四姑娘丢了，还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顾鸿永气得摔了个杯子，这几天真是什么事也不顺，儿子才这样，女儿又这样。 顾盈在旁边用娟帕拭泪，卫氏苍白着脸，倒还算镇定。 顾正钦这二天在屋里闭禁受罚所以没出来。“必须画画像找人，那些谣言总比丢了人好吧？谣儿在外面多待一会就多一份危险，她可是个姑娘家啊。”卫氏豁出去了，比起女儿的小命，那些谣言什么的不重要：“孙妈 妈，你赶紧去找一个画师来。” “是。”孙妈妈转身就去。 顾铮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道：“我陪孙妈妈一起去吧。” 卫氏点点头，看到庶女眼中的关心，心中一暖。 出门的时候，顾铮看了眼通往庶娘的院子，心想着顾谣会不会在庶娘那里，又觉得不可能，顾盈顾铮两姐妹也就小时候来过几次，长大后再也没有踏足。 马车在一间叫‘名画堂’的铺子里停下，掌柜早已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马车上顾俯的标记，笑脸迎了出去。 孙妈妈道明了来意。 “画师啊？真是不巧，都被叫走了。要不你等半个时辰？” 别说半个时辰，连一柱香的时间孙妈妈也不想等，恨不得立即找了人拉走。 “大姑娘，咱们去别家看看吧。”孙妈妈道。 顾铮点点头。 上马车时，听得孙妈妈咦了声：“大姑娘快看，傅家的马车。”顾铮抬眸望去，果然是傅家的马车，一名小婢女从马车旁边的铺子里买了一些干果出来，走到小窗子下面说了几句话，窗幔被撂起时，顾铮看到了傅平香，那圆润的鹅蛋 脸上一片惬意。 显然，傅平香也看到了她，挑了挑眉，给了一个挑圈的笑容便放下了帘幔。 “孙妈妈，你做什么？”顾铮见到孙妈妈怒瞪着那傅家马车，一脚迈出去时赶紧拉住了她。 “我要去问四姑娘是不是在她那里，还有为什么要这样对咱们二公子。” 孙妈妈可是个训练有素的老嬷嬷，今天这般冲动，可见是真被气着了。 “大姑娘放开奴婢，都这样了，奴婢再忍着那就是窝囊。” “孙妈妈说的是，可现在是在大街上。”孙妈妈一怔，周围看了看果然街上的人都不时的看他们几眼，暗恼自己的冲动，要是方才她真去傅家马车前质问了，这不是给顾家雪上加霜吗？吓出了一身冷汗：“多谢大 姑娘提醒。”最重要的是，顾谣到底在不在傅府，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太冲动的话倒霉的只有自己啊。不过这么好的时机自然也不能放过，正当顾铮想着自己得找个理由上前做点什么 ，至少试探一下顾谣到底在不在傅府时，傅家马车的车幔掀起，傅平香对着丫头说了几句话后，冷望向顾铮。 很快，那丫头走了过来，朝顾铮福了个礼说：“顾大姑娘，我家姑娘请姑娘喝茶，不知姑娘肯不肯赏脸。” “赏。”顾铮高声说。 丫头：“……”脸色一变。 孙妈妈：“……” 孙妈妈还要去找画师，所以不能跟着去，看着大姑娘和那傅家姑娘进了一间名叫‘云香茶楼’后才放心的找画师去了。 同一间茶楼，连厢房都是上次喝过的叫‘茗香雅’的，加上方才店小二对傅平香的态度，傅平香应该是常客。 “我最近心情每天都不错。”傅平香给自己倒上了茶，笑眯眯别有深意的看着顾铮。 一身修身襦裙，外披深色袄子，纹路奢华，珠钗耀人，看得出，心情确实不错，顾铮冷冷望着她。 “很生气？是要生气，你那二弟弟做出那样的事来，怎么能不气呢？”傅平香笑得高兴，可惜尾眼过于锋利，让人只觉不安好心。 顾铮看着傅平香眼前的茶水半响，冷声对她身边的婢女说：“既是你家姑娘求我赏脸来喝茶，还不赶紧把杯子去拿来。” 那婢女没想到顾大姑娘突然会对自己这么冷厉说，忙看向自家姑娘。 “谁求你？你竟敢命令我的婢子做事？”傅平香猛的放下杯子，看着顾铮比起自己还要娇好的容貌，好不容易有的不愉快瞬间消失。 “傅平香，你可真卑鄙。”这种人，好言好语恶心的只能是自己。 “我卑鄙？” “我二弟弟与你有何仇，你要这般毁他姻缘？”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看到顾铮脸色沉下来，傅平香这心里又开心了。 “真是愚蠢。”顾铮摇摇头，被收买的下人都已经交待了，她竟然还不知道。 “你说我什么？” “傅平香，我要是你，我会想着办法怎样好好的去把接下来的生活过得更好，而不是一味的只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呵，明明一副好牌在手，硬是被打烂了。” “你懂什么？” “你心里想的，三岁孩子都知道。宁家的二公子如果不是庶子，宁家如果是公爵之家，你还会这般折腾吗？肯定是屁颠屁颠的嫁过去吧？” “你？” “被我说中了，就脑羞成怒？” 傅平香气的一步走到顾铮面前，扬手就要朝她脸上掴下。顾铮又哪会让她得逞，当她这几个月的活是白干的？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 “把自己当是聪明人，把别人当笨蛋，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个人。”顾铮狠狠一推，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姑娘？”那婢子去扶起自家姑娘后，冲上来就要打顾铮。 女人和女人打架，不是抓头发就是抓脸，顾铮打过。那丫头忌惮着顾铮的身份并不敢真正的动手，顾铮就没这么顾忌了，狠狠抓住她的头发拽下。 丫头发出痛苦的喊声。“区区一个丫头而已，也敢跟我动手？”顾铮视春红为姐妹，对所有婢子都是受乌及乌带着怜惜，但立场一旦站定，怜惜早就丢到一边去了：“也不惦惦自己的斤两，你也配 ？” 傅平香看着傻眼。 顾铮狠狠将婢子踢倒在地，冷眼看向傅平香：“反正总是要对付我的，我也不用手下留情。” “你敢动我试试？”傅平香惊惧的一步步后退。“你连伯爵府的嫡子都敢动，我为什么不能动你？趁你动我之前，我先讨点。”免得到时怎么被阴也不知道，顾铮撸起袖子，她现在没本事，想动手得自己来，机会不能放 过。 “来人，来人。”傅平香惊慌的朝门口喊。 “喊吧，我们顾府已经丢人了，也不差我一个。倒是你，上回丢脸丢在贵勋之间，这回喊人来，整个越城估计也就知道。” 傅平香瞬间住了口，但顾铮并没有真的打她，想了想，还是先把冲动给压下，做个文明人先。 傅平香睁大眼晴边喘着气边惊恐的看着她顾铮抡起的手，深怕她真的打下来。有点好笑，一个连反抗也不会的大家闺秀，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干出坏事来，明面上的礼教守得挺牢，背后阴暗一面都释放了，顾铮冷声问：“我四妹妹有没有去找过你 ？” “她来找我做什么？”傅平香冲口而出，见顾铮并没有打她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顾谣没去找过傅平香，顾铮正拧眉时，二名护卫突然进了厢房，随之走进来的是主母卫氏和孙妈妈。 “母亲？”顾铮讶异的看着卫氏，又望向孙妈妈。 孙妈妈给了她一个没事了的笑容，她没有去找画师，给了‘名画堂’的掌柜一点银子，让他迅速找个画师叫去顾府，自己则迅速回府中将这事禀明主母。 卫氏的目光扫过一旁头发衣杉凌乱的婢女，又看向正惊骇看着庶女和自己的傅平香，她到时正好听见庶女问傅平香‘我四妹妹有没有去找过你？’ “铮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卫氏点点头，冰冷的目光落在傅平香身上，突然冷笑了下，才对着顾铮道：“回家。”“是。”顾铮乖巧的应了声。 第096章人回来了 马车上，卫氏的脸色极为不好，不过眼中并没有中午时那份焦急与担忧。 “大姑娘，四姑娘找着了。”孙妈妈说。 “四妹妹去了哪里？”顾铮赶紧问。 孙妈妈悄悄看了眼主母，道：“在，在王庶娘的院子里聊天。” 顾铮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她和你庶娘聊了一个早上。”卫氏冷哼一声，不过看着顾铮的目光倒是比以前温和不少，见庶女一脸不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别说她，就连自己这会都没怎么相信，她的小 女儿什么时候和王庶娘能聊到一块？ 顾铮：“……”出来找画师的时候，她还真想过去庶娘的院子里看看来着。 顾铮和卫氏下马车时，刚好看到沈暥和春红驾着马车也来了。 “奴婢见过主母，大姑娘。”春红上前施礼后就站到了大姑娘的旁边。 沈暥也朝着卫氏行了礼。 “大姑爷也来了，谣儿已经找着了。”在姑爷面前卫氏不能摆着脸，笑笑道。 “那就好。”沈暥点点头。 几人一前一后的走进顾府，沈暥拉住顾铮停钝了下。 顾铮看向他时，沈暥抬手将她耳边有些乱的鬓发勾到了耳后。 发乱了？应该是刚才对付那婢女的时候太过用力的原因，顾铮忙双手摸了摸头鬓角，还好，别的没乱。 进大堂厅时，便宜父亲正在训话，顾谣跪在地上，嘴角倔强的撇着，一副不训的模样。 “你，你个忤逆女。”顾正鸿向来疼爱这个小女儿，这次的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气得扬手就要掌下。 “父亲，你这一巴掌要是打下来，我们父女的感情就要绝裂了。”顾谣见父亲竟然要打她，急的大声说。 “你说什么？你，你威胁我？”顾鸿永不敢相信。“我就去王庶娘院子里说了会话，我哪里错了？”顾谣是真的很不明白，委屈的道：“大姐姐嫁了有出息的大姐夫，你们就对大姐姐不一样了，说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 过不去的事，我去王庶娘的院子，有什么不可以啊？” 进门的卫氏轻咳了几声。 顾鸿永看到妻子回来了，又看到身后跟着庶女和大姑爷，想到小女儿方才说的话，一时老脸有些挂不住。 沈暥拱手行礼道：“岳父岳母担心了，四妹妹没事就好。”顾铮也装做没听到顾谣的话，笑着对便宜父亲说：“父亲，四妹妹还小，您就原谅她吧。”反正他也不是真舍得打，她也就做个好人走过去扶起顾谣，发现顾谣竟然朝她笑 ，神情间也不同以往的淡漠，便问道：“四妹妹，你跟我庶娘聊了些什么，竟然能聊一个早上？” 这问题屋里人还没来得及问。 “你才几岁，和王庶娘怎么也能聊到一起了？”小院的那个妾室每天作妖，顾鸿永看到就觉得头疼，养出的庶女也没少让他受气，幸好顾铮现在变好了。 “我和王庶娘在一起骂人。”想到早上骂人的痛快感，顾谣想想就觉得舒服。 “骂人？”卫氏和顾鸿永这会脸色还算正常，在听见小女儿接下来的话后，瞬间青了。 “对啊。我们在一起骂傅家的人，骂了他们个祖宗十八代。”顾谣重重的哼了声：“真是解恨。”见便宜父亲和主母一副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顾铮汗颜，庶娘没读过什么书，思想和做法都很小范围，骂人确实在行，以前每天都能听到她对主院的碎碎 念。 “秦妈妈。”卫氏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难看。 “奴婢在。” “把四姑娘拉回屋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她出来。” “是。” “母亲，您要关我禁闭？”顾谣当然不肯被秦妈妈拉走：“不要，我不要被关在屋子里，我一刻也待不住。” “孙妈妈，别愣着，拉走。”卫氏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能听得出来平静下面的怒气。 顾铮突然觉得头疼，庶娘自己骂傅家人还能得到主母的好感，拉着嫡次女一起骂脏话，这不是又作死了么？孙妈妈和秦妈妈一人拉着顾谣，没想顾谣力气也大的很，挣开了她们的看着父母，哽咽的吼道：“傅平香那样待二哥哥，还牵连到了三姐姐被淑妃娘娘骂，我骂她，骂傅家 几句怎么了？为什么要忍气吞生？做错事的，不是我们，是傅平香，可她什么事也没有。”“你？”卫氏看着小女儿这倔强又泪目的模样，气得不行：“这么多年的为人处事，我真是白教你了，骂人有用吗？傅平香做下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怕是连傅府自己的人都 不知道。而你骂的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你？倒霉的又是谁？” “咱们府里又没有别人。” “那傅平香连宁府嫡女的贴身丫头都能买通。” 顾谣愣了下。 “你可以什么也不懂，但你至少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卫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对着下人挥手：“带下去，眼不见为净。” “是。”这回秦孙两位妈妈没再留情，任顾谣怎么挣扎也没用，拉了走人。 教了十多年礼教的女儿，仅仅一个早上就被王庶娘带歪了。顾铮觉得自己真是苦命，和主院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啊。走到卫氏面前，顾铮略微愧疚又不失真诚的道：“母亲，我庶娘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间，很多事她不懂，还请母亲宽容，女儿这就去小院跟庶娘讲清楚，让她日后万不可 再做出今日之事来。”“你这样跟她去说，她还以为是我挑唆的，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我。”卫氏冷笑几声，对着身边的婢女说：“你去趟小院，告诉王庶娘，要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扣罚半年 的俸禄。” “是。”婢子匆匆离去。顾铮：“……”卫氏果然了解庶娘，原身的记忆中，很多年前也发生过一件罚俸禄的事，那时庶娘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卫氏这里求了好久，之后确实是安份了好长一段时 间。 这次离开顾府，是便宜父亲亲自送他们出的门。 王庶娘那里顾铮没有去，去了估计也就是说早上她和顾谣骂人的事。 “好累。”顾铮摊累在沈暥的怀里。 “我来时，你和主母去了哪里？”沈暥问道。 “我和孙妈妈去找画师画四妹妹的画像，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傅平香。”顾铮懒懒的将方才的事一一说来。 “你还会打架？”沈暥难得的表示诧鄂，这个在他面前一向柔软无骨的女人，竟还能抡起拳头来，倒是新奇。“这哪是打驾啊，要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人。”顾铮想到那婢女不敢反抗的样子，当奴当惯了的人，内心总是有种低人一等的奴性，面对她这样身份的根本不敢 下重手，不过，她外表看似狠，下手也没用多少的力。对弱者，哪强得起来。 “傅平香那样对过你，如今又毁了正钦的姻缘，我方才听着，还真觉得那一拳你会落下。”沈暥想像不出来那个画面。 顾铮想了想：“我是真想揍下的，不过克制住了。”说着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我想着夫君官低言微的，我要是打了人，保护不了我，就没下手。” 沈暥嘴角一抽：“是为夫的错。” 顾铮嘿嘿一笑：“其实最主要的是先前主母说过，她会让傅平香得到教训。”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是该得到教训了。”沈暥淡淡道。两人回到沈家时，沈家二伯二伯母刚好拿了一大袋炒好的花生来。早上摊下的番薯饼这会也被晒得脱了水凝固在一起，一张张都可以从纱布上撕下来，大伯母正开始整理 出来。 顾铮和春红拿了一张下来对半吃，就像大伯母说的那样拧纠纠的，又甜又拧又糯，咬在嘴里贼带劲。 “好吃。”顾铮又撕了一张下来吃吃。“别光吃这个。”二伯母拿了一把炒的花生给顾铮：“吃吃我娘家的特产小红毛花生。” 第097章岁月静好 “小红毛？”顾铮还没吃呢，就被这名字给吸引了，花生取这个名字实在有点怪。拿在手里的花生小小巧巧的，跟八妹拿过来的香榧差不多大小，甚至更小，有着腰脐线， 果壳表面布置着众多麻眼，摸着的手感又显得光滑：“为什么叫小红毛？” 二伯母剥开花生，指着里面一层红色的裔：“红，是指里面这层红裔，毛这个字啊，是因为花生从土里拔出来长着挺多的根须。” “花生的裔竟然这么红。”顾铮吃过很多的花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花生皮这般嫣红好看的，自己也剥了颗开吃，一个字，香，三个字，太香了。 这花生伯爵府里也有，不过以前的原身对于吃的并不在意，更不会像顾铮这般还去注意外形状的。 “有了这个花生下酒，我每天都能喝上二两的米酒呢。”二伯在旁笑呵呵的说。 “二哥，二嫂晚上在我家吃饭吧，大嫂，待会也把大哥叫来。”沈母对着丈夫道：“你去把三哥和三嫂也叫来。” “好。”沈父点点头。 “哎哟，你是打算把过年的饭今天给吃掉啊。”大伯母将番薯饼全部收好，刚好是四大筐：“我可不依，年后咱们还是要来你家吃饭的。” 大家都笑起来，二伯母道：“今天就不吃了。上次我们亲家拿了那么多东西来，今天还要准备东西明天让阿贵回礼呢。” “我家也不吃了，摊子还是小毛看着的，你三哥三嫂这会忙着弄豆腐店，估计也没时间过来。”大伯母将二筐番薯饼各放到沈母和二伯母面前：“你们家的。” “谢谢大嫂。”沈母让儿子将番薯饼拎进灶房。顾铮开心的跟着沈暥进去继续去吃番薯饼，沈家兄弟们感情好，连做年货都有分工。沈家炒年糕胖，大伯母摊番薯饼，二伯母是花生，三伯母目前看来还没有，不过她做 的豆腐是真的好吃。 隔天，沈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沈暥去吏部报到的日子，沈母和顾铮，春红三人起床就开始包饺子。 “这么冷的天，难得姑娘没有睡懒觉啊。”春红一边包一边笑嘻嘻的说。 “今天可是相公第一天任职的日子，我当然不能错过。”顾铮看着自己包的饺子，虽然没有婆婆那样漂亮还立得住，但至少没漏。 “姑爷今天穿了新衣服，可真精神。”春红见姑爷走了进来。 顾铮转身，今天的沈暥穿了一身藏蓝色的深衣，昂藏颀长，唇畔带笑，看得出来，心情也是不错的。 “相公，你真好看。”顾铮走到身边温软的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沈暥：“……”一大早的，这话很悦耳。 沈母和春红相互望了眼，都轻笑起来。 “咱们姑娘的嘴只要是对着姑爷的，总是甜甜的。”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姑娘这么的会讨人喜欢呢。 “谁让我们是夫妻呢。”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该夸赞的时候就得夸赞。 沈父走了进来，看到儿子一身的精神头，拍拍他的肩膀说：“儿子，好好干，从今以后，你肯定会平步青云，说不定，还能当上宰相呢。” 在旁的顾铮眼晴一亮，宰相啊，一品大员，亮晶晶的投向沈暥。 被妻子这样的眼光看多了，用脚趾头想想也想得出妻子眼晴发光的原因，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早着呢。 “饺子已经浮起来了，阿铮春红，快拿碗。”沈母在旁边说。 “好咧。”顾铮和春红赶紧拿了碗出来。 沈暥将筷子分好，又把父亲做的辣酱倒了些出来，掺上些陈年老醋和麻油。 沈母这饺子包的小，整个放进嘴里咬开，汁水就在嘴里四处碰壁，将整个味蕾都唤醒了，顾铮蘸着调料一口一个，满眼的眼晴都是笑眯眯的。 春红虽觉得自家姑娘吃东西的样子很有福相，可毕竟还是小口小口吃的文雅些，用脚在下面踢了踢姑娘。 顾铮察觉到有人踢她，往下看了眼，又看向春红，看懂了春红眼中的意思后，倒是收敛了一些，对自己有点要求不是坏事。 沈暥将主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其实妻子不管怎么吃都很赏心悦目。 吃完饺子，顾铮目送着沈暥去吏部，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她还依然在望着。 “姑娘，姑爷走远了。”春红在姑娘面前挥挥手，嘻嘻一笑。 顾铮收回了目光，深吸了口冬天清冷的晨气，相公走上了仕途，靠着端王爷，怎么想也觉得前途是光明的。 她今天的事是把顾盈要的那两只帛枕绣好，再给顾谣绣个可爱风的钱袋，答应过人家的事，当然要做到。说到顾瑶，顾铮想到了昨天主母卫氏在说到庶娘时，好像是第一次没有迁怒到她身上，以往只要说到庶娘，卫氏不是以言语讥讽就是眼神中透着轻视，是因为她帮着一起 找了顾谣的关系吗？ “阿铮，我和你公公要去帮三伯父他们看租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沈母边解下围裙边问正拿着椅子去院子里的儿媳妇。 “不去了婆婆，我今天要给三妹妹绣一对帛枕。” “好。” 顾铮又问：“三伯父看中了哪个巷子的铺子？” “就是你书铺在的那条街，租的铺子离书铺也挺近的。”沈母想了想说。 换了一身好衣服的沈父从寝屋里出来，感叹了下说：“三哥想来应该不会再想着离开了，爹娘要是知道三哥回来并且安家了，不知道有多开心。” 沈母点点头。 沈父沈母一走，沈家就安静了下来，春红正从井里提起水来洗衣，井水提上来时还冒着热气，温温的并不冷。 顾铮将画好的人物拿出来放在一旁，花绷子上已经描绘好了大半，她再添几笔就成了，开始认真的选线，不经意抬头时，见春红看着自己傻笑。 “怎么了？迷倒在你家姑娘的花容月貌上了？”顾铮打趣。 “奴婢喜欢现在的姑娘。” 顾铮眉眼湛湛：“我也喜欢春红。” 春红脸一红，忙低下头继续洗衣服，心里却是甜甜的，她一个奴婢能让主子喜欢，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她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姑娘对她的这份喜欢和信任的。 对于喜欢自己的人，顾铮当然是要给予回应的，别人温暖了自己，她也会温暖别人。 阳光晴好，偶尔有小孩子跑过的嬉戏声，还有村狗的叫声。 隔壁院子里的说话声也能清晰听到。 春红已经洗好了衣裳，捧着木盆到竹架下开始晾晒。 顾铮专心的绣着图案。 猛的，一声爆炸声在院中响起，主朴两人同时被吓的尖叫起来，竟是一个鞭炮。 惊魂未定时，门口响起了几个孩子的笑声：“快跑，快跑，被发现了。” “这几个死孩子。”春红气得追了出去。 顾铮轻抚被吓得不轻的心脏，放下花绷子也追了出去，到门口时哪还有那些熊孩子的人影，春红在不远处东张西望，也是没追到。 “姑娘，你没被吓着吧？”春红见姑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没事。”就是被吓的不轻。 “下次别让奴婢发现他们，见一个打一个，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吓人。”春红握紧拳头，气道。 顾铮点点头，同上。 中午沈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三伯母做的豆腐，而顾铮和春红也已经烧好了饭。 顾铮将菜拿出来时，看到婆婆将热气腾腾的豆腐拿了两块出来放在了二个小碗里，又拿了些白糖放进去。 “阿铮，春红，趁热先吃点热豆腐吧，”沈母接过儿媳妇手中的活说：“刚刚出笼我就拿来了。” 豆腐还能这样吃？顾铮第一次见。 “好吃。”春红已经吃了一大口。顾铮微囧的看着她，这丫头，嘴里没有不好吃的东西的，看她吃的那个欢劲，顾铮豆腐拌着红糖也吃了口，眼晴一亮，豆腐的清香和着糖的甜味，竟然也别有一番滋味，确实好吃。 第098章铺子风波 “三伯母将豆腐做得好嫩啊。”入口即化，顾铮吃完有些意犹未尽，将碗放到灶上，从小锅里弄了勺热水冲洗了下后给沈母盛饭：“以后店开起了来，生意肯定好。” 沈父在旁边道：“刚才啊，你婆婆也是这么跟你三伯母说的。” “那铺子租下来了吗？” “租下来了。”沈母将菜摆好，边给大家盛饭边说：“离你书铺大概有个百来步，那儿的位置挺好，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就要十两呐。” 十两啊？确实贵，顾铮想了想上个月书肆和盈利也就只有五十两，不过那铺子是顾家自己的，还有给掌柜的工钱，一些书籍的消耗，净收入也就三十多两而已。那次孙妈妈带来的书肆和平遥县庄子的收入，一箱子有八十两，当时她和春红就欢喜的不得了，哪知道清点银子的时候发现下面还叠着五张银票，一张一百两，应该是庄 子的收入，真是高兴坏了。 “那儿没有豆腐铺子，租铺子的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把租金抬高了些。”沈父扒了口饭说：“你三伯母挺中意那地段的，也就爽快的付了银子，希望以后生意能好。” “阿铮，春红，下午你们跟我一起去三伯母铺子里清扫，大嫂要看铺子走不了，二嫂陪着阿贵一起去了他们亲家那里，也来不了。”沈母道。 顾铮和春红欣然同意。南门虽是寒门子弟居住最多的地方，但其繁华程度并不输皇城地带，虽然卖的东西不是那般金贵，吃的用的却比皇城根地要便宜许多，因此有很多精打细算的富贵人家也 会差下人来这里买东西。 沈家马车路过清雅轩书肆时，顾铮撩起幔子看了看，有着五六个客人在，马叔在旁笑呵呵的做的生意。 不一会，到了沈三伯租下的铺子，这铺子比起书肆来小了不少，铺子前停着一辆牛车，车上放满了做豆腐的工具，三伯母和三伯父两人正将一件件工具抬进去。 “四弟，四弟妹来了？阿暥媳妇和春红也来了？”三伯父看到这么多来人，高兴不已。 “辛苦大家了。”三伯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眉角带笑，看得出来心里很开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母说着拿过一旁的抹布交给了儿媳妇和春红，“三嫂吩咐咱们做就好。” “是啊，有什么要做的，三伯母说声，我们的力气大的很。”顾铮笑道。 春红还显示了一下她的臂力，逗得大家都乐起来。 三伯和沈父负责搬大件，而三伯母，沈母，顾铮和春红则负责擦洗这些，三伯母还贴心的为大家烧了热水，免得冻坏了双手。 做豆腐的工具都是崭新的，说是二伯父和阿贵父子花了两天时间完成，顾铮看着这没有用一点胶水和钉子，却连水都滴不下来的框框，实在是惊奇，这手艺让人拜服。 就在一大家子人努力把铺子清扫干净时，一名中年留着山羊须男子走了过来。 “东家怎么来了？”看到进来的中年男人，沈三伯迎了上去。 东家轻咳了下，随手将一钱袋丢在桌上，细小的眼晴扫过整理出来的豆腐工具说：“这是你早上给我的租金，我不要了。” 众人听着一愣。 “东家，您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铺子我不租了。” 沈父生气的道：“租都租了，银子都交了，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呢？” “银子不是还给你们了吗？”东家冷哼一声。 顾铮与春红互望了眼，都不喜欢这个东家的腔调。 “黑纸白字都写着呢，租赁期为一年。”沈三伯从怀中掏出早上刚拿到手的租赁条：“东家，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位东家，是不是有人用更高的价格租下了这店铺子？”沈母心里有这个怀疑。这东家看了沈母一眼，脸上闪过一道不自在，扯着声音道：“不错，人家出了十五两，比你们高出了一半。有银子不赚是傻子，我自然要将铺子租给价格给的更高的那人。 ” “我们已经按了手印，你是不能反悔的。”沈三伯急了。 “这是我的铺子，我反悔怎么了？”东家突然一步上前过来抢沈三伯手中的租赁条，被沈父眼疾手快的拦住。 天哪，竟然还会有这么卑鄙的人，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中年男子。 纸没抢过来，东家脸色一横，道：“十两银子就放在这里，爱要不要，这铺子我必须收回。”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去报官。”沈父道。 “报官？”这东家冷哼一声：“你们可知道租下这铺子的人是谁？是大越城极为有名的商学者，报官？县大人会帮你们？” 顾铮不了解这个商学者是谁，不过东家一说出这话，沈家人面色都变了，可见这个商学者还是有些来头的。“商学者要在这里开个书肆，那可是造福老百姓的事，说不定咱们南门这一带又会多出几个举人，比起你们开什么豆腐店有意义多了。”东家不屑的扫过眼前这些粗布衣杉 的几人。书肆？顾铮眼皮一跳，这铺子跟她的书肆仅隔百米，要是这里开起了书肆，再加上这个有点来头的商学者，岂不是要和她抢生意？毕竟能叫学者的，肯定更受学子们的欢 迎。那不行的，顾铮也顾不得长辈在不妄语的礼教，对着这东家道：“不过开个书肆而已，谈什么有意义？难道那位商学士还是免费给大家发书的不成？能中举人的，都是自己 努力的成果，跟谁开了书肆有什么关系？您方才也说了，有银子不赚是傻子，不过就是冲着银子去的，忽悠谁呢？” “你，你这小辈儿，长辈都在，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东家让一个小娘子这么说，脸都黑了。 “有。”沈父沈母，沈三伯，沈三伯母异口同声。 顾铮心里一松。 “简直没有礼教。”东家脸色一青，喝道。“一事归一事，我没有礼教自有我公公婆婆来管，可是我三伯三伯母早上就跟您租下了这铺子，白纸黑字，银子都付了，您想反悔？没门。”这条巷子绝不可以再开书肆， 要不然她书肆的生意多难做啊，顾铮这会当然要据理力争一下，实在争不过，那，那就算了：“皇城之下，就算那什么商学者也要守法，遵个先来后到吧？” “你们这种寒门子弟也敢跟商学者相提并论？” “寒门子弟怎么了？您不也是吗？怎么您连您自个都瞧不起呢？” “你胡说什么？”东家这脸皮一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更横了。 这么多人在，顾铮可不怕他：“再说了，不是我们跟什么商学者相提并论，而是越城的律法跟这位商学者一较高下，这事理在我们这里，上公堂，我们不怕。” “好个尖牙俐嘴的小丫头，你，你。”男人一手指着顾铮颤个不停，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别指指点点的，样子也太难看了。”顾铮厉声道。 春红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好厉害。除了沈母，沈家人都不敢相信眼前骂的人回不了口的女子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乖巧讨喜喜欢笑又文文静静的阿暥媳妇。 沈母一开始也是有些讶异，想到这儿媳妇是在东家说到开书肆时开始这么激动起来的，就想到了个中的原由，要是她，估计也会和儿媳妇一样。 “说的好。”一名六十左右的白须老者走了进来，老者面貌清瘦，双眼有神，颇有点道家风骨，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 “商学者？”东家看到老者忙拱手行礼，一脸的讨好。顾铮和沈家人恍然，他就是商学者啊，想到他要跟他们抢铺子，一大家子人都干站着不理人。正当顾铮寻思着接下来该说什么时，看到随之走进来的年轻男子时愣住，端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赵元澈一身华贵锦缎直裰，长身玉立，往里一站，冷峻中透着一股子震慑人的气场，深沉黑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铮身上，似笑非笑。沈父沈母认得端王，赶紧行礼，其余的一听是皇子，心中一惊也跟着行礼。 第099章打算贼精 礼后。端王爷没说话，没人敢先说话。赵元澈的目光从顾铮身上移开，落在了沈家人身上，冷峻的面庞温和了些，道：“说是商学者租铺子，其实真正租的人是本王，本王不知道这铺子已经被你们租了去，要是 知道，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沈家人脸上一喜。 赵元澈眼晴转向铺子的东家时陡冷：“照大越律法，不诚信的商人将受杖十棍，你自去衙门领十大板，要是被本王知道你没去，罪加一等。” 在皇子面前，那东家哪敢放肆，点头如捣葱，叩了头起身就走了。 赵元澈看向在旁含笑着的商学士：“商隐士，这周围空的铺子还有，关于书肆，咱们可以再选别家的。”顿了顿，又道：“就算免费给学子们发书，也不是不可以。是吧？” 商学士哈哈一笑，点点头。顾铮听着身子一僵，抬起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去看端王爷，这小子竟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过商隐士这称呼倒是有点熟悉，蓦的想起那天她和端王爷在街上碰面时， 那侍卫就说过王爷是来这里找一个叫商隐士的人，就是这位老先生吗？ 自端王进了铺子，沈母余光始终在儿媳妇身上，想到两人之间的牵扯就有些担忧，如今看到儿媳妇一脸讨好的对这端王，又有些心疼。 “王爷，您要在这街上开书肆？”顾铮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扬起笑脸。 “不错。”端王爷睇了她一眼。 “可不远的地方，已经开了一间书肆，您再开的话，生意怕会不好。” “是吗？”端王爷毫不在意的道：“本王是要开一个有意义的书肆的，还会免费发书的那种，估计会人满为患。” 顾铮被噎了一下，他专挑她方才说的话来说，存心找她碴呢，心里抱怨，面上笑的依然娇嫣如花：“王爷说的是，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端王爷一脸不耐的瞥了她眼：“不行，本王要避嫌。”顾铮脸上的笑容险些没崩住，避嫌？呵呵，呵呵，端王爷何时也这么洁身自好了？当然，这话她不能说出来，依然陪着笑脸说：“王爷，再过几日便是您和我三妹妹的婚礼 了，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被三妹妹知道您这般待她的大姐姐，她心里该多伤心啊。” 倒是会抓人说话啊，他要是不应，岂不是不给未来的王妃面子？端王爷冷笑了一声，对着其余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本王要和未来王妃的姐姐说会话。” “是。” 出了外面，沈母见三哥三嫂一脸纳闷的样子，便轻声道：“离这里不远的那个书肆是阿铮的铺子，要是王爷和商学者在这里也开了间书肆的话，就会影响那边的生意。” 沈三哥和沈三伯一脸恍然。儿媳妇突然这般主动，沈父也是猜了个大概出来，听妻子这么一说，觉得儿媳妇也是不容易啊，幸好这铺子大门敞开，街上多有行人走动，他们在外面，不怕端王爷突然 发难。 春红想到王爷平常待姑娘的样子，那个忧心呐。 商学者撸着胡须静静的等着。 铺子内。 顾铮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和讨好：“王爷，这不远处的那个清雅轩书肆是民妇成亲时，父亲送给民妇的嫁妆。” “哦？没想到顾伯爵对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庶女也这般大方。”说就说话，能不能不要上升到人生攻击的高度？顾铮脸上的笑容崩了，冷眼望着他。在端王爷看她时又堆起了笑容：“王爷，过去我还小，不懂事。做下的那些蠢事您以后 别再说了，多尴尬啊。” “本王不尴尬啊。” “王爷的脸皮也是挺厚啊，呵呵。” 端王爷脸一沉：“你说本王脸皮厚？” 顾铮陪着笑，声音温温软软的说：“像民妇这样脸皮薄的，那些叫人难堪的事，巴不得不提，最好一辈子不提。” 端王爷冷哼一声：“本王不提那些事，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才好。” 顾铮：“……”真是忍无可忍，算了，重新再忍吧，笑道：“咱们可以聊聊书肆这事啊。您是王爷，手下产业多的是，也不在乎少一个书肆的嘛。” “本王在乎。” 顾铮抽了抽嘴角，笑容真的挂不住了，索性也不再勉强自己，沉着脸，她也是有脾气的。 一直没听到顾铮说话，赵元澈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她脸上：“你方才说话很厉害啊，怎么？没话可以说了？” “这不是遇强则弱嘛。”明明心里气得不行，但事关银子啊，顾铮又浮上笑容，给了个灿烂而阳光的笑容。 赵元澈嘴角一抽。 “王爷，民妇自被父亲打了后，变化很大，已经不是以前的顾铮了，相公又在您手下做事，咱们夫妻可是一心都向着王爷的。” 说到沈暥，赵元澈还真想了想：“就算本王不开书肆，也会有旁人来开，周围这二条巷子不可能一直只有你的一间书肆。” 被说动了？顾铮脸上一喜：“王爷说的是。所以民妇已经另有打算。” “哦？说来听听。”“前些日子，民妇来铺子盘帐，看到一些旧书，掌柜的说这些旧书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别人的，民妇就想着，开一间阅书楼。”顾铮见端王爷竟然是在认真听自己说的， 便将上次跟沈暥说过的打算一字不差的说来。 “交了一定的月钱就可以每天都在铺子里看书？还可以以更便宜的价将旧书租出去？”“是。我知道贵勋家族都有藏书楼，但只对针自个家族的子弟，咱们这个可是所有大越人都可以来的。”说到自己对阅书楼的规划，顾铮就有些小激动，在这个时代有学识 的人永远是被人尊敬的，只有读不起书的人，没有不想读书的人。 顾铮不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但肯定是最好的出路。赵元澈望着眼前这个眼晴扑闪扑闪，整张脸都因为激动而变得粉扑扑的女子，清艳绝伦的面庞下不再是印象中的娇软柔弱，方才还在讨好她，这会倒是激动的有些忘形了 。 “好，那就办吧。” “嗯？”顾铮愣了下，随即高兴的道：“王爷不开书肆了？” “不开了。你不是说开阅书楼吗？二八开。” 前半句，顾铮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后半句又硬生生的被扯了下来，顾铮怔了半天，吐出一个字：“啊？” “开阅书楼，本王参与，本王八，你二。” 顾铮张张嘴，脏话差点骂出来，半天才憋回去：“王爷要和民妇一起开这阅书楼？” “不是你求本王一起的吗？” 怎么可能？顾铮没好气的看着他：“民妇可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你跟本王说这么多做什么？” 顾铮：“……”转念一想，有了王爷的加入，端王这名气在，说不定场面一下子就打开了呢，二八？这怎么可能，顾铮笑笑的伸出手，软软的说：“五五。” “三七，这是本王的底线了。” “王爷，平常在楼里打理的人肯定是民妇啊，民女这般辛苦，给点辛苦银吧，四六？民妇一定尽心尽力帮王爷多赚银子。”顾铮一脸诚心的表情看着他。 越来越不要脸了，端王爷冷哼一声：“可以。”见端王爷要走，顾铮忙跟了上去说：“王爷，过几日，等民妇全都打算好了后会去王府拿开铺子的款银。从今往后，王爷就当是重新认识民妇了。”把以前的顾铮忘了最好 ，然后再打好关系。 赵元澈的脚步突然收住，转身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女人，目光微微沉凝：“重新认识？” “是啊。”他以后是她的三妹夫，丈夫在他底下做事，她有机会肯定是要扭转他对她的印象的，这样的关系对谁都好且可以长久，可这端王怎么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呢？“好。”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却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沉重，端王阴沉着脸离开。 第100章赏赐很多 目送着端王爷的马车消失在街头后，沈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王爷就是不一样，眼晴一扫过，我就觉得脚软了。”沈三伯父重重松了口气，又道：“总算铺子是保下了，这是阿暥的面子，也是阿暥媳妇的面子。” 沈三伯母心有余悸的说：“要不是四弟一家子在，咱们俩还真是应付不来。”看着丈夫说：“等铺子弄好了，咱们要好好烧炖请大家来吃饭，把大哥二哥一家子也叫来。”沈三伯脸上一喜，自上次的事后，妻子外表看着没事，心里总不愿意接触旁人，说明心里那道坎并没有真正迈过去，今天竟然要说请兄弟们来吃饭，这一步对她来说是极 不容易的。 沈家人又高高兴兴的做起事来。 沈母拉了儿媳妇到一旁问她和端王爷聊的可还好？顾铮便一五一十的将聊的内容一一说来。“过去的事，端王爷真的不会再追究了？”沈母比顾铮还要高兴，毕竟儿子在端王下面做事，又深得端王爷赏识，再者，端王爷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能好好相处自然是要好 好相处的：“阿铮，你做的很好。” 得到婆婆的夸赞，顾铮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沈母拉过顾铮的手，慈爱的看着她：“就是觉得委屈了你，你与王爷之间，本可以不必接触的。”也就不用这样去讨好，可为了阿暥要做到如此。 “婆婆，我没事。”顾铮笑得爽快：“都说最难走的路，是心路。像我这种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这倒把自己夸上了。”沈母嘴上这么说，眼底尽是慈意。顾铮和春红早早的就先回了沈家准备晚饭，毕竟三伯他们干了一天的活挺累的，索性就叫过来一起吃。晚饭也比较简单，是萝卜笋干炖年糕，年糕不是成切成条块，而是 直接一块一块的切下来，把萝卜笋干炖透之后放进去，味道鲜美。 让顾铮和春红没想到的是沈暥竟然回来了，不仅他，还有两名身着内侍服的公公，三人站在大门口正说着什么，看样子那两内侍是要走了。 沈暥看到她回来，对着两公公说：“这是我的内人。” “小人见过沈夫人。”两位公公朝着顾铮随了个礼。 顾铮现在这身份，还没那般理所当然的能受这样的礼，就回了个常礼。 “那小人先回宫复命了。”内侍又朝沈暥告辞。 “相公，你这么早回来了？”顾铮走过去搂住他胳膊，抬头朝他甜甜一笑：“那两位公公来做什么？” “他们来送皇上赏赐的东西。”沈暥看着妻子的目光亮了起来，还没等他说是什么东西，就已经先跑进了屋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的惊呼声。 屋内，春红和顾铮看着一盘的金银元宝，各十个，而且是很大的那种，而另一盘是文房四宝，虽然她不懂质地，但皇帝出手，肯定是好货。 “奴婢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金子。”春红觉得眼晴看着都有些炫。 顾铮的注意力被旁边深青色崭新的官服吸引，拿起抖开，对刚进来的沈暥高兴的说：“相公，你换上官服让我看看。” 看着妻子那笑意盈盈带着期待和激动的模样，沈暥张开双臂。顾铮赶紧给他套上，系带腰好，又戴上了官帽，退一步看着他，什么叫‘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顾铮这一刻是深有体会，深青的颜色将沈暥脸上的冷肃缓和了不 少，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和清贵。 “在想什么？”沈暥见妻子弯着头看着自己，一副打量的模样。“我觉得相公不像寒门子弟，倒像是哪家勋贵府出来的贵公子。”沈暥冷峻高瘦的外形，就算只是穿着粗布衣杉也让人难以忽视，那种由内而发，举手投足都存在的约束力 ，对，约束力，她难以形容，总之不像是寒门的人养得出的。 沈暥向来清冷的黑眸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暗沉，脱下了官服交给春红，淡淡道：“别乱想，把银子先收拾，笔墨这些我拿去书房。” “奴婢帮着姑爷拿过去吧。”春红折好官服摆放好，端起盘子出去了。 她哪有乱想，不过就是一种感觉而已。顾铮也没把自己方才的话当回事，笑着说：“这些银子，先得让公公婆婆处理，他们要是同意给我保管的话，我就保管。” “你这般讨好爹娘，他们不喜欢你也难啊。”沈暥不是第一次察觉出妻子的细心。“公公婆婆待我好，我当然也要待他们好。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儿子当了官，第一次这样的奖赏自然是要先孝敬父母的。”顾铮虽然已经决定要和沈暥过一辈子，但从未觉得 沈暥的东西就是她的私有物。 毕竟天底下的父母像他父母这般明朗的极少，沈暥倒是想为难妻子一下：“那要是我父母把这些都占为已有，我所有的东西都不经与你呢？” 妻子眨眨眼，语气软软的说：“相公，我方才第一句话可是说了，公公婆婆待我好，我当然也要待他们好。” 沈暥失笑。 沈父沈母，沈二伯二伯母回来时，满院子的萝卜笋干年糕香，那香气一闻都引发人的饥饿，恨不得一下子吃上个二三碗。 大家洗好手上桌时，顾铮和春红已经给每个人盛好了年糕，又挖了几个腌萝卜和熟地出来，浇上麻油做下口菜，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热呼呼的吃着。 沈暥的事是沈家人最为关心的，晚饭几乎都在问他具体做什么的事，是不是能每天见到皇帝和皇子？是不是要每天上朝等等云云。 众人听着沈暥一边讲解一边吃。 顾铮没有将皇帝赐了沈暥金子的事说出来，毕竟沈三伯两人在，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觉得钱财不能外露，关系就算再好，距离还是要有的。 沈暥不说，是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是交给妻子打理，既然交了出去，他自然也不会再管。 三伯和三伯母走后，顾铮才将这事跟公婆说来。“阿铮真是好孩子，这心里一直想着咱们。”沈母和沈父欢喜的看着这个儿媳妇，沈母笑说：“你收着就好，我们这把年纪，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以后再有赏赐或是你们赚的 银子都不用给我们，自己放着就好，你们也不是大用大浪的人。”儿媳妇有这样的心意，比得到皇帝的赏赐更让他们感到窝心。 “谢谢公公婆婆。”顾铮丝毫不掩饰自己开心的心情。沈暥边默默的剥着花生吃，边看着和父母说笑一起的妻子，妻子嫁过来后，家里多了朝气，平常家中只有父亲一个人在说话，他和母亲总是相对安静，妻子一回，母亲话 多了，父亲的话倒是少了，不过父亲的笑容多了，看着母亲时，笑的贼带劲，而他，总感觉被排斥在外了啊？ “相公，我也要吃花生。”顾铮转过头来张开嘴。 沈暥往她嘴里丢进了一颗：“还有件事，内阁给新进的寒门下属官都配了宅子，就在皇城根下，” “还有宅子住啊？”顾铮没想到做官这么好。“我虽然不用上朝，但大人们上朝时的折子以及一些手书都需要我等下属官登记，有的甚至还需要撰拟，上朝是卯时，大人们寅时就会陆续进来等候，我们也需要在寅时随 候在旁。” 顾铮听得连连咋舌，卯时相当于5至7点吧，寅时就是3至5点：“要起这么早吗？” 沈暥点点头，淡淡说：“这就是内阁给配宅子的原因，为了方便随侍。” “咱们住在南门，过去皇城是有些路，家里只有一辆马车，”沈母想了想说：“要么你和阿铮搬过去住，要么咱们再买一辆马车。” 搬过去住？顾铮犹豫了下，住在沈家挺舒服的，生活上又有公婆帮衬着，时不时的和伯母们见个面唠个磕什么的，可两人世界想想也挺好，甚至还有点小激动来着。“那就再买一辆马车吧，儿子儿媳妇去了那边住，也是要买辆马车用着的，以前没马车倒没觉得怎么样，用了几回，还真省不掉。”沈父很喜欢儿媳妇这活泼的性子，有儿媳妇在，孩娘的笑容也多了，他想着能让妻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第101章可怕缘份 “你啊，别总是想着热闹。”对丈夫的想法，沈母心里是了解的，温声说：“阿暥要是在家里坐马车去皇城，起码要早起半个时辰，住皇城边的小宅子，几步就到了。” “说的也是。”沈父点点头。 “再说，阿暥和阿铮当真不想只过属于两人的日子？”沈母打趣的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她可是过来人。 顾铮脸微微一红，唔，还是想的。 沈暥看了眼略带着娇羞的妻子，看向母亲时淡淡吐出一个字：“那就依母亲的意思吧。” 众人：“……” 入睡前，顾铮将屋内的碳炉换上新碳，抬头见沈暥正在看她画的关于阅书楼的打算，也就草草图了几笔，并没有好好的整理过。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呢。”顾铮拉过沈暥坐到床边。 “是关于和端王爷一起开阅书楼的书？”暖和烛光下，柔化了沈暥原本有些冷肃的面庞。 “你下午碰上端王爷了？” “没有。是常柳进内阁来拿东西时跟我说的，常柳是端王爷的贴身侍卫。” 端王爷身边经常跟着一个绷着脸的年轻人，不过顾铮从未仔细去打量过，想来他应该就是沈暥口中的常柳了。 “你不是一向最怕王爷吗？这回的胆倒是挺大的。”沈暥起身走到盆架上，拿下汗巾擦脸洗手。 顾铮瞥了瞥嘴：“我不是怕王爷，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回关乎到自身利益，当然要拼着试试。谁想到王爷突然说要出银子一起来办阅书楼。” 沈暥将汗巾放回面架上，转身时，见妻子已经坐上了床，掀开被子等着他上去。 顾铮没上床，而是坐到凳子上拿过其中一本书来看：“还早。” “不早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呢。”顾铮拍拍身边的位置：“相公，睡觉吧。” 沈暥不为所动，继续看着。 “相公，我好冷。”顾铮可怜兮兮的道。 沈暥还是没理。 顾铮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翻被下床，坐到他身边，臀部一顶，把他顶了过去，挨着坐下。 沈暥清冷的目光扫过她。“你是生气了？阅书楼的事，我可是跟你说过的，当时你还让我早点租铺子呢，还说里南家对面的铺子不错。”顾铮将脸靠在桌子上看着他，“王爷自己加进来，我也不好拒 绝啊。” “我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不理我？” “看书。” 信他才怪，顾铮扯扯他的袖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办阅书楼。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还没有实施的想法。” “是吗？那就不办吧。”沈暥翻了页书。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顾铮赶紧拉过沈暥的一只手环住自己，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撒着娇：“相公？你到底怎么了？”沈暥放下，顾铮抬眸看他时望进一双原本清冷这会变得幽深的黑眸里，心里喊了声糟糕，撒娇过头了，才刚移贴到某人身边的小臀又一点点的移了出来，转身要起身 时，下颚被修长白晰透着温暖的手指锁住，唇上一重，被他狠狠的亲住。 真的，想亲就想吧，能不能不要再锁住她的下颚了，好疼的。比起前两次来，沈暥这次懂得了克制力道，不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就在顾铮觉得这个男人会一辈子用这个固定的姿势亲她时，他终于懂得了放开手，移到了她的腰上 来。 扣着她下颚的手是移了，另一只手却是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亲昵。直到后背贴到了床上，胸口传来一丝丝凉意，顾铮犹豫着要不要喊停，好像守不住的反倒是她自己啊，没想沈暥克制住了，将眼前的大片春光重新遮好，粗着声音说：“睡 吧。” 钻进被窝后，顾铮迅速的贴近了他。 “以后不许和端王爷两个人独自见面。”半响，沈暥说出这句话来。顾铮愣了下，这个男人是在关心她？怕端王爷为难她吗？关心就好好说啊，用得着这般别扭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忙道：“知道了，我以后要是见王爷，肯定会让所有人 都看到。”不会是在吃醋吧？又觉得以她和端王爷恶劣的关系，他是不可能这样想的。听着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起来，沈暥睁开了眼，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目色微敛，妻子和端王爷之间总是碰见，他与端王爷认识三年，除非是要见彼此，哪怕同在 一条街上也极难遇上。 这样的缘份有些可怕。 王爷明明该厌恶妻子，可每次明着里是讨厌，细心观察就会发现王爷并没有真正硬起心肠来，这与他所接触的王爷不一样。 有些缘份是人为，有些缘份是天意，后者的话，沈暥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握住了妻子的。 顾盈与端王爷成亲的前一天，顾铮送绣好的帛枕送过去顾府。 顾府内张灯结彩，早已布置妥当，听说连府内的下人也新发了一套崭新的头面，毕竟是嫁给王爷，这排场自然是非比寻常。 便宜父亲和卫氏现在忙的很，顾铮拜见了后也不打扰，就去找顾盈，及时的将帛枕送上。顾盈正在试穿着吉服，一身绯罗的金绣吉服将她衬托的端婉而妍丽，哪怕只是试穿，顾盈都不敢有着丝毫的马虎，胸是胸，腰是腰，脖子以下都是笔挺的，已有七分王妃 之相。 这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顾铮在心里赞叹着，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端不了啊。 端庄端庄，不端怎么装呢？ “大姐姐，你来了？”顾盈看到顾铮进来来，手中还拿着的帛枕，高兴的道：“大姐姐快摊开让我看看。” 春红忙拿过大姑娘手上的帛枕摊开：“三姑娘请看。” “好可爱啊。”是与上次送她摆件一样的绣画，顾盈大为欢喜。 “三姑娘再看。”春红笑嘻嘻的转到反面，上面绣的着不再是新郎新娘，而是一对年青夫妇抱着二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顾盈看着呆了呆，瞬间脸红了，微嗔的看着顾铮：“大姐姐，你怎么这般不正经。” “等过了一二年，你生了孩子后，不就正经了吗？最好跟绣的那样，生对金童玉女。”顾铮打趣。 顾盈虽然脸色嫣红，羞意满满，但眉眼之间的高兴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极为喜欢这副帛枕的。 “对了，四妹妹呢？”一路进来，顾铮都没有看到顾谣。 “还被母亲禁着呢。”说到这个妹妹，顾盈也着实没办法了。 顾铮和春红互望了眼，顾铮奇道：“不会是那天的气还没消吧？这都好几天了。” “她啊，这个弯一直转不过去，觉得她自己没有错。” 这点上，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笑笑：“四妹妹喜欢你枕上的这款人物，我给她绣了个小钱袋，现在给她送去。” 顾盈点点头，本想让这个大姐姐劝劝四妹妹，又觉得大姐姐也不见得说得清，就没说。 顾谣是年纪最小的，顾府上下所有人都宠着她，因此她的院子也是最好的，这会，孙妈妈在前院帮忙，秦妈妈一个人守着顾谣的房门，不让她出来。 秦妈妈看到顾铮来了，倒也不阻拦，福了礼后开门让她进去了。 顾铮一进去险些拌倒，地上周围到处是被摔坏的东西。躺在床上的顾谣见到顾铮没好气的哼了声，直到顾铮把小钱袋拿出来在她眼前轻晃着，顾谣眼晴一亮翻被跳下了床接过钱袋：“好可爱的钱袋啊，大姐姐你真好。”说着， 把旧钱袋里的碎银倒出来放到了新的里面。 “喜欢吗？”顾铮笑问。 “喜欢，太喜欢了。”顾谣直接挂到腰上左右晃着，怎么看怎么喜欢。 “那就好。那你先睡着，我走了。”顾铮说着转身离开。 “等一下。” 顾铮转身看她，见顾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半天也不讲话，她也不开口，静静等着。半响，顾谣一边摸着钱袋一边慢吞吞的道：“大姐姐陪我说会话吧，这几天都没人陪我说话。” 第102章亲情连接 “好。”顾铮答应时，春红赶紧给收拾了一条凳子出来放到姑娘身边。姐妹俩相互看着彼此，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她们不亲昵，连亲近也没有，看到了就唤声姐姐妹妹，心里也不见得真把彼此当成姐妹，说的话也就是一些日 常问安的，顾及着礼教和脸面而已。 半响，两人都扑哧一笑，这一笑倒是亲近了许多。 “大姐姐，要是你以前也像现在这样，咱们肯定能玩在一起。”顾谣叹了口气说。 “是啊。”顾铮笑笑，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顾谣把玩着钱袋：“知道大姐姐绣活好，没要想还能想出这么可爱的小人儿来。” 顾铮微微笑着。 “大姐姐，母亲和二哥，三姐姐有没有让你来劝我？” “没有。” “他们都在忙着三姐姐的婚事，估计这会也没时间理我。” 顾铮还是笑笑，主院的事她从不主动去说什么的，主院一家人关系闹得再怎么不好，也比和她的关系好，她说的好那是应该的，说的不好，就是离间。 “我不过是为三姐姐抱不平，为她委屈，就和王庶娘一起骂了人，那院子里也就一个婢子在，再没其他人知道了。” “母亲也是为了四妹妹好。” “我明白，可我就是不想和母亲三姐姐那样生活，太闷了。”顾谣看着她这个大姐姐，问：“对我的事，大姐姐是怎么想的？” 问她？顾铮想了想：“其实我挺羡慕四妹妹的。” “羡慕我是嫡母的女儿？” “是啊，四妹妹的性格直来直去的，不管做了什么事都有父亲和母亲罩着，要是我做错了事，我庶娘罩不住我。” 顾谣愣了下，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顾铮寻思着好歹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她血浓于水的妹妹，亲人不多，能抓一个也是一个吧：“四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父亲母亲年迈了，他们罩不住你了怎么办？ ” 这个顾谣当然不会去想，下意识的回答：“不是还有二哥哥，三姐姐吗？”“你二哥哥总要成亲的，有了嫂子孩子，还要为他自己的前程抓一抓，怕是顾不了你的。你三姐姐成为了端王妃，王府的家业比咱们顾家大的多，而且成为王妃要受宫中规 矩的约束，也是顾不了你多少的。” 顾谣张张嘴，没声音，这种问题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她连想也没想过。 顾铮笑笑说：“在家时，能靠着父母几回，以后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再往后，我们也要变成能让父母依靠的人。” 看着大姐姐温婉的笑容，顾谣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话而真正去想问题，以前都是听过就算了的。 “我先出去了，”顾铮起身道：“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我这么早回家，也是来看看要不要帮忙的。” “大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好，我等你。”主院内，顾鸿永和卫氏，顾正钦正忙碌着，连歇下来喝口茶的时间也没有。特别是卫氏，一边要将府中里里外外都弄得妥当，一边心里又念着不听话的小女儿，疲惫就不 用说了。 “大姐姐，四妹妹？”顾正钦见大姐姐和四妹妹一起过来，惊讶了下，特别是四妹妹脸上那副颇有悔意的神情，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父亲，母亲。”顾铮行了个常礼。 看到小女儿，卫氏正要冷斥一声，没想小女儿突然扑进她的怀里，闷闷的道：“母亲，女儿错了，女儿以后再也不会让您和父亲操心了。” 卫氏愣了下，站在旁边重新对着名单的顾鸿永也很意外的看着这个小女儿。 “二弟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顾铮走到顾正钦身边问。 “有，大姐姐和我一起去检查一下喜贴吧。”顾正钦觉得小妹和父亲母亲这会应该有说话。 “好。” 伯爵府上下早已布置的喜庆，要将这些全都检查遍，也要花点时间。不过一路上顾铮和二弟弟有说有笑的，时间过的也挺快。 “谢公爵家的嫡子在十二皇子面前为你说好话？”顾铮讶异，毕竟对方是个公爵，越城伯爵很多，公爵却没几个：“二弟弟和那位小公爵关系很好吗？” 顾正钦摇摇头：“见过几次面，但未深交。他会帮我说话，我也很意外。” “小公爵和十二皇子的关系怎么样？” “小公爵从小就进宫做了十二皇子的陪读。” 顾铮脸上一喜：“那二弟弟说不定真会进宫做十二皇子的陪读。”她比较关心这个。 “这事最终还得皇上拿主意。”顾正钦这心里没多少的把握。 顾铮本想说有淑妃娘娘在呢，但宫里的事谁也说不准，也就没有说。打算等晚上沈暥过来顾府的时候好好问一问。 今天和沈父沈母说过要在顾府吃过晚饭才回去的，到时沈暥下阁后来带她一起回家。 和二弟弟将整个院子的布置都查了一遍并没有遗漏的，顾铮便想去庶娘的院子，没想二弟弟竟然说庶娘这会应该已经来到主院用午膳了。 “你说什么？”顾铮以为自己听错了。 “母亲早上说让庶娘过来一起用午膳，三妹妹出嫁前，一家人吃顿饭，本来晚上是要来叫大姐姐和大姐夫的，没想大姐姐早上就过来帮忙了。” 顾铮点点头，还是有些意外，毕竟主母那般讨厌庶娘。 “还请大姐姐不要介怀以前的事，咱们始终是一家人，其实咱们府里的关系，比起别家府上的，还是好很多的。”顾正钦有感而发。 这点，顾铮倒是认同。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主院，果然看到庶娘已经在了，她今天穿了一身喜气的衣裳，整个人特别精神，这会正在主母身边说说笑笑，哪怕主母压根没理她，她也讲得很高 兴。这般明显的讨好，要是换成了以前的原身看在眼里是非常自卑的，但顾铮只有高兴，庶娘顽强的生存能力真的是跟小强一样，她成亲那会还担心庶娘要是再像以前那么作 怎么办？结果也就带着顾谣的那一次而已，乖的让她都疑惑以前发生的事是不是错觉？ “庶娘。”顾铮喊了声。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王庶娘兴奋的迎了上来，给了顾铮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声宝贝女儿，到是让主院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她们身上，众人心里都在想着原来私下里，王庶娘和大姑娘竟然是这样相处的。 拥抱让顾铮心里暖暖的，自从成亲以来，每次见到庶娘，她都会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行动上已经说明了一切。 午膳很丰盛，毕竟干了半天的活。 原身的记忆中，这样一家子的人在一起用饭还是第一次，哪怕是过年过节也是没有的。 “三姑娘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后就是王妃的身份，咱们日后见了面还得行礼呢。”王庶娘捂嘴笑着说。 “就算我做了王妃，回到家，我还是顾府的三姑娘，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的。”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嫁人，离开这个家，顾盈心里有些伤感。 卫氏满意的看着辛苦教导出来的三女儿：“是啊，不管你到了哪里，成为了谁，你永远是娘怀里的小女孩。” 顾铮，顾正钦，顾谣三人在旁边笑着。 “快吃菜吧。”顾鸿永指着丰富的晚膳：“再不吃，菜都凉了。” “家主，您吃。”王庶娘用公筷给便宜父亲夹了快肉放碗里，又给主母卫氏夹了个狮子头放碗里：“主母，您也吃。” “你不用给我们夹菜，而且我不喜欢吃狮子头。”卫氏冷看了王庶娘一眼。 王庶娘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的说：“主母喜欢吃什么？妾夹给您吃。” 卫氏看了眼也正温软笑看着她的顾铮，淡淡道：“我喜欢吃的素一点。” 王庶娘夹了几快素菜到卫氏碗中，把那狮子头夹到自个碗里愉快的吃起来。 “大姐姐，别光顾着吃饭，也吃菜啊。”顾盈夹了块肉放到顾铮碗里，在顾铮看她时给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和主院之间的关系好像亲近了一些，顾铮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亲情连接，开心的笑说：“谢谢三妹妹。” 第103章越过越好 半下午的时候，沈暥也来了。 顾铮正与顾盈顾谣在园子里说着话，就见二弟弟带着沈暥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顾铮微讶的问，现在可不是下职的时间啊。 “今天没什么事，我早点下职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暥进园子一来是跟妻子说声他过来了，二来也是给三姑娘顾盈道贺：“恭喜三妹妹了。” “谢谢大姐夫。”顾盈忙站起来，脸上笑盈满满，要做新娘子了，嫁的既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又是自己心仪的男人，这高兴是掩藏也掩藏不住。 “大姐夫，走，咱们去父亲那边看看。”顾正钦拉着沈暥就离开。 “自从大姐夫帮着二哥哥温习后，二哥哥每次见着大姐夫就粘着。”顾谣嘟起嘴，大为不满：“都不陪我玩了。” 顾盈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二哥哥现在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哪可能还像个孩子一样与你玩，再过二年，他也要娶妻生子，就是个大人了。” “再过两年，”顾铮看着顾谣那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打趣着说：“四妹妹也得定亲了吧，话说，现在父亲母亲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大姐姐？”说到自个身上了，顾谣脸色瞬间绯红，羞的不成。 逗得顾铮和顾盈都轻笑起来。这时，孙妈妈带了五个丫头走进来，朝着三人常礼后指着后面几个丫头对着顾盈道：“三姑娘，这五个丫头明天会和奴婢一起随您一同去端王府服侍。”说着将名册和卖身 契都交到了顾盈手中。 五个丫头都朝着顾盈行了个礼。 顾盈看了五人一眼，又翻看了一下册子和卖身契再让孙妈妈放好。 这五个丫头顾铮平常都见过，都是在主院内服侍着的，已经好几年了，平常都由主母亲自教导着，看来就是为了顾盈做准备。 “母亲将府里最利索的几个丫头都给了三姐姐。”顾谣对五个丫头熟悉的很，还朝着她们做了个鬼脸。 丫头们都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吃味了？母亲是最宠你的，就算亏了我，也绝不会亏了你。”顾盈捂嘴一笑，抬眸见大姐姐看着她们温柔的笑着，心中一动，道：“大姐姐虽然与我和谣儿不是一母同 胞，但母亲对大姐姐的事也是上心的。”“母亲待我好，我心里晓得。”就算是做个门面，卫氏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况且，顾铮虽是有心要与主院打好关系，但清楚更重要的还是靠自己，自己没点本事，人家想 帮也无从帮起。她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团乱，但总比没有关系让她没有门路的好。亲情一旦连接上了，一辈子都不可能交恶，一旦交恶，生死也不会往来。生活，自然 是要越过越好的。孙妈妈开始教顾盈一些明天进门要注意的规矩，顾铮没留下听，而是出来找沈暥，找到他时，见他正和便宜父亲，二弟弟在一起写喜联，下职过来的沈暥并还没有换衣裳 ，一身青色侍读服冲淡了许多他身为清冷的气息，反将端肃的一面给衬了出来，显得稳重。 沈暥的字落笔如云烟，挥洒自如，倒是与他的外在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 “好字，好字啊。”顾鸿永对沈暥的字满意至极，“正钦，将你大姐夫的字挂到正厅里去，让明天前来喝酒的客人们都看看。” “好。”顾正钦拿了字出来时看到大姐姐也在：“大姐姐来了。” “二弟弟，你大姐夫的字当真有这么好看？”顾铮轻问道，她只知道好看，但被父亲也这般喜爱，应该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了，大姐夫的字拿出去，就算与书法家的字放在一起，也是能比一翻的。”顾正钦说着去挂字了。 顾铮的眼晴一亮。 便宜父亲和沈暥走了出来，顾铮朝着父亲施了一礼，看着父亲匆匆去挂喜联了才对着沈暥灿烂一笑：“相公，原来你的字这么好看？” “那是岳父抬爱。” “父亲的书房有着无数的墨宝，能让他抬爱的肯定是写的相当好了。” “你想做什么？”沈暥清冷隐隐带笑的眸子锁住妻子那一眨一眨亮晶晶的眸子，每次妻子笑成这样，便是有所求。 “也没想做什么。”顾铮和沈暥并肩走着，“我那书肆里都是书，虽然也有几副墨宝，那都是吃尘用的，要不，我拿相公的几幅字去挂着充充门面？” 还真是的，沈暥无奈的看着她：“好。” “相公真好。”顾铮偷偷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惦起脚跟在沈暥脸上亲了一下。 沈暥身子微微一僵，这防不胜防的亲昵让他小腹紧了又紧，向来傲人的自制力差点在这里松懈。 一旁红着脸的春红：阿喂，她不是人啊？ 当两人来到小院时，王庶娘已经摆上了果点在等着，她家的姑爷虽然来过这里，但从没有坐下喝过茶，今天时间这么多，可得好好聊聊。 “庶娘。”沈暥朝着王庶娘拱手行礼。 “哎哟，我只是一个妾室，姑爷哪用行礼啊。”话虽如此说，王庶娘已经笑呵呵的受了这个礼，反正也没别人看见：“快坐快坐，上茶。” “庶娘，这南瓜籽炒得真香。”顾铮从小桌上拿了把在手中吃，庶娘爱吃的东西不多，唯独这南瓜籽是她最为喜欢的，而且非得是老南瓜籽，且不能用蒸的，必须铁锅炒。 “特地给你们留着的，我平常都不舍得吃呢。”王庶娘将小盘子推到沈暥面前：“姑爷，吃几颗。” 沈暥也同顾铮一样，拿了把：“很香。” 三人边晒着太阳边磕南瓜籽，一时，院子里都是磕瓜子的声音。 王庶娘看着女儿和女婿，这脸上的笑容始终收不拢，忍不住说道：“怎么看都好看，春红啊，你说姑娘和姑爷是不是跟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一样？” “是。”春红捂嘴偷笑。 庶娘总是说她有多漂亮，顾铮已经习以为常，本以为沈暥会不太习惯，没想听见沈暥道：“阿铮是您的女儿，她的美自然也是传了您的。” “姑爷可真会说话。”王庶娘被夸得心花怒放，看沈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亲儿子似的。 顾铮：“……” 顾府今晚是灯火通明，主院内，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有沈暥在，主母卫氏对王庶娘并没有中午那般的冷淡，和和气气的也会搭一句话。 难得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回家的路上，顾铮软趴趴的靠在沈暥的身上，半眯半昧间想到二弟弟顾正钦的事，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相公，今天二弟弟说，谢公爵家的嫡子在十二皇子面前为他说好话 ，方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说起这事吗？” 谢公爵三个字让沈暥温柔稍许的黑眸冷沉了几许，顾铮想着顾正钦的事并没有注意到。 “说起了。” “那二弟弟有希望成为二皇子的伴读吗？” “端王爷成亲，皇上也高兴，淑妃娘娘答应会趁着皇上高兴之时提一提此事。”顾铮脸上一喜，二弟弟要是真的能成为十二皇子的陪读，日后有了出息，加上伯爵之位，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啊，随即又有些疑惑：“二弟弟说，他与那谢小公爵虽然相识 ，但并未好到能相互帮衬的地步，怎么突然出面替他说话了呢？” “傅平香命下人在某一处面汤摊位收买宁家下人时，谢家的下人也正好在吃面，听到了便去告诉了谢小公爵。” “还有这般巧合的事？”顾铮愣了下，更惊讶的是：“没想到这位谢小公爵还挺正直的，换成一般人，可不会管他人的死活。” 沈暥淡淡道：“他这么做，也是卖端王爷一个面子而已。”顾铮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先前和沈家人一起去陈郎饼铺吃早饭时，周围的人说起过大越朝的战神，那位在不满二十岁的年纪就带着一万士兵将侵略大越的外敌赶了 出去，只花了不到二年的时间就收复了十九州失地，之后一直固守边境守护着大越朝的大门直到现在的谢公爵谢大将军。“相公，这谢小公爵不会就是那位大越战神谢大将军的儿子吧？这将军叫什么来着？”顾铮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他的名字。 第104章为了女人 “谢韫。”沈暥冷冷吐出两字，面色如常，放于膝盖上的手却缓缓收紧。 “对，就是他。相公，这位谢大将军真有这么厉害吗？”顾铮将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对这个世界，她还陌生的很，而原身的记忆除了顾家的一地鸡毛，比她还要贫乏。 沈暥微低头，看着妻子半靠在他身上，虽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扇似的睫毛却眨啊眨，显得很精神。轻嗯一声，沈暥淡淡道：“是很厉害，他是皇上的结拜弟弟，也是大越朝最为年轻的公爵，十六岁成为了将军，之后带着一万亲兵护着现在的皇上，当时的太子杀出重围， 救下了宫中被软禁的先帝，太子登基，亲封他为公爵，授大将军衔。”顾铮听着一愣一愣的，敢情十几年前，大越国还有过内乱啊，这位谢公爵在内乱中站对了陈营，所以有了如今的地位。皇上的结拜弟弟？世上能跟皇帝结拜的，也就这么 一位了吧。其它的事随便拉出来一件来，就足够叫人咋舌了。“他好好的公爵不做，为什么要去守护边境呢？咱们大越，连能守边境的将军也没有吗？”顾铮奇道，边境虽然重要，但不至于让一个这么厉害的将军去常驻，一驻就是十 多年，好像都快二十年了，这样的将军都会留在朝中镇守吧？ 沈暥看着妻子听了这些话后似乎越发的精神了：“你对他很好奇？” “当然好奇啊，老百姓把他夸得可神了。”单凭想像，顾铮实在想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 “为了女人。” 顾铮抬起头不满的看着沈暥：“胡说什么呢？”这样一样可歌可泣的男人，她正说着感性，沈暥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去边境常驻是为了一个女人。” 顾铮眨眨眼，沈暥可不像是个会开这种玩笑的男人，所以，那谢大将军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去常驻的边境？ “天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一个铁血男儿痴情如此？”顾铮喃喃，太有戏了。 沈暥看着妻子那一脸‘非常有事故’的神情：“乱想什么呢，以后不许再去想这种人。” 什么叫这种人？顾铮觉得这句话听得怪怪的，不过那位谢公爵大将军离她毕竟太远了，她也就当是野史一样听过就算。 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已经关了寝屋的门，两人就在外面道了晚安回房睡觉。 隔天，天又冷了不少。 难得的，在沈暥起床的时候，顾铮也醒了。以前她一直觉得奇怪，沈暥每回起的都很早是在做什么，后来才发现，他有晨读的习惯。 所有优秀的背后，都是苦行僧般的自律啊。顾铮也想跟着一起去看会书，可手一伸就被冷的缩了回来，算了，还是再睡一会吧。 这一睡，睡到了春红来叫她，梳洗完后，沈母已经做好了早饭，是白米粥配着咸菜包子，又炒了韭菜蛋，韭菜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灶房，还有一盘肥肥的河虾。 “公公这么一大早就去城外抓虾了？”沈父常去外面抓鱼虾，抓回来多的就晒起来，这段时间有些忙就没见他去过。 “家里晒出来的虾吃完了，你婆婆让我去抓了些回来晒晒。”沈父正将灶坑内将没烧好的柴退出来。 沈母一边将包子分给每一个人，一边说：“你和春红不是喜欢喝虾干放萝卜丝汤吗？” “那汤可鲜了。”分着筷子的春红欢喜的道。 “这几天天热，河里还没有结冰，虾比较多，够你们喝这个汤喝到来年开春的。”沈母笑着说。 顾铮也喜欢喝那汤，放点猪油，再撒上几颗葱花，别提多美味了。 “对了，”沈母对着丈夫道：“你将咱们送给三姑娘成亲的贺礼去拿来，免得待会忘了。” “好。”沈父拍拍手中的灰尘出灶房拿东西了。 “公公婆婆也给三妹妹准备了成亲的贺礼吗？”按理来说，她的妹妹成亲，公婆是需要送礼的，但公婆一直没提起，顾铮以为是这个地方没有这样的风俗。“那是自然的，我们做为亲家不送的话一是没道理，二来你也容易被人看轻，让旁人觉得在夫家不被重视。”沈母道：“只是一直不知道该送什么好，贵的咱们送不起，送得 起的又觉得配不上三姑娘。就给三姑娘做了身衣裳，实用些。” 正说着，沈父就拿了个木盒子进来，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沈暥。 “这衣裳，母亲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心思，亲自绣出布料再让冯表姨做的，昨天才完成拿来。”沈暥在父亲打开木盒子时说。 顾盈身为伯爵府嫡女，什么样的衣服没有见到过？不过顾铮也知道送礼的难度，实在是难为公婆了。 看到衣裳时，顾铮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春红一时好奇翻开了衣领，惊呼一声：“这是什么绣法，奴婢第一次看到，外面里面竟然都有纹绣，而且都不一样。” 顾铮也是会做女红的人，不过她的绣活是单面的，而沈母这绣活是双面的，要知道双面绣非常的难，更别说两面的纹路图案都不相同。 “这是你婆婆亲自绣的，绣了好几个晚上呢。”沈父说到那几个晚上就有些心疼妻子的身体。 沈母淡淡一笑：“很多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法有没有退步，希望三姑娘会喜欢。” “三妹妹一定会喜欢的。”顾铮摸着这身衣料，是上等的绸缎，不仅花了心思，还花了不少的银子，心里不禁动容：“谢谢公公婆婆。” 沈父沈母相视一笑，沈母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 顾府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沈家的马车刚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歌舞的声音。大门处迎宾的下人比以往多了四五人，毕竟还早，顾鸿永还在屋内并没有站在门口迎接人。 顾铮和沈暥进门后，顾铮去陪顾盈了，沈暥则和顾永鸿父子在一起，待会去门口迎客。 卫氏一大早就来到了女儿的闺房中，看着女儿打扮，穿衣，直到穿戴整齐，想到女儿要出嫁这心里就有些难受。 顾铮进去时，正看到主母因为不舍而落泪，顾盈和顾谣也是一脸的伤心。 “大姑娘来了。”孙妈妈看到顾铮，忙上前行礼。 “母亲。”顾铮朝卫氏福了福，便将公婆的礼物送上，自然是将婆婆为这件衣裳辛苦的事也一一说来，既然是花了心思绣的衣裳，不管好坏，都要人家知道才是。 卫氏一听是双面绣，面露惊讶，打开盒子，将衣裳摊开。 顾谣倒是不觉得有多好看，只是觉得这件衣裳做的比平常穿的衣裳看起来要精致许多：“怎么有这么多的暗纹呢？” 暗纹？顾铮朝着顾谣的方向看去，还真的是，裙尾的位置是一大朵的牡丹花开，并不显眼，要不是顾谣说起来都不易看出来。“你婆婆用心了，这衣裳要是卖的话，还不见得买得到。没想到阿铮的婆婆有这样的手艺，”卫氏摸着领襟和袖口处的双面绣，又看着那裙裾的牡丹暗纹，眼里有着惊叹：“ 这身衣裳看着普通无华，等下次盈儿穿上了，就知道它的好了。” 顾铮虽然不解卫氏所说的好是指什么，不过婆婆的礼物被这般的肯定，心里还是高兴的。 随着中午的来临，卫氏很快出去迎客，孙妈妈也出去帮忙，房内就剩下三姐妹说说话。 “大姐姐在家里用过午饭也就会直接去端王府吗？”顾盈问道。 “是的。到时相公会先去，我和二弟弟，四妹妹一起过去。”顾正钦和顾谣是送嫁去的，而她是做为客人而去。顾盈点点头，握过顾铮和顾谣的手，这一刻，不禁眼眶有些红。对顾谣是舍不得，毕竟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粘在一起，而对大姐姐，要说亲情也是这些日子才有了那么点，可这会，也生出一些离愁来，毕竟她们有着相同的血缘。 第105章水涨船高 顾盈的吉时是在临近中午时分，这个时候顾府的客人大都来了，他们都站在旁边看着新娘子出门。 王府迎接的仪仗很长，花轿也比普通的轿子大了很多。那一排排的嫁妆整整铺到了门口大路的尽头，这条路少说也有几里啊，十里红妆，毫不夸张。 周围的老百姓都在看热闹，娃儿们紧紧看着花轿旁边的婢子，她们是专门发喜糖的。卫氏送女儿上花轿时，已经微微哽咽，顾盈红着眼拥住了母亲，一会，侍女才给顾盈盖上喜帕送进了轿子里。顾正钦与顾谣做为送嫁的兄妹，会陪在顾盈身边一起去端王 府。 喜乐奏起。 沈暥出来时，见妻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喜轿上，满眼都是笑意。 看到沈暥，顾铮笑着唤了声：“相公。” “午宴要开始了，进去用宴吧。” “好。” 伯爵府大姑娘的婚宴，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不过顾铮的视线还没一一将这些美食看遍，她和沈暥就被庶娘拉着去见了顾盈他们的外祖父，也就是卫氏的父亲长平候。 王庶娘一直以来是有些怕这位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老将军的，总觉得杀气重，要不是主母说要带女儿女婿和老将军见一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来。 身为老将，长平候虽已六十开外，但身强体壮，不见一丝老态，精锐的眸子扫过沈暥与顾铮时带着常久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肃杀之气。 相比较于王庶娘的紧张，顾铮倒是坦然的身，乖巧的行了礼后微笑的唤了声：“铮儿见过外祖父。” “哈哈哈，女儿啊，这娃儿长得比盈儿谣儿漂亮啊。”长平候看着主母卫氏说，他一笑起来，那份肃杀之气倒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一来就是这么一句，让顾铮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笑笑，换了从前，主母怕得置点气，这会主母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这就是让正钦夸赞不已的大姑爷吧？”长平候的目光落在沈暥身上，赞赏的点点头：“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外祖谬赞。”沈暥拱手行礼。 “什么谬赞不谬赞的，我说你好，你就是好。”长平候中气十足的说。 “多谢外祖夸奖。” 长平候哈哈一笑，看着卫氏道：“你这个大姑爷合我口味。” 庶长女和大姑爷能让长平候看在眼里，一旁的顾鸿永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位老岳父年纪越大越难侍候，对他总有着诸多的不满意，没想到沈暥倒是入了他的眼。 “不像顾鸿永，文绉绉的，明明自视甚高，每次在我面前非得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要多假有多假。”长平候说着，嫌弃的看了眼女儿身边的顾鸿永。 顾鸿永脸色一黑，果然，他和老岳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合不来的。 顾铮和沈暥对视了眼，从对视眼中看到了笑意。 “父亲，小辈在呢。”卫氏无语的看着父亲，这么多年了，每次来府里，父亲总是针对相公。 “怕什么？他那德性，谁不了解？你是给他面子，小辈是碍于纳常伦礼不能说，我怕什么？他怕我还差不多。”长平候哼了声。 卫氏看到丈夫的脸色是越来越黑，对着父亲无奈道：“爹，今天是盈儿的大婚日子。” 长平候这才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行了，我也喝酒去了。”走到沈暥身边时，他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道：“身子骨不错，下次咱们切磋一下。” 沈暥愣了下，不愧是老将军，一眼就能看出他习过武，本想拱手回礼，想到老将军的性子便笑着简单回了一字：“好。” 老将军一走，顾鸿永就轻咳了两声，看着顾铮和沈暥道：“叫你们过来见外祖父，也是认识一下。特别是沈暥，日后和你三妹夫端王爷一起，说不定还得麻烦外祖几回。” “我以前在军营里见过外祖父。”沈暥在军营中虽是个不起眼的吏目，但资历比较长：“外祖闲暇时常常来城外的军营中和士兵们切磋。” “这倒是像我父亲会做的事。”虽说父亲老当益壮，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卫氏心中还是挺担心一个不小心被伤着了怎么办，不过父亲总是不听她的。 午宴之后，顾铮和沈暥并不着急前往端王府，帮着顾府将余下的事做了一些后才出门，两家仅隔着三条道，从周围的宅子里穿过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两人也不坐马车，索性走着路去。 顾铮脚步轻快，这换成几个月之前，她还在高墙内院里仰望天空，想着办法怎么才能走出去看看，这才几个月啊，她已经在越城自由行走了。 沈暥微微低头看着妻子挽起自己的胳膊，朝他娇娇一笑，他早已习惯了妻子的亲昵，至于路人异样的眼光，无视就好。 春红紧紧跟在后面，看到姑娘和姑爷这般要好，心里也开心，走路一崩一崩的，直到她看到不远处的小贩兴奋的说：“姑娘，是糖葫芦。” 顾铮叫过卖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两根，和春红一人一根，吃的津津有味。 “听说了吗？那傅伯爵家的嫡女跟他的表哥私下约会被撞见了。” “真不要脸，世风日下。” “她不是跟宁家的二公子订了亲吗？” “傅家压根就看不上宁家。” 顾铮和沈暥的脚步一顿，两人看向方才说着话的那三人，三人坐到了旁边的一家面汤店座位上，看来是没有用过午饭。 顾铮轻咳了两声，对着沈暥道：“要不，咱们跟店家要几杯水来喝吧。” 知道妻子是对这几人话中的事情好奇，沈暥点点头。 三人才坐下，店家就过来招呼，听到只要三碗水就好也并不嫌弃，热情的端了上来。 不一会，隔壁聊天的声音又响起：“那宁家二公子虽然年纪小了些，但也是个上进的。听说那傅家的表哥只不过是个商人的儿子，而且家道中落，也没几个银子。” “原先大家都同情那傅家姑娘，现在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聊了几句，那几人又聊到别处去了。 顾铮低头喝了口水，有些难以相信，那傅平香多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什么表哥去约会？ “相公，你说他们说的这事是真的吗？”顾铮问沈暥。 沈暥淡淡的道：“真假且不论，她做了那些错事，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不想负责，自然有人惦记着。” 一旁的春红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下肚，听到姑爷的话重重点点头。 端王府的门口停满了达官显贵的轿子，万总管带着几个伙计在门口一直躬腰迎接，就没见他直起身过。 顾铮远远看着都觉得累的慌。 “哟，沈大人沈夫人来了。”万总管看到沈暥和顾铮，笑得犹其亲切。 “万总管好，今天真是辛苦了。”沈娘子改为沈夫人，仅仅是一个称呼的改变，顾铮就知道水涨船高啊。 “王爷大婚，咱们做下人的辛苦是应该的，大家都非常高兴端王妃也就是您的三妹妹进门。”万总管那份亲近，就好像顾铮是他最亲的人一般。 顾铮嘴角一抽，这订了婚和成了亲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大。 王府内朝中大员集结一堂，顾铮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夫人可不敢去直视这些人，进了大堂厅就和沈暥分开，在婢子的带领下去了主院“盈妆阁”。这儿先前八妹带着她来过一次，不过顾铮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进门处的一个花圃旁站了会而已，也就在她现在所站的地方，对面这堵墙就是她在的那天新砌的，八妹说 里面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园子，但不知何故端王说把它封了。盈妆阁是端王妃和王爷的主院，主体透着皇室的富贵辉煌，而层错的亭廊，玉石小桥却处处透着清致素雅，她走过的这个小院又显得小巧精致，小院里婢子进进出出，出了小院，欢笑声传来。 第106章风波又起 顾铮看到一座二层高的小楼，是端王妃和端王爷的寝屋，上下都收拾得喜气连连，婢子老妈们随处都是，还有几位身着华贵衣着的妇人在其中，欢笑声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 “这几位夫人是？”顾铮问带她来的婢女，她要猜的不错，这些人应该也是皇亲贵胄。 果然，听得婢子说道：“穿降紫纱的那位是咱们王爷的姨母，烟蓝襦子的那位是舅母，年青一些的几位夫人是王爷旁的亲眷。” 顾铮一走近，这些贵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端王爷的亲眷，至少对年长的几位，顾铮还是要上前随个小礼的，春红也随着自家姑娘行礼。 “各位夫人好。”陪着顾铮的婢子朝众人施了一礼后朝众人介绍顾铮：“这位是端王妃的大姐姐。” “原来是端王妃的姐姐，难怪和端王妃长得这般相像。”其中的一人笑说。 “叫顾铮是吧？久仰大名呢。”另一夫人亦道，不过她并未说怎么久仰大名，只是以好奇的目光落在顾铮身上。 “我去陪陪妹妹，各位夫人请慢聊。”顾铮友好的笑笑进了小楼，这些人是端王的亲眷，也就是三妹妹的亲眷，日后来端王府的话难免会碰上，因此是一路笑容。 进了新房，就看到顾谣正在愉快的吃着桌上的糕点，里面只有顾府带来的几个侍女在，孙妈妈收拾着东西，顾盈的半块帕子撩起叠在头上，露出盛装的小半张脸透着气。 “大姐姐来了。”顾谣看到了顾铮进来，高兴的喊了声。 看到顾铮，顾盈也很高兴，四妹妹只知道吃，孙妈妈她们有事要忙，方才进来的那些亲眷不熟，也没什么话可说的，聊了几句她们也都出去了，还真是无聊的很。 孙妈妈看到顾铮来，笑道：“大姑娘来的正好，刚好可以和三姑娘说说话解闷。”“三妹妹还得这样坐到晚上呢，不过等傍晚的时候亲朋好友到来了，会比较热闹些。”顾铮回想自己成亲那天，来看她的女眷可有不少，端王爷的亲戚不可能只有那么几个 。 顾盈点点头，没想到成亲会这般累，她顶着喜冠坐得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不过累也是高兴的。 一旁的顾谣吃完了糕点有些坐不住了：“大姐姐，三姐姐，我去外面玩会。” “三姑娘，奴婢陪你一块去吧。”孙妈妈放下手中的活跟在顾谣身后，主母可是交待过要看好三姑娘，免得三姑娘这性子一时冲动发生什么事。 “大姐姐，你坐过来一些。”看着妹妹和孙妈妈离开后，顾盈轻声对着顾铮道。 顾铮将凳子移了过去，看着顾盈一脸神秘的样子笑问：“怎么了？” “听说第一次很疼？”顾盈话一出口，脸上的绯色就盖过了那胭脂红。顾铮愣了下，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事后，神情也略有些不自在，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和沈暥洞房，哪怕是上一世也是菜鸟一只，虽然没有过实践，但理论知识还是很充足的 ：“会有一点疼，很快就好了。” “只是一点吗？” 顾铮眨眨眼：“真疼的话，你让王爷轻点。”顾盈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点点头：“王爷待我向来温柔。”声音一顿又道：“孙妈妈私下跟我说，男人会忍不住晚上多要个几次，就算忍不了也要忍着，要不然就不会得到对 方的喜欢，大姐姐，是这样的吗？” 顾铮下意识的反驳：“疼的话自然是要拒绝的，凭什么只让男人爽，不能让女人舒服呢？” 顾盈瞪大眼晴看着这个大姐姐。 顾铮眨眨眼，温婉的笑笑，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顾盈也笑起来。 两姐妹相互看着傻笑了一翻。 “大姐姐，那样羞的事，会舒服吗？”顾盈又轻声问道。 顾铮压低了声音说：“如果男人那事上有技巧的话，就会非常舒服。听说皇子们在成人之后会由专门的侍寝宫女来服侍，我想王爷的技巧应该是好的。” 顾盈羞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不过耳朵竖得老高：“那大姐夫的技巧应该也很好吧。” 顾铮想到了那几次的亲吻。 没听到大姐姐的声音，顾盈抬起头来，就看到大姐姐一脸的苦瓜相，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春红听得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大姑娘和三姑娘在聊什么。 此时孙妈妈急急拉着顾谣走了进来，禀道：“三姑娘，二王妃和十一公主来看您了。” 顾谣挣开孙妈妈的手，不满她把拉她回来：“王妃和公主来了，你进来跟三姐姐说一声就行，把我拉进来做什么？” 见顾盈站了起来，顾铮也忙起身，不管是王妃还是公主，那都是要行礼的人。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来时，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乌丝高挽，如桃花一般妍丽的面庞笑起来格外的妩媚，莲步款款，头上的攒珠累丝金凤步 钗也随之摆动，这应该就是那二王妃了。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披了件狐毛袄子，手上拿着小手炉，清秀的小脸上是一双含笑的单凤眼，发髻上一只精致的金镶玉步摇。这公主看着娇小，举手投 足尽透着皇家的尊贵，就是十一公主了。 “二嫂，公主。”顾盈上前施礼。 屋内的人，包括顾铮自然都是跟着行礼的。 “新妇就是多礼，不过咱们也受着，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待新妇变旧了，五弟妹应该不会这般客气了。”二王妃看着顾盈和公主打趣说。 “现在盈姐姐可是我真正的五皇嫂了。”十一公主掩嘴而笑。 “以前二嫂就常逗我玩，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许再逗我玩了。”顾盈详装生气，还捏了捏十一公主的脸，笑着说：“敢情你以前都当我是假的啊。” 几人说笑着坐了下来。看着顾盈和她们这亲昵的样子，顾铮倒是有些意外，想想又是情理之中，毕竟顾盈与端王定亲也快有十年了，每年都要进宫玩个二三个月还要接受宫中的礼教，跟其她的 王妃还有公主肯定也是认识，交的好的也会有那么几个。 “谣儿站在旁边干嘛，坐到我旁边来。”二王妃朝一旁一脸不高兴的顾谣招招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顾谣走了过去，不过她坐下的话，就是坐在了二王妃与十一公主的中间，小腰一扭，坐到了二王妃与顾盈的中间来。 “这孩子，”二王妃笑着点了点顾谣的额头：“还和元宁在斗气呢。” 顾盈也哭笑不得的看着自个妹妹，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而且公主根本就没当回事。 十一公主，也就是赵元宁像是个没事人似的，目光越过顾谣落在了站在后面的顾铮身上：“五皇妃，她是？” “她是我的大姐姐顾铮，嫁给了今年的二甲举人沈暥，今天正在王府里做客。大姐姐，快来见过二王妃和十一公主。”顾盈看向顾铮。 顾铮上前又是一礼。 “你大姐姐长得真好看。”二王妃看着顾铮那清艳的面庞，这张脸虽不能说有倾城之姿，但这样的美貌在越城中也是极少的。 顾铮温婉一笑，在这样身份的人面前，她只需要微笑，不需要多话。 “顾铮？”赵元宁目光落在顾铮身上，低低笑了下说：“就是把平香姐姐的裙子撕下，害平香姐姐不得不与宁家庶子订亲的那个顾铮吗？” 这话一出，二王妃和顾盈脸上的笑容都是一缓。 顾谣瞪着赵元宁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公主喝杯茶吧。”顾盈示意王妈妈倒茶，笑看着她。 “本公主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赵元宁显然并不卖面子给顾盈，目光一直落在顾铮身上，单凤眼中的温柔笑意也没有消失。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十一公主叫傅平香为姐姐，可见私下的关系不错，甚至比起和顾盈的关系来更加的好，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故意提起这事。 第107章又添事件 面对十一公主脸上那看似温和实则带着一丝逼迫的视线，温婉的笑容收起，眸光微垂，直接而坦然的道：“如同公主所说，臣妇确实是撕下了平香姑娘的裙子，恰好当时宁 家二公子也在当场。” 十一公主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毁了平香姐姐的一生。” 顾铮用余光看了顾盈一眼，见这三妹妹脸上依然微微笑着喝着茶，只不过端着茶杯的手略显得僵硬，可见内心波动也很大，却并没有想要来阻止她说话的意思。 顾铮想了想，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平静回应：“这句话，平香姑娘也充满了怨气的跟臣妇说过，但臣妇不承认。” 这会二皇妃的目光也落在了顾铮身上。 一旁的孙妈妈着急不已，正想着将大姑娘拉出去，免得惹得二皇妃和十一公主不快，更让三姑娘日后为难，脚步一动，就被顾盈的眼神制止。顾盈心中也有些忐忑，眼前三人熟轻熟重她心里清楚，她与顾铮之间的关系大不了回到以前那般，哪怕彼此不相往来都可以，可十一公主在她成亲之日如此令她难堪也让 她很是恼火，还有那个傅平香断了兄长的姻缘更让她恼恨。 “你方才还说是你撕了平香姐姐的裙子，现在却说不承认？”十一公主虽还是个小姑娘，生气的神情倒是把皇室的威严洒落的淋漓尽致。“那天是臣妇第一次见到平香姑娘，”顾铮的目光依然微垂，直视公主是不敬的：“无怨无仇的，臣妇去撕她裙子做什么？况且，如果不是平香姑娘事先挑畔，害得臣妾不小 心跌倒，也不会有撕她裙子这样的事。” “你强词夺理，这两件事能混为一谈吗？她只是让你难堪，你毁她却是一辈子。”十一公主气道。 顾铮静默了一下，才开口，声音温和但有力：“照公主这样说的话，傅家家主和傅家主母就不该把平香姑娘生下来，害得她被我撕了裙子，毁了一生。” 十一公主嫩气的娇脸被气得一变，二皇妃在后拉了拉十一公主的衣角，示意她适可而止。 十一公主愤愤看向顾盈，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五皇嫂，你大姐姐说话可真厉害，连我这个公主都不怕。” “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好提的。”顾盈温婉笑着给十一公主茶里续了些茶：“公主喝口茶吧。” “本公主记得五皇嫂先前和平香姐姐也是极好的，还以为五皇嫂会和平香姐姐成为好朋友呢。”十一公主冷冷看着眼前这茶，声音讥讽。 “元宁。”二皇妃无奈的看着这个公主，说这些话也不注意下场合，顾盈嫁的是五弟是端王。 一旁的顾谣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十一公主恼声说：“那傅平香毁了我哥和宁家姑娘的大好姻缘，三姐姐永远不可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谣儿。”顾盈厉声一喊。被三姐姐在旁边这么一叫，顾谣吓了一跳，正觉得委屈时，母亲对她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傅平香做的这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而二哥哥和宁家的婚事也是悄然进行的， 也只有经常关注着顾家的人才会留意一二，旁人更多的是不清楚。 一旁的顾铮叹了口气，得了，老掉牙的事又成为了导火线，说了就说了，息事宁人，这种日子那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现在顾谣又添了新的事件进来。 “什么意思？”二皇妃惊讶的看着顾谣：“你二哥哥和宁家姑娘说过婚？是宁伯爵家的姑娘吗？这又关傅平香什么事？怎么就说她毁了你哥的姻缘？”顾盈在旁的笑容有些僵硬，又不得不笑着装做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说话：“谣儿乱说的，哪有的事啊。二皇嫂，十一公主不要当真，对了，就只有你们两人来看我吗？其余 几位皇嫂待会会来吗？” 这话转得可谓很勉强，但二皇妃也是个知分寸的，新娘子转移了话题自然也是顺着说了。 顾铮找了空就带着顾谣走出了小楼，孙妈妈紧随在后面。 已经是傍晚，前院传来喜乐声和人的大笑声。 下午还在聊天的那些内眷这会应该是去了前院，外面只剩下仆人无数，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想来今日赏银不少。 孙妈妈拉着顾铮和顾谣走到了一处树荫下，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顾谣：“我的四姑娘哟，你这嘴啊，当时奴婢真恨不得把它缝上。” “我知道错了，孙妈妈。”顾谣也十分的后悔，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啊。 “还有大姑娘，被公主说几句怎么了？你，你这样让三姑娘以后怎么再和十一公主好好相处啊？”孙妈妈心里这愁的啊。 顾铮没想到这样的日子还会牵扯出傅平香的事来，她也不知道十一公主会突然发难。 孙妈妈有些埋怨的看着顾铮：“三姑娘今天才刚成亲，那妯娌和夫妹之间的关系是一定要搞好的，关系没弄好，日后她们随便一个绊子就够三姑娘苦的了。”“孙妈妈，不管我之前和傅平香之间发生过什么，十一公主旦凡对我三妹妹有那么一点的情谊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难，她不是不知道给我难堪就是给三妹妹难堪。”顾 铮温和的说。 一旁的顾谣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妈妈，这次跟大姐姐没有关系。” 顾铮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谣，没想到顾谣会帮着她，看来顾谣是很看不顺眼这个十一公主啊。“孙妈妈，你想想，我跟十一公主说的那些话，三妹妹既然并未阻止，说明她并不想在公主面前示弱，她现在是王妃，是十一公主的皇嫂，这种时候要是没有立场，要是我 在今天被人欺负了，传了出去，丢脸的还是三妹妹。”顾铮分析着说给孙妈妈听：“孙妈妈是关心则乱呐。”孙妈妈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觉得大姑娘说的也是对的，想到主母对大姑娘不同往日的态度，深怕自己方才的话会使得大姑娘对主母生了隔阂，忙福礼说：“方才奴婢一时 情急冲撞了大姑娘，是奴婢的不是，还请大姑娘谅解。” 顾铮笑笑：“孙妈妈也是为了三妹妹，我明白。” 此时，另一边的婢子声音从旁边传来：“四皇妃请，二皇妃和十一公主已经在咱们皇妃的新房里了。” 顾铮看到一名婀娜多姿的背影走进了新房里。 “奴婢先进去服侍了。”孙妈妈这会也顾不上四姑娘，三姑娘一个人在里面怕是应付不来，她得去旁边看着点。 看着孙妈妈进小楼后，顾铮和顾谣两人都有些沉默。 半响后，顾铮笑看着顾谣说：“天色渐晚，很快就要上菜了，我的位置在前院，得走了。” “大姐姐。”顾谣喊住。 顾铮微微一笑：“还有事吗？”“方才对着十一公主，这场景让我觉得份外熟悉。”顾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铮：“以前母亲也是这样说过你的。”母亲说大姐姐因为傅平香的事拖累了他们整个顾府，她 们也和孙妈妈一样，都在怪大姐姐。以前没觉着，现在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这件事，其实大姐姐也是挺冤的，都是傅平香作出来的事，那傅平香真的很坏啊。 顾铮怔了下，毕竟能让顾谣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还挺难：“都是以前的事，提它做什么。”“为什么大姐姐能做到不生气呢？而我，动不动就生气，一生气嘴巴就没个把门的。”顾谣情绪很低落，方才她又惹祸了，再看大姐姐，还真没见过她因为谁的话而生气的 。 “我也很生气的。” “真的？” 顾铮点点头，温软一笑：“我也想大声骂人，骂得他们以后都不敢在我面前那样对我。只是，我觉得现在虽然很生气，但或许冷静下来之后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根本就不会有。”“那至少不能让事情再坏下去了，再坏下去，咱们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去解决啊。你瞧方才十一公主那样说我时，我不也回嘴了吗？那也是瞧着她并没有真正的动气，她若真的生起气来，我也是会怕的。”顾铮在心里叹了气，她不是勇士。所以尽量把事情控制在她还能解决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就由不得她了。 第108章犀利敬酒 “可我怎么总是沉不住气呢。”顾谣从小锦衣玉食，有人护着佑着，没有气好受的，哪像原身啊，什么都没有，难得顾谣今天这样示弱，顾铮当然也会好好和她说话：“你会这样想，表示你长大了，我想 以后四妹妹遇事应该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冲动的。” 顾谣勉强笑了笑：“大姐姐其实人挺好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顾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母亲以前那样说大姐姐时，大姐姐心里真的没有怨过母亲吗？” “没有。” “我不信。” “那就有。”顾铮笑着说。 顾谣撇了撇嘴：“大姐姐不跟我说真话。” “我说了真话，可你不信啊。”顾铮哭笑不得，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冬天的夜会来得很快，前院应该也快上菜了：“好了，我先去前院了。” “大姐姐，我也和你一起去前院吃饭吧，我不想看到那个十一公主。” “虽然不知道你和十一公主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你可是送嫁的人，应该陪着新娘子。” 顾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真羡慕二哥哥，他也是送嫁的人，可对男人就没这么多约束了，就算他想在内院吃喜宴，也不会有人说他。” “二弟弟要是成了亲，或是再大几年，就不同了。”这男女大防也让顾铮很头疼。看着顾谣不情不愿的进了小楼后，一旁的春红嘀咕了句：“说好话的也是她们，待大姑娘不好的也是她们。”方才孙妈妈不由分说就责怪大姑娘，春红非常心疼的看着大姑 娘道：“姑娘的心就是太好了。”“她们不仅是一家人，还有在一起几十年的情份，自然先关心的是身边人。”顾铮捏了捏春红的小脸，每当春红以心疼的目光看着她时，她不知道心里有多温暖：“如果你和 她们之间有了争执，我肯定是帮着你的。可要是顾家人和外人起了冲突时，我当然也是帮着顾家人的。” 春红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就是忍不住心疼。 此时，婢女们开始点起了灯，点灯表示着黑夜要到来，也是该用饭的时候了，想来前院喜宴已经开始。顾铮一脚才踏出内院，就看到了沈暥站在垂花门外，负手而立，微抬头望着清冷的月光，他的身量高，微抬头时亦将他好看的颈脖秀了出来，侧面的轮廓精致似剪影一般 ，周围的水木完全成为了他的衬托。 沈暥看到妻子时，见她正看着自己甜甜笑着。 春红上前施了礼，唤了声：“姑爷。” “该吃饭了。”他淡淡说，目光掠过春红沉闷的样子。 “你今晚要和我坐在一起吃喜宴？”顾铮奇道。 “这样的宴会，还轮不到我去和大人们坐在一起。” 顾铮挽住了沈暥的胳膊：“咱们能坐在一起用吃膳，也很好啊。”“我还以为你一会就会出来，没想到一进去就是小半天。我看到几位王妃都进去了。”沈暥低头看着妻子，王妃们和端王妃还能说说笑笑，妻子的身份是说不上话的，再加 上春红方才一脸的郁闷的，要知道这个小丫头向来不知愁为何物的。 顾铮叹了口气：“发生了点事，回家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张里南和顾铮沈暥是一桌，顾铮还看到了几个沈暥的兄弟，一个个长得身量都很高，最小的才十五岁，都叫沈暥大哥，除了张里南和沈暥，其余的还是光棍。 八妹正吩咐着婢女们布菜，这会走到了顾铮她们这一桌一一打了招呼。 “嫂子，”八妹高兴的走到顾铮的身边：“方才看见你进了内院，可今天忙，抽不开身找你打招呼。” “见你不在内院，就知道你在外院帮忙了。”顾铮看着八妹的小脸，几日不见，整个精气神都有了变化，小姑娘的脸上虽稚气依旧，隐约间已几分的精稳。 “里南哥，你这未过门的小娘子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对啊，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喝杯喜酒？” 说得张里南这个皮操肉厚的小伙子也一脸的不自然，八妹更是羞得跑开做事去了。 有兄弟们在的地方，总是热闹的，都不是外人，顾铮拉着春红也一起坐下来用饭，看着春红那小脸看到桌上好吃的一脸激动的样子，不禁莞尔。 一会儿，这些兄弟们的话题又打趣到了春红身上，直言让她在他们当中选一个夫婿，春红一脸坚定的说这辈子要陪着自家姑娘到老，等姑娘生下孩子就开始帮着带孩子。 一说到孩子，这些人的话题就又转到了她和沈暥身上，问是不是要三年抱俩之类的。 太过热闹。 不知是谁说了声：“端王爷来敬酒了。”众人望去，果然见到端王爷从正厅堂里出来朝这边走来，端王本就长得俊美，一身大红的喜服更是将这份俊美凸显了出来，加上肤白，一眼望去，还真是个美男子，可就 是成亲，神情的那份冰冷也不见缓和，众人习以为常，倒也没什么觉得不习惯的。 “祝王爷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这儿不是些六七品的官，就是军营里的小头目，端王爷自然不会一个个敬过来，因此端王爷一抬头敬酒，众人齐喊。顾铮不能喝酒，但碗里也有一丁点的米酒，端起来和众人一样敬着端王，脸上笑眯眯的。没想那端王扫过众人的视线突然扫到了她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冰冷的眼神 落在她身上时格外犀利。 吃完喜宴时，大家都相互告辞离开。 顾铮，沈暥，张里南也正要离开时，王府万总管匆匆走过来笑道：“沈大人，王爷让小人带你过去说认识一下几位大人。” 沈暥看向妻子，温声道：“那你在这里等我，要是半个时辰我还没有过来的话，你和春红就先回去。” 顾铮点点头。 “我待会让八妹过来陪嫂子，正好她还有事跟嫂子说。”张里南道。 “我很快回来。”沈暥说完跟着万总管离去。 “嫂子，咱们喝会茶吧？”张里南招呼一旁正在清理桌子的婢子给他上茶，又跟婢子说：“麻烦跟八妹说一下，忙完了让她过来。”“八妹来王府不过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独挡一面了。”八妹和顾谣的年纪一样大，都是十三岁，相比起来，顾谣像个孩子，而八妹已经开始在为生计努力：“我记得 第一次见到她，可腼腆了，说一句话就脸红。” “八妹以前和我爹娘一直住在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爹娘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才让八妹进城来和我一起住。”张里南不好意思的道：“不过她什么事都学的快。” 这事顾铮听八妹说过。 “对了嫂子，大哥说你想办个阅书楼，让我把今年做生意赚的钱子都交给你，等兄弟们回来过年的日子，我就把银子给你送去。” “这事不急，你慢慢来就好。”张里南这么一说，顾铮才想起相公和几个兄弟在外面做些小生意的事来。 正当顾铮问张里南外面那些生意的情况，八妹开心的走了进来：“里南哥，嫂子，春红姐姐。” “你来了正好，你那点小事就直接跟嫂子说吧。”张里南起身：“我先回军营里去了，嫂子，生意的事以后我会详细的跟你说。” 顾铮轻嗯一声。 张里南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后，八妹朝顾铮不好意思的说道：“嫂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顾铮笑着起身：“走吧。” 八妹愣了下：“嫂子不问一下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看着八妹的可爱样子，顾铮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让我出面带着你去端王妃那边亮个相？” “嫂子好聪明。”不是她聪明，这丫头不知道跟她说了几回想讨好三妹妹，猜也猜得到。顾铮对着身边的春红道：“你在这里等着姑爷，要是姑爷早一步过来了，让他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 去就回。”“是。”春红点点头，看着姑娘和八妹走进了后园的月牙门后坐下来开开心心的喝茶。 第109章被吓倒了 端王府今晚的灯笼比起寻常来要多出很多，几乎二步一盏，冬夜的风虽冷，但在这些暖色烛光中，使得黑夜也染上了几缕的柔情。 “嫂子，我知道王妃有自己的贴身侍女，但八妹肯定会努力做事的。” 顾铮笑看着八妹这紧张的模样：“你方才已经见过王妃了吧？” 八妹点点头：“王妃进门之后的一切都是奴婢打理的，没出一丝错。” “想来王妃现在对你已经有很深的印象了，再说，王爷也看重你，里南跟我说，你现在是盈妆阁外院的副管事？” 八妹点点头：“外院的事很多，有些还会涉及到银财，我担心自己做不好会让王妃有所猜忌，可嫂嫂带我去过的话，王妃就会觉得八妹是能够让她信任的人。” “要是春红有你一半的努力，我就舒服了。”顾铮笑说，她家的春红让她看本书，这么多天过去了，才看完一本。 “春红姐姐有嫂子在，不用担心。我和里南哥哥都是穷地方来的，如果不努力的话就得回乡下种田。”不来城里也没什么，来了之后八妹是再也不想回乡下了。 俩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到了内院，内院里的婢女撤了大半，这会颇为幽静，只有一两个婢女在廊上守着夜，看到她们进来，福了福进去禀报了。 因端王爷还没有回新房，所以顾盈依然是一身吉服，就算应付了一天的女眷略显疲态，依然保持着端庄雅致的模样，甚至连唇脂都未损一分。 顾谣已经被送回了顾府，屋内只留着的是孙妈妈等自己人。 “大姑娘，快请进来吧。”孙妈妈看到了顾铮身后跟着的八妹时，立即笑容满面：“这不是外院的副管事八妹吗？” “奴婢见过孙妈妈。”八妹腼腆笑笑：“奴婢让嫂嫂带着奴婢来拜见王妃。” 顾铮见孙妈妈对八妹是有好感的，平常见人是皮笑肉不笑的，这会看着笑得还挺自在。 嫂嫂？这称呼让孙妈妈心里有着疑惑，带着两人进了内屋后，八妹一翻行礼，婢女们给顾铮上了茶，孙妈妈才问出心里的疑惑：“外副管事方才说的嫂嫂可是大姑娘？”顾盈一天没进食，也不敢多吃，顶着这一身的行头出恭不方便，以为大姐姐是来跟她告辞的，没想身边还带了个小丫头，这小丫头她记得，进门时忙里忙外的就是她，先 前母亲也早已将端王府的人事打听清楚，知道这个小丫头很受端王爷的喜爱，进府不到几个月就将她的盈妆阁交给她打理。 母亲也告诉过她，端王爷年纪轻轻，屋里不可能没有通房，这个小丫头就算现在不是，日后也极有可能会是，让她留意一些。 这小丫头跟大姐姐的关系也很好？顾盈心里这般想，脸上挂起端秀的笑容来：“大姐姐跟外副管事熟识？” “是啊，八妹的相公和你大姐夫是营里的兄弟，我想着你刚来王府需要人手，八妹也是值得信任的。”顾铮开门见山，毕竟太过知根知底了。 “八妹成亲了？”这丫头也不过十三四岁吧？顾盈先前还在怀疑王爷是否对这个丫头有意，突然跟她说成亲了。 “奴婢还没有成亲。”八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奴婢是张家的童养媳，待到了十六岁就会和里南哥哥成亲。” 顾盈的心里莫明的一松，笑容也挂起来：“既然你叫大姐姐一声音嫂子，自然一切都好说，外院交给你我很放心。” “奴婢一定好好做事。”八妹高兴的朝着顾盈福了福，又高兴的看了顾铮一眼，这才说：“那奴婢先出去做事了。” 这丫头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倒也是可爱，顾盈这会儿觉得这个八妹看着挺顺眼的。 八妹出去后，顾铮喝了口茶。 “大姑娘怎么不早说？”孙妈妈在旁笑道：“要是早知道这八妹和大姑娘的关系，咱们当初打听的事直接问她好了。” “打听什么事？”顾铮奇道。 顾盈脸一红。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打听王爷内院里有哪些女人在了。” 顾铮被喝进的茶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才好：“端王爷应该没别的女人吧？” “有三个通房，不过没子嗣。”孙妈妈满意的道。三个？顾铮没想到那个整天拿着冷脸吓虎人，好像根本不需要女人的端王竟然有这么多的通房，看着孙妈妈一脸满意，顾盈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沈暥只是 个小小六品，可洁身自好，别说三个，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嗯？应该是吧。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茶水已经喝完，顾铮也起身离开：“天色已晚，我想那些大人也是时候离开，王爷应该快回来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顾盈让孙妈妈送顾铮出屋。 夜深，月光辉洒。 婢女们正在收灯笼，只留少少几盏。八妹在远处跟婢女们说着什么，这丫头挺有干劲的，顾铮想着她应该是在让婢女收尾，也就不去打扰她了，这点路自己走回去就好。以垂花门为界，门内是主院，也是内眷们住的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香清袭，处处透着婉约精致，出了垂花门是外院，以青石玉山为主，青木郁葱，配着鱼池流 水，石路木廊，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就在顾铮即将走到吃饭的大堂厅时，看到那圆门处身影一闪：“相公？”她看到沈暥走过去了。 顾铮又看向大堂厅，春红不在，桌上喝茶的杯子倒是还在：“人呢？”相公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大门处，看着春红和她不在，不会以为她们已经回去了吧。 这样一想，顾铮忙提起裙子小跑了过去，出了圆门，那身影已经消失，几个仆人正在清扫。 “你看到沈暥往哪边去了吗？”顾铮问其中一个小厮，王府的仆人基本都是认识沈暥的。 那小厮指了指右侧那路：“沈大人往那边去了。” “谢谢。”顾铮赶紧追过去。 小厮高兴的喃喃：“这位夫人竟然跟我说谢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夫人跟我说谢谢。” 旁边拿着扫把的小厮走过来说道：“方才走过去的那人不是沈大人，你认错人了。” “不是沈大人？怎么可能？那背影可像了。” “是挺像的，但不是沈大人，面生的很，而且那边的院子是贵客住的厢房。” “那，那怎么办？那位夫人已经进去了。” “没事，看到不是沈大人，那夫人自然就出来了。”两人边说边又开始清扫。顾铮觉得这路不对，进来时好像没看到这条路，也不知道沈暥是去做什么，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这样乱闯不像样，万一沈暥是有事去，自己这样闯进去就不合时宜了，这 样一想就想原路返回，没想一转个角就见到前头走着的沈暥。 顾铮一高兴提起裙子跑上去，伸手从后面就要去挽他胳膊：“相公。” 不想这手还没碰上他的衣，对方突然转身，顾铮望进了一双带着凌厉肃杀之气的黑眸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儿会有个小姑娘，眉头拧了拧。顾铮惊恐的后退几步，望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威凛之气的男子，男子四十上下，轮廓分明，面容冷硬，尽管收敛了方才看她时的肃杀之气，那沉淡的黑眸中透着的还是 让人有些胆颤的凌厉锋芒。 一身深靛色广袖长袍，隐隐的枝理锦纹，近看之下，和沈暥的衣裳并不一样。“你是谁？”男人冷望着微颤着身子惊惧望着他的女人，他的身上带着战场的血腥之气，眉眼都是犀利，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别说小姑娘见到他是 这个模样，普通的男人也会怕他。 “我，我认错人了。”顾铮听到自己微颤的声音这么说，这男人长得和沈暥不一样，可身影却太像了。男人看着这个女人朝另一条路慌张的离开，想提醒她走错路了，又一想觉得她可能是端王爷的妾室，提不提醒也没事，不过这个女人方才叫他什么？相公？自己的男人也 会认错？“将军。”一名随从打扮的男子从另一条小路走了出来，朝着他抱拳道：“属下见你一直没回房，就出来看看。” 第110章眼泪飞飚 顾铮是个胆小的人，但胆小到被人用眼神吓倒也未免太夸张。可方才，她确实是被那个男人的眼神吓倒，甚至怀疑自己当时碰到他的话，他极有可能会突然出手打她。 到现在，顾铮这心还碰碰的乱跳着，不过这个男人是谁？ 回过神的顾铮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园子里愣了下，才发现这不是方才走的那条路，被那个男人吓的慌不择路了。叹了口气，只好转身朝原路返回，无意间抬头看到旁边墙头中的一枝殷红的蜡梅正绽放着，那梅树应该是好几年了，竟然能探出这么高的墙来，且又是如此大簇，倒是不 多见。 “谁？”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铮被吓了一跳，转身望去，看到来人暗暗叫苦，忙上前行礼：“见过端王爷。”怎么那么巧的端王爷也会在这里？ 脚步一步一步逼近她，顾铮想到俩人之间有着合作关系，心里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忐忑，况且今天是端王的大喜之日，他应该很高兴的。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向了顾铮时，冰冷的声音也响起：“抬起头来。”明显舌头有些圆。 顾铮缓缓抬起头时，望进了一双原本冷厉这会却透着茫然的黑眸中，他喝醉了。 “铮儿？” “王爷，您走错了，主院不在那边啊。”赵元澈和万总管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声铮儿让顾铮指尖一颤，后退了一步，骇然的看着端王前一刻还茫然后一刻又突然变得复杂的黑眸，不愉快的记忆被勾起，上次端王爷喝醉酒被她碰上，突然间抱住了 她。 跑过来的万总管高兴的面庞在见到顾铮时，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紧随而来的常柳素来没什么表情面庞也僵了下，对着正要跑过来的几名仆人喝道：“都退下，这里有我和万总管照顾着王爷就好。” “是。”仆人们低着头匆匆退出了园子。 “沈，沈，沈夫人？”万总管没想到会在一个废弃的园子里见到沈夫人：“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顾铮压根就没听进万总管的话，她一步一步后退，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避嫌，一定要避嫌，转身跑时，好看细白的手搂上了她的腰，在顾铮贴上结实而又宽阔的胸膛时， 带着酒气的脸也窝在了她的肩膀和脸蛋之间，亲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铮儿，别伤心，本王最爱的还是你。” 伤心你个妹啊，谁要他的爱了，顾铮气的不行，想挣开他的束缚，没料她挣扎累的不行，端王爷却纹丝不动。 “王爷，放开我。”顾铮不敢高声大喊。 “不放，你是本王的爱妾，本王为什么要放？”赵元澈喃喃着。爱个屁妾，顾铮真是火了，这会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也不敢转身，两人要是胸膛贴着胸膛了，根本不敢想像，余光瞄到旁边傻眼的万总管和贴身侍卫，顾铮愤懑的道 ：“万总管，你别看着啊，把王爷拉开。” “这，这，哎哟，”万总管跺跺老脚，对着端王道：“王爷，您赶紧放了沈夫人吧，今天可是您的洞房之夜啊。” “洞房？”赵元澈茫然的想了想，低低一笑：“我只和铮儿洞房。” 万总管傻眼，常柳傻眼，顾铮也傻眼。 顾铮急了，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为什么清醒着的端王和喝醉了酒的端王像是两个人？“万总管，你们傻站着做什么？拉开王爷啊。”顾铮见还在发傻的两人，气的真要哭了：“王爷喝醉了酒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王爷这般栽培我相公，他怎么可能这样待他 所看重之人的妻子？王爷一醒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后悔。” “我也知道啊，可是，”万总管一咬牙，对着常柳道：“常侍卫，我这把老骨头再也经受不住王爷的一脚了，你上去吧。” 常柳沉默了一下后道：“我也经受不住。”“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这会肯定没问题。”三年前某几天，王爷突然变得很失常，且喝了许多的酒，他们每上前劝一回，就狠狠被踢一回，他在床上躺了半年腰才能站起来 ，一条老命差点就搁那了，万总管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常柳想了想：“好，我试试。王爷，得罪了。”说着上前将想王爷打晕。 腰上的手松了，顾铮脸上一喜，转身就要跑，才跑了两步，就听得闷哼一声，随即看到常柳被一脚踢到了她前面，她撞入了一个满是酒气的怀中。 鼻子又疼又酸，顾铮一手捂住鼻，察觉到鼻下微痒，手中又粘粘的，摊手一看，被撞出了鼻血。 “你流血了。”赵无澈心疼的看着她，随即又冷哼一声，圆着舌头说：“自找的，谁要你总想着离开我。” 鼻子疼的顾铮想哭，这个男人喝醉酒完全就是个变态啊。 “别哭了。”赵元澈一手禁锢住顾铮的腰，一手笨拙的想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没想实在太醉，这手擦的一直在顾铮的眼晴额头上，粗糙的指腹将她的额头擦搓的红红的。 顾铮捏着鼻子，以止鼻血，这下真的是额头也疼，鼻子也疼了，好不容易止住了鼻血，双手推开他，就算推不开他，俩人也不要靠得这般近。 “沈，沈夫人，这里是个废园，不会有人来，王爷估计是想抱抱你而已，你就……”万总管话还没说完，就见王爷突然抱起了沈夫人，一个起跃飞进了那蜡梅所在的院子中。 常柳是贴身侍卫，就算这一脚被踢的不轻，也赶紧爬起，迅速的跟上。万总管愣愣看着旁边这个刚刚被封住的园子，那是个特别漂亮的园子，里面奇花烂漫，比起主院还要美，王爷本来喜欢至极，三年前开始突然未再看一眼，成亲前还让人 把这个园子给封了，连门都不留一道，为什么现在又进去了？重点是，还带着沈夫人进去了。跟万总管同样傻眼的还有顾铮，在端王爷抱起她飞进这所小园子时被吓得不轻，再被抱着进入园中小楼内的寝屋，他将她放到床上时，险些吓得当场晕厥，他竟然想要睡 她？用仅剩下的力气不断挣扎时，他突然放开她。 顾铮大喜，下床逃跑，才起身，衣领又被他的长手抓住。 “放开我。”顾铮恼极也怕极。 “这儿怎么这么脏？分给你的那几个丫头呢？”赵元澈低下头与顾铮平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顾铮不想与端王的黑眸对视，哪怕醉意汹汹，他的眼晴也复杂的让她觉得害怕。 下颚突然被扳正，他逼着她与他对视：“铮儿，我待你还不够好吗？”“王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男女之间身体的差距，体力的悬殊，这个变态武功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又在他的地盘，顾铮压根逃不掉，况且他口中的铮儿绝不可能是 她。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我是谁？” “顾铮，我的爱妾。” “还，还有呢？”这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 端王挑高了眉，哼哼两着，圆着舌头道：“你是顾伯爵府的大姑娘，给本王下了药行了苟且之事，顾府不得不同意你成为王妃的陪嫁女子。” 她什么时候和他行苟且之事了？什么时候又成为顾盈的陪嫁女子了？这个王爷真是病的不轻啊。 “我没有，王，王爷，我们并没有行……放开我，啊。”顾铮未说完的话，在被端王抱起仍向床时打断。 床上没有被褥，身子板被抛在木板上还真的疼啊，见端王爷一步一步走过来，顾铮急的拿下发簪就抵在脖子上，厉声道：“你再过来，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端王爷还真的没再往前走，不过他只是嗤笑了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他奶奶的，为什么以一副极为了解的样子看着她？好像笃定她不会自杀似的，顾铮气的眼泪飞飚，就算想睡她，至少也弄得干静一点啊，这地方就跟鬼屋似的。 第111章什么孽缘 “你那么想活着的一个人，每次都要死要活的，可没有一次舍得伤害自己一分一毫。”端王爷低头闷声一笑，“别哭了，你不愿意，本王哪次是勉强你的？” 顾铮可不敢松了发簪，只是悄悄将那发簪尖离脖子离得远了些。 “忍不了疼，又受不了苦，想要得到你所要的东西时就跟本王卖好，铮儿，你还有什么是本王不了解的？”端王爷抬头，醉眸复杂中又似带着点清醒。 顾铮刚飚完泪，脸色又绿了：“王爷，您嘴里所说的顾铮不是我。” “不是你能是谁？”端王爷一声嗤笑，带着点点讽刺。 见端王一副很放松的样子，顾铮身子悄悄往外移，找准了机会就跳下床往外跑，眼看着就要跑到门口了，腿上被什么东西打到一麻，身子跌倒在地上。 手疼，胳膊疼，腿也疼，不能忍疼的顾铮眼泪瞬间又飚了，苍天啊，身体的痛点太低了啊。 “想跑？你每隔几天就要跑一次，每次又都乖乖回来。不累吗？” 顾铮转过身子，一步之外，端王负手而立，微眯起眼晴的看着她，身上的酒气能熏的人也醉。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顾铮见端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有些放宽了心，赶紧求道：“王爷，我是沈暥的妻子，沈暥可是您最看重的谋士，也是一心要栽培的人啊。您放 我出去吧。” “胡闹。”端王爷脸色一沉：“你是本王的爱妾，怎么会成为了辅相的妻子？你就算要气本王，也不要拿本王的政敌来开玩笑。” “啊？”顾铮愣愣的看着他，什么辅相？他和相公怎么又成为了政敌？ 端王朝她伸出手：“别坐地上，凉。” 顾铮没胆说不凉不需要他拉，乖乖的伸出手。 端王的手和沈暥的手一样修长有力且好看，甚至于同样布满着老茧，沈暥曾说过他手上的这些老茧是常年握兵器才造成的，那端王平常也常握兵器吗？ “你最喜欢的鹤兰应该开了，本王带你去看看。”不由分说，他拉起顾铮就往外走。一眼所见，便知这是个废园，毕竟草都长到碎石小道上来了，但仍能看出这个园子以往的精美。杂草之中开着许多花，花的颜色很特别，一朵花瓣紫色的，另外两朵却是 黄色的，在同一根茎上争相开放着，花形远远看着像极了飞舞中的仙鹤。“原来这花叫鹤兰。”顾铮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上次她在王府里等沈暥，一名婢女来跟八妹说工匠已经将墙打好，那墙外面的花圃种的就是这种花，当时这些花被砸坏 了不少，她还觉得可惜来着，八妹说，那被封的园子里都是这种珍贵的花儿。 顾铮脸色一变，难道他们现在就在那个被封闭的园子里？ “王爷，王妃还在等你回去呢。”常柳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铮被吓了一跳，反倒是端王一副习以为常，他低头看着顾铮：“你要是留本王，本王今晚就在你这里过夜。” “您，您还是去王妃那吧。”顾铮已经是欲哭无泪。 “你说什么？”端王爷的脸色一变，拧眉似要生气，下一刻，眼晴一闭，身子滑了下去，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男子接住。 看着园子里又出现的另一名男子，而且还是一身黑衣蒙着脸，顾铮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常柳抹去额头的虚汗，朝接住王爷的男子拱手抱拳说：“庄影卫，不得已只好请你出面了，我实在不是王爷的对手。”方才他没第一时间在王爷身边就是去找庄影卫了。 庄影卫点点头，不说话，甚至看都不看顾铮一眼，扛起端王爷消失在院中。 在顾铮的愣神中，常柳朝顾铮道：“沈夫人，得罪了。” 顾铮连话都还没讲出一句，只觉得肩膀一疼，常柳已经抓着她肩膀将她提到了墙外。“沈夫人，沈大人那里，不知道您会怎么说？”这是常柳最为关心的，也最让他头疼的，王爷喝醉了酒，醒来之后今晚的事肯定记不起来，这事又不能让沈大人知道，就看 沈夫人怎么说了。 “我出来了？”顾铮高兴的看看周围，这路是方才她站的地方：“我出来了？” 常柳：“……” 顾铮喜极而泣，她被端王那个变态吓的不轻，在那个园子里，他真要做点什么的话，呜呜，她也只好挣扎一翻后应了啊，现在好了，什么也没发生。 “沈夫人，沈大人那儿您……”常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道声音着急的传来：“大姑娘，你在哪儿啊？” “是春红。”顾铮激动的提裙就朝着春红的方向跑去了。 常柳脸色一变，糟糕了，只得先暂时隐在黑暗中看着这位沈夫人怎么把事情原委说来。顾铮在见到春红旁边的沈暥时，才刚憋回去的眼泪又飞飚了出来，飞快跑了过去：“相公。”扑进沈暥怀里大哭起来，直到身上鼻间都是这个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心情才 有些稳下来。 春红看到姑娘那一刻本来是高兴的，没想姑娘哭的这般凄惨，不禁也掉起眼泪来。“怎么流鼻血了？”沈暥本想给妻子擦擦眼泪，没想妻子鼻下有血渍，脸颊上也有，还有妻子的发丝颇为凌乱，双手碰到她的衣服时，似乎也有泥渍，心下一沉：“发生什么 事了？” “我从盈妆阁出来时，看到有个人朝这边走来，那人的身影跟你像极，我以为是你就跟着来。结果，那个人不是你。”有沈暥和春红在身边，顾铮难过的心情去的很快。 身影跟他很像？沈暥的目光微敛。“返回来的时候迷路了，撞了鼻子不说，还狠狠摔了几个跟头。”端王的事不能说，说了也不能如何，沈暥做官，和端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这个变态王爷清醒时还是 很正常的。 这时代的名节多重要啊，要是因为这事沈暥嫌弃她了怎么办？她还没做好离开的准备，再说，什么也没发生呢。 隐在暗处的常柳听到沈夫人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这个沈夫人是个明白人。看着妻子哭得红红的眼晴，脸上的泪痕可不像迷路撞鼻子而哭的样子，沈暥太过了解妻子，妻子稍有点疼就会哭，但这种哭也就是掉掉眼泪，因疼痛哭而不是真心想哭的 话，可哭不成这般短时间内眼睛也哭肿的样子。 沈暥的黑眸幽深而泛冷，让顾铮有些无法直视，不知为何，她觉得沈暥生气了，尽管没有显露出来。 “只是摔了跟头？”沈暥问。“是啊，摔得可疼了。”顾铮应的可一点也不心虚，沈暥知道端王爷那样对她，是个男人都会生气的。问题是，打又打不过，前途还得靠着别人提拔一二，这样做为一个男 人这得多憋屈啊，利弊权衡之下，这口气还是她自个先咽着。 见妻子突然又来了精神的样子，沈暥的脸色虽然还有些冷，眸光却温柔了不少，拉起她的手，淡淡道：“回家吧。” 不问了？顾铮松了口气。 另一边，端王府的偏殿。 被庄影卫扛回来的端王已经在床上熟睡，万总管让小厮服侍着王爷宽衣洗脸，看着王爷这醉样，叹气连连。 “不送去王妃那儿？”庄影卫见万总管这样子，问道。“小人倒也是想送去，可送去了后，王爷这嘴里要是吐出什么不该王妃知道的事来，小人这颗脑袋也就不保了。”想到晚上发生的事，万总管真想像那沈夫人一样大哭一顿 。 “真没想到王爷竟好这一口。”庄影卫想到方才那个女子的容貌也是一等一个好，不过盘着头发，应该是个已婚妇人，端王这做法实在不像他啊。万总管张张嘴想为王爷辩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王爷不好色，身边虽然有妾室，也只是摆个门面而已。没喝酒时对这沈夫人也从不搭理，哪怕见了面也未正眼看过，可 两次喝醉酒见到沈夫人都失态，还一口一个爱妾，今晚还要，要洞房，哎哟，没脸了。这是什么孽缘啊。 第112章猜疑结果 回到了沈家，顾铮实在是有些累，梳洗之后就上床，在沈暥睡下后，贴过去这才闭上眼晴。 本以为会累的一下子睡着，没想头着了枕后就没了睡意。脑海里一直都是端王爷今天的醉态，清醒着的端王爷，醉了后的端王爷，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第一次醉酒时他叫她爱妾，是醉话还说的过去，那第二次呢？不仅爱妾，那些说出来的话都非常的骇人，要跟她洞房，还说什么俩人已经苟且，她成为了顾盈的陪嫁女子 。 顾铮怎么想怎么怪，这个端王喝醉后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中，世界里面，她是他的妾室，且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挺微妙的。 真是离谱的可以，顾铮猛的睁开眼晴，如果端王醉后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真的曾经有过，脑袋有瞬间的卡壳，随后又惊出一身冷汗，端王是重，重生者？ 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瞧瞧自己，不也是个外来者吗？ 顾铮心理素质硬的很，接受这事不难。假设端王爷是重生者这事成立，在他以前的那世里，自己是她的爱妾？顾铮脸色一黑，这个有点难以接受。 尽管难以接受，又不得不往深了去想，也就是说在那世里原身和王庶娘下药之事是得逞了的？之后她就随顾盈一起嫁去了端王府？ 这一世因为端王重生有了准备，因此并没有得逞。想到那时端王爷看着自己怨恨的目光，顾铮寻思着原身在前世应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端王爷的事吧。 顾铮对这事一点也不好奇，她现在有些愁。从端王对原身的态度来说，好像是既怨着又爱着，那副爱恨的纠结样，让她可谓深刻啊。 顾铮并不想和端王有牵扯，她不是原身。 莫明的不安让顾铮悄悄又贴进了沈暥几分，闭眸时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方才她说到沈暥时，端王竟然叫他为辅相，辅相是宰相啊。 一时，顾铮激动了，抬起头看着睡着的沈暥，屋中虽暗，这般距离他的轮廓还是清晰可见，沈暥的轮廓本就精致，在夜色的厚笔之下，鼻眼之间的线条更为突出。 要是她方才所想的都是真的，顾铮忍不住雀跃。沈暥此时睁开了眼，目光对上妻子在黑夜中比往日更为亮晶晶的黑眸，妻子自睡下后就一直在做小动作，不是手指在动，就是呼吸很乱，又是紧贴，又是抬头的，他根本 无法入睡。 “相公，你还没睡着啊？”顾铮笑眯眯的，突然间，她不怨端王了，端王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给她。 沈暥轻嗯一声：“什么事这般高兴？” “相公一定会平步青云的，说不定日后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辅相。” 看着有些激动的妻子，沈暥拍拍她的肩膀，淡淡道：“睡吧。” 隔天，天气并不是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 顾铮起床时，春红已经为她准备了一个小暖炉，看着脸颊被冻得红通通的春红，顾铮温热的双手捂了捂她的脸。 “姑娘的手好温暖啊。”春红舒服的道。 “你先把自个弄暖了再来照顾我。”顾铮并不需要人照顾，但要是不让春红照顾的话，这丫头就会多想。 “奴婢可不冷。”春红将外衣拿来给姑娘套上。 “三天内你一定要把我给你的二本书看完了。”顾铮走到桌边，把桌上放的两本薄薄的书推在春红面前。 “奴婢字已经识得差不多了。”姑娘说日后她的产业将遍布全世界，到时她就是大总管，为此春红可是努力的识字学习。 “你瞧瞧人家八妹，你和她一比啊，这劲头就不足。” 春红想了想，好像也是。 俩人出去时，沈父正挥着斧头在柴房门口劈柴，沈母在打着水，这个时间点沈暥已经上内阁了。 顾铮赶紧过去帮着婆婆打水，打好水春红就拎着水进了灶房。 早饭是面，沈母将腌制了个把月的菜开缸，拿了把出来洗干净后切丝下面，随后放上几根姜丝和干虾，再倒上一个蛋。 顾铮拿了筷子，给每碗面放上一朵猪油，在灶门口喊着公公来吃早饭。 “你们昨晚回来的这么晚，怎么不多睡一会？”沈母看着儿媳妇吃早饭那满足样，笑着说。 “醒了就睡不着了。”顾铮是想多睡一晚的，没想睁眼后就再也睡不着。 沈父在旁说道：“今天有族人要成亲，我和你婆婆早饭用过就要去帮忙做事，你们不用去帮忙，过来吃个午饭和晚饭就好。” 顾铮和春红点点头。 “沈老爹，明后天也是在那位族人家里吃吗？”春红问。 沈父点点头：“对啊，红白喜事都是三天。过年前的这段时间有的忙了，连着三场喜事。年后又是阿贵的喜事。” “年内不止三场，冬田家的老二说不定会在年内生下来。”沈母道。 冬田是大伯的二儿子，在城东开着铁匠铺，顾铮见过这个堂兄，是个朴实的人，那天堂嫂并没有来，说是肚子太大不方便，看来是要生了。 “对哦，冬田一直在盼着生个小子，希望如那小子的愿。”沈父呵呵笑着：“他娘，你准备好给冬田家孩子的线衣织好了吗？” “半个月前就织好了，线衣线裤一共二套。” “婆婆毛线衣也会织啊？”顾铮佩服的看着沈母：“好厉害。” 沈父乐呵呵的道：“你婆婆什么都会。” “别在儿媳妇面前胡说。”沈母嗔了丈夫一眼：“我哪这么厉害。” “你哪都厉害。”沈父一脸自豪的说。 沈母哭笑不得，这个男人真是的，两个人的时候就算了，这会在儿媳妇面前都这么的没个收。 顾铮和春红相视一笑。 沈父沈母吃过早饭就走了，春红收拾着碗筷，顾铮擦桌子和清扫地面。 听得春红惊呼一声：“姑娘，你怎么留鼻血了？” 顾铮正觉得鼻子微痒，一摸，果然鼻下两条红，赶紧捏住鼻子止血。 春红忙拿出娟帕给姑娘，担忧的道：“姑娘，你昨晚撞的不轻啊，鼻血怎么这会还流呢。” “是撞的不轻。”她逃走的速度自然是最快的，鼻子撞上端王的胸膛能轻才怪。顾铮边说边捏着鼻子去提水擦脸和手。 春红先一步出来，从井里提上水，又进灶房舀了勺热水出来放到盆子里，拿过姑娘擦过的娟帕放在水里洗着：“姑娘，好些了吗？” “再捏一会吧。”顾铮怕捏的时间不长血凝固不住。 春红拧干娟帕细细的替姑娘擦去鼻子的血迹：“姑娘以后可不要乱走了，昨晚奴婢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姑娘，可被吓个半死。” 她也被吓个半死啊，顾铮想起昨晚的事吓的也不轻，不过吓归吓，意外得出的结论又让她有些高兴，要是猜想的都是真的，那沈暥这条大腿得抱紧啊。 “姑娘，你在笑什么？”春红见姑娘笑起来，笑容古里古怪的。 “突然想到一件开心的事。”顾铮拿下手，不血流了，拿过春红手中的帕子：“我自己来吧。” “奴婢换盆水来。”春红又打了水，看着姑娘洗干净了鼻子和手后，忙进了屋内拿了香膏来给姑娘重新抹手和脸。 “春红，去把马车牵出来。” “咱们要出去吗？” 顾铮点点头：“咱们今天要去找铺子。” 春红眼晴一亮：“姑娘是找阅书楼的铺子？”“对。”阅书楼的事她可不是说说，而是要做的，且是好好的去做。她已经盘算了好几天，女子在这种时代能做的事不多，抛头露面的女子几乎是没有的，就算有也只是一 些小摊子，风吹雨打不说，问题是做不大，赚不了银子。而能做大的女子，她也没见到，想想也是无比艰难的，况且她不是那块料。阅书楼这种安静的场所是合适的，书自古以来的地位就高，她一介女子开个阅书楼，让更多的人能学到知识也是功德一件，估计还能被世人称颂。 第113章还有这事 哈气成霜，风吹脸冻的早上，南门的几条大街和巷子依然人流如潮，车水马龙，吆喝声，交谈声络绎不绝，甚至连吵架声都是此起彼风，足见集市的热闹了。 顾铮来到里南家附近，上次沈暥跟她说过里南家对面有二层楼的铺子可以出租，虽然她不知道里南家的具体位置，但一打听就找到了。 八妹每天要去顾府做事，而里南也是一大早去军营里，两人都不在家。 “大姑娘，这就是八妹家吗？”春红往里张望，二间平屋，一个小小院子，院子里一口井，跟周围的民宅造的都差不多，与沈家比起来，就小了很多也相对简陋。 “八妹的衣裳还晒在院子里呢，应该是她家。”顾铮指了指院子里晾挂着的衣物，转过身说：“走，到前面去，那出租的二层楼应该就在前面。” 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间出租的铺子，从外观看来铺子很大，二楼还有栏杆走廊，看起来非常大气。 “春红，你去周围打听一下这间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顾铮一边打量一边对春红道：“别忘了把东家也打听清楚了。” “是。” 铺子并没有开着，外观虽有些旧，但并没有殒坏。再看二楼，栏杆内的柱子顶雕刻着花案，栩栩如生，很是雅致。 顾铮第一眼就很喜欢啊，正笑得开心觉得这个地方非常如她的意时，一位年长者从身边走过，顾铮赶紧上前问：“老伯，您知道这间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年长者慈祥的道：“这铺子以前是茶铺，就是有名的云香茶楼，后来移到皇城脚去了，这边就空了出来。” 云香茶楼？这名字顾铮当然不陌生，说到这个茶楼就会想到傅平香，顾铮还想问老伯铺子的东家是谁，这老伯已经离开了，正好春红跑了过来。 “姑娘，打听清楚了，这铺子以前是开茶楼的，茶楼的东家就是燕子献将军。” “燕将军？那不就是傅平香的舅舅吗？”顾铮第一感觉她跟这铺子是无缘了，也难怪那傅平香常在那云香茶楼喝茶，等于是自己家的茶楼一样嘛。 “姑娘，这儿地方虽不至于偏僻，但在弄堂内，也不见得多好啊。要不然那茶楼干嘛搬掉呢。”春红问道。顾铮打量着四周：“茶楼开在这儿不见得会好，但阅书楼的话肯定会好。”南门都是寒门子弟，哪有什么闲情逸致的时间来喝茶啊，看书就不同了，那可是前途啊，有多少 寒门子弟因为家境贫寒连买书的银子都没有才不得不放弃求学的机会。 “这铺子看起来好大，应该要不少的银子吧。”春红打量着。 银子不是问题，顾铮想到与傅平香之间的恩怨，那燕将军也不见得会把这里租给她：“咱们再去看看别的。” 一个时辰后。 周围空着的铺子很多，但很多不是面积太小，就是临近闹市太过吵架，加上租金也贵，顾铮看得都不满意。 临近中午，俩人回到家重新穿戴一翻后去了办喜事的那户人家。 远远的，喜味就很深，木桶和木盆路两边放了一地，桶里盆中放着各种菜，还有洗好剥好的鸡鸭鹅，牛肉，猪肉一整块一整块的放着。 有三四个小孩看着，以防肉被猫儿狗儿吃掉。 院子里摆了三桌，周围都是帮忙的亲朋。 “阿铮来了。”正摆菜的沈大伯母眼尖看到了顾铮，笑呵呵的道：“时间赶的正好，可以吃饭了。” 顾铮问了好后见一旁沈二伯母卷着袖子搬着放着碗筷的盆子忙过去帮忙。 “二伯母，我婆婆呢？”顾铮边帮着放碗筷边问。 “在里面写菜单呢，咱们族里就你婆婆识的字多些，族长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她。”沈二伯母笑着说。 进进出出都是沈氏族人，与顾铮也是见过面的，一个个都笑着打招呼。 顾铮一一回礼，余光见到一名男子拿了一大串的鞭炮出去。 “放鞭炮啦，放鞭炮啦。”周围孩子见状都跟着那男子出去了。 “姑娘，我也去看看。”春红小孩子心性，话刚说完就一溜烟跑去。 顾铮笑笑正要往屋里走时，听得春红高兴的唤了声：“姑爷。” 顾铮投目，果然见到沈暥从外面走进来，跟几位熟人打了交道后走向她。 “相公？”顾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毕竟这一来一回还真有点路，只是个小饭而已。 “沈峰是我同龄伴，加上今天不忙就过来了。”沈暥眼中有着笑意。 正说着，沈父拿了一堆的喜字和一碗糯胶出来，看到俩人笑道：“你们来得可真及时，刚好能吃午饭。” 沈母也正好出来：“中午五桌，有两桌在屋内，咱们就在屋内坐下吧。” 话音刚落，门外面的鞭炮就霹雳啪啦的响起，响完，灶房里传来了厨子的喊声：“鞭炮响，开饭罗。”虽是小饭，但饭菜也颇为丰富，肉类都是一些牛杂，猪杂，羊杂，极其鲜美，顾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大杂烩，满满的一大盆放中间，外面配上十几个蔬菜，汤 汁喝腻了吃几口清菜，滋味极好。 “新郎回来了。”有人喊道。顾铮望去，就见一名皮肤黝黑，但挺壮实的年轻小伙高兴的走了进来，朝亲族们问了好后在沈暥身边坐了下来，一拍他的肩膀道：“兄弟，还以为你不来呢。哟，这就是弟 妹吧？咱们还是第一次见。” 顾铮正要笑着打招呼，听得沈暥淡淡道：“这是你嫂子。” “你明明比我晚出生一个月。”沈峰可不依。 “以实力说话，只要你打得过我。” 沈峰：“……” 一桌子的人都在笑，其中有人说道：“这个问题你们从小争到大的吧？还没争出结论呢？” “沈峰，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沈暥了，就可以当他大哥。” “要不是这三天是你好日子，我肯定让你们出去打一架。” 沈暥和沈峰相视一笑，举起酒盏干了酒。 顾铮在一旁也笑得开心。 吃完午饭，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这种族里或是邻居有事，大家互帮互助办喜事的生活顾铮觉得挺温馨的，华夏的人情关系有时挺烦，有时又让人觉得幸福。 陪沈暥出巷子时，顾铮将铺子的事说来给他听。 “铺子是燕子献将军的，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忘了告诉你。”沈暥淡淡道。 “你知道？”顾铮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你也知道我和傅平香的关系，怎么还让我去租燕家的房屋？会租给我吗？” “这种小事向来由燕府的管家打理，燕将军不会知道。”沈暥见妻子一脸担忧的模样，清淡的黑眸浮上一丝温柔：“看来你很喜欢那个二层楼。” 顾铮点点头：“那儿不是闹市，租金不会太贵，加上又安静，正是看书的好地方。就算偏僻了些，可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喜欢看书。” 沈暥这几天都是走着去内阁的，顾铮刚吃完饭也就陪着他走几步，春红跟着后面一蹦一跳的。 “几个月前，皇上大骂了太子殿下，说殿下心中只有党争，不关心民计，不像三皇子那样体恤为民。” 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顾铮抬头看着他，沈暥在说这句话时，目光极深，似在不断思索着什么，低头看向她：“你不问为什么？” “知道的太多，会不会不太好啊？” 沈暥眼中有了笑意：“那倒是。” 顾铮挽住他的胳膊，好奇的问道：“不过这事跟我阅书楼的事有何相关？” “端王爷一直在愁如何让皇上对太子殿下改变这一想法，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恰好那时你跟我说要开个阅书楼，我便跟王爷提了一嘴。” 顾铮眨眨眼，好像有些懂了，又有些糊涂：“然后呢？” “你把阅书楼开起来，王爷会助你造势，待名声传遍整个大越之后，便说这是太子一心想着寒门子弟而设的。” “你，”顾铮捶了沈暥一拳，不满的道：“那是我的主意，我要赚银子的。”沈暥无奈的看着妻子：“我那一嘴是让王爷去办私塾，广纳寒门子弟，王爷便想去请商学者出面做夫子，而商学者一心想开间书铺，王爷自然是投其所好。没想到三伯父一家要开豆腐铺子也正好租了商学者想要的那间铺子。” 第114章真是亏了 顾铮张张嘴，想起自己那天在铺子里跟端王爷说起自己的打算，敢情还是自己卖了自己的好主意啊，难怪那天端王爷想也未想的要立即要加入，竟然还藏着这种私心，太 可恶了。一脸沮丧的看着丈夫，她想做的事，怎么就变成了旁人邀宠的手段呢。 随后一想，她可是太子党，理应帮着太子做事。 “好像也应该帮着，是吧？”顾铮眯眼一笑：“要是哪天太子殿下，”悄悄压低了声音说：“做了皇上，会不会有大赏？” 沈暥额头一抽，看着妻子亮晶晶蛮是期待的目光，点点头：“不用等到那日，待阅书楼有所成就自然就会有大赏。” 顾铮不胜欣喜：“那我怎么跟燕府的总管联系上呢？” “这种事你不用出面，端王爷已经着手，明后天八妹就会来找你。走了这么多路，你就送到这里吧。”已经离巷子有些远，沈暥没让妻子再送。“相公。”顾铮拉住了他的胳膊，温声道：“阅书楼的事，我想亲手打理，不想假旁人之手。”就算这个人是太子殿下也不行，好歹是她的主意，不管别人有何目的，她也想 好好发展发展。 “铺子租下之后，所有的事都由你一手打理。” “真的？”顾铮眼晴一亮。 沈暥失笑：“铺子的东家不是燕子献的话，你也可以出面谈。” 顾铮愣了下：“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吗？”这会是中午，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沈暥也从没打算瞒过她，轻声道：“那位想让端王拉笼燕将军，但被燕将军拒绝了。我当初想让你租下这铺子时已带了个心眼，不过也未 想得那般深远，如今可谓水到渠成，日后燕将军发现铺子是租给了端王，等于间接的帮到了那位，且不论燕将军的立场，外人知道了又会如何想呢？”顾铮听的一愣，她的脑子不在朝事上转，朝中认识的也就端王，接连二三的说到朝事，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所以说燕将军跟咱们不是一伙的，但有了这铺子的联系后， 在外人看来咱们就是一伙的？他也不得不和咱们一伙，以后一起干大事了？” 明明一件很正经的事，可沈暥总觉得从妻子里说出来就好像强盗搭伙似的，沉默了一下后，他点点头。 直到沈暥走的很远，看不到身影了，顾铮看着远处还在思索着。 “姑娘，别看了，咱们回家吧，挺冷的。”春红在旁等的有点冷了，催促道。顾铮哈了哈气暖手，沈暥说什么水到渠成，天底下哪有这般自然而成的事，他估计是一早就打定了这个铺子的用途给端王爷铺路，刚好被她撞上而已，不禁喃喃：“这么给 端王卖力做什么？” “姑娘在说什么呢？” “春红，你说端王爷可靠吗？” 春红愣了下，点点头：“可靠啊。” “为什么？” 春红脱口而出：“咱们帮着王爷啊，王爷自然也会对咱们好。” “也是。”这种小谋略而已，沈暥现在还是个小官，她想的太多了。 就要主朴俩人往回走时，几个小孩子争相嬉戏的跑过，陡听得顾铮脚下‘啪’的一声，是鞭炮。 猛然一声，主朴俩人吓的大叫起来。 逃到不远处的几个小孩转过身看着她们花容失色的模样弯腰哈哈大笑起来。 春红气极，见那几个孩子还朝他们做鬼脸，拔腿就追，嚷嚷着要教训他们。 顾铮拍拍受惊的胸膛，提起裙子也追了上去，追到交叉口时，见春红跺着脚左右张望着：“又让他们跑了，姑娘，他们肯定是那天把鞭炮扔进院子里的几个孩子。” 对这种事，顾铮还真没什么办法，村子里的孩子都野的很，父母也不太管他们，这种恶作剧人家也不见得当回事。 阳光晴好。冬日的午后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顾铮到了家就和春红搬了小桌子小椅子放在院子中，拿了几本书出来看，虽说认字识字了，可脑子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有限的。 看了会书，顾铮又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端王爷真的会是重生的吗？爱妾？顾铮摇摇头，自动略过这种让她不舒服的字眼转到下一面，他说沈暥是辅相，还是政敌？既然是政敌来着，现在怎么又变得这般亲昵呢 ？ 顾铮想到端王爷救了沈母的事，那是三年前，也是从这件事之后，沈家和还是五皇子的端王开始了往来。不会吧，这一出不会是端王设计的吧？顾铮一时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太阴险了。虽然不知道沈暥是几岁成为辅相的，但以他的才智，肯定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功名，是了 ，沈暥曾说他三年前参加科举，是有兵部的举荐的，不用经过童生考。 三年前，沈暥十六岁，要是那年就进了殿试并且获得皇上的赏识，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顾铮又想到件事，沈暥这次的科举试并没有考得有多好，总是在第六七名，奇怪的是，都是刚刚好的名次，得不了头三甲，也不会落后太多，既不引人注目，同时又带着 存在感。 难不成也是端王的意思？肯定是的。 顾铮猛的拍案而起。 “姑娘，怎么了？”正看着书的春红被姑娘吓了一大跳。 “好卑鄙。”顾铮大骂了句，又生着闷气坐下来。 “啊？”春红一头雾水。借着救命之恩和沈暥扯上关系，又各种示好让沈家人对端王的印象都极好，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端王的幕僚，顾铮寻思着这要都是真的话，端王爷这盘算打的可真是贼精啊 。 冬天这太阳一旦下了山，气温迅速的变冷，到了傍晚主仆两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袄子才去吃晚饭。沈暥在大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赶到，幸好米饭还是热呼呼的，他捣着汤吃了二大碗饭。族里人素来看得起沈家，中午大家都是匆匆忙忙的没说上几句话，晚上时间有的 是，拉着沈暥聊天。皇宫和朝堂对老百姓来说是神圣的，甚至于平常都不太敢议论，如今有族人在内阁做事，他们自然会问些一二，不过也就是里面什么样子的，大人们平常做些什么之类以 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沈暥都笑着回应了。 聊天完，沈家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也没说上几句话，匆匆洗了之后就入睡。 “你有话问我？”沈暥在吃饭的时候就察觉出妻子心里有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没有。”顾铮很想问三年前的事，不能问不能问，沈暥这么精明的一个人问了肯定会觉得有问题。 “真的？那我睡了。”沈暥说着就闭上眼晴。 顾铮贴了身子过来，一会又抱住他的胳膊，闷了一会又喊了声：“相公？” “嗯？” “你不是说你睡了吗？” “嗯，睡了。” 顾铮撇撇嘴：“相公，你跟我说说朝堂上的事吧。” “你不是担心知道的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利？”“你都已经跟我说了这么多了，再知道的多一点也无妨。”上一世政敌的两人，这一世成为了盟友，怎么想都是沈暥吃亏，思来想去，那些事她改变不了，所以她要多多了 解一下沈暥和端王的计划，尽量让沈暥少吃点亏。“也好。”沈暥一直觉得自己既然趟入了这混水中，不管是妻子还是父母都应该了解一些情况，特别是妻子，便道：“朝中分两派，一派是以太子为首的，另一派则是以三皇子为首，端王爷属于太子党，像宁公爵府，岳丈一家都是太子一党的，而燕子献将军，包括已经悄然回了越城的谢公爵大将军不属于任何一党，效忠的是当今皇上，三皇 子一党中……”沈暥的声音一顿，低首看着紧粘着自己，呼吸均匀，明显已沉沉入睡的妻子。说好的要再知道多一点呢？ 第115章铺子很好 隔天醒来时，顾铮突然就想通了，她不善于理朝中的事，不管端王爷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干涉不了的，这一块就让沈暥撑着吧。至于她，继续过着她觉得应该过下去的生 活。早饭是沈母烧的八宝粥，四季里的各种豆类放在一起煮，软糯清香，从缸里拿了几块腐乳出来下饭。沈暥早早用过饭就去了，沈父沈母也是去了办喜事的人家那里帮忙， 剩下顾铮主朴俩人用饭。 正当两人吃着粥时，八妹的声音在灶房外响起：“嫂子在家吗？” “在，八妹快进来吧。”顾铮一脸的高兴，八妹来肯定是关于阅书楼的事。 八妹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嫂子，还在吃早饭呢。” “是啊，你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八妹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笑着说：“万总管让我把你所要的赁契和银子都带来了。” 顾铮打开木盒，看到里面金灿灿的十几锭金子时，眼晴都亮了：“怎么这么多。”这些银子别说布置铺子，就是买下铺子都够了啊。“万总管说，铺子所有的用银都算王爷的，盈利的话就照嫂嫂说的来。”八妹笑道，嫂子不仅是她的嫂子，还是王妃的姐姐，王爷又要和沈大哥沈大嫂一起做生意，这样的 关系可真好。 顾铮本觉得有些不妥，做生意钱银不分清楚，日后做事会很难，可想到这阅书楼的用途，加上端王爷也不是缺银子的人，也就收回了想要说出去的话。 送八妹出去时，看到端王爷的随身侍卫常柳也在，常柳看到顾铮时面色有些僵硬，拱手行了礼。在八妹上了马车后，随在车厢身边离开了。 顾铮倒是一副没事儿般，她和端王爷确实没什么事情发生，搂抱这种事，看不惯的是别人，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沈暥也不知道。 转身时，见春红已经拿了铺子的钥匙和租屋纸契出来：“姑娘，咱们走吧。” “金子收妥了？” “妥了。” 主仆俩人高高兴兴的拉出马车朝铺子去。 铺子很大，比外面看到的还要大，里面的小门进去有着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是江南水乡之景，小桥流山，廊亭小楼，非常有诗意。 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角落落都没有多出来的木桩或是别的，只要再涂一遍树脂漆就会焕然一新。上了二楼，远远望去的景致让顾铮讶异不已，越城的楼都是平房，极少有像她现在所在的铺子那样有二层的，因此，周围的开阔可想而知，就连远处的皇宫都能看得一清 二楚，还有皇城两旁的街道热闹之景也跃然入目。几家有名的二层楼铺子，都能看到。 “姑娘，那不是云香茶楼吗？”春红指着极远的那屋楼开心的说。 “是啊，遥遥相望。你说当初燕家怎么会在南门这里造一个这样的楼铺呢？”顾铮有些不解，像燕家这种百年大家，与寒门怎么也挂不上勾吧。 春红摇摇头：“姑娘，这儿你打算怎么修置啊？”顾铮打量着这二楼，又从二楼里往里面的院子望：“不需要修置，只要适当的位置摆放一些照明的，倒是下面这个院子，要好好合计合计。”说着，拉着春红的手下楼来到 了院中。 正当主仆俩人在院中笔划着时，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阿暥媳妇？” 顾铮和春红转时时，看到了冯表姨，都些惊讶。 “表姨怎么会在这里？”顾铮忙上前打招呼。“这巷子里的多数人都是在我这里做衣裳，今天刚好有空就来送衣。你呢？这个铺子我记得一直是关着的，今天开了门就走进来看看。”冯表姨笑着说，这铺子的主人可是 个大户，要是能碰上做个生意什么的也好，没想到里面在的人竟然是顾大姑娘。 “我和相公租下了这里，打算用来开铺子。”顾铮道。 “哦？开什么铺子？” “有了想法，但还没有具体想好。”要开铺子也应该是在年后，要是不涉及到朝堂的事说了也没什么，如今涉及到了，顾铮心里有些敏感，就不想说出来。 冯表姨点点头：“对了，红珊要定亲了。” “这么快啊，”顾铮笑笑，上个月年红珊还在因为沈暥的事跟她闹，现在就要定亲了：“对方是哪里人？” “平遥县人，年长红珊二岁，家里是开染房的。” “那挺好啊。”能开得起染房，家里应该也是殷实人家。 冯表姨突然握过顾铮的手，笑看着她亲切的道：“阿铮，红珊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前段时间惹了你一些不快，别放心里去啊。” “哪有什么不快的。”顾铮对冯表姨还是很有好感的，冯氏进退得宜，且能及时的拉开女儿，可见遇事心里是清楚明白着：“红珊妹妹活泼率真，藏不住事，我挺喜欢的。” “那就好，她啊就是孩子心性，心眼是不坏的。” “表姨人好，表妹自然差不到哪里。” 冯氏听得很开心：“你真会说话，那我先走了。” “嗯，好。” 看着冯表姨离去，春红在旁边好奇的道：“二个月都不到就定亲了？可真快。” 这时代的人定亲定的都早，成亲一般都会在女子十六之后。冯表姨让女儿早点定了亲，也是为她好，省得总是乱来。 顾铮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春红道：“我觉得，我也可以为你找门亲事了。” 春红急了：“奴婢不要，奴婢要一直陪着姑娘，以后还要帮姑娘带孩子呢。” “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放心吧，等你嫁了人，可以一家子都在我身边待着。”她以后的事业要做大，可缺着人呢。 春红想了想，点点头：“那也好。” 顾铮：“……”俩人又楼上楼下的走了几遍，用脚把高度宽度都量了遍，虽然没什么用处，但心里也好有个底，随后又在院子里溜着，顾铮觉得院子里不需要那般精致，可以把其中的假 山给搬掉一些。 “楼上楼下约能坐下八十个人吧。”春红关门时，顾铮粗略估计了下。 “这么多人啊。”春红吐吐舌。 顾铮想着铺子里的木工活就交给阿贵堂兄，今天中午那办喜事的人家晚饭才是正餐，但婆婆说过中午就已经有十二桌了，阿贵堂兄不知道来不来。 俩人刚走到那人家门口时，鞭炮正放起，周围的孩子们高兴的欢呼着，鞭炮一放完，就迫不急待的去找没有小鞭炮漏掉的，要是有漏掉的话，他们就可以拿来玩了。 “真是太危险了。”顾铮看着这些孩子们也不知道害怕的去捡鞭炮，看着都心惊胆颤的。 沈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鞭炮都是及时炸，炸不了的不是受了潮就是断了的，不用担心。”“相公？”顾铮转身看到丈夫，随即一脸新奇，他今天竟然换了一身暖色的常服过来，冲淡了原本的清冷气息，倒有几分温润似玉的感觉：“这衣裳你不是说不喜欢吗？”每 天穿着深色衣裳，这衣裳春红在收拾衣柜的时候她看到过，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喜事总要穿得好些，再说我要像平常那样穿，沈峰得叨唠我一辈子。”见孩子们跑过来，沈暥拉过妻子到一旁，以防孩子们撞到她：“你去铺子看过了？”他见她从另一个 方向来。 “看了，里面很干净，不用再修膳什么只要刷一层树脂，添置些桌椅就好了。” 看着妻子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应该对这铺子是极为喜欢的，沈暥点点头：“木工的活就叫阿贵堂兄过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边说着边进了沈峰家，院子里比昨天多摆了一桌，周围的邻居家里也放了几桌，沈母沈父已经在院子等着他们，中午他们不在沈峰家，位置排在隔壁。 今天沈峰是没时间过来跟大家唠嗑，新娘子在午饭前就已经过来了，拜堂的吉时是在晚上。 “姑娘，咱们等会去看新娘子，然后讨糖吃。”春红边吃着饭边兴奋的说。“好。”沾沾人家的喜气，这种事顾铮非常乐意。 第116章情深请求 沈母在旁用着饭吃，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儿子，见儿子尽管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饭，但目光一直落在儿媳妇身上，隐隐柔情，不禁微微一笑。 “笑什么呢？”沈老父喝着酒，一眼就看到妻子在偷笑，不禁奇道。 “儿子和儿媳妇真登对。” “那是那是。”沈父笑咧咧的说。 正当顾铮和春红用着饭时，外面有人走了进来朝着沈父沈母喊道：“沈老四，沈暥媳妇儿在吗？外面有人找。” 是谁找她她？顾铮朝外面张望了眼，起身朝着公婆道：“公公，婆婆，相公，我出去看看。”说着放下筷子走出去。 春红当然也是跟着出去。 “爹，娘，我也去看看。”沈暥起身。 来找顾铮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过从打扮来看，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婢子，顾铮正想着是谁时，那婢子朝她福了福：“奴婢夏未，我家姑娘是宁二姑娘。” 因是喜日子，周围时不时的会有人进出，那婢女似不想被人看到，一直低着头。 “宁二姑娘找我？”顾家与宁家两家之间走动还是在走动的，出了那样的事，走动不如以往频繁，这亲近感没了不说，见面还挺尴尬。 沈暥出来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近她们，不过她们的对话断断续续也能听见，听到宁二姑娘四个字心里已有了个大概。 “宁二姑娘与我家姑娘又不熟。”春红在边上奇怪的道：“能有什么事儿？” 婢子又福了福，才道：“我家姑娘就在巷子外面的舒记茶楼上，能请顾大姑娘过去一叙吗？” 顾铮想了想道：“这会咱们见面，也说不了什么话，还是不去了吧。” “我家姑娘说，科考那日，她与大姑娘见过一面，相谈甚欢，心里就一直把顾大姑娘视为朋友，她也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请顾大姑娘去喝杯暖茶。”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是不是你家姑娘想见我二弟弟一面，可顾家不让她有这个机会，她应该也是去见过端王妃了吧？端王妃没同意，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是吗？ ”婢子愣了下，没想到顾大姑娘一下子猜着了自家姑娘的意思，不禁哀求道：“自那次的事情之后，我家姑娘整日闷闷不乐，心情非常不好，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大姑娘 赏个脸吧。” “你家姑娘心情不好，与我家大姑娘有何干系。”春红在旁不满地说。 “奴婢求大姑娘了。”那婢子说着就要跪下来。顾铮赶紧扶住她，这儿人这么多，跪来跪去的，让人说闲话：“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本只是顾家的庶女，在这种要紧事上，哪有说话的余地啊。回去告诉你 家二姑娘，忘了我二弟弟吧。” “不。”宁二姑娘从旁边的小弄堂里突然走了出来。 顾铮看着一身婢女穿着的宁二姑娘傻眼，一眼看着就知道是偷偷溜出来的。 “顾铮姐姐，我一定要见到正钦，我要问他个清楚，他对我说过一定会娶我的。”宁秀英眼眶微红，方才哭过。顾铮顿时头疼起来，求助的看向身后站着的沈暥，没想这个男人朝她淡淡笑了笑后回去用饭了。这儿人来人往的，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对着宁秀英道：“你不是说去舒 记茶楼喝茶吗？咱们去吧。” 舒记茶楼是南门里的一个小茶楼，与云香茶楼不能比，不过在寒门这几条街里也是挺有名气的。 进了小厢房后，宁秀英眼泪扑腾扑腾的往下掉，婢女赶紧递了帕子过去。 顾铮静静的坐在旁边不说话，拿了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顾铮姐姐，你帮帮我吧。”宁秀英哽咽着。 顾铮放下茶盏，这才看向她，温婉的道：“秀英，你今天这样出来，要是被旁人看见了，可有想过后果？” 宁秀英点点头：“我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可我不甘心呐，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二弟弟私下真的对你说过会娶你这样的话吗？” “上个月我去顾府找顾盈时，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这隔在她前世，真不是大事，但在这个时代，男女赠送礼物就能视为定情，不过能让她二弟弟说出这句话来，应该也是极为喜欢宁秀英的，也是，不喜欢的话，那几天他 也不至于这般失魂落魄。 “秀英，忘了我二弟弟吧，你们之间不可能的。”顾铮只能这样说。 “那都是傅平香的错，为什么反要让我和正钦来吃这苦果？”宁秀英眼泪再次掉落。 顾铮只能说：“已经这样了，这是双方父母的决定。你快回去吧，趁还没有被发现。” “顾铮姐姐，”宁秀英突然跪在了顾铮的面前，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求你跟正钦说说让他见我一面，他肯定会来的，好不好？” 顾铮沉默了下后道：“我不能，你快起来吧。”男婚女嫁并非自由，全在于父母之命，她帮宁秀英传话，就是在害正钦。“我不起来，顾铮姐姐，那可是我的一辈子啊，一个女人要找个良人多难啊，我和正钦知根知底，彼此了解，彼此心属，让我嫁别人，我一万个不愿意。”宁秀英痛哭起来 。 看来宁秀英每次来顾府和顾盈见面的时候，定和二弟弟也有所牵扯，要不然哪来这般深的感情呢，可这事顾铮也着实帮不上忙，正左右为难时，两名男子突然闯了进来。 宁秀英本就是瞒着家人，提心吊胆着装成婢子出来的，一见陌生人，吓得赶紧起来躲到顾铮身后，慌张的擦去脸上的泪珠。 “你们是谁？”顾铮一脸戒备。 一道冷笑声从帘子后面传来，伴随着讥笑的声音，披着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这谁啊，说得凄凄戚戚，眼泪俱下的，可真是情深感人啊。” “傅平香？”顾铮没想到会在这个茶楼里见到傅平香，寒门之处，她来这里做什么？ 傅平香手拿着小火炉，一身洁白狐毛做的斗篷，莲步款款而来，那高高在上，端秀华贵的模样与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顾铮觉得傅平香这斗篷看着挺熟悉的，仔细一想，不就是顾盈成亲那天，十一公主穿的那件吗？ “是你？”宁秀英看到傅平香，从顾铮身后走了出来，厉声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 “你谁啊？”傅平香上下轻蔑的打量着宁秀英：“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傅平香，你别装作不认识我。” “宁秀英，你打扮成这样自甘下贱，也甭怪别人装作不认识你。” “傅平香，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傅平香一脸的娇笑。 “你明知故问，那天是你的算计，以我之名约正钦见面，才……” “噢，你是说顾正钦啊，不是说他看中了你的贴身婢子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卑鄙，你无耻。”一旁的顾铮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却落在进来的两名男子身上，这两人身高壮实，满脸的肃静，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人，以往傅平香出来都是带着婢子，这次却 是护卫一样的男子。 冷不防的，傅平香突然扬起了手，朝着宁秀英脸上一巴掌落下。 ‘啪——’的一声，宁秀英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顾铮都只顾着注意着那俩男的。“你以为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傅平香脸色突然沉下来，冷望着宁二姑娘：“你们宁家竟然买通我身边的丫头和汪家的表哥，将我衣裳弄湿后去客栈换衣，汪家表哥早已一步 在那客栈等我，让客栈那么多人都看到我和一男子在屋里，这般毁我名节，你们是要逼死我啊。”傅平香和她表哥的事，先前顾铮在街上听人说起过，她当时觉得傅平香多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什么表哥有牵扯，那会怀疑是主母卫氏做了什么，竟是宁家的人出的手？ 第117章瞬间反转 宁秀英身为嫡女，别说巴掌，就连个小打也是没有的，今天竟然被人打了一巴掌，气的眼泪掉的更凶，可毕竟教养在那里：“你胡说什么？什么客栈，什么表哥？” 显然，宁秀英还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查过了，就是你宁家干的。我已经让人盯了你们宁家好几天了，今天可算是找到机会了，你们宁家毁我名节，他们的嫡女也就别想清清白白的活着。”傅平香厉声 道。 “春红，咱们走吧。”顾铮拉着春红就要离开这包间，傅宁两家的事她不想参与，没想那进来的两护卫把她们拦住。 “你也别想走。”傅平香一手指着顾铮，眼中恨意满满：“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这辈子，你也别想好过。” 对傅平香，顾铮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傅大姑娘，不要脸的我见多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少有。你喜欢把自己当成悲剧里的主角那是你的事，别总是牵扯上别人。” “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要是没有你做坏事在前，有你那汪家表哥什么事？至于我与你的事，我早先就说清楚了，是你自己纠结不清。”这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实在让人生 厌。 “我纠缠不清？你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傅平香厉声道。 顾铮不想跟她再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你到底想怎样？” “我的痛楚，我要你们都偿偿。”傅平香一字一字的说完，对着那两护卫道：“把她们打晕。” 顾铮和宁秀英都骇然。 春红吓的赶紧护在了大姑娘面前。没想那俩护卫互望了眼，其中一人朝着傅平香抱拳道：“傅姑娘，我们只是奉将军之命护您安全，这俩位都是伯爵府的姑娘，将军要是知道我们打晕了她们，会军法处置。 ” “你们？”傅平香冷厉的脸色瞬间铁青。 顾铮暗暗松了口气，吓死她了，正想着应该速度叫救命，余光见到依偎在身边的宁秀英，她这么一叫自己没事，宁二姑娘的名节怕是要受损。 “你们敢不听我的话？就不怕我去跟舅舅告状吗？”傅平香气得不轻。 另一名护卫道：“傅姑娘，上次听您命令绑架了人的几位兄弟被将军杖打了三十大杖，并且逐出了军营。” 顾铮目光一动，逐出军营的士兵不会就是绑了她和春雨的那几个吧，燕将军英明啊。 “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顾铮拉过宁秀英就朝外走，依然还是被护卫拦住。 那护卫冷冷道：“傅姑娘没有让你们离开。” “那要是她一直不让我们离开呢？”顾铮冷笑着问。 “那就一直在这里。”毕竟是燕将军的外甥女，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顾铮：“……”行，只要不伤害她们就好。 “顾铮姐姐，”宁秀英有些被吓坏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那就喝茶吧。”顾铮不急，困住得了她们几个时辰，困不了一辈子啊。 相比于顾铮突然起来的悠哉，傅平香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狠狠瞪了这两名无用的士兵一眼，早知道雇些别人也比舅舅身边的士兵来得好。 包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除了顾铮时不时碰茶盏的声音。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傅平香盯着她们的面色有些阴沉。这话听的有点多了，顾铮喝着水不理睬她，余光见到宁秀英的神情并不平静，放在膝盖上的手甚至微微颤抖，心下不禁有些奇怪，她方才也不见得怕傅平香，怎么这会倒 是怕了？ 傅平香猛的起身离开，她一离开，两护卫也跟随着离去。 “顾铮姐姐，”宁秀英突然抓住顾铮的手道：“方才傅平香的狐袄子是十一公主的，我看到里面的内线是明黄色的。” “是啊。这怎么了？”这袄子顾铮早就注意到了。 “十一公主待傅平香向来要好，一定会替她出头。”“堂堂公主，也会参与进这种事？”顾铮有些怀疑，内宅的女子中，傅平香算是有手段的，但她依仗的是她舅舅燕将军，燕将军治下严明，所以傅平香要用到人的手段就无 用武之地了，其余的贵女靠的是母亲，像顾盈，顾谣，宁秀英未出阁之前，靠的只有母亲的势力，毕竟父族的势力不可能让她们用到这种小斗上。 “傅平香做了十一公主六年的伴读。”宁秀英急道。 “你别怕，你是宁家嫡女，以后不要这般鲁莽的出来了，在家里的话，她们也奈何不了你。是吧？”顾铮安慰着她，同时想到了顾盈成亲那天她和十一公主的那点小摩擦。 宁秀英点点头，对着贴身侍女道：“咱们快回家吧。” 看着主仆俩人匆匆离去，春红嘟着嘴道：“这就怕了？方才还哭着要见二公子一面的，那副情深的模样难不成是装出来的？”“她估计是方才被傅平香吓着了。”一个巴掌，还要让那俩男子打晕她们，要是男子真的打晕了她们干出些什么事来，与之相比，情爱之事倒是小了，不过可以看出宁秀英 对正钦也不是什么情比金坚。 “姑娘，十一公主真的会为傅平香出头吗？”春红紧张的问。 顾铮摇摇头：“不知道。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看着姑娘一副不怎么担心的神情，春红心里也就没那么紧张了。顾铮哪会不紧张，紧张的不得了，人家是公主啊，身边势力成群，真要对付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可再紧张害怕，该来的还是会来。她第一个想到沈暥，先把这事告 诉他，他点子多。 回到办事宴的人家，沈暥早已用好饭去内阁了，饭桌也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周围的人都在外面准备着晚上的喜宴，空的人则是磕着瓜子花生，喝着茶聊天。 堂前只有沈母和她，春红。沈母给她留了饭菜：“阿暥说会早点来吃晚饭的，你先把饭吃了，免得饿着。” 顾铮点点头，这事她心里急，但公主也不至于今天就会来对付她，况且这还只是猜测而已。 “弟妹，阿暥说你找我？”沈贵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天的他也是穿了一身暖和的衣裳，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阿贵堂兄，今天不上工吗？”看到沈贵，顾铮把十一公主丢到了脑后，铺子的事是最重要的。 “下午不上，阿暥说你们租了个铺子，要做些木工活？” “是啊，起码要做到年外，一个半月的时间是要的。”顾铮还没详细将图画出来，那些桌椅其实很简单，就是书架会多一些。 沈贵想了想：“年内我有三处地方，不过时间都不长，都是二天三天的，应该不影响你们的铺子。” 顾铮将最后一口饭扒下，点点头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几天先把桌椅的样子画出来，堂兄认识竹编师傅吗？” “竹编？有，有”沈贵笑着说：“竹编师傅多的是，到时我把最好的给你叫来。” “谢谢堂兄。” “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沈贵憨厚的笑笑。 今天发生的事让顾铮没了看新娘子的心情，就和春红回到了沈家。 日头那么好，主仆俩人跟昨天一样摆了小桌子出来边喝茶边晒太阳，顾铮拿出纸和笔，把铺子的尺寸一一画出来，至于桌椅和灯笼的模样，她还要好好想过。 “姑娘，外面有人。”春红说道。 顾铮抬头，便看到有一主一仆俩少女站在门口朝这里张望，做主子的姑娘约十六七岁，明眸皓齿，容若桃李，气质极为突出，那丫头也是机灵可爱，这会正望着她们。 “你们是谁？”春红上前问。 顾铮也走了过去。 那姑娘旁边的婢女开口：“我和我家姑娘路过口渴了，特来讨口水喝。” 是路人啊，顾铮忙让春红去倒了两碗温水来。 “谢谢。”那姑娘接过，看着手中的碗笑说：“这碗真好看。” 沈家的碗是沈母挑的，婆婆不管是做什么都很精致，顾铮笑笑，看着这个姑娘小口小口秀气的喝完水。“不仅碗好看，这个院子也收拾的很别致。”旁边的婢子高兴的说。 第118章一日之晨 顾铮刚嫁进沈家时，也觉得沈家跟别家不太一样，可以看出沈家人是很会过日子的人，她一直觉得如果沈母嫁的人是贵勋人家，肯定会把日子过成诗过成画一样。不过， 一个外人看到别人家好看高兴成这样就奇怪了。 察觉到顾铮疑惑的目光，那姑娘将碗还给了她，柔声道：“多谢给水，这就告辞了。”说着，带着婢女离去。“这姑娘一身行头非富即贵，俩人出来家人放心吗？”顾铮心下奇怪，她在顾府时要出个府那么难，这姑娘一看教养就好，家人也放心让她单独出来？这么一想，就跟在了 她们身后去看看。 春红亦步亦趋的跟在姑娘身后。 那对主朴出了巷子后，顾铮就看到了一辆马车，赶车人五十上下，朝着那姑娘行礼，又赶紧拿了马凳让她踩着上去。 马车蹄蹄离开后，顾铮心下更奇怪了，马车往城里去，却来她这里讨水喝？况且也应该是马夫或是那婢子来讨水，姑娘亲自上阵，很渴？ 想不通，顾铮就不想了。 傍晚来临时，顾铮没有在喜宴上等沈暥，而是在他回来的路上候着。 青茫之中，沈暥出现时，顾铮拎起裙裾小跑了过去。 “相公。”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 沈暥看着妻子被冻的红扑扑的小脸，脸上温软的笑容，心里有些动容，握住她微冰的手道：“外面冷，不用出来等我。”又看向春红道：“下次出来时给姑娘带上小暖炉。” “奴婢说过，可姑娘说那样显得太特别。”春红道，巷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出门是拎着小暖炉的，都是在家里的时候用用。 “你本就是伯爵府的姑娘，和她们的身份有着区别，特别不是很正常吗？”沈暥低眸看着妻子，说的理所当然。 “入乡随俗，我要是太特别，周围怕是没人愿意和我说话。”有了距离感，谁愿意接近她啊。 “无妨，咱们过完年就会搬到皇城边上住。”内阁给配了宅子，父母也已经同意年外他们就搬去那边住。 “好。”沈暥这般为她着想让顾铮心里暖暖的：“相公，我来这里等你是有事跟你说。”说着，就将中午傅平香的事一一说来。 听到一半时，沈暥已经拧起了眉，说到十一公主，这眉就蹙的更深了。 顾铮又将顾盈成亲日那与十一公主的事道来：“你说宁二姑娘说的会成真的吗？” “这事我明天会跟端王爷去说，十一公主真要做点什么事，也只有端王爷才能制止。” 顾铮点点头，皇家的事皇家的人出面最好了。 “你担心了一个下午？”沈暥看着妻子似松了口气的样子，怎么，跟他说了之后就没事了？“那倒是没有，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个梗在，难受。”此时俩人已经走进巷子里，深怕遇到熟人，顾铮忙将手从沈暥手中抽出来：“不过跟你说了后，这梗就没了。 ” “你相信我能处理？” “信。” 沈暥淡凉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笑意：“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你是我相公，我不对你有信心对谁有？”顾铮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喜宴的正餐上面摆放的菜都是最好的，吃到快结束时，新娘子和新郎官都走了出来给大家敬酒，不过新娘子只是露一露面而已，露完面又回了新房，剩下新郎给大家敬着 酒。 吃完晚宴，沈父沈母留下来帮忙，她和沈暥则先回了家。 春红开始烧五个人要用的梳洗热水，顾铮拉着沈暥坐在灶房里，拿起自己下午所画的关于铺子里桌椅书架的样式给他看。 “这灯笼挺特别的。”沈暥的目光被纸上的灯笼画所吸引。 “这是挂式灯笼，局部照亮所用。到时屋顶上会错落有致的挂上这些竹编灯笼。” 椅子的样式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沈暥见妻子满脸欣喜雀跃的样子，可见她对这个铺子是投下了十分的热情，有些意外于她的热衷。“既然是针对寒门子弟，看书每个月的月银就50文铜钱，你说合适吗？”顾铮学了算盘，盘帐这些自然对于这个时代的银钱有些了解，一贯铜钱也就是1000文铜钱，所谓一 吊铜钱就是，相当于一两白银，也就是0.1两黄金。老百姓一个月的收入能有二两那是相当不错了，取其中50文铜钱，负担的起。 “不是说了所有的一切都由你来定吗？我没意见。”沈暥淡淡一笑。 顾铮高兴的将这点写在了纸上：“还缺少印信。” “印信做什么？” “收了人家的钱两自然是要给收据的，那收据咱们称之为月卡，为了防止别人用假的月卡来混入，这印信的作用就来了，咱们得找个厉害一点的人做这个印信。”沈暥点点头，这个跟通关证类似，不过在越城还是头家有这种带有印信的月卡：“明天中午我会在端王府和端王爷商量事情，你过来一趟将印信的事情具体说说，到时让兵 部的人去制定。” 顾铮愣了下：“只是个私印，也需要兵部制定吗？” “他们做出的私印，旁人伪造不了，这个面子端王爷出面才会给。” 想到和端王爷的那点破事，顾铮实在不太乐意见端王，就算要见好歹也过个一两个月的。 “怎么了？” 沈暥的目光深幽内敛，看她时，黑眸深处便只有她，顾铮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就别过了：“好。” 沈母沈父回来时，春红已经烧好了热水，一家人道了晚安后端着热水各自进屋梳洗睡觉。 隔天，顾铮很早就醒了，是被外面的鞭炮声音炸醒的。 醒来时旁边的位置早就凉了，想到沈暥这么早就要去内阁候着，也实在是不容易，过完年，他们搬去皇城那边住了后，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出屋时，看到天空竟然下着雪，而且屋顶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不禁哇了声，伸出手接雪。今天的雪在空中飘的很慢，似一个慢镜头般，异常的神奇，顾铮伸手让其中一朵落在掌心之中：“好大的雪啊。”真的如鹅毛大小一般，毫不夸张，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见到这样的大雪花。 正揉着眼晴出来的春红见到大姑娘没她的叫唤已经起床，顿觉得十分难得：“姑娘，奴婢给你拿热水去。” “春红，热水灶罐子里有。”沈父拿了一些糠拌着刨出的萝卜丝从柴房出来去喂猪，听到春红的话便道。 “公公早。”顾铮高兴的唤了声。 “早，早。”沈父每天都是笑呵呵的，以前每天起早都只见到儿子十几年如一日的清冷大脸，现在是每天能见到儿媳妇笑嫣如花的脸，这日子真是过的越来越让人高兴了。 “婆婆，早。”顾铮见婆婆围着围裙从灶房里出来，打招呼。 “早，今天下雪，多穿点。”沈母叮嘱儿媳妇，见到丈夫腰中夹的木盆里只有糠和萝卜丝，便道：“不是让你把自留地里用泔水煮了的老南瓜也放进去吗？” “哎哟，我给忘了。”沈父一拍脑门，赶紧去自留地。 沈母也跟了进去：“我再升个火热热。”屋内，春红把热呼呼的汗巾递给顾铮时开心的说：“沈老爹说了，咱家里的猪，羊，免子这几天都要好好喂，喂的壮壮的，过年前杀一头，其余的等年后阿贵堂兄成亲时再 杀。” 顾铮点点头：“再过十几天就过年了，可真快。” “姑娘，你嫁过来也小半年了，什么时候会怀上孩子啊？”顾铮擦完脸坐到妆奁面前，看着镜中白白嫩嫩水灵灵的自己，生一个她和沈暥的孩子吗？听着似乎也不错，便笑着说：“明年，明年一定怀上。”沈暥都说等过了年就和她 做真夫妻，那种做多了，自然也会怀上。 顾铮并不抗拒和沈暥有孩子，只要好好生活，孩子的存在只会让人更加快乐。 早饭是萝卜丝肉饼，还有沈父一大早去买来的豆冻（豆腐脑），沈母挖了个腌制好的鲜菜头，再摘了几根葱，切碎了一起放在豆冻上入味。“好香啊。”让人胃口大开，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吃好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充满了能量的。 第119章是亲戚了 午饭和晚饭依然去沈峰家吃，那边剩菜剩饭还有很多，亲朋一起过去吃算起来也还有三四桌的样子。 顾铮中午不去凑热闹，而是去端王府用膳。 虽说铺子的事全由她自己做主，不过端王爷毕竟是真正的幕后主事的，所以该给他看的还是应该看，况且印信的事还需要用到兵部的防伪水准。顾铮摊开纸，看看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修改的，这几张纸上所画的样式是她精心想好画出来的，除了灯笼略有些几何形状，看着比较超前，其余的都是结合了这个时代的审 美，也不会太突兀。 “行了，就这样吧。”顾铮将它们卷起来，用粗布包好。 春红走了进来：“姑娘，沈大娘和沈老爹去沈峰家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去端王府了？” “走吧。”和端王府之间的那些事，顾铮并不纠结，毕竟不是她，只不过醉后发生的那些事，略微有些尴尬，觉得尴尬的也仅是她吧，那端王肯定不记得那晚的事，万总管会把发生 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也仅仅是外面的，至于院子内的事，他也不知道。 不过照端王的意思来看，他在上世显然是中了庶娘的计的，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中计呢？ “姑娘，你坐在里面吧，外面冷。”春红赶着马车，见姑娘出来坐到她身边。 “我看雪。”顾铮上世身在南方，别说是看这么大的雪，连个小雪都很难看到。 “今天的雪好大啊，比前几年都大。”春红驾马车慢一点，好让姑娘好好赏雪。顾铮将头靠在春红肩上，欣赏着满天飞舞的雪。鞭炮声音啪啪不停的传来，有很多孩子在自家门口玩着鞭炮，一手拿着着火的木棒，另一手拿着鞭炮，熟练的点一个扔一 个。雪大，下的慢，路上的行人并不受雪的影响，甚至还会停下来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孩子们放鞭炮。 小摊小贩们把手藏在袖子中，尽管冷，还是张嘴着吆喝着生意。 进入皇城根范围时，周围的建筑不再是平房，雕梁画栋多了起来，路人的穿着多是绸缎，不少的女子手中都拿着小手炉暖手。 顾铮看到了云香茶楼，不经意抬头，印入了一张冷峻刚毅的脸，是他，那天晚上在端王府碰到跟沈暥背影很像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顾铮，不过一眼而已又抬头与对面的男子说着话，好似不识她。 “姑娘，怎么了？”春红见姑娘突然缩回头，问。“没什么，看到一个只一面之缘的人。”顾铮会对他印象深刻，一来是他与沈暥的背影很像，二来这个男人脸上的煞气太重了，不过这也可能是夜晚的关系，至少方才看到 时，那人除了有点让人不敢接近的威肃之气，也没别的了。 马车到端王府时，顾盈的贴身丫头秋致已经在门口等她们，应该是沈暥早上就告诉了王府的人她会过来。 “大姑娘。”秋致扶着顾铮下马车。 “秋致姐姐好。”春红打招呼。 “王妃正念着大姑娘呢，特让奴婢在门口等着姑娘。”秋致扶着顾铮的胳膊笑着说。 “三妹妹应该已经习惯王府了吧？”顾铮亦笑问。 “总归是要习惯的，三姑娘说，嫁了人后就特别会想家人，她很想主母，想家主，想大姑娘，二公子，四姑娘。”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盈妆阁，顾铮笑着撩起裙角迈进了小楼，就见顾盈走了出来，一身华贵的衣着虽和在家里差不多又有些差别，花式样式不再是那般欢跳了，就连发 簪也是选用了时下妇人圈中常见的宝石款式。 “大姐姐，你来的怎么这么晚？”顾盈神情高兴。 “见过端王妃。”顾铮行礼。 顾盈赶紧去扶起她来：“你是我大姐姐，不用行这些虚礼。”“礼不可废，你现在是端王妃，不再是顾府的三姑娘了，这礼得受着。”她和主院之间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但顾铮也知道自己必须见外，再怎么亲昵的人之间都是需要 尊重的。 服侍在一旁的孙妈妈在心里对这大姑娘这话点点头。 顾盈带着顾铮在园子里走走，顾铮还是第一次进到内院的园子，看到里面的奇花异草时，神情皆是惊叹。 “我先前一直觉得咱们顾府已经是很好的府邸，与王府一比，还是差了很多。”顾铮感叹道。 顾铮点点头：“是啊，这些天，我见了不少的贵勋内眷，才发现以前接触的那些夫人都不算什么。” 俩姐妹相视一笑。 “三妹妹忙着适应王妃的身份，但也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顾盈点点头。 聊了一会天，一名婢女匆匆过来禀道：“禀王妃，王爷回来了，沈大人也在，正在小堂厅喝茶。” 端王府的堂厅有好几个，上回摆喜宴的是大堂厅，中堂厅则是能坐下十余人，小堂厅可以坐四五人。 顾铮和顾盈来到时，端王和沈暥俩人身着朝服正坐在喝茶。俩人都是面色肃峻，但五官俊美之人，喝个茶身形都是好看的，沈暥的朝服顾铮看得多，倒是第一次看到端王爷的王爷服，那一身彰显着身份与地位的圆领缎袍，王权与 百姓的距离感让他看起来比以往越发的难以亲近。 顾铮行了礼，沈暥也朝着顾盈行了礼。 随后，顾铮从春红手中拿过纸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沈暥身边对着他甜甜一笑，要是以前，她是不敢坐的，现在她和端王爷是亲戚，自然没道理让她站着。 端王余光瞄到了这俩人之间眼神上的亲昵，抿了抿薄唇，将纸摊开来看。 万总管来上茶，目光落在沈夫人身上一会，上完茶赶紧退出，大家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当然也是。 “这都是你画的？”端王爷眼睛落在纸上，没有看顾铮。 “是啊，王爷看着可还喜欢？”顾铮问的一如往常。 顾盈在旁边能看到图样：“大姐姐这些桌椅的摆放位置利用了整个铺面，没有一个浪费的，就是这灯笼略显奇特。” “阅书楼是越城第一间面向寒门子弟的书楼，我想着进来后要有个地方让人眼前一亮，也好印象深刻。”顾铮道。 顾盈点点头，她知道这个铺子的用途，对于大姐姐大姐夫如此帮衬着王爷，心里高兴的很，对这个大姐姐心里也就越发的认同。 沈暥放下了茶盏，看着端王爷淡淡问：“王爷觉得怎么样？”纸下的内容也就一眼，顾铮进来后，他明着没注意这个女人，余光总是落在她身上，想到成亲隔天总管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端王就觉得荒唐，简直荒唐。没想这个女人竟 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一脸笑眯眯的问她可喜欢？ 而他呢？无法否认，在意的很。 “灯笼换成寻常的就好，看书的地方，不需要眼前一亮。”端王冷淡的道。 顾铮脸色一凝，随即又笑着说：“来看书的都是年轻人，看书之余，给些亮点不好吗？” “这种稀奇古怪的灯笼也是亮点？”端王爷冷眸转向顾铮。 “既是稀奇古怪，不是亮点吗？”顾铮依然笑着，声音温和。 “本王说了，灯笼换成寻常的就好。”端王爷将纸放回桌上，这事就是定了。 顾铮笑笑：“好。”她不和他纠结在这种小事上，亮点的话，小角落里多的是，又不是只有灯笼一样，示意春红将纸收回。 顾盈隐隐觉得王爷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沈暥时不时的喝着茶，在妻子望向自己时回以肯定一笑，心想着等会要不要带着妻子去趟内阁分配的宅子看一看，又一想，还是改天吧，今天内阁有些忙。 用过午饭，沈暥回了内阁做事。 顾铮则在顾盈那坐了会就告辞。孙妈妈将她送到了门口时说：“大姑娘要常来王府里坐坐啊，三姑娘做了王妃，倒不像在家做姑娘时那般自由了，轻易出不了府，府中也只有咱们几个下人，没个可以说话 的人。”最好的闺中朋友宁二姑娘这会也不走动了。 “我会的，四妹妹应该常来玩吧？” “四姑娘又被主母给禁足了。” 顾铮微讶了下：“是不是成亲那天的事被主母知道了？”孙妈妈点点头。 第120章给个结果 俩人正说着，万总管匆匆从另一条路上过来，对顾铮道：“沈夫人，王爷请您去园中说话。” 顾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端王爷竟然叫她去说话？不用避嫌吗？ 孙妈妈神情也略微有些怪异。 “夫人，那铺子的事，王爷方才忘了有些话要交待。”万总管笑的一脸的亲切，实则在心里叫苦连天。 顾铮心里再怎么的胡想，脸上不得不装出极为自然的样子：“好，请万总管带路。”余光见到孙妈妈脸上虽然有些疑惑，倒也没有别的什么。 回到内院的孙妈妈将这事跟顾盈讲了。 顾盈正打算午休一下，听到孙妈妈这话只道：“孙妈妈是在担心以前的事吗？” “也没有，大姑娘现在与之前的行径大不相同，看着就是好好过日子的人，王爷对大姑娘也极为冷淡，奴婢只是觉得，姑娘还是要多个心眼才是。” 顾盈想了想，起身：“那我去园子看看。” 婢子赶紧过来给她穿戴。 “王妃现在去也不合适，过个半盏茶时间再去，碰上了就说是去散步，要是大姑娘已经离开，王妃用过饭走走也是好的。”孙妈妈道。 顾盈点点头。 另一边，顾铮一路走心里是一路的不爽，她并不相信端王爷还有铺子的事要交待，不过光天化日的，况且他也没喝醉，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端王府的外园多以青绿树荫为主，假山玉石为辅，桥对面的亭子里，已换了常服的赵元澈正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 锦袍暗纹，长身玉立，尊气贵范，就是眼神儿射过来时有点冷。 顾铮还没行礼，赵元澈就阴着声音问：“那晚在废弃的园子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吧？” 顾铮愣了下，好半响才回了句：“有。” 赵元澈身子一僵。问她那晚的事？看来他确实是不记得了，顾铮看着赵元澈的脸在她说了有之后越来越黑，甚至一脸的厌弃模样，明显他是不愿与她有牵扯的。这个人真是矛盾，清醒的时 候对她就像是对待敌人一样，喝醉了又似在意她，呸呸，非常在意原身。 “就是王爷跟我说了很多的话。”顾铮又道。 赵元澈铁青的面庞似松了口气：“你就不会一次性把话说完？本王跟你说了什么？” 旁边只有万总管一个人，春红站在亭子外面，顾铮也没什么顾忌的，道：“王爷说被我下药得逞了，并且纳了我为妾，还有……” 一旁的万总管倒抽了口冷气。 “住口。”赵元澈冷喝一声，冰冷的目光直锁着顾铮的脸，见她微低垂着头，一脸气愤的样子，好一会才道：“继续说。”“还有王爷说我最喜欢的花是鹤兰，还说自己是活过一回的人，然后就没有了。”活过一回这话是她编的，就是想看看端王的反应，顾铮悄悄抬眸，没想端王一直以犀利的 视线落在她脸上，心里一紧张，顾铮赶紧又垂下脸。 没反应。顾铮也不急，方才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她和端王爷的事得有个了断，不能总是这般被迫的暧昧，喝醉酒也不行，内心深处，顾铮也是怕的，两次喝醉酒都能被她撞见， 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怎么这种巧事就碰在她身上了？ “你信？”头顶传来赵元澈冰冷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双绣金黑鞭，顾铮摇摇头：“不信，我最喜欢的花不是鹤兰，而且，我只听过死过一回这句话，从没听过活过一回这种话。” 赵元澈冷着一张脸：“方才在小厅堂时，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本王还以为你会吓的不敢见本王。”“我是吓着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我不想让相公怀疑什么，也不想让三妹妹心里有疙瘩。”顾铮诚实的说，犹豫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着端王爷道：“王爷，不管王爷所说 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和王爷口中的顾铮不是同一个人，就算真有那样的事，也请王爷不要混肴。” “你方才不是说不相信本王说的话吗？”赵元澈脸色不是僵硬，而是一种难堪。 顾铮沉默了下后说：“那样荒唐的事，我是不相信的，可王爷这样做已经是第二次了，总觉得王爷清醒着和醉后好似活在两个世界似的，我不想总是被王爷困扰着。” “你说什么？”赵元澈瞪着顾铮，负手身后的握紧成拳。 “顾铮已嫁做他人妇，只想好好生活，王爷一而再的如此，会给我造成麻烦。”顾铮知道自己这话会得罪端王，无论如何，这些话都得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了。 “给你造成麻烦？顾铮，你还真有脸说这句话？你就不怕得罪本王？” 顾铮双手绞在一起又放开：“不怕，王爷娶了三妹妹为妃，还视沈暥为知己，我又要给王爷开铺子，层层关系套着，就算得罪了王爷，王爷也不会真对我如何。”这个女人在抓利害关系时，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一样的厉害，赵元澈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他待她千般好，她却一心只想着离开他，为什么？他很想抓着她问 为什么，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了。这样看着她做什么？好似她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似的，就算有也不会是她啊，顾铮实在头疼不已，这次她不会因为害怕而低头，依然挺拔背影回视着他，不管如何，今天 这事一定要有个结果。“本王第一次醉酒是因为酒里浸着不能吃的东西，第二次醉酒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赵元澈望着这张清艳娇丽的面庞，这张脸旦凡想得到点什么就会来讨好他，一旦得到了 又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开她，出去被人骗了财，又会腆着脸回府里想方设法的重新得到他的宠爱，女人做到她这个份上，也够无耻的。 他不明白，沈暥什么也没有，她为什么却甘心跟着他。更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还念着。 顾铮等着端王接下来要说的话，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他就这么用幽深如深潭的黑眸看着她，令她头皮发麻。 “在沈家你很快乐？” 突然来这么一句？顾铮点点头。 “沈暥待你很好？” 顾铮点点头。 “你就没想过离开他吗？” 这问的是不是有点过线了？顾铮有种感觉，自己应该好好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明年，我们打算要个孩子。” 孩子？端王爷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旁边的万总管一直在听着王爷和沈夫人的对话，王爷一出生他就跟着了，心思变化都能明白，王爷这会的心情很难受，他从未见过王爷这般难受。“王爷高高在上，就请不要再为难我了，以前那些事从未发生过，我希望以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是在难受吗？顾铮这会能肯定这个王爷是重生的人，与原身应该有 过虐恋情深。她可顾不得他的心情，首先要管好的是自己的生活才是。 “本王不喜酒，不会再喝醉，那样的事也不会再有第三次。”赵元澈看着这个女人嘴角一点点的咧开，笑起来时，眼睛有点儿弯弯的，甜甜的，神情温温软软。 “谢谢王爷。”顾铮高兴的说。 “你走吧。” “是。王爷，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经营阅书楼的。”顾铮说着转身出亭。 亭外的春红断断续续的能听到亭内的声音，王爷的声音有些吓人，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姑娘一脸的高兴，想着没什么事情，松了口气。 顾铮刚走出外园，就看到了孙妈妈和顾盈走过来，身后跟着婢子们，王妃的架势就是气派。 “大姐姐。”顾盈迎了上去，眸色悄然打量着她的神情变化：“孙妈妈说王爷关于铺子的事找你，我刚好也去园子里散散步，这么快就说好了吗？” “好了，接下来我得开始忙活铺子里的事。”事情说开了，顾铮心情出奇的好。 “噢，也不急在一时，大姐姐和我一起去散散步吧。” “不去了，铺子里还有很多的细节需要我勾画，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大姐姐。”目送着顾铮上了马车后，顾盈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孙妈妈道：“应该确实是为了铺子的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大姐姐和大姐夫帮着王爷做事，要是被大姐姐知道我心里还这般猜忌她，会凉了她的心。” 第121章调皮捣蛋 “是。是奴婢考虑的不周。”孙妈妈忙说。 就半天的功夫，雪已经厚厚的一层，街道两旁的老百姓都在清扫着门前落雪。 春红驾着马车缓步走着，姑娘一直伸手玩雪，也不怕冷：“姑娘，奴婢准备了小暖炉，要暖暖手吗？” “一点也不冷。”雪虽然大，但没有风，冷不到哪里。顾铮看着这雪势，下到晚上就能搭雪人了。 “姑娘已经好久没这般好的心情了。”春红见姑娘嘴角一直上扬着：“咱们现在去哪啊？”“回家。”有了端王爷那样的承诺，顾铮当然高兴，要不然这心里总觉得有事情闹着，都要成为一桩心事了，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在上世，女子成亲之后和另一个男人不明 不白也是被人所唾弃的。 “不去铺子里吗？” “不去了，铺子里的事要等阿贵堂兄空下来才能做，还有几天时间，我先把图稿再好好画一下。” “好咧，驾——”春红驱赶马儿快起来。 这一带的道路两旁都是贵勋豪宅，每个宅子门前都是大狮子，时不时的能看到两头马的马车停在宅子门口。 顾铮觉得哪天自己能住在这种豪宅里了也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为此要努力的路还真的挺长的。 “姑娘，是二公子。”春红“吁”了声，马儿步伐停了下来。 顾铮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二弟弟顾正钦正在一大宅门前与一少年说着话，那少年比正钦高出半个头，锦衣华服，眉目清秀，就是略有些脂粉气。 马车一停下来，顾正钦就朝这边看来，见到顾铮高兴的唤了声：“大姐姐？” “二弟弟，你怎么在这里？”顾铮跳下马车。 顾正钦和那少年一起迎了上来：“我相邀长清一起去赏雪，大姐姐这是去看三妹妹了吗？” 顾铮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名叫长清的少年身上，有些眼熟，一时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大姐姐好。”长青也跟着顾正钦一样唤了声，笑容是年少人少有的温和。 “瞧我，忘了给大姐姐介绍，长青是谢公爵府的公子。”顾正钦在旁边说。谢公爵府？难怪顾铮觉得眼熟了，先前皇家狩猎那会是见过几面的，虽然只是一眼溜过，抬头看了眼前头宅子的牌匾，写着谢府两个字，谢家在这里吗？就是那个有名的 战神谢韫的家？ 二弟弟和谢小公爵什么时候的关系有这般好了？顾铮礼貌性的含笑：“原来是谢小公爵，有礼了。” “大姐姐今天要回府吗？” “不回了，家里还有事。你们先聊，我走了。” “好，大姐姐慢走。” 顾铮上马车后，朝俩人笑着挥了挥手。 春红驾起马车后说：“姑娘，二公子真厉害，和谢小公爵也能成为朋友。” 顾铮点点头，这个谢小公爵是十二皇子的陪读，正钦原本和他走的并不近，想来是谢小公爵在十二皇子面前替正钦说了好话，正钦去感谢，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的。又想到一件事，傅平香原本极有可能是嫁这位谢小公爵的啊，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显得稚气了些。想到傅平香对她的怨恨，顾铮心里头犯了嘀咕，不知道这谢小公爵 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心里也在怨恼她呢？ “姑娘，你怎么了？”方才还是一脸开心的样子，这会怎么又锁着眉头了。 “不管了。”顾铮伸手进马车里拿出了小暖炉暖着手：“春红，咱们赶紧回家。” 巷子里的路很干净，雪都被老百姓扫到了一旁，鞭炮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顾铮看到一家院子里，一个五六岁穿得棉棉的小孩正追着一条狗跑，小孩子要去抓狗尾巴，那狗不想被抓，奇怪的是也不跑掉，就在院子里转着圈圈，叫人忍俊不禁。 到了沈家，春红去放马车。顾铮走到柴房拎出了暖房的炭盆，换上干净的银骨炭准备升火，升火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姑娘，先别升火了，这么冷的天，咱们去自留地烤番薯吧？”春红开心的道。 “好啊。”烤番薯全身都热呼呼的。 主仆俩人抱着柴火和几个番薯来到了自留地，原本冷的缩手缩脚，这会一动起来，冷也不怕了，身体也放开。当火升起来的时候都蹲在旁边蹭热。 大雪纷飞，自留地上的菜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有两只鸡跑了出来，在雪地上走来走去，留下个漂亮的小爪印又去别的地方觅食了。 “听放牛娃说，年糕切成片用火烤起来也特别的好吃，奴婢去切几块来。”春红兴奋的说完就蹬蹬蹬跑出去了，一会切了厚厚的年糕片，放到火旁烤着。 顾铮拨着番薯，不让它烤焦：“那孩子这几天来放牛好像变早了。”有好几次她刚起床就看到那孩子牵了牛出去。 “放牛娃的娘快要生了，所以他还去别家接了放牛的活，说要让刚出生的弟弟穿上新衣裳。” “真是个好孩子。”顾铮感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听婆婆说那孩子爱读书，现在已经识得不少字了。假以时日，也是个有出息的。” 春红点点头，见火旁的几块年糕已经吹起了胖头来：“年糕好了。” 春红赶紧用火钳钳出来，吹去上面的灰尘，将最干净的一块递给顾铮：“姑娘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顾铮咬了一口，虽然没有调料，但有着年糕本身的香气，再加上碳火的焦香，那酥脆感：“好吃，太好吃了。”两口就吃下了肚子。春红一边自个吃着一边又递给了她一块，随后翻拨着番薯：“最小的那个番薯也应该差不多了，外面都焦掉了。”说着拿出来在地上丢了几下，焦外皮都敲碎后牉开，金灿 的颜色，诱人的薯香，与这大雪天真是绝配。 正当主仆俩人欢喜的吃着烤番薯时，听得院中传来几道脚步声，伴随着稚气的声音传来：“怎么没人？” “我看到她们进来的？” “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再找找，这回一定要好好吓吓她们。” 顾铮和春红对视了一眼，偷偷走到墙角往院子外面看。 “是那几个小p孩。”春红一见到院子里的几个孩子，咬牙切齿，正是用鞭炮吓她们俩回的那几个孩子。 顾铮挑了挑眉，敢情这孩子们还打算用鞭炮来吓她们？ “不好玩，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回去，上次那个女的来追我，害得我摔了一脚，腿现在都疼着呢。” “我也是，我脸上也摔了一跤，瞧瞧，还没完全好呢。一定要好好吓她们一回。” 吱卡一声，那是院子的门关上的声音。 三个小孩子转过身时，就看到顾铮和春红手中正拿着扫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啊——”一声尖叫，三个孩子吓的乱跑起来。 “呵，”顾铮冷笑一声：“敢在背地里使坏，却没有当面打架的勇气？春红，交给你了。” “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和他们玩一玩。”春红抡起扫把就去追几个孩子。 一时，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顾铮当然不会真的跟这几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那两次也着实吓到她了，所以让春红逗逗他们，也算是在冬天里热身，反正没别的什么事。见春红和孩子们一个跑的气喘吁吁，一个累的气喘吁吁，她也就不守着大门，假装累了走开。那几个孩子一见大门没人守，赶紧跑了出去，没想此时大门突然打开，冲在 最前面的小孩被推开，狠狠跌在了地上。 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铮：“……” 春红：“……” 推门进来的是沈父沈母，在看到跌倒在地上的孩子时，沈母忙过去扶起他：“没摔伤吧？” 那孩子见又有大人进来了，哪还敢在这里逗留，挣扎开来就要跑出去，不想又被沈父抓住：“你是德兴家的孙子？” 那孩子被追的精疲力竭，心中已经害怕，这会大人问起，哭着点头。 见沈父看着这孩子一脸生气的样子，顾铮心下奇怪，便道：“公公，怎么了？” 沈父气道：“这个孩子把鞭炮扔进了你大伯母的鸡笼里，笼子里的五只鸡都被吓死了。”顾铮：“……” 第122章一片索索 其余的孩子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看着丈夫抓着那孩子上德兴家去评理，沈母摇摇头：“这孩子越大越不像样了。”“怎么还有这种事呢？”鸡好好的关在笼子里，突然来了鞭炮，别说鸡了，就连人都会被吓个半死，那孩子都七八岁了，大的道理不见得懂，这种事顾铮觉得孩子不可能不 懂。 沈母道：“方才你大伯母和我在沈峰家聊天，有人跑来说她鸡笼子里的鸡被德兴家的孙子用鞭炮吓死了，气的赶紧回去，没想鸭子也被吓死了三只。” 顾铮：“……”大伯母是靠养这些来卖赚银子的，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估计气的要吐血。 “德兴家的也不知道管一管，成天让孩子野得不像话。”沈母边说着边进灶房拿东西，出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一大袋的酒糟。 “婆婆拿这些是要去将那些吓死的鸡鸭糟下去吗？”顾铮问道。“是啊，我帮着你大伯母去把鸡鸭都剖了，这么多只鸡鸭，一下子也吃不完，干脆全部做糟鸡糟鸭。”沈母走到门口时道：“等会别去沈峰家吃了，阿暥回来之后，一起来你 大伯母家吃鸡羹汤。” “好，知道了。” “对了。”沈母出门时又回身问儿媳妇：“那些孩子怎么会在家里？” 一旁的春红将方才的事说来。 沈母听完，向来温静平淡的脸也有了丝气意：“这孩子越大越不知个分寸。” 目送着婆婆离去后，春红在旁吐吐舌头：“姑娘，没想到那小孩这般可恶。” “是啊，这就不是恶作剧这般简单了。再不好好教导，日后性子一定就难改了。”顾铮觉得这孩子不是调皮，而是恶劣，自己方才那样待他，还真是太轻了。 雪下到傍晚的时候，屋顶上已经厚厚堆了一层。 顾铮怕雪太厚把瓦给压了，上次大雪，压死人的事情让她有些后怕，就和春红一起抬了竹梯出来，又拿了扫把，想上去把屋顶的雪给扫一扫。 “奴婢来吧，这种活姑娘不会做。”春红一脚凳上竹梯。 “你不也第一次吗？”顾铮拉下春红：“我去。” “那瓦上不能站人，奴婢比较瘦，比姑娘安全。”春红说着从顾铮手中拿过扫把爬上了竹梯。 顾铮：“……”她也不胖吧，将竹梯牢牢稳住，仰头道：“小心些。”春红走上了屋顶，开始认真的清扫起来，一大块一大块的雪从上面扫落，掉落地上时，顾铮看着有种莫明的欢喜感。正想着将扫下的雪堆个雪人时，听得上面“噗通”一声 ，下一秒便是春红的尖叫。 顾铮就看到春红突然间滑倒，再次看到她的身影时，是从屋顶上掉下来，想也没有想，她跑过去伸手就要去接，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当顾铮觉得这一刻要被吓的窒息时，就见到沈暥已经接住了春红。 春红已经被吓傻，直到姑爷将她放下来还依然是傻兮兮的。 “春红，你没事吧？吓死我了。”顾铮走上前，抱住她。 “姑娘，奴婢没事，也吓死奴婢了。”春红脸色苍白的拍拍胸膛，从屋顶上掉下来，不死也要残啊，赶紧跪下对沈暥磕头：“奴婢谢谢姑爷救了一命。” 沈暥刚进家门就看见春红从屋顶滑下来，也被吓的不轻：“快起来，以后这种危险的事等我回来做。” 春红和顾铮都点点头，主朴俩人对望了眼，又笑又跳的。 顾铮下职时在内阁换回常服才回的家，也不用换衣裳，三人直接关了门就去大伯母家用饭。 一路上不时的有熟人打招呼。 “那傅平香真的进了宫见了十一公主？”顾铮也不怎么惊讶，以傅平香痛恨她的样子来看，不找公主帮忙才不对劲：“那公主是怎么反应的？” “拒绝了。”沈暥淡淡道。 “不帮着傅平香吗？”想到顾盈成亲那天十一公主对自己的不善，顾铮有些不太相信：“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生存在皇宫，无法审时度势的人是活不下去的。你是顾伯爵府的大姑娘，三妹妹又是端王妃，十一公主不傻。” “我懂了，十一公主可以对我使些小性子，但不至于为了傅平香出手对付我。”顾铮心里一松。 沈暥点头：“十一公主深受皇上宠爱，端王爷也极为喜爱这个妹妹，十一公主是个聪明人，不会拿无用的事去消耗这份宠爱，换句话说，傅平香并不值得。” “如果十一公主现在不会对付我的话，以后我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对付我。”顾铮挺直胸膛，一脸自信的看着丈夫。 “怎么说？” “我会把阅书楼做大，大到不管谁看到我，都会敬重我。” 沈暥停下脚步看着她，清冷的眼中有丝笑意：“你这志向倒是大。” “就算不行，不是还有相公你嘛。”顾铮对沈暥充满了自信，不是因为端王爷的那句话，而是他有这个能力。 “那为夫一定不让娘子失望。”沈暥修长的手拉起顾铮露在外有些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朝着大伯母家走去。 沈大伯母家这会忙的很，二伯一家子来了，三伯一家子也来了，加上沈暥一家。灶头两个铁锅都烧着，冒着滚滚热气，顾铮和沈暥一进院子，就看到灶房里热气腾腾，汤香连外面都能闻到。二伯母收拾着院子里的鸡毛和鸭毛，三伯母正收拾着几碗已 经凝固了的鸡血鸭血。 顾铮两人打了招呼。 这时，大伯母将烧好了几只鸡鸭放在桶里拎出来，脸色极差，还在生气中，看到沈暥和顾铮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沈母拿着砧板和刀出来，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已经来了就对着沈暥道：“你过来把鸡鸭斩成四块，好入酒糟。” 沈暥挽起袖子干活。 “行了，都已经这样了，就别难过。”二伯母一边对着沈大伯母说话一边将酒糟从缸里拿出来，解开纱布，顿时糟香四溢：“大哥和四弟说理去了，肯定让德兴家的赔钱。” “这些鸡鸭是留给阿贵成亲的时候办喜宴的，我挑了最好的留着，还每天喂的好好的。”大伯母当时气的真想凑死那小子：“就这样被鞭炮吓死了。” “大嫂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好。”三伯母在旁边安慰。 几日不见，顾铮发现三伯母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哪怕这样的晚上，脸色都是红红润润的，肯定是三伯父的功牢了。 “二哥和相公他们买糟回来了。”三伯母看到门口回来的人开心的说。 顾铮望去，就见二伯父和三伯父每人拎着一袋子酒糟进来。 “大哥和四弟还没回来呢？”沈三伯问。 二伯父将糟递给妻子：“我就说还没回来，那德兴家的肯定不会承认。” 此时沈暥已经将煮好的鸡鸭切开，众人开始准备。“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要是不承认就去官府告他。”大伯母气呼呼的说：“不过就是有个亲戚在公爵府里当帐房先生吗，有什么好厉害的？我侄子还是内阁侍读，我侄媳妇还 是伯爵府的大姑娘呢。” “对，对。”二伯母点着头道：“这样比起来，咱们才该是厉害的。” 顾铮和沈暥相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一会，沈大伯和沈老爹回来了。 就像二伯父说的那样，那德兴家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的儿子用鞭炮吓死了大伯家的鸡鸭，沈大伯和沈老爹说要见官，那德兴家的就立马说有亲戚在公爵府里当差云云的。 “那你有没有把阿暥和阿铮的身份说出去啊？”大伯母急问大伯父。 大伯父和沈老爹都摇摇头，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事儿。 “哎哟，你们这张嘴怎么这么笨啊。”沈大伯母那个气哟。 晚饭是鸡汁羹，里面放了年糕，榨面，青菜，豆腐，还有鸡鸭内脏之类的，用番薯粉打芡，将所有的材料外面都裹上了一层剔透。 每个人用的都是汤碗，用勺子盛了满满的一大碗。 阿贵堂兄赶上了晚饭，其余的堂兄成了家，路又远，就没叫他们回来。一家大子的人挤在一张圆桌上，吃起来一片的“索索”声。 第123章认养儿子 用过晚饭，一大家子人开始讨论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大伯母是非得要德兴家赔些银子不可，要不然这口气难以下咽。 顾铮深以为然，不过显然长辈子并不打算让小辈们来处理这事，自始自终都没问他们的意见。 “德兴家那个亲戚是在哪家公爵府里做帐房啊？他都得瑟了好几年了，为这事，乡亲乡里没少受他们家的气，一个个心里都憋着火呢。”沈老爹问道。 “我也正想问这个。”沈三伯才回来，对德兴家有点印象，但具体是谁想不起来了。 二伯母拿了些罗汉豆和瓜子出来放在桌上，大家边磕边聊。 顾铮喜欢吃这瓜子，肉是又大又饱满，混合着香叶的气息，吃下嘴停不下来，余光见沈暥只顾喝着茶，就剥了几颗给他，在沈暥望向她时甜甜一笑。 “谢公爵家的。”沈大伯说道。 “谢公爵？就是咱们越国的战神谢韫谢大将军府吗？”沈二伯问。 “对。要不然，德兴家的哪会这么目中无人。”沈大伯气道。沈母手中的罗汗豆掉在了桌上，忙又拿起来剥，只那壳怎么剥也剥不出来，面色微微苍白，大家都在说着自己的看法没注意到她，只有沈暥在听到谢韫两个字时看向了自 己的母亲。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如此吧，公爵府小小一个帐房先生的亲戚也敢顶着公爵府的威名而得瑟，更叫人无奈的是，旁人也忌惮着不敢真怎么着，顾铮觉得这人性够微 妙。也没别的事，顾铮就有些坐不住了，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正想拉着春红一起去堆雪人，听得大伯母对着沈暥道：“阿暥，你和媳妇儿先回去吧，顺便把这碗鸡羹拿给我铺 子里给小毛儿，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吃过饭。” 沈暥点点头，接过大伯母递过来的竹篮。 “大嫂，小毛儿他好吗？”沈三伯母突然问，素妍的面庞透着关怀。 大家都有些惊讶沈三伯母会问起那个孩子。 沈大伯母叹了口气：“要多好也没有，在我那里干活至少饿不死，他一直在认真的读阿暥给他的那几本书，还挺爱学习的。” 沈三伯母和沈三伯互望着彼此，半响后，沈三伯对着众人道：“我和杏娘商量了一下，打算接受族长的提议，认小毛儿做儿子。” 沈家人都没反应过来，毕竟先前沈三伯母是怎么也不同意的。顾铮也挺讶异的，三伯母一直以为自己是能生孩子的，后来王家那么一闹才明白自己这辈子无法再生儿育女，受了这样的打击，三伯每天都陪在三伯母身边不敢离开，后 来做了豆腐生意，忙起来后，三伯母的精神是越发的好，现在要领养小毛儿，想必是前尘之事真正的放下了。 反应过来的沈家人都很高兴，大伯母是最高兴的，连鸡鸭被吓死的郁闷也一扫而光，对着沈暥顾铮说道：“你们给他送鸡汁羹的同时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毛儿。” “大伯母放心吧，肯定会的。”顾铮笑道，她也为小毛儿感到高兴。 大雪依然慢悠悠的下着，路上的积雪已没过鞋底，周围不时的传来狗叫声。 “小毛儿待会肯定很开心。”顾铮抬眸望着沈暥清冷精致的轮廓，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竹篮，而她亦被保护在他的伞下。 他的脚步稳键，她跟的并不吃力。 “小毛儿前几天去军营找我，我不在，就让里南给我捎了话。”沈暥见妻子的肩头有些雪花，将竹篮给了正一蹦一跳踩着积雪的春红，伸手把妻子肩头的雪花掸落。 顾铮眨眨眼：“他找你做什么？” “他把我送给他的十本书都背透了。” 顾铮一脸疑惑。 “你忘了上回我们把炒年糕胖的沙子给二伯母送去时，我答应了小毛儿什么？” 沈暥这一提醒顾铮才想起，他曾答应过小毛儿，如果把书都背会了，就让那孩子加入军营，惊讶的道：“所以，他都背会了？” 沈暥点点头。 “那，那你要让他加入军营？” “既然做出了承诺，自然要是言出必行。” “那三伯母怎么办？” “看小毛儿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大事让一个孩子自己选择啊？这也未免太儿戏了。不过顾铮觉得小毛儿这样的年纪，应该是会选择一个家的。 夜色已深，脚下的路在白雪覆盖之下不需要灯笼照明就能清楚的看到尽头。周围一片寂静，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嘎声，再无其它。 二伯母家的铺子就在眼前，走到铺门口时，春红上前拍门，一会，灯光从铺子内亮起，传来了小毛儿稚嫩警惕的声音：“是谁？” “小毛儿，是我，我家姑娘和姑爷给你拿了鸡汁羹来，还热着呢。”春红道。 铺门打开，门内站着披着外套的小毛儿。 个把月不见，这孩子看起来越发的沉闷，不过在见到沈暥时，眼晴亮了：“沈暥大哥？” 三人进了铺子，铺门关上后，春红将还热呼呼的鸡汁羹拿了出来放到小毛儿面前。 “我吃过晚饭了。”小毛儿嘴上这么说，眼晴却一直看着鸡汁羹，一看就知道没吃饱。 顾铮温柔的道：“鸡汁羹趁热吃才好吃，就算吃过晚饭了，也吃一些吧。” “吃吧，等你吃完就说你当兵的事。”沈暥淡淡说。 听沈暥这么说，小毛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羹，一开始还吃的有些不自然，奈何羹汁太过美味，索性放开大吃。 顾铮趁着这个档打量着小毛儿，孩子比上回见到胖了些，精神也很好，大伯母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 “吃完了。”小毛儿将筷子放下，下意识的想用袖子擦嘴。 顾铮见状，一手按住了他伸出的手，拿出帛帕替他擦嘴，见这孩子神情略有些别扭莞尔一笑。 “里南将你告诉他的话都跟我说了，我既答应了你只要把给你的书背熟就让你入军营，就不会食言。”沈暥清冷的声音在眼前温暖的烛火中也有了几分的温度。 小毛儿脸上一喜。 “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沈暥淡淡道：“我家的三伯父和三伯母要认你做儿子。” 小毛儿愣住：“他，他们不是不想要我吗？” “是。三伯母以前以为自己还会生孩子，”沈暥道：“现在才知道这辈子她都不能生孩子，所以就想到了你。” 怎么能跟孩子这么说话呢？顾铮没想沈暥会说的这般直白，虽然事实是如此，可在小毛儿听来，心里怎么会好受？应该委婉一些的。 小毛儿微低着头，抿紧着唇，两只小手攥握的紧紧的。“三伯父和三伯母你见过，他们是良善的人，你认了他们做父母，他们肯定视你为亲子，好好栽培你成人。”小毛儿自从父母被雪压下的屋瓦压死后，活泼的性子不再，加 上又被亲人抛弃，性子就变得孤僻，沈暥希望这孩子能变回以前的模样。 小毛儿没说话，眼晴望着地面。 “一是军营，一是家，你自己选择。”“我没有家了。”听到家这个字，小毛儿哽咽起来：“父母死后，我就已经没有家了。三伯父三伯母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才选择了我，这种善良我不 稀罕。” 顾铮愣了下。 “他们要真那么善良，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养我？”小毛儿抬头看着沈暥，哽咽着说：“现在养我，只是无奈之举，我不要无奈的善良。” “小毛儿，你首先要先长大。”沈暥淡淡道。 顾铮看着沈暥，这话她听起来有些残酷。 “我自己能长大。”沈暥拉过小毛儿到身边，看着他清澈但已不再单纯的眼晴道：“我说的长大，是能每天开开心心去学堂，高兴时有朋友可以分享，难过时有亲朋在身边安慰的长大，而不是 你一个人活在阴影里的长大。” “我还能开心的长大吗？”小毛儿大颗大颗的掉泪：“他们会像我父母一样真心待我好吗？” “你能，只要你敞开心扉。”沈暥肯定的道。小毛儿低下头不语，一会，他抬起头擦去眼泪，看着沈暥坚定的道：“沈暥大哥，我怕他们对我养着养着就不喜欢我了，我还是决定去当兵。” 第124章太补了吧 顾铮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孩子，想的已经这么深，这么远了。无奈的善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去形容善良的。世上的人在子女问题上，自然是喜欢从肚子里生下来的， 这是人之情常，但小毛儿这样想，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呢？且更让人心酸，毕竟这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顾铮看向沈暥，不知道他会怎么跟小毛儿说。 没想沈暥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好。不过军营只征十五岁以上的兵，你还小，先去伙房做事随军，待到十五了，才允许参军。” 小毛儿高兴的直点头。 外面的雪将他们来时的脚印又重新覆盖住，夜色茫茫，万籁寂静，天地素白的真干净。 离开铺子，沈暥紧牵着妻子的手在雪中缓慢走着。 春红方才哭过，看到小毛儿的样子会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心情没来时那样欢快，撑着伞耷拉着脑袋跟在姑娘和姑爷的后面。顾铮的目光从春红身上收回时见沈暥清冷的眸子正望着自己，这个男人的眸色如清晨的雾冷，亦如肌肤触到雪时的那种度感，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冷淡的眸光中有了 一丝温暖，至少在看她时是有的。 “觉得小毛儿的事我太轻率了？”沈暥问她。 顾铮轻嗯了声：“他毕竟是个孩子，能把孩子的决定当回事吗？这会不会反而害了他？”这个岁数的孩子根本什么也不懂。“小毛儿的父亲脚不好使，他从三岁开始就帮着家里干活赚银子，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沈暥淡淡道：“正因为他懂生活的不易，所以他不想活的太过安逸，要是万一次再 次失去，他不想有这个万一。” 顾铮愕然，有没有觉得真的想太多了：“三伯母三伯父既然认他做儿子，就一定会真心待他的。”“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问题是小毛儿不这么认为。连他最亲近的祖父祖母都能把他说丢就丢了，亲戚也没一个主动出来养他，甚至连救济都断了，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 的其他族人。” 顾铮叹了口气：“也好，在军营里你和里南都能照顾他。” “明天你去趟三伯父家，把小毛儿的决定告诉他们，还有，让三伯母想办法送小毛儿去学堂。” “让三伯母想办法送小毛儿去学堂？” “三伯母既然要做小毛儿的母亲，这个儿子就要靠她自己拉回。” 顾铮愣了下后恍然：“所以，你才答应了小毛儿的要求？” 沈暥淡淡一笑：“这样得来的母子情，会让他们少走许多的弯路。” 顾铮亮晶晶的看着沈暥：“相公，我发现你脑子可真好使。”这么点功夫，想了这么多。 沈暥：“……”妻子的对于脑子好使的要求有点低啊。 这么个吃饭的功夫，沈家屋顶又堆了厚厚的一层雪。大雪还在下着，并没有小下去，甚至于飘落在掌中的雪花看起来比白天的还要大。 春红从柴房里拿来了扫把，从院门口开始往屋里扫雪，刚下的雪是蓬松的，非常好扫。 沈暥将傍晚用过的竹梯架好，屋顶上的雪必须再扫一下，虽然家里是青砖房，哪怕下个几天的雪也不会将屋瓦压塌，但防患为第一。 “相公，小心。”顾铮拿过另一扫把递给沈暥。 “姑爷，您可别像我那样摔下来了，奴婢和姑娘接不住您。”春红也在旁边喊道。 想到下午春红从屋顶上滑倒跌落，顾铮心有余悸的看着她：“下午你家姑娘我的心都要被你吓得跳出胸膛了。” “奴婢也以为自己完了，幸好姑爷回来救下了奴婢。”春红后怕的拍拍胸口，她的命是姑爷救的，以后姑爷在她心中就是排行第三的人，第一是姑娘，第二是庶娘。 沈暥站在屋顶将雪一大把一大把的扫落，步伐稳健，双手扫雪也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常做的。 此时，屋下的顾铮和春红已经玩起了雪，大夜里也不怕冷，主仆俩人玩的不易乐乎。 沈父沈母回来时，看到的是一副极为温馨的场景，儿子在屋顶扫雪，儿媳妇和春红在屋下用扫下的雪堆着雪人。 回屋梳洗完，顾铮的兴奋劲还没过去，脑海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你还真不怕冷。”沈暥进来时，见妻子只披了件外衣就坐在长凳子上画着什么，走近一看：“你在画雪人？” “可爱吗？”顾铮一下子画了十几个形态各异的雪人，喜怒哀乐都有：“如果我把这些绣出来拿出去卖，能不能赚钱？”沈暥：“……”看着妻子一脸激动的模样，淡淡道：“你绣一个雪人的时间少说也要二三天，花了时间又伤眼，做的是苦力，卖出的也没几个铜钱，不划算。要是喜欢的话， 绣一个自己玩玩倒是可以。” 顾铮想了想，说的也是，哎，好不容易来的灵感啊：“好冷。”赶紧上床，乖乖的坐到里面。 春红已经在被褥内给她放了暖炉，一点也不冷。只等着沈暥躺下来，沈暥虽然长得一副淡漠的样子，身体却是极为温暖，这样的天气里抱着别提有多舒服。沈暥脱下外衣，只着了浅色的单衣单裤，双腿走动时，烛光的光影中，那坚实有力的大长褪也若隐若现的能看到，加上高大挺拔的身躯，精瘦的腰身，是一种视觉的冲击 。 沈暥走向床的那一刻神情一愣：“娘子？” “怎么了？”顾铮正欣赏着相公这完美的身材，笑得甜甜的看着他。 沈暥沉默了下：“你流鼻血了。” 顾铮：“……”鼻下一摸，手上沾着鼻血。 气氛一时有些，唔，说不上来的尴尬。顾铮有些傻眼，这一般都是男人流的吧？最重要的是，她看着沈暥完全没有邪念，也不是，是有那么点，但也不至于流鼻血吧？这不是天天都看吗？还有，沈暥那莫得言 语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擦擦吧。”沈暥拿过汗巾给她。 顾铮呵呵一笑：“大伯母家的鸡汁汤真是太补了，我今晚吃的有点多。” “看到我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坏事。” 顾铮：“……”真的是鸡汁汤太补的关系。 隔天，大雪终于停了。 顾铮梳洗好走出屋外时，看着院子里那一人多高的雪惊艳不已，高兴的大呼一声“哇——”，倒把旁边的春红吓了一大跳。 院子里扫出了二条小路，一条通向外面，一条是灶房，沈父现在正在朝柴房清扫着，听到儿媳妇的声音时抬头：“阿铮起来了。” “公公早。”顾铮高兴的打着招呼，招呼完朝着后面的春红嘿嘿一笑，整个人便跳起来倒向旁边的雪，她要在雪地里留个自己的身影。 正好从灶房里出来的沈母看到儿媳妇那孩子气的动作，笑着道：“原来阿铮这么喜欢雪。” 姑娘笑，春红也笑，以前这样的大雪姑娘都是躲在屋里不出来的，现在的姑娘真好，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说，想玩的时候也是尽情的玩。 “婆婆，早。”顾铮伸手给春红，拉起身时朝着沈母打招呼。 “早。快来吃饭吧，早上做了麦疙瘩，放了你最喜欢的河虾。”沈母说着进灶房。 麦疙瘩里不仅有河虾，还有土豆和笋干菜，都是顾铮最爱吃的。等沈父沈母坐下后，顾铮才开动。 “真鲜。”顾铮先喝了口汤，那滋味美得她眼晴都眯了起来。 沈母看着儿媳妇这满足的样子，淡淡一笑说：“我早上本来不饿的，你这个表情了，突然间我又饿了。” 沈父在旁边哈哈笑：“吃饭就应该像阿铮这样的，会吃是福啊。早上阿暥也是吃了这么一大碗才去内阁的。” “全是婆婆做的好吃，对吧春红。”顾铮埋头吃。 “是。奴婢自跟着姑娘来了沈家，都胖了好多。”春红捏捏自己的小脸。 大家都笑起来。 “对了，昨天你们把三伯母要养小毛儿的事跟小毛儿说了吧？那孩子是不是高兴坏了？”沈母问。顾铮将昨晚的事一一说来。 第125章从未插手 沈父沈母听完都叹了口气。 “父母不在，最苦的还是孩子，小毛儿的亲人都这般绝情，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沈母道。 沈父点点头：“也不知道小毛儿和三嫂有没有这段母子情，希望小毛儿真能敞开心扉接受三哥三嫂。” 顾铮放下筷子，将吃好的碗筷放到灶台上：“我现在就去三伯和三伯母那边跟他们说小毛儿的事。” 沈父沈母都点点头：“快去吧。” “对了，公公，婆婆，这回大雪巷子里没出什么事吧？”顾铮不希望再发生小毛儿父母这样的惨事。 “一切都好。上次大雪出了人命，这回大家都有了防范，族长让族里的泥瓦匠挨家挨户都检查了。”沈父道。 顾铮想到那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每回族里人说起族长时，都是颇为敬佩的，这样为族人考虑的族长，确实值得大家喜欢。 春红去准备马车，顾铮回了寝屋里拿沈暥这几天写的字，打算去过三伯的铺子后就去书肆一趟，把沈暥的字替换掉铺子里吃尘的那些字。道路上的积雪经被扫的干干净净，旁边堆起来的雪比人还要高。虽然雪看着吓人，但今天的天气不冷，一大早的阳光还不是很好，不过是个好天气，相信待会太阳猛起来 这雪也就融化了。 遇过陈郎饼铺时，大家都在排着队吃大饼豆浆油条，店家夫妇两人摊着大饼，他们的公公炸着油条，婆婆给大家倒豆浆，收拾碗筷，生意极好。 舒记茶楼刚刚开门，它们主营茶水和点心，早上生意并不多。沈三伯的豆腐铺子开了有段时间，他们做的豆腐晶莹有如白玉，口感细腻清香，生意也是极好。顾铮俩人到时，就见有不少人在买豆腐，甚至外面还摆放了两张小桌子， 有几个人在吃热豆腐，桌上放着一小碗糖供客人拌豆腐吃。 顾铮想到小毛儿的事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三伯家赚银子要紧，正想让春红先去书肆，晚点再过来时，沈三伯母已经看到了她们。 “阿铮？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吃块热豆腐。”沈三伯母高兴的走出来。 沈三伯也看到了，他在忙，在里面喊了声：“快进来坐坐。” “我们吃过早饭了。”顾铮笑着说：“三伯母先忙吧，待会我们再过来。”“是不是要跟我说小毛儿的事？”三伯母见顾铮这么说就想到应该是有事，事情的话也就小毛儿的事：“现在并不忙，豆腐都已经做好了，你三伯一个人应付的过来。”说着 ，拉着顾铮坐到了一旁空着的小桌子旁。 “三伯母，小毛儿想去当兵，他担心你们后来会不喜欢他。”顾铮将沈暥昨晚的想法跟三伯母说来。 三伯母听后是一脸的心疼：“我只知道他父母没了，却不知道他的亲人是如此待他的，竟然这般狠心待一个孩子。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你三伯也没跟我细细说。” “三伯母，小毛儿不像普通孩子那样，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可能带不回来。” “我知道。”三伯母点点头：“我既然要做他的母亲，就会负起对他的责任来，我会去军营把他带回来，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怎能做这孩子的母亲呢。” 顾铮心里一松，三伯母有这样的想法，是小毛儿的福气。 这时，沈三伯端了两碗热呼呼的豆腐过来：“阿铮，春红，自己放糖吃啊。” “三伯，您忙就好，我们要吃才不会跟你客气呢。”顾铮春红忙起身。 “这个点已经不忙了，最忙的时候是在卯时（05：00—06：59）。”沈三伯笑呵呵的道。 顾铮看了看一旁，买豆腐极快，方才还有几个人，这会买完就没了。 沈三伯母把小毛儿的事讲给了沈三伯听，沈三伯频频点头：“也难怪那孩子有这样的顾虑，那咱们待会就去军营里见见他。” “好。”三伯母高兴的说。 顾铮和春红吃完豆腐后帮着三伯一家子关了铺子，目送着他们坐上牛车出城，这才往书肆去。 “姑娘，你说小毛儿会跟着三伯他们回来吗？”春红问道。 豆腐铺子离书肆不远，主仆俩人索性就走着去，春红牵着马绳。 “不知道，有点难吧。”小毛儿看起来是个极为有主见的孩子，受过这么多苦，想法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书肆刚刚开门，掌柜马东正边打着哈欠边搓手，看到顾铮时，忙堆笑出来：“大姑娘这么早就来了？”迎着进了铺内。 “马叔早。”顾铮笑着打了招呼，将手中的布袋交给了他，又指着墙上挂着的连边都泛黄了的字：“将上面的这些字换下来，挂上我给你的这个。”马东疑惑的打开，是一卷卷的新字画，摊开一看，惊讶的道：“好字，好字啊，颜筋柳骨，行云流水中，又力透纸背，”看了下落款：“随游公子？大姑娘，这名小人倒是未 曾听过啊。” “未曾听过不打紧，这字比墙上挂的这些好吧？”顾铮一脸得意的问。“那是，这字啊，少说也值五两，等这随游公子出些名了，价格就可以更高一些。”马东将这老旧的几幅字换下来，换上新字，顿觉得整个书屋都有些不一样了，真是好字 啊：“大姑娘，换下来的这些字如何处理？” “包起来放好了，我有用途。”“好咧。”马东包好字画后，又拿了一个木盒子与几本帐本出来，笑着对顾铮说：“家主和主母说了，日后这铺子的盈收就不用再拿回顾府，既然大姑娘已经学会了怎么打理 ，就全部交还给大姑娘了。”顾铮点点头：“这事前几天母亲已经跟我说了。”上次去顾府时，主母已跟她说过：“对了马叔，我把以前开这云香茶楼的那二层楼铺子租了下来，过两人木匠师傅就会进铺 子干活，那木匠师傅是我相公的堂兄沈贵，不忙的时候你去看看，日后那铺子也是需要你去打理的。” 马东先是愣了下，他要记的没错，那铺子极大，接而脸上一喜：“大姑娘如此器重小人，小人定不负大姑娘所托。只不知道大姑娘租下那铺子是做什么的？” “我渴了。” “哎哟，瞧我激动的，大姑娘赶紧坐下，小人马上去拿茶水。”马东说着就要去后面拿水，被春红阻止。 春红抿嘴一笑：“马叔快坐下来好好听姑娘说说铺子的事，这儿有我，茶水哪还用得着你来倒啊。”说着进了内院。顾铮拿出画好的阅书楼布置图，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她需要人手，书铺的书谁都可以熟悉，但马东不仅熟悉书铺，而且熟悉这一块的产业链，她还要买下大量的旧书 ，这事还真必须由像马东这样的人去做。俩人这一聊，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了一个时辰。聊完，马东还有些无法消化，自古以来书都不是便宜的东西，开阅书楼等于是向寒门子弟开放书肆，不，应该是所有大越 子民，且价格便宜的人所有人都看得起书。 “大姑娘，这要是亏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啊。”马东想了想又说：“不过，小人觉得亏的可能性不大。” “不管是亏还是盈，总之咱们先好好做起来。” “是。” 顾铮正要交待让马叔去买旧书的事，书肆内走近一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当都看到彼此时，顾铮和那少年都愣了下。 “宁三公子？” “顾大姑娘？”是宁家庶三公子宁齐光，也就是嫁去了西白山顶方家村宁秀兰的同胞弟弟，顾铮讶异于宁齐光会出现在这里，别看这宁三公子长得高高的，实际上只有十二岁，身形厚壮 ，脸庞又圆圆的，给人一种大人的感觉。 两人初识于皇家猎苑，再后来虽没有直接交集，那样的事也算是隔空交集在了一起吧，见了面难免有些尴尬。 “三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顾铮大了他四岁，先开口。 宁三公子沉默了下后才说：“我本是去趟军营的，看到这里有书肆，就进来看看。” 顾铮笑笑：“这间书肆是我的。” 宁三公子讶了下，点点头，抬头时又道：“顾大姑娘，能不能别再插手我与傅家姑娘的事了？”她什么时候插手他与傅家姑娘的事了？顾铮奇怪的看着他：“你和傅家姑娘的事，我从未插手。” 第126章流光溢彩 “反正以后你想插手也插手不到了，我与她将解除婚约。”宁三公子的神情颇有几分难受。 “解除婚约？你们的婚约是圣上下的旨。”顾铮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傅平香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但官家的赐家能这般容易解吗？“那又如何？她衣杉不整在客栈里与她表哥在一起被看到了，就算我是个庶子，我父亲和主母也不会同意我娶她的，今天已经进宫请旨解除婚约。”宁三公子说到最后看着 顾铮的目光突然恼怒起来。 “你该不会认为这事是我插手的吧？”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傅家姑娘跟我说过，这是你们顾家的人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害她嫁我不成，甚至让她身败名裂。”宁三公子突然愤恨的朝顾铮走了一步。 春红和马东见状，赶紧将大姑娘护在身后。顾铮倒是不惧这个宁三公子，在皇家猎苑时，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在对待他胞姐的事上的立场让她觉得心性不坏，倒是那个傅平香让人头疼：“她说是我顾家一手策划的？她 前几天还说这事是你们宁家在背后主使。” “胡说，他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宁家人为何要这样对她？” “为何这样对她？你想不到？”顾铮冷笑。 宁三公子愣了下。“她还有没有跟你说，前段时间，他跟踪着你二姐姐来到我这里，在离这儿不远的‘舒记茶楼’，她还想让人打晕我和你二姐姐，使我们身败名裂。”顾铮本想瞒了这事，毕竟 有损宁二姑娘声誉，但既是宁家人，说了也无事。 “这怎么可能？傅家姑娘那般善良的人。” “她善良？”顾铮觉得这是年底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不客气的反问：“你哪只眼晴看到的？不会是她告诉你的吧？” 宁三公子握紧双拳愤恨的望着顾铮。顾铮不知道这个宁三公子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傅平香是怎么跟他说的，冷冷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舒记茶楼’问一下，那儿的掌柜和伙计都可以作证傅平香来过。 还有，麻烦宁三公子在质问一件事情的时候先去查清楚，免得被人蒙蔽，想冤枉人，也别当别人是傻子啊。” “不用了。我已经没什么立场去问了。”宁三公子说完，转身要走出书肆。“站住。”顾铮走到了他面前，面对他神情的愤懑，冷冷道：“不管你有没有立场去问，这事你都要弄清楚，我不想莫明其妙又被祸及。宁三公子，别忘了当你科考失利时， 她是怎么让下人在场外羞辱你的，更请不要忘了，她是怎么利用你约了我二弟弟出去毁了我二弟弟与你二姐姐姻缘的。” 宁三公子没想到自己的那些伤疤会被这个女人这样子说出来，这两件事是他心中的痛，脸色铁青的转身离去。 春红和马东都松了口气，马东看着宁三公子消失的身影道：“这公子好像还是个孩子来着，怎么长得这般壮实啊。看起来有点吓人。”明明脸上还都是小绒毛。 “那傅平香真坏。”春红恼声说：“在别人那里颠倒黑白。”想也知道傅平香在外人面前是怎么说她的，顾铮没想到的是这个宁三公子竟然也会相信。想到那傅平香与那汪家表哥的事，呵，看来发酵的挺严重啊，南门这边没听到， 贵族之间应该已经传得很严重了，要不然宁家也不会进宫求圣恩解除婚约。 不过这事真的是宁家做的吗？宁家就算再生气傅平香毁了二弟弟和宁秀英的婚约，好歹傅平香也是嫡女，身后有个燕将军在。 不想了，跟她无关。 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还在清扫着雪，把自留地和柴房的路给清了出来，别的任其融化，顾铮和春红一起帮忙。 沈父沈母知道三哥三嫂的决定后，会心一笑。 中午的阳光极好，雪开始一点点融化。 下午没什么事，顾铮索性坐在走廊下晒太阳然后做她的雪人小玩偶，一共六个，每个就小孩子巴掌一样大小，她心想做成后就挂在走廊上应应景。 “婆婆，我来帮你提水吧。”顾铮见沈母在井边拎水，放下手中的活说。 “不用，你做你的事，我自己拎的动。”沈母拎水烧猪食，这么好的太阳，她干脆也到走廊里休息晒会太阳。 顾铮朝着沈母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做绣活。 “这几个雪人画得真是俏皮可爱。”沈母拿过一旁的纸，细看儿媳妇画出的雪人。 “等我做出来就挂在这里。”顾铮指了指廊上面。 “这主意倒是不错。” “婆婆，大伯母家的鸡鸭昨晚你们有得出结论吗？”顾铮边做活边问。 沈母摇摇头：“没有结论，不过今天族长会出面去说这件事，德兴家的应该会给族长面子。” “这德兴家的也太坏了吧，那么多人看到了是他们家的孩子放鞭炮吓死的鸡鸭，他们竟然还想赖。”这世上好的人太好，坏的人又太坏。 沈母点点头。 此时，春红从自留地里跑出来，高兴的对顾铮道：“大姑娘，姑爷回来了。” 顾铮和沈母互望了眼，太阳都还没下山，沈暥这么早回来了？俩人起身出门时，看到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沈暥和一名公公从车上走了下来。 “母亲，娘子，这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刘公公，”沈暥将身边白白胖胖，堆眼笑的公公介绍了一下。 顾铮和沈母赶紧随了个礼。 “沈夫人，沈少夫人好。”刘公公也回了个礼，笑眯眯的从身后紧随着的小公公手中拿过一个木盒送到了沈母手中：“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沈大人的。” 沈母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颔首这才接过道了谢。“太子殿下说了，沈夫人能养出沈大人这么好的儿子，是个好母亲。”说着又笑呵呵的望向顾铮：“顾少夫人，晚上是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宴，可一定要来啊。小人就先告退了 。” 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宴？顾铮一脸端贤的目送着刘公公离开后，才惊喜的看向沈暥。 “我这么早回来就是让你准备一下的。”沈暥看出妻子心中的欢喜，淡淡笑说。 “姑娘要进皇宫了？”春红高兴的道，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相对于顾铮和春红的兴奋，沈母虽然看似也在笑，眸中却隐隐担忧。 春红开始翻箱倒柜，姑娘的好衣裳自来了沈家后就没怎么穿，穿的是冯表姨送来的那三套，随后又去做了几套来，晚上东宫的晚宴自然是要把压箱底的好衣裳拿出来。 “姑娘，快来试下衣裳。”春红朝站在门外的姑娘喊。顾铮的目光落在沈父沈母的寝屋里，沈暥被沈母叫了进去，应该是在说晚上太子府里的事，方才那刘公公说出太子相邀时，她余光注意到婆婆眼中的隐忧，相对于她的开 心而言，婆婆的忧心显得有些奇怪。 “姑娘？你在看什么？”春红走到门口。 “没什么。”顾铮拿过春红手中的衣裳：“我换上你看看合不合适。” 东宫，未来的皇帝，沈暥小小一个侍读，能得到太子的青睐，顾铮怎能不开心？还赏赐了礼物，甚至让贴身公公送回，可见太子对沈暥的欣赏。她想，她是明白婆婆在担忧什么的，她也有些忧心。不过沈暥要当官，总是要选择上一条船的，保持中立下场不见得会好啊。至少太子现在是储君，能让端王和沈暥都护 着的储君，坏不到哪里去吧。沈暥进屋时，看到妻子已经换了一身锦衣华服，看到他时，她红唇微微一弯，笑嫣如花，那种惊艳另他眸色陡深，她本就长得妍丽，平常不施脂粉，已是眉目如画，今天 胭脂薄粉，抬眸启唇间越发的流光溢彩。 不过相比起在顾府初识妻子时，她眉间之间的小心翼翼，他更喜欢现在的爱笑又随性的妻子。 “这件不行，”顾铮脱下外衣，指了指床上那条相对较素的衣裳：“就那件吧。”“为什么？这件衣裳可好看了。”春红不解，这件衣裳还一次都没穿过呢。 第127章进到东宫 “正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才不穿，今晚最漂亮的女人应该是太子妃。”顾铮看着沈暥笑问：“对吧，相公。” “对。”沈暥点头，看着妻子换下的那件衣裳道：“这衣裳跟你很配，开春时出去踏春，到时你可以穿上。” “好。”顾铮高兴的答应，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的盒子上：“太子殿下赏赐了什么？” 沈暥打开放在桌上。 盒子内放着一对玉镯子，还有两株做工精美的金钗步摇，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一旁的春红眼睛都亮直了。 “这对玉镯子殿下是赐给母亲的，母亲说她不习惯戴这般贵重的东西让我交给你，这两株步摇是殿下赏给你的，帮他想了这么一个赢得民心的主意。” “你是说阅书楼的事？” 沈暥轻嗯一声。 “相公，太子殿下是不是极为赏识你？”顾铮拿过盒子中的步摇戴在发髻上对着镜子照，可真好看，不过跟她今晚要穿的衣裳并不搭配，因此放了回去。 “我与太子殿下只见过几面。”见妻子眼晴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沈暥失笑：“你是不是说我小小一个侍读能见过太子几次，也是了不得的事。” “相公真了解我。”顾铮重新选了一枝与衣裳般配的步摇，走到沈暥面前：“我这样穿去东宫可以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沈暥这话是打心里这般认为。 进皇宫的话，以顾铮的身份带不了春红进去，因此只能将春红留在家中。 顾铮习惯了坐在车把式上后，就不愿再坐进车厢内，外面虽然冷了一些，但不闷，再说手中还拿着春红给的小暖炉，贴着沈暥身边，反倒更显得悠闲自在。 胳膊被挽着，肩膀被靠着，沈暥看着妻子小脸被风吹得通红依然愉悦的模样，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免得冻着她。 “对了相公，既然是太子妃的生辰，生辰礼物准备吗？”顾铮突然想到这事。 “昨天就已送去，是端王爷帮我们选的。” 顾铮哦了声，觉得端王爷真是给力：“今天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来东宫？”想了想原身脑海里的一些礼训，虽然不多，应付应付是没问题的。 “王爷王妃们都会来，其余的王公大臣并没被受邀，邀请了各家的公子和贵女们来热闹。”沈暥看着妻子一脸听得认真的模样：“二弟弟和四妹妹也会来。”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四妹妹了。”上回顾盈的亲事之后，孙妈妈说顾谣被主母训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进一些。 “我会与端王和太子在一起，怕无法陪你。”“没事，你忙你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会自己照顾自己。”顾铮重新将脸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随着沈暥官职的越来越高，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她要习惯，“对了，我 今天去书肆碰到了宁三公子。” “宁齐光？” 顾铮点点头：“他说他们宁家将与傅平香解除婚约，还一脸愤愤的认为是我插手了他们之间的事，我哪有那个本事。” “汪家的那位表哥是我找的，不过这事是岳母促成的。” 顾铮抬眸看向沈暥，他一脸平静，低头与她对视时幽深黑眸隐含笑意。 “你，你找的汪家？”她觉得这事有蹊跷，但不知道那汪家表哥是丈夫找来的，更想不到丈夫会和主母一起联手，顾铮奇了：“你和母亲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好的？” “傅平香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你，如今连二弟弟的婚事也敢搅了，上回在书房岳父提起时，我就说了下那汪家。” 沈暥这般护着他让顾铮心里是满满的暖意：“相公真好。那傅平香还说，是宁家害的她。”她是他的妻子，自然是要护着的，沈暥道：“宁家确实不喜欢傅平香，可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娶了她对宁家只有帮助。”这些贵勋族之间，为了家族的长久发展，利益永远 是摆在第一位的，失去了和顾家结亲的机会，就算再憎恼傅平香，也会笑呵呵的迎娶她过门。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铮有些兴奋自己猜对了：“不过看宁家三公子好像挺难受的样子，难不成他喜欢傅平香？”“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不过他身为庶子在宁家过的并不好受，娶了傅平香对他来说是一个翻身的机会。”宁家的人沈暥都了解过，这个宁三公子比起别的纨绔子弟来品行 还是过得去的，可在那样的府中长大，心计城府也是深的。“他怎么想的？科举他落榜，傅平香那样让下人羞辱他，我若是男子，再大的好处，这样的女子也不要。”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身为当事人，宁三公子竟然完全不以 为意，想到早上他怪她的恼怒，顾铮不免心里有火，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人这点，倒是跟傅平香挺配的。 “有些时候，这样的羞辱反倒是成全了别人。” “什么意思？”“外面都传宁三公子是个上进的人，为了能配得上傅家姑娘，仅仅十二岁的年纪就有勇气去科考，未入榜就算被傅家下人羞辱，也未责怪傅家，是个心胸宽广性子温和之人 。”看着妻子从一脸疑惑到微讶，接而又变得疑惑的样子，表情可谓丰富：“这之前，宁三公子在大众心目中也不过是宁家的庶子这一个概念。” 顾铮微张着唇，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不清楚，不过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对他十分有利。”沈暥淡淡一笑。 顾铮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这样花心思过日子，累不累啊？要真如沈暥所说，这个宁三公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另一方面来说，傅平香好像有点可怜啊。 临近过年，哪怕是这样的傍晚，街上也无比的热闹。小摊比往常多了许多，大都在卖是腊肉和过冬之物。铺子内还有人在逛着。 顾铮看到成衣铺时惊呼一声：“我都忘了做新衣裳，大年初一要穿的，明天就和春红去罗绮阁找冯表姨，把一家人的新衣裳都做了，好不好。” “新衣裳娘前几天已经让冯表姨去做了。”沈暥道。 “婆婆真好。”顾铮晃着腿：“你知道红珊表妹成亲的事吗？” “听娘说过，年后就要成亲。” 顾铮也就顺嘴一提，听到沈暥说年红珊年后就会成亲讶道：“这么快？” “她的事倒是不快，我们的事要快点。” “什么事？”沈暥低头看着她，黑眸深深，深处有一道极亮的光在：“前几天春红在对娘说，她姑娘说了，明年一定要生个孩子，生孩子得有九个月，剩下的三个月咱们动作自然要快点 。” 顾铮：“……”脸一红，这个多嘴的春红。东宫在皇宫里面，顾铮以前一直以为皇子长大后是必须搬出去住的，现在才知道，皇宫中住的男人还挺多的，除了后宫守卫森严，不允许外臣进出，外面的几大宫殿都有 外臣在，甚至还专门有给外臣准备的宫殿，方便处理公务。 皇宫太大了，所以在沈暥亮出了腰牌后，沈家的马车直接就进了皇宫，由一名公公坐在了车驾式上带着他们到了东宫。 马车停在了一间名叫‘讲读殿’的门口，那公公下马车躬着身子卑微的道：“沈大夫，沈夫人，太子殿下在殿内等你们。” “有劳公公了。”沈暥颔首。 顾铮看着左右，金瓦红墙，巍峨壮观，她竟站在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府邸当中，远远望去，一殿接着一殿，金瓦连着金瓦，绵绵金光，闪耀世间。 大越在当今皇帝的治理之下还是不错的，十几年前虽有内乱，但很快被平息了，外乱她未曾听说。不知道这太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小人见过端王爷，端王妃。”身后的公公唤。 顾铮和沈暥转身，就看到端王赵元澈和顾盈从圆门处出来，身后跟着顾谣和顾正钦。一翻行礼。 第128章人情关系 顾铮这会对赵元澈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想法，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自他那天应下她的请求后，对他就当是上级一般的相处，需要时那就是亲戚。见端王爷对她的神情也一如 以前那般冷淡和无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就这样，挺好，要保持啊。 “大姐姐和大姐夫怎么才来，”顾瑶走到顾铮的身边，一脸娇俏的道：“我和二哥哥都在宫里玩了一下午了。” “是啊，四妹妹一直嘀咕着大姐姐怎么还不来。”顾正钦也道。 “我方才才知道今晚要来东宫里给太子妃娘娘贺生辰。”顾铮要是早知道的话也想早点过来参加一下皇宫。顾盈在边上笑说：“今晚晚宴上的很多人都是下午才加上的，所以大姐姐才知道。”当太子妃对她说把大姐姐的名单也加上时，她心里有些意外，不过想到那阅书楼，也就 正常了。 “端王爷，端王妃，沈大人，沈夫人，再聊下去，太子殿下就要等急了。”一旁的公公催促了下。 众人赶紧进了‘讲读殿’。讲读殿相当于御书房，太子殿下与夫子上课读书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左右站满了低头躬身的宫人，进了内殿，是一室的明黄。 殿下放了几个碳炉子，温暖如春。 太子正坐在龙案旁伏笔，众人进来，他放下笔墨，抬头含笑的望着众人。 又是一翻行礼。顾铮来时想像了太子的模样，应该是个年青但透着天家威严，不苟言笑的男子，恰恰相反，太子明明二十二三的年纪，看起来却相当的可以说稚嫩，五官眉清目秀，看人 时，微抿的唇角上扬，这个年纪不应该称之为少年了，不过这含笑的动作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匆匆一眼而已，顾铮对太子的印象分是极好的。 “赐坐。”太子朝宫人吩咐，目光落在沈暥和顾铮身上，尤其是顾铮，他并未避嫌移开视线，反倒是多看了几眼：“你便是沈侍读的夫人顾铮，顾府的大姑娘？” 被点名了，顾铮赶紧起身回答：“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臣妇。” 一旁的顾谣和顾正钦心里都在奇怪，太子殿下对大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看到端王爷和大姐夫，甚至是顾盈都不惊讶，俩人自然也不会表露出什么来。 “坐吧。”太子笑笑，又看向沈暥说：“沈大人和沈夫人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俩人赶紧起身答谢，坐下时，顾铮余光瞧见赵元澈神情有些古怪，好似几分在意，又似不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是太子和端王之间的聊天，聊的都是一些小事琐碎的事，偶尔也会问沈暥一些问题。顾铮听不懂，听着也没用，一只耳听着，目光掠过一旁的顾谣时有些讶异于她的安静，这个四妹妹可不是坐得住的性子，这会不仅坐住了，姿势还挺端正，就是膝盖上不 停绞在一起的小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耐。 太子殿下此时停下了话，笑望着顾盈等人：“女眷们听着孤几人的话，定是倦了吧，保和殿的夜宴应该都准备好了，五弟妹带着过去吧。” 顾盈领着顾铮，顾瑶起身施礼告退。 一出‘讲读殿’，顾瑶就大呼了声：“真是憋死我了。”又看着顾铮说：“大姐姐，没想到现在大姐夫都受太子殿下的青睐了，太子殿下连对你都有些特别。” 顾铮眉眼湛湛看着顾谣：“端王爷向来照顾你大姐夫，太子殿下面前也定说了好多的好话。” 顾谣挽住了顾盈的胳膊：“现在我三姐姐是最为厉害的了，全家人都要靠她。” “哪有你说的这般厉害。”顾盈点了点顾谣的额头，抿嘴笑时又对着顾铮说：“你是我大姐姐，王爷原本就无比厚爱大姐夫，我们自然是要帮着的。” 顾谣一边看着大姐姐，一边又看着三姐姐，这种慢慢变好，有点亲姐妹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三姐妹一路有说有笑着，随身的宫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已有掌灯的宫女开始点起灯笼。 “五皇嫂。”熟悉的娇声从一旁的传来。 顾铮三人停下说笑声望去，看到了十一公主在宫人的拥族下，身上戴着纹绣傲梅的绸缎斗篷，手盘着小暖炉走过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傅平香与宁秀英。 “怎么又见到她？”顾谣嘀咕了句，她现在对傅平香讨厌到极点。 顾盈看到宁秀英，特别是她还跟傅平香在一起时，脸色有些微妙，她与宁秀英之间的情谊早已一点点的消失，前段日子她来找他要见二哥哥，她也未见。 顾铮和顾谣上前施礼：“见过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像是未听见般，也没让她们起身。傅平香和宁秀英见到端王妃也是要行礼的，顾盈要是厉害点，也可以同十一公主一样置之不理，然而这施礼中有她曾经的好姐妹在，最终还是脸面战胜，道了句：“起吧。 ” 顾谣可不会乖乖的一直蹲着，心里冷哼一声直接起来。 顾铮跟着起来，她们这样的身份，十一公主只是想让她们难堪，倒不会拿这种小事来刁难。 “五皇嫂是去保和殿吧，我和你一起去。”十一公主挽起顾盈的胳膊，状似亲切，单凤眼笑起来灿灿的，只是这眼内的光芒可没那般善意。 “听说公主今天去了二皇嫂府上，这会应该刚刚回的宫吧？怎么不见二皇嫂一起来？”顾盈心里膈应，面上不得不展出一个嫂子的亲和力来。“我中午就去找平香姐姐玩了，还把秀英姐姐也给叫了出来，反正她们今晚都要进宫里来给太子嫂嫂贺生辰，就一起进了宫。”十一公主特意看了顾盈和宁秀英一眼，娇笑 着说：“五皇嫂和秀英姐姐不是好友吗？怎么今天看来好似不认识似的呢。”跟在后面的顾铮只觉得这个十一公主噎人的本事还真一流，专拿别人家闹心的事来说。顾盈平常受到主母卫氏的教导，面色平静倒是看不出什么，而宁秀英脸色微白，神 情隐隐难受。 顾谣气的不行，要不是大姐姐一直对她使眼色，她真想讽刺回去。 自傅平香走过来后，顾铮的余光就留意着她，发生的事情太多，对她，也可谓很是戒备。不过傅平香并没有什么动作，只偶尔看着她时，杏眸阴冷。 “等会见到太子哥哥和嫂嫂，我得和她们说说，别什么乱七八糟，无品无德的庶女也叫进宫里来。”十一公主突然看向顾铮，轻蔑的道：“免得把旁人都教坏了。” 顾铮扬脸回了个温婉的笑容，你唱独角戏吧。 十一公主脸色一黑，旁边的顾盈对她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她都这么说这个庶女了，庶女竟然还笑？ 保和殿很快走到，隐隐的喜乐声从里面传来，不时的会有贵女和贵公子进出。“十一公主。”一名贵妇和少女在两名宫人的陪同下进‘保和殿’时，看到十一公主又走了出来，妇人看着年纪不大，眼角纹有些多，眼尾迤逦，不见妩媚，反倒也些冷视，就 算是在笑，也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 “谢夫人。”十一公主看到贵妇高兴的跑了过去。 顾铮注意到这位谢夫人并没有朝十一公主施礼，挽着她胳膊的十四五岁的少女倒是行了个礼，立即被十一公主拉过去，俩个小姑娘乐的蹦跳了起来。 此景让傅平香冷哼了声，以前，十一公主见到她也是这般的。 谢夫人？会是大越朝的战神谢韫，谢公爵的妻子吗？这样身份的人确是能免了这礼。 “谢敏如不是生病去城外的别苑养身体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顾谣看着那谢夫人旁边的少女，脸上这份冷笑看得出来，她们的关系也不好。 不过顾谣好像跟谁的关系都不好啊，顾铮思附着，人情关系，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最为顶用的，只要肯花功夫，沾着故，做事行走也就方便一些。顾盈这会跟顾铮是想到一会去了，看着妹妹那一脸不屑的模样，实在头疼，很快她又堆上笑容，走到了谢夫人面前。 第129章嘶的一声 “是端王妃啊。”谢夫人依然没有行礼，笑笑着说话，身边的女儿谢敏如行了礼。 顾铮等人也朝谢夫人行了礼。 除了十一公主和端王妃顾盈，谢夫人谁也没有正眼相看，就算看了也不过是一眼带过，倒是那叫谢敏如的少女，目光掠过傅平香和宁秀英，停驻在了她脸上。 顾铮心里叹了句，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想必谢家姑娘看她时，脑海里将她所有的谣言都一一核对了下。太子殿下并没有请朝中大员来，而是请了大臣家的女眷和子女们来给太子妃过生辰，因此，能看到很多年轻的面孔，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子们在，孩子们无所顾忌，不分 男女都玩在一起，少年少女们顾忌多一些，不过在皇宫里，那么多人看着，就算在一起说个话聊个天也没什么。谢夫人一进去，比十一公主都受欢迎，被一群贵妇们拉了过去聊天。能与谢夫人说上话的，不是公爵就是候爵，她是庶女，顾谣可是伯爵府的嫡女，这位谢夫人都没放在 眼里，可见眼界之高啊。 “大姐姐，别看了，你再多看人家也不瞧你一眼。”顾谣拉着顾铮的手跟上顾盈：“也不知道那谢夫人在清高什么，她自己以前也是个普通老百姓而已。” “谢夫人不是贵勋出身吗？”顾铮很好奇。“谢公爵和谢夫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听母亲说起过，说他们是孤儿，一路相互扶持着到现在，是咱们大越城的一桩美谈，”顾盈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可我不知道为 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位公爵夫人。” “你们在聊什么呢？”顾盈转身见大姐姐和四妹妹脑袋凑在一起聊天，这场景换在以前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快过来见过二皇嫂，四皇嫂。”两人上前拜见，二皇妃顾铮在顾盈成亲那晚见过，四皇妃顾铮只见过一个背影，如今这么正眼一看，倒让她看的有些移不开眼晴，并非四皇妃有多美，相反，她长相也就 是清秀，移不开眼只因四皇妃有一双柔情似水的杏眼，一眼就是水汪汪的勾人魂，哪怕是女人，也想定晴欣赏一下。 终于在两位皇妃面前，顾铮没感到被轻视。不用说，二皇妃和四皇妃是端王这边，也就是太子的人，自然不会无视她。 顾盈跟她们聊天去了，顾铮本想找个地方坐坐，没想顾谣贴着她哪也没去，奇了：“那边在玩投壶，你不过去？” “她们都太笨，没对手啊。”顾谣一脸苦恼。 顾铮：“……”有这么厉害？ 面对大姐姐目光的质疑，顾谣嘿嘿一笑：“我怕说错话，母亲又罚我跪祠堂。” “你上回跪了祠堂？”以前都是关在屋里反省，看来主母卫氏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顾谣委屈的点点头：“母亲说不严厉点，我不长记性。”这话顾铮赞同，对于主母的训规，顾铮是非常支持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脱离这个生活方式是要被大家孤立的，独木难成林，不想在沙漠上渴死，那就融 入林子里去喝水。 你想特别也可以，只要有这样的能力，反正她是没有的。 “四妹妹，我平常好像没瞧见你有玩在一起的朋友。”顾铮所望，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和顾谣应该最能玩在一起，友谊的建立也特别容易。顾谣点点头，小脸不屑的道：“我不喜欢跟她们玩，她们明着和我要好，可我要是跟她们说一些心事，她们转眼就跟别人去说了，在我面前装出关心我的样子，背后却拿我 的苦恼来聊天。”说到最后一脸气呼呼的。 顾铮看着顾谣难过了一会又一副清傲的样子，不禁莞尔：“在没弄清楚这个人是否可以深交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不遭罪才怪。” “我以后肯定管住我的嘴。”顾谣撇撇嘴，又道：“我不怕没朋友，我有三姐姐。”顿了顿，看着顾铮说：“现在还有大姐姐。” “我？”顾铮有些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在和顾谣这般亲密了？ “母亲说了，你不会害我们的，大姐夫还要依靠着三姐夫升官发财呢。” 顾铮：“……”不是说以后肯定管住嘴的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顾铮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明眸皓齿，容若桃李，那女子美是美，但这美在打扮娇艳的贵女中并不显目，引人注意 只因气质突出。“是她。”顾铮有些意外，不是前些日子带着丫头来她家讨水喝的那位姑娘吗？怎么也在宫里？能进宫肯定身份不一般：“四妹妹，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穿着浅绿襦裙的那 个。”顾谣顺着大姐姐的视线望去：“大姐姐是指王婉容吗？她是咱们大越城出了名的才女，是户部侍郎王大人家的。”她已经有些静不住了，拉着顾铮的手就往人群里钻，找好 玩的。 户部侍郎王大人家的？那个被端王看中做沈暥妻子的女子？因为三伯母的事，她提早见到了王家人，出了这事之后，端王肯定不会再生这种心思了。 这女子却到她家讨水喝，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一股子怒气从心里升气，顾铮气腾腾的望着那王家女，好好的姑娘竟然去觊觎一个成了亲的男人？样话吗？ 直到看不见了，这怒气还在腾腾往上冒。 这会顾谣拉着顾铮往前冲，顾铮也没有看路，待脚下被什么拌倒时，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点什么，抓是抓到了，身子也没跌倒，只听得‘嘶拉——’一声。在人声鼎沸中，这声音不明显，但在顾铮听来，瞬间脸色惨白，要知道先前把傅平香的裙子撕下来的声音就是这样的，不是吧？她又糟糕了一个姑娘？呸呸，不是又，上 回她是受害者。 顾铮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瘦神情孤傲的男子，也就十八九左右，他在看清她的长相时脸色一变，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是你。” 顾铮来不及研究他这变脸是为何，看着被撕破的袖子，暗暗叫苦，绸缎什么的真是太容易被撕破了啊，今天可是在皇宫中，惨了惨了。 顾谣见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杏眸一转，拉着顾铮就跑，直接跑进了后面的碎石小径里。 两人逃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下，气喘吁吁的看着彼此。“你总算是机灵了一回。”顾铮大吐着气，方才她竟然被吓的一时没了主意，那男子所站的位置并非中间，而是极为靠后，她要是逃掉，也没多少人会看见，她竟然被自己 这一撕给吓傻了。 “我一直很机灵，倒是大姐姐，方才整张脸都白了。” “一朝被舌咬，十年怕井绳。”顾铮拍拍胸膛：“还好撕的是袖子。” “男人不会有事，最多就是被人笑一陈。”顾谣不以为意，她知道大姐在怕什么。 顾铮点点头，也是。 “不过那男的，我是不是在哪见过？”顾谣想了想。 “熟人？”要是熟人的话，以后碰到了让父亲带她去赔个礼，也不会怎么样，陌生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顾谣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但肯定见过。” 顾铮重新整理了下跑乱的衣裳，见顾谣鬓发有些凌乱，也帮她整理了下：“走吧，咱们回去吧，三妹妹该找我们了。” 顾谣摸摸被大姐姐整理过的头发，愉快的点点头。 夜色全面铺开，俩人从另一条路进了晚宴园里，这会点的灯比方才更多了，园内亮如白昼。大家都三五成群围在自己圈子里聊着天说着话。 宴会的桌子已经摆放好，是照着身份的顺序摆放的，宫人穿插在其中开始摆放酒碗。 顾盈领着几个宫人正在找她们：“你们去哪了？让我宫人找了你们好几次。” “到处看了看，是要开宴了吗？”顾铮没见宫人上菜。“开宴还早，太子妃娘娘来了，方才大家都在参见，就你们不在。”不过太子妃要和那么多人打招呼，也顾不到这两人，顾盈见大姐姐张目找人，便道：“大姐夫已经来了， 这儿应该和王爷一起去了内院，一会就会出来。你们的位置在那儿。”说着指了指下首的几条长宴桌。 待顾铮离开后，顾盈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今天孙妈妈不在，没人看着你，你老实点。”“我老实的很。”顾谣嘟嘟嘴。 第130章红墙金瓦 顾铮在最后几张宴桌旁等着沈暥出来，这种宴会她是第二次参加，第一次是在皇家猎苑上。从身份上来说，她和沈暥应该是在这几桌。 周围的人陆续的开始坐下来，顾铮也正想找个位置坐下时，一名宫人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福了福禀道：“沈夫人，太子妃娘娘要见您，请跟奴婢来。” 太子妃娘娘要见她？顾铮微讶，先前太子殿下和她说了话，这会太子妃娘娘要见她倒也不觉得惊讶。这说明两位贵人对阅书楼的重视。 这样的重视，顾铮觉得自己应该再好好的设计一下阅书楼。东宫在皇宫的东面，亦是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布局以院子，廊亭，殿阁为主，彼此以圆门为界，一路奇花玉石，小桥流水，古色古香的格调，历史的厚重使人油然生出 庄重之感。 当顾铮随着宫人出圆门进了一个小园，看到周围并没什么宫人走过时，心下疑惑，停住了脚步。 “沈夫人，怎么了？”那宫人问她。 “真的是太子妃要见我？”顾铮冷望着这名宫人，脚步一点点后腿。 宫人神色一变：“当然是太子妃要见……” 没等宫人说完这话，顾铮转身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宫人的惊喊声：“快抓住她。” 顾铮没想到在东宫竟然有人这么大胆，敢假传太子妃的口令骗她出来，这会她只想逃，没等她逃出圆门，两个老嬷嬷从一旁窜出拦住了她。 顾铮在心里骂了句mmp，转身看着从后面追上了的两名宫人，有备而来啊。 “到底谁要见我？”顾铮厉声问，不看这几人穿着，但从神情举止来看，应该是宫里人，深宫内院的人要对付她，这人来头不小啊：“是十一公主吗？” 她脑海中想过的人就是十一公主。 “抓住她。”其中一名老嬷嬷对着其余三个使了个眼色。 四个人抓她一个人，顾铮力气就这么点，两双手摁住她肩膀她就动弹不得，想也不想，一口狠狠咬在了那嬷嬷的手上，趁她放开她时，一脚则狠狠踢在另一个嬷嬷腰上。 可惜不是两个人绑她，是四个人。顾铮嘴里那“救——”命字还没出口，她们一人抓住她一边，嘴还被塞上了布，就这样被拖着走了。 顾铮这下是连骂脏话的勇气也没有，吓的不行，拼命挣扎只希望能被人撞见什么的。显然，她们早有安排，园子的周围什么人也没有。 她被一路拖，前头的路是越来越偏僻，其中拖她的四人轮着换。 “这个怎么沈夫人怎么这么重啊。”那嬷嬷停下来喘着气说。都这样了，顾铮惊惧之余只能想办法拖时间，或者做点出线索来，因此把重量都放在脚上，她们拖她时，她就在路上划出脚拖痕来，可惜都是石径路，但石块与石块之间 有小草生长，看着不起眼，只要细心的人肯定能发现草被她的鞋子磨过是不一样的。 此时，另一个嬷嬷狠狠踢了顾铮的脚：“这女人够奸诈，竟然在用脚把这些草踩扁引起别人注意。别休息了，我们抬着她的手，你们两个抬起她的脚。” 另两名宫女迅速的将顾铮的双脚抬起来。 顾铮拼命挣扎，内心真正慌恐起来，一点线索也没有的话让别人怎么找到她？她们到底要把她带去哪儿？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她唔唔的想发出声音来，奈何人家根本不理她。 四人抬着她一直走，顾铮不知道被抬了多少路，转了多少个圆门，只知道越走越荒凉，明明是在宫中，周围也都是红墙金瓦的，却有种在深山老林的感觉。 天空越来越黑，这会沈暥肯定是发现她不见了在拼命找她。他找不到她，没人会发现她不见，更不会有人想到这绑她的人走了个把时辰的路还在走着。 皇宫真的好大。 夜色已浓，顾铮约摸着这四人抬了她有二三个小时的样了，可她们还在走着，周围宫墙破损，杂草丛生，寒风陈陈，她们是要在这里杀她？ 顾铮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怕也没什么用，任她们抬着她。 约又过了个把小时后，四人才放下她，一个个精疲力竭，气喘吁吁。 闭目的顾铮突然睁开眼晴，不及拿出嘴里塞的着东西，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了旁边嬷嬷的头上后又砸向了另一个嬷嬷，拔腿就跑。 “快追。”两宫女喊。 一直休息着的顾铮，和抬着她走了三四个小时的四人相比，体力在这个时候就用上了。只不一会，四人已经找不到顾铮的身影，其中一个嬷嬷捂着被砸的脑袋朝三人做了个停下的动作：“算了，别追了，反正主子也只是让我们将她丢到废墟来而已，这儿这么 大，咱们又转了这么多路，她不花个一天时间不见得走得出去。” “嬷嬷，为什么不把她杀了了事啊？”宫女奇怪的道。 “她可是大臣的夫人，在皇宫里被杀，皇上定要严查，再说，主子也不过是想通过她给那个沈大人一个教训而已，走吧，咱们回去复命。” “是。”直到后面没有人追时，顾铮才停下了脚步，整理了下弯掉的发髻后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休息，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废墟，一个被皇宫抛弃了的废墟，寒冬的深夜下，散 发着一股子的阴冷气息。顾铮胆小，但这会又不得不靠自己，只得强行壮着胆朝前走，边走边想着自己遭罪这事，她原本以为那四个人想要杀她的，看来不是，要是那样的话，这会应该还在追她 。 “这到底是哪啊？”顾铮踩到石块上，走上倒了一半的墙顶远目跳望，皇宫绵远千里，可从她这儿望去，竟然只看到远处是山。 重新下来，走到另一个墙头去看，倒是有灯火点点：“都是屋宅，并非皇宫啊。”而且很远很远。顾铮不死心，走出一个像是园子的废墟，又从另一个方向去眺望，随即很惊喜，很快又耷拉下了脸，是看到了宫殿，但都是黑的。举目望去，都是黑呼呼的宫殿，没有半 点的亮光，最重要的是，很远。 “皇宫应该就在那边吧。”顾铮跳下废墙，朝宫殿方向走去，她们抬她来的时间用了三四个小时，她回去自然也不会太近。有了方向，顾铮心里倒是不惧了，只是这会人又累又饿又渴的，勉强提起精神，脚步快了起来。可越走，心就越慌，来时的路，杂草好像没有这么长的啊，都把宫道盖住 了，有几条路甚至都看不清楚。 夜那么黑，周围如此荒凉，问题是一个人，顾铮有些泪眼汪汪，又不得不一直走着。 直到双腿走不动了，方才一直在用双腿死劲在地上画痕迹，又走了这么多的路，又是酸又是疼的，顾铮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假山坐一下。 背靠着假山望满天繁星，如果不是在这么荒废的地方，倒也是美景。“把我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顾铮一边捶打着双腿两侧一边喃喃着：“是十一公主吗？想给傅平香出出气？”顾铮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公主，除了公主，她在宫里并没有恩 怨啊。 正当顾铮想的气愤异常时，身后的假山突然一动。顾铮身体僵住，迅速起身转身，就看到那假山打开了，走出来两个年长者，其中一个一身黑衣，还蒙着脸，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晴，另一个一身深裾长杉，面容温和， 气质儒雅。 俩人看到她时，那黑衣男子眸色一凛，抽出腰中长剑就要刺向顾铮。 与此同时，顾铮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高喊：“两位大侠饶命，小女子误闯此地，不是有心的。小女子什么也没看见，更不会说出去，小女子还不想死。” 温和男子示意蒙面男子退下，笑望着跪着的小姑娘：“你明明看见了，怎么能说没看见呢？你说你不会说出去？我们又如何信你？”顾铮不敢抬头，眨着眼晴拼命想主意，实在想不出来了：“那，那要如何你们才愿意相信我？” 第131章聊天甚欢 他们手中有剑，她真怕他们不由分说就把她杀了，在这种地方，不知道多久才会被人发现。真背啊，为什么这种地方还会有暗道？还从暗道里出来两个人，真是欲哭无泪 。 温和男子几声轻笑：“你先说说，你怎么会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废墟里？” 顾铮赶紧将自己被人骗的事情说来，说完立马又表达自己的无辜：“我也是被人骗来的，她们要害我，我，我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所以也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男子笑看了眼黑衣男子道：“永远闭口的只有死人，对吧？活人把话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用的。” “是。”蒙面男子点头，语气恭敬。顾铮猛的抬头看着两人，左右要死，索性站了起来直视着他们，擦去掉出的眼泪，恨声道：“要杀便杀，既然要死，就要死的有志气点。对，我是看到这里有个暗道了，我 还看清了你们的脸，杀我啊。” “方才跪的这般痛快，这会又变得这般有志，小姑娘临死这骨气倒是硬了。”湿和的男子呵呵一笑。 只不过在顾铮看来这笑容是怎么看怎么的变态：“求都求了，跪也跪了，不管说什么你们也不信，我能怎么办？” “你不知道是谁骗了你带你来这里的吗？”温和男子问。 顾铮心里有怀疑的人，但毕竟没凭没据的，况且沈暥也说过，十一公主不会因为傅平香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她不信十一公主，但信沈暥的判断。 “看来是有怀疑的人啊。怀疑谁？”“我是有怀疑的人，但无凭无据的也不好说出来。”顾铮奇怪的看着这个男人，男子抬手投足都透着尊贵，面色温和，明明是一张亲切的脸，眸光投过来时，那温和中却让 人有种不敢造次的尊者之气：“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走，我带你出去。”温和男人说着，先一步离开。 顾铮心里越发疑惑，见他们是真的走了，赶紧跟上。他们要杀她的话，早就杀了，既然不杀她，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深夜的寒气越来越浓。顾铮这一番走后背都是汗，加上一直紧张，哪还顾得到冷。前面的长者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顾铮紧紧跟在旁边，直到他们迈过地上的什么东西时，顾铮下意识的要迈过 ，却没想到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四具尸体，还是方才抬着她前来的那两位老嬷嬷和两名宫女。 吓得顾铮差点尖叫，拼命拍着胸口以缓解心中的恐惧。 两男子转过身看着那小姑娘一边跺着脚一边拍着胸口，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看着还挺搞笑。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死人而已。”温和的男子开口的温文。 “那是人命啊。”顾铮心思再坏的时候，也没想过让人死。 “你是怕，还是在可惜她们的死？” 顾铮看着这个状似温和其实一点也不亲切的男人：“我，我是怕。” “你很诚实。那还不快走？看不到就不怕了。” 话是这么说，顾铮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闭个眼跳过她们，走到他们身边时又转身望着方才还活灵灵现在冷冰冰的四个人：“凶手会不会还在旁边啊？” “在。”蒙着脸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开口：“就是我。” 顾铮脸色瞬间惨白。“在这里散步，没想碰上了这四个人，”温和的男子笑着说，这四个人拖着小姑娘进入废墟时，他就已知道：“方才我也说了，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闭口。”见顾铮脸色就跟 这月光似的刹白刹白，他笑望着蒙面男子说：“这孩子被我们吓的不轻啊。” “是。” “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了你，不过你说的话可不要食言，要不然我也会让人杀了你的，嗯？” 顾铮拼命点头，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走的累了，坐下聊会天吧。”男子指了指一旁的石头，笑看着顾铮。 顾铮看了眼一旁的四具，哭丧着脸问：“要，要不要换个地方聊天？”正常人谁会在这种地方聊天啊？ “这里挺好。坐吧。”男子已经坐了下来。 顾铮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黑衣蒙面男子守在温和男子一旁。 “天虽冷，但月色极好，你瞧，星星多美啊。”温和男子看着天空感叹：“世间这般美，只可惜欣赏的人并不多。” 顾铮不敢随便乱说。 “这些人活着，想的是金钱，是权利，是地位，还有女人。所以他们看不到这样的美景。是吧，小姑娘？” 问她？顾铮眨眨眼，呵呵笑笑。 “不是说好了聊天吗？”温和的男子眯起眼看着她：“你这样不像聊天，留下你倒觉得像是留了下累赘。” 顾铮一愣，忙道：“不不不，我不是累赘。”想了想说：“您所说没错。”“你这么回我，那就不是聊天了，我要的聊天，得用心，用脑子。”男子看着一直紧崩着神经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有趣啊，明明吓的要死，眼晴却清透，举止也不僵硬，可 见小姑娘的小脑袋是在运作的。 用心用脑？聊个天这么累啊？顾铮想了想说：“您是让我说自己的想法吗？要是说错了呢？” “你放心，我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你，但你也要好好聊天。”男子一脚放平，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看着她。顾铮平息了下心中的惊恐，这才道：“活着总是好的，不是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吗？除了金钱，权利，地位，女人这些，还有家人，父亲，母亲，妹妹，弟弟都是让人留 恋的，还有吃的，穿的，用的。” “看来你留恋的东西挺多啊。” “人活着，留恋的东西肯定多啊。” 男子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可有的人，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女子也不像子女，明明是一家人，从来都坐不到一块去。” “噢，你说的那些人家肯定是大户人家吧。那也是免不了的。人多是非就多，心思也就多了，况且孩子养歪了也没办法。” “养歪了？”男子轻笑了下：“对，养歪了。那你说说，孩子养歪的话怎么办？” 这个问题有点深了，顾铮想了想，摇摇头：“我又没做过父母，不知道。但孩子是父母血脉的延续，不可以随便弃了。父母是孩子人生的来路，也不可以随便丢了。” 男子看着顾铮的温和眸色变得深沉且犀利。 顾铮一陈头皮发麻，育儿这种事情很复杂，每个家庭不一样，观点也不一样，而且在这样的夜晚，跟一个貌似四十左右的男人谈这种话题真的很诡异。 男子突然大笑起来：“说的好。行了，就聊到这儿吧。”起身指着左边那条路说：“你往这条路走，大约再走一个时辰就回到皇宫了。” “我方才就是从这条路来的。”顾铮忙道。 “我知道，那里的路已经没有了障碍，你放心走吧。” 顾铮心中疑虑，但更怕待在这两个男人身边，一咬牙，朝着方才走过的路跑去。 直到看不见顾铮的身影了，温和的男子这才道：“你说我活了大半辈子，这里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来得清醒呢。”指了指自个脑袋。 “她不过就是胡说，十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呢。”蒙面男子问道：“主，真的就这样放她离开吗？” “这孩子看着弱，半点骨气也无，其实机灵的很。去把她底细查清楚，再查查那四个宫人是哪个宫的。” “是。” “还有，把那假山的那段暗道给堵了，换一个出口。” “是。”顾铮一路狂奔，再也不敢休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长得一人身高把路都给掩盖的杂草没了，那些残墙还在旁边，也没有挡着路了，路虽还是弯弯曲曲的 ，但路上干净，好像突然间被谁整理过了似的。 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废墟里？废墟里竟然还有暗道？也就是说那里肯定秘密的在进行着什么。 顾铮脑海里的疑惑太多，总感觉这些疑惑说不定一辈子都得不到解答，可偏偏被她撞上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不少的亮光。顾铮眼晴一热，拼尽最后的力气狂奔过去。 第132章无比慌乱 不再是废墟，还能看到一二个宫人走动的身影。顾铮停下了脚步，摸摸自己的头发，发髻掉了下来赶紧重新给打好，收拾了下衣角，将衣裳上沾的枯草叶拿掉，深吸了口 气走近了宫人的视线里。两宫人在洗刷着什么，看到有人过来都奇怪的看着她，见她衣着不像是宫里人，又是从一片废墟里走来都有些奇怪，前面虽然是废墟，但也是在皇宫里，宫外走不进来人 的。 “我在参加太子妃娘娘的生辰，没想迷路了。请问从哪条路能走回东宫？”顾铮装出一脸没什么事的样子。宫人一听是太子妃娘娘的客人，心想着应该是哪位大臣的内眷，可现在都已经后半夜了，客人都离开了，心里虽有这样的怀疑，不过这不是她们该管的，放下手中的恭桶 ，福了福道：“这位夫人，这儿是‘净房’。从这儿走回东宫，只要一柱香的时间就够了。”说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圆门。 净房？那是放便盆，恭桶的地方，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在某个宫的角落中，顾铮没想东宫的净房竟然会连着这么大一片废墟，甚至连片宫墙也不给。朝宫人问清楚了路后，顾铮再次敛了敛情绪，稳步走去。此刻，她也冷静了下来，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回想了遍，想不出个头绪就不想，还有那两人的身份，她答应过他 们碰见的事不能说出去，因此也想深想。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宴会上的人该散的应该已经散了，沈暥肯定在找她，就在顾铮想着见了面后该怎么说时，一名宫人惊喜的声音在前头响起：“您可是沈夫人？” 顾铮发现周围来了好几名宫人，一个个都激动的看着她：“是我。” “太好了，快去告诉太子殿下，沈夫人找到了。” “是。”东宫的人把整个宫殿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沈夫人，因此当有宫人来禀报找到了顾铮时，太子殿下，太子妃，端王，顾盈根本就顾不及什么礼仪，不待宫人将顾铮带过来 就匆匆出殿找她。沈暥在听到宫人说妻子在某个园子时，那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快步出殿，到最后甚至是跑了起来，见到妻子的那一刻，低入冰谷的心情总算有些回暖，看到妻子一身狼狈 ，虽然整理过，但脸上依然有着泪痕，本就淡漠的黑眸浮上一层冰箱。 “相公。”顾铮这次想扑进沈暥怀里求安慰，看到他后面跟着的人时克制住了，拾起端婉的样子行了礼。 “怎么回事？”沈暥克制着自己拥抱妻子的冲动，轻声问。 一旁的端王张张嘴，把同样的话硬是逼进了心里。“大姐姐，你，你到底去哪了？”顾盈当知道这个大姐不见了，以为她是迷了路，让东宫的人这样兴师动众的找她，这心里实在是没脸的很，此刻见到大姐姐一身狼狈，顿 觉不简单。 “我被人绑了，她们拖着我去了后面的废墟。”顾铮指了指身后。 “她们为何要绑你？”顾盈惊呼，“这可是东宫，谁吃了豹子胆竟然敢绑臣妇？” 端王和太子殿下互望了眼。 “我不知道。”顾铮摇摇头：“她们绑着我走了二个多时辰，突然又放了我。”想到那时的害怕，现在的平安，真是复杂难言。 “有人敢在东宫动手，”太子妃杏眸满是怒气，只觉得太子和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了：“查出来后绝饶不了他。”顾铮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哪怕此刻心情压抑也是被惊艳了一下，所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说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吧，不过这会实在没心情赏美，只是贴在沈暥身边，轻 声道：“相公，我好累。” 一旁的太子开口道：“沈夫人走了这么多路，肯定累坏了。今晚大家都在东宫休息吧，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来人，先带沈夫人下去休息。” “多谢太子殿下。”沈暥突然间抱起了顾铮，跟着宫人离开。这一抱，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暥身上，太子殿下是愕然，他虽然和沈暥见面不多，但一直认为这个男人看着清冷但性子稳重规矩，万万没想到会在他们面前对女人做出 这样的事来，就算是妻子，这也是出格的。 端王神情复杂莫测，负手身后的双手紧捏成拳。 太子妃和顾盈自持端庄，男人在大厅广众之下抱女人，成何体统？就算是夫妻，也不该如此，沈暥这么做，只觉得颇为放肆。顾铮也是被沈暥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倒了，他待她的情感何时这般外露过？不不，他待她有情吗？不过就是一起搭个伙过日子，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她有些不适应，但也很 快适应了，毕竟实在是太累。 宫人带着两人到了厢房后悄然退下。 沈暥望着怀中已疲惫入睡的女子，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下外衣和鞋履，在替她脱下罗袜时，发现的妻子白晰柔嫩的脚底都起了水泡。 沈暥向来平缓清冷的黑眸闪过一丝森狠之气，是他掉以轻心了，以为东宫之中安全的很，甚至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对妻子出手。 将被子给妻子盖好，沈暥重新走了出去，太子和端王这会必然在讲读殿等他。顾铮这个觉睡的并不安稳，梦里她一直在跑，累的不行。直到看到沈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大喊着救我救我，而沈暥也没有让她失望，拉着她跑了，她的心才安定下来 ，再后来倒是好好觉了一觉。 因此醒过来时，顾铮看到自己睡在沈暥的怀里，大大松了口气，贴他贴的更紧了。 沈暥睡下也不过半个时辰，怀里一动就醒过来：“醒了？” “醒了。相公，昨天真是太可怕了。”想到那已死的四个人，想到随手可以杀人的那两男子，顾铮如今在暖暖的被窝里还是觉得胆颤。 “以后不会绝发生这样的事了。”沈暥活到这么大也从没这般心惊过，妻子没找到的那一刻，他无比慌乱。 “咱们以后自己住了，雇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吧。”顾铮抬起身子看着他认真的说。 他本以为妻子经历了这样的事，会有好几天的阴影，没想只是睡了一夜，看这精神头也并没有影响到她，心里一松：“好。” 顾铮笑笑：“咱们是不是该起床去太子殿下那边了？”她出了这样的事，太子肯定是要好好问她的。沈暥轻嗯一声，其实该查的昨晚他们已经查了，奇怪的是，四个人绑着妻子离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宫里到处是眼线，更别说是东宫，愣是没发现一处可疑的。太子 让探子暗暗查了查皇宫下面的宫人是否有离开或是不在的，也没有。仿佛有人将所有的痕迹都抹了去似的。 顾铮下床时一声呼痛，抬起自己的脚，看到上面的水泡时心颤了下，这是第二次脚底起水泡了，第一次是在皇家猎苑，当时也是走了一晚上的路。 “你帮我涂了药膏吗？”顾铮见自己的脚底有些润滑。 沈暥穿好衣裳轻嗯一声：“昨晚从御医那里拿了药膏来用了下。”说着又从桌上把药膏拿过来要给她涂。 “我自己来吧。”虽说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但光脚还是第一次被沈暥看见，挺不好意思。 沈暥什么也没说，只是从瓷瓶里勾出药膏轻轻在她脚底板上揉开：“好好休息几天，不能下地走。” 此时，有宫人敲门，开门进来时，一把木头做的轮椅推了进来。 这个时候的轮椅叫四轮车，顾铮觉得她脚上虽然有泡，但也不至于要坐轮椅的地步，推着她去的感觉挺怪的：“不用这个，我走着去就行。” “我抱着去，还是坐四轮车去，你选一个？” 顾铮：“……” 让顾铮有些意外的是，沈暥带着她来到保和殿的偏殿时，十一公主也在，而且面色不好，看到她时，面色更差了。“我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对一个臣妇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是和傅平香交好，也只是因为她是她从小的伴读，感情好了些，可这个庶女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她对她无害无利，又是太子哥哥的人，傅平香是傻的，想不通，她不傻。 第133章不被插刀 “元平，你可想过，沈夫人出了这样的事，为何我和五弟会把你叫来？”太子殿下不仅身份在这里是最大的，年龄也是最大的，却生了一张娃娃脸，眉清目秀，看着比端王 和沈暥都小很多，哪怕此刻峻眉肃眼，也是温温和和。 奇怪的是，十一公主竟是有些怕他，身上的那丝傲慢收敛了起来，声音也是弱弱的：“不就是怀疑我吗？” “我和五弟都没有怀疑你，你跟在我们身长大，再笨也笨不到哪儿。”太子殿下冷着声道。 十一公主疑惑的看着两位皇兄。 顾铮发现太子妃和顾盈都不在这里，看来要跟十一公主说的事挺重要的。 “这段时间，傅平香和三皇嫂常在云香茶楼碰面，你常在我和五弟这里玩，她又是你的陪读，你可有跟她说过我东宫和端王府的事？” 十一公主愣了下，下意识的摇摇头：“没有，再说，太子哥哥和五哥哥府上，能有什么事让我去说啊？”隐隐的，她也知道皇兄们在做什么，可她没参与过。 “真没有吗？”端王爷声音一厉。 十一公主吓了一跳，顾铮也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到端王爷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 端王爷的余光注意到顾铮也被他吓了一跳，脸色黑了又黑，她也没少气他。 “我，我，”十一公主声音已带了哭声：“我身边没什么朋友可以说话，所以只要看到什么都会跟傅平香说，我也不知道哪些不可以说啊。” “那你这段时间跟她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全都说来。”端王爷见顾铮做了个小动作，小手拉了拉沈暥的衣角，一脸寻求依靠的模样不禁有些气乱。 “我就说了，太子哥哥怎么这般器重一个内阁小侍读，竟然连区区一个庶女都在太子妃嫂嫂的宴请名单上。”十一公主哽咽着道。 “东宫和端王府里的其它事，你也一直在跟傅平香说吗？” 十一公主哽咽着点点头，她没有别的朋友，只有傅平香一个能说说话，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来人，送公主回去。”太子冷着脸招来宫人。 “是。” 殿内突然间寂静了下来。顾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笨也猜到了什么事，这么说来，掳她的人是三皇子指使干的？而傅平香一直从十一公主嘴里套端王府和太子府的消息以搜寻一些蛛丝马迹给 三皇妃，三皇妃再去说给三皇子听？问题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皇兄，一个月前，三皇兄找了沈暥，希望沈暥为他效劳。”端王看着太子道。“当时三皇子显王爷让下臣为他效劳，若不为他效劳，也不让下臣帮着太子。”沈暥接触到妻子惊异的目光时，心时有些愧疚，看向太子殿下道：“如果我夫人这事真的是三 皇子显王爷所为，他应该是给下臣的一个警告。”太子冷笑一声：“科考放榜那日，他宴请了状元，榜眼，探花几人，如今这些寒门子弟都已经是他的人，若非五弟早有打算，将我们的人放在三甲后几名，他怕是全要张罗 过去。” 顾铮看向沈暥，先前就有那样的疑惑，没想到还真是故意落后在后面几名的，一时高兴便问道：“太子殿下，如果没有王爷那样的安排，我相公科考能在第几名？” 几人在说着严肃的话题，没料顾铮会突然开口问这个问题，按礼来说，他们让女子参与这样的话题已经是纵容，她却还开口来问问题。 太子对沈暥有好感，不会追究。 端王早知她是怎么样的人，习以为常。 沈暥更不会去说妻子什么。 “以沈暥的成绩，非状元莫属。”太子淡淡说。 顾铮脸上一喜，看着沈暥毫不掩饰她的崇拜：“相公，你好厉害。”这可是全国性的啊。 看着妻子灿烂的笑容，沈暥心中的沉重倒是被扫清了不少。太子殿下失笑，不禁想到自己所纳的几个侧妃，她们尊他，敬他，拼命讨好他，取悦他，非常的正常，但她们那会儿眼里没光，换句话说，不是打心里来的对他说。余光 见到从小长大的五弟一脸阴郁的看着沈夫人，倒有些奇怪。 “太子殿下，王爷，说到状元郎，榜眼，探花几位，昨天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宴上，我看到他们的身影。”沈暥道。 “我请的。”端王爷冷哼一声：“三皇兄请你时在暗处，我请他的人就在明处，昨天来的都是公子贵女，他们三人年龄也相仿，也都未成亲，来也没什么。” “我还私下接见了他们三人，三皇兄猜忌心重，想来这几天会想方设法的想知道我跟他们聊了什么？”太子想起这事，心情颇为愉悦，让他们心里彼此隔应一下也挺好。 “此次显王殿下动我妻子，下臣也想回礼一份。”沈暥抱拳说道：“还请太子殿下和端王爷莫怪。” 太子殿下和端王爷互望了眼，轻轻吐出两字：“随便。”出宫的时候，太子妃前来送顾铮，免了她的跪礼不说，还送了一大堆东西。顾铮没什么拿得出回礼的，回礼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况且相公在为太子殿下做事就心安理得 的收下了。 平常只要一上马车，妻子就会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这会没靠不说，还一直盯着他看，沈暥低头，幽深黑眸淡淡看着她：“想说什么？” “相公，”顾铮挽住沈暥的胳膊，声音温温的说：“不管做什么大事，咱们先把命给保住了，这回他们绑的是我，要是下回牵连到公公婆婆或是其他亲人了，怎么办？” 太子殿下和端王身边那么多做事的人，为什么不选别人的内眷来绑只帮了她，不用说就知道沈暥受到重视的程度，而且肯定是做了什么事让对手忌惮了他的能力。顾铮知道自己不是个大义凛然的人，只是个弱质女流，她在上世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文员小助理，来到了这里更没什么本事，受到时代的约束不说，还要清着脑儿打好周 围的关系过上好日子。 人生这样也是挺好的，不入江湖就入深山，她还是选择在江湖，但不想被插刀。 “我不会再让你发生这样的危险了，也不会让父母和亲人有危险。”沈暥反握住了妻子长如葱段白如玉一般的手。 “你也要小心，那些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顾铮想到在皇宫废墟里被杀了的四个宫人，不为所用的杀，没有用处的杀，被撞见了秘事的也杀，寒气直冒。 “我会的。还怕吗？”他指昨晚的事。 “怕的要命。不过现在想来，好像还挺刺激。”顾铮发现自己心中还是有那么点的探险者精神。 沈暥：“……” 马车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正端着猪食去喂猪，春红在从井里打水洗一家人的衣裳，屋檐上的雪慢慢在融化，雪水滴答滴答的落着。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沈母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回来，高兴的道。 “姑娘，这是什么啊？”春红来接姑娘手中的小木箱。 顾铮捏捏春红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太子妃娘娘赏的。” 春红惊呼一声，这段时间怎么了，有皇上赏的，有太子爷赏的，连太子妃娘娘也赏。“倒是没有酒气，昨天宫里的人来说你喝醉了要住在东宫，我还惊讶，你喝酒从不贪杯的。”沈母看着儿子脸色有些倦意，不过精神不错，想来是昨晚喝醉没睡好：“喝醉伤 身。” “只是喝多了点，并没有醉。是端王爷醉了，拉着我非要住下。”沈暥淡淡道。 顾铮看了沈暥一眼，这理由挺牵强的。 沈父走过来，扯了扯孩娘的袖子，示意她别管这么多：“儿子这都多大的了，喝酒心里有数的。” “还没用早饭吧？窝里的番薯粥还热着，我给你们拿出来。”沈母进了灶房。 吃了一碗热呼呼的番薯粥，顾铮觉得一天的精气神又回来了，精神一回来，便问沈母：“婆婆，三伯母和小毛儿怎么样了？” 沈暥也关心着这事，看向母亲。 沈母叹了口气：“小毛儿拒绝了，他说在军营的伙房做事也挺好的。” 没成功啊？顾铮其实也料到了。 “没这么快。只是一次劝说就想劝回小毛儿，当时我就能劝下了。”沈暥道。顾铮想了想，觉得也对。 第134章她的担忧 顾铮脚不好，就被春红先扶着回屋休息去了。沈暥和父母说了会话进屋时，看到妻子正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手扇着她的白脚丫脚底板以减轻痛苦，想到妻子昨晚的遭遇心里愧疚又觉得妻子这模样还挺好笑的，谁告诉 她这样扇着就不疼了？妻子不能忍痛，真的是一点也不能啊。 “过个两天就会好，这两天不要下床。”沈暥让她坐好，被子盖上她的双脚以免着凉。“不下床的话，公公婆婆一定会以为我的脚伤的很严重。”到时他们肯定要给她叫大夫，这种水泡三岁孩子也知道是走出来的，到时候就难解释了，顾铮道：“我不用脚底板 走路，用脚底一侧走路就好。” 沈暥：“……”有点无法想像妻子用脚底一侧走路的模样。 “相公，绑我的那个人真的是三皇子显王爷吗？”顾铮问。 “是。” “你说要给他回礼，可人家毕竟是王爷，势力上并不相等。”顾铮有些担心悬殊太大。 沈暥坐到了床边，清冷的黑眸望着妻子时透着暖意：“虽然我只是小小的内阁侍读，但在军营里混了这么久，要做点事还是容易的。” 要动显王那可不是小事啊，顾铮知道沈暥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地方，他不说，她也不问，至少目前为止，他让她了解到的已经够多了。 “若我连家人也护不住，就不入仕途，以后我与你就像爹娘一样过日子。” 顾铮愣了下，她只是不想丢命，但也没想过每天早出晚归做农活：“我要做生意过好日子，成为大越的首富。”她的志向还是很大的。 “好。”沈暥点头同意。 沈暥去了内阁后，顾铮让春红拿了椅子坐在走廊晒太阳。 春红蹲在旁边给姑娘揉脚，一边揉一边嘀咕：“姑娘多大的人了，走个路都会拐到，幸好没伤到筋骨，要不然得趟床才行。” “真不用叫大夫看看吗？”沈母一边清扫着院子一边问。 “不用，明天就好了。”顾铮笑笑，要是旁人哪会这般娇贵，连药膏都不用涂，水泡挑了后若无其事的走路。可她怕疼啊，拿了绣架开始绣起她的雪人来。 “对了，阿贵说明天就可以去铺子里开工。”沈母清扫到一半时，对着儿媳妇说道：“他那边的事已经全部弄好。” “这么快？”顾铮眼晴一亮，她还以为要等几天呢。 “明天开始有两场喜酒要喝，正日刚好分开，没挤在一起。”沈母扫把放到柴房，又掸去身上的灰尘。 “沈大娘，一场是前面那家嫁女儿，另一场是不是巷子尾那家孩子的周岁酒？”春红问。 沈母看着春红笑说：“是啊，春红事面倒是挺临的。” 春红吐吐舌，她闲来无事就跟周围的人聊聊天什么的，自然就知道了：“那大饼店后面那家五天后娶媳妇，咱们也要去吗？他们也姓沈。” 顾铮见春红一脸期待的样子有些好笑，这丫头喜欢热闹，哪有热闹就往哪里钻，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心性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们家不去，虽然都是姓沈，但也有亲疏。”沈母将方才打湿了晾着的围裙从竹杆子上拿下围在腰上：“他们家也就过年祭祀祖宗的时候说上几句话，平常都不往来。” 春红点点对。 “春红，你去给我拿纸和笔来。”顾铮望着绣架上已成雏形的雪人形象。 春红拿了纸和笔出来：“姑娘，你要做什么？”“我怎么没想到做几个书生小玩偶呢？”顾铮这会满脑子都是阅书楼的装扮，既要严肃，又不失朝气，当然，这份朝气应该是在偶尔一抬头的角落当中，在整个铺子中起到 画龙点晴的作用。 傍晚的时候，秦妈妈来到了沈家。 和沈父沈母一番寒暄进了顾铮的寝屋里，是主母卫氏派来给她送药膏的。“主母听三姑娘说了东宫的事，气的不成，这些手段竟然用到了大姑娘身上，实在是为人所不耻。”秦妈妈帮着顾铮在脚上涂药膏，看到脚下夹着血丝的水泡伤口愤声道：“ 大姑娘放心，主母说了，男人的事她做不到主，但傅平香这个贱人，主母不会放过她的。”“主母想怎么做？”自那次府中丫头将她的事告诉年红珊，主母当着年红珊的面将那丫头打死开始，顾铮对主母卫氏有了新的认识，包括对付傅平香，外面表露出来的端庄 还真的只是端着而已，她无比庆幸卫氏没有针对她和庶娘。 “那傅平香不是和汪家表哥有一腿吗？”秦妈妈冷冷一笑：“主母觉得那两位还是挺般配的。”顾铮懂了主母的意思，只是那汪家是商人，身上没有功名，傅家是伯爵之家，后又有燕将军为后盾，怎么看怎么也不可能，就算傅平香名声臭了，做个继室，哪怕庶子的 正妻，也是可行的，傅家绝不会将嫡姑娘嫁给那种人。看来主母是要当这个媒人了。 “秦妈妈，我庶娘还好吗？” “王庶娘很好，前两天王庶娘还说自个胖了，以后要吃得清淡一些。” 顾铮：“……”听起来过得不错，不过她要问的不是这个，秦妈妈对庶娘知根知底，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秦妈妈，我庶娘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现在还好吗？” 秦妈妈看着眼前这个大姑娘，笑得可亲：“大姑娘放心吧，不管王庶娘在府里怎么折腾，只要她不去外面折腾大家的名声，主母就会善待于她。” 这点，顾铮是知道的，看也看出来了，不过秦妈妈这样当着她的面，且说得又是这般和蔼可亲，还是第一次。看来近来，庶娘应该是没折腾。 春红送走了秦妈妈，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大姑娘：“原来大姑娘骗我们，不是脚拐了，而是脚底磨出了水泡。大姑娘不是去东宫吃宴的吗？怎么像是走了不少的路。” “谁让东宫太大，我迷路了呢。你说这要是说出去，我多丢脸？”这话沈父沈母不会相信，但顾铮知道春红会相信：“所以，你可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果然，春红相信了。 冬日的冷，冷在清晨和夜晚。年关将近，这冷就更加剧了。 入了夜后，春红在房内多加了个碳炉，将大姑娘的屋子弄得温温暖暖后才去弄自己的屋子。顾铮舒服的靠在枕上，随手拿了本书来看，现在的她对于这个时代的字会看会写，除了个别字不会需要她注一下拼音，上回沈暥见到拼音就问她这是什么，她才知道这个 时候并没有拼音一说，他们识字的方法很原始，每每看得顾铮头疼不已。 “怎么还不回来？”顾铮看着烛火都燃了一半，沈暥也有回来晚的日子，但极少，毕竟每天起那般的早。 就在顾铮撑不住打算睡下时，外面传来了沈暥的声音：“爹，娘，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啊？快去洗洗睡吧。” “是。” 一会，门打开，沈暥进来。 “相公，外面又下雪了吗？”顾铮见到沈暥的头上，肩头有不少的雪花。 “小雪，没像上次那样的大。”沈暥见妻子已经身着单衣：“赶紧躺下去，别着凉了。” 春红此时端着热水走进来：“姑爷，清洗一下吧。” “以后这么晚就睡吧，不用等我。我自己会去拿水清洗。”沈暥一直没拿春红当下人，妻子对春红视为妹妹，他当然一样。“谢谢姑爷。这是奴婢的份内事。”姑爷这样说，春红心里高兴，她知道姑娘和姑爷对她好，可侍候他们是她应该做的事，对于应该做的事就要做好，就算姑爷那样说，做 事还是要做的。 等沈暥洗清干净后，春红才拿着木盆子退下。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顾铮想到明天他还要早起，觉得辛苦。 “去了趟军营，和兄弟们聊了聊天。”说了说明天要做的事，沈暥脱了外衣上床，见妻子对他的话并未说什么，显然是单纯的觉得他和兄弟们续旧去了，也就没说什么。 熄灯，睡觉！一夜好眠。隔天起床时，顾铮的脚底已经大好，水泡也只是破破皮，破了干了后不会有大碍，要不生疼的话还得有了一二日。 第135章无理之人 隔天一大早，沈父沈母去办喜事的人家帮忙了。顾铮吃过早饭就带着春红去了铺子里等沈贵堂兄。 快到铺子时，刚好看到八妹从家里出来。 “大嫂。”八妹高兴的跑了过来，小脸微讶的道：“这么早，你是来看铺子的吗？” “今天木工到铺子里开始做事，我来开门。”八妹在端王府里做事，因家里有里南在，所以每天都是回来住的，顾铮看着八妹那红扑扑的小脸：“你要去王府了吗？” 八妹笑着点点头：“我负责外院，不必像贴身侍女那般早起去做事，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去的。大嫂，我先走了。”看着八妹高兴的离去，顾铮看了院子一眼，见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东西放在角角落落中，不凌乱相反有种秩序美，衣裳是刚洗好的挂在晾杆上，这会还滴着水，竹垫 上还晒着番薯粉以及一些豆子，是来年的种子。 从一个小院中，可以看出八妹的一种生活状态。旁人努力的生活总会让人觉得生活应该如此努力。 走进铺子后，顾铮拿着自己的图稿再次核对了一楼二楼，刚核对好，就见沈贵堂兄拿着工具带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贵堂兄。”顾铮忙迎了上去。 “弟妹。”沈贵憨厚的一笑，指着身边的两少年道：“我的两个徒弟。” “阿暥嫂好。”两少年打招呼。 顾铮笑着应了：“堂兄，不知道这里要准备些什么？” “茶水就行了，别的东西我们都带着。材料这些，阿暥跟我说过，也在准备当中，早上先把上下楼和院子都熟悉一下，下午就开工。”沈贵说道。 顾铮将手中的钥匙给了他：“钥匙一共是三把，我这里一把，堂兄一把，我书肆的掌柜也有一把。” “好。”沈贵将钥匙收了。 顾铮又将几张画着细节的纸给了沈贵，看到图上所画的东西时，沈贵不禁惊讶的看着顾铮：“这些都是弟妹所画？” 顾铮点点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这些桌椅的样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挺新颖的，最重的是画的极好。” 顾铮不会画画，但原身会啊，原身绣活出众，画功也了得，结合她上辈子的那些东西，要设计一个阅书楼那是极为简单的事。 对沈贵，顾铮是非常放心的。所以给了钥匙后出来去了书肆。 上次离开时跟马叔说过，让他开始收集旧书，也不知道收集的如何。 早市的街上行人很多，顾铮车马走的慢，周围都是买卖的哟喝声，一些珠宝和成衣铺子门还关着，毕竟一大清早就买珠宝衣服的极少。 “春红，小心。”顾铮看着集市的热闹，没想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突然跑到了他们的马下。 春红驾着马可以说是散步一样，哪想到一个小孩子会跑过来，被顾铮这么一叫急急拉住缰绳，谁知缰绳拉着太急，马儿前脚飞起，直接朝那孩子踩了下去。 一道人影出现，从马蹄下救下了孩子。顾铮和春红被吓的脸色都刹白，顾铮赶紧跳下去，见到那孩子无恙心里才松了口气，正要感谢救下孩子的那人，目光落在三四步外的男子时愣了下，是他，那天她在端王 府错认为是沈暥的男子。 他一身深衣，周身带着冷淡的肃杀之气，周围的人都离他远远的，原本就高挺的身形在这街上越发的鹤立。 这人是谁？顾铮一直有这样的疑惑，身影跟沈暥怎么那么的像，那晚她差点就去挽她胳膊了，想到那时他看着自己的样子，顾铮不禁打了个寒颤。 孩子的母亲此时跑过来抱住孩子，对着孩子连翻检查无事后才对着救下孩子的人连声道谢。 顾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孩子的母亲：“孩子没事吧？”妇人面对方才的男子时一脸的感谢，如今看着顾铮的脸色却极为不善：“你怎么赶车的？这是大街，那么多人在走，你驾着马车怎么能这么不长眼？我孩子要是有个万一怎 么办？他可是我沈家的独苗。” 姓沈？不会是沈暥的同族人吧？顾铮心里暗附着。“你怎么能那么不讲理，”春红听到妇人的话被气着了：“我们虽是马车，但马儿既没跑也不奔，一直是慢悠悠的在走路，是你自己的孩子突然跑过来，你家孩子这么小，是 你自己没看好。” “你们撞了人还有理了？” 春红还要回嘴，被顾铮拦下，这大街上人这么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铮笑着说：“孩子没事就好。” “我孩子差点被你们马车撞了，总该赔点钱吧？” “赔什么钱？孩子不是没事吗？”春红气不过。 “想甩赖？”妇人突然对着周围越来越注意这边的人喊委屈：“你们快来看看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撞了人咄咄逼人不说还不肯赔钱，你们快……”声音嘎然而止。 顾铮拽住了妇人招挥人群的手，冷冷看着她道：“你这是要讹人银钱吗？” “谁，谁讹你银钱？” “那你还不走？在这里煽动人群做什么？练嗓门吗？” 妇人被噎了一下：“这儿是大街，我就爱站在这里怎么样？”顾铮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放开了妇人的手，高声说：“大家都在这儿，眼晴不瞎，都能看到我的马儿是在慢步走，是你的孩子突然跑过来的。你抱着孩子要博取同情， 也该在周围人没看到的事件儿上，睁眼说瞎说，能不能表现的再笨点？” 周围人对妇人开始指指点点，这大白天，又是在一大早的集市上，马车想走也走不快啊。 妇人脸挂不住了，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像大家闺秀的小娘子嘴巴这般犀利，要是一般人家的，那么多人在这里，早就羞的塞点银子跑了。谢韫在边上自始自终都没说什么话，不过这个小娘子每次出现都让他印象很深刻，第一次在端王府，她应该是认错了人，第二次是茶馆下面也就一眼，一副不认得的模样 ，第三次是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既不怯场也不怕难堪，这个年纪挺少见的。 “大嫂，”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就见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匆匆挤进来。 “孩他叔，你怎么来了？”妇人见到男子，脸色一变，心下暗暗叫糟，抱起儿子道：“咱们回家吧。东西都已经给你买好了。” 男子已经看见到顾铮，俩人都是一怔。 顾铮怔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昨天在东宫里被她扯破了袖子的那人，他还以一副咬牙切齿模样说了两字：“是你？”好像认识他似的。 男子望着顾铮，又看向身边的大嫂，隐约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他顾不得这个，而是大步走到谢韫面前，拱手抱拳：“沈慕青见过将军。” “是沈慕青，这回他可出息了，是这次科举试的一甲探花郎。” “出息有什么用？族人都不要他了。” “你们还别说，这回他能参加科考，听说是沈氏族长保荐的。” “他们不是被逐出沈氏一族了吗？” “谁知道呢。” 周围的议论声音断断续续传进顾铮耳里，讶异于这男子竟然也是沈氏族人，这不是顾铮关心的，顾铮望着被男子叫将军的人。 他是将军？哪个将军？顾铮知道的将军也就两个，一个是燕子献，一个就是谢韫。 周围的议论声让沈慕青无法装作听不见，脸色忽青忽白。 “沈慕青，将军正要去找你，没想在这里碰上了。”救了孩子的年青人说。 “找我？”沈慕青愣了下。 “前面有个舒记茶楼，去那里说话。”谢韫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沈慕青转过身目光复杂的看了顾铮一眼，才对抱着孩子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妇人说：“大嫂带侄子先回家。”说完，跟在那将军身后离开。 没戏可看了，周围的人群也散开。 妇人一脸做错了的后悔表情，离开时见顾铮一直望着孩子小叔背影看，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真不要脸。” “你，你怎么这样说我家姑娘？”春红拦在了妇人的面前，气的想打人，真是从没有见过这般无理的妇人：“向我家姑娘认错。” “认错？认什么错？一个成了亲的女子盯着男人看，难道还有脸啊？”妇人呸了声。 “你？”顾铮走到妇人面前，将她从上打量到下，搜寻了原身的所有记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妇人和那个叫沈慕青的人，疑惑的问：“我们认识吗？” 第136章事由起因 不认识的话她为何知道她成了亲？这个时代对于出阁和未出阁的女子并无特别的区别，但从外形是看不出来的。那叫沈慕青的男子肯定是认得她的。 “你竟假装不认得慕青？”妇人像是更气了。 “我确实不认得。”顾铮再三确定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一旁的春红似想到了什么，面色略微古怪。 妇人愤怒的看着顾铮：“你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一个庶女而已，就算我孩他叔你看不上眼，也不能如此轻慢啊？”说着，抱着孩子愤愤离去。 “我看不上眼？看不上什么眼啊？”她早已成了亲，又怎么可能再去看对眼别的男人？姑娘家时，更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莫明被人说，顾铮心里也有气。 “姑娘。”春红轻扯着顾铮的袖子道：“奴婢记得先前家主给姑娘说的那位秀才，好像名字中有个慕字。” “什么？”顾铮睁大眼看着春红。 “好像就是叫什么慕青来着。”春红想了想，她那时也就是在孙妈妈跟庶娘说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 “你是说，这个沈慕青就是当初主母给我说亲的那人？” 春红点点头：“奴婢觉着是。” 顾铮觉得这越城也太小了，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竟然也是沈氏族人。“孙妈妈当时说，那人十六就中了秀才，是个极有出息的人，可家里出事点了，他被耽搁了，孙妈妈说，只要大姑娘嫁过去后，那些事家主都会都摆平，家主的眼光不会差 。”春红将那会听到的一一说来：“可庶娘不同意，她才不管这些碎事，只觉得那人十六中了秀才，可十九了还是秀才，是江郎才尽了，姑娘要是嫁过去肯定受苦。” 顾铮：“……”后面这话庶娘对她也说过。难怪昨天在东宫这男人这般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方才又是一脸的复杂，他知道她是谁。 “没想到他今年科考得了一甲探花郎，”春红小脸有些复杂了，“姑爷才二甲进士而已。”有点遗憾呢。 谁说的，她的相公那可是状元之才，不过这话目前还不能告诉春红，顾铮假咳了两声后说：“你这话可不能让姑爷听到。” “奴婢知道。大姑娘，方才那妇人说他们姓沈？莫非也是沈氏族人吗？” “估计是了。”顾铮叹了口气，南门的寒门子弟这边都是族姓群居，异姓的也有几个，不多。 “大姑娘，这么早来书肆呢？”书肆马掌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时，人也跑了过来。 顾铮和春红看向他：“马叔？” “听说这里有热闹可以看，我就跑过来看看，没想已经散了。”马东一脸可惜。 春红瞪着他，看的可是大姑娘的热闹。 顾铮：“……”“对了，大姑娘，您上次跟我说买旧书的事，我都把越城东西南北四门书店所有出售的旧书都买回来了。”马东笑得一脸精明：“几千本书，一共才花了百来两银子。有好几 家关系不错的，都是半送的。” 顾铮正要张嘴问书的质量情况，马叔似是知道了她要问的，接口：“姑娘放心，旧书只是翻旧了的，并没有破损，更不会影响阅读。” 顾铮点点头：“辛苦马叔了。还有，木工师傅，也就是我夫家的堂兄沈贵已经带着他的徒弟进了铺子，茶水之类的，就麻烦马叔给他们弄好。” “好，好。小人待会就去。” 本想去书肆问旧书的事，如今碰到马叔问完了，也就没必要再去。顾铮脚疼，进了马车后赶紧将鞋子脱了，脚底涂着药膏又贴着纱布，站了就那么一会倒也没什么事。春红驾车回家时，顾铮依旧坐其身边，不禁又想起被沈慕青称将军的男子，直觉告诉她，那不是燕家的那位将军，但也没有听说战神谢公爵回了城啊？那样的战神，十几 年没回城，又手握兵马，回来的话肯定是有军队一起的。是别的将军？ “姑娘，下雪了。”春红一手伸出去接雪。 雪很少，断断续续的。顾铮想到昨晚沈暥回家时肩上也有雪：“昨晚的雪比这个大啊。” “昨晚没下雪啊。”春红道。 “没下雪？” 春红点点头：“奴婢端水进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并没有下雪。要是下雪的话，今早肯定有痕迹。” 顾铮想了想，沈暥昨晚回来时，肩上身上确实有不少的雪，她当时问他外面下雪了吗？他说‘小雪，没像上次那样的大’，还说‘去了趟军营，和兄弟们聊了聊天。’ 没下雪的话，沈暥为什么骗她？晚上得问问她。 今天的日头不像前几天那样好，下着小雪，天气格外的冷。主仆俩人回到沈家后，拿出碳炉取暖，屋子暖和了后，顾铮脱了厚重的外衣，拿了小椅子放在碳炉旁边开始做她的小玩偶雪人，春红在旁做鞋，是给姑娘来年开春准备的 。 “阿铮。”外传来了沈母的声音。 “我在屋里，婆婆。”顾铮回应。 门推开了条缝，但沈母并没有进来，而是在屋外道：“办喜事的人家用霉汉菜根露浸了臭豆腐，刚炸的，可香了。不过没吃过的人闻着只觉得臭，你们要吃吗？” 臭豆腐？顾铮眼晴一亮：“要吃。” “那味道极臭，姑娘真要吃？”春红不喜欢吃。 “吃，当然吃。”顾铮不管是上世还是这世，只要是能吃的食物都会尝尝鲜，能被发明出来且存在了那么久的东西，肯定有过取之处。就拿这臭豆腐来说，他吃过滇黔两地的，还有湖南长沙、江浙一带的，最喜欢的还是江浙一带，金黄色的表皮，外酥里嫩，一口下去，里面滑嫩的豆腐带着独有的香气瞬 间被征服。 “来灶房吃吧，屋里的话都是它的味道了。”沈母笑着说。 顾铮没想到沈母拿给她的臭豆腐就跟上世江浙一带的差不多，不管是外相，还是味道几乎一样。 沈母把碗里的臭豆腐都倒在自家碗里后就回了办喜事的人家。 春红不喜欢吃这个，不过看姑娘吃的香也夹了块吃，好像也不像以前那般难吃：“姑娘，你说那沈慕青的事姑爷和沈大娘他们知道吗？” “相公肯定知道。公公婆婆未必知道。”顾铮觉得自己的事沈暥肯定是都清楚的：“方才周围的人在那人家里出了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春红摇摇头：“既然姑娘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奴婢当时也就没打听了。” 顾铮对沈慕青的事并不好奇，只是没想到那人会跟沈暥同族，不过她嫁进沈家这么几个月一面也没碰上过，想来日后也不会常碰到。 “姑娘，咱们要回府里去问问主母这事吗？”“不用特意回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事。”父亲相中那人，话语中应该跟沈慕青提起过，只是庶娘没同意，父亲怕庶娘作死，那事就一直耽搁着，若不是中间出了沈暥那 事，她肯定已经被父亲指了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人。顾铮想了想那人的反应，想必他是把这事放心里了，觉得她不嫁他是看不起他，伤自尊了吧，自尊太重的人，相处也是极累的。将最后一个臭豆腐愉快的吃下，顾铮没再 想这事。 办喜事的那家极为热闹，中午吃饭时，沈暥没有像沈峰娶妻那会一样回来，这时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家又是女子出嫁，沈暥明天正餐时用一下饭就行。 来的都是沈氏族人，顾铮大部分已经认识，她们一个个笑着跟她打招呼，都格外的热情。 “沈老四家的儿媳妇，肚子可有了？” “人家嫁过来这才几个月，小两个还想好好腻歪腻歪呢。”这话一说，周围的妇人都大笑起来。 “这腻歪跟怀孩子又没什么干系，不都在腻歪中怀上的吗？” 众人又大笑起来。 顾铮听的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们这些妇人，别仗着自个生了孩子就是过来人了，讲话不要那么的直白，人家小娘子现阶段还是害羞了。”一大妈在顾铮旁边对着她左看右看，可亲的道：“瞧这娇滴滴 的样子，看着可真讨喜。别羞，等你生了娃，你也会和她们一样嘴碎的。”顾铮：“……”不不，就算她生了娃，她也不要变得跟她们一样。 第137章深山雪厚 相比起沈母温和笑应对的妇人们，顾铮实在是觉得自己跟她们一比相差了点火候，因此用完饭和春红就回到了家里。 小雪继续着，天空一会晴一会阴的。 春红将晒在走廊下面的衣服都收了回来：“姑娘，这些衣裳还有些潮，奴婢放到碳火边去去潮。” “好。”顾铮刚吃下饭，全身暖和着，这会还不想进屋里取暖，正想着下午做什么时，后脖子一痛，昏了过去。 身后不知何出现的两名黑衣人夹着她出院时，外面已经停着一辆看起来极不起眼的马车。 这会大家都在用饭，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姑娘，压箱底的那些棉袄要不要拿出来也去去潮？”春红在屋里问，许久也没听见姑娘说话就出来看看，院子哪有顾铮的身影：“去哪了？姑娘？姑娘？” 喊了半天不见人，春红心下奇怪，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大白天的，周围又都是宅子，不会出什么事。 一路颠簸，顾铮醒了。 身子异常难受，双手被反绑，双脚也绑着，眼晴蒙着布，嘴里塞着布，顾铮怎么也不敢相信，青天白日竟然有人会绑架自己。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样子是醒了。”说话的男子踢了踢顾铮：“要不要再打晕她？免得听了不该听的。” “让她听吧，活不活得过今天还未知。”另一男子说。 “花了重金请我们来抓人，不过就是几个弱女子，真是大才小用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顾铮听得冷汗直流，有人要杀她？腿上又被踢了下，男人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挣扎了？” 都被绑成这样了，她挣扎是想逃，如今看着她的人就在身边，挣扎什么？保留体力最重要。 马车越来越颠簸。 顾铮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只觉得这里比越城要冷一些，加上路途的颠簸，她心想着是不是这辆马车进了山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气是越来越冷，顾铮直打哆嗦时，马车停下来。 她被人拖出了马车丢在地上，结结实实碰的一声，整张脸都埋进了雪里，不是土是雪，而且很厚，顾铮不着痕迹的又用脸磨了磨，下面还是雪。 越城下着小雪，地上薄薄的一层雪也没有，能有这般厚的雪肯定是山上。 顾铮直接被人扛在了肩上，走动时带来的震动让她胃部难受极了，想吐又吐不出来，直到听到了两道抽泣声，声音有些熟悉。 正当顾铮仔细辨认声音时，身子被抛进了干草丛里。 ‘啊——’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 顾铮透过蒙眼的黑布察觉到光亮少了很多，于此同时，抽泣声更重了。 好像是顾谣的声音，顾铮心中一惊，顾谣也在这里？她一点点的朝着声音来处蠕动过去，那哭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她碰到了什么东西。 ‘啊——’尖叫声又响起。 顾铮确定声音是顾谣，也不管那两绑架她的男人还在不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抽泣声音停了下来，顾铮感觉得顾谣应该关注到了她，不久听到颤颤抖抖的声音响起：“大，大姐姐？” 顾铮拼命点头。 一双小手将她嘴里的布拿出来，又解开她的眼布。 顾铮看到了顾谣，不仅顾谣在，就连宁秀兰也在，两人泪眼婆娑都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 她们在一个山洞里，还算干燥，视线昏暗，周围的模样倒是能看清。抓她们的人不在洞内，应该守在洞外。 顾谣赶紧解开大姐姐的手脚，下一刻就扑进她的怀里大哭：“大姐姐，我好害怕啊。” “别怕，别怕。”顾铮也害怕啊，但这一声姐姐让她莫明的就有了做为姐姐的责任，况且她上辈子的年纪大她们不知道多少。 宁秀兰也坐到了顾铮身边，仿佛这样抱团取暖让她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止住了顾谣的眼泪后，顾铮问她们知道为何会被绑架？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之类的？ 两人都摇摇头。 也就在这时，听得外面声音传来声音。 “这是剩下的三百两，拿走后不要再出现了。”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三个人，一共九百两，也值得。”绑着顾铮来的其中一个男人说。 九百两？顾铮听得心惊，这可是一笔巨款了，竟然有人出这么多的银子取她们性命。 洞口阴暗了下来。 顾铮，顾谣，宁秀兰三人挤在一起，都惊恐的睁大眼晴看着进来的人，当看清出现在面前的人时，顾谣和宁秀兰都有些不敢置信。 “傅平香？” 从被抓开始，顾铮心里就有了底，比起顾谣和宁秀兰两人要平静，她不敢相信的是傅平香竟然花重金请江湖中人来绑架她们三人。 “傅平香，你竟敢绑架我们？”顾谣起身要冲到她的面前，被从傅平香身边的男子一脚狠狠踢了回来。 顾谣痛的一声尖叫。 “四妹妹？”顾铮忙扶起她来，见顾谣脸色刹青，知道这一脚被踢的不轻，冷冷望向傅平香。 “把她们都带出来。”傅平香傲然的一抬下巴，走了出去。 如同顾铮猜测的那般，她们在山里，白雪覆盖的深山里，从雪的面积来看，应该是在山顶。 天隐隐有昏暗之象，应该即将夜幕。 宁秀兰脚步一个不稳跌倒在雪地中：“好冷。” 算上傅平香，一共三人，方才掳她来的那两名男子不在，应该是拿了钱财就走人，陪在傅平香身边的是另外的两名男子，都三十左右上下，一看就是练家子。 “傅大姑娘，既然你不打算让她们活着回去，又不想立刻杀了她们，”体型稍壮的男子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不会让她们死的那么轻易的，我要让她们和我一样痛苦不堪，然后受尽折磨再慢慢的死去。”傅平香恶毒的道。 “傅平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顾瑶气的又要冲上前去，被顾铮拉住。 “为什么？”傅平香一脸的恨懑：“你们顾家宁家做出的好勾当，害我不得不嫁入汪家，我一辈子被你们给毁了，毁了。” 是主母卫氏，想到那天秦妈妈来时说的话，顾铮料想是主母使了什么手段让傅平香不得不嫁给汪家的那位表哥。 顾谣和宁秀兰根本就没听懂傅平香在说什么。 要傅平香放了她们是痴心妄想，顾铮看着周围的雪地，要逃是不可能了。 听得傅平香问身边的男人：“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笑说：“这山里，猎户放了许多的陷井和捕兽夹，姑娘只要将她们三人丢进林中，她们根本走不出来，要是被捕兽夹夹到了，痛苦个二三天也就死了。” 傅平香眼晴一亮：“好办法。” 宁秀兰被吓的腿一软，几乎无法站立。 顾铮扶着顾谣，感觉到四妹妹身体不停的在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怕。她也怕，但此时此刻，没人能救她们，除了她们自己。“顾铮，你怎么不说话？”傅平香突然欺近顾铮，杏眸中的恨意越发的浓，她厌恶极了这个女人这张清妍的丽脸，她看到了她脸上的害怕，心中得意，可在对上她的眼晴后 又满是愤怒，这双清澈的黑眸里压根就看不到任何害怕，相反冷静的很。 下一刻，傅平香尖叫起来，只因顾铮突然拽过她的手一个反转，拿下头上的发簪狠狠抵在了傅平香的脖子上。这个动作一气呵成，做完之后顾铮额头不禁也渗出了细汗来，这招还是在大学的武术公开课里学的，没想还真派上了用场，顾铮暗暗的平息自己气息，夹持着傅平香就往 后面的林子里退，看着那两男子狠狠的道：“你们别过来，过来的话我就杀了她。” “你敢？”傅平香怒气。 “我都要没命了，有什么不敢的？”顾铮手中的簪子一用力，一颗血珠子从傅平香的脖子里冒了出来。 傅平香脸色惨白，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力道，这个顾铮不会手下留情。 “你们都站在我身边，不要走远。”顾铮对着顾谣和宁秀兰道。那两男子站着没再动，不过他们的脸上并没有焦急甚至是惊惶之色，而是冷冷看着顾铮三人夹持着傅平香一点点走向林子深处。 第138章也不好受 “救我，救我。”傅平香见那两男人对自己被挟持根本无动于衷，心慌了。 顾铮总觉的自己制住傅平香过于容易，看到这两男人的态度，心里哪还会不明白，俯身在她耳边冷声道：“看来他们完全不想救你。” 傅平香脸色铁青之余又怕极，厉声对那两人道：“我是傅家的嫡女，你们要是不救我，就不怕我舅舅找显王爷麻烦吗？” 这两个男人是显王的人？顾铮没想到傅平香真的与三皇子显王勾结在了一起。 “没人能证明傅姑娘和显王府有什么关系？”其中一男子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道：“况且，王爷只让我们帮着傅姑娘抓人，抓人之后的事情可没有说。” “你们敢？”傅平香差遣不动舅舅燕将军的部下，又恰好与显王妃交好，将心中的苦闷一一告诉，显王妃立即说要帮她，这才有这么一出。 “不过区区伯爵府的姑娘，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两男子突然从腰中抽出剑，朝着她们四人走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宁秀兰看到他们一脸凶相的走来，吓的尖叫。 “你们要么往里走，要么死在我们的剑下，二选一。”男人一出剑，就将身边的那颗树斩断，速度之快，可见武功之高。 傅平香再笨这会也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想救自己，甚至连她也要杀。“你是我见过最笨的女人。”顾铮一步步挟持着傅平香往后走，边说边冷声道：“你一味的只知道害人，更看不清形势，现在还被人利用，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 傅平香紧咬下唇，她不信，不信显王妃会这么对自己，她一直视她为朋友，把什么都跟她说，而她竟然想杀她？ 四个人一步一步后退，直到看不到那两男人，也不敢休息。 “大姐姐，这里是去哪的啊？”顾谣没有像方才那么害怕，毕竟这么多人在，还有姐姐也在。 “不知道。”顾铮摇摇头，她对这山不熟悉：“天要黑了，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活下去，然后等人来救我们。”说着，推开了傅平香。 傅平香被推倒在地上，神色狠厉的望着顾铮。 “你放开她做什么？”宁秀兰怕傅平香，抓紧着顾铮的袖子。“抓着她已经没什么意思。”顾铮居高临下的看着神情万分狼狈的傅平香：“不管你去哪里，别跟着我们就好。”说着，一手拉着顾谣另一手拉着宁秀兰朝林子深处走去，她 怕，怕那两黑衣人一直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她们。 “大姐姐，她还跟着我们。”顾谣转身时，看到傅平香脸色黑黑的跟着。 顾铮没理身后，看到一旁手指粗大的藤条时狠狠扯了下来，又折下一些树杈来丢在四妹妹和宁秀兰面前，道：“将这些树杈用藤条绑在脚下。”自己已经做起来。 “这样走起路来根本就不方便啊？”宁秀兰不解，见到顾谣已经照做，只好也做起来，余光见到傅平香冷冷瞪着她们。 脚下绑好之后，顾铮看了看周围，又捡了几根手肘般粗的枯木，想将木上的枝条折掉，奈何力气不够，只能这样，给顾谣：“拿着。” 顾谣一直在旁边看着大姐姐做这个，只觉得眼前的大姐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同样的长相，可神情肃冷，目光坚定，丝毫看不出以前的那份柔弱。 “拿着啊。”顾铮厉声道，特么的她已经够累了，顾谣竟然还傻看着她。 顾谣忙接过。 “别光看着，你自己的拐杖自己找。”顾铮没好气的对傻看着她的宁秀兰说道。 “拐杖？”宁秀兰愣了下，摇摇头：“我走的动，不用拐杖的。” 顾铮已经为自己再找了个，听到宁秀兰这么说冷看着她：“等会出了事别叫我帮忙。” 宁秀兰脸色一白，赶紧去找。 林子周围这样的木杈很多，不一会就找着了，从雪地中抽出木杈来。 “大姐姐，这些东西我们弄着做什么？”顾谣问。 话音刚落，听得宁秀兰尖叫一声，只见她刚抽出木杈，木杈底一个捕兽夹突然将那木杈夹住了，捕兽夹很大，如果方才踩上去的是人，怕是整只脚就要废了。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把树条绑在脚底下了吧。至于这拐杖，”顾铮用它朝前狠狠的插了几下：“走路的时候这样用的。” 跟在不远处的傅平香见状，也赶紧找了藤条做起来。 顾铮上辈子爱爬山，爬的都是一些小山，哪还有什么捕兽夹、笼这些东西，这些是现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管有用没用，比没有强。 如果相公不能及时找到她们，晚上的野兽那是最难应付的。 顾铮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用拐杖插着前头的路，别的都好说，最怕的就是大陷井，掉下去爬不上来的那种，也算是她们比较幸运，只有几个捕兽夹。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是完全暗了下来，顾铮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后冷的直发抖的两人道：“休息一下吧。” “大姐姐，你不冷吗？”顾谣冷的直打哆嗦，嘴唇都是紫的。 “冷，我的脚都湿了。”顾铮脸色苍白，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好像一直在朝上面走啊。”顾谣道，路是越来越陡，雪也越来越深，话音刚落，只觉脚底一滑，惊叫声还没有响起，胳膊就被顾铮拉住了。 “小心。” “没事了，大姐姐。”大姐姐的手劲很有力，如果不是真的冷，顾谣觉得眼前的大姐姐就像是她在做梦似的，不不，梦里的大姐姐也不可能这么可靠的。 “我也觉得我们是在朝山上走，”宁秀兰从脚开始到膝盖都是湿的，冷的她真想哭，又怕丢脸硬忍着。 “对，我们是在朝山顶走。”顾铮看着周围，成树越来越少。 顾谣不解。 宁秀兰气的都要哭出来了：“咱们应该往下山走，你怎么反而带着我们去山上呢？”说着就往下走。 十几步外面跟着的傅平香脸色铁青，转身就走了。 倒是宁秀兰，走了几步后又没走，转过身看着顾铮：“顾大姐姐，为什么要朝山顶走。”顾铮看了眼越走越远，渐渐没了影子的傅平香，目光落在宁秀兰身上时道：“越国的山我虽然没走过，但放眼望去都是奇峰，越往上走，树木越少，自然也不会有野兽，那 两男人说了，猎户放了许多的陷井和捕兽夹在林中，我们走不出去的。” “是啊，他们这样说过。”宁秀兰喃喃自语。“我们都不懂怎么去避开这些捕兽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碰上大的野兽，只有往山顶走，哪怕死在山顶，也比被野兽嘶咬吃掉的强。”不懂的事，顾铮绝不逞强，就采用最 笨的办法，只要能活下来，其它的再想办法。 想到被野兽嘶咬的画面，三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在三人再要往上走时，传来了傅平香的惨叫声。 “大姐姐？”顾谣害怕的抓紧了顾铮的手。 雪色中，再浓的夜色也暗不到哪，可这是林子，树木之间的阴影看不清不说，也不知道存着什么样的陷井。顾铮冷望着底下那片黑暗。 “顾大姐姐，咱们要去救她吗？”宁秀兰害怕的哭出声来。 救？不救？顾铮身为文明人，见死不救的事情做不出来，只想到傅平香那恶毒的心思，此刻她们这样就是她造成的，硬着心肠吐出两字：“不救。” “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傅平香微弱的声音传来。 顾铮充耳不闻，只大步爬山。 “救救我，救救我——”救命的声音在夜色里，在林风中断断续续的飘落着，听着凄凉。 顾铮的脚步更快了，这样的呼叫，只怕野兽来的更快，冬天里，他们可饿着啊。 “我们去救她吧？”宁秀兰停住了脚步，对上顾铮冰冷的黑眸，不忍的道：“我不忍心，怎么说，我们小时候也是时常在一起玩的。” “不救。”顾铮两字说的极为坚定。 “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说的好像我们不是条人命似的，你别忘了，方才她可是要取我们三人的命，更不要忘了，今天这样的遭遇是她造成的。”那一声声的救命，顾铮心里也不好受，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命的珍贵。 第139章深山之顶 “傅平香有了这样的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对付我们了。”宁秀兰着急的说。顾铮没想的那么好，她和傅平香几次的打交道告诉她，这个女人心思是坏的，她不是不懂理，而是无视理，无视人命，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样的人，顾铮真的没有多 少同情心。 “顾谣，你跟你大姐姐说说。”宁秀兰看向顾谣。 “我冷，我两只腿都湿的，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以后再也见不到父母母亲了，这都是傅平香造成的。”顾谣哽咽着道：“为什么还要去救她？” “救救我……”傅平香的声音渐渐微弱。 “顾大姐姐，救救她吧，那是条人命啊，咱们不可以这样残忍的。”宁秀兰轻扯着顾铮的袖子，哀求。 “要救，你去救。”顾铮说着，拉着顾谣往山顶走，她以为宁秀兰这样的性子肯定会跟上来。 没想听到顾谣道：“大姐姐，秀兰姐姐去救傅平香了。” 顾铮转身，果然她一步深一步浅的下山去救人。 “大姐姐，怎么办？”顾谣急了，傅平香那样的人不救心里也不会内疚，可宁秀兰不一样。 顾铮在心里大骂了句后对着顾谣道：“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大姐姐，我怕，我和你一起去。”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傅平香离她们并不远，也就百来步的距离，当顾铮和顾谣走到时，宁秀兰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傅平香掉进了一个大陷井里，不仅如此，大陷井下面还有一个捕兽夹，此 刻她的胳膊被捕兽夹狠狠夹住，血流了一地。 顾铮看到傅平香这样脸色大变，这样的陷井针对的野兽只有一种，那就是大型野兽，说不定这儿会有老虎之类的。 “顾大姐姐，怎么办？”看到顾铮也来了，宁秀兰心里松了口气。 “救不了。”顾铮冷声道。 被困的傅平香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了，听到顾铮这话，强撑着精神：“不，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怎么会救不了呢？”宁秀兰不信：“我们可以做梯子啊。” “做了梯子后呢？她这样的伤口根本等不起，必须及时医治才行。” “难道就不救了吗？”宁秀兰看着顾铮比雪还冷的面庞：“咱们都已经在这里了，顾大姐姐，就救救她吧。” “拿什么做梯子？凭我们的双手吗？做多久？”顾铮一手指着困着傅平香的这个大坑：“这么大的陷井，你以为是逮兔子的吗？” 宁秀兰和顾谣的神情都一紧。“有这样的大坑，说明一件事，周围必然有大的野兽。傅平香留了这么多的血，说不定那野兽已经朝这这走来了。宁秀兰，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就算救了她，我也不会带 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身上的血很容易招来野兽。”顾铮说完，拉着顾谣就返回。 看着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傅平香，宁秀兰心里有再多的不忍心也怕了，忙跟紧了顾铮。 三人已经精疲力竭，但不敢停下来，一来怕停下来被冷死，走着至少还有热气在。二来是怕周围真的有大的野兽，深怕被当作食物。 直到周围全部只剩下石头，连一颗树也没有，甚至于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直通山顶，离山面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顾铮喃喃着朝下望去，整片山林印入眼底，还有远处的万家灯火。 “大姐姐，我好冷。”顾谣贴进顾铮。 “我也冷。”宁秀兰也贴近她们。 “找找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这儿怪石林立，要是有石头缝可以躲一下，也能坚持上一段时间。 许是天不绝她们，一会的功夫，还真给她们找到一个息身之所，三人赶紧钻了进去，挤在一起倒是也能挡一些风。 “我的脚好像失去知觉了。”宁秀兰哽咽着道。 “用手搓。”顾铮开始用手搓着双脚，防止僵硬，这样僵硬下去，哪怕被救了，腿也废了。 宁秀兰和顾谣学着顾铮的样子开始搓。 顾铮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来这里来的莫明其妙，没想竟还是被冻死的，这种死法有点无法接受。 “顾谣，别睡。”见四妹妹身子渐渐倒向自己，顾铮大喊，见宁秀兰的目光也有些呆滞，心中暗暗叫糟糕：“你们不许睡，听到没有。” 被顾铮这么一叫，两人神志稍微清醒了点。 “大姐姐，那儿好像有火。”顾谣看着前方。 三人挤在一起，顾铮和宁秀兰在两侧，顾谣在中间，所以她能看到林子的范围比较广。 顾铮抬头望去，果然见到林子里有不少的火光，忙站了起来走出缝隙，朝下面大喊：“救命，救命——” “不是我的错觉吗？”顾谣喃喃，和宁秀兰对视了眼，瞬间来了精神，走到顾铮旁边跟着喊：“救命，救命啊——” 火光朝以飞快的速度这边走来。 三人激动的跑下山去，一点点近了，越来越近。顾铮看到了走在第一的那人，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清冷的面上透着从未有过肃戾之气，深眸难掩焦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神情一松，接着狂喜，大步上山，狠狠将 她抱在怀里。 “父亲。”顾谣也看到了父亲，哇的大声哭出来。 宁秀兰人群中找着亲人，看到父亲和三弟弟同时在，也奔向他们。赵元澈一身的黑色斗篷，在夜色中，白雪上，贵气而孤立，当听到山顶救命的声音传来时，他已经听出了那就是顾铮，压下惊喜的心情奔上山，却在看到顾铮一头扎进沈 暥的怀抱时，惊喜瞬间被冰浇没。此时此刻，他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相拥的两人，斗篷底下的双手握成拳。 顾铮也看到了赵元澈，此时的她高兴于被沈暥找着，哪还会去顾他。 沈暥解下身上的斗篷系在了妻子身上给她保暖，拉住她的手下山。 半山腰时，顾铮停住脚步，指着林中那处：“傅平香在那里。” “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时，沈暥连杀她的心都有。 一旁的顾谣和宁秀兰听到这话都打了个寒颤，她们要不是有顾铮在身边，后果无法想象，特别是宁秀兰，她要是和顾平香一样下了山，不敢再想下去。顾铮没有问傅平香是冻死的，还是失血过多而死，又或者是遭到了野兽，她怕做恶梦。她没救她，一是傅平香自找的，二是自己能力不足，可她第一次面对自己参与的死 亡，内心还是有个过不去的坎。 沈父沈母春红，顾家的人，宁家的人，甚至傅家的人都焦急的等在山脚，春红早已哭红了脸，她一直在自责，她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姑娘不见？ 当一行人带着顾铮三人下山时，大家都抱哭成一团。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沈母松了口气。 主母卫氏拥抱着小女儿，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这会都难以抑制泪意，顾盈在旁边拭泪。 “我，我女儿呢？”傅家主母燕氏没看到自己女儿，走到端王爷面前紧声问：“端王爷，我家香儿呢？她也是一起去的。” 面对燕氏眼中的期盼，赵元澈没说话。 “燕将军下来了。”不知是谁说了声。 顺着大家的视线，顾铮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着暗色常服，身长背挺的伟岸男子从山上下来，男子一身冷凛之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人。 “子献？香儿呢？”燕氏走到弟弟身边，看到后面几人抬着临时搭的一个架子，子献的披风放架子上盖着什么。 燕氏走过去，欲掀开那披风时被燕将军阻止，他沉重的道：“平香被困在捕野兽的大坑里，找到她时……”没再说下去。 燕氏眼前一黑，燕子献赶紧扶住她：“姐？” “我，我要看看她。”燕氏不相信，不敢相信昨天还活生生会对她撒娇的女儿就这样没了。顾铮看了眼那披风就上了马车，如果披风下是个完整的人，不会这般单薄，果然，不一会就听到了燕氏的惨叫声传来：“香儿——” 第140章转眼过年 回到了沈家，春红服侍着顾铮梳洗，见大姑娘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又见大姑娘的双脚被冻的都肿了起来，内心自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哭了，我没事。”顾铮拍拍春红的手。 “都怪奴婢。” “怪你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事会发生这种事，顾铮钻进被窝里，温暖的被窝让她的神情放暖：“我也累了，你也去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嗯？” 看大姑娘一脸的疲惫，脸下也没有往日的笑容，春红点点头既是自责又是心疼，退了出去。 身体已经很疲惫了，顾铮却了无睡意，傅母燕氏那声凄惨的叫声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沈暥进来时就看到妻子瞪大眼晴看着床帐出神。 被角掀起时，顾铮才注意到沈暥来了，还没说话身子就被拥进了温暖宽阔的怀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 “你来的真及时，要不然，我可能就冻死在雪山上了。” 妻子的声音与往常相比略显僵硬，沈暥知道她心情还没转过来：“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相公，”顾铮从沈暥怀里抬起头看着她：“傅平香死了，如果我当时拉她一把，不让她下山，或许她不会死。” “如果重来一回，你会拉她吗？”顾铮沉默了会，轻轻道：“时间长了，或许我会救她。”她欺她太多次，有好几次都是危及生命的，要不是她命大，这会早就被欺死，身份的天差地别，让她不得动。要是 救了她，还不知道以后她会如何对付她。她不想救傅平香是真的，想救傅平香的心情也是真的，她一开始心硬，但当宁秀兰去救傅平香时，那一刻她的心也是软的。只是，傅平香掉入大坑，不是她想救就能救的 。 “每个人都会有心软的时候，但这不能做为原谅她人的理由。”沈暥轻声道。 她懂，顾铮不再纠结于这事，依偎在沈暥的怀中安静入睡。 这一觉，她睡到了隔天的中午。 一睁开眼就喊了春红。 “姑娘醒了？”春红眼眶肿肿的，明显是昨晚哭过。 这丫头心里肯定自责的很，顾铮笑呵呵的看着她：“眼晴红成这样，变成小免子了？” “姑娘别打趣。”春红去拿衣裳过来服侍大姑娘起床。 “别放心上，我这不是没事吗？反倒很庆幸当时你没出来，你要是出来了，说不定连你都给他们抓走了。”顾铮穿好里夹，翻被动脚时嘶的一声，脚是即酸又疼。 “姑娘，脚不舒服吗？”春红赶紧走过来看，这一看倒抽了口凉气，姑娘的脚比起昨晚来更肿了，整个小腿都是红红的。 此时，沈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妈妈，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秦妈妈的声音响起：“这位是我们顾府的女大夫，主母叫奴婢带着大夫来给大姑娘看病。” 屋内的春红听了一喜，来的正是时候啊，匆匆出屋。 顾府因为三位姑娘，所以配备着专门的女大夫看病，在原身的记忆中，从出生那会，那女大夫就在了。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 “比四姑娘的严重呢。”女大夫已经头发白，但精神极好，脸色红润，她将药膏给了春红，嘱咐说：“一日三次，不可断。” 春红点点头，她哪敢断啊。 “大夫，会烂吗？”沈母在旁边担心的问。“幸好大姑娘那会一直拉着四姑娘走动着，要是待在一处不动任由冻着，后果不堪设想。”老大夫又给顾铮把了把脉，看着顾铮笑说：“大姑娘的脚养个十来天就会没事了。 ” “那能下床走吗？”顾铮问道。 “最好卧床。”老大夫说着起身开一些内服的药。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秦妈妈突然朝顾铮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头。 “秦妈妈，你这是做什么？”顾铮惊了下，下床想要扶起她来。秦妈妈见状赶紧起身按住她：“大姑娘别动，身子要紧。主母交待，这三个头大姑娘一定要受着。主母说了，如果不是大姑娘，她现在和四姑娘就是天人相隔，至今忆起昨 夜，还心神有惧。” 顾铮点点头：“我也是，幸好我们都活着。” “四姑娘真是多亏了大姑娘，奴婢也谢谢大姑娘没有丢下四姑娘。” “谣儿是我妹妹，我怎会丢下她呢？”就算是个普通人，顾铮也不会丢下，能救则救。 “大姑娘真好。”秦妈妈动容的说。 这说的，好像她有多么的薄情似的。顾铮也知道秦妈妈没别的意思，纯是心中感激，毕竟主母和庶娘的关系，她和顾盈两姐妹的关系都是面子上好而已。 “还请秦妈妈替我谢过母亲的关心，待我脚好之后就去给母亲请安。” 秦妈妈忙应着。 出了这样的事，沈父沈母哪还有心情去吃什么喜酒，送走了秦妈妈和女大夫，就在家里待着做些家务活。 下午的时候，八妹和张里南过来看她，张里南还带来了一些生意上的帐本与今年的盈收。顾铮正好无聊，拿着打发时间。 八妹手中没空着，拎着顾盈送给她的各种吃用，里面甚至还有株百年人参，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大补之物了。 “王妃一大早就去看了四姑娘，看过之后本来想过来看嫂子的，没想淑妃娘娘突然召她入宫。”八妹搬过凳子坐在顾铮旁边。 张里南不方便进入室内，因此在外面等。 顾铮吃着八妹送来的蜜枣，边吃边道：“傅平香是伯爵府的嫡女，这样死了宫里肯定是要问的。” “王妃也这么说，她让我告诉嫂子，让嫂子心里有个准备，”八妹一脸谨慎的道：“说不定过几日会让嫂子入宫说话。” 顾铮点点头。晚饭沈母给顾铮烧了鸡子榨面，放着豆腐皮和青菜，都是顾铮最爱吃的。顾铮出了这样的事后，沈母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叹息着，倒是沈父，气的骂了一晚上的绑架顾 铮那批人的祖宗十八代。顾铮边吃着鸡子榨面，余光注意着沈母安静透着清冷的面庞，她除了在成亲拜堂那晚看到婆婆是这么一张看着有些疏远不好相处的样子外，其余时间婆婆就算一脸清淡， 嘴角也是透着淡淡笑弧的。 “婆婆，你是在想我的事吗？”顾铮问。 “阿暥没能力护着你。”沈母叹了口气。 “这跟相公没关系，谁也没想到傅平香会雇用外面的人。” “怎么可以没想到呢？这傅平香犯事，不是第一回了。”沈母声音中透着怒气，也有隐隐的担忧。 “相公说了，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顾铮将汤喝掉。 沈母点点头，拿过顾铮手中的空碗出屋。 沈暥回来时，春红正在给顾铮上着药膏，看着妻子原本白晰修长的小腿如今又红又肿，心中就一紧。 “相公。”顾铮笑得温温软软。 “疼吗？”沈暥坐了下来。 “疼。”顾铮委屈的点点头。 “大姑娘方才还说不疼的，这是强忍着痛苦不让奴婢伤心呢。”春红一听到这声疼，眼泪止不住的落。 顾铮：“……”春红啊，有个词叫撒娇，她只是在沈暥面前撒个小娇，让这个男人以后待她可以多多好一些，你这样，让她很尴尬啊。 沈暥接过春红手中的药膏：“我来吧。” 春红起身，将药膏给了姑爷后擦去眼泪：“姑娘，要是疼的话，就喊出来吧。” “不疼不疼，很晚了，你去睡觉吧，这儿有姑爷在，不会有事了。”顾铮看着春红柔声说。 春红点点头离开。 “还疼的话得找大夫。”沈暥将妻子的裤管往上卷起一些，免得碰到伤疼的地方。 “不疼就是觉得肿胀，希望过年的时候能下床。”顾铮笑嘻嘻的说。 妻子脸上的笑容回来了，应该是过了心里这个坎，沈暥心中松了口气。 “三妹妹方才让八妹来说，宫里可能会传我去问话，会吗？” “不要担心，有我陪着你。” 顾铮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始终是阴雨绵绵的，主母卫氏让秦妈妈送了不少的药材过来，还有一些绸布，绸布是送给沈父沈母的，以感谢他们对她的照顾。转眼就是过年。 第141章新年好啊 爆竹声声响。 从一大早开始，那鞭炮的声音就不绝于耳，欢笑声时不时的传来。 直到傍晚时分，顾铮实在受不住了，哀怨的看着盯自己盯的死紧的春红，不死心的将脚悄悄下了床。 “不可以。”春红立马发现，并且将她脚又裹了回去。 “好几天了，也差不多可以下床走了。”这几天一直躺着，顾铮觉得自己身体都快生锈：“腿好的已经差不多了。” “差远了，姑娘的腿以前都是白嫩的，现在呢，”春红想起来心里就不好受：“皮都皱皱的了，大夫说，极有可能会褪层皮，要恢复成以前光滑的模样要好几个月。” “只是时间慢了点，又不是不能恢复。”顾铮完全不放在心上，这个时代裙子底下都要穿裤子，腿的模样是好是坏没人看，除了沈暥。 说到沈暥，顾铮突然想到今晚过后她就十七了，那是不是明晚就洞房？ “姑娘，你怎么了？”春红见姑娘的脸上有着奇怪的红晕。 “腿这模样确实难看了点。”顾铮喃喃。 “就是嘛。”春红叹着气。 “扯远了，”顾铮收回荡漾的心神，看着春红道：“虽然难看，但跟下床走走没关系，肿消了不少，走走也是有好处。” “不行，一定要全部好了后才可以。要不然庶娘知道了，肯定心疼的不行。”“这事，打死也不可以让庶娘知道，明白吗？”自始自终，庶娘都不知道这事，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过这么危险的事，非得折腾点什么出来。不仅庶娘不知道，沈氏的亲人 也不知道。 “奴婢知道。”春红还想说点什么，沈大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买这么多鞭炮和烟火做什么？” 沈老爹的声音传来：“晚上要守岁，这不是给儿子和儿媳妇买的吗？” “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而且阿铮脚还没好。” “下床走走应该没问题了。” 屋内的顾铮一听，激动的忙翻开被子下床，对着春红说：“快给我拿衣裳过来，我要去放烟火。”这时代的鞭炮她领教过了，烟火还真没见过。 “不行，姑娘，你的脚……” “你不想放烟火？” 春红张张嘴又闭上，她也想啊，可是姑娘的脚，摇摇头，坚定的道：“不想。” 顾铮：“……”拉着春红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就半个时辰嘛，站半个时辰没什么关系。” 最终妥协的自然是春红。沈暥回来时，看到家门口，妻子坐在椅子上，春红拿着一根碳火，妻子拿出鞭炮被春红手中的碳火点燃后丢进前面的坑，随即“碰”的一声，鞭炮将坑里的泥和水都炸上来 ，爆炸力不足，倒也不会沾上身。 “姑娘，你丢的太慢了。”春红急道：“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丢的太快，要是没点着不是浪费吗？前头咱们可是浪费了四五个了。”这时代赚钱多不容易啊。 “浪费就浪费，总比手被炸了好。” “好，好。我扔的快点。”顾铮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回，赶紧陪笑脸，余光见到沈暥在旁边笑看着她们，高兴的唤了声：“相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奴婢见过姑爷。”春红赶紧施礼。 “除夕夜，内阁提早下职。”沈暥从春红手中接过木碳棒，又从顾铮手中拿过一颗鞭炮，点燃后丢进了坑里：“再来一颗。” 顾铮：“……” 两人将顾铮怀中所有的鞭炮放完后，这才回院子。 沈暥抱起顾铮，春红拿着凳子进门时，正好看到沈母将三碗菜放在井边，沈父在点上蜡烛。 “公公婆婆，你们在做什么？”顾铮奇道。 “请井神啊，保佑来年的井水清田甘纯，最重要的是没有干旱。”沈母道：“等会还要请灶神。” 顾铮点点头，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尽管她来这里莫明其妙，但还是难以相信神的存在，科学无法解释只因这一块的领域还未破解，不过她尊重各地的习俗。 烟火飞射的声音时不时的从半空中传来。沈家人祭拜了祖先后正式开吃，当顾铮看到桌上的碳烤炉时惊呼了声，沈母竟然还准备了烤肉，看到碳炉旁边的那一块块切的薄薄的五花肉和牛里脊时，顾铮肚子咕咕叫 ，太丰盛了。 一盘鸡，一盘鸭肉，连河虾也有，再加上五六碗蔬菜，顾铮欢喜的连眼晴都笑眯成一条线了，沈母将腌萝卜上来后，一家人正式开吃。 屋外烟火声，鞭炮声不停。 屋内谈话声，大笑声不断。 顾铮在古代的第一个年，过得开开心心，有滋有味。 饭后，沈母和春红洗着碗，顾铮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看沈父和沈暥搬着架子，架子是用来放烟火的，烟火都是在子时也就是半夜放。 “大姐姐。”一声欢呼，是顾谣的声音。 顾铮抬眸望去，门外停着顾府的马车，顾谣在秦妈妈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脚不便，所以走的极慢，但高兴不已，下了马车就小跑过来。 “四姑娘，慢点，脚还没好尽。”秦妈妈在后面喊。 顾谣不管这个，脚不疼就行：“大姐姐，新年好。” “新年好，四妹妹。”顾铮笑着回应。 “沈大娘，沈老爹，新年好，大姐夫新年好。”顾谣乖巧的跟大家都道了新年。 沈父沈母忙回应，心里都惊讶了下，这顾四姑娘平常虽然也是有礼的，神情可没有如此随和啊，今天格外不一样。 “大姐姐，你脚还没好吗？”顾谣在顾铮身边坐了下来，见大姐姐的脚垫在软棉棉的椅上。 “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大年三十，有娘家人来看自己，顾铮打心底里开心：“你呢？脚好了没？” 顾谣点点头：“好的差不多了。我出门时，庶娘知道我要来你这里，一定要跟来，被二哥哥阻止了。” “阻止的好。” 两姐妹相视一笑。 “大姐姐，谢谢你。”顾谣从小长这么大一句谢谢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真诚过。 秦妈妈随侍在旁边，经过这件事，四姑娘是一下子长大了，这些天变化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有什么好谢的，咱们可是姐妹。”顾铮拍拍这个小妹的手。 顾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以前我从没有把你视为长姐。” “哎哟，四姑娘，您又糊说什么呢？”秦妈妈傻眼，方才还在心里说四姑娘变化大来着。 顾谣吐吐舌头：“我不想和大姐姐虚伪的说话。以前，我只是碍于规矩才叫一声大姐姐，可心里瞧不起大姐姐。” “我知道。”顾铮清楚顾谣的性子，当然不会放心上。 见四姑娘不生气，秦妈妈才松了口气。 “从今往后，我会从心里把你当做大姐姐。大姐姐，以前是妹妹不懂事，你原谅我吧。”顾谣真心实意的说。 顾铮微微一笑：“我以前也不好，咱们就互相原谅吧。” “好。”顾谣高兴的直点头。 两姐妹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这巷子也太小了吧，连个马车都进不来。” “是啊，您走的慢一点，可别摔着了。” 声音有些熟悉。 顾铮与顾谣互望了眼，两人都讶异的张大嘴，睁大眼晴，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一身绸衣华服，发髻上的簪子是金枝步摇，捧着小手炉走进了沈家，在这样的寒门家宅，周围都是简陋青瓦，篱笆泥地的衬托下，十一公主华贵的身影真是格格 不入。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沈暥忙上前行礼。 沈父沈母见状也赶紧行礼，他们现在是朝臣父母，不是大的场面不需行大礼。 春红和秦妈妈早跪在地上，顾铮正要起身施礼时被顾谣拉坐下，她一脸警惕的看着十一公主，口气极差：“你来干什么？” 十一公主没想到顾谣也在，她和顾谣从小不对盘，压根不想见到她。这会又是来看她的大姐姐，神情就显得不自在了。“顾四姑娘，公主是来看顾大姑，噢，来看沈夫人的。”公主身边的古嬷嬷陪笑道，示意身后的侍卫不要待到院子里，到外面去守着就行。 第142章大年初一 “看我大姐姐？非亲非故的，安的什么心？”顾谣说话完全不客气。 “你？”十一公主转身想走，可想到太子哥哥和五哥哥近来对自己的冷淡，又硬生生把脚步折了回来，冷着脸对着沈家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公主，您是来看沈夫人的。”古嬷嬷听到这话，又见沈家人面上的笑容消失，心里叫苦连连，公主真是不会说话啊，赶紧在旁提醒。 “噢，对，你们不用出去。”十一公主也意识到方才说出的话不太合适，脸上笑容僵住，硬着声对贴身老嬷说：“你给本公主拿条凳子放到沈夫人旁边就好。” “是。”古嬷嬷松了口气。 顾铮看着身边无故多出的凳子：“……”十一公主想做什么？ 沈家因十一公主的突来，方才的轻快消失了。 沈母和沈母不解的看向儿子，寻思着他们两老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沈暥低低说了句：“没事，爹娘就像往常一样即可。”低头开始摆弄烟花的架子。“赵元平，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谣因为三姐姐顾盈的关系也时常入宫，当年她也是这个公主陪读的人选，没想见面那会没认出来，因为一件小事就起了冲突，自然陪读的 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十一公子端正的坐好，看着顾谣冷笑一声：“我是来见顾铮的，不是见你的。你别跟我说话。” “谁想……”顾谣的声音被顾铮制止。十一公主有双漂亮的单凤眼，不像别的单凤眼那细小，相反大大的特别有神，就是傲慢多了点。顾铮注意到十一公主神情不像以前那般傲然与对她的轻视，反倒有些局促 ：“不知道公主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 “我虽然和傅平香私下交好，但不会派人对付你。”十一公主一咬牙，直接看着顾铮：“我与你非亲非故，也无恩怨，就算那会为傅平香抱不平，也没想过找人对付你。” “我知道这事不是公主做的。”顾铮道。 “真的？”十一公主眼晴一亮。 顾铮点点头：“公主金贵之躯，应该不屑对我这样的人动手。” “那是的，要不是傅平香平常一直在我耳边提你，本公主连看你一眼也未必。”十一公主很高兴顾铮这般识趣理解她。 顾铮：“……” 在旁的古嬷嬷听了，赶紧又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公主和我四妹妹的性子可真像。”顾铮笑说，以前还觉得十一公主有几分城府，现在看来倒不失率真，真是奇怪，两人都是这性子应该成为好友才是，怎么这般的争锋相 对呢。 “怎么可能？”十一公主和顾谣异口同声，互望了眼，又不屑的转过头不理。 “是什么香气，好香啊。”十一公突然鼻子一动。 一旁的春红叫了声：“呀，是烤番薯焦了。”说着匆匆跑去自留地。 “烤番薯吗？那可好吃了。”顾谣也高兴的跟着去。 “那是什么东西？”十一公主也有些好奇，宫里的生活向来循规蹈矩，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对外面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新奇，只是碍于身份，且彼此不熟迈不动脚步。冤家易解不宜结，顾铮也是有心和这个十一公主交好，就算好不了，至少不能坏，便笑着说：“是一种小吃食，热呼呼又香又甜，最适合这种大冷天吃了，公主要是不嫌弃 就过去看看吧。” “是吗？既然你说的这般好，本殿就去看看。”说完，已经迫不急待的过去了，古嬷嬷赶紧跟上。 一时，走廊下面只剩下了她和秦妈妈两人。 顾铮见院中的沈暥看向自己，给了个甜甜的笑容。 “大姑娘，奴婢去看着四姑娘和公主吧，一个不留神又吵起来的话，就不好了。”秦妈妈说。 “好。”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这个晚上，十一公主和顾谣都收敛了性子，两人的相处竟是无比的平和，甚至有时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直到亥时才在秦妈妈和古嬷嬷的催促下离去。 半夜的时候，烟火照亮了整个大越城，半空中的崩裂声绽放出的美丽，将天空变成了一个金光璀璨的世界。 顾铮想到了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烟火直飞冲天掉下时，不就是星如雨么？沈家准备的烟火都放了，沈暥点的火，沈母在旁看着，母子两人的神情都淡淡的，倒是沈父，开心的像个孩子，还有顾铮，也笑得傻呵呵的，春红更甚，一直在旁边拍手 欢呼着，只要烟火一上，就高兴的惊呼。 睡前每个人都吃了八只饺子，饱饱的入睡。 大年初一，顾铮和沈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的糊纸照进来时，才被亮意唤醒。 醒来看到沈暥刚刚穿戴好，顾铮愣了下，有些不习惯在清早看到这个男人，毕竟无数个日子他都是早她一步去上职，她都忘记以前醒来见到他是种什么感觉了。 见妻子愣愣的看着自己，沈暥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有些不习惯一早醒来看到你。”顾铮如实说，随即高兴的起床穿衣裳。 沈暥心想着看来自己得每隔几天就休息一日陪妻子一起起床才好。 “姑娘，姑爷，奴婢端水进来了。” “进吧。” 今天姑爷还在床上，春红自然是要先在门外问一声的。大年初一，是出嫁女子回娘家的日子，顾铮梳洗好出门时就见公婆已经准备好了要让她带回顾府的东西，都是一些自己炒制的东西，像鱼干，虾干，还有南瓜干，年糕胖 等等小物件，装了满满的一马车。 早饭是沈母现包的猪肉拌葱饺子，顾铮一个就吃了十五只，原本还想再吃，被沈母阻止，怕她积食。 “儿子，儿媳妇，这是你们的压祟钱。”沈父笑呵呵的从屋里走出，手中拿着两个银袋，沉淀淀的，交到沈暥和顾铮手里。 “谢谢公公婆婆。” “谢谢爹娘。” 压岁钱呐，顾铮拿在手里开心的左看右看，不禁咦了声：“好精致的钱袋儿。”拿出碎银后顾铮又翻了过来：“双面绣？” “这个是你婆婆前两日赶出来的。”沈父得意的道，妻子这手艺在诺大的大越城也难找出两个来。“婆婆，你什么时候教教我。”顾铮对这个钱袋真是爱不释手，索性绑在了腰上。原身酷爱绣活，她受其影响，也无比喜欢，上次婆婆送给顾盈成亲的衣裳，看到上面的绣 活时她就有这个跟婆婆学双面绣的冲动了。 “好，你什么时候想学就来跟我说。”沈母笑看了看日头：“不早了，你们该走了。” 正当沈父沈母送顾铮两人上马车时，一邻居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看到沈母时道：“阿暥娘，小钦娘要生了，已经生了一夜，听说难产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请大夫了吗？”沈母一脸的关心。 “我也不知道。” “你们快走吧，我去小钦家看看。”沈母对着顾铮和沈暥说着就和那邻居朝着后面的小路走去。“女子生娃那可是鬼门关啊，”沈父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似乎曾经遇到过，对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道：“小昭那孩子是个孝顺的，又一直给我们家做事，我也去看看。 ” 沈暥点点头。 “小昭是那个一直替我们家放牛的孩子吗？”既然公公说一直给沈家做事，顾铮想来想去，符合的就那个放牛娃了，上回还听春红在说放牛娃的娘快生了。 沈暥点点头：“是那孩子。” “原来他叫沈昭呢，真是个好名字。”春红在旁说道。 “他不姓沈，他姓许。”沈暥扶着顾铮上了马车，这回没有让春红驾车，而是自己来，不过顾铮不喜欢坐里面，就和沈暥一起坐到了外面的车把子上。 春红哪可能自己坐车内，这不是本未倒置了嘛，干脆绑好车帘子，小身板坐在大姑娘后面。“许家不是大族，不过就一二户人家，家境贫寒，有时一日三餐都难继，母亲见阿昭爱看书，因此对他家多有照拂。”沈暥边驾着马车边说。 第143章起了争执 家境贫寒这几个字让顾铮心里有些感叹，这个世界温饱都难以解决的人很多，像她这样已经无比的幸福了。 顾府的门口放过鞭炮，地上到处是鞭炮落下的红纸，沈家马车到时，遍地都透着过年的喜气。 大门口候着的婢子在看到马车影儿时就回府禀报。顾铮一下车看到主母卫氏，父亲，二弟弟，四妹妹还有庶娘都在大门口迎接她，她一时还真是受宠弱惊来着，从原身开始到她这会，哪里受到过顾家这般的隆重待遇，更 别说主母笑的那般的和蔼可亲。 行礼时，是卫氏亲自扶起的她，还拉着她的手进屋。 顾谣开心的和王庶娘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家主顾鸿永完全没有反对。二弟弟顾正钦倒是如常，这会和沈暥说着什么。 顾铮想和庶娘去对个眼，没想庶娘压根就没鸟她，一直和顾谣说个不停，四妹妹和庶娘什么时候关系如此之好？ “脚还好吧？”卫氏一直拉着顾铮的手，要是她以前对这庶女还保留点什么，小女儿的事后，心里已经没芥蒂了。 “这点路，不碍事。”顾铮的笑多少也有些发自内心，卫氏不坏，这样的人能真正做一家人，她心里很乐意。 “那就好。”卫氏看了眼后面的王庶娘，因为顾铮，现在看王庶娘都觉得顺眼了许多，见她没注意这边，道：“孩子，谢谢你救了谣儿。” “母亲，谣儿是我四妹妹，我帮着她，救她都是应该的。”这孩子的眼中流露着真诚，卫氏心里暖融融的，现在看来，顾铮虽是庶女，但性子纯良，也是极重感情之人，那几年是被王庶娘养成那种讨人厌的模样，卫氏挺后悔这么 好的孩子当初自己应该抱过来在膝下好好教导的。 “家主，主母，端王爷和端王妃回来了，马车已到门口。”婢女跑过来禀道。 “盈儿回来了？”卫氏和顾鸿永领着一大家子又忙出门迎接。 这会顾铮才和庶娘说上话。 庶娘一身鲜艳的华服，穿戴起来真是人比花娇，顾铮方才下马车时就一眼看见了庶娘，也亏得卫氏历来就不介意庶娘的花枝招展。 “瞧瞧，娘给你找的好男人。”王庶娘以帕子掩饰嘴角的得意：“近来，你不知道主院和我多亲近，待日后大姑爷青云直上，我在顾家的日子会更好过。” “是，女儿多谢庶娘给找的好姻缘。”庶娘开心快乐就好，顾铮应着。 “真没想到四姑娘说话这么对我的口胃。现在咱们可是无话不聊呢。” “你们聊什么？” “聊的可多了，”接而又神秘一笑：“我们还一起说家主坏话来着。” 顾铮：“……”听着好像还不错。 “妾身见过端王妃端王爷。”王庶娘柳腰一扭，就走到顾盈和端王爷面前行礼，笑得无比的讨好。 顾铮见到端王爷嘴角一抽，目光朝她投来。 都看她了，顾铮赶紧上前走到沈暥旁边一起规矩行礼。“大姐姐无须多礼，我已经跟父亲和母亲说了，日后回了家都无需行礼。”顾盈早就受到了母亲的交待，从今个开始，就要当顾铮为同胞亲姐，原先她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不 少，妹妹的事也让她看到了大姐姐的心意。 “好。”顾铮笑颜应着。 离午膳还有段距离，顾鸿永带着一大家子的人来到了院子里，男人都坐在亭内聊天喝茶，女眷则在小径上赏花说笑。 “我现在才发现，二弟弟和阿铮的眉眼极像。”妻子在不远处笑得甜甜的，沈暥还是第一次看见妻子在娘家笑得这般爽朗。 顾正钦倒是没注意过，朝大姐姐仔细望去：“大姐夫这么一说还真是。”捂住鼻子以下的部分看向父亲：“父亲，像吗？” “像。”顾鸿永想到自己当初在猎苑时就是突然感觉到庶女和自己疼爱的孩子们长得像而心软下来的，幸好那时突然间的心软，瞧瞧现在一家人多好啊。赵元澈的目光似在看着顾盈，实则大部分是落在顾铮身上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笑什么，竟然笑得这般好看，她从没有这样对他笑过，对他笑时，她带了太多的面具， 就算在最亲热的时候，她也从未对他敞开心扉。 赵元澈的视线又落在了沈暥身上，眸色复杂。 察觉到端王爷的视线，沈暥淡淡问道：“王爷是否有话跟我说？”“四妹妹三人被救回来的那晚，皇后娘娘已经派了贴身嬷嬷去看了宁家嫡女并且询问情况，宁家嫡女说这事是三皇子指使的，但这事关系太大，又没有证据。皇后并没将原 话转给父皇。昨天傅家主母又在椒房殿哭闹，皇后娘娘跟太子说，这事得有一个交待。你怎么看？”赵元澈隐下自己的心思，毕竟眼前还有件棘手的事要做。 “绑架阿铮和四妹妹的两位江湖杀手已被抓住，他们招了，是傅家嫡女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抓阿铮，四妹妹和宁家嫡女。”沈暥神情安静的喝着手中的茶水。 赵元澈愣了下，迅速的隐藏起惊讶的情绪：“你何时抓住的江湖杀手？” “就在昨晚。”昨晚？他追踪了几天也没把人抓住，赵元澈心思有些复杂起来，不过不是几天前就好，昨晚抓的沈暥应该是还来不及跟他说：“你的意思是，把这事全部推到已死的傅平香 身上？” “傅平香原本就用银两雇凶劫人，何须推呢？她不是还有同伙吗？”沈暥清冷黑眸直视着端王。 赵元澈知道沈暥话中的意思：“我方才说了，这事关系太大，要扳倒三皇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要重创他，也要一击必中，这种事对他而言不过掉根毛。” “和傅平香在一起的人不仅有江湖杀手，还有显王府的两名高手。我的人已找到了他们，相信这会已经将他们擒下。” “这事你为何事先不跟我说？” “说了，王爷不见得会同意。” “明知我不会同意，你还打草惊蛇？”顾鸿永和顾正钦在旁听着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两人这神情好似都没什么，又好似有点什么。同时，顾鸿永隐隐觉得奇怪，端王爷向来看重大姑爷，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但这份看重又不是一般的看重，似还参杂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忌惮。 他肯定是多想了。 “王爷，长淮入仕途，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岂不是活的窝囊。”沈暥的神情清清冷冷，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不是没事吗？你看看顾铮和四妹妹，好好的站在那里。现在我们一旦抓住了显王府的侍卫，定会让显王府有所防备。”赵元澈的声音不禁大了点。 “那是王爷和太子殿下要想办法的事了。”沈暥不为所动。 赵元澈冷着脸不语。 “呵呵，”顾鸿永忙开口打圆场：“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开饭了。钦儿，跟你母亲去说，让她叫下人备膳了。” “好。”顾正钦赶紧走出亭子，脑海里则是想着端王爷和大姐夫的对话，他觉得大姐夫说的有道理，男人之间的争斗，遭殃的要是女人，也太过窝囊了。 大堂厅落座。 顾铮一坐下来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偶尔对上端王爷的视线，她又感觉到了初时他对她的那份恼恨。 简直莫明其妙，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还是在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虽然和庶娘在一起玩，余光还是会注意着亭内的，并没有异常啊。 卫氏和顾盈也察觉到了什么，卫氏当然不会挑破，反而说笑着缓和一下气氛。 “吃菜吃菜。大年初一，大家都要乐呵乐呵的。”顾鸿永拿起公筷给端王爷和沈暥夹菜。 “王爷，我先敬你一杯。”沈暥端起酒杯起身敬赵元澈，眸中难得的有着温暖：“多谢王爷这一年来的提携和厚爱。” 赵元澈的脸色稍缓了些，起身接了这一杯。沈暥一敬酒，顾鸿永和顾正钦自然也是要敬一杯的，气氛就热络了起来，到最后顾铮，顾盈，顾谣也相继给父亲母亲敬酒，主母卫氏知道顾铮不能喝酒，还体贴的给顾铮 准备的是新做的果子酒。一时都是酒盏碰杯的声音。 第144章小人手段 饭后大家都坐在大堂厅内说说话，讲着彼此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当顾铮听到二弟弟顾正钦已经成为了十二皇子陪读里，真心道：“恭喜二弟弟。” “谢谢大姐姐。”顾正钦年纪小但从小被教的稳成，这会脸上也没掩饰住心中的雀跃：“真是要多亏谢家小公爵，如今我成为了十二皇子的陪读，日后定当好好感谢他。”“是啊，该好好谢谢人家，上回我见过谢家的小公爵，看起来文弱了些，但是个好俊年。”儿子有出息，顾鸿永心里头扛着的石头也落了地：“所谓近朱者赤，正钦应该多跟 优秀的人一起作伴，日后才有出息。” “父亲说的是。”顾正钦起身朝父亲行了礼。“咱们二公子以后肯定大有出息。”王庶娘的声音既娇又嗔，在众人或端婉，或可爱，或沉稳的衬托下，怎么看怎么的不和谐：“就算腆着脸也要和十二皇子，谢小公爵打好 关系，咱不怕丢脸。” 顾谣在旁非常赞同的点点头。主母卫氏看了王庶娘一眼，照以前这声音她听了就厌，更别说这种不上流的话了，这会倒也挺顺耳的，人际交往不就那么回事，看着儿子说：“王庶娘讲话直，也是有一定 的道理，打交道这一块正钦要好好跟着王爷和大姐夫学。” “是。”顾正钦听话的点头。连庶娘这模样也接受了，顾铮知道他们是真正接受了庶娘和自己，虽然她并非真正的顾家人，这会也生出一些归属感来，这一路来并不难走，脸色看的不少，能有这样的 结果，都是值得的。“你们莫要被谢家的小子和十二皇弟的表相给骗了，那两人私底下捣蛋的很。”赵元澈笑着道：“倒是正钦的性子沉稳，进宫后只希望那两小子能学到正钦的沉稳一二。”他 先前就跟父皇说起过，只身份的不便，不好多说。 一家人都笑着，顾铮和沈暥也相视一笑。 聊了会天，男人去了书房写字，家主顾鸿永喜欢写字和搜集孤本，这一年下来，又搜到了不少，因此带他们去欣赏。 男人一走，主母卫氏看着大家笑着叹了口气道：“当年谣儿也被皇家看中，说是要去做十一公主的陪读，当时要是成了就好。” 顾谣嘴一撅：“我才不去给十一公做伴读，她那么娇横。” “说得你不娇横似的。”主母卫氏抿嘴笑。 “那不一样。”王庶娘帮衬着说：“咱们四姑娘性子耿直，道理可都是懂的，从来不横冲直撞。” “就是。”顾铮点头。 卫氏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小女儿这性子是扭不过来了，也不知道像谁，见顾铮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道：“铮儿，你在想什么？”“母亲，既然当年四妹妹被皇家看中要成为十一公主的陪读，结果却变成了别人，”顾铮猜测着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女儿觉得十一公主的性子也挺爽直，应该和 四妹妹能聊得到一块。” 顾铮这么一说，卫氏心中不禁也起了疑。 “有什么好说的，”顾谣不以为意：“我一点也不想进宫。”“这对你有好处。”顾盈成为了端王妃后，最能感受到区别的就是众人对她的态度，那种恭敬与畏惧，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往那儿一坐，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在以 往她都要伏小的皇家人身边，也不需要像姑娘家时那般拘谨着。 “好处不见得有，气倒是天天受。” 顾盈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铮儿，你嫁到沈家有段时间了，也该怀个孩子了。”卫氏视线落在顾铮的肚子气。 “要不我去抓几副怀子药来，保管你一下子就能怀上。”一说到女儿怀孩子的事上，王庶娘来了劲。怎么说到生子的事上来了，顾铮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卫氏说：“今年是有这样的打算，相公说女子生娃易晚不易早。”又看向庶娘道：“等年底的时候，肚子还没动静的话 ，庶娘再帮我抓药吧。” “好，好。”王庶娘高兴的点头。 “大姑爷这般体贴你，是好事。”卫氏笑笑又望向顾盈：“盈儿，你也要加把劲啊。”顾盈在这方面没有顾铮那般大方，红着脸：“女儿知道。”其实每个月王爷在她屋里的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时候王爷是在书房里办公，做为女子，她也不好表示的太过露骨 啊。“三妹妹，傅平香的事，淑妃娘娘可有说什么？”顾铮见聊的差不多了，便将正题引入，要是方才就说了的话，估计气氛就没这般好了，像方才说到公主陪读，她也没直接 说名字。 果然，一说到傅平香，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王庶娘狠狠的呸了声：“死的好。” “淑母妃说，傅平香是恶有恶报，皇后娘娘已经干预，但傅家主母连着几天一直在椒房殿闹，连圣上都惊动了。”顾盈神情凝重。 “傅家有燕将军为后盾，这种事，圣上不该是早就惊动了吗？”顾谣奇怪的反问。 顾盈没再往下说，妹妹和王庶娘在，这两人藏不住心思，都没个遮口的，以后要是在外面收不了口，那祸事就大了。“谣儿，你上回不是买了一些新的绸缎，说要让大姐姐给你绣新的荷包吗？我放柜子里了，去拿来给铮儿，免得待会忘了。”卫氏笑对着小女儿说着，又看向王庶娘：“这孩 子眼大心不细，估计会找不着了，王庶娘帮着一起找吧。” 王庶娘心里不满，这个卫氏，每次只要家里有要紧事就会支开她，这会可是关系到她的女儿，她也不能听吗？ 毕竟是作死了十几年的人，卫氏太过了解王庶娘心里所想了，淡淡笑道：“上回买绸缎时我还买了只金钗，成色不错，就在妆奁的第二个格子里，你戴在头上一定漂亮。” “主母真是太客气了，妾这就帮着四姑娘一起去找。”王庶娘笑逐颜开，拉着顾谣就离去。 顾铮：“……”汗颜，庶娘这性子真的是改不了啊。 卫氏看到了顾铮的不自在，笑笑：“你庶娘贪小，我要是给她大的，她还不敢要呢，她虽做不了正事，但心眼不坏。那傅平香却是坏到了骨子里。” “多谢母亲对庶娘的包容。”顾铮起身福了福，心里感激。顾盈此时接着道：“大姐姐和四妹妹，宁家姑娘救回来的当晚，皇后娘娘就派了人过去宁家姑娘那边问话，宁家姑娘说，当时傅平香说过跟三皇子有关，皇后娘娘让我来问四妹妹，四妹妹也证实了。朝堂上，三皇子和太子殿下一直是对立的，前几个月，圣上还夸赞过三皇子显王体恤百姓，此刻若是将矛头对准三皇子，皇后娘娘担心圣上会 觉得是太子殿下故意在针对三皇子显王爷。” 顾铮点点头，她不懂朝政，但顾盈这样说她也懂得意思，这种事在皇帝看来应该是小事吧。“皇子之间的你来我往，圣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不闹上朝堂，圣上不会插手，只是是后宫朝臣内眷的事皇后娘娘一个人就可下决定。”顾盈说：“毕竟，就连那位燕 将军也没说什么。” “所以呢？” “所以，皇上娘娘想当做没发生这件事，傅平香的死就是暴毙而亡。” 顾铮愣了下。 “这事，咱们家两位姑娘受难，这份委屈只能受下了。”卫氏叹了口气，这事盈儿早就跟她说过，虽然觉得委屈，但皇家人这样决定了，她们又能如何？这个三皇子显王真是卑鄙无耻啊，利用显王妃和傅平香的交情从十一公子这里套取情况，同时又利用傅平香对与太子有关人的内眷下手，打的人措手不及，甚至连傅平香 的死都与他无关，是被捕猎井害死的。 “大姐姐？”顾盈见大姐姐脸色不是很好。 “好想往显王府门口泼粪啊。”顾铮突然咬牙切齿的道。 卫氏：“……” 顾盈：“……” 没想还真有人符合，一道洪钟般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哈哈哈，这有何难？交给老夫就行。”一名精神饱满，身着武服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爹？”卫氏见到老父亲，忙起身。 “外祖？”顾盈和顾铮行礼。“爹，你又去找人打架了？”卫氏见到老父亲这一身穿着，头疼不已。 第145章得寸进尺 长平候瞪着女儿，长年战场练出来的肃杀气看着颇有几分吓人：“什么叫打架，我那叫比武，你这丫头，从小到大我跟你提过几次了。” 卫氏可不怕，对于父亲一直叫自己丫头，特别还是在晚辈面前叫有些有些不满，不过说了也没用：“问题是没人愿意跟你比武，都是你强迫人的，这不叫打架叫什么？” 被女儿这么一说，长平候瞬间泄了气，哼哼两声，见到站在旁边的顾铮时道：“方才就是你这个小闺女说要在显王门口泼粪的？” “是。”顾铮点点头。 “好。有胆量。”长平候对这个庶女的印象就是个漂亮的小娃儿，今天这话还真是刮目相看。 “有胆没胆，只要不被人查到就行。”要是会被查到的话，顾铮也是怂的。 长平候乐呵乐呵的道：“这事啊，你不要插手，我要给我小外甥女讨回公道，你叫我女儿一声母亲，便也是我外甥女，放心，外祖肯定不会让那混帐太好过。” “外祖打算怎么做？”顾铮眼晴瞪得大大的来了精神。 “老夫先前还在想着怎么着好，你方才说泼粪，这个办法好，老夫天天去显王府泼粪，泼得显王府再也住不了人为止，看显王以后还敢不敢再对付咱们。” 顾铮很想说一句解气，但见到主母卫氏神情，识趣的没说。 “父亲……”卫氏刚要开口就被长平候打断。 “被欺负的是你女儿，当娘的怎么能活的这么窝囊？是我的女儿就别劝。”长平候说着一脚迈出了厅堂。 卫氏觉得额头抽得生疼生疼的。 顾盈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外祖做事每回都冲动，给显王府泼粪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怎么办啊？” “没人能劝得了你外祖。还有你，”卫氏看着顾铮实在无语了：“怎么跟着外祖一起闹？” 顾铮温软的声音说：“一开始女儿那话也就是气话，没想外祖当真了。”晚饭的时候多了长平候，气氛就更热闹了，不过看得出来，长平候并不喜欢女婿顾鸿永，每次顾鸿永说话，长平候就要噎回去，相反，对于两个外甥女婿，长平候是喜爱 的紧。 每每看到父亲那憋气的模样，顾铮心里还是挺乐的，有着几分好奇，长平候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教出主母卫氏这种端庄的女儿来呢？ 吃过晚饭，顾家人送着众人上马车离去。 顾铮进马车时，正好见端王爷给了自己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看不明白，又不好上去问，只觉得莫明其妙。很快，她将这一眼放在了身后，而是跟沈暥讲起外祖的事来。 春红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听着，她一直在下人房里和婢子们叙旧，除了布菜时在旁边候着，大姑娘特意让她跟小姐妹们相聚，因此并不知道中间有发生过什么事。 “外祖实在太对我的脾气了。”顾铮将半身靠在沈暥身上，愉悦的说，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外祖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惹来麻烦？” “这事无须外祖亲自动手，我已有人选。”沈暥道。 “人选？”顾铮抬头看着他。 “还记得绑架你们的那两江湖杀手吗？” 顾铮点点头。 “昨晚我已抓到。” 顾铮坐正身体，睁大眼晴看着他：“然后呢？” “这两人是显王找来给傅平香的，咱们自然是要还回去。”沈暥淡淡一笑。 “怎么还？” “你不是说泼粪吗？” 顾铮：“……”她当时真的只是泄愤而说说的。 天空的烟花声一直不断，顾铮车里坐的闷了就伸出头来看看，烟火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这个时代的烟火绚烂之彩丝毫不输她上世的记忆。 “相公，我们再去买些烟花来放吧。”顾铮童心未泯，看到烟花这么漂亮又想放烟花了。 “好。” 马车在此时停了下来，春红的声音传来：“姑娘，姑爷，那边挤了好多人。” 顾铮掀帘子出来张望，果然，在左侧的巷子里挤满了人，甚至还有吵架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沈老爹了。”春红道。 沈暥从车窗里看：“那是许昭家。” “是不是小昭娘生了弟弟，大家都来祝贺呢？”春红高兴的道。 要是来祝贺的话，哪来的吵架声呢？顾铮隐隐听着那吵架声还很凶猛，看向沈暥：“相公，咱们去看看吧。” 春红将马车停在旁边，沈暥拉着顾铮下了马车，两人朝许昭家走。 吵声越来越大，那声音有些耳熟，走近了，顾铮分出是沈族长的声音。 沈暥面色微微疑惑，老族长的好脾气在沈氏是出了名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族长跟人吵架，看来事态严重。 “我们姓许，不姓沈，不需要你们来操心我许家的事。”一个四十开外的老妇人跳着脚指着沈族长的鼻子骂。 “那是你儿媳妇，她在里面为你们许家生儿育女，你竟然这样听一个江湖术士的话，这根本就是草菅人命。”沈族长气的山羊胡子都跳高了。“爹，你救救娘吧，昭儿求你了，我不要娘死。”放牛娃跪在一个身着麻布粗袄的男人面前，男人高瘦，因驼着背，显得矮，眉八，神情透着几分苦相，儿子的求声让他心 里也难受的紧，看向和沈族长对骂的妇人：“娘？您就去请个大夫吧。” 顾铮听到从屋内隐隐传来的痛苦声，声音微弱，小昭娘不太好啊。 “请什么大夫，生个孩子而已，是个女人都会生，而且那术士说了，你媳妇这胎生的是个赔钱货，瞧瞧，这还没生下来呢，就要我赔钱了。”老妇狠声道。 顾铮余光见到了公公婆婆，性子向来清冷的婆婆脸上挂着怒气，此刻听到老妇这话，顾铮心中的怒气也被激了上来。“生男生女本就是天定，况且还没生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娃？”沈族长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老妇，沈氏一族大多数人平常对这许家多有照拂，往常完全看不出老妇铁石心 肠，这会表现的既心狠连以往的脸面都不顾了。 “那术士前几天算出我儿会落水，我儿昨天就真落水了，他说小昭娘这胎生的是女娃，那肯定就是女娃。”老妇一口咬定。 “你这样下去，会一尸两命的。”沈族长叹了口气。 “祖母，祖母，”放牛娃，也就是许昭从父亲那跪到了老妇人身边，哭着哀求：“祖母，求你去请大夫吧，我不要娘死。” “有什么好哭的，生个娃而已，你娘把你生下来不就没事？”老妇一脸不为意。 人群中有人道：“快让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赶来，沈族长见状正要带着大夫进去又被老妇拦下。 “这银子我来出。”沈族长恼声说。 “那要是她生下的是个赔钱货，也由你来养？”老妇的模样长的不差，眼中自私的精光合着那举止，怎么看怎么的讨厌。 “你？”沈族长被气的一陈青一陈白：“我念着你们许家贫寒，几番几次的相助你们，简直，简直……”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许家的事，与我何干？”说着甩袖走人。沈族长一走，大部分沈家族人也走了，来的人都是接济过许家的，家中稍富裕点的，牛都让许昭在养，每天给个一二个铜板，事实上，许家生死又与他们何干呢？操什么 心啊。 “走吧。”沈老爹叹了口气，拉着妻子就要走。 沈母脚步没动。 “他娘，这事咱们管不了。”沈老爹知道妻子善良，低声道：“要是管了许家的事，不管出不出事，碰上这种人家都别想过这安心日子了。”顾铮听懂了，老妇人相信术士的话认定放牛娃母亲这胎是女儿，是存心要弄死这个孩子啊。握紧双拳，她想管，可她没有这个能力去管，就像公公说的那样，有这样的许 家老妇在，哪怕她是帮人，也会被人缠上的，她能帮一时，还能帮着一世吗？ “走吧。”沈父见周围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对着自己家人说。顾铮随着公公婆婆走了几步，余光见到沈氏族人请来的老大夫还留在原地叹息着，他没有直接走人，望着关着产妇的那门，脸上悲悯。 第146章尽力而为 “公公，婆婆。”顾铮叫住了前面走着的沈父沈母。 沈父沈母转身看着她。 “我想帮放牛娃。”帮人不能义气用事，许老妇一看就是难缠的，她还没伟大到拥有牺牲自己利益去帮别人的思想境地，公婆在这里，相公也在，她想得到他们的支持。 沈母沈母互望了眼。 沈母看着儿媳妇一眼，她也想帮，心一直在挣扎着徘徊着，望向丈夫：“他爹？” 沈父想了想，妻子善良，儿媳妇也那般的善良，况且家里床底下的罐子里藏着几百的银两做备用，真要被许家讹上也没啥，豁出去了，点点头：“帮吧。” 顾铮和春红都一脸的高兴。顾铮转身，没想相公竟还站在原地，清冷的黑眸带着温暖看着她，微愣了下，他方才没跟上来吗？她只想着事没注意到他，这会也不是解惑的时候，顾铮拽住老大夫的胳 膊就往屋里冲。 “喂，你们……”许老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春红狠狠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顾铮给了春红一个赞许的眼神，踢开了产妇的屋门，拉着老大夫就走了进去。 屋内有着一个产婆，产婆并没有做什么，而是一脸悲哀的坐在旁边看着产妇，看到有人踢门进来愣了下。顾铮看到了小昭的娘，生产太过痛苦，整张脸都是铁青的，模样很是骇人，屋内异常简陋，就只有一张床，连像样的桌椅也没有，唯一像是凳子的长板条上放着一盏微弱 的烛火，将屋子照的忽明忽暗。 “是三街的老大夫，小昭娘有救了。”产婆看到老大夫高兴起来。 “我能帮什么忙吗？”顾铮问道。 此时，沈母也走了进来：“水烧了吗？” “还没有。”产婆道。 “我去烧。”沈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大夫已开始给小昭娘把脉，打开药箱拿出了银针。 产婆望着顾铮道：“你还没生过孩子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先出去吧。”说着将顾铮推了出去，新妇进产房会不吉利。顾铮出去时看了眼老大夫的脸色，虽凝重还不至于会出事的样子，松了口气，走出门，见到沈暥站在许家老妇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老妇不不像方才那样跋扈，而 是战战兢兢。 看到妻子出来，沈暥问道：“昭儿娘没事吧？” “不知道，大夫什么也没说。”顾铮话音刚落，屋里传来小昭娘的痛苦大喊声，比起方才来说，这声音虽惨但听着是有力气的。 “娘。”许昭想要跑进屋内看娘，被春红拦住。 “小昭，过来。”沈暥朝小昭招手。 “沈暥大哥，大嫂。”许昭擦去眼泪，突然朝着顾铮和沈暥跪下磕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知道，不管娘待会有没有事，他们都是救过娘的好人。 顾铮赶紧将这个孩子扶起来，看着这张瘦黑的小脸温柔的说：“放心，你娘肯定会没事的。你在外面守着娘，进去了分让你娘分心的。嗯？” 许昭听话的点点头。 顾铮想了想，又对着春红道：“春红，你去药店看看有没有能让产妇生娃时补气的补药，多买些来。” “是。”春红忙离去。 做完这些，顾铮这心里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她已经尽过力了。抬眸见沈暥望着自己，清冷的黑眸深处有着让人羞涩的温柔。看了眼旁讨好看着他们的许老妇人，顾铮心里疑惑这转变，不过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拉着沈暥到旁边轻问：“相公，其实，你方才已经决定要帮小昭了，是不是？”她转身 时，看到相公站的位置一动也未动过。 “是啊。”沈暥看着妻子微窘的模样，柔声说：“你做的很好。” 顾铮倒是没注意到沈暥这句话的声音转变，她想到自己方才救人的犹豫：“要是我没转回身救人呢？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你做了什么，这一点不会变。”顾铮眨眨眼，这句话听着很笼统，妻子的身份和内心的想法应该是两回事吧？但不管如何，顾铮有些庆幸自己的转身，要真的这样走了，现在她在沈暥的面前肯定抬不起 头来，说不定这辈子也会活的很不安。 屋内产妇痛苦的声音又传了来，这一回的喊声一直断断续续了半个时辰。 春红买了一大堆的补品回来，各式各样的都有，用了她一个月的月钱呢，那儿的大夫说哪个好她就都买一点，赶紧送到屋内让老大夫挑。 不时的，沈母和产婆会端着一大盆血水出来，又换了新鲜的水进去，沈父一直在灶房里烧着开水。顾铮的目光落在缩在角落的小昭父亲身上，她看不起这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照顾不好，要是在上辈子，她早就冲过去骂人了。而现在，对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说 的他也不懂。 对生命的尊重，其实是不分朝代的。有的人就算没她那样的教育，也知道该帮的时候就要帮，像沈暥，而有的人读了很多年的书，都读到博士后了还重男轻女。 “在想什么？”见妻子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沈暥问。 “要是小昭娘生下的是女娃儿怎么办？”顾铮担心这个，总不能真的领过来养吧。 沈暥拉着顾铮走到了许家老妇面前，冷冷开口：“许大娘，要是小昭娘生下了闺女，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好好养了。”许大娘陪着笑脸。 顾铮莫明其妙的望着沈暥，以口型问你做了什么？沈暥又看着许家老妇道：“记住你说过的话，要是我知道你对孩子，对小昭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会向衙门告发你儿子偷东西的罪行，吃个十几二十几年牢饭是小事，说 不定还死在牢房里。” 老妇吓的差点跪下：“我晓得，我晓得，我一定善待小昭娘和生下的闺女。” 顾铮讶然，小昭爹还偷东西？以此来威胁许大娘，倒是不错的主意。 屋内突然没了声音，顾铮吓了一跳：“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沈暥也拧眉看向屋门。 只听得产妇一声痛喊，紧接着就听到了产婆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糟糕，孩子在肚子里憋的太多，没气了。” 顾铮一听，忍不住紧张的抓住了沈暥的胳膊。 沈暥看着妻子略微苍白的面孔，搂上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打开，沈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老大夫和产婆，三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顾铮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娘，孩子呢？”沈暥问道。 许老妇，许爹，小昭都看着沈母。 沈母摇摇头时，一旁的老大夫惋惜的道：“孩子没救回来，是个男娃，虎头虎脑的。” 许老妇和许爹瞬间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的懊悔，许老妇双手更是敲打着地面，大哭。看着这对母子，顾铮有种冲动想拿根木棒来狠狠打他们一顿出出气，甚至恶毒的想真是活该，可死去的孩子何辜？拿一个孩子的死亡来让这种恶人活该，她的心思又好得 到哪里去？ “沈大娘，我娘没事吧？”小昭走到沈母旁边轻问，瘦黑的脸上透着害怕。 沈母慈爱的摸着小昭的脸：“她没事，不过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小昭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宽心的笑容。 星夜，冬夜清冷。 沈家人没有坐马车回家，而是走着回去。 一路上没人说话，大家还沉浸在许家的事上，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哎。 沈父叹了口气说：“那孩子就算是生在许家，也不见得会幸福。” “幸好小昭娘没事。”小昭是个好孩子，沈母虽然惋惜于另一个孩子的夭折，但她更担心小昭的将来。 回到沈家，春红服侍着顾铮梳洗。 顾铮难得的沉默，直到沈暥进来后，她也没说话，坐在床上发呆。 春红端着水盆离开，关上了门。 沈暥食指点上妻子的额头，淡淡道：“别想了，睡吧。别人家的事，能帮的则帮，不能帮的尽自己心意即好，无须放心上。”这话听起来真是无情，但顾铮也知道说的是实情，点点头，爬上床。 第147章认了亲人 隔天起床，顾铮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睁眼时沈暥已经起床，身边的位置还有余温，可见沈暥才刚起来不久，朝廷对于这样的大节日子是轮休的，他今天在家，不用上职。 春红进来时，顾铮早已穿戴好，就连发式都梳好了。 “姑娘今天起床怎么这般积极？”春红放下木盆走过去给姑娘插发簪。 “今天开始走亲戚了，是先去大伯家吗？”顾铮兴奋的问道。春红点点头：“沈老爹说了，今天大伯家，明天二伯家，后天三伯家，再后天是咱们自己家，随后就是各族亲之间的走动，对了，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初六是宗族祭祀。 ” 顾铮心中将日子记下，擦完脸汗巾挂好：“大伯和德兴家的事解决了吗？”“不了了之了，听沈大娘说，大伯母上回去评理时，把姑娘和姑爷的名号报出去，那德兴家的连理都不理睬。”春红一脸不敢置信的说：“真想不到，谢公爵府的帐房先生把 大姑娘和姑爷的身份都给比下去了。” 说到那位谢公爵，顾铮脑海里印出了那个和沈暥背影很像的男子，当时那个沈慕青叫他来将军，会是他吗？ “也就是没赔到银子罗？” “是啊，大伯母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也没上公堂，大伯母和大伯父是怕那谢公爵府会帮着这帐房先生的亲眷吧，也是，民不与官斗啊，顾铮觉得大伯母一家这事挺憋屈。 哈气成霜，冷虽冷，天空是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好天气。 沈暥正打着井水上来洗菜，沈父检查着篱笆桩，嘴里念念着什么。 “公公早，相公早。”顾铮打招呼：“公公，你在干嘛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狗，又把篱笆刨开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么气人？”顾铮立即符合，走过去瞧了瞧，还真的是，篱笆是用竹杆插在地上的，此刻中间就被拱出了一个洞，洞两边还有几撮毛：“这毛儿是黄黄的，肯定是条黄色的 狗。” 沈父气道：“下次逮到了狠狠揍一顿。看它还敢不敢来。”说着拿工具来修补。沈暥看着父亲和媳妇的一幕淡淡一笑，阿铮总说他的父母好相处，父亲是良善随和的人，确实好相处，至于母亲，性子较为冷淡，且特别看重一个理字，也不喜热闹，当 初他觉得母亲和媳妇相处不见得会好。 “婆婆，早。”顾铮看到沈母从灶房出来，蹦哒过去：“今天我来做早饭吧。” “好。早饭是面疙瘩，你先去拌面，我去拿些干虾来。”沈母一大早看到儿媳妇灿烂的笑脸，清冷的面庞不禁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姑娘，上回你做的面疙瘩太大了，这次得小点。” “我知道，你都念了好几回了。”主仆两人边说着边进了灶房。 沈暥将洗好的菜拿进灶房时，春红正在点火，顾铮吃力的用长筷子拌着面，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我来吧。” 顾铮将面盆给了他，松了口气，拌面也是个体力活啊。 干虾，笋干，青菜，面疙瘩做的早饭，二个字，透鲜。 正当一家人一个个吃的滋溜响时，院子里响起了三伯母的声音：“肯定还在灶房吃饭，咱们来早了。” 三伯母家离沈家近，因此走过来一起去大伯母家。 “真香啊，早饭是面疙瘩啊。”三伯和三伯母走了过来，除了他们还有小毛儿沈勤。 “小叔小婶堂哥堂嫂，过年好。”小毛儿沈勤朝着大家行了个礼。 沈家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小毛儿和笑得开心的三伯三伯母，沈母最先反应过来，高兴的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啊，阿勤认三哥三嫂为爹娘了？” 小毛儿沈勤和三伯，三伯母相视一笑，沈三伯激动的道：“大年三十那天认的，现在小毛儿就是我和杏娘的儿子。” 小毛儿沈勤的小脸红通通的，不再是以前那般沉闷的模样，敞开了心扉接受三伯和三伯母为父母。 “侄子。”沈父高兴的摸着小毛儿的头，又捏捏他的小脸。 “小叔。”小毛儿也脆生生的喊了声。 顾铮悄悄在桌下握了握沈暥的手，以示她的高兴，没想沈暥直接握住了她。 春红眼眶微湿，真好，小毛儿和她一样，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小毛儿以侄儿的身份第一次来沈家，沈母赶紧回屋抱了个大大的压祟钱给他，两家人边聊边朝着大伯母家走去。 周围的邻居看到小毛儿和沈三一家人在一起，都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一路上都是吉言吉语。 沈大伯家一大早开始忙碌，两位堂兄堂嫂也早就回来帮忙，知道了小毛儿认了父母后，都为三伯一家高兴。 顾铮见到了沈家唯一的堂姐，沈大伯的三女儿沈梅儿。 “阿暥媳妇儿真漂亮的，成亲那天见到时就以为是仙子下凡，今天一见，仙子也比不上阿暥媳妇儿漂亮啊。”沈梅儿走到顾铮面前，掩嘴而笑。 这么夸张的说法，众人都笑起来。 顾铮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打招呼：“堂姐好。” 春红在旁边施了礼。 “快来见过你们的舅妈，你们也过来。”沈梅儿把一儿一女叫过来，把两兄长，沈大石，沈冬田的孩子们也叫了过来。 顾铮拿出准备好的饼干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哪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饼干，抢得顾铮手上一颗不留。 “这些孩子，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都教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沈梅儿很是无奈的道。 “没事，饼干就是拿来给孩子们吃的。”顾铮笑着说，她进个皇宫也想到处蹦达看看走走，更别说这般小的孩子了。 堂兄沈大石和沈冬田一家人从屋里出来。 “冬田媳妇儿的肚子怎么这般大啊。”沈家二哥是扶着他的媳妇儿出来的，沈母走过去接过她坐下：“还以为你年内就要生了呢。” “我也以为要生了，这孩子就是不愿出来。”二堂嫂何氏因怀孕的关系脸圆胖圆胖的。 “肚里一天，胜过外面一年，只要身体没事，也没关系。”沈母道。 “这个孩子生下肯定皮实。”沈梅儿笑说。 大家又是一陈乐。聊完天，开始忙起来，大堂嫂佟氏和二堂嫂何氏，还有沈梅儿拉着顾铮聊天，她们平常见面不多，因此多聊几句，特别是何氏，顾铮和沈暥成亲那天挺着大肚子不方便没 来。 “我要是有阿铮一半的漂亮就好了。”沈梅儿摸着自己的脸，一脸羡慕的看着顾铮。 “我倒不在意美貌，就想着再高点。”二堂嫂何氏对于自己的身高很苦恼，年青时还是挺娇小的，没想生过孩子一下子就吹大，显得人小腿短，圆圆的一个。 “我比较贪心，美貌和身高我都要。”大堂嫂爽快的一笑。“我都拥有，已经不在意了。”顾铮难得皮皮的双手一摊。她变成原身时，对于这长相和身材也惊艳过一段时间，随后和那些贵女们相遇，又是皇宫，又是后妃公主的，也 就没什么想法了，大家长的都不差，打个粉涂个口脂之后也能被惊艳到，她的长相放在其中就不算什么了，反倒是这些贵女们的言谈举止，打穿打扮吸引了她。就拿她和顾盈顾谣在一起，贵家公子们的目光最多多看她两眼，随后视线就会在顾盈和顾谣身上，厉害的女人抓得住这两眼的机会，她抓不住也不屑。一个气质好的女人 ，不论是男人女人，相处着都会特别舒服，就算人的眼晴一时被什么迷住了，身体也会下意识的朝让他舒服的东西靠近。 “这人怎么这么气人啊。”几人装出生气的样子。正笑闹着，二伯二伯母一家到了，他们见到小毛儿和三伯母坐在一起猜到怎么回事，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小毛儿都是住在二伯母租给大伯母的铺子里，因此二伯母对小毛 儿挺亲，比起旁人更为高兴。 沈贵堂兄走过来打招呼。 “开春时，阿贵也要成亲了，变成大人罗。”几位堂嫂看着他打趣。 沈贵憨厚，人也老实，被打趣就脸红了。沈暥拿了盘花生瓜子过来给大家吃，淡淡道：“阿贵哥精神饱满，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是好事将近。”“连你也打趣我？”沈贵说不过他们：“我去帮大堂兄他们的忙。” 第148章初二之日 长辈们都在边聊天边做事，小辈们像顾铮就吃着瓜子喝着茶聊天，至于孩子们早就结队出去玩了，春红和他们在一起。 门口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就是他们玩的。 顾铮边吃着瓜子儿边听兄嫂们聊天，目光时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沈暥，他和小毛儿，也就是沈勤说着什么。 沈父和几位伯父从小屋里搬出一个大架子来，是炖煮用的，下面点了火后在上面放上一个大铁锅时，两位堂兄架了只烧熟了的羊来丢在铁锅里继续煮。 羊香阵阵，顾铮瞬间来了吃欲，真想马上去大撕块下来吃。 此时，沈大伯母拎着铁锅出来，二伯母拿着碗跟在后面：“大家来盛鸡汤喝。” “好香的鸡汤，大嫂养的鸡比别人家的好。”三伯母笑着说道。 “你做的豆腐也是最好的。”大伯母亦道。 “就喝个鸡汤，你们怎么夸张上？”二伯母给大家分碗。 众人又是乐。 沈母拿了勺子一个个盛上。浓浓的鸡汤香，在这样的大冷天喝上一碗，顾铮觉得整个身体都是暖暖的，这种吃五谷长大的鸡煮出来的鸡汤是清黄的，没有多余的类似膏一样的油，细腻的口感透着特 有的清香。 顾铮边喝边说：“我把春红和孩子们去叫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春红急急的跑了回来：“小芙和人吵架，把人抓伤了。” 沈大石和妻子佟氏走过来，小芙是他们的大女儿：“好端端的小芙怎么会和人吵架，还把人抓伤了？” “先去看看。”沈大伯说。 大伯母要做饭，女眷留下来帮忙，顾铮，沈暥和几个堂兄堂嫂不用做事，就跟着沈大伯几人去看看。真是无巧不成书，被小芙抓伤的人不是别人，是拿鞭炮把大伯母的鸡鸭吓死的那德兴家的孙子，这孩子路过这里，见小芙他们在吃饼干也想要，小芙不给他上来抢，小芙 这才把人抓伤了。“不过就是几块块饼干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德兴家的小子躲在老妇人后面朝着小芙几人做鬼脸，老妇尖锐的声音又道：“可你抓伤了我孙子的脸，就 要赔。”“既然我手中的饼干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他为什么还来抢？”小芙七岁了，是非早已明白，嘴上也不输人，脆脆坚定的声音告诉大家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抢我们的东西， 我们就要打他。” 中年老妇人看到沈家的人过来了，拉出孙子，指着孙子脸上被小芙抓出的红痕厉声道：“你们沈家的人教出的孩子，把我孙子的脸都抓花了，赔钱。” 顾铮听春红说了真相后真是被这个妇人给恶到了，自己觊觎人家的东西，得不到就抢，恶人先告状啊。 大年初二，巷子里人来人往的，都来走亲戚，显得无聊时有这么一个事情能看都围了过来。 沈大伯和那老妇人讲理，那老妇人根本就是不讲理的，说不上几句就坐下来边哭边骂沈家的孩子。 此时，几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老妇人看到他们爬了起来：“老头子，你们来得正好，沈家人又欺负咱们孙儿了。” “见过无耻的，这么无耻的还真是第一次见。”顾铮只觉得一股子火气从心里往上冒，再看几位伯父，脸色也是青的。 “姑娘，该怎么办啊？”春红低声问，周围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顾铮看向沈暥，他觉得这事沈暥会插手。“报官，把我孙儿的脸抓成这样，一定要报官。”其中一人正是那德兴老头，他心疼的看着孙子脸上那几条红痕，气的对着身旁的年轻男子道：“你去谢公爵府跟你表叔说声 ，就说我们被人欺负了，让他过来一趟。” “好。” 沈大伯见年轻男子匆匆离去，心里还是有着忌惮着，赶紧上去拉住他，忍着心中的火气赔笑说：“这种小事，何必惊动你那位表叔呢？孩子喜欢吃饼干，就给他。呵呵！”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儿子脸上被抓伤了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年轻男子盛气凌人。 “也没抓破，就是多了几道痕子，涂点药膏就会散了。”沈大伯好声好气。 “好，给个二两银子就行了。”男子伸出两根手指。 沈大伯脸色再次青了。 顾铮听不下去，手指戳了戳沈暥，他低头看她时轻声问道：“你不出面的话，大伯这回又得受委屈了。” 沈暥淡淡一笑：“大伯性子是好，但一次能忍，两次已经到极限了。”顾铮眨眨眼时，听得沈大伯冷冷一笑说：“德兴，你别是欺人太甚了，好啊，把你那什么表叔叫来，咱们连同上次的帐一起算算，我倒不信了，咱们大越朝的战神谢将军会 帮着你那什么表哥欺负百姓，谢大将军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你那做帐房先生的表哥也就完了。” “对，说的好。”人群中已经有人鼓动。 德兴家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变得难看，以前每次抬出表亲都管用，怎么这用不灵了。 “去叫啊。” “不是一向很厉害吗？去叫人啊。”有人喊道。 “去就去，你们都等着。”德兴家的男人嚣张叫着挤出人群，那老妇人牵起孙子的手匆匆跟上。 “别都走啊，一个人去叫就行了。”又有人喊道：“摆明了是要逃啊。” “逃了？这么怂？”沈大伯猛一拍膝盖，后悔的道：“早知道他们这么怂，前几天就应该让他们赔钱才是。”“看来德兴家的那什么表叔也只是个幌子而已。”顾铮喃喃，从一开始的跋扈到这会的匆匆逃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可能真去叫那什么表亲，问身边的沈暥：“相公， 你知道那位谢公爵是怎么样的人吗？” “从未见过。”沈暥淡淡道。 是她的错觉吗？顾铮觉得沈暥在说这句话时好似比平常来还要冷一些。 回沈家后。沈大伯母听了方才的事后，气得破口大骂德兴家，在众人的劝说下这才熄下了火。 午饭是两张大圆桌，这么多人一桌子不够，新出锅的羊肉，鸡肉，鸭肉弄了好几碗放桌上，大伯母的菜没有沈母那样精心，显得粗狂，别有一番滋味。沈暥一边吃着羊肉，余光注意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正给母亲撕下羊肉放到小碗里，小碗旁边有个小碟子，碟子上是炒芝麻盐，父亲对母亲的贴心一如既往，母亲看父亲也 是无比温柔的。 “二堂嫂，你怎么不吃肉呢？”顾铮见何氏只吃一些菜，肉是一点也没碰。 何氏摸着大肚子笑说：“不能再吃了，怕孩子太大，生的时候受苦。” “生芙儿的时候她娘就受了不少的苦。”沈家二堂兄心疼妻子：“这老二啊，希望到时能生的顺利些。” “说到生娃，”大伯母看着沈暥笑道：“阿暥，你可知道你是谁接生的？” “不是接生婆吗？”顾铮边肯着羊肉头边问。 “不是不是，”沈二伯母道：“阿暥是老四自个接生的。” 除了几个长辈的，小辈们一个个都惊讶的看着沈父，沈父被这么看着，老脸也燥了。 沈母笑着点点头，温柔的看着丈夫道：“阿暥多亏了你，要不然哪有现在的他啊。” “爹，我敬你一盏。”沈暥拿起酒盏。 “好，好。”沈父高兴的给自己倒满了一大杯。 沈家人都在说着沈父的厉害，顾铮却觉得婆婆方才那话说的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好好的接生婆不请，沈父来接生？这点也很奇怪，或许当时有什么事吧。 很快，顾铮又被手中的羊肉吸引，蘸着炒芝麻盐是真的好香啊。 出了早上那样的事，几个孩子下午没出去，而是在院子里玩着格子田，春红负责看孩子。 晚饭也是在大伯母家吃的，做饭洗菜洗碗伯母们都在帮忙。 “真好，大家一起帮忙的话就不用大伯母一人受累。”顾铮看着沈家几位妯娌之间的互帮互助，心里挺有感概的。 另一边，沈贵和沈暥在下棋，沈大石和沈冬田两位堂兄在旁边时不时的插嘴：“用炮把这个兵给炸了，阿贵，你这下棋看得我闷的想发火。”顾铮在两位正织着毛衣的堂嫂身边坐下，看到堂姐沈梅儿去后面的自留地里拔菜，奇道：“两位堂嫂，我好像没瞧见堂姐夫啊，他很忙没来吗？” 第149章又是背影 “你还不知道啊？”大堂嫂佟氏叹了口气说：“咱们那位妹夫有了点银子就想纳妾，小姑不同意，他干脆在外面买了屋子和那贱女人住在一起了，如今孩子都二岁了。”“小姑多好的人啊，当初嫁过去，男方家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拥有的都是小姑一手赚回来的。”二堂嫂何氏很是心疼这个对自己和孩子多有照顾的小姑：“那妹夫初初看也是 极好的男人，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 还有这样的事？想到梅儿堂姐这一天下来的笑容，顾铮完全看不出来堂姐心里有这样的伤痛。 夜幕渐渐降临，阳光散去，天气冷下来。 大家将桌上的瓜子花生壳收拾好打算吃晚饭时，两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其余一人抱拳问道：“请问这里是沈大富沈老大吗？” 沈大伯正在收拾，狐疑的打量着这两个：“是我，你们是？”“我们是谢府的人。”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给沈大伯道：“谢将军知道府里帐房先生的亲戚借着他的名欺压百姓，特地让我二人带了银子过来补偿你们的损失。帐房先 生也已经被赶出了谢府。” 沈家人都愣愣的看着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事让大家都惊讶。 “谢公爵府吗？”沈大伯母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 “谢，谢公爵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补偿就是补偿他们受损的鸡鸭，沈大伯内心欣喜，这银子倒不敢接。 “年内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谢府，当时谢将军有事忙，才没管。今天想起，特意让我们过来一趟。”年轻人说完将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沈大堂兄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那帐房先生已经被赶出了谢府，所以方才德兴家的才那么怂啊，这要是以前早就去叫人了。” 沈大伯母拿起桌上的银子，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 顾铮目光一动，那两人说了谢将军，也就是说谢将军是回来了？余光见到婆婆一直看着那两年轻人离去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人注意到当那两年轻人提到谢将军时，沈暥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冷意。 沈暥没有在大伯家用晚饭，正要用饭时，张里南突然来了，把他叫去了端王府，那急匆匆的模样，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铮知道发生的事时已是后半夜，沈暥一进屋，她就醒了。 看着妻子完全没有睡意的眸子，沈暥知道她是在等着跟她说事。 “下午的时候，傅平香的母亲一头撞在了显王府门口的石狮上，当场而亡。”沈暥说道。 顾铮愣住，好半天才找回思绪，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天她们被救时傅母在山脚凄厉的喊声。 “傅母这样的死法，燕子献不会坐视不理。”沈暥将脱下的衣裳放在衣架上，进了被窝里：“太子殿下和端王爷会趁着此事一举让显王爷失势。” 顾铮轻哦了声，在沈暥躺下后贴了过来：“相公，你要小心。”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不懂的事她不发表看法。 “你放心，不管他们是谁都伤不到我。” 这话说的也太自大了点吧。 妻子眼中明显写着不信两字，沈暥淡淡一笑：“不信我？” “你别安慰我，反正行事一定要小心些。嗯？”大富大贵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她才十七岁，大富大贵会有的，顾铮想着在二十岁的时候让自己在越城有一定的名气。 屋内烛火幽燃，妻子的黑眸却是亮灿灿的，沈暥漆黑深遂的黑眸一紧，下一刻翻身而上。 身上一重，顾铮愣愣的看着身上的男人，这般近距离的迎视，让她有些窘迫，沈暥清冷的黑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湛亮，多看一眼，仿佛要被吸进去似的。 “要，要洞房了吗？”顾铮心脏碰碰直跳。 他是想，沈暥低头亲了亲她：“还不是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说完，顾铮便有些囧，怎么显得她很着急似的。 一声闷笑从沈暥胸口发现，两人此刻是交叠在一起，顾铮当然也感觉到了，一时气息有些难平，胸口略微起伏。 沈暥的眸色加深：“别动。” “我没动啊。”顾铮奇怪的道，她身子都被他压着，怎么动？ 沈暥：“……” “相公？”顾铮的双手很自然的缠上了他的脖子，晶亮的黑眸眨啊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 顾铮清了清喉咙：“你是第一次吗？” 沈暥险以为自己听错了，难得的愣了下。 竟然还发呆？顾铮心里不快：“你不是第一次？” 沈暥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妻子的小脑袋在乱想什么，低声道：“在你之前，我没有别的女人。” “真的？” 她竟不信他？沈暥捏捏她的小俏鼻：“我向来洁身自好。”顾铮一脸的满意，随即身子一僵，感受到了沈暥身体的需求，明明身体就想要啊，本想装出别扭羞涩的闺秀样子，奈何实在装不出来，绯红着脸问：“为什么今晚不能洞房 ？” “不能在这里。”沈暥翻身而下，方才是他冲动了，这一压伤到的还是自己啊。 不能在家里那要去哪里？顾铮听得糊涂。 隔天，沈暥一大早就去了端王府，吃午饭的时候才赶来的二伯母家。下午，他哪也没去，就在二伯母家陪着顾铮，和家里人唠家常。 大家都很自然的问起了两人生娃的事，顾铮毫不别扭的告诉大家想在今年当娘，众人都笑得乐呵，就连沈暥眼中都难掩有笑意，沈父沈母也一脸的期待。 顾铮也很期待啊，从她决定要和沈暥好好过日子开始，就不排斥生娃，沈家这么和睦的家庭少有，她觉得自己生了孩子后公婆肯定会帮着一起带孩子，她不怕。 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小毛儿沈勤的身上。 “小毛儿的学业怎么说了？”沈大伯问道。 “阿暥已经给阿勤说了学院，”三伯道：“十五之后就可以去上学。” “我也要像阿暥堂兄那样有出息。”沈勤说出的话中气十足。 “那真是不得了，咱们沈家又要出才子了。”沈大伯母笑说。 众人说说笑笑，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初四轮到沈三伯母家时，人少了许多，沈梅儿堂姐家中有事带着孩子们回了家，沈二堂嫂因为肚子有胀坠感，可能就在这几天要生娃了，直接住在了婆家也就是大伯母家 方便照顾，大伯母和二堂兄在家里寸步不离，沈贵堂兄去了阅书楼做事，过来吃个饭而已，沈暥今天当职，也不来。 少虽少了，但也热闹。 初五是沈家，顾铮，春红和沈母一大早起来准备菜，其实前几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今天只要准备一些蔬菜就行。 沈暥和沈父则在柴房劈柴，今天要用到的柴会很多。 正当一家人都在准备着时，二伯母兴冲冲跑进院子里说：“老四家的，冬田家媳妇儿要生了。” “这么快。”沈母围着围裙从灶房跑出来：“要不要去帮忙。” “人够了，我就跟你来说声，把菜搬到老大家去，今年你们就当是在老大家请大家吃，这样方便。” “好。”沈母没有任何的异议。 还好菜并未完全铺开，收拾起来也是容易的，盛在几个竹篮子里往马上车一放，无比方便。 一家人坐上马车高兴的朝着大伯家去。 初五的街上行人很多，走亲访友的，比往常更为热闹，马车几乎是在步行着过去。 “相公，”顾铮从帘子里探出头，指着旁边那卖糖葫芦的摊子道：“停一下，我去给春红买窜糖葫芦，她最爱吃了。” “奴婢和姑娘一起去。”春红开心的道。 “你们坐着，我下去买，马车不用停。”沈暥赶着马车，下去方便，况且前头人多，马车也走不了几步。 “客人，卖几串啊？”卖糖葫芦的生意很好，后面放着好几个光凸凸的插架。 “两串。”沈暥拿出钱袋正要付银子时，听得后面有道声音响起：“将军，您怎么在这里？”沈暥转身，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子正朝他拱手抱拳一脸恭敬，看到正脸时，一脸愕然，使劲眨了眨眼晴，毕竟他们跟随了将军数年，将军的身影是绝不可能认错的。 第150章查他底细 沈暥第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初二那天来到大伯家给银子的年轻人，也就是谢府的人，甚至极有可能是那个男人的贴身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认错的年轻人抱拳道。 “怎么背影那么像呢？”另一人喃喃着。 沈暥并未理睬二人，一脸冷淡的越过他们走到前头上了马车。“那个女人，我好像见过。”认错人的年轻人看到马车的车帘子被风挑起时，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接过背影很像将军男子手中的糖葫芦，虽然只是个侧脸：“还得初二那天， 咱们拿银子去一户姓沈的人家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了，好像这男的也在。”“这女的我肯定没认错。”进去那寒门院落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常年跟随将军在边境驻着，边境漂亮姑娘不多，特别是像这种又白又嫩又水灵灵的，所以一眼就印象深刻， 碍于在别人家里，他也不敢多看。 “你说这男子不会是咱们将军的私生子吧？” “你这话被将军听到，肯定受罚。”两人边走边哈哈笑着，当走到‘舒记茶楼’二楼时又变得一脸正肃，朝正看着信件的威凛男子道：“将军，我们来了。” 男子肃容冷漠，抬眸时那眼神透着杀伐决断：“来晚了。” “禀将军，咱们路上认错了人。”将方才的事一一说来。 “背影跟我很像？” “是，要是不仔细辨认，还真辩不出来。”年轻男子羞愧的道。谢韫微眯起眼，目光带着几丝摄人，倒是有意思，自他回京，已经第二次被人认错了，别人不识他还好说，这一回是自己提携出来的两个副将将他认错，他们跟了他已有多年。世上有相像之人并不奇怪，他久在战场，杀敌如麻，一身肃杀之气可不只是寻常人能有的，二十年的战场冷酷，早就浸入了他的骨子里，他的副将还能认错，这说 明什么？ “去查查他的底细。”他对那人的来历有些好奇。 “是。” 沈家人一进入大伯母家就听见二堂嫂痛苦的喊声从屋内传来，还有产婆那‘加把劲，加把劲……’的声音。 “怎么样了？”除了大伯母，大伯一家人都焦急的等在门外，沈父上前问。 “产婆说抬位不是很正，得用手法挪一下，会痛苦几个时辰。”大伯道。顾铮看着旁边的二堂兄踱步来踱步去，面色紧张，眼中担忧，觉得二堂嫂嫁了个好男人，比起放牛娃那毫无主见的父亲，二堂兄实在是优秀。她这心里对自己以后生子也 有些担心，又觉得挺远的事，况且沈家人都在。 “阿铮，别愣着了，快拿菜。”沈母的声音传来。 顾铮忙应了声去马车拿菜篮。沈暥已经把所有的菜篮从马车里拿下来。 临近中午时，二伯母三伯母两家也来了，二堂嫂还在生着。 大伯家的灶房比沈家的要大，用着特别舒服。二伯母三伯母进来帮忙也不显拥挤。 “我看冬田家的叫声，不到晚上生不出来。”二伯母说。 “能生就好，苦点又算什么呢。”三伯母叹息着。 二伯母没想自己一句话竟让三弟妹感叹起来，忙道：“话虽这么说，那也是人命关天的事，四弟妹生阿暥时，凶险至极，老四当时吓的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说到沈家人，顾铮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沈母正将淘好的米放进里锅里，她并没有将淘米水倒掉，习惯性的放在另一只桶里，要是在家里，这些淘米水是用来浇菜和院中的小花的，听到二伯母这么说，笑着说：“ 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说来听听吧。”三伯母说：“上回你说阿暥那小子是四弟接生的，我就好奇的很。” 顾铮在旁点头，她也好奇。“咱们老四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说是要去边境买些咱们大越没有的种子回来种，以后发大财，这种子没买回来，却把媳妇带回来了，带回来不说，连孩子都要生了。”二伯母边切着菜装盘边道：“那会咱们正在家里种田，村里人说老四跑回来了，拉着村里的产婆就往山里跑，我和大哥大嫂他们听着都有些不相信，将信将疑的去山里，才知 道原来是阿暥娘在生阿暥。” “阿暥是在山里生的啊？”三伯母能想像到那时四弟的惊惶之情。“是啊，而且是难产。你们不知道四弟妹当时身体有多虚弱，老四也真是的，太不会照顾人了，这一路颠簸能好好生才怪，到前面的山头羊水就给破了，老四也不知道去叫 人，胆大的自己给儿子接生。” 顾铮将柴火放进灶坑里时看了婆婆一眼，见婆婆静静的听着，平静素淡的脸上看不出内心波动来，见她在看着她，朝她温和一笑。 顾铮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倒让沈母眼中有了笑意。二伯母接着说道：“生到最后，四弟妹没力气直接昏了过去，他这才下山去村里叫产婆，产婆来了后说不行了，孩子生不出来，大小都保不住的，老四当场吓的大哭起来， 我嫁过来沈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四哭的那么伤心。” “那相公是怎么生出来的？”顾铮听得心惊肉跳的。 沈母语带感激的开口道：“是你大伯和二伯把两家里所有的银子都集了起来给我买了株百年人参，那人参吃下去我才有了力气。” “应该的。”二伯母笑道：“咱们可是一家人，可就算有了百年人参，四弟妹也吃了不少的苦，下面剪了好几刀呢。” 顾铮听得心中一紧，她上辈子也听到女子生子，要是孩子大生不出来下面是要剪一下的，有人说剪过一辈子都会不舒服。 “二嫂说这个做什么？”沈母看了儿媳妇那一脸担忧的样子，笑说：“阿铮都吓坏了。” “哎哟，瞧我这张嘴，”二伯母赶紧对着顾铮道：“你别怕，那么多女人都能顺利生出孩子，你婆婆那会是在山里，你孩子咱们都在旁边，不一样的。” 顾铮点点头，心里直念着：对，对。 用午饭的时候，二堂嫂还没生出来，大伯母出来时说连宫口都没开，是个折腾人的孩子，匆匆扒了几口饭端了满满的一碗饭和菜进产房去了。 二堂兄冬田压根没心思吃饭，被众人压着这才吃了几口。 一会，产房里没了声音，在顾铮心惊胆跳时，二伯母道：“冬田媳妇叫的这么惨还能吃得下饭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顾铮：“……”什么意思？生孩子的二堂嫂这会是在吃饭？还有这种操作？突然间觉得生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 吃过饭，沈暥叫了顾铮出去走走，自来到了大伯家，妻子听见二堂嫂生孩子的声音神情一直紧张着。果然，上了街后，妻子神情放松了下来。 沈家与大伯母家只隔了二条巷子，实际上隔着挺远，巷子太大，造就了大伯母家周围都是大街，而沈家周围倒更像是村庄了。 春红没有跟出来，她说想第一时间看二堂嫂生下的娃，好奇的要死。 两人走进了线坊，顾铮的绣线快用完了。 沈暥在旁边看着妻子挑线，时不时的，妻子会朝他甜甜一笑。“两位客人应该刚成亲不久吧。”店小二看着进来的这两人，实在觉得是赏心悦目，男的虽看着冷淡了点，但眼中看小娘子满含温意，小娘子长了漂亮的小脸，时不时投去 一个温婉的笑容：“一看就是好姻缘啊。” “你这也看得出来？”店小二这话顾铮喜欢，好姻缘可遇不可求。 “那是自然，两位客人看彼此的眼中都有情意，可见满意的很。” 顾铮看向沈暥，她看他有情意还能说得过去，毕竟她已经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了，这男人看她也有情意？这样被一个外人说这种事，沈暥神情略微不自在，没想妻子还直接看他，是想看他眼中是否有情意吗？有些哭笑不得，一开始相处，妻子还能装出点矜持温婉来，如今是 越来越直接了。顾铮什么也没看到，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他的嘴角微扬，显得心情很好。 第151章宗族祭祀 两人买了一些丝线后，顾铮又进了画坊看画。沈贵堂兄说了，阅书楼会在他成亲之前弄好，也就是还有四十来天，她也要开始布置楼内的装饰，画画是必不可少的。她没打算买画，她一直觉得世上真正的画家没几个，外行看画，带着的都是主观想法，与其说看的是画还不如说看的是种意境，今天主要是先看看这时代的画是怎么样的 ，至于阅书楼里挂的画来源，她有自己的想法。 沈暥见妻子将画坊里的画一一看过去，没有哪幅面前是多做停留的，知道她无心买。 “没有一幅满意的？”出画坊时，他问。“都很满意。”顾铮是有些意外的满意：“没想到这些画我都能看懂。”画坊里挂的画有很多，包含了山水，人物，动物，屋宇等等，甚至连鬼神之类也有，大分部是草虫翎 毛，梅兰竹菊之类的，直观的就能让人看到画的是什么。 沈暥淡淡一笑：“画要是看不懂，要么是乱画，要么就是含有深意，只看人的领悟力。” 顾铮眨眨眼，她一句话就让沈暥简明道了真意，思想境界还真是高。 两人又一路溜哒，自成亲以来这样的两人时光很少，沈暥起早贪黑在内阁当职，别说陪她，平常多说一句话也是少的。 傍晚时分，两人逛的差不多才回了大伯家。 门口就听到二堂嫂还在痛苦的喊，唯一能让人欣慰的是中气依然足。 “我和相公给二嫂的娃儿买了个小银坠。”顾铮将礼物放在院中的桌上给大家时，陡听得屋内传来了一陈哇哇的哭声。 “生了，生了。”屋内产婆的声音高兴的传来：“是个千金，哎哟，好壮实的千金啊。” 顾铮听到这个形容微抽了抽嘴角，好壮实的千金？ 不一会，屋门打开，沈大伯母抱着刚出生的孙女出来，满脸笑容，并没有因为二儿媳妇连着两胎生了女娃而露出半点不喜的样子来。 二堂兄松了口气，去看自己的二女儿，没生儿子脸上还是有些失落的，随后又笑看着刚出生的娃儿说：“女儿也好，贴心。” 大家都走过来看孩子，这孩子虽是个女娃，但一生下来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样子，看样子长大后会是个大力气的姑娘。 “娘，我进去看媳妇儿。”二堂兄跑进了屋内。 “产房还没收拾好。”沈大伯母拦住了二儿子：“等一会。” “她是我媳妇儿，没什么不好看到的。”二堂兄着急想知道妻子的情况。 “你这孩子，就算你这样想，你媳妇儿也不见得你愿意看到那污脏场面。”沈大伯母白了二儿子一眼，女人的心思怎么就一点也不明白。顾铮一脸不解，她知道女人生孩子时，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说法，当时以为是男尊女卑，觉得对女子真是不公平，女人生娃鬼门关走一回，连女人都觉得那是不洁的地方， 不允许男人进去看？可她觉得大伯母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二堂兄，知道没生儿子时确实看他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因此不喜欢女儿，甚至连一丝埋怨也没有可见是个豁达的人，悄悄拉过婆婆到 旁边问道：“婆婆，为什么不许男人进去产房？” 沈母脸色微红，轻声道：“女子生产，用力过度时屎尿会和孩子一起出来，这种情况怎么能让男人看到呢？岂不是会一辈子的难堪？” 顾铮：“……”真的假的啊？ “好重的娃儿，怎么着也该有七八斤吧？”二伯母将娃儿抱在怀中，看着闭目安睡的娃儿渍渍道：“可把你娘折腾惨了。” “这娃儿眉眼跟她娘挺像的。”沈母在边上说。 沈父道：“今天是祭财神的日子，这娃儿来的好啊，日后必定大富大贵。” 这话说的一大家子都乐起来。 顾铮的脑海里一直闪着婆婆方才跟她说的那话，不时的看一眼沈暥，想到要是自己生娃时屎尿一起出来，打死她也不会让沈暥进来的。 “怎么了？”沈暥发现妻子时不时的打量自己，一脸羞愤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铮觉得太郁闷了。 不一会，产房清洁了干净，内眷们进去看产妇，二堂嫂虽然一脸疲惫，但精神尚可，这会正抱着孩子看。 大家说了几句恭喜的话，顾铮将买的银坠子送给了二堂嫂。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何氏将银坠拿在手里就知道是实心的，份量还很足，心中过意不去。 二堂兄在旁笑道：“让你收着，你就收着，你以为弟妹生孩子的时候，咱们不用还啊？还得加倍还啊。” 顾铮：“……”说的好对。 沈母和伯母们又笑起来。 这一晚因为孩子的出生，在大伯母家说话到很晚，临了他们还让沈暥给娃取个名字，沈暥想到今晚是迎财神的日子，便在纸上写出三字：沈银花。 顾铮在心里吐槽：好土。不过看沈家人的反应，都很喜欢。 今晚的请财神，顾铮以为是每家每户都要请的，没想到沈家人都不请财神，所以早早入了睡。 半夜的时候，她被鞭炮和烟火声吵醒，烟火的亮堂把屋内都给照亮了，顾铮迷糊的抬起头看着窗口：“看起来请财神的人家还挺多的。” “族长一家在请，还有几户做生意的沈氏族人也在请财神。”沈暥将妻子露在外面的肩膀给盖好，免得着凉：“另外的家族也有很多在请财神。” “不过就是得个心里安慰而已，赚银子哪有捷径。”顾铮说道，见沈暥在挑眉看着她，略微羞涩的又道：“有捷径咱们也是要走的。” 沈暥：“……” 初六，是宗族祭祀的日子。 顾铮一大早就被春红叫起，沈家人都穿了干净的深色衣裳，显得端肃且隆重。 沈氏祠堂在二条大巷子的中间，顾铮他们来到时，祠堂内已经来了无数沈氏族人，彼此都是相识的，打了招呼后就按着辈份排下来。 沈家的辈份在这些人中并不算小，位置是在中间。地上放满了麻莆团子，是供人行跪礼时用的。 “相公，好大的排场啊。”顾铮在旁边惊叹着：“应该有一二百人吧？” “今天的宗族祭祀，不仅有这儿的沈氏族人，还有外面赶来的沈氏族人，所以人会比较多。” 顾铮点点头。 “姑娘，快看那边。”春红轻扯了扯顾铮的袖子，示意她往左边看。顾铮随意一看，没想看到了沈慕青，和沈暥一样，他穿了一身深色的长衫，瘦高的身形在一群沈氏青年人中显得单薄且孱弱，冷硬的面部线条似刻画出来一般，没有一丝 多余。 他正看着她。 顾铮心中一突，他看着她做什么？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知道要避嫌吗？ “怎么了？”沈暥正望着前头族长，察觉到妻子的靠近，收回视线看她。 “我能站另一边吗？”顾铮想站到沈暥的左侧，不想让沈慕青看到自己。 “怕是不妥。”祭祀中，男左女右是正顺，待会行礼时，也是一排排而上，每排中都是照这样的礼来的，到时一排男左女右中，来了一组女左男右，场面未免有些尴尬。 “那行吧。”顾铮挺起胸膛，那男人想看她就看吧，让他看。 沈暥淡淡一笑。 此时，顾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只因那沈慕青朝她走来了，抿紧着双唇的男子一脸暗沉之色，走路时的目光始终锁在顾铮身上。 沈暥这会也看到了沈慕青，对于沈慕青对妻子无礼的注目拧了拧眉。预感很不好，面对沈慕青的走近，顾铮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是大骂了几句粗话，他这模样摆明了是要找她茬，第一次在东宫见面，第二次在街上遇到，她就能感到他对 她的不善。 “沈暥兄，许久不见。”沈慕青走近顾铮时，暗沉的视线才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沈暥身上。 “确实有段时间未见了。”沈暥淡淡道。 “听说沈暥兄去年的科举得了二甲第五名，恭喜。” “慕青兄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恭喜。”“沈暥兄能入内阁作侍读，想来顾伯爵府给沈暥兄的帮助很大。”沈慕青嘴角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 第152章属于他的 竟然说沈暥是靠顾家的关系才加入的内阁，这是来挖苦讥讽来了？顾铮冷冷看着这个男人。 “我是顾府的大女婿，顾府不帮着我总不会去帮着慕青兄吧？”沈暥并未因沈慕青的讥讽而表出不满，神情依然淡淡的。 “听沈暥兄的语气，好似做顾府的女婿乐意至及，我还以为沈暥兄被迫娶了这般不自爱的女子，会心中愤懑呢。”谁不自爱了？顾铮真想开口撕人，奈何人太多，不能丢沈家的脸，况且沈暥在身边，她还是想给他留个好印象的，要不然，她定回句‘沈慕青，我的事与你何干？要你多嘴 ？’ “我妻子温柔贤淑，秀外慧中，不知慕青兄口中的女子是哪位？”沈暥问。 顾铮：“……”说的好。 沈慕青冷冷一笑，看着顾铮道：“温柔贤淑，秀外慧中？确定不是残花败柳，自甘下贱吗？” 顾铮回以温软笑脸：“确定不是。我不仅温柔贤淑，秀外慧中，而且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沈慕青脸色一黑，这个女人好无耻。 沈暥嘴角抽了下。 此时，旁边不少人看到了沈慕青，纷纷露出鄙夷之状：“他怎么来了？不是被逐出家族了吗？” “你不知道吗？去年的举试，他中了探花，族长就让他归宗族了。” “杀人犯的儿子还能考科举？” “谁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么悄悄一议论，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沈慕青。 沈慕青的背挺得笔直，那些窃窃私语让他的脸部线条更硬了，只是在对上顾铮错鄂的视线时，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宗族祭祀将要开始，慕青兄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到位置上吧。”沈暥道。 “沈暥兄，你旁边的这个女人，用的可称心？”沈慕青语锋突然尖锐。 “沈慕青，自重。”沈暥脸一沉。 “自重？沈暥兄若懂得什么是自重，就不会娶这种自甘下贱的女人。” “沈慕青，你别太过份了。”顾铮确实忌着周围这么多人在，顾着沈家人的脸，但这样任人在话中凌辱，这口气也吞不下。 “我过份？”沈慕青嗤笑一声。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畔，意欲为何？”沈暥冷声道。顾铮觉得这个沈慕青一直在针对她，且是一副愤青的样子，他为何事愤？就因为父亲曾跟她和他说过亲吗？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未一锤定音啊，也就说说过而已，真是有病 。 “意欲为何？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慕青兄，你刚回族里，难道还想再次被赶出宗族？”沈暥的黑眸没有一丝暖意，眼神冷肃的可怕。 沈慕青脸色一僵，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顾铮的心情非常不好，瞪向沈暥不满的道：“你娘子我都被说成这样了，就这样算了吗？” “他确实不聪明，待会咱们可以拒绝他回宗族。”沈暥恢复了眼中的清冷。 “什么意思？”顾铮一脸疑惑。 “族长答应了让他回宗族，但今天必然会有人出来反对，且反对的人不会只有一两个。”沈暥见妻子一脸恍然之后又有些犹豫起来：“心软了？”“没有。只是那几句话和毁人一生的事比起来，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她没有心软，犹豫是有，毕竟她也不是真狠心的人。顾铮微微噘起小嘴看着沈暥：“还有，我跟他不 熟，这是第三次见他，前两次都不知道他是谁，你可不要多想。” 春红在旁边拼命点头：“奴婢可以作证。” “你见了他这么多次？”沈暥挑眉。顾铮不想沈暥误会什么，一五一十的将那两次见面说来：“母亲当时给我说亲时，庶娘压根就没同意，我对他更没印象，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幸好她没嫁给这 种愤青。 “沈慕青会回家族，还有能参加今年的科举试是岳父出的力。”沈暥淡淡道。 顾铮听的一愣：“我父亲？” 沈暥点点头：“岳父当初很赏识他，若你们当初成了，岳父就会帮他摆平以前的种种。” “可没成啊。” “是啊，岳父心中有愧，先前说起过的事还是作数的。” 顾铮：“……”好气哦：“顾家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他还这样说我？有没有点良心。” “估计是心中愤懑难平。” “所以找我出气吗？”顾铮狠命用手扇着脸，把她给气的哟。 沈暥目光含笑望着妻子这个去火的动作，妻子的小动作挺多的，受到惊讶了小手拍拍胸脯以自我安慰，生气了用手扇风泄火，看着好像都有些作用。 “你还笑？”顾铮真生气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恼他，待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时候你也反对，族长见他能参加科考且又是第三名，这样的荣耀自然会接收他重新回宗族，以光耀宗族。可如果反对 的人多，他也不会强行拍板决定。”沈暥道。 “这反对票，我投定了。”顾铮气道。 祭祀开始时，唱礼人开始了宣读仪程，随即主祭人也就是族长开始献供撰、读祭文。 其中的族人给众人分发了香火，每人一支，在主祭人读祭文时一家一家的上香，每一家上香旁边都会有人说什么什么几代孙之类的文表。 沈大伯家，二伯家，三伯家，沈家为一支。祭完之后排在后面等大家祭完再开始新一轮的礼祭。 顾铮看到了沈慕青，还有那天当众讹她银子的女人与孩子，好像是沈慕青的嫂子来着，当他们三人上香时，沈氏一族中有年青子弟道：“族长，我们不同意沈慕青回族。” “对。不同意。” “他父亲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是啊，说不定一言不合就把我们杀了。” “这种人太可怕了，不同意他回家族。” 祭祀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站了出来表示他们的不同意。 “姑娘，”春红顾铮旁边轻声问道：“这个沈慕青的父亲为什么杀人啊？” 顾铮望向沈暥，她也很想知道。 春红问的沈暥听到了，看着场中面色铁青，眼中带着愤懑的沈慕青淡淡道：“在沈慕青五岁那年，他父亲将他母亲杀了。” “为什么？”顾铮愣住。 “没人知道原因。” “他旁边的那个妇人，他叫他嫂子，他应该还有个哥哥吧？” “三年前，他哥哥上山打猎，不小心摔下悬崖死了。”“怎么可怜的事都找上他了。”顾铮看着人群中僵挺着身子的男子，冷硬的线条轮廓透着压抑的阴沉，紧抿的唇可见性子也是个倔强的：“他既然是科考第三名，现在是不是 有官职在身？” “他在礼部做一个主书，可没有人待见他。” 有那样的出身，确实很难被人接受，顾铮再次望向那沈慕青，没想他也正看着他，视线一对上，他的神情变得狼狈，越是狼狈，脸上的阴沉越深。 顾铮不喜欢沈慕青的模样，那满脸的负面情绪让她也连着心情不好：“相公，你反对他回来吗？” “他是个有才学的人，只可惜路偏了。”沈暥淡淡说：“他回来也好，被赶出去也好，与我无关。” “我和你一样的想法，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落井下石，但我不喜欢他，以后他要还是像今天这样对我，你帮我揍他。” “好。”沈暥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顾铮也回了个甜甜的笑容。沈慕青不知道自己对顾铮到底存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可以肯定的是他讨厌这个女人，打心里厌恶，就在方才他被那些人拒绝回宗族，他与她视线对上，从她眼中他看到 了一丝怜悯，这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随后，他看到了她对着沈暥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那笑容原本是属于他的。反对沈慕青回宗族的年青人只是普普通通的族人，身上有功名的，像沈暥这样的人并未站出来说什么，长辈站出来的也不多，族长就拿沈慕青身上功名说事，说要是沈慕 青以后青云直上了，对宗族只有利无害，一时倒让不少人闭了嘴。 虽有风波，结果没变。 宗族祭祀结束后，已经过了午时。沈家人回到家烧了青菜放年糕，再挑了冻肉出来拌着，美美的吃了顿简单又美味的午饭。 第153章清洁打扫 下午没什么事。一家人就坐在院中晒晒太阳，磕磕瓜子什么。沈母裹了袋榨面，又去隔壁家订了个猪肺，说是明天送给二堂嫂吃的，顾铮好奇为什么要送猪肺，沈母说那 是催奶的。 顾铮：“……”民间秘方吗？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早早上了床，屋里放再多的碳火，也没有床里温暖啊。顾铮躺在床上看书，沈暥是坐在椅子上看书，顾铮的书还没看到一半，目光就往沈暥身上瞄，这一刻，心里还真有些感激王庶娘，要是没有庶娘，只怕她就要被那个便宜 父亲嫁给沈慕青了。 想到沈家那嫂子跋扈的样子，还有沈慕青阴沉的脸，父亲是个杀人犯，杀的还是自己的妻子，这么乱的一家，她要是嫁了过去，这辈子直接到头了。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沈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铮才发现他正在脱衣上床。 “只是觉得人生不能走错一步。”顾铮有感而发。 “在想沈慕青？” 这么敏感？直接就猜到了，顾铮望进沈暥似带了微微寒气的黑眸中连连摆手：“想他做什么，就是看书有所感而已。” 沈暥看了眼顾铮手中拿着的说本，拿过来一看，是一些市面上不入流的书：“这书挺旧了。”“是马掌柜从各书肆搜集来的旧本，我看着内容挺特别的就拿来看看。”这种说本就跟她上世看的通俗小说一样，图个轻松乐趣，虽然还是不够通俗，但比起沈暥书架上的 书可是简单易懂多了。 “书架上的书看完了？”沈暥翻了说本几页。 顾铮：“……”瞄了眼那满满三个书架上的书，甜甜一笑：“相公，我困了，咱们睡吧。” 沈暥也不接穿她的心思，将书放到桌上后说：“接下来的几天是族人之间的走动，咱们不去。” “不去？” 沈暥轻嗯一声：“我的轮休已经结束了，明天开始正式当职，你起床后，里南会过来接你去内阁分给我的小院，到时和春红去清扫一下，八妹会过来帮你。” “好。”顾铮眼晴一亮，睡下去嘴角笑得怎么都合不拢。住在沈家也是极好的，公婆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但两人世界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很期待。 半柱香的时间后，沈暥睁开了眼晴，听是旁边的人因激动而发出睡不着的那些小声音，嘴角淡淡勾了下。 族人之间的走动是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当年族长上任时定下的，为的就是增加族人之间的情感，大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就保留了下来。 隔天，沈父沈母知道儿媳妇要去打扫内阁给儿子住小院，把打扫用到的东西放上了马车后才去相交甚好的族人那儿吃饭。 顾铮把这几天绣出的发娃儿让春红放到马车里。 “姑娘也不小了，怎么尽绣些小东西？”春红看着手中的小雪人，一共六个，每个姿态不一，做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来，可爱极了，而且怎么捏也不会变形。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天天玩这个爱不释手？”顾铮打趣，自把雪人绣好后，春红每天都要把玩一下。 “奴婢才十五，小着呢。” “好，好，咱们小春红还是个小娃娃。”顾铮莞尔。 张里南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把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在马车里。 “里南，这个年一过，你好像胖了不少。”顾铮打量着张里南，人高马大的，去年见面时那模样刚刚好，这会脸上就多肉了。 张里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这不是八妹总是把王府里吃剩下的东西都拿回来，吃了几天就胖了。” 顾铮和春红相视一笑。 马车一路朝着朝廷赏赐的小院去，渐渐接近皇城时，顾铮讶异的看着周围。 “顾府和端王府都在这附近，难道相公所住的小院也在这里吗？”顾铮看到了顾府的屋顶，这儿是顾府的后院方向。 “是。小院离端王府很近。”张里南驾着马车。 “端王府穿过两条官道就是咱们顾府了，”春红激动的说：“姑娘，那咱们不是可以常回家了吗？” “是啊。”顾铮心里也有些激动：“庶娘要是知道咱们就住在附近，肯定高兴坏。” “是端王爷的马车，不知道要去哪。”张里南道。 顾铮望去，不远处是端王府，端王爷的马车正缓缓从侧门出来。 “嫂子，咱们要不要去问个安？”张里南问道。 “不用了，王爷事情那么多，就别去打扰了。”与赵元澈能不见自然是不见，放下帘子时，听得张里南又道：“嫂子，端王爷的马车过来了。” 顾铮微蹙了下眉，只好下了马车。 端王府的马车还未停下，帘子掀开，顾瑶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脆生生的叫了声：“大姐姐。” “四妹妹？”马车内的是顾谣，让顾铮惊讶了下。 “大姐姐这是去哪？”顾盈掀起帘幔含笑望着她。 “见过端王妃。”顾铮带着春红和里南行了礼。 顾盈捂嘴一笑：“不是让大姐姐别这么多礼吗？” “这是在外面，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要不然被人看到了会笑话咱们没规矩。”顾铮笑笑说：“年前宫里就赐了小院给相公，这会我去清扫一下，过几天就住过来了。” 顾盈点点头：“我听王爷说起过，好像就在王府的旁边。” 顾铮眨眨眼，这么近啊？ “太好了，那我来找三姐姐时，还可以找大姐姐玩。”顾盈兴奋的道。 “三妹妹和四妹妹去哪？”顾铮见她们穿着华服，不像是去外面玩的。 “我去宫里找十一公主玩，三姐姐特意送我进宫。”顾谣高兴的说，看见大姐姐惊讶的望着自己，吐吐舌：“以后再跟大姐姐细说，我们得先走了。” 看着端王府的马车离开，顾铮笑笑：“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四妹妹和十一公主玩在一起了？” 就如顾盈所说，朝廷分发给沈暥的小院就在端王府的旁边，说是旁边，也是有些距离的，毕竟端王府那么大。 院内有五间厢房，中间一个开阔的院子，院子里有个葡萄架，看树根的粗厚，应该有十多年了。 “姑娘，这院子真好看，要是再有一个花园，就跟庶娘的院子差不多了。”春红已经跑了一圈，把每间厢房的门都打开了。“嫂子，春红，我前几天带着兄弟们已经来清扫过一遍了，不能用的家具都丢了，坏的栏杆也修缮了一遍，剩下的细致活咱们也干不了。”张里南笑道：“就辛苦嫂子和春红 了。” “不辛苦。反要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兄弟们，跟他们说，等这边弄好了，我和相公请他们吃饭。”顾铮很满意这个小院。 “好咧。那我先去军营了。” 顾铮点点头。 张里南一走，顾铮将门关上，看着这个就算住上两户人家都没问题的小院，眼底荡漾着笑意。 “姑娘，快来看，这儿有个小沟，而且还是用卵石铺成的，上面养着鱼呢。”春红半个身子扑出了走廊往底下看。 顾铮走过去一看，还真有的，这设计挺别致的，一条清澈的小沟从走廊下面弯弯曲曲的，走到头时是个小水井，要是这小沟干了，只要从井水里打些水上来就行。 “春红，把我那几个雪人娃娃拿出来。”顾铮见这个走廊正对着大门口。 “姑娘是要挂这里吗？”春红一眼就看出姑娘的意图。 “对，六个都挂这里。”顾铮指了指走廊上面的那横条，雪娃娃里面塞的是棉絮，没什么重量。只要风轻轻一吹，雪娃娃就会随风摇摆，别提多可爱了。 顾铮挂着雪娃，春红则是拿出了木桶和粗布从主屋开始整理，不一会，顾铮也加入了进来。 就在主朴俩人卖力的清扫时，传来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嫂子，春红姐姐，我来了。” 顾铮和春红出来时，就看到了八妹带着七八个端王府的婢子拎着木桶与粗布走过来。 “八妹，你带了这么多人来帮我？”顾铮方才还在想着要不要去顾府叫几个婢子过来帮忙，没想八妹就带过来了。 “王爷知道我要过来帮着嫂子干活，就吩咐我多带几个人过来。”八妹边说吩咐着众人开始干活。 八个婢子分成了四组，八妹利落的将每个人该干什么都分配好，声音虽还显得嫩气，但属于管事的架势十足，让人不敢小视啊。 顾铮和春红相视一笑。“原来这小院是在咱们王府大花园的后面。”八妹看到墙对面那高出视线的八角亭时惊喜的道：“嫂子，要是这墙打个门的话，我就能从这里走过来常和嫂子聊天了。” 第154章女人顶罪 顾铮当然不会同意在这墙上打个门，都说距离产生美，距离一旦近了，各种矛盾冲突也就有了。她甚至不希望沈暥和端王走的太近。 八妹带来的都是王府里勤快的婢子，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将就院子前后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嫂子，真不用。”八妹看着顾铮给每个婢子手中塞了点小碎银，想要推挡。 “她们是你们端王府的婢女，并非我沈家的婢女，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水喝，这个啊是茶水钱。”顾铮硬是将碎银都分给了众人。 婢子们高兴的很，一个个谢了后离开。叫来的都是平日里和八妹私下交好的婢女，顾铮给了她们酬劳，也等于是涨了她的脸，八妹虽不会收顾铮的银子，但打心里高兴：“嫂子，春红姐姐，中午王妃会在宫里用 膳，外院也不需人做什么事，咱们一起用午饭吧。” “好。” 八妹选的是越城有名的馄饨馆，走过去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吃过馄饨还要去买一些屋里的用具，顾铮将马车也拉过了过去。马车来到端王府门前是停了下来，八妹还穿着王府的管事服，要去换回常服，照她的话说是一开始这身管事服穿着特别威风，她巴不得天天空，随后麻烦也来了，总是有 人来送她礼请她帮忙办事，所以出去时她都要换回自己穿的衣裳。 “你看看人家。”顾铮坐在车驾式上晃着双腿，一手点着春红的额头：“八妹比你还小一岁呢，如今都是个副管事了。” 春红噘起嘴：“姑娘不要总是觉得别人家的才是最好的，奴婢也很认真在识字看书，算帐管帐这些都可独当一面了。” “这么说来，小春红是很厉害了。” “那是当然。” “好，十五之后你就去跟着马叔管理书肆。” 春红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姑娘：“不行，奴婢答应过庶娘一定要待在姑娘身边照顾。”“你不是要做我的大管家吗？”顾铮捏捏小春的小脸颊：“那就从书肆开始一步步来，日后阅书楼的打理也需要你来。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 照顾自己吗？最重要的是生意。” “咳，咳……”有人轻咳了声。 顾铮和春红转身望去，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王府门口的赵元澈，至于咳嗽的提醒，则是他身边的万总管发出的。 主仆俩人赶紧过去行礼。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赵元澈没想到会在王府面前看到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才将她的身影躯赶出脑海，她竟然又这么冲撞了进来。 “我们在等八妹。”顾铮方早上清扫的事说来，未了道：“多谢王爷差婢子过来帮忙。” “我只是在帮长淮。” “是。”帮沈暥和帮她有区别吗？顾铮想了想，没区别。 赵元澈的视线从顾铮的脸上移开，一个年没见，这个女人倒是又丰润了不少，看来在沈家过得很是舒服啊：“顾铮。” “王爷有事吗？”突然叫她名字，顾铮心里还真是咯噔了一下。 赵元澈沉默了下道：“你不是长淮的良配，这一世不是。” 顾铮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那哪一世是？” 赵元澈：“……” 回过神的顾铮也被自己这话给噎了下，她本意想问的并不是这个：“王爷说我不是相公的良配，那谁是？” 赵元澈拧了拧眉，眼前女人看他的目光陡然变冷让他心里很是不悦：“总之不是你。” “可现在我是他的妻子。” “不会一直是。” “相公不会休我。” “总之，你不是他的良配，你们分开是迟早的事。”赵无澈说下这句话，走下阶梯离去。万总管听王爷与沈夫人这对话听得又出了一背的汗，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沈夫人不是沈大人的良配，难不成还是他的吗？哎哟，闹心咧，怎么王爷总是纠结在沈夫 人这儿啊，明明王妃漂亮又贤惠。 真气人，顾铮阴沉着脸色盯着赵元澈的背影。 “姑娘，王爷可真不安好心。”春红气呼呼的道，姑娘和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不像王爷说的那样。顾铮突然想到一个事实，这个赵元澈是重生的，在他的那世里，自己是他的妾室，从他的纠结程度来看还挺虐恋情深的，那沈暥呢？她没和沈暥在一起，沈暥也不可能光 棍一辈子啊。 她不是沈暥的良配，沈暥的良配另有其人。他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顾铮想到了那位百年书香世家大房王氏嫡女，这个女人是赵元澈看中想要配给沈暥的，还是说，在赵元澈的那世中，沈暥娶的就是这个王氏？ 想到王氏借口向她讨过水喝，顾铮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 八妹出来时，就看到嫂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进馄饨馆，那一脸的心事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她觉得嫂子应该是等饿了才那样的，因此给顾铮和春红各种馄饨都点了。 下午的时光，顾铮也没空去想赵元澈跟她说的那事儿，而是买着小院里需要用的东西，将整个马车都塞满了后才回小院。 八妹回了王府做事，让婢女给他们拿了一些水来。 忙到傍晚的时候，小院已经有了生活的气息，特别是走廊里的那条竹椅，让人看了觉得这房子的主人应该是极为懂得闲情逸致的人。 “等会回去问娘要一些花的种子来撒在葡萄架子下走廊下，开春后，院子肯定特别漂亮。”顾铮双手插腰，高兴的说。 “是。”春红兴奋的点头。 门外响起了马啼声，主仆俩人互望了眼，春红匆匆出去开了门，是早上顾盈的马车。 “三妹妹？”顾铮看到马车停下，顾盈撩起帘幔子。 “大姐姐，一起回顾府用晚饭吧。”顾盈道，她的脸色没有像早上那般的红润，隐隐透着许些的疲惫。顾铮正想说她答应了相公在这里等他一起回沈家，顾盈的贴身丫头秋致朝她福了福礼说：“大姑娘，大姑爷那儿奴婢已经去说过了，让他下职时过来顾府接大姑娘一起回去 。” 顾铮没有犹豫的上了马车，顾谣没在马车内。 “四妹妹还在宫里吗？” “十一公主留她在宫里用晚膳。”顾盈揉揉太阳穴道。 顾铮虽然对十一公主和顾谣突发的友谊好奇，但明显顾盈没心情说这个：“发生了什么事？” “显王妃自缢了。”顾盈叹了口气说。 顾铮愣了下：“显王妃为什么自缢？” 顾盈冷笑了声：“傅家主母撞死在显王府面前，朝中上下对显王多有不满，再加上燕将军要为姐报仇，显王不得不拿出一个说法来，就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显王妃身上。”顾盈很意外，又觉得并不意外，这个显王会朝她们几个女眷下手敲打，也可以将所有事都推在显王妃头上：“三妹妹，这事很严重吗？”不是显王妃，显王也要找个人出来 顶下这事，况且显王妃又不是太子这边的人。 “大姐姐，我有些冷。”顾盈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今天的天气不算冷，车厢内也挺暖和的，顾铮看顾盈脸色确实不好，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将马车内的披风拿过来给她披上：“这就不冷了。” “大姐姐。”顾盈突然将脸靠在了顾盈的肩上。 顾铮：“……” “大姐姐，你说，端王爷会不会这样对我？” “胡说什么呢？不会的。”顾铮明白了顾盈此刻所想，她在害怕，害怕端王会和显王一样。 “可我与王爷成亲至今，王爷每个月进我屋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顾盈紧咬下唇：“她一直待在书房里与大家共商政事，我觉得政事比我还有吸引力。” “王爷是做大事的人。”顾铮想去拍拍顾盈的手让她不要多想，没料她的手异常的冷，“自然是要多多帮着太子做些事。” “可我们才成亲啊。” “三妹妹想多了，端王爷和显王爷不同，再没法子，他也不会拿女人出去顶罪。” “要是到了绝境呢？”这样想下去，没完没了呀，顾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话来说，她不是端王爷无法给三妹妹保证，况且，她也不了解端王爷，想到早上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闹心的很， 看他那样子，是想让这一世也照着他上一世的轨迹而行？不可能，别的事她不管，沈暥的妻子只能是她顾铮。“大姐姐？”顾盈抬头看着顾铮，她想得到一个回答好安她的心，哪怕知道这个回答没什么可信的。 第155章我心悦你 “不会的，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王爷帮着太子做事，不会到那样的境地的。”顾铮只能这么安慰，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要知道沈家也是这条船上的啊。 顾盈想了想，好半天才点点头。 纵观古今，拿女人出来顶罪的不是没有，那样的男人都没什么好下场，顾铮觉得那个显王会被朝中上下所不齿，老百姓要是知道其中原由，肯定唾弃这种男人。 宫里人早就来顾府说了顾四姑娘会在宫里用完膳后送回来，因此没想到三女儿会回来，更没料到大姑娘也在一起。 卫氏命下人再上两双筷子后让屋里服侍的下人都退下了，三女儿的脸色从下马车时就不太好，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跟他们说。 顾正钦这会还在十二皇子那，没有回来。 “怎么了？”顾鸿永问顾盈。 见顾盈久久不语，顾铮便将顾盈的顾虑一一说来，顾盈回来就是因为觉得缺乏安全感。“这，这，乱想什么呢。”顾鸿永被三女儿的胡思乱想气的放下筷子：“那显王从小就是个小人，背地里每天都在使坏，能和端王比？从你六岁那年救了端王之后，你们可以 说是一起长大的，端王是什么样的人还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去怀疑自己的夫君？” “是啊。”主母卫氏也叹了口气：“你啊，多想了。”被父母这么一说，顾盈有些羞愧，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她确实不该去想，可想到自己成为端王妃来受到的那些压力，心里又有几分的苦闷：“天家无情，每回有事，被责问 的永远是女儿。” “受委屈了？”卫氏关怀的看着女儿。“父亲，母亲，上回二弟弟的事，还有这回四妹妹的事，”顾盈闷声道：“每回淑母妃叫女儿进宫了解情况，都是先责怪的女儿，说我顾家为何会这般多事，给王爷添了麻烦 。” 卫氏和顾鸿永对望了眼，脸色都有些沉。 “那你怎么回答的？”顾鸿永问。 “女儿想辩解，那不是我们顾家的错，反被淑母妃教训。”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铮见三人都坐着拉着脸生闷气，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吃菜，放下筷子静等这波闷气扫过。 “端王爷是淑妃的儿子，天下哪个母亲不是帮着自己孩子的？”卫氏话上虽这般开导着女儿，心里也是窝着火。 顾鸿永也道：“别多想了，你现在已经是王妃，就算在宫里受气，可下面的人对你是仰望的，受点气也没什么。”看向顾铮道：“铮儿，多劝劝你三妹妹。” “是，父亲。”顾铮乖巧的点头。 “谣儿说的对，”顾盈看了顾铮一眼道：“大姐姐虽然嫁入寒门，但过得自由自在，比我们都舒服多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卫氏没想女儿会这般乱想，有多少人想飞上枝头成凤凰，她倒好，说出这般想不通的话来。“三妹妹，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寒门和天家那可是云泥之别啊。”顾铮没想到这么一件事就让顾盈想偏了，还羡慕起她来：“我的自由自在，不是因为嫁在寒门的关系 ，虽说和公婆的和善分不开，更多的是因为我身后有顾府，有三妹妹是端王妃这样的背景势力在。” 顾鸿永点点头，发现大女儿是个拎得清的。 这话卫氏不是第一次听顾铮说起，大姑娘出了门是越来越长劲了。 顾铮又道：“三妹妹会受这样的委屈，也是因为嫁入的是天家，细细想想的话，淑女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要受些委屈的，对吧？” 顾盈愣了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看到三女儿笑了，顾鸿永和卫氏心里都松了口气。 饭后，顾铮和春红去看了庶娘。 王庶娘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回来，高兴的跑过来就抱住她宝贝女儿喊个不停。 “庶娘，你身体才好没多久，还是得好好休息。”顾铮扶着王庶娘坐下。 “我好着呢。你今天怎么回来了？”顾铮见庶娘确实又白又嫩的，在这个年纪，颜值还能保护得这般水嫩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庶娘会打扮，要是梳个辫子，从背后看来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庶娘是越来越漂 亮了。” “哎哟，小嘴怎么这么甜了。”被女儿夸奖，王庶娘笑得连眼晴缝都找不着了。 顾铮将自己要住到这附近的事跟庶娘说来。 “真的？”王庶娘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那什么时候搬过来？” “应该就会在这几天了。”“真是太好了，那样的话娘就能经常去看你了。”王庶娘眼眶不禁湿了，她不知道有多想念女儿，可也知道自己这身份要是常去沈家，反会让女儿被人说道，就一直忍着没 去。 “姑娘。”春红在旁笑道：“你看奴婢说的没错吧，庶娘肯定是最高兴的。” 顾铮心里也是动容的，在这个世上，要说最关心她的人就是庶娘和春红两人了，不用她做什么就会无条件的关心她的人。 顾铮这边正和庶娘聊的兴起，顾谣高兴的跑了进来：“大姐姐。” “你回来了？”见到顾谣，顾铮就问起她和十一公主的事，前段时间，俩人还像是仇人一样的。“都怪那个傅平香。”顾谣冷哼一声，可想到那女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顾谣撇了撇嘴也就不说什么，只道：“我和公主先前误会了，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才发现原来咱们 可以聊得这么好。” 还真是如此？顾铮先前也在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 “四姑娘，你如今和十一公主玩得这般好，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关照你大姐姐。”王庶娘和顾谣混得熟了，言语中少了一些讨好，多了丝随性。 “那是自然。这不用王庶娘说，我也会这么做的。”顾谣嘿嘿一笑，接着，她又开始讲一些和十一公主在宫里发生的趣事来。 沈暥来时，顾铮和顾谣正从庶娘的院子里出来。 下人早已去主院通报，所以卫氏，顾鸿永，顾盈也从正院出来。 一番行礼后，众人先目送着顾盈上了马车，接而再送她和沈暥离去。 春红不喜欢坐马车内，觉得太闷了，所以早早就坐在车把式上。 顾铮一进车内就来了个葛优躺，沈暥坐下后直接把半身的力气靠在他身上，沈暥已习以为常，换了个方便她舒服躺着的坐姿。 “显王妃自缢了，端王妃应该告诉你了吧。”沈暥收到端王府的下人来说妻子要和端王妃去顾府用晚膳时就觉得三姑娘应该会把这事告诉妻子。 顾铮点点头，把晚上顾盈的担忧也说了下。 “你也是这样想端王的吗？”沈暥觉得妻子的神情很微妙。“我是怎么想又不重要。”顾铮悠悠的道：“三妹妹有父亲母亲帮衬着，外祖又是长平候，做为丈夫端王爷对三妹妹也定当会尊重的，做不出那种糊涂的事来。”说着，坐正 了身子，顾铮抬头望进沈暥清冷的黑眸中：“相公，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顾铮神情略微有些不太自然，毕竟这问题有些不切实际：“要是你没碰上我的话，会不会娶别的女人？” 沈暥：“……” “那种大家闺秀什么的，像百年书香世间的那种。”顾铮详装出一脸轻松聊天的样子来。 沈暥想了想：“会。” 顾铮冷眼看他：“会？” “要是你没碰上我的话，会不会嫁给别的男人？”沈暥眸光带笑。 顾铮被一噎，要是她没遇上他，那肯定嫁别的男人啊，这时代，她只有嫁一个强而有力的夫婿才能有那么个地位可言。 “算我没说。”身子转身别处，跟自个生闷气，开始作。 沈暥失笑：“要是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喜欢哪一类的女子，可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这样的女子。” 顾铮愣了下，沈暥说了什么？转过身眼晴亮晶晶的看着她。“没有遇见你，我会娶别的女人为妻，生儿育女，相敬如宾到老。是对父母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一生交张还堪称满意的答卷。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生儿育女，相敬 如宾到老，我的一生，才是完整的。” “你，你喜欢我？”顾铮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句‘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这样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性子一向冷清的丈夫无意中说出表白的话来。“我心悦你。” 第156章来贵客了 春红见姑娘从马车上下来时，嘴巴肿的老高，不禁纳闷的问道：“姑娘，你嘴巴被什么给叮了吗？” “马车里有一条好大的虫子。”顾铮一边说一边埋怨的看着身边一脸自若的男人一眼，这亲的技术怎么就没有一点儿长劲呢。 幸好已入晚，沈父沈母都进了寝屋睡觉，两人在门外告诉他们回来了之后就进了自己房。 尽管沈暥每天要起的很早，但在入睡前还是有看书的习惯。顾铮早早入被窝里，目光却亮晶晶的落在他挺拔的身形上，一句‘我心悦你’让她到这会还在兴奋着，她从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喜欢她。那么清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应该很难 会去喜欢人的，她曾经还在想着什么样的女人会抓到他的心，结果，这香饽饽掉自个身上了。 “还不睡？”后背炽热的注视让沈暥无奈的转过身看她。 “睡啦睡啦。” 隔天起床时，沈暥早已离去。 春红进来时给了顾铮一瓶凉膏：“姑娘，奴婢特意从沈大娘那儿要来给你涂唇的。” 顾铮摸了摸自己早已恢复的双唇：“我已经好了，你怎么跟婆婆说的？” 春红眨眨眼道：“奴婢就说车厢里有好大的虫子，把姑娘的唇都给蛰伤了。沈大娘就给了奴婢这个，不过沈大娘笑了，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大娘这么开心的笑。” 顾铮：“……” 早饭是鸡蛋烤年糕，收火时撒上一些香葱，那香气实在是馋人。沈母一大早还烧了猪骨汤，边喝着骨汤边吃烤年糕，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这早饭，顾铮吃的尴尬，虽然婆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顾铮的脸还是红红，吃完早饭就匆匆坐上马车和春红一起去阅书楼了。 这几天沈贵堂兄一直在阅书楼里干活，大木料已经搬了进来，竹匠师傅，做假山的，墙体的几位匠人都在。 顾铮来时，他们都在认真的干活。当沈堂跟大家介绍顾铮时，他们都非常惊讶，都没想到东家会是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阿贵堂兄辛苦了。”顾铮让春红将买的糕点给沈贵：“这是送给大家的，堂兄帮着分一下吧。” “好。”沈贵并不推辞，阿暥媳妇第一次和大家见面，买些点心过来能让大家对手中的活计更尽心做：“已经做好了一些，你看看。” “看了，和我所画的做的一模一样。”顾铮非常的满意，站在这些桌倚面前，她倒有几分还生活在上世的感觉。 看了阅书楼的进度后，主朴俩人又买了些东西去了日后的要住的小院，马车刚到门口，就见大门敞着。 春红跳下马车就去看，一会高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姑娘，庶娘在呢。”说着，和王庶娘俩人走了出来。 庶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是主院的人，她们行了礼后从马车里就开始搬东西去屋里。 “庶娘，你怎么过来了？”顾铮料想到庶娘会往这儿跑，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你这孩子，搬家这样的事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来？再说，你从小哪花过这种心思，娘担心你布置不好。”最主要的是王庶娘想见女儿，昨晚她可是激动的一夜未睡啊：“还 有，主母说了，这两个丫头以后就跟在你身边服侍着。”顾铮讶于主母竟然如此大方，她身边就只有春红一个贴身人，这会还没想过再添人，但以后必然是需要人手的，不管是身边服侍的还是跑腿的都缺，主母现在送她人无疑 就是锦上添花了。 “主母这事做的地道。”王庶娘很是满意。 顾铮打趣的看着庶娘道：“这还是第一次，女儿在人后听见庶娘唤主院的母亲一声主母。” 王庶娘白了女儿一眼：“她待你好，我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敬她一分。” 顾铮笑的很是皮。 “你这孩子。”王庶娘作势打了她一下。 “姑娘，”春红从大堂厅里跑了出来，开心的道：“里面的家具都换了。” “都换了。”王庶娘指着旁的几间厢房和主房，很是得意的道：“老家具都丢了，你父亲说了，顾府的大姑娘，怎么能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呢？” 顾铮：“……”父亲这般大手笔啊？虽然这点银子对顾府来说不算什么，但顾铮还是挺心疼这笔支出的，要知道这儿他们也不过就是暂住。 王庶娘拉着顾铮来到了葡萄架子下面就坐，春红见状赶紧去拿了二块软布包来石凳上垫着，免得她们着凉。 “这地儿真不错。”王庶娘很满意：“你父亲说了，等以后大姑爷的位置更高了，就会再送你两个铺子。” 顾铮讶异，便宜父亲竟然这般大方，仔细一想倒也是，沈暥官越做越大，顾府要拉笼他，她的身份无法再高，至少在钱财方面也要跟上才是。 “就我说啊，最要紧的是你的肚子。”王庶娘摸上顾铮遍平的小腹：“什么时候怀上个外孙，沈家有了后，地位还担心动摇吗？所以，你要努力啊。”照以前的话，顾铮准会反驳，用孩子拴住男人这种话只有蠢女人才这么做，现在她倒不是这么想了，她和沈暥一起一辈子，沈暥也喜欢她，要是再有个孩子的话，彼此的 联系将会更牢靠，过日子也会更加的温馨。 “庶娘，我懂。”顾铮毫不羞涩的点头。 新宅收拾干净了，午饭就直接在这边开烧。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三菜一汤放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上，顾铮和庶娘用得很是开心，像是回到了小院地只有母女俩人的时光。因还有另外两个婢女在，春红就 和她们在灶房里用饭。 宅子已经打扫干净，要是顾铮愿意，明天就可以搬过这宅子住了，不过在十五之前，沈家人都会在亲族之间走动，因此要搬过来得在正月十五之后。 王庶娘确定了女儿搬过来的日子后高兴的走了，她得回去睡个午觉。 至于顾铮，让春红把两个婢女叫过来熟悉一下。 两婢女都只有十六岁，稍高一点的叫素兰，娇小的叫荷香，两人同是十岁进了顾府，签的是死契，进来后就被主母挑到了自己院子里做事。 主母亲自教出来的人，顾铮用着是放心的。 “大姑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素问问道。 “没有了。”顾铮笑笑。 两婢女愣了下，大姑娘也就只问了她们的名字，年龄，其它的就没有了？“想到的时候再说吧，咱们家人口少，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们照着顾府的来就行。”顾铮喜欢随性生活，不喜欢婢女们总是维维诺诺的讲话，不过活在这里的人还是遵守这 时代的秩度好，这样能好好活的，她不会想去改变她们什么，改变了结果没能力保护她们岂不是害她们吗？不过要是被她影响了，像春红那样，那就最好啦。 “是。”两婢女行礼后退下各忙各的去了。正当顾铮准备好好晒个太阳时，大门推开，几名宫人走了进来分站成两排，于此同时，三名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她的二弟弟顾正钦，另一人她也认识，是 谢小公爵，最小的那少年从未见过，他们后面还跟着顾谣和十一公主。 “大姐姐，快来见过十二皇子和十一公主。”顾正钦朝愣看着众人的大姐道。 十二皇子？顾铮看了眼那眉止与端王有些相像，不过神采比端王更为出众的少年，忙走过去给两人行礼。 “起来吧。”十二皇子打量着顾铮，可以说将顾铮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语气是极感兴趣的调调：“顾家大姐姐挺有本事。”顾铮：“……”她怎么有本事了？半抬着头，黑眸望了眼十二皇子眼又垂下：“不知殿下所说本事是指什么？”远看十二皇子和端王有些相像，近看又是完全不像，这张已明显 长开的面庞还留有几分未脱的稚气，而且这个皇子看起来很爱笑，进门时笑着，现在也笑着。 “能让内阁侍读沈暥娶你为妻，不是本事吗？”十二皇子道。是这事啊，顾铮知道就算卫氏和便宜父亲再怎么的让府里的人不许往外说，旁人还是会捕风捉影几分，十二皇子这话分不出是褒是贬，她也当是没有恶意的，学着十二皇 子一样笑着说：“殿下说的是。” 十二皇子挑了挑眉。 一旁的顾正钦忙假咳了几声，对着顾铮道：“大姐姐，我和四妹妹要来看你和大姐夫的新宅子，十一公主和十二皇子谢小公爵正好过来找我们，就都一起来了。”这是爱乌及乌了，要不然她一个小小庶女的身份，他们过来岂不是自降身份？顾铮让婢子多拿了几条凳子出来，赶紧上茶。 第157章突然相遇 “大姐姐，那是什么？好可爱啊。”顾谣看到了走廊上那挂着的几个随风飘摇的雪娃娃，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只是十二皇子在说话，她不好插嘴。 “四姑娘，那是大姑娘亲手绣起来的雪娃娃。”春红在边上说道。 十一公主已经跑过去，跳起来想摘下来玩，一旁的婢女见状赶紧拿了凳子过来：“奴婢替公主取吧。” “不用，我自己取。”十一公主一脚踩上凳子，一个个都取了下来抱在怀里。看着两个小姑娘在那边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的玩小布偶，在这院中真是道不错的风景。顾铮心里想着，要是这个公主懂得点礼貌，取雪娃娃之前来问一下她，就更可 爱了。 “这院子的走廊下还有养鱼的小水沟？长青，这个水沟跟你院子里的那条水沟很像啊。”十二皇子对进院后一直挺安静的谢小公爵道。 谢长青眉清目秀，个头是三人之中最高的，身子却最为薄弱，虽一脸温和，但面容秀气，只看脸的话还以为是哪家秀气的小姑娘。 “不仅像，就连底下那些鹅卵石好像也差不多。”被十二皇子一说，谢长青走过去看，这一看还真有些惊讶。 “真的吗？”十二皇子也走了过去。 这边两人研究着小水沟，那边顾谣和公主玩着雪娃娃，顾铮走到了顾正钦的身边。 两姐弟相视一笑。 “二弟弟如今是十二皇子的陪读，可还适应？”顾铮关心的问。 “宫中规矩虽繁多，但藏书也多，还有请的夫子都是天下闻名的学者，我进了宫后获益良多。”顾正钦道。 顾铮点点头，这个二弟弟别看年纪小，但性子沉稳，他说获益良多，那肯定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顾正钦又道：“大姐姐日后住这里，平常有时间就可常回家来走走。” “是要我常回家来，还是让你大姐夫啊？”顾铮打趣。 “大姐夫要是能常来家里，那是最好的。”顾正钦打心里就佩服这位大姐夫，他读书数载还不如和大姐夫说一席话来得茅塞顿开。 “大姐姐，”顾谣拉着十一公主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这个雪娃娃能不能送给我和公主？” “好。”顾铮笑着点点头。 此时，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走了过来，顾铮忙退到旁边。 那十二皇子没再看顾铮一眼，只问顾正钦和顾谣：“可以走了吗？” 顾正钦和顾谣都点了点头，特别是顾谣，还拿了个小礼物高兴不已。 十一公主在越过顾铮身边时，轻道了句：“谢谢顾大姐姐送的礼物。” 顾铮微讶的看着公主离去的背影，有些意外十一公主会向她道谢。一群人走后，春红给姑娘上了一盏茶，微微不满的道：“也不知道那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来做什么的，泡的茶都没喝一口，就二公子的茶喝过了。还把姑娘绣出来的雪娃娃 拿走了。” “他们也就顺便跟着二弟弟和三妹妹来凑个热闹。”顾铮边喝着茶边道：“去把我绣的公子和姑娘布偶拿出来挂到走廊上去。” 春红点点头，高兴的说：“雪娃娃只有在下雪天才应景，可姑娘绣的公子和姑娘小布偶一年四季都可以挂。”说着进屋拿小布偶去了。 顾铮绣了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和三个端秀温婉的姑娘一共六个小木偶，公子是照着沈暥绣的，姑娘当然就是她了。 “姑娘，好看吗？”春红已经挂好。 顾铮望去，小人儿在走廊下迎风飘荡，公子手持轻扇玉树临风，姑娘舞动罗裙娇俏可人，使得小院多了几分的温馨：“不仅好看，和小院更是般配。” 傍晚的时候，沈暥来到了新宅和顾铮一起回去。今天他特地下职的早，晚上受邀去沈氏族长家用晚饭。沈族长家里今天邀请了沈氏子弟中所有有功名在身的年青人。 “有名功的一共有十六人？真多。”顾铮眨眨眼，难怪当初父亲会说沈氏一族在寒门中是个大族，族中只要出几个五品以上的官员，定然一跃成为越中数一数二的贵族。 “这与族长这几十年来对族中子弟读书多有督促和帮助有关。”沈暥的话中有着对族长的钦佩之意。 顾铮了解老族长不多，不过从小毛儿的父母去逝后一直为这个孩子奔波的事就可以看出族长对族中孩子们是上心的。 沈暥迈出大门的脚步突然一顿，目光看在门外的某一处。 顾铮顺着望去，看到了一辆简单但并不普通的马车，说它不普通，是马车的周围跟着几个带刀侍卫：“是谁啊？” 其中有带刀侍卫似乎跟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一会，那侍卫掀起了帘幔，车内男子走了出来，当他下车站起身子时，顾铮微讶，是他。那个在端王府被她错认成为沈暥，又在街上遇见的男子。这个男人的身上带着让人难以亲近的压迫感，挺叫人望而生畏的。顾铮一直怀疑他就是老百姓口中所说的谢韫， 思来想去，只有大越的战神会有这样的气势。 沈暥领着顾铮走了过去，朝着男人拱手施礼：“沈暥见过谢将军。” 顾铮随礼，蓦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战神谢韫？谢韫冷肃的目光扫过顾铮亮晶晶的视线，实在是这个女娃的眼晴太亮了，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对她的敬重和好奇，这是大部分大越人都会看他的目光，并不稀奇，稀奇的是 眼前这个年轻人。 副将跟他说，背影跟他很像的年青人从屋里出来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将这个年轻人查了下，就差没见过面而已，因此才下车看看什么样的年轻人与他长得像。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回来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谢韫打量着这个年青人，神情清清淡淡，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要行礼的朝中大臣中普通的一员一般。 “大越朝能有这样的气势的人，也只有谢公爵谢将军了。” 顾铮奇怪的看了沈暥一眼，丈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更为清冷。“我的副将说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了一个背影与我极像的人，如今一看，确实有些像，但也不至于会认错。”谢韫威肃的目光看了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一眼：“自去军中领二十大 棍。” “是。”两人站得笔直，声音响亮。认错人就要打二十大棍啊？顾铮想起了自己刚来这里的那十五棍，只觉那被打的地方又有些微妙的疼痛了。看清谢韫身边的年轻人时，讶了下，这不是那天送银子到大伯 家的那两人吗？ “沈暥不过小小的内阁侍读而已，怎敢和大将军相提并论。”沈暥道。 丈夫不卑不亢的样子让顾铮在心里伸了个大大的赞。 “小小内阁侍读？你原本是状元之才，却因端王对你母亲的救命之恩就入他府中，不觉得委屈吗？”谢韫的声音低沉而冷硬，与沈暥的声音截然相反。 “看来谢将军查过沈暥。” “跟了我十几年的副将能把旁人认成我，这样的人本将军自然是要了解几分的。” “谢将军要是没什么其它事，沈暥告辞。” “慢着。” 沈暥和顾铮转身看向他。 谢韫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眼，对顾铮就几乎是视而不见了，这会他又看着顾铮，淡淡道：“以后莫要再认错人了，那晚本将要是没收住手，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顾铮愣住，那晚她感觉到他要杀她竟然是真的？那一直以为那是她的错觉。 沈暥拧了拧眉：“什么意思？” “看来，你夫人并没有将端王成亲那晚，错把本将认成你的事告诉你。”谢韫看着这对小夫妻两人的反应，倒觉得有趣。 看着沈暥一点点起冰的俊脸，顾铮暗暗觉得不妙，要是别的时间开玩笑的说起这事来也就过了，可今晚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沈暥和谢韫，让她感觉有点问题。 春红锁好门守在马车边等着姑娘和姑爷过来，没想看到姑爷冷着脸，姑娘一脸尴尬的样子过来，唔，发生什么事了？ 上了马车，顾铮想像往常那般靠过去，没想沈暥突然飘过来一记冷眼。顾铮：“……”认错人而已，虽然是挺尴尬的，但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第158章忧思过重 她可不管他生不生气，一扭腰贴到了沈暥的身边，在他冷眼再次飘过来时恼道：“你再这么看我试试？” “你都能认错丈夫，还有理？”沈暥气极倒是笑了。 顾铮被噎了下，声音瞬间变得温软：“那谢将军的身影也是高高大大的，你们真的挺像。” “不要拿他与我相提并论。” 顾铮奇怪的看着他：“谢将军保家卫国，那可是战神，没有他在边境守卫着，哪有咱们这样的平静生活。”红色教育下的她，对于保家卫国的战士特别有感情。 “你帮着外人说话？” 顾铮张张嘴，好吧，那战神不管再怎么的英雄，确实是个外人：“我也就是发表一下我的看法而已，你怎么气成这样？难道你们有怨？” “没有。”沈暥的语气恢复如常。 不对，肯定有问题，沈暥今晚有些失常的。可一个是寒门子弟，一个是护国大将军，又常年在边关能有什么问题？顾铮想不出来。 “好累哦。”顾铮双手抱着沈暥胳膊，脑袋靠在他肩上，闭上眼假寐。沈暥的思绪却有些不宁，他的情绪向来不形于外，没想今天会在妻子面前流露出来，还有那个男人，端王成亲那天，他在端王府吗？这事端王从未跟他说过。他知道那个 男人秘密回京了，却不知端王已经与他见过面。 沈暥去了老族长家吃饭。 沈父沈母和顾铮春红一起在家里，吃的竟然是碳炉火锅，她们到家里，沈母已经在桌上放满了菜，牛肉羊肉猪肉都切成薄薄的一块一块放在长盘上。 沈母做的饭菜一向精致可口，就连菜的摆放都透着一股艺感，顾铮早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住，迫不急待的想吃。 沈母将最后一盘青菜端上桌时，大家这才开始动筷子。 “谢将军真的回城了？”沈父听到儿媳妇说碰到了大越的战神谢韫，一脸激动：“你确定那位是谢将军？” 顾铮点点头：“相公都上前和他说话了，叫他谢将军。” “怎么都没个消息呢。”沈父略微不解后又高兴的道：“谢将军保家卫国，不到二十的年纪就将敌人驱赶出越国，那是何等的英勇。” “那时候的将军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春红一边吃着菜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沈老爹和姑娘聊大越的战神，问道：“沈老爹，谢将军也是寒门出生吗？” 沈父想了想：“这个倒是不知啊。老百姓聊的都是将军的英勇事迹，别的没说起过。”“上回听四妹妹跟我说，谢将军和他的夫人都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现在这个地位。”顾铮又刷了块肥牛肉，发现婆婆神情微怔的看着碗中的蔬菜， 将手中刷的牛肉放到了沈母碗中：“婆婆，怎么了？” 沈母淡淡一笑，起身将盘只的几块肉都放进了锅里：“我再去切些肉来。” “我要去多切些羊肉来。”春红高兴的起身和沈母一起去。 “你说说谢将军和阿暥都聊了些什么？”沈父好奇的道。 “也就说了几句。”顾铮觉得自己和公公这模样才是看到越国战神应该有的状态，相公和婆婆的反应未免太淡了点：“公公，相公以前不认识谢将军吧？” “怎么可能认识呢？将军那是什么人？岂是我们寒门子弟能随意认识的？再说，将军一直在守护着边境，阿暥连京城都没出去过。” 顾铮点点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的火锅吃的好饱，肚子都出来了。用完饭，顾铮和春红负责洗碗清扫灶房，春红贪吃，竟然又在灶坑里用碳烤起了年糕来。 “再吃下去，真要成小胖猪了。”顾铮也坐到了灶坑里来取暖。 春红将烤好的年糕递到姑娘面前：“那姑娘就别吃。” “都递到我嘴边了，不吃白不吃。”顾铮接过一口咬下，脆脆的，纯香纯香的：“再烤几块吃吃。”沈母拿着洗干净的竹篓回进灶房时，就看到主朴俩人正竟相争夺着一小块火烤年糕，争的不亦乐乎，不禁微微发怔，很多年前，也有两个与她一起嬉笑着争夺火烤年糕的 人。 “婆婆？”顾铮见沈母看着自己和春红发呆，用手挥挥。 沈母回过神来，忙将手中的竹篓挂好，淡淡笑着离开。 “婆婆今天好像有些恍忽啊。”从她晚上提到那位战神开始。 “方才沈大娘出去割肉时，还差点跌了一跤。”春红亦道。婆婆的神情确实有些奇怪，顾铮突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去陈郎饼铺吃大饼喝豆腐时，那天早上周围的人讲起谢将军，婆婆的神情也怪怪的，还恍惚了一天，跟今天的情 况很像。 沈暥回来时顾铮正让春红算着阅书楼这几天的出帐，见她算盘打得快又准，知道盘帐这个已经难不倒她了。 “不错啊，春红，看来这段时间没有落下。”顾铮很满意。春红小脸骄傲的扬起：“奴婢当然不能让姑娘失望啦，这些日子，每天都会看一个时辰姑娘给奴婢的书，奴婢已经把姑娘给的五本快看完了。”见姑爷推门进来了，赶紧起 身行礼：“奴婢端水去。” “相公，这么快吃完饭回来了？”顾铮走过去接过他脱下的外衣挂到架子上，她以为那么多有功名在身的族人在一起，会聊到很晚。 “我与族长聊了会就先回来了。”沈暥道。 春红端了水进来，姑爷这边不需要她服侍，所以又去端了盆水进来服侍姑娘梳洗。 梳洗完，春红收拾干净退出关上门。 沈暥洗完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下来看。 很寻常的日常，但顾铮还是觉得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半夜的时候，正当顾铮睡的正熟，公公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暥，阿铮，你们娘发烧了，我去叫大夫，你们先看着你娘。” 顾铮睁开迷糊的眼晴：“公公在外面说话吗？” “娘发烧了，我去看看。”沈暥起床披了外衣出去。 顾铮彻底清醒了过来，婆婆发烧了？赶紧披上外衣跟着出去。 公婆的屋里，做为儿媳妇顾铮是不方便进去的，这会公公不在，婆婆又生病了，也就没什么顾忌。 进屋时，沈暥正在探母亲额上的温度。 顾铮看到沈母整张脸异常的苍白，人也是昏睡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一副痛苦的模样，担忧的道：“婆婆烧的很厉害啊。” “娘晚上吃了什么？”沈暥问道，母亲虽看着柔弱的女子，但一向康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样发烧。 顾铮想了想，摇摇头：“晚上我和公公，春红吃了很多，但婆婆没吃几口，看着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此时，沈父将大夫请来了。 大夫把了把脉，又对着沈母的脸看了看，问沈父和沈暥：“近来家里可有什么忧心的事？” 沈父摇摇头：“没有。” “阿暥娘这是忧思过重啊，我给她配些药，你们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多想伤神。”大夫说道。 这话说的沈父是一头雾水，妻子性子向来平淡平静，从未见过她生气，这么多年来，家境殷实，也不需要愁什么，妻子更不是胡思乱想的人，哪来的忧思啊？ 顾铮也觉得婆婆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见大夫拿出了纸和笔来忙说：“大夫，去灶房写药方吧。”说完，领着大夫过去。 “儿子，”沈父问沈暥道：“近来咱们家里有让你娘伤神的事吗？” 沈暥想了想：“爹，晚上你们可有说什么话？” “没说什么啊，就和儿媳妇聊了聊谢将军的事。”沈父道，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妻子是为何事伤神发了高烧。 沈暥看向床上的母亲苍白的面庞，眸色转沉，那个男人对母亲的影响竟如此深吗？母亲对他到底是何种情感？ 大夫来时是带了一包退烧的草药的，至于大夫新写的药方，明天早上去抓也来得及。顾铮不会煎药，把春红给叫醒。 春红浸下药包后赶紧升火，照大夫的吩咐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先倒了碗进去给沈母喝。 喝时，沈母微微睁开了眼，眼神略带迷茫，似乎有些在奇怪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随即又沉沉入睡。“你们都去睡吧，这儿我看着就行。”沈父对着儿子和儿媳妇说。 第159章人生起伏 “你先去睡，我陪着爹娘。”沈暥见妻子脸上有些脏，应该是熬药时给熏的：“去洗下脸再睡。” “我也陪着婆婆吧，婆婆退烧后我再去睡。”婆婆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顾铮觉人对人的好，应该是在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你们都去睡，只是发个烧，我看着就好。”小辈的心意让沈父心里很是满意，不过发烧也不是大事，不需要这么多人在一起：“你们不用担心，真要有事，我会再叫你们的 。” 顾铮沈暥被沈父推出了屋，只好先回了房。 再过一个时辰，是沈暥上朝的时间。这个点时间，睡下就要起床，因此沈暥干脆看书，听到后面传来的索索声，知道妻子也是睡不着。 “我去书房看书吧，熄了灯，你好好睡一觉。”沈暥以为是亮光让顾铮无法入睡。 “书房那么冷，你在这里看书吧。”顾铮干脆起来披上外衣坐到沈暥的身边：“等你上朝去了，婆婆的烧应该也退了，我就给婆婆煮点粥喝。” “辛苦你了。去睡吧，我来煮粥，到时再叫你。”沈暥见妻子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应该是心中担心着母亲才睡不着的。 “相公真好。”顾铮将脸靠在沈暥的胳膊上。当沈暥看完一页翻页时，才发现妻子竟然靠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他放下，望着烛火照耀下妻子白嫩的面颊一脸安心的样子，淡淡笑了笑，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替 她盖好被子。 正当顾铮睡的迷迷糊糊时，听到沈暥在喊她，睁开眼晴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睡在床上了。 “粥已经煮好，我得去上职了，父亲没出房门，母亲应该没事了。”沈暥见妻子已醒来，开始穿戴：“早上的早饭就交给你和春红了。” 顾铮已经清醒，难得能和丈夫上职的日子一起起床，很高兴的开始穿戴梳洗。 “好冷。”打开门，冷凛的气息扑面而来，灰蒙的天空才透着一丁点儿亮，就连公鸡这会还没开始啼鸣，沈暥却每天都在这个时辰去内阁当职。 沈父沈母的屋内有微弱的烛光但很安静。 顾铮送着沈暥出院子。 “相公。” 沈暥转身望她，以为妻子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想妻子突然抱住他，仰起小笑朝他甜甜一笑才放开他：“下职了早点回来。” “好。”沈暥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顾铮原本是想亲一下沈暥人，但觉得这毕竟在外面，这么早虽然不会有人，可万一被撞上了挺尴尬的就算了，目送着沈暥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才关上院子门才进了灶房 。 灶房内散发着粥的清香，打开一看，清粥煮得极为粘稠。 “没想到相公煮粥煮得还挺好的。”顾铮重新盖上，往铁锅里倒了些水开始烧水。 点火，塞柴一气呵成，火大了后，顾铮才松了口气，伸出双手开始取暖。 不一会，沈父沈母的屋内传来了响动，打门开时，顾铮走出了灶房，就见沈父披着外衣出来，看到儿媳妇时惊讶道：“阿铮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早点起来给大家做早饭。公公，婆婆好些了吗？”顾铮关心的问道。 “昨晚草药喝下去后就退烧了，放心吧，没什么事。”他娘突然的高烧把沈父也吓了一跳。 “婆婆醒了吗？相公在上职前给婆婆熬了粥，我去端来。” “我来就好。小病小痛的，哪需要你们这么辛苦啊。”沈父去盛粥。 顾铮跟着沈父进了寝屋，但没往里进，毕竟这是睡觉的地方，站在门口看着半坐起来的婆婆，婆婆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精神还好。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沈母笑对着顾铮道：“去再睡一会吧，天还没亮呢。” “我不困，婆婆喝完粥就好好休息吧，有事叫我。”见婆婆确实没什么事，顾铮这才出来。 春红起来时，见姑娘不仅烧好了水，连面都揉好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姑娘，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难道是田螺姑娘（民间故事）做的？”顾铮打趣。 春红嘿嘿一笑，去自留地割了菜洗回来一起做早饭。 沈母吃了早饭后又睡下了，直到中午时分才从屋里出来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除了生阿暥那一次你发过高烧外，你还是第二次发烧，同样吓死我。”沈父心疼的看着妻子精神略差的样子，给她倒了杯热水拿在手里捧着。 “也把和我相公吓了坏了。”顾铮在旁说。 “奴婢半夜被姑娘叫起来熬药时也吓了一跳。”春红亦道。 “让大家担心了。”沈母有些过意不去，“我已经没事了。” “你啊，家里有要操心的事就跟我说，我来做。”沈父想到那大夫的交待，对着妻子道：“有什么话也说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好。”沈母点点头，她不要让丈夫担心，什么也应着。其实都是陈年往事了，她也没想到会突然间发起烧来，迷迷糊糊还以为又回到了过去担惊受怕的日子，还有那个让 她避之不及仿佛要将她生生给吞了的少年。 “老四。”顾大伯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人已经走了进来，走的热了，袖子都卷到胳胳膊上。 “大嫂？” 顾铮和春红打了招呼后搬了凳子出来。 “早上巷子里的老郎中过来买鸡跟我说你昨晚发烧了？”沈大伯母关心的问道：“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大嫂关心。”沈母让顾铮给沈大伯母倒杯茶。 “不用倒茶了，我就过来看看，没事就好，店里生意还忙着。”沈大伯母是特意过来看看的，见四弟妹没什么事又要匆匆离开。顾铮送着大伯母出门，走出门外时沈大伯母对她道：“阿铮啊，你婆婆没有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什么人来看她，这种时候你累点，好好照顾你婆婆，有什么需要的 来找我和大伯。” “婆婆没有家人吗？”顾铮想想了，还真从未见到过婆婆的家人，过年的时候一个也没来，她玩得开心倒把这事给忽略了。 “老四让我们不要提这事，所以咱们十几年来也没提，就算有，娘家人也在边境那么远的地方，顾不及的。”沈大伯母说道。 “婆婆不是这里人吗？”听着婆婆的口音顾铮还以为是本地人。 “听说和家人一起十多岁就去了边境讨生活。” 顾铮点点头，婆婆在边境生活，那谢将军也在边境生活，会不会……呸呸呸，乱想什么呢。 下午，沈暥很早就回来，沈母休息了一天，身子好了许多，毕竟这个岁数了，生起病来还是要多休息个两天才会回神，因此做饭就落在了顾铮和春红身上。 顾铮做饭没什么新花样，烧的都是沈母平常做过她觉得最好吃的菜。 “儿媳妇这几样菜烧的都不错。”沈父连连夸赞：“你婆婆难得的吃了两碗饭。” “是啊，烧的真好吃。”沈母也很捧场，毕竟儿媳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掌勺。 顾铮看向沈暥，见他也点点头，心里一乐。 “这可是姑娘第一次做饭烧菜，奴婢得吃上三大碗才行。”春红说着又去盛了碗饭。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正当一家人和乐的说笑着时，一名沈氏族人走了进来：“刚吃晚饭呢。” “吃了没？没吃的话吃点。”沈父笑说。 “刚吃过。我来跟你们说声，许昭的娘上吊了，几天前她生子还是你们救的她，许昭也给你们放了几年的牛，你们要不要一起去随个礼啊？”族人说。 屋内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心情瞬间沉重，太意外。 “好好的，怎么上吊了呢？”沈父问，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下许昭娘的性命啊。 族人叹了口气：“听说是被许家那个老妇逼死的，可怜了许昭，年纪小小没了娘啊。” “姑娘？”春红眼眶红红的看着大姑娘。 顾铮心里也难受，想到许昭那个出生就已死的弟弟，想到那个恶毒的许家老妇，可怜的许昭娘，还有无用的男人。 沈母身体还没有恢复，没有去许家，顾铮也不愿去，那种人家一走进去就让人喘不过气来，沈父和沈暥去了。 用过晚饭，顾铮扶着婆婆进屋休息，出来时见春红在抹着泪。 “别哭了，这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当初花钱请大夫给放牛娃也就是许昭的娘接生，又给买了很多补气的补品：“那时咱们已经帮过，帮不了一辈子的。”“奴婢知道。”春红点点头，“奴婢是替许昭难过。”以前许昭每天过来放牛都会叫她一声姐姐，俩人说上几句话，也挺亲近的。 第160章他是舅舅 两人说着话时，院子门被推开，沈家二伯母三伯母走了进来。 顾铮和春红忙打了招呼。 “阿铮，你婆婆身体好些了吗？”二伯母问道。 “大嫂说四弟妹昨天发了高烧，我和二嫂过来看看。”三伯母说着就将手中拎着的小药袋给了春红：“这是我二嫂买的当归和红参须，炖什么都可以，补气的。” “谢谢二伯母三伯母，婆婆刚进屋里。”顾铮说着想去叫婆婆，就见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二伯母三伯母说话时沈母在屋内听见了。 “都好了，只是发个烧，二嫂三嫂不用这般惦记。”沈母笑请她们进灶房。 顾铮和春红忙上热茶。 “你在这里就咱们这几个亲人，身体不舒服了我们不惦记谁惦记啊？”二伯母笑道：“这么多年了，讲话还这么客气。” “是啊，咱们是亲们，也是家人啊。”三伯母经过自己的那些事，早已把沈家的人视为最亲的人，大事小事都会找他们商量。 沈母心里无比动容，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在当初逃离的时候选对了男人。 顾铮和春红在灶房里陪着聊天，也就一盏茶的时候，二伯母三伯母离开。 送到门口时二伯母又对着沈母道：“对了，大嫂说虚不受补，等过一二天身体好了，让你去她那里抓只乌骨鸡来补补，别忘了。” “好。”沈母也不推辞。 目送着二位伯母离去，沈母回屋休息后，顾铮和春红才做自个的事。 春红拿着算盘在给书肆盘帐，边盘边说：“姑娘，大伯母她们人真好，我看别人的家族都没姑爷的家族这般和睦的。” 顾铮点点头，翻着手中的小说本道：“是啊，几位伯伯和伯母人善良心态也好，自己好了还会想着别人也好，能碰上这样的亲戚，也说明我们是有福气的人。” “姑娘说的对。” 沈父和沈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为去过办丧事的人家，所以俩人在院子里用艾叶水洗了洗手。沈暥去看过母亲后才回寝屋。 “小昭还好吗？”顾铮人虽没有去，但心里对那个孩子还有着几分挂念的。 “很不好。”沈暥的神情有些沉重：“目睹刚出生的弟弟没了，还有母亲的死亡，这孩子以后怕是……”毁了，最后两字他没说出来。 顾铮有些难受。 “睡吧。” “相公，咱们能不能像帮小毛儿那样帮着小昭也找对好的父母？”顾铮心中不忍。 “小昭和小毛儿不一样，小毛儿是父母没了，亲人又不要。况且小昭拥有那样的家人，只怕会缠上养小昭的那户人家。”沈暥道。 顾铮叹了口气，脱了衣裳上床睡觉，在沈暥躺下时挨近他。 “对了，十一公主邀请我们去城外的皇家别苑过元宵。”沈暥将妻子露在外面的肩膀盖实。 “还有哪些人？” “几位交好的皇妃，还有一些官家内眷应该都会来。” “好。”顾铮点点头。 新宅有着主母送的两个婢女在打理，顾铮是很放心的，家里的东西也没什么要收拾过去，毕竟那儿住多久不知道，一直用着的东西就重新买了一套。 一大早沈父和大伯父，二伯父三伯父去山上的湖中钓青鱼腌制来给沈贵堂兄成亲时做小饭准备。 沈母没去过儿子的新宅，今天和儿媳妇一起去看一下，也是认个路。 一路上沈母显得很高兴，不时的朝马车外面望着。 “婆婆，穿过这条街那边是我娘家的后院。”顾铮指着街的另一边说。 “上次咱们去亲家吃饭，走的是前面的那条大道。”沈母记起来了。 “是。转过弯，那条大道是端王府。”顾铮指了指前面右侧：“我们的马车是往左侧过去，那儿是端王府的后院，再走过去就是咱们要住的宅子了。” “没想到离端王府挺近的，这是王爷安排的吗？”沈母问。 “说是朝廷分下来的，我想，端王爷肯定去说了。”就算别人不知道沈暥是端王的人，也知道端王爷和沈暥是连襟关系，住在一起很正常。 沈母笑着点点头，端王爷救过她的命，而且那孩子非常的有礼貌，她挺喜欢的：“这街上都是大宅，很清静啊。” “沈大娘。”前面驾车的春红高兴的道：“听说周围都是朝中大臣的府邸，老百姓走过这里时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姑爷现在也是大臣的其中一员了呢。” “是吗？”沈母被春红这话逗笑了，渐渐的，笑容收了起来，望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面容反倒是一点点变得苍白。 “婆婆，怎么了？”顾铮问，周围除了房屋树木，并没有别的什么：“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姑娘，沈大娘，到了。”春经停下马车，掀起帘子。 顾铮扶着沈母下车，没想沈母身子晃了晃，似有些站不住脚，忙紧紧挽住她：“婆婆？” 沈母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宅子。 婆婆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顾铮不明白婆婆怎么看到这宅子会是这种反应，心中担忧：“婆婆，身体不舒服的话，咱们去找个大夫吧。” “我没事。这就是你和阿暥要住的宅子？”沈母勉强稳住心神。 “是。” 此时，屋内的婢女听到外面有声音前来开门，看到顾铮赶紧福了福。 顾铮见婆婆一步步迈进了宅子，那眼神告诉她，婆婆对宅子内的一草一物似乎很熟悉。 沈母站在了院中那颗老葡萄树的架下。 “姑娘，这些东西……”春红领着婢子从马车上拿下东西，想过来想问姑娘怎么安置，就见姑娘嘘——了下，拉过她走到了一旁：“别吵到婆婆。” 春红困惑的看向沈大娘：“姑娘，沈大娘很喜欢这株葡萄树吗？” 顾铮：“……”她的春红真是晚熟啊，点点头：“看来似的。” “姑娘，马车里的东西怎么放？” “你做主吧。” “好。” 沈母知道自己在儿媳妇面前失态了，坐在葡萄架子下面的椅子上淡淡一笑说：“你肯定很好奇我的反应怎么会这般大吧？” 顾铮给婆婆上了茶后点点头：“我虽然好奇，但婆婆不说我就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仅有自己的大秘密，也有端王爷的秘密。 “我以前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三个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沈母叹了口气，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他们人呢？” “如今已断绝往来。”此生，她对他们无怨亦无恨，老死不相见是唯一的愿望。沈母清冷的语气让顾铮听不出什么来，不过婆婆是个善良的人，肯定是他们做了对不起婆婆的事情，也难怪大伯母说从未听公公和婆婆说起，都断绝关系了也就没必要说 起了。 “婆婆有公公，有相公，还有我就够了。”顾铮笑着说。 沈母握过儿媳妇的手，点点头：“是啊，我有你们就够了。今天的事不要跟你公公和阿暥说，以前的事不想再记起了。” “好。” 婆媳两人相视一笑。见婆婆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顾铮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当她抱着东西进入小厢房，看到走廊下那条小水沟时，突然想到那天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来这里，十二皇子说谢府 也有一条和这里差不多的小沟，是巧合吗？ 不不，顾府里并没有，端王府也没有，就算有，那也是河，不会筑什么养鱼的水沟。 顾铮又想到那个晚上那位战神谢将军也是在对面看着这间宅子的。 倒抽口冷气，难不成婆婆的弟弟会是那位谢将军？哇，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是他们的舅舅啊。 沈母从葡萄架下出来时，看见儿媳妇脸上一会惊讶一会欣喜，甚至莫明激动的模样，不禁笑问：“阿铮，你怎么了？”“没什么，没什么。”顾铮想到沈母方才所说的断绝往来，刚冒出的那点儿激动瞬间被掐灭了：“婆婆，这附近有个馄饨馆，里面的馄饨可好吃了，咱们中午去买几个来打包 回家和公公一起吃。”沈母当然不会有异议。 第161章姐姐妹妹 越香馄饨馆在大越是出了名，是百年老字招牌，听说先帝来这里吃过几回赞口不绝，所以百年来这馄饨馆的生意经久不衰。 “人可真多啊。”春红进去买馄饨，顾铮和沈母坐在马车上等她，这人是一批接着一批进去和出来。 “春红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没出来，你看看吧。”沈母道。 “好。”顾铮走下马车，正要走进馆内，后面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去年给我们水喝的那位姐姐吗？”顾铮转身，看到了那天来她家里讨水喝的主仆二人，那天太子妃的生辰，她在皇宫里也见到过她，所以知道她是那百年书香世家大房王氏的嫡女，也是端王爷中意做沈暥 妻子的那女子。 面对顾净眼中的冷意，王氏女子心中讶了下，面上不露，只温柔的笑说：“姐姐肯定是把我忘了，去年年前的时候，我和家仆出来玩，口渴时……” “我没忘。”那天她心中存疑所以记忆深刻，之后东宫相见更是深刻啊。 “姐姐是来这里买馄饨的吗？正好我也来吃馄饨，要不一起吃吧。”王氏笑得温贤，大家闺秀的标准微笑让人极有好感。 一碗水而已，用得着这般客气吗？到沈家来讨水喝，顾铮实在不会单纯的觉得是巧合：“不了，我买馄饨回家吃。” “回家吃就凉了，还是在这儿吃吧，今天就当是谢谢姐姐的一水之恩，妹妹来请客。” “姑娘，我买好了。”春红拎着五笼蒸馄饨出来，看到王氏时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阿铮，是遇到朋友了吗？”沈母看到春红出来便从马车上下来替她接过手中的几包蒸馄饨。 王氏看到沈母时，目光一动，表情更加温婉：“这位是？” “我是阿铮的婆婆。”沈母以为女子是儿媳妇的闺中蜜友。 “大娘好。”王氏赶紧施了一礼。 看这孩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沈母没想到会对她一介寒门妇人这般尊敬，心下有几分欢喜，夸了句：“好姑娘。” “婆婆，我不认识她。”顾铮走到了沈母的旁边，挽起她的胳膊。 沈母愣了下，看那姑娘对儿媳妇笑的这般亲昵，还以为是极好的朋友呢。 “大娘，是这样的，我先前……” “她到咱们家来讨过水喝，只是一面之缘。”顾铮截断了她的话。 一个讨字，让王氏的面色有些尴尬。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家姑娘是谁吗？”旁边的婢女气的很，王家是百年书香世家，家主更是户部侍郎，她家姑娘又是嫡女，用得着去讨水喝吗？ “碧儿，退下。”王氏示意婢女不可多嘴。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们那日没有来我家讨水喝吗？”顾铮反问，沈家离巷子口有段距离，她们的马车停在外面，走进来的路左右都有可以要水喝的人家，偏偏到沈家。 沈母察觉到儿媳妇心情不是很好，似对眼前这姑娘没什么好感，便对着春红道：“馄饨要凉了，咱们赶紧回家吧，阿铮，走了。” “是。” 看着马车远去，碧儿跺了跺脚，对着王氏道：“姑娘你看，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王氏杏眸中并没有怒气，只有疑惑：“她该不会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吧？” “不可能。奴婢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沈夫人在闺阁的时候几乎不出门，嫁入寒门后更没有机会出入姑娘所在的场地了。她肯定没见过姑娘。”碧儿道。 “虽然短短几句，但沈暥母亲的性子我倒是喜欢的。”王婉容温柔一笑，至于那顾铮，就算是她对不起她吧，被她说几句也没什么。 马车内。 沈母听着儿媳妇一一说来，说到最后惊的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 赶车的春红在外面呸了声：“这女人真不要脸。” “阿铮，你确定方才的女子真的是王家嫡女？”沈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去东宫给太子妃娘娘贺生辰的时候，远远见过。”顾铮想着自己方才和那王氏说话时情绪是不是太外泄了，相对于王氏那张一直温婉柔约的笑脸，自己显得很有脾气 啊。 “就算先前端王爷确实说过那样的话，阿暥娶了你是绝无可能再去娶别的女人的。更何况王家和你三伯母之间发生过这样的事，王爷的心思肯定早歇了。”沈母分析来。 “婆婆，那天她来讨水喝，你觉得会是巧合吗？”顾铮是不信的。 这也是让沈母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如此知书达礼的女孩子，王家又是百年书香世家，怎么就到他们家来讨水喝了呢？ 这换在以前，顾铮不会介意，和离对她来说只是好事，现在她要和沈暥好好过日子了，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这也是她把这事会跟沈母说的原因，公婆和她是站在一起的。 回到沈家，沈父已经在家，高兴的说今天一共钓了六条大鱼，粗壮的很，都放在二嫂家了。 沈母将馄饨拿出来装盘，又倒了些蘸料。 “下午我和阿铮春红去帮着一起剥鱼。”顾铮将自己盘中的馄饨给丈夫多夹了几个。 “你身体刚好，多休息，才六条大鱼而已，这会大嫂她们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沈父见妻子盘中只剩五个馄饨又夹了个回去：“多吃点。” 顾铮在旁边笑说：“公公婆婆，这馄饨多买了好几个，够吃。” 春红扑哧笑出声来。 沈父沈母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被儿媳妇这么一说也看到盘上的混沌够吃，相互望了眼也笑起来。 傍晚的时候，晴好的天气突然间变脸，下起了毛毛细雨。 沈暥在下大雨之前赶到了家，不过衣服还是湿了些许，还没去换衣裳就被母亲叫进了屋里。 顾铮正好从寝屋里出来看到，知道婆婆是跟他说王家女的事情了。 “姑娘，天有什么好看的？”春红出来时，见姑娘靠在柱子上望天发呆。“天是没什么好看的，看着天想事情没那么头疼。”顾铮道，王家和三伯母发生了那样的事，可王家女还敢来沈家，底气哪来？除了端王，不做第二人想。端王为何这般执 意于王家女？ 顾铮想起那天端王对她所说‘你不是他的良配，你们分开是迟早的事’这句话，冷笑了下。 沈暥从母亲屋中出来，就见妻子对着乌黑黑的天空勾着嘴角冷笑，嫩粉的脸蛋鼓起，眼晴瞪的圆圆的，温软中透着可爱的模样着实叫人欢喜。 “在想什么？” “相公？” 沈暥牵过妻子的手进了屋：“手都冷了。” 顾铮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到桌边，耷拉着脸。 “生气了？”沈暥换下打湿的外衣，穿上干净的家常袴子坐到妻子身边，开始苦恼该如何向妻子保证绝不会发生她所想的那种事来。 还没想出个头绪呢，就见妻子大大叹了口气。 沈暥：“……” “我是很生气，但不想为还没发生过的事和你吵架。”都是那端王爷在搞事，她和沈暥可是要过的好好的：“你说过你心悦我。” “是，我心悦你。”沈暥向来清冷幽深的眸底透着温柔：“端王爷那边我早已拒绝。” “端王爷要是非得做这个媒呢？那王家姑娘一个深闺中的女子，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看她就是来看未来夫家的。”顾铮气呼呼的道。 “这事一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 “那时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啊。” “要是没有确定我的心意，你就一直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顾铮点点头：“你那时心中没我，我说出来你不当回事，那我得多生气啊，气久了对身体不好。”沈暥：“……”眯起眼看着妻子，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亏也不愿吃，想了想，沈暥发现在他对她明确心意之前，妻子温软的笑容中试探和讨好居多，表明心意之后，本性倒是 露了出来。 顾铮眨眨眼，温软一笑：“相公？” “以后有事不要闷在心里，直接问我，不管什么事，都和我说。端王爷对王家的态度我会留意的。”“好。”顾铮乖巧的点点头。 第162章一身黑衣 隔天，天空依然还在下着雨，这天气比起往常来还要冷上许多。 顾铮和春红起的早，沈父沈母从寝屋出来时，她们已经开始在揉面了，早上吃刀削面。 “婆婆，三伯母一大早就拿来了豆腐，说可以用豆腐烧昨天拿回来的大鱼头。”顾铮指着灶台上的一大块豆腐说。 “这鱼头我还没洗呢。”沈父一拍大腿：“昨个回来太晚就丢在井边用稻草盖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猫偷吃。”赶紧跑出了灶房。 沈母跟着出去看了，见孩爹从井旁拎出鱼头大松了气的样子知道没事才回灶房帮着顾铮一起揉面。 “谢谢婆婆。”顾铮朝着沈母甜甜一笑，为了昨天的事。“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这也是阿暥对你的责任。”沈母往面粉里撒了几颗盐，笑着说：“明天就是元宵了，元宵之后你们就要搬去新宅住，等会我给你看个东西， 日后你也是要记起来的。” 日后她也要记的？顾铮一脸的好奇，是什么？ 刀屑面里面塞颗槽肉，这面汤就会格外的鲜，每次这样的面，顾铮小肚子也能吃一大碗，春红吃的更是滋滋响。 “今天的面揉的劲道。”沈父边吃这赞，“咬进去都有弹性。” “前头都是我揉的。”春红高兴的说：“姑娘要揉，可那力气我实在看不入眼。” “每次说到这个，瞧你得意的样。”顾铮食指戳了戳春红的额头。 春红做了个鬼脸。 沈父沈母乐呵的看着这主朴两人。吃完早饭，沈父沈母开始烧鱼头炖豆腐，当顾铮看到那有如锅一般大的鱼头时，连连惊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鱼头，可见昨个公公和几位伯父钓起的青鱼有多大 了。 一时，四个人又忙开了，把鱼头剥成两半也是个大工程啊。 忙到中午的时候，沈母才把早上说要给顾铮看的东西给了她，是一本人情簿，翻开看，能看到里面一目了然的写着一年当中的人情往来。“这已经是我嫁来沈家后的第五本人情簿了。”沈母笑看着儿媳妇一脸惊讶的模样说：“当你开始执家后，这些也是要有备的，人情往来，人家成亲时，喝月子酒，周岁酒你 都送了多少，人家又送了多少过来，这些都要记下来，是要还的。” 顾铮一页一页翻着，每翻一页就惊叹一分，婆婆的字迹娟秀工整，且每一笔都清楚明了：“婆婆，这些都是你记的？” “是啊。要是不记，人情往来很容易忘掉。” 顾铮点点头。 “沈家以及亲友的往来你们不用操心，你们搬去新家后，自己的朋友人情往来，你就要上个心眼了。”“我懂。搬过去后，我也学着婆婆这样弄本本子。”顾铮做事不是特别仔细的人，至少这个她就没有想到过，婆婆说的对，人情往来确实应该记下来，自她嫁到沈家，婆婆 还是第一次这样来教她事情，她心里也高兴。鱼头不是沈母烧的，而是沈父烧的，烧鱼头要先用油来煎炸，沈父担心会溅到妻子，就揽过了这个烧鱼头的活。当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渔头豆腐放在桌上时，顾铮才知道原 来公公烧菜也很好。 一家人中午的时候，把半个鱼头给吃了，剩下的半个晚上等着沈暥回来一起吃。 雨在下午的时候变大，天气既冷又潮湿。 沈父出去窜门去，沈母，顾铮，春红在屋内点了碳火，沈母教着顾铮绣双面绣。原身爱好刺绣，从小到大对这个是极为努力的，顾铮也喜欢刺绣，但没有耐心，当发现自己会做且做得极好，又能做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不知不觉间也就爱上这手艺了 。 “真漂亮。”顾铮看着自己在婆婆教导下用双面绣绣出的牡丹花，又好奇的问沈母：“婆婆，这双面绣是谁教你的啊？” “我娘，也就是你们外祖母她是一名绣娘。”沈母笑着说，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她在我十岁那年去逝了。” 顾铮点点头，不打算接这话，毕竟沈母说过不想提以前的事的，没想春红问了句：“沈大娘，那你那么小就没了母亲，是怎么长大的啊？” 顾铮用脚踢了春红一下。 春红一脸不明所以。 沈母看到了儿媳妇的小动作，笑笑说：“无妨。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逝了，母亲去逝后，我靠着手艺而活，倒也是生活无忧。” “沈大娘真能干。”春经觉得沈大娘太不容易了：“那我也要好好学这刺绣，要是哪天姑娘不要我了，还能养活自己。” “你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不要你的。”顾铮捏了捏春红圆嫩的脸，这小丫头竟然还想着她会抛弃她，余光见到婆婆看着春红在发怔，不禁问道：“婆婆，怎么了？” “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也跟我说过这句话，她说，她要跟我好好学双面绣，以后我不要她了，她就靠卖绣活来活自己。”沈母似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笑容有些苦涩。 “那后来呢？”春红问道。 “后来啊，后来是她把我赶走了。”沈母道，这些是她不愿提起的往事，但在儿媳妇和春红面前提出来时，心里的伤痛和后怕似乎少了些，连她也有些意外此刻的平静。 “好过份。”春红气道：“她为什么要赶沈大娘走？” 这个她应该是婆婆的妹妹吧？顾铮思附着。 沈母笑笑：“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我再教你们另一种双面绣的针法。” “好啊。” 晚饭的时候，沈暥没有回来用饭，一家人等他等到了入夜都饿极了才用饭。 雨打在屋顶跟弹珠似的响，天空黑沉沉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姑娘，这种天气，明天也肯定是个大雨天。”春红关上窗时说：“你和姑爷受十一公主邀请还要去皇家别苑过元宵，这种天气，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好玩也要去啊，这可是公主之邀。”顾铮还在巩固婆婆所教的双面绣，婆婆只是教了她和春红其中最简单的针法，她学了半天还没学会，要都全学了，那得到何年何月 啊。 春红点点头，见旁边的烛火要燃尽了，赶紧重新去点了支。 “我新绣的帕子怎么样？”顾铮兴奋的将刚绣好的绢巾展在春红面前。 “哇。”春红惊呼一声：“好可爱的小狗，姑娘这么快就学会了？”随即有些纳闷的道：“姑娘，你怎么在帕子上面绣小狗呢？” “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姑娘家绣的不是花儿就是自个名字，没有绣小狗的。”春红道。 “我自个用的帕子，当然是喜欢什么就绣什么啦。” 话是这么说，但春红想来想去也没想起，姑娘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狗了。春红去睡了之后，顾铮想等沈暥回来再睡，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己实在又困的不行，就先上床睡了，睡之前想着以前沈暥回来的晚肯定会差人来说声，今天怎么就没有 呢。 想到这儿，顾铮睡意全消，猛的坐了起来，喃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样一想，哪还睡得着啊，不禁披着外衣起床打开窗户往外看。 夜雨很大，夜间很安静，天地间只有雨落在地上的脆响。 沈父沈母的屋内，微弱的烛火也亮着，想来也是在等着沈暥回来。关上窗，顾铮重新上床，坐在被窝里等着沈暥，不知不觉间眼皮磕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一个机灵醒来，屋内的烛火已自燃熄灭，昏暗的夜色中 站了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 在顾铮睁大眼要尖叫时，沈暥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尖叫声硬声声被顾铮逼了回去：“相公？”赶紧起床点燃白烛。 沈暥去了床后面换衣，换好干净的衣裳出来时，见妻子正瞪大眼晴看着他换下的夜行衣出神。 “你去做什么了？”顾铮方才被吓到，看到丈夫一身夜行衣又是满肚子的疑问。“夜探显王府，看看显王最近在做什么。”沈暥这话说的就像是随意在聊天一样。 第163章皇家别苑 顾铮愣了下，目光从沈暥身上又落在了那套换下的夜行衣上，她知道沈暥会拳脚功夫，但不知道功夫这么高，能夜探一个王府，功夫肯定不差吧。 “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没受伤吧？”顾铮走过去检查了下他的身体。 “没受伤。”妻子什么也没问，只问他可否受伤，沈暥知道这一晚她应该是很担心着他：“我该叫人回来跟你说声的，事出突然，没来得及。” “是啊，我担心了一晚。”顾铮点点头，“那，很晚了，睡觉吧。”说着爬上了床，见沈暥坐进了床，她又半起身看着他。 察觉到妻子面色还是有些僵硬：“是吓到你了吗？” “是端王爷让你去夜探显王府的吗？”顾铮不答反问。 “不是，是我察觉到显王府近来的动静不同寻常，有意一探。”妻子既问，沈暥也不隐瞒。 顾铮心里想说点什么但不知该怎么说。 见妻子还略微有些紧张的望着自己，沈暥以为自己今晚将她吓的睡不着觉，心中有些愧疚，他不该穿着夜行衣回来。 没想听见妻子闷闷的道：“端王爷都没让你做这事，你倒是真为他着想。” 妻子以为他夜探显王府是为了端王？沈暥知道妻子一直以为他是端王爷的人，尽管他这会确实是站在端王这一面的：“你不想我帮着端王爷？”“也不是。”顾铮很想给沈暥吹吹耳旁风，她不想他这般对端王尽心尽力，端王这个人，不见得可以全部相信，端王可是亲口说过，他们俩人以前是政敌来着，可她毕竟没 有参与到他们中，事情到底怎么样也不清楚，万一吹的不好岂不是坏了事：“我只是不想你太危险了。” “好，万事我都会留个心眼。” 顾铮愣了下，他怎么知道她心里真正想说的是这句话？“朝中局势复杂，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也是心思各异，我既走上了这条路，也得要有能护住亲人的实力，所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沈暥说这庆时，清峻的面庞透着 从未有过的认真。 顾铮点点头，躺上闭上眼，一会又睁开眼晴看着沈暥：“相公，你功夫有多高？” 沈暥想了想，起床看着那烛火。顾铮猛的睁大眼晴，难道会像电视里那样手指一弹就把烛火给弹灭了。就见沈暥翻被下床，走到火烛边将它吹灭后又上了床，对上顾铮的视线时道：“我也不清楚，军营里 的兄弟倒是没一个是我对手。” 顾铮：“……”算了，毕竟是现实，说不定沈暥去显王府时那墙头还是爬进去的。 大越的元宵节，是越国百姓自过年之后第一个重要的节日，甚至比起过年来更为热闹，如果说过年的热闹是亲戚走动，元宵的热闹是在大街小巷。 可惜就像春红说的，这节日也是个大雨天。今年这个元宵应该不会过得太热闹。 春红一大早就给顾铮挑好了去皇家别院过元宵的新衣裳，是一件淡粉的罗裙：“姑娘穿这件肯定好看。” “那就这件。”大越的衣着款式其实都差不多，差别在于这个绣活和搭配，她的衣着都是从罗绮阁做的，也是时下最为好看的款式，穿哪件都一样。 “姑娘，今年开春的新衣还没有做，咱们明天去趟罗绮阁找冯表姨吧。”春红说道。 “好。顺便给公公婆婆，相公也做两套。” 两人走出屋来到灶房时，沈母和沈父正在做红豆馅，红豆是昨晚就浸了下去的，这会已经煮熟，沈父正不停的搅拌搅烂，沈母则在旁弄着汤圆皮。 原本是晚上吃汤圆的，她和沈暥晚上去皇家别苑，所以这汤圆沈家就中午吃了，沈暥也会回来。 “公公，红豆已经出沙了呢。”顾铮看着已经非常细腻的红豆沙。 “差不多了，放猪油扁一遍吧。”沈母过来看了看。 “我去升火。”春红到灶坑里升火。 “我来扁。”顾铮兴致满满的道。 “行。”沈母笑道：“先去把糖拿来放在灶旁。” 顾铮赶紧去木橱子里拿糖了。 沈暥下职回来时，正好热热的汤圆出锅，沈母又扁了些黑白芝麻出来放在碗中，顾铮最喜欢的就是挑出一颗汤圆到芝麻堆中滚一滚再放进嘴里，那个芝麻香哟。 午后，雨下的比早上更大。 沈家一家人吃过午饭后就在灶房里说了会话，沈父问了沈暥昨晚去哪了。 沈暥只说去朋友那喝酒，顾铮见婆婆一直担忧的看着沈暥，并没说什么话，那模样倒似是知道沈暥在做什么似的。时候不早，俩人准备去皇家别苑，沈暥换了一身颜色深重的交领阔袖外袍，他的气质原本就清冷，深色衣杉一换，清冷中更显稳重冷峻，加上外形出众，只一眼还真有些 移不开视线。 顾铮一身的淡粉罗裙，外罩一件素色对襟襦裙，加上肌肤白晰，清妍娇丽，虽不美艳逼人，也是娇妍脱俗。 “姑娘和姑爷今天这穿着，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似的。奴婢看的都移不开眼晴了。”春红嘻嘻笑着说。 “我的话都让春红给说了。”沈父也打趣。 “真是登对。”沈母亦笑道。 沈暥一副坦然的样子道：“爹，娘，还有春红的眼光总是好的。” 顾铮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被沈暥这么一说，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脸皮有时也挺厚的。 看着儿子儿媳妇驾着马车离开，沈父看着妻子道：“你说，儿子和儿媳妇长得这般好看，以后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会更好看？” 今天春红去不得，原本情绪有些低落，听到沈老爹的话，高兴的道：“那肯定会的，姑娘说过，今年一定要生个娃，说不定姑娘这会肚子里已经有了呢。” 沈父沈母：“……”都看向已经看不见身影的那辆马车，要真怀上了，这马车得驾得慢点才好啊。沈暥驾车是慢的，妻子不喜欢坐里面，这会和他一起坐在车把式上，太快容易溅到衣裳，自上回妻子从车把子上掉下来后，父亲就已经在两旁按了手扶，这会妻子靠在手 扶上正悠哉悠哉的赏着路上的风景。 出了城，眼前豁然开朗，除了田地就是林子，远处到处都是小土丘，一堆堆的挤在一起。 顾铮看到了上次她被绑架的那座山，那是这丘陵中最高的一座，山顶这会还是白雪覆盖，想到那晚发生的事，这会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显王爷是自作自受。”沈暥见妻子看那山知道她是回忆起了被绑的事。“相公。”顾铮抬起头看着沈暥如剪影一般分明的轮廓：“傅家主母燕氏是怎么知道这背后支使的人是三王爷显王的？我想，应该不是燕将军告诉她的吧。”妹弟从小一起长 大，燕将军必然是极为了解燕氏的，他不可能将实情告诉傅母：“是端王跟燕氏说的吗？”沈暥点点头：“这也是端王爷给显王致命的一击，燕氏是傅伯爵府的主母，更是燕将军的亲姐，她的死让显王不得不给一个结果，以燕氏的身份，也只有推出显王妃才能有 所交待，可显王这一推，就失去了显王妃那一派的支持，甚至朝中对显王给予了厚望的重臣也对他失望透顶。” 傅氏母女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太子和显王之争中，以这样的下场帮着太子让显王失去了很多人的支持。 “朝中的事诸多肮脏不堪，你无须放心上。”沈暥拉过妻子有些乏凉的手，看着她沉思的侧脸道：“一切有我。” 顾铮点点头，她不放心上，这种事也不该是她来纠结。 皇家别苑在一处郁葱的林子里，林子很大，北面连着深山，东西俩侧是两条能容两辆大马车通过的路，时不时的会有小动物在旁边跑过。 别苑的大门有皇家侍卫在看守，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排的整整齐齐。 有宫里的宫人在门口接人，他们认得沈暥，过来行礼撑伞迎他们进苑。比起皇宫的壮观奢华紫柱金梁，皇家别院的美则是以精致而惊人视觉，不管从哪个角度望去，都像是一幅画一样。 第164章心中问题 “大姐姐，大姐夫，你们来了？”顾正钦的声音从旁传来。 顾铮望去时，就见二弟弟，十二皇子，谢小公爵三人走过来，如今三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不管走到哪只要看到其中一人，另外两人肯定也在。 顾铮和沈暥朝着十二皇子行礼。 “沈大人不必多礼。”十二皇子见到沈暥目光亮了。 “沈大人好。”谢小公爵唤了声。 “夫子又给我们出了几道题，沈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教教我们。”十二皇子兴奋的说道。 沈暥淡淡点头：“好，过几天下臣要去趟东宫，到时就去趟十二皇子殿里。”顾铮正在心里奇怪沈暥和十二皇子怎么交好上的，十二皇子这么一说也就知道应该是二弟弟在其中牵的线了，看向二弟弟，果然，就见他素来稳重的脸上难掩一丝得意， 二弟弟对沈暥是有多崇拜啊。 后面陆续的有人到来，一些华贵公子看到十二皇子都过来行礼，沈暥和顾铮便先往里走。 进了圆门，见着了众多年轻的公子哥和姑娘们正在一起高兴的聊天，天空下着雨，大家都是在走廊上，而廊内左右都挂满了供大家晚上猜灯谜用的灯笼。 天还未黑，待天黑之后这些灯笼都亮起来，倒也是道美丽的风景。 不知是谁喊了声：“院子的伞道都已布置妥当，大家可以到院子里玩了。”就见原本在廊内说话聊天的人都朝那院子跑去，一时，走廊下只剩下两三人说着话。 当顾铮看到其中一个正说笑着的女子时，心里道了句，越城太小。 那女子也看到了顾铮和沈暥，温婉的面庞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是姐姐？”说着走了过来。 “哪位姐姐？”她身边的女子也跟着过来，当见到沈暥时忙福了礼：“见过沈大人。” “沈大人？”王婉容装出困惑的表情看着沈暥与顾铮。 “沈大人是内阁侍读，前几日我给家父送汤药时见过一面。”那少女对王婉容说，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时道：“这应该是沈夫人了吧？” “原来是况姑娘，这位正是我夫人。”沈暥对说见过他的少女似有些眼熟，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小女王婉容，家父是户部侍郎王宏承。”王婉容别有深意看了沈暥一眼后才笑看着顾铮说：“姐姐，可真是巧了，这已经是咱们第三次见面了，说起来，我和姐姐可真是有 缘……” 顾铮一脸端秀的打断了王婉容的话：“不是第三次，是第四次见面。” 王婉容愣了下：“第四次？” “是啊，第二次是在东宫，太子妃娘娘生辰那天，我见过王姑娘，也知道了王姑娘的身份。”顾铮很是有趣的看着王婉容的面庞渐渐僵硬，又飞快的拉回温婉的面庞。 一旁的沈暥看了妻子一眼，眼中隐含笑容，他还挺喜欢妻子这副内心张牙舞爪，表面一派端秀的不一模样。 “王姑娘这心思可真是让人一目了然，小姑娘还是矜持一点的好。对吧，况姑娘？”顾铮一脸亲切的看着王婉容，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一旁的况姑娘。 “沈夫人说的对。”况姑娘没听懂沈夫人这话中的深意，不过女子矜持是应该的。 目送着沈暥和顾铮离开后，况姑娘转头就见到好友的脸色极为差劲，不禁关心的道：“婉容，是身体不舒服吗？” 王婉容冷冷一笑，对着顾铮的背影喃喃：“我还真是小看了她。” 虽说外面雨下的挺大的，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顾铮看到诺大的院子里挂满了大油伞，伞下能容纳五六人的模样，伞内还挂着灯笼，最有趣的是雨水从伞下滑落，织成了一幕很奇特的景致。 “大姐姐。”顾谣的喊声从一张伞底下传来。 顾铮一眼找到了她，她正朝着她招手，顾盈还有二皇妃，四皇妃也在，他们都在伞底下聊天。 此时，一名宫人走到了沈暥面前说：“沈大人，端王爷和燕王爷（四皇子）正在书房等着沈大人。” “那你去吧，我和四妹妹她们在一起。”顾铮对着沈暥道。 沈暥点了点头离去。 此时，顾谣已跑过来拉她：“大姐姐，你也来得太晚了，咱们吃过午饭就来了。” “在家中和公婆说了会话。”顾铮笑说着。 一翻行礼，顾铮没有见到十一公主，便问：“十一公主还没来吗？” “她啊，说是说要第一个就来，结果到现在也还没来。”顾谣不满的撇撇嘴。 “应该也快了吧，昨天公主就已经迫不急待的等着今日了。”四皇妃笑道，指着头上的这大油伞：“要不然也不会连夜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玩乐。看那边，十二弟过来了。” “二哥哥来了。”顾谣看到了和十二皇子在一起的二哥。 方才人少，顾铮也不太好意思去打量谢小公爵，这会大家都朝他们看，她也就光明正大的仔细看谢小公爵了，见过几面，印象也只于那是个温和的孩子，长相太过秀气。 当然，她看得仔细，也是想看出这谢小公爵与沈暥是否有相像的地方，完全没有，眉眼轮廓没一点是像的，就连跟谢公爵谢将军，这谢小公爵也没一处相像的地方。 “谣儿啊。”四皇妃突然笑看着顾谣说：“你觉得谢小公爵长得怎么样？”顾谣正朝着二哥哥招手，听到四皇妃这么问没多想，只道：“长得挺好看的啊。”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四皇妃，就见二皇妃和四皇妃都捂着嘴笑，连三姐姐顾盈 也是打趣的看着她。 顾铮眉心一动，怎么？四妹妹和谢小公爵之间有戏？ “你们，你们可别乱想。”顾谣性子再大咧，也想到她们是在想什么了。 “我们能想什么？”二皇妃一手点了点顾谣的额头：“是瑶儿自己在乱想了吧。” 十二皇子，顾正钦和谢小公爵过来时，几人正笑成一团，顾谣则满脸通红。 有了方才的打趣，顾谣这会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见谢小公爵，谢小公爵朝着顾谣笑时，只觉得顾四姑娘今天怪怪的，和以往爽直的性子大不相同，反倒是多看了几眼。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这儿大家都在院子的伞下玩，不时的会有人过来给三位皇妃请安聊天，大家都想结识皇妃，正因此，对于和三位王妃站在一起的顾铮也格外的热情，那王婉容和况姑娘也 过来和她们聊过，面色自然，仿佛走廊下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十一公主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匆匆过来，一过来顾谣就气的恼她，十一公主完全不生气，相反倒是很高兴有个朋友会气她恼她，一个劲的在陪罪。 今天这样的宴会不用避讳男女之防，大家都坐在一桌子上用饭。顾铮，沈暥，谢小公爵以及皇家人为一桌，顾铮发现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四皇子甚至还带了小皇孙过来，只有二皇妃是孤独的，她边吃边照顾着四皇妃的孩子，那呵护 的模样就像是自个生的孩子一般。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四皇子和五皇子赵元澈也没半点相像之处，倒是那小皇孙，初看时和赵元澈的眉眼有些相像。顾铮不能喝酒，别苑里也没有米酒，所以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菜，看着众人你敬我，我敬你一杯，听着大家的聊天也觉得有趣，四皇子对沈暥一口一个长淮（表字），可 见也是极为重视他的。 “瑶儿，大姐姐，你们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咱们也敬十一公主，二皇嫂，四皇嫂一杯吧。”顾盈站了起来。 顾铮和顾谣自然也端起杯来。 “别苑里不是有果酒吗？”赵元澈看着顾铮手中的那杯茶，状似无意的道：“来人，去把果酒端上来。” “有，有，还是去年的桃季酿的呢。”十一公主高兴的道：“可好喝了。” 顾铮脸上笑着，心里觉得这端王爷真是多事，以茶代酒不也挺好？“王爷，我夫人是一杯倒，上回她无意喝了酒，最后还请了大夫过来才醒过来。除了家中的自酿的米酒外，别的她都喝不得，这一杯，我替夫人敬大家了。”沈暥给自己的 酒盏倒满，看着众人道。 顾铮喝不喝敬不敬没什么关系，这面子当然是要卖的，大家也都干了。赵元澈手中的酒虽喝了，但见到顾铮看向沈暥笑意盈盈的眸子时总觉得刺眼，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印象中的大大不同了，可每次见到这个女人，藏在心底的问题总会浮出来。 第165章妻妾之变 他哪里不好？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离开她？ 对她不好吗？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必定专宠她一人。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得到送给她。她喜欢银子，她把整个王府都给了她。为什么最终她还是选择离开她，并且是以那般极端的方式？她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 足的？ “王爷，你怎么了？”顾盈的声音传入耳时，赵元澈才发现自己一口气连喝下了三杯酒，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也是，与旁人的关心不同的是，她看他的目光是一脸的戒备，好似在怕 他会对她做什么般。 “只是觉得这酒好喝。”赵无澈冷笑着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 顾盈觉得王爷今晚有些奇怪，似心情不好，明明来时他心情还不错的，也没往深里想，毕竟那么多人在。 十一公主和顾谣还是孩子心性，吃了几口菜就去外面看灯了，其它几桌的人见了哪还坐得住，都出去赏灯。 “喝酒是男人的事，我们也去看灯吧。”四皇妃对着二皇妃，顾盈和顾铮道：“听说今晚在别苑上的灯都是宫匠精心设计过的。” 顾铮当然同意。 走廊上和园子里的灯早已被宫人换成了猜谜灯，如同四皇妃所说，灯的样子都不普通，每一盏都颇为精致，姑娘们爱不释手。 “各位公子，姑娘们。”一名年长的宫人走了出来，高声道：“皇后娘娘有口谕，只要猜中了灯谜，就可以获得写着谜题的灯笼，获得灯笼数量最多者，皇后娘娘有重赏。” 气氛立即被点燃。 “皇后娘娘虽然没来。”四皇妃笑着对大家道：“这重赏也是在帮着十一公主造势呢。”“因着傅家主母和显王妃的事，皇上震怒，皇后娘娘是哪儿也去不了，要不是今晚这元宵之夜是早先就定下的，今年的元宵怕是过不成。”二皇妃说道：“盈儿，你说是吧？ ” “过不过元宵倒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顾盈有感而发。 “是啊。”四皇妃点点头。顾铮小小一个内阁侍读妻子的身份插不上话，她也不喜欢多说，所以耳朵静静听着几位皇妃聊天，眼晴是看着这些叫人眼花缭乱的灯笼，又见顾盈她们并不注意自己，干 脆走到喜欢的灯笼面前去猜谜。 每盏灯笼下面都挂了一张纸条，纸上写着灯谜，旁边走动的公子姑娘们几乎每人手中都拿着灯笼，有的甚至有两个三个，可见逛着的挺多的。 顾铮兴致很高的将每个谜题都看过了。 竟然一个也猜不着，有些不死心的再找，然而找来找去，这一个个都极难猜，简单的早就被人猜走了。 “这灯笼好看，猜这个。”顾谣激动的声音传来。顾铮望去，十二皇子，正钦，还有谢小公爵也不知何时来的，这会正和十一公主和顾谣一起猜谜，他们每人手中都拿了灯笼，谢小公爵手中的最多，顾谣正让他猜着她所 指的那盏灯笼。 “白发苍苍该还乡。”宫人念出这谜语：“打一个药名。” “是什么？”顾谣紧张的看着他。 “当归素。”谢小公爵脱口而出。 “谢小公爵答对了。”宫人将灯笼拿了下来给他。 谢小公爵自然是赠与了顾谣。 “讨厌啦，谢长青，你年年猜谜都这么厉害干嘛。”十一公主很有怨气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顾正钦：“早知道你这么笨，就不选你了，平常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让公主失望了。”顾正钦忙赔了礼，略有些不好意思。 十二皇子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 看人家那般开心，顾铮亦跟着笑，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咱们也去猜灯谜吧。” “相公？”顾铮一转身就见到沈暥，也不知是何时站到旁边的，清冷的黑眸温柔的落在自己身上：“你吃好饭了？” “今天是元宵节，我想陪着你。”说着，沈暥牵起她的手开始挑灯笼：“有中意的灯笼吗？” “有。”顾铮指了指自己方才看过颇为喜欢的那个南瓜灯笼：“猜个字，可好难啊。” “我看看。”沈暥将那纸从宫人手中接过：“嫦娥但存团圆心，故而辗转下尘间。” 顾铮一脸希翼的看着他。 妻子那充满期待的模样让沈暥有些失笑，沉吟了一下道：“是赢字。” 那宫人一脸的惊讶：“沈大人是第三十九个看这谜语的，但只有大人一人说出了答案。”说着，将南瓜灯笼拿下来给了顾铮。 “相公，你好棒。”顾铮高兴的接过灯笼，又指着对面的那大红灯笼道：“还要这个。” “青竹竿，挑铜盆，开黄花，结鱼鳞。”沈暥摊开纸念道。 “打一花草。”宫人说道。 顾铮想了想，开黄花倒是多，可结鱼鳞的是什么呢？ “这个简单。”沈暥正要开口，妻子突然激动的摁住他的胳膊道：“你别说，我知道，我来说。” “好，你说。”沈暥含笑望着她。 “是向日葵，是不是？” “是，夫人答对了。”宫人将这灯笼摘拿下来给她。 顾铮方才一激动声音也飞扬了，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顾谣他们也注意到了都跑过来。 “大姐夫，咱们来比赛。”顾谣把谢小公爵推了出去，高兴的道。 “对，看谁拿得灯笼多。”十一公主激动的很。 “比一下，比一下。”周围的公子姑娘们也在喊。 顾铮没想一下子人来了这么多，忙低声问沈暥：“相公，你行吗？要是不行，咱们就撤。”不知道相公这一方面的功力如何，实在不行就撤，反正她手中已经有两个灯笼。 “夫人难得兴致这般高，为夫自然要让夫人尽兴了。比了。”沈暥无比配合的低声回她。 顾铮眼晴一亮，瞬间神气的对着顾谣道：“四妹妹，比就比，待会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顾谣推了谢小公爵一把：“你被我大姐姐小瞧了，一定要把这面子给我挣回来。” 谢小公爵：“……”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只是被硬拉来的啊。 在众人的起哄下，谢小公爵和沈暥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猜谜，顾铮和顾谣手中的灯笼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十一公主，十二皇子，还有顾正钦手中都帮着她们拿起了灯笼。 不远处，燕王和端王正看着这幕。 “先前以为长淮这样的性子应该很无趣，真没想到还挺疼妻子的。”四皇子有趣的望着不远处逛着谜的两队人马：“说陪妻子就直接放下酒盏过来了。” “我也很意外，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赵元澈沉着脸喃喃。“什么？”四皇子手中还拿着酒盏，低头就喝了口：“对了，你不是说要给长淮选个贵女为妻吗？看他这模样，对他现在的妻子也是挺满意的，再说，这位沈夫人可是你的大 姨子。” “他的良配另有其人。”有两件事，赵元澈并不希望改变其轨迹，其中一件就是沈暥的婚事。 “顾大姑娘虽是庶女，但这身份配长淮也是低嫁了。至于你看中的那位王家姑娘。”燕王端着酒盏的手指了指：“瞧，就在那儿，拉长着个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元澈看到了王婉容，确实如四哥所说拉长着脸，在他印象中，王氏嫡女是个温婉端华的女子，怎么脸一沉倒是变了个相呢，女人笑时和不笑时，长相也会随之而变吗？ 且目光所及，似乎在顾铮身上。 “那沈夫人好歹也是个花容月貌，但就长相比那王家的好出许多，你要找也得找个比沈夫人好看点的。”四皇子已有些醉意：“就是那沈夫人不知道甘不甘愿从妻变为妾。” “什么从妻变为妾？”顾盈和四皇妃，二皇妃走了过来，四皇妃走在最前面，正好听到丈夫说的话。 “男人讲话，女人别多问。”四皇子不耐的道。 四皇妃原本好好的心情瞬间被丈夫一句话给说没了。二皇妃安静的在旁看着周围的热闹，顾盈则是看了冷着脸的丈夫一眼，四皇子的话她也听到了，妻妾两个字对女人而言是极为敏感的，但识趣的没问。 第166章兵符出动 甘不甘愿从妻变为妾？赵元澈看着不远处顾铮对着沈暥一脸激动和崇拜的模样，她从未像以现在这样看着沈暥的目光看着自己过。这个女人从来不甘愿被束缚着，外表越 温软，越是讨好着你，离开时就越决然，妻变为妾？她绝对不会甘愿的。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行宫内的众人猜谜的热情也越来越高。 顾铮手中的灯笼越来越多，她只拿了自己最喜欢的两盏，记下数字后其余的都分给了周围的人，沈暥猜谜厉害，那谢小公爵也没有落后多少。 顾铮看着这两个很有可能是表兄弟的人猜谜的大撕杀，想着要真如她脑海中所想，日后知道了彼此的关系后，也是一桩美谈了。 最后一盏的谜题被沈暥破解了，顾铮高兴的直跳脚。 顾谣和十一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小公爵，顾谣瞬间倒戈，走到沈暥面前直夸：“大姐夫，您太棒了，我不要跟谢小公爵一组，我要跟你一组。” “我也要跟沈大人和顾大姐姐一组。”十一公主也跳了过去。 谢小公爵：“……”他从未说过跟谁一组好吗？而且输都输了，这样临陈倒戈也未免太没骨气。不过输给了沈暥，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顾铮好笑的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见她们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两盏灯笼瞧，知道她们是看上了自己手中的这两个灯笼，干脆送给了她们，顿时又遭到了她们的一顿夸。 “沈夫人。”方才传了皇后娘娘口谕的那名宫人走到顾铮和沈暥面前，笑着说：“今日猜谜，沈大人拿的灯笼最多，过几日，请沈大人携着沈夫人进宫领赏吧。” “是。多谢公公。”顾铮沈暥道了谢，相视一笑。 两世加起来，这个元宵节，顾铮是玩得最高兴的。 “没想到长淮对于猜谜这么在行。”四皇子燕王和端王竺人走了过来。 顾铮和沈暥赶紧行了常礼。 “不知道皇后娘娘的重赏会是什么？”顾盈好奇的道。 “明天进宫问一下太子嫂嫂就知道了。”四皇妃说。 顾盈很是羡慕的看着大姐姐，虽说大姐姐嫁入了寒门，但沈暥待她是不错的，不像她的夫君，她和端王成亲后，聊天的次数还没有她在家时他来看她的次数多。 “时候不早，也是时候回去了。”四皇妃看了下天色。 “马车早已在外面备好了。”顾盈早吩咐下去让马车静候。 “我要跟二皇伯母一辆马车。”四皇妃五岁的嫡子蹬蹬蹬跑过来，抱住二皇妃的脚，仰起头撒娇。 “好，好。小宝贝就跟二皇伯母一起回去。”二皇妃高兴的抱起小家伙，满眼里都是疼爱。二皇妃的长相是妍丽的，哪怕今晚她并没有怎么的点妆，这面庞看起来也带着几分的妩媚，不过顾铮看得出来，她今晚玩的并不高兴，也只有和这个孩子在一起时，是开 心的。 “哎哟，这小子，吃里扒外的，就知道跟二皇嫂亲。”四皇妃详装生气的捏了捏儿子肥肥的小脸。 引众人几声笑。 马车一辆辆的已在外面候着，来的都是贵勋子女，马车都是两高头大马拉着，只有顾铮和沈暥的马车简陋。 “大姐姐，我们先走了。”顾盈，顾谣，端王爷一辆马车，后面跟着随身的侍卫，顾谣坐上马车后掀起帘子跟顾铮道别。 顾铮笑朝他们挥手。 端王爷是最后上马车的，放下帘子时，他撇了顾铮一眼，见这个女人的目光自始自终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这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十一公主马车前后都是御林军。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嫡子坐了二皇妃的马车，就将随身的几名侍卫拨到了二皇妃的马车边上。 “怎么了，相公？”目送着马车一辆一辆离去，顾铮拉着沈暥要回自家马车时，见他正拧眉看着离去的众人。 “那些马夫跟方才来时看到的似有些不同。”沈暥的眉越拧越深。 “方才马夫的模样你都看到了？”他们是最后来的，顾铮想了想，车夫是否坐在马车旁她并没有瞧仔细。 “没有。” “那你怎么说有些不同？” 沈暥沉吟了下：“端王府的马夫有好几个，每次出去安排的都不同，但他们有个相同点，当主人上马车时，都会想尽办法在主人面前露脸。” 顾铮压根就没注意那些马夫：“方才那些不是这样的吗？” “少了点什么。” “大姐姐，大姐夫。”顾正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铮和沈暥转身，就见正钦，十二皇子，还有谢小公爵走了出来，马夫将马车牵了过来，到三人面前哈腰一一见过礼，哪怕十二皇子三人根本就没搭理他，他也笑得讨好 。 “你们怎么还不走？”顾正钦走过来。 顾铮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马夫身上，好像端王府车上的马车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大姐姐？” 顾铮收回视线看向二弟弟：“这就走。你今天是回宫还是回家？” “今天回家，爹娘还在等我吃汤圆。”顾正钦道：“十二皇子和长青会送我回府的。” 顾铮点点头。 此时宫人撑伞过来送他们上马车，就在三人踏进雨中时，一道哨声突然隐隐约约的传来。 几匹马儿瞬间骚动起来。 “不好，是马哨。”沈暥眸色一沉，将顾铮推到顾正钦身边道：“正钦，把你大姐送回家。”说着对一旁的宫人道：“速去牵匹马过来。” 宫人匆匆离去。 “相公，怎么了？”顾铮见丈夫的神情突然紧崩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看来，有人要在今晚对端王爷下手了。”见妻子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沈暥清冷的神情转柔，道：“放心，一切早有准备，不会有事。”说着，走到了谢小公爵面前，从怀 里掏出一块令牌到他手里，肃声道：“去把这个交到城外的军营一叫个张里南的人手中，他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面对沈暥突然的肃冷，谢长青愣了下，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父亲那肃威的面庞，竟与沈大人的面孔重叠。 “你父亲是越城的战神，谢小公爵这点能耐总是有的吧？”沈暥冷望着这张太过秀气堪比女子的面庞。 谢长青的脑海里又闪过父亲看他时的冷眼，从小他便不想让父亲失望，可他身体实在太弱，练个武都能喘上半天，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当然有。” “沈大人，出了什么事吗？”十二皇子神情也跟着一紧。 “十二皇子日后可以问端王爷。”沈暥说完又走到了妻子面前，低声温柔的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顾铮点点头：“你一定要小心。”看着丈夫从宫人手中接过马绳，翻身上马，策马入了雨夜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十二皇子着急的道：“什么叫要对五哥下手了？谁要对五哥下手了？” 这些疑问所有人都想知道。 “我要去军营找一个叫张里南的人。”谢长青喃喃，对着身后的宫人道：“赶紧去给我备一匹快马。” “是。”宫人迅速的离去。 “长青，你行吗？”十二皇子和谢长青从小一起长大，知道谢小公爵身体极为不好，天空下着雨，又是大冷天：“要不随便找个宫人去吧。” “不行。”顾铮一听，微恼的瞪着十二皇子：“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怎么可以随便找个宫人去？” “我手中的好像是南门营的兵符。”谢长青看着沈暥交给他的半虎，内刻南营两字，脸色沉重起来。“什么？”十二皇子惊呼，拿过谢长青手中的令牌，是虎符的半边，果然是兵符，尽管是南门小营的兵符，也够他骇然的了，兵符意味着要调动兵马，出大事了：“我要进宫 ，我要赶紧进宫。” 此时，宫人牵了马过来。 谢长青二话不说迅速上马飞奔入了雨中。 “愣着干什么，给本殿下也牵匹马来，快啊。”十二皇子朝那宫人吼道。 宫人被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的又去牵马了。很快宫人牵了马来，十二皇子迅速上马也飞奔入了雨中，侍卫们迅速的跟上。行宫大门口只剩下顾铮和顾正钦两人，看得出来，彼此都非常的紧张。 第167章山中相遇 “二弟弟，咱们回家吧。”顾铮穿得挺暖和的，只此刻手脚也有些的冰凉，她担心着沈暥的安危，也担心着顾盈和顾谣的安危，奈何自己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顾正钦点点头，从宫人手中接过伞撑在大姐姐头顶，扶着她上了十二皇子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出小林子。 马车很宽敞，皇子的马车里面都是软软的用绸缎做成的软塌。 可再软，顾铮也坐的不安，她心里记挂着沈暥，撩起帘子看外面，雨一点也没小，周围是黑漆漆一片，除了雨声，就是马车车轮子压马路的声音。 算上马夫，她们这一车子只有三个人，跟在马车周围的侍卫都保护着十二皇子去了，顾铮这心里有些不安。“我要是早早入仕途，就能帮到大姐夫和端王爷了。”顾正钦是嫡子，朝上的事父亲也会时常跟他说，和十二皇子，谢小公爵也会讨论，方才大姐夫那么一说，他心里就有 了个底。 顾铮放下帘子喃喃：“会是玄武门之变吗？” “什么之变？”顾正钦听到大姐姐在说什么变的。 “二弟弟，会不会是显王爷选在了今日杀端王爷？”顾铮问二弟弟，毕竟现在显王爷不好过，而这一切都是端王赵元澈造成的，对付太子无望，就先对付端王。 顾正铮没想到大姐姐一语中的：“显王爷的事，大姐姐都知道？” 顾铮点点头：“相公都会跟我说。” 顾正钦惊讶，大姐夫怎么连朝中的事也跟大姐说？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和大姐姐的想法是一样的。” 天家无父子之情亦无兄弟之情，显王和端王的一场撕杀是迟早的事，顾铮没想到的是显王会选择在今晚，就是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 “可惜我什么也不会。”顾铮喃喃，她帮不到沈暥。 此时，一道口哨声疾锐的传来。 在顾铮和顾正钦愣怔时，马儿突然疯啼起来。 “顾二公子，马儿疯了。”前头马夫惊惶的叫声传来。 这口哨顾铮有印象，方才沈暥也是听了这样的口哨匆匆离开的，那会儿的哨声不明显，没像现在这般的尖锐，但也引得那些马儿啼叫了起来。 “小人拉不住马。”马夫惊恐的声音道。 顾正钦起身要走出去帮着马夫拉马，没想那两匹马飞奔起来，马车随之颠簸，顾正钦狠狠摔了一跤。 “二弟弟？”顾铮去扶起顾正钦，哪扶得起来，马儿受到了那哨子的影响一直在飞奔，且路是越来越不平，朝车夫大喊：“快让马停下，想办法让马停下来。” 没人回答她。 顾铮心里一沉，马夫不在了？踉跄的走到车门边，将稳固住厚幔的勾子拉开，瞬间，强烈的雨风吹袭了进来，车驾上哪还有马夫的身影。 视线望去，皆是雨幕和黑暗，还有不远处那越来越近的山丘，马儿狂奔的方向竟是与京城完全不同的方向。 顾铮和顾正钦在这一刻的心冷了下来。 没有害怕的时间，顾铮迅速的爬了出去拉住马的疆绳，可她小小女子，哪有什么力气拉得住两匹疯起来的马儿：“二弟，快来帮我。” 顾正钦跌撞的终于走了出来，接过一边的疆绳制止马儿的疯奔，奈何他的力气没比顾铮的大多少，百无一用是书生，至少在力气上，顾正钦这会根本使不出来。 奔狂飞飚出来的雨水迅速将两人的衣杉打湿，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生疼。 两人紧绷的情绪哪还感觉得到冷，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跳马，快跳。”顾铮朝着顾正钦大喊：“快跳，快跳。” 顾正钦惨白着脸，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他哪遇到过这样的事，面对黑暗，面对雨珠，面对未知的恐惧，压根不敢跳。口哨声越来越越疾锐，似在指挥着马儿往前走的路，顾铮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这是敌人利用马儿带她去敌人那儿，真到了那儿只有死路一条，她一脚狠狠踢在了顾正钦的身 上。 顾正钦惊叫一声，身子被踢出外面时下意识放了手中的缰绳，身子飞快的滚入了草丛里。 顾铮丢掉缰绳正欲跳下去时，那马儿突然一个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出于贯性，顾铮身子后仰，没跳成反倒是跌进了马车里，当花费好一番时间出来时傻眼。马儿竟然上山了，一个劲的往前飞奔着，周围的枝杈刮在那马上也不见那马儿疼痛，车幔已经也刮得碎成了布，周围树木飞快从眼前闪过，顾铮这会还真没勇气跳，一跳 不好就被树杈给穿了胸啊。 只是，不跳同样是没命。 马飞快的往山顶奔着，草丛越来越密，树也越来越多，马儿渐渐慢了下来。 顾铮神情一喜，趁着这个档儿，跳下了马车。 滚了几米后，身子撞上了树才稳了下来，撞上的痛楚让顾铮好一会无法呼吸，也亏得她穿的多，地上的碎石和枝杈没伤到她肌肤，但也把衣裳勾得破毁不堪。 痛楚之后那就是冷和恐惧。大雨继续下着，身上的衣裳没一处是干净的，顾铮抹去脸上的不知道是痛出来的泪水还是水珠，睁大眼晴看着周围，这一刻，她是怨沈暥的，怨他没有亲自送她回家，怨 他为了别的人而抛下她。 深吸了口气，算了，见着了人再怨吧。顾铮正要起身起，两道人影瞬间从她的头顶飞过，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时脸色一白，赶紧又压低了身子，她今个穿着的衣裳是浅色，若非蹲着的身子与这荆棘林一样高 ，那两人方才就看到她了。 赶紧躲到一颗大树后面，伸手摘一些荆棘想遮挡住自己，哪料那荆棘上有刺，痛的她差点呼出声来，差点就想哭的稀里哗啦。 此时，男声音从前头传来：“马车里没人。” “应该是中途跳了。” “想抓的人抓到了，不想抓的人也自己送上来了，这马车里的人会是谁？” “看着马车豪华，肯定是个富家子弟，要是不相干的人，杀了便是。” 两人边说边走远。 顾铮再次抹去脸上的水珠，在蹲了半盏茶的时间，确定周围不会有人了后起身朝山下走。山路崎岖，顾铮慌不择路，反正往地势低的地方走就行了，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后，眼前渐渐开朗，顾铮大喜之下以为是到了山脚，冲了出去后一看，傻眼，是开朗了，但 不是山脚而是半山腰，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下面一望无限的田野，别说越城，连个村庄也看不见。 往后往上看，那是一座高山，不过山顶没有雪。 憋回想哭的泪水，顾铮思附着不管了，先跑到山脚再说吧，可眼前哪还有什么路啊。 一道尖锐惊恐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敢动我试试？我是堂堂的端王妃，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端王爷和顾府绝对饶不了你。” “别说你只是端王妃，就算是皇后娘娘在这儿，今天也跑不了。”男人猥琐的笑声传来。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顾盈恐惧挣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异常的惊悚。 顾铮瞪大了眼晴，握紧双拳，也就那么几个眨眼的时间后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朝着顾盈的方向跑去，几步后就见一个壮硕的男人正压在顾盈的身上撕扯着衣裳。 顾铮近乎绝望的挣扎着。 周围没有别的，只有这么一个男人，顾铮颤抖的将发上的发钗解下，瞬间，一头乌丝落下，毫不犹豫的跳到了男人的后背，抬起手用发钗狠狠的插入了男人的后脑勺。男子先是愣了下，猛的起身，顾铮被甩在了地上，男子缓缓转身，一张横肉的脸在看到顾铮时眼睛一亮，说了句：“尤物啊。”就要走过来碰顾铮，才走了两步身体一僵， 直直的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大，大姐姐？”顾盈看到披头散发，脸色异常惨白的顾铮时，心中的害怕和恐惧倾泻而出，好一会才相信真的有人来救她，她以为自己清白不保，正想咬舌自尽时有人来 救她了，扑到顾铮怀里大哭。 顾铮看着被自己杀的男人，她杀人了？她没有杀人的恐惧，只有劫后的欣喜，回抱住三妹妹，竟是松了口气。 “不是哭的时候，咱们下山。”顾铮拉着顾盈就往山下走。“大姐姐，谣儿还在山洞里啊。”顾盈哭着道：“那些黑衣人是畜牲，他不会放过她们的？” 第168章绝地反击 “她们？” “四皇嫂也在，公主也在，还有其它的公子贵女们也在。” “我，我们赶紧下山去叫人。”顾铮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么一个。 “不行，不行，等我们叫人来那就晚了，谣儿还有公主她们的清白就，就……”看着顾盈那惊恐害怕的样子，顾铮知道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清白比性命重要多了，哪怕在几千年后的未来，对遭遇祸事的女子而言也是一辈子的阴影：“我们救不了她 们的，这样回去，也只会搭上我们的性命。” “那难道就不救了吗？” “要救，找人来救。” “大姐姐，那样就来不及了，如果救不了妹妹和公主，我，”顾盈眼泪纵横，绝望的道：“我也无颜活在世上。” “我们救不了她们的，明知救不了，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啊。”顾铮拉上顾盈的手就往回走。 顾盈愣望着大姐姐柔弱却精致的侧轮廓，那样一张孱弱温软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子这会竟然透着一股子的冷毅和绝然。 顾铮转身看着甩了自己手的顾盈。 “我和瑶儿是同胞姐妹，我不会丢下她的。大姐姐要走自己走吧。”顾盈冷冷望着她。从顾盈绝望的眼神中，顾铮能感觉她是怎么想的，抹去脸上的雨水道：“我也想救四妹妹，问题是咱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救啊？要是能救的话，你方才还会被男人压在 身下吗？” 想到方才的绝望，顾盈打了个寒颤。“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救人？”她是半路来到这个世界的，和她们的感情确实不深，平常的往来不过就是想日后有个依靠，至少背后有个交好的娘家能让她在这个世界并不孤 独。撇除这些，她也是个善良的人，能救人的话怎么可能不救呢？可也要量力而行啊：“明知救不了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人，那是傻。” “可是大姐姐有没有想过，那么多人出了事，瑶儿出了事，公主出了事，只有我们两人是好的，宫中还会让我们活着吗？”顾盈哭着问道。 “什么？”顾铮愣了下。“我知道大姐姐说的话是对的，可她们出了事，咱们也活不了的。宫里不会放过我们。”顾盈成亲之后，感受到最深的就是宫中那些人的心思：“撇除宫里不说，瑶儿出了事 ，我也无脸再见父亲母亲，大姐姐的身后，也不会再有娘家人了。” 顾铮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散发出了寒气，顾盈的话点醒了她，是啊，那么多人出事，只有她和顾盈活下来，宫里人会放过她们？顾家也回不去了。 “我也怕啊。”顾盈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抱住：“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是啊，该怎么办啊？前路后路都不能走，顾铮也茫然了。 “大姐姐，你，你在干什么？”顾盈见大姐姐走到了被他杀死的那个男人身边，从那男人的后脑将发钗拔了出来，别过脸不敢看。 发钗上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掉，顾铮走到顾盈身边，解下她头上的发钗：“拿在手里。” “干，干什么？” “武器，杀人的武器。咱们力气小，棒子什么打不死人的，但这东西能杀人，而且必须一招致命。” 杀人两字让顾盈面色惨白。“先过来把这个人藏到树丛里。”顾铮拽住男人的双脚，将他朝荆棘林里拖去，拖了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了，抬眸见顾盈还看着她发呆：“过来啊，连这也不敢，你还想救人？ ” 顾铮忙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拽住男人的另一腿。 两姐妹合力终于将男人掩瞒在林子中。 “走。”顾铮喘了几口气。 “去，去哪？” “谣儿不是在山洞里吗？咱们总得熟悉一下地形吧。” “大姐姐真要去救谣儿？” 顾铮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没想清楚，如果谣儿公主她们出了意外，仅仅我们两人活着，宫里不会放过咱们的，家里也回不去了。” “我们两个怎么救人啊？”顾盈绝望的道。 “我们没这个本事救人，但我相信救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顾铮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顾盈看着大姐姐娇弱的脸庞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不仅冷静，而且果断，说杀人就杀了，说离开就离开了，说救人就救了，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大姐姐，又好似那个大姐 姐。 顾铮坦然的让顾盈打量，她和原身其实没什么不同，娇弱，胆小，怕苦，怕痛，但她毕竟是从那样一个科技时代来的，懂得没有人依靠的时候，只能靠自己。 “喂，好了没？”一道男音突然传来：“我就说别松绑，直接上了就得了，瞧瞧，跑了吧？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顾铮和顾盈的身体紧崩起来，迅速的隐入荆棘丛中，就见一个魁梧的男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人呢？去哪搞了？真多事。”说着，又离开了。 “当时一共有六个男人看着我们。”顾盈颤着声音道：“被姐姐杀死了一个，还有五个男人。” 顾铮轻嗯一声：“走。” 山洞离这里有几十步路，两人悄然走近时，顾铮看到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只能容纳一二人进出。 “谣儿公主，还有几个贵女都在山洞里面，一共有十二个人。听这几个男人的意思，那些公子是被关在了别处的山洞里。” 顾铮点点头：“谣儿她们应该没事，你看，男人都守在外面，咱们也躲在这里等着人来救。” 顾盈点点头，下一刻，她只觉得鼻子微痒，嘴巴一张就要打喷嚏，顾铮见状吓的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哪想用力过猛，蹲着的身子一个失去平稳跌倒。 “谁？”守在外面的几个男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顾铮想也未想，拉着顾盈就跑。 “这里还有落下的两个女人。”后面的男人喊道。 几步而已，顾铮和顾盈就被追上了，追来的是三个男人。 “哟，好标致的小娘子啊。”其中一个满口黄牙的男子见着顾铮的长相，眼晴一亮，在看到顾盈时，纳闷的道：“你不是被老二拉走了吗？”随即面色一沉：“老二呢？” 三人顿时警觉。 顾铮和顾盈拿出了方才准备好的发簪。 “你们不要过来。”顾盈尖锐的一头指着三人，紧张而害怕的道。 “老二去哪了？”另一个有着狠戾眼神的男子盯着顾盈。 顾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盯着这三人，寻思着该怎么突破。 “区区钗子而已，还想对付我们？”男人鄙夷的一声笑。 顾盈钗子尖锐的一头直指向自己的喉咙。 三个男人更是大笑起来。 “一个臭娘们而已，想死就死吧，刺进去啊？” “三妹妹，别做傻事。”顾铮担心顾盈掌握不好手中的力道，担心她真刺到了自己。 “大姐姐，被他们抓到的话生不如死，我宁可一死以保清白，也绝不苟活于世上。”顾盈绝望的道。 “我不想死，”顾铮冷冷道：“好死不如赖活。”手上一麻，抓着的发钗掉落在地上。 顾盈手中的发钗也掉落，那一脸狠戾的男人丢出两颗石子打到了她们的手碗上。 顾铮忙要去捡钗子时，一把剑横在了她和顾盈的脖子上。 “说，老二呢？”狠戾男子一手掐住了顾盈的下颚，迫使她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顾盈颤抖的道。 “不知道？”男子突然将顾盈的外衣撕落。 顾盈尖叫，惊恐的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老二未干完的事。”男子说着一脚狠狠踢在了顾盈的肚子上，将她踢倒，在他要扑上去时，听得自个兄弟痛呼一声。顾铮狠狠一口咬在了制住他男人的手腕上，男人吃痛，另一手猛的打在了顾铮的头上，顾铮只觉一陈头晕目眩，与此同时，感觉到男人握剑的手软了下来，想到大学社团 课里学到过的几招制敌术，迅速的夺过剑一个反手刺进了他的肚子。 男人惨叫一声。 “啊——”顾铮一声吼，握着剑刺着男人向前冲了几步，再狠狠将剑拔了出来对准狠戾的男子，厉声道：“放开我妹妹。” 另外一个男人迅速去看被顾铮刺伤的兄弟，惊骇：“大哥，老四断气了。” 狠戾男人凶狠的看着顾铮。 顾铮看出来了，这些人中，只有这个男人武功不错，其它几人武功是平平，要不然也不会两个都被她一个弱质女流杀了。想吐，顾铮觉得自己被方才那个男人一掌打在头上有些脑震荡的迹象，面上不露，戒备的看着这个男人。 第169章金手相救 “老二也被你杀了吧？”狠戾男人一步一步走向顾铮。 顾铮全身戒备，奈何这个男人长得凶狠，眼神也狠，她心中不免惧意，抬起头硬是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不错。” “倒是有点魄力。”男子说完这句话，抬起一脚踢向了顾铮肩膀。 顾铮一声惨叫，身子被跌倒在地上，剑也被抛到了一旁，疼啊。“你妹妹，是吧？”男人低头又看向被她踢倒在一边的顾盈，碟碟碟笑起来，笑声在雨幕下，在黑夜中格下的惊悚：“老五，你不是好久没女人了吗？既然她如此在意她这个 妹妹，何不让她看着她妹妹是怎么在男人身下乱叫的？” 那老五一听老大这么说，哈哈大笑着朝顾盈走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顾盈身体连连后退。 “畜牲，畜牲。”顾铮爬起去捡那把剑，身子再次被那阴狠的男人一脚踢到旁边。 顾盈绝望的尖叫声响起。 “住手，住手。”顾铮爬起来，那男人一脚踩在她的肩头，低下头凶狠的望着顾铮在雨幕下充盈了血丝的眸子：“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珠，你说把它挖出来如何？” “你最好弄死我，要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顾铮厉声道。凶狠的男人桀桀一笑：“我偏不弄死你，不过挖你眼晴之前，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妹妹是如何被别人玩弄的。”说完，他一把抓住顾铮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被那老五撕裂着衣 裳的顾盈。 听着顾盈绝望的哭喊声，顾铮穿过来后第一次眼泪不是因为痛楚，而是因心里的恨意而落下。 也就在这时，听得一道好奇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林中站了一位撑着伞的肥壮男子，男子三十左右，肥肥壮壮，国字脸，却是一脸童子才有的天气稚气模样。 顾盈的眼中展现出希望，顾铮心中一沉，只觉得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滚，不关你的事。”凶狠男人见来了个陌生人，心中一凛，他竟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 “噢。”肥肥壮壮的男子很听话，转身就走了，边走边哼着歌：“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被踩在地上的顾铮猛的睁眼看向这个肥肥壮壮的背影，激动的大喊：“回，回来，回来。” 肥壮男人压根就不理睬顾铮，自顾自的唱着离开：“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顾铮急中生智唱道。肥壮的男人脚步一停，转过身打量着顾铮半响：“贵人？”随即摇摇头：“贵人哪会像你这样笨的，娘说了，贵人要是男的，那必然是高富帅，世人都敬着他，让着他。贵人 要是女人，那必然是白富美，世人都爱着她，宠着她。”说着，渍渍了几声：“你是挺白的，也挺美，还对得上我的口令，可这凄楚的模样，跟贵人是不沾边的。”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顾铮哀求道。 肥壮男人点点头：“我娘说了，就算不是我的贵人，可对得上口令，那就是老乡，还是要救一救的。” “扯什么呢？”那老五好事被人打断，提剑走过来就要杀他，然而这脚步才到肥壮男子二步之内，肥壮男子突然一抛手中的伞，抽出伞柄，竟是把剑。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肥壮男人手中的伞两已重新插进了伞中，伞安稳的落在手里，而那老五的人头却落地。 林中瞬间安静，除了雨声。 “姐，你在哪啊？”顾谣哭泣的声音在林中响起。 “端王妃，你在哪里？”不少人的声音传来。纷踏的脚步声响起时，熟悉的身影印入了顾铮的眼中，走在前面的是端王爷，燕王爷，还有沈暥，沈暥的神情原本是清冷的，在对上顾铮的视线时，面色骤变，似乎没有 想到妻子竟会在这里。 端王赵元澈的神情亦无比惊讶，脚步刚踏出，沈暥的比他更快。 凶狠男子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就被沈暥一掌打飞，几名护卫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姐。” “五弟妹。”顾谣和四皇妃惊骇的声音同时响起。赵无澈这才看到了妻子，妻子虽衣杉不整，但看样子应该没有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顾铮身上，看到她一身的伤，看到她脸色异常的惨白，再看到沈暥阴沉的脸时，心里 暗道了句不好。 妻子的护卫早有安排，并且万无一失，沈暥不明白妻子为何会突然在这里。 “三姐姐。”顾谣看到胞姐这样的状况，放声大哭。 十一公主也在旁大哭，想到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一直以为她要死在这山里了。 “我没事。”自己得救了，顾盈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望向丈夫，想得到丈夫的安慰，没想到丈夫竟然看着被沈暥抱在怀里的大姐。 “大姐姐？”顾谣看向一身是泥，比起胞姐还要狼狈的大姐眼泪止不住的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医生。”看着妻子这一身的泥，还有苍白无血色的面庞，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的苦，沈暥的身上充满了杀气，他克制着。 顾铮是哪哪都疼，丈夫的出现，让她紧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得救了，很好：“你及时的赶到了，真好。我没事，放我下来，我还有件事没做。” 一句及时的赶到了，让沈暥的心如刀绞一般的痛：“什么事，我来做。” “不，我自己来。” 沈暥放下了妻子。 顾铮拾起地上的剑，一步一步走到被侍卫控制了的凶狠男子面前，男子面色惊恐：“你，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你最好弄死我，要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的。”顾铮冷冷看着他，血性在她体内翻滚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你，你敢杀我？那么多人看着，你，你不敢的，你不敢的。”“我本来是不敢的，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敢了，你该死。”今晚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宫里人抹去，公主王妃被掳，就算什么事也没发生，悠悠众口谁能说得清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抹杀一切，所以她顾铮做了什么也会有人提起。“救我，救我。”凶狠男子看着周围的人，他宁可坐牢也不想死啊，看向赵元澈，见他被众多人保护就知道他应该是里面最尊贵的人了：“是三皇子的人，是三皇子的人指使 我这么干的，我还知道三皇子的很多事。” “顾铮，住手。”赵元澈开口。顾铮哪会去听这话，抬起手中的剑就要狠狠刺向凶狠男人，不想手中的剑被旁边的侍卫打翻了，也在同一时间，打掉顾铮手中剑的侍卫被沈暥一掌击中，身子撞在了后面 的树上。 顾铮捡起手中的剑狠狠刺进了凶狠男子的胸口。 男子吐出一大口血，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他。 顾铮用尽了力气，身子一个踉跄时跌进了温暖的怀抱中，看到是沈暥朝她咧嘴一笑。 “做的很好。”沈暥抱起了妻子，沉痛的声音如轮子碾过沙石一般。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走啦。”肥壮男子一蹦一跳的就要离开。 “等一下。”顾铮唤住他，有了依靠，她这会是真的没力气了，干脆就靠在沈暥怀里。 “还有事吗？” “你方才说你娘？你娘在哪里？”这个男人不像是她那个世界的人，但他娘肯定是的，没想到来这个世界的不止有她一人。“我娘去玩了，我也好几年没见着她了。噢，对了，我娘跟我交待了，她说遇着老乡的话让不要去找她，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年，真是干啥啥不好，发不了家致不了富，想 做个诗人念首诗啥的，可当初没好好读书，偶尔想起几首来也只会其中一两句，嫌丢人就没朝这方面发展，还长得不漂亮，简直倒霉。” 顾铮点点头：“我也差不多的境遇。” “看出来了，和我娘一样，混的不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手指，我娘说了，金手指是很厉害的，所以给我取这个名字，但是得找到我的贵人才行。”肥壮男子叹了口气，天真的脸色很是失落：“我找了很多年也没找着。” 顾铮很想让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可想到他那样的要求，没脸：“那祝你找日找到。”“谢谢。”肥壮男子笑得一脸感激，撑着伞转身走了，继续寻找他的贵人之旅。 第170章头疼欲裂 听不懂的对话，莫明其妙在这里的肥壮男子，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和顾铮身上。沈暥感觉的出来，妻子对这个叫金手指奇怪名字的男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觉得那一刻，妻子对那人似乎挺信任的，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 第一次见面。 见肥壮男子要走，几名侍卫想拦住，然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就被打翻在地，武功之高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沈暥抱着妻子往山下走，被赵元澈叫住：“长淮，将顾铮交给宫人吧，御医这会应该已经在山下了。” “端王爷？”沈暥转身看着他，眸光冰冷，是从未有过的冷：“王爷答应过微臣，手下暗卫必护我夫人周全，敢问王爷，那些暗卫去哪了？” 赵元澈脸色极为难看，特别是在对上沈暥怀中的女子那双清澈但同样冰冷的黑眸时。 她的身边有暗卫在护着吗？顾铮愣了下，难怪沈暥会这般放心她，那这些护卫又怎么不见了？她可是一个人也没看到啊。 “那些人会不会跟十二皇子走了？”顾铮看着丈夫：“十二皇子看到你给了谢小公爵的兵符后，说要进宫里呢。” “暗卫中有一条，被保护的人中若有皇簇人员，必须以皇家人的安危为重。”赵元澈沉声道，他确实命暗卫在护着顾铮，但也没想到十二皇子会和顾铮在一起。 沈暥紧抿住唇。顾铮感觉得到丈夫身体的紧崩，相处这么久，她亦能感受到他心中未表露出来的怒气，知道在沈暥心中，她的命是值钱的，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就是头有些晕，方才被人 打到头了。 “幸好什么事也没发生。”赵元澈回视着沈暥的目光，略微有些歉意。 “阿铮？”沈暥查觉到怀中的妻子身体突然间沉了下来，低头一看，竟见妻子昏了过去。 顾铮方才夺人剑时头上被打了一掌，脑袋就有些昏昏的，一直强撑着，现在沈暥来了，又在他的怀中，就再也忍受不住这眩晕直接昏了过去。 虽然昏过去了，但意识还有，她能感觉到沈暥抱着自己一路颠簸着下山。 头疼欲裂，本能的想去抗拒这份疼痛，却发现自己的脑海里莫明其妙的出现一些从未有过的情节，像是突然间跑进来的。 “主院？”顾铮看着自己站在顾盈的小院中，正在纳闷时，庶娘惊惶失措的从顾铮的屋里走出来。 “庶娘？”顾铮高兴的喊。 “哎哟，你这个孩子怎么还在这里，赶紧进去啊。”庶娘推着她往前进。 顾铮想问她进顾盈的房间做什么，没想庶娘将她推进去后直接将她关在了里面。 “庶娘？”顾铮拍门大喊。 “娘就在外面，很快就好了。”王庶娘语气中透着惊惶和紧张。顾铮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后面传来了声音，转身，竟然看见了赵元澈，赵元澈的脸不像她先前看到的那般冰冷，相反透着几分迷茫，那眼神也没有阅历沉淀出来的深邃。 这会的他双颊通红，似喝醉了酒。 他看到了她，同时脸色越发的通红，一步步朝她走近。 顾铮愣愣的看着他，这不是他所熟悉的赵元澈。 下一刻，顾铮的尖叫声响起，他突然抱起她。 顾铮看到自己被甩到了床上，他撕裂她的衣裳，她哭喊求饶，然而门外的王庶娘依然没有开门，直到两人成事。 当赵元澈清醒的那一瞬间，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脸色阴沉的不行，此时门被推开，顾家家主和主母卫氏，庶娘等人冲了进来。 那不是她，但从床上个那顾铮的眼神，不知为何顾铮觉得这就是她，她能真切感受到床上那个顾铮的愤怒，怨恨，不甘，无奈，辛酸等等复杂的感受。 随后，她跟着顾盈一起嫁去了端王府做了滕妾，她把自己整日关在小院里不出去，当看到春红不停的被欺负，到最后甚至于吃饭都成问题了才清醒过来不能这么下去。 她开始主动接近端王，讨好他，诱惑他，同时也努力的和顾盈打好关系。 眼前的情景开始有些模糊，顾盈想走近一步看清楚接下来她会如何，突然嘴里一陈苦，似被喂了极苦的东西，很快陷入昏睡中。 “终于睡着了。”沈暥将空药碗放回桌上，看着安静入睡的妻子，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只是去过个元宵而已，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回来？”沈母看着儿媳妇一身湿露露浑身是泥回来且还受了伤，赶紧帮着清理好身子和头发。 守在床边的春红早就哭成了泪人儿。 沈父也顾不得避嫌，进到了儿子的屋里儿，媳妇被儿子抱回来时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着实吓到了。 “沈夫人的头应该是被人打到过，这药喝下去能让她好好睡觉，醒来后若是有异常的话，沈大人派人来太医院叫我便是。”御医拎起药箱告辞。 沈父忙送御医出去。 “爹，娘，你们帮我看着阿铮，我去趟宫里。”沈暥看着妻子的脸色不像方才那般苍白，稍微松了口气。 “好。你先换件衣裳吧，衣裳都湿着呢。”沈母道。 “我回来再换。”沈暥说着离开，不能再这么下去。 此时此刻，不管是顾家还是宫里都无比的混乱，公主和王妃，皇子失踪，那是极大的事。 当十一公主回到了宫中后，帝后才松了口气。同时，皇帝在御书房里召见了各人。顾铮睡着睡着，头又疼起来，随后又见到了一些情景，她讨得了端王爷的欢心，她被他宠着，可以说宠上了天，可她只要逮到了机会就会逃跑，只是对这个世界，她认识 的太浅了，第一次和春红逃跑，所带的东西被偷被抢，没了生活的资本，又是单身女流，她只好再次回到端王的身边。 端王因为她的逃跑而冷落了她。此时，顾盈怀了身孕，却因为她的事而情绪不佳，被淑妃娘娘知道了后，差了人来狠狠打了她的板子，那一次，她差点被打死，而那个一直说着宠爱她的男人，并没有出 现护她。 他说，他要让她长记性，这是最好的方式。 是的，后面她确实长记性了，二年之内，她哪也没去，就乖乖的在端王府里讨好着他。这两年的时间，端王府长子出生，倒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第三年，顾盈又怀上了孩子。而她的肚子迟迟未见动静，春红觉得奇怪，以为她生了什么大病，想要偷偷去请 女医过来看。顾铮是不想生端王孩子的，一开始的时候想过喝药，奈何王府人多眼杂她没机会下手，况且身体一直没怀上，寻思这体质应该是难怀体质。 春红再三保证偷偷去外面请女医不会被人知道，顾铮想着身体好坏心里清楚点也好就同意了，女医来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喝了女子不孕的汤药。 思来想去，也只有在三年前她被淑妃娘娘派人来打她那一段时间，她足足喝了一月的中药。 不用怀上孩子，顾铮是高兴的，那段时间她服侍端王也格外的勤快，直到准备好一切，再次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顾盈生产那一个晚上，便是她要逃离的最好时机。顾铮看着情景中的自己准备好所有东西，和春红悄悄的出了府，她们逃了出去，真的逃了出去，照着准备好的路线一路往平遥县，再转到别处，她要去的是广袤无边的草 原。 在她们到达了平遥县时，春红突然发起了高烧，为了给春红治病，顾铮只得在县上多住几天，于此同时，赵元澈找到了她，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去。 她自然不肯，他让人狠狠鞭打春红。她哀求着，他不为所动。直到春红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直到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他，他才停下了手。 顾铮看着这一幕幕早已泪流满面，这些情景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可不知为何痛彻心扉，那是从心底深处一点点钝过来的痛楚。 好苦，嘴里又变得苦涩，好似又被喂吃了什么，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陷入沉睡。 “三天了，”守在床边的春红看着姑爷给姑娘喂了药下去，哽咽的问道：“姑爷，姑娘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啊？”“御医说这药喝下去后烧就会退，退了烧就能醒来。”三天三夜的高烧让妻子的脸瘦了整整一圈，沈暥握紧双拳，他应该一直陪在妻子身边的。 第171章升为二品 顾铮昏睡了整整四天才醒来，睁开眼晴迷茫的望着床幔半天，只觉得头重脚轻的，身体更是酸疼的不是自己一般。 “怎么这么难受。”顾铮抚着头喃喃。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靠在床边休息的春红听到声音，看到姑娘醒来激动的抱着她大哭。 “春红？” “奴婢在。”春红忙擦去脸上的泪珠，“姑娘可饿了，奴婢给姑娘去煮点粥。” 顾铮望着春红半天，她是不是梦到春红了？ “姑娘，怎么了？”春红见姑娘发呆，赶紧问：“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来。” “不用，我好像做了个恶梦。”梦中有她，有春红，细细想的话内容竟忘了，只是那种钝入骨子里的疼痛还在身体里。 “没事了姑娘，咱们现在在家里，安全的很。”春红以为姑娘是受到了惊吓还没有回过神来。 此时，房门推开，沈暥捧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妻子醒来赶紧放下药碗坐到床边：“阿铮，你醒了？”说着去摸她的额头。 “我没事了，就是觉得头还有些晕。”整个身子也沉沉的，真想运动一下出出汗，顾铮动了动肩膀，这一动，顿觉浑身酸疼。 “别乱动，先把药喝了。”沈暥将中药拿了过来喂她喝。 对于苦药，顾铮不喜欢一口一口的喝，一口气将中药喝完，好苦：“这药是治我头的吗？”身体的酸疼大多是肌肉的，只有头部隐隐钝痛，怎么这么难受。 “姑娘，御医说姑娘的头受过伤，是怎么受伤的啊？”春红在旁问道。 “我咬住了那恶人的手，恶人就用另一只手猛打我的头。”顾铮想起当时的场景不免想到自己杀了两个人，想到那时的场景打了个几个寒颤，杀人了？ 春红心疼的眼泪又往下掉。 沈暥神情沉重。 “这不是没事了吗？”顾铮赶紧将那恐怖的画面从脑海里消除，软软一笑：“你们别这样，我不喜欢看你们露出一脸沉重的神情来。” “是我没照顾好你。”顾暥沉重的道。 这么一说，顾铮还真是挺委屈的：“和你成亲之后，你瞧瞧我这是第几次出事了？” 沈暥抿紧唇。 春红见状，忙道：“姑娘，姑爷现在可是内阁学士了，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铮愣了下：“内阁学士？”那可是二品官职啊，一个六品突然一跃成为二品？怎么可能？ 春红点点头：“宫中给姑爷分配了官邸，不再是先前的那间小院了，离顾府很近，官邸中还有很多的护卫。” “发生了什么事？”顾铮看着沈暥，怎么就突然间成为内阁学士了呢？六品成为二品，不可能一下子升这般快的。 “皇家别苑之变中，我护住五皇子，十一公主的安全，皇上就升我做了内阁学士，赐了府邸，二品重臣府中可增设侍卫。”沈暥淡淡道。 “这么简单吗？”顾铮心中有疑惑。 “是啊，就这么简单。你刚刚醒来，不易多说话，躺下好好休息。”沈暥让她躺下。“端王爷一直以来都没有让你展现实力，如今你是正二品，那是每天都要上朝的吧？岂不是要参与朝政了？”顾铮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太劲，朝政之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 是平庸之辈的，皇帝也不可能让一个平庸的人直接或为二品啊。 “既然暗卫只负责皇家人的安全，我们这些臣子的性命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保住。”沈暥淡淡道：“没有实力就只能被欺负。” 想到自己那天会这么危险就因在暗中保护她的暗卫去保护十二皇子了，顾铮点点头，相公说的太对了，随即一怔：“这也是端王爷的意思？”“不是，我将这次事情的详情都写在折子上放进了送给皇上批阅的折子中。”身为内阁侍读，做这种事太过容易，沈暥音质无比的清冷：“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所布下的 眼线内，别苑之变虽来的意外，但一切早已准备好。皇上见我安排妥当，又救下了十一公主和几位重臣家卷，自然也会看重我。” 所以说，沈暥擅作主张的，没经过端王爷同意将实力直接展现在皇上面前？干的好，顾铮心里雀跃，随即心里有些担忧：“那端王爷那边？” “无须多想，他答应过我会让暗卫护住你，最后连个人影也没有，这人靠不住。”沈暥冷冷道。 顾铮：“……”说的好干脆。 “你是担心会和端王爷，还有顾府之间的关系弄僵？” 顾铮点点头。 “不会，我的官位越高，顾府越会看重我，至于端王和太子，不拉笼我是想把我推给其他皇子吗？”沈暥冷冷一笑：“他们没这么傻。” 气势完全变了啊，顾铮看着提到端王时沈暥那冷冰冰的神情，完全是不留情面的样子：“你和端王爷以前挺好的。” “好是相互的，暗卫那样的规定，堂堂王爷会不清楚？既然答应了我让暗卫护着你，他就应该交待清楚。你快躺下好好休息。” “噢。”顾铮乖乖的躺下，还想再问。 此时，门又推开，沈父和沈母走了进来，看到顾铮醒了都很高兴。 “快快，把大嫂拿来给阿铮吃的鸽子给炖了。”沈母推着丈夫出去。 “好，好。”沈父急急去炖鸽子了。 沈母过来摸摸顾铮的额头，心疼的看着她消瘦的脸道：“这才几天而已啊，就瘦了一大圈。” “婆婆，我没事。”看着婆婆眼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关心，顾铮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沈父沈母敞开了心扉，就像真正的家人那样。“没事就好，接下来就好好补补身体。”沈母这几天心里挂着儿媳妇的伤，心一直悬着，这下可以好好松口气了，又对着春红道：“阿铮醒了，得去顾府说一声，免得家里人 担心。” 春红一拍脑门：“奴婢竟把这事给忘了，这就去。”说着匆匆出门。 “婆婆，我庶娘应该不知道我受伤了吧？”顾铮问道。 沈母正想说，写着东西的沈暥放下笔，看着母亲说：“娘，阿铮刚刚醒来，又喝了草药，需要休息。” “对，对。”沈母低下身将顾铮两肩的被角摁紧了：“好好休息，醒来之后吃点鸽汤炖的粥，体力恢复的快。” “婆婆，我庶娘知道我受伤了？”顾铮原本就随口一问，见沈暥不想让婆婆说庶娘的事，反倒是担心了。 “这么大的事，哪能瞒得住。”沈母叹了口气说：“你庶娘知道后来家里把阿暥给打了，说他没照顾好你。” “啊？庶娘她？”顾铮抬起身子，不想抬得太急，头晕不已。 沈暥迅速走过来扶她重新躺好。 “庶娘打你哪了？”顾铮着急的想去看沈暥被打的地方。 “我没事，庶娘打的不重。” “怎么可能不重？”庶娘就只有她一个女儿，顾铮想到庶娘对她的宝贝程度，平常里的那些作死，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啊：“到底打哪了？” 沈母轻咳了几声：“我先出去了，待会阿铮要是醒了就叫我。”说着离开。 顾铮奇怪的看着婆婆的反应，又看着沈暥脸色微尬的模样，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能说的，随即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庶娘打你屁股了？” 沈暥神情瞬间不自然，轻嗯了声又坐回去写东西了。 顾铮：“……”那确实不方便让人看啊。 这次睡的深沉，当顾铮再次醒来时，发现已经入夜了。沈暥依然还在下午坐的位置上，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写得极为专注。 夜深人静的晚上，顾铮终于可以把发生的事好好想想。 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暥和端王的眼里，那么那天发生的事是可以预见的，所以沈暥才会让端王爷的暗卫来护着她，谁知道那几个暗卫见十二皇子离去直接甩了她。 沈暥一气之下就写了个折子把经过告诉给了皇帝，皇帝觉得沈暥是个有才华的人，又救下了端王爷和十一公主，因此六品就升为了二品。她就睡了一觉，就成为二品夫人了？ 第172章前来探望 沈暥无意间转头时，看到妻子在对着自己傻笑，桔色烛火中，她精神尚可，嘴角咧起，眼底亦带着笑。他知道妻子只是外表娇弱，却没料到出了事，她竟这般的坚强。 也正因为这份坚强，他反倒更为她操心。 “醒了？我去给你拿粥。”顾铮轻嗯一声，看着沈暥起身出门，他的脚步向来是稳健的，此时却有些快，是怕她饿着吗？这个男人只有在她出了事后脸上才会表现出情绪来，如今她恢复了，他也恢 复成了那清冷的模样，不过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他心里对她的紧张的。 “头重脚轻啊。”顾铮想翻个身，这脑袋就难受，想到睡着后做的梦，喃喃道：“我明明做了梦，怎么就不记得了呢？”不过是个极为让她压抑又难受的梦，不记得也罢。 沈暥端了粥来，一闻到香味，顾铮瞬间就饿了，还是那种感觉能吃下两大碗饭的饿。 将顾铮身后的垫枕放好，沈暥这才拿了粥喂她：“这是爹娘煮了大半天的鸽子粥，里面的鸽子肉已经炖烂了，入口即化，鸽肉补元气，大伯母特意给你拿来的。” 吃了满满的几大口后，顾铮才有了力气好好说话：“大伯母她们都知道了？” “这种事情瞒不住。我被大家训了一顿。”“你虽被训了一顿，我却感受到了大家对我的在乎。”顾铮对这个时代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大家彼此的人情关系很好，在她以前的世界中，城市一直在进步，农村渐渐的消 亡，那种出了门你帮我助的热情也消失，住在同一幢楼中，哪怕是邻居也不见得认识。 “你待大家好，他们自然也会在意你。慢点吃。”见妻子都不咀嚼就下咽，沈暥知道她是饿坏了。 “还有吗？我还想吃一碗。” “有，不过你现在不能多吃，御医说过，身体还在恢复当中，一下子吃太多会给身体造成负担。” “好吧。” 沈暥服侍着她躺下。 “对了，那天我好像没见着二皇妃啊。”方才想了遍过程，女眷中顾铮见着了四皇妃，公主，瑶儿等人，好像没看到二皇妃。 “她没了。” 顾铮愣了下：“难道她被恶人给？”沈暥摇摇头：“是皇后娘娘下的密旨赐使死二皇妃。”见妻子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沈暥淡淡道：“二皇妃是三皇子的人，她教唆四皇子燕王的嫡子坐她马车，为的就是 让燕王和燕王妃上山救子。” “二皇妃怎么会是燕王的人？”顾铮不解。“我和太子殿下，还有端王也很意外。当年三皇子陷害太子殿下，二皇子将太子殿下救了出来，自己却身陷囫囵，百口莫辩之下最后被皇上圈禁在皇陵，因此太子和端王对 二皇妃是格外的关照。” “那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顾铮对二皇妃的印象挺好的，她不多话，安安静静的一个美人儿。“二皇子被圈禁时只从府中带走了一个婢女，一年前，那婢女生下了一个儿子，二皇妃才知道原来二皇子自始自终都没爱过她，他爱的是那个带走的婢女。三皇子显王答应 了二皇妃，只要她把燕王引上山就帮她除去那个婢女和儿子。” 顾铮眨眨眼，这么狗血啊，二皇妃挺值得同情的，奈何沈暥说这话时声音过于清冷，倒也泼灭了她许多同情心，还是有些唏嘘啊。 “真傻。” “是傻。” 顾铮也有些反省，她对皇宫的事了解的太少了，二皇子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她竟然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隔天，天气晴朗，是个大好的天气。 顾铮一碗热腾腾的粥刚喝下，春红就跑进来高兴的道：“姑娘，庶娘来了。”话音刚落，屋门推开，王庶娘火急火撩的跑了进来。 “庶……”顾铮这娘字还没出口，就被王庶娘拥进了怀中。 顾铮怕脸陷在庶娘的涛汹汹涌中，赶紧用双手隔开了庶娘的拥抱：“庶娘，我没事。” 王庶娘娇媚的脸上正要哭一回，见到女儿精神饱满的样子，哭倒是不哭了，可这心疼啊：“瘦了这么多啊。”说着，瞪向一旁的女婿。 “是小婿没照顾好阿铮。”沈暥认错。“要不是看在你现在是二品大臣的身份上，我非骂你一顿不可。”王庶娘的这声音哪有骂的气势，分明是欢喜的不得了，坐到床边高兴的看着女儿道：“阿铮啊，你现在可是 二品夫人了啊。” 这点，顾铮也很高兴，不过：“庶娘，就只有你一个来看我吗？” “不是啊，主母和家主，还有二公子也来了，正在外面和你公婆说话呢。”王庶娘说道。 顾铮：“……”对着春红道：“你怎么不早说，快给我梳洗。” 春红吐吐舌，她是想说来着，可一看到庶娘太高兴了，再者进屋后庶娘一直在说话，她也没找到机会告诉姑娘。 “你还生着病呢，躺着就好。”王庶娘不让女儿起来。 “这不成礼数，我已经没事了。”她就是头晕，起身并没有问题，主母和父亲过来了，父亲是不方便进这屋的。 “我先出去跟岳父岳母说说话。”沈暥忙先出去招呼。 阳光将沈家的小院照满，刚刚开春，天气已没那般的冷。 当顾铮穿戴好出门，身子被暖阳包围，顿觉得头疼也好的差不多了。沈父沈母拿了数条椅子出来放在院中，主母和家主，还有二弟弟就坐在院中喝茶，沈家人陪着。 “铮儿。”看到顾铮出来，顾鸿永和卫氏起身过来。 “大姐姐。”顾正钦唤着。“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我还想着和你公婆说会话就进去看你。”看到顾铮清瘦的模样，卫氏想到女儿对她描述的那日的凶险，这会想起来都心惊胆颤，她从没有想过有一 日，庶女会不计凶险的来救她的孩子，一时握着顾铮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女儿见过母亲父亲。”顾铮在春红的搀扶下先了礼，她本不想被春红扶着，哪这般柔弱，偏偏庶娘又要开始作，非得让春红扶着她，要不然不让她出去。 “生着病，还行什么礼啊。”卫氏亲自扶起她。 “快坐着吧。”顾鸿永将椅子放到了大女儿旁边。 “我已经没事了。”顾铮笑着说：“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怎么没事了？方才进屋时，还看到你捂着头说疼呢。”王庶娘心疼的在旁用帕子擦着完全没有的眼泪。 顾铮：“……”她哪里说过疼了？ 沈暥：“……”卖卖惨还是必须的，得让别人知道他的妻子付出了什么。“大姑娘，”秦妈妈在一旁说：“主母给姑娘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来，还有淑妃娘娘也赏赐了很多补身体的珍品，大姑娘对三姑娘四姑娘的好，主母和家主都是记在心里的。 ” 身为家主，顾鸿永对女儿说这些当然不自在，由下人说了，他也接着道：“铮儿，这次正钦，盈儿和谣儿真是多亏有了你，要不然，咱们这个家就支离破碎了。” “正钦谢过大姐姐的救命之恩。”顾正钦朝着顾铮行了个大礼。顾铮忙扶起二弟弟，看着父亲母亲温声说：“父亲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是他们的大姐姐，是顾家的大女儿，自然是要帮着顾着弟弟妹妹的，况且，我做的都不算什么，如 果不是相公和端王爷他们及时赶到，怕是……” 大家的神情都颇为凝重。特别是顾正钦，心里尤其不好受，他堂堂男儿，又是弟弟，竟然让大姐姐这般护着他，如果不是大姐姐将他踢下了马车，后果难以相像。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时的他 ，心里充满了惧意，连半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三妹妹，四妹妹还好吗？”顾铮的看着一大家子这沉重的模样，赶紧换了个话题。她其实没有众人想的那么出色，她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阅历多，遇事不会哭哭闹闹， 也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最重的是，顾盈的那番话。幸好，她冲上去了。 第173章让你体面 顾铮无法相像自己拉着顾盈逃跑，而众人获救之后她和顾盈的下场，也无法相像，顾瑶和十一公主被辱或是被杀之后她们的下场。 总之这会，她虽受了不少的苦，但结局不坏。 沈父沈母又拿了几条椅子出来，大家都落坐，春红给众人上了茶。 卫氏才说道：“瑶儿吓坏了，和你一样发了几天的高烧，这会身体还虚弱着。盈儿受了惊，又被恶人踢到了肚子，一直在床上躺着，御医说，她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 说到顾盈，卫氏眼眶又红了，女儿的这个孩子要是保住，那就是端王府的嫡子嫡女，谁会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三妹妹怀了孩子？”顾铮想到顾盈那苗条的身段。 沈母和沈父互望了眼，神情也是挺难受的。 “是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卫氏越说心里越难受，忍不住哽咽。 “怎么会呢？三妹妹粗心，不是还有孙妈妈吗？”孙妈妈为人细心，顾铮觉得这样的事，孙妈妈肯定会注意着的。“盈儿体质特殊，就算怀了身子，也是每月来月事，”都是自己人，卫氏也不避讳，这种事瞒着反倒让人多想，还是说开了好：“王府里每个月大夫都会来诊脉，头一个月没 诊出来，这第二个月大夫还没来诊呢就出了这样的事。” “三妹妹该多难受啊。”顾盈应该是很期盼这个孩子的。 “都是端王爷。”卫氏忍不住说道：“明明知道显王一直在针对他，他也不知道护着盈儿。” 说到这个，顾铮也在奇怪，端王爷和三妹妹是一起离开的，但那天看来，顾盈和顾瑶像是和端王爷早早就分开了似的，看向沈暥，见他面露寒霜。 “妇人之言。”顾鸿永虽心疼女儿，但对卫氏这话却是喝斥了声。“难道不是吗？那晚，他明知有异常，还中途离去让盈儿和瑶儿自己离开，我父亲说了，他是以盈儿和瑶儿为饵，让显王的人误以为他还在那马车上，事实上，他早已离开 ，将计就计，对显王的人来了个反扑。” “这，老岳丈根本就没参与这事，他也是乱说的而已。”顾鸿永生气的道。 卫氏没再说什么。顾铮听后心里是一陈寒，老长平候一生戎马生涯，什么阵仗没见过，说他乱想出来的，她反倒觉得极有可能是真的，再看着沈暥的表情，这事怕十有八九如老将军所猜的 。 “亲家，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沈母在旁安慰着卫氏。 卫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盈儿肚中的孩子要真保不住，还能再生，至少命是在的。 卫氏和便宜父亲留下了诸多的东西，还有淑妃娘娘的赏赐后，便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沈大伯，大伯母，还有二伯三伯一家子过来看顾铮，又拿了很多的东西过来，顾铮见过礼后就回去躺着，这一躺又躺到了晚上。 将剩下的鸽子粥吃完，顾铮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早上主母说长平候的猜测，那是真的吗？”端王爷真的连自己的妻子和妻妹都利用吗？ “马车的周围跟了影卫，只是端王爷低估了显王的实力，那些影卫都被杀了。”沈暥说道：“十二皇子的马车并不是显王的目标，只不过是那马哨的原因才让你遇险。” “就算有影卫跟着，端王爷也不该让自己的妻子冒这样的险。”顾铮气愤的道。 “是。” “如果你以后胆敢拿我来冒险，我……” “我不会。”沈暥坐到顾铮面前，清冷的黑眸第一次正视着妻子清澈愤怒的杏眸，认真的道：“我不敢保证每一次都能护住你周全，但绝不会拿你的性命去冒险。” “真的？”顾铮不禁有些怀疑。 “真的。”他可能没有能力护妻子周全，但绝不是拿女人来成就自己的那种男人，面对妻子眼中的气愤，沈暥又道：“阿铮，我心悦于你，又怎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那要是你不喜欢我了呢？” “若哪天我心中驻进了别的女人，你不再是我的唯一的时候，我会诚实的告诉你，让你体面的离开。”后面这话倒是说进了顾铮的心坎里，她欣赏沈暥，喜欢沈暥，喜欢沈家的氛围，真心想和沈暥过一辈子，但要是沈暥哪天不喜欢他了，甚至想纳妾了呢？她是无法接受的 。 “好。你说的，当我不再是你唯一的时候，你会诚实的告诉我，让我体面的离开。”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显王死了，对外称是突然间暴毙。皇家的死，要么是生病，要么是暴毙，借口也就这几个。 老百姓并不在意哪个王爷没了，显王的死没有掀起多少的波澜。能让老百姓操心的皇家人不多，皇帝，皇后，太子这三人才最为重要，这三人中，皇后还排第三。 显王到底也没想到，他那天捆的人都是太子一派人的子女，遭遇这样的事，反倒让太子这一派的人更加的团结了。 而在显王死的那天，还斩了十几个要犯，和被顾铮杀了的是一伙的。 这一事告了段落。 春天，万物复苏，顾铮的伤也痊愈，就是这头还隐隐的不舒服，御医说只要平常保护的好，不会有大事，但不可以再吹风了。 春红将这些叮嘱仔细的记在心里，遇到有风的日子，非得给顾铮披上风披戴上披帽，顾铮觉得这一遭后，自己步入了养身的老年生活。顾铮想去看看皇帝赐下的新的府邸，也想早日搬过去，事情却多了起来。阅书楼好了，二堂兄家小女儿的满月也快到了，且接下来又是沈贵的成亲的日子，这些事情一来 ，她也没时间去看新的府邸，反正跑不了，干脆先忙起来再说。 “姑娘，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春红把大姑娘手中的活儿抢过来：“这些粗活奴婢来做就好了，你快去坐着。” “是啊，大姑娘，”书铺掌柜马东一边整理着旧书一边道：“您的伤刚好，就别做了，不过就是放书架上而已，让小人和春红来。”“那我写宣传单。”顾铮起身，将这些活交给马东和春红，自己坐到书桌上开始写起开张的宣传单来，论宣传这东西，她脑海里的随便拿样出来就是这里的人没见过的，阅 书楼不火也难啊。 阅书楼的格局以明式为主，架几式案又显得颇为随性，而其上空，竹编的灯笼错落有致的排着，那可不是做做样子的，里面放着烛火，供晚上照明用。另一边，还放着一个盛开水的特大圆桶，那是她亲自画出来让沈贵堂兄去做的，最奇妙的是贺桶中的那个水笼头，顾铮原先觉得她画了出来，但堂兄不见得能做出来，没 想他还真做出来了。 冲水的声音传来，就见马东掌柜从院子里的茅房里走了出来，见大姑娘见看着他，嘿嘿一笑道：“这茅房用的实在是顺心，沈贵兄说这也是出自大姑娘的手笔。” “也不是我的手笔，是一名教士的手笔。”世界上第一个抽水马桶是英国一位名叫约翰·哈林顿的教士发明的。 “教士？”马东纳闷，那是什么。 “不重要，用着舒服最重要。”顾铮笑道。“对，对。”马东将一本册子交给到顾铮手里：“大姑娘，这书楼上下两层一共有六百本书，其中五百多本是学子必须要用到的书集，以及朝廷历年来的考集，剩下的几本是 山水志，人物志。” 顾铮翻了翻书：“五本百？重复的有多少？” “有一半以上。” “这范围太小了，就没有一些小说志之类的？野史也好啊。” 马东愣了下：“那些都是不入流的，没人要看。” “谁说的，我就偷偷在看。”顾铮想到了自己床头下面的那些小说本，沈暥翻过几页，虽然表示了不屑，但也没有没收。 “大姑娘这话小人这里说说倒还好，旁人面前可千万不能说，要不然被人看轻了。”顾铮心里不屑，嘴上道了句：“我知道，不过你还是要把市面上比较盛行的那些画本子还有小说志啥的，买些进来，咱们这儿什么书都要放一些，当然了，要能看得下去的 ，正能量的，你来筛选。”“是。”马东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正能量，总之能让大家学到点好的那就是正能量。 第174章春天来了 楼上春红惊呼的声音传来：“哇，大姑娘，这儿好漂亮。”顾铮和马东上了楼，楼上有一个专给姑娘们开辟出来的书室，春红这会就站在这个书室里，室内摆满了一些小物件，都是雕刻起来的，像一些木偶，布偶，都是顾铮亲自 设计，还有书柜上的装饰，摆放着的都是女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类型。 “书架上的书太少了，所有旧书都在这里了吗？”这儿的书架都是做到顶的，顾铮甚至还让沈贵堂兄配备了梯子，没想到这儿书竟然寥寥几本而已。 “有些还没放上来，就像姑娘方才说的，基本都是重复的。”马东道。“紧要些的书自然要多备几本，我方才说的野史，山水志，人物志也多放些，特别是后两本。”顾铮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只争功名是大部分，但肯定也有很多在安安份份份 的日子过也想见识一下广大天地的，甚至一边奇异怪象的书也喜欢看，像她就是。 “是。小人记下了。” “对了，招募一些写手。”顾铮突发奇想。 “啊？”“就是专门写书的人，我有用处。”一个想法闪入顾铮脑海里，这个时代，出书是纯粹的个人行为，虽然活字印刷术已经发明，但没有钱的人根本就没能力发行书，她好像 还有点银子。 “是。对了，下午会有两个伙计过来，姑娘要不要下午来看看？” “不用了，招人的事你看着办就行，还有，春红从今天开始就跟着你做事，你把她带起来。” “是。”马叔点点头，大姑娘事情做大了，要他来管也有些力不丛心，确实需要人手。 春红听到姑娘说自己，走过来一脸担忧的道：“姑娘，你把我支走了，你身边没个贴心的人照顾，我不放心。” “主母不是给了我两个婢子吗？有她们照顾就够了。”顾铮点点头她的额头：“你啊，像八妹一样争气点，我手中的事儿，都是你要交给你和马叔管的。” “小人一定不负大姑娘所托。”马东心里不知道多高兴的，大姑娘是个能干的，跟着有好日子过。 春红也只好点点头。 虽说天气转暖，但屋里的火炉子还是不敢轻易的撤掉，这种时候最易得风寒，晚上的时候顶一顶也是必要的。 顾铮进灶房的时候，发现灶房里也放了两个火炉子，婆婆正在炉子上烤着肉，满屋子的肉香。“牛肉？”顾铮讶异，她已经很久很久没闻到牛肉香了，这里老百姓很少吃牛肉，牛都为耕田能手，老百姓只会养着护着，一头牛正常到老死的话可以活上个五十年，几乎 可以陪人到老，所以很多老百姓哪怕在牛老了之后也舍不得宰杀。 “巷子前头的那户人家把牛杀了，我去买了块踺子肉来给你做一些肉干，你每天吃个几块，对身子有好处。”沈母道。 顾铮看着桌上那一大盆牛肉，这得多少银子啊：“婆婆，我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了，那是因为还年轻，连发了三四天的高烧，头也受伤了，哪这么容易就好？”沈母看着儿媳妇脸色确实不错，担心没好尽，落了根怎么办？ “我来帮你吧。”顾铮喜滋滋的坐在一旁，满心的感动。 “春红呢？” “还在书楼，我让她跟着马叔学着管理铺子和书楼，以后她每天早上都会去，晚上才回来。” “那也是好的。”家里没那么多事要干，她一个人就行：“书楼定下日子开张了吗？” “马叔已经去选日子了。” 沈母点点头：“对了，后天是冬田家老二满月的日子，咱们明天下午就过去帮忙，你去忙你的，过来吃个饭就好。” “我们还要送满月礼吗？”她先前送了银坠子，婆婆也送了几套孩子的衣服，照习俗来说，他们家是不用再送礼了。 “你公公说得再包个大红纸给那孩子。我生阿暥那会，沈家把所有的银子都集起来给我买了只百年人参，没有这株人参，我和阿暥怕挺不过来。”沈母淡淡笑道。 “好，那咱们包的大点。” 晚上沈暥回来时，顾铮将阅书楼的进度跟沈暥说了，开张这种事端王和太子当然是要知道的。 “报纸？”沈暥看着妻子颇为兴致的小眼神。 “对，就是能让所有人都会知道消息的那种纸。”顾铮在下午让马叔招写手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事她还要查一查，据她所知道的，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类东西。 “那不叫报纸，叫‘邸报’。”沈暥将桌上角的那本书拿过来给顾铮：“就是这个。” “这不是你每天在看的书吗？”顾铮见封面上还真写着‘邸报’，里面记录竟都是一些朝廷的重大消息，比如显王暴毙的事就写在了上面，当然，其余那些该隐下的一字没提。 “邸报是负责向各郡，各县，各乡输送朝廷消息的奏纸。阅读者是官员和他的幕僚。”先前他在内阁做的事就是这一类。“相公，我说的这个报，不是专给官员看的，而是给老百姓看的，里面可以有朝中的消息，也可以有一些公子姑娘的生活，让大家了解贵勋们是怎么过日子的，还有各种街 市上的消息等。” “荒唐，别人家如何过日子又何必给老百姓知晓？”沈暥眸色清冷的看着她。 “怎么不能了？美好的生活，总是让人向往的。”顾铮只觉得在沈暥清冷冷的目光下，自己好似成为了不要脸的狗仔队似的。 “好好做阅书楼就好，别的不要想。” 顾铮张张嘴想要反驳，想想也对，阅书楼的事还没做成呢，就想着另一条致富路，有点太心急了：“好吧。”慢慢来。 妻子瞬间的服软，让沈暥清冷的眼底有了一丝笑意，能让老百姓都看到的报纸？要办这个倒也是不无不可。如今沈暥成为二品大臣，不用像以前那般辛苦，上朝都是五日一朝，每五天休沐（休假）一天，更不用像做内阁侍读那样每天要去给臣子准备奏稿之类的，可以说相对轻 松，他只要每天卯时到御前议事即可。顾铮起的早，见婆婆正在淘米，把淘出来的米水放在一个小缸内，小缸内已经有很多的淘米水了，沈家人都是用这些淘米水在给花和菜浇水的，冬天这些水能积起来，夏 天会出味，所以是当天浇掉的。 “婆婆，早饭吃什么？”顾铮小跑过去，用棍子搅拌了下缸里的米水。 “南瓜粥，还有你最喜欢吃的咸鸭蛋。”沈母道。 沈父从柴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用黄泥裹着的咸鸭蛋：“年前就腌着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腌过头。”说着拿到井水边洗。 “沈老爹，我算着日子呢，才35天，这么冷的天，应该刚刚好。”春红从灶房里出来，朝沈母道：“沈大娘，我升好火了。” 沈母赶紧进灶房将手中的米放进锅里煮。 顾铮伸了伸懒腰，无意间看到篱笆脚下开了一朵野花，不禁感叹道：“春天来了。” 吃过早饭，顾铮和春红正要去阅书楼，顾府的马车停在了沈家门口。 “秦妈妈？”顾铮看到秦妈妈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了出去。 秦妈妈一脸的伤感，朝着顾铮福了福说：“大姑娘，三姑娘的孩子没保住，主母希望你能去端王府陪陪她说说话。”一大早听到这样的消息，顾铮心里也有些的伤感，点点头，见婆婆刚好从灶房里出来，过去跟她说明了原委，午饭和晚饭极有可能不回来吃，让春红去了阅书楼，自己随 着秦妈妈去端王府。 马车上。 秦妈妈哽咽着道：“不瞒大姑娘，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是御医说，大姑娘的身子伤了根本，以后怕是极难再怀上。” “什么，这么严重吗？”顾铮想到山里那恶人踹的那一脚。 “是啊，主母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不过这事端王爷还不知道，御医那，主母给了不少钱帮瞒着。” 主母卫氏既瞒了端王爷，那为何又告诉她呢？顾铮心下疑惑，连她也瞒着不是更好。“主母说，别苑的事之后，大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大姑娘知道这事就会知道如何开解三姑娘。”秦妈妈道，这事不跟大姑娘说，这安慰也安慰不到点上啊，再说，大姑娘是能相信之人。 第175章不少共鸣 端王府的气氛很是压抑，路过给顾铮行礼的下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进了盈妆阁后，下人们都规规矩矩，脸上连个笑容也没有。“王爷打那天知道三姑娘腹中怀了孩子并且有可能不保，这脸每天都阴着，咱们三姑娘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也不知道安慰一下。”秦妈妈这心里颇有怨言，只碍于身份不敢 多说。顾铮点点头，虽说端王在意子嗣挺正常的，这般生气也未免有些过了，他只知道顾盈小产，并不知道顾盈日后很难受孕，他刚成亲不久，以男人的想法来说，没了再怀就 是了，不至于这般生气吧，要真这般在意，也不会丢下顾盈和顾谣独自在马车上。 “嫂子，你来看王妃吗？”八妹从一处圆门内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婢子，领着众人朝着顾铮行了礼：“秦妈妈好。” 顾铮点点头：“王妃现在休息了吗？” 八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王妃早饭不肯吃，整日以泪洗面，我方才问了孙妈妈王妃最爱吃的东西，打算去外面买来。”说着，行了一礼告退。 多日不见八妹，八妹的举止是越发得体，在外面，较为随性，两家关系好，见了面高高兴兴唤一声嫂子，在王府，按着礼来，虽唤她嫂子，还加了礼。 “这八妹人虽小，对三姑娘也是尽心尽力。”秦妈妈在边上道：“因着大姑娘的关系，三姑娘对她也是多有信任，这孩子也没让人失望。” 两人进了屋，屋内只有贴身女婢秋致和孙妈妈两人在，这会正抹着眼泪，见到顾铮和赶紧行了一礼：“大姑娘，您可来了。” “大姑娘，您去劝劝三姑娘吧，奴婢三们就在外面候着。”秦妈妈道。 她怎么劝？这样大的事，她也不知道如何劝啊，顾铮只好先进内院再说。一屋子的药味，顾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她送他的那幅摆件上，摆件上绣着我们成亲了’五个字，旁边下面是挂着幸福笑容的小版新郎新娘，底坐上雕刻着栩栩 如生的娃儿争相嬉戏。 “别看了，孩子会有的，御医只说难怀上，并不是怀不上。”顾铮坐到顾盈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大姐姐？”顾盈失神的眸子落在了顾铮身上。 才几天啊，竟然瘦得脸都尖了，顾铮见顾盈这模样心里也挺难受的。 “是母亲让大姐姐过来的吧？”看到顾铮，顾盈苦笑了下。 顾铮轻嗯一声：“母亲让我过来和你说说话。” “我只想要孩子回来。”顾铮喃喃。 顾铮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回不来的。” “是啊，回不来的。”顾盈的笑比哭还难看：“不仅回不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先调理好身子，把你的身子调理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姐姐身体好，自然可以这样说。可我没了孩子，身子也毁了，活着不如死了的好。”顾铮很想说这不是她的错，但她说了又如何呢？谁都知道这是端王的不慎造成的，没有人会明面上去责怪端王，像顾盈这样的，怕是心里也不敢怨吧：“人活着不仅仅是为 了孩子，更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真正关心我们的人。”顾盈直直的望着顾铮：“有了孩子，我王妃之位才是稳的，才能和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一起走得更远。如果哪天我落魄了，顾府的手无法一直扶着我的，大姐姐确实会帮着 我。可如果我落魄到只能任人欺压的份上，大姐姐还会一如既往的，自始自终的来帮着我吗？” 对上顾盈憔悴的脸庞，茫然的双眸，顾铮回答不上来，她没有这个底气去回答，顾盈端王妃的身份若是落魄了，她和顾府都没有这样的能力长久的帮衬着。“父亲是伯爵，他这辈子好好的守着这个身份已经尽了全力，二哥哥不过有个小小功名，大姐夫虽已是二品大员，对我来说，还是不够，我要是落魄，甚至连谣儿的婚事也 会受到影响。我除了靠自己，除了生下嫡子稳住王妃之位，你们谁也无法给我撑腰。” 这才几天而已，顾盈竟然想的这般深，但顾铮也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三妹妹，你身体才刚好，别想这么多。” “我无法不想，我已经出了嫁，不能再让父母为我而操心了，我应该让父母，让关心我的人引以为傲才行。” 一道哽咽声从外面传来。 顾铮和顾盈看去，就见主母卫氏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这会帕子一直擦脸上的眼泪。 “母亲？”顾铮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卫氏走了进来，跟着的孙妈妈赶紧给拿了凳子过来。 “孩子，苦了你了。”卫氏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庞，肯定的道：“放心吧，你以后肯定会再生个孩子的，现在最要紧的，就同铮所说那般，把身体养好了。” 顾盈摇摇头，神情凄苦。 “傻孩子，要生孩子的办法多的是，你又何苦在这事上想不开。”卫氏紧紧握过女儿在被窝里依然冰冷的手。 顾盈和顾铮都望向卫氏。 “什么办法？”顾盈问。 “若你的身子真的怀不上孩子，大可以从妾室那儿过继一个孩子来。” 顾盈脸色一沉，从母亲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是下下策，但顾铮觉得主母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毕竟这办法每个人都知道。 果然，听得卫氏又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假装怀上，待生孩子的时候，去外面抱个男孩回来。” 顾盈的双眸猛的睁大，顾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被两女儿这样看着，卫氏脸上并没有尴尬，甚至过于沉静了，显然这个决定并不是她一时所想，怕是早有了决断：“要是你二年内怀不上，盈儿，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住你 王妃之位。” 这种事为什么要让她听到啊？顾铮有些头疼，而且主母和三妹妹的忧心也未免太早了。 “阿铮，你怎么看？”主母卫氏目光落在顾铮身上。顾铮想了想，三妹妹对端王爷有救命之恩，而且又是圣旨赐的婚，王妃之位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撼动的。况且，有顾家在，有老长平候外祖在，还有沈暥在，端王爷顾忌这 些也不可能动了休三妹妹的心思：“不管怎么说，三妹妹必须要有自己的嫡子才行。” 言外之音，铮儿也是支持自己的说法的，卫氏松了口气。 顾铮倒不是支持，但目前阶段，让顾盈身体好起来，变回从前才是关键的，至于子嗣，卫氏也说了，二年时间。 顾盈的目光从母亲脸上落在顾铮身上：“大姐姐也支持母亲的说法？”“孩子当然是要从自己肚子里出来才是好的。”顾铮斟酌着字词：“三妹妹先把身体养好了，身体好了，才能怀上孩子，至于母亲所说。”顾铮望向卫氏，见她一脸认真的在 听自己所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随机应变。” 假怀孕生子这种事，风险太大，顾铮觉得可行性不大，但若端王爷赵元澈真的无情，顾盈为了自保，她也会帮着的。 顾盈低下头望着双手发怔，直到一双白晰好看的手覆上她的，她抬头，见大姐姐朝她温暖一笑，温柔的声音说：“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大姐姐？”顾盈眼眶一红，突然笑起来，又哭又笑的：“你自己连个诰命也没有，站在我身边一起受罪啊？” “我可不想受罪，所以三妹妹一定要好好的，不，比现在更好才行。”顾铮亦笑说。见女儿虽然神情还是沉重，但卫氏知道她心里应该是想开了不少，松了口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不再是女儿的依靠了，相反，女儿想的比她还多，倒是年纪相仿的顾铮，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不少的共鸣，哪怕是小女儿，对铮儿也多有相信。 第176章好吃的菜 顾铮被留下来用午膳。 卫氏来看过女儿后就起身离开，望着女儿院中在初春时就已经开始绽放的名贵花儿叹了口气。 “主母莫要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妈妈在旁道。 “是啊，主母，您自个身体也要保重。”孙妈妈陪送出来，见到主母这般伤情，也劝道。 “我只当女儿嫁入了天家会享受荣华富贵，却忘了天家也最是无情。”想到女儿这几天的状态，卫氏目光沉痛。 “三姑娘有主母，有家主，还有大姑娘，大姑爷，二公子能依靠，奴婢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三姑娘的。”孙妈妈道。 “说到铮儿，这孩子是最让人意料外的，先前谣儿和她亲近，如今盈儿对她也颇有信任。”卫氏笑了笑：“盈儿说起那晚铮儿所做的事，倒有我年轻时的血气。”想到卫氏年轻那会，孙妈妈和秦妈妈都了然的一笑，是啊，她们的姑娘是将门之后，性子何等随性，可这样的随性却并不被人所接受，最终候门嫡女只得下嫁双亲早逝的 顾家。“你们说，我对谣儿和盈儿的教导是不是都错了？”卫氏开始反省，她一心把两个女儿教成贵女，甚至从小就让淑妃娘娘把盈儿接进宫接受宫中的教导，看着她一点点成为 世人眼中的贵女，她也骄傲。 “主母都是为了两位姑娘好，男人都喜欢像三姑娘这样的性子。”孙妈妈道。 “主母，王爷来了。”秦妈妈看到前头一欣长男子的身影踏入了门内，赶紧提醒道。 赵元澈大步朝这儿走来，应该是刚下了朝，还穿着一身的朝服，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多日以来的阴沉，见到卫氏行了一礼：“岳母来了。” 卫氏点点头。 随侍在旁的万总管和侍卫常柳给卫氏行了礼。 “盈儿这些日子，多亏有岳母在旁陪伴，元澈感激。”赵元澈道。 “我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多多陪着的。盈儿说，王爷公务繁忙，可每每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她，辛苦了。”卫氏淡淡道。 这话中带刺，妻子出了这样的事，他还公务繁忙是为寡情，又哪有辛苦可说？赵元澈只道：“应该的。” 看着卫氏离开后，赵元澈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的嫡子应该就在今年出生，那个活泼可爱，五岁就熟读诗文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那是他最钟爱的孩子。 “王爷？”万总管见王爷神情有异，唤了声。 赵元澈闭闭眸，朝内院走去。 盈妆阁屋内。 顾铮讲了几个笑话给顾盈听，见她心情好了许多，心里也高兴。 “和大姐姐说说话，我这心情可算好多了。”顾盈道：“其实道理我也明白，就是走不出来。” “最重要的，还是要把生活过好，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要等的是以后。”顾铮笑着说。 “是啊，以后，以后大姐姐真的都一直站在我身边？” 顾铮想了想。 “你还想？”顾盈不满了。 “你还不让我想啊？” 此时，秋致匆忙走了进来，打断了打趣的两姐妹，禀道：“王妃，大姑娘，王爷回来了。” 顾铮起身时，就见赵元澈走了进来，看到顾铮时，嘴里似含了冰：“沈夫人也在啊。” “见过端王爷。”顾铮施礼，没计较这阴阳怪气的称呼。 赵元澈没理她，走到妻子面前：“今日可好了些？”“多谢王爷关心，我已经没事了。”顾盈朝着丈夫温婉一笑，看着丈夫对大姐姐的冷淡，想到那日山上她望向丈夫时，丈夫的视线却是在大姐姐身上的，只是雨幕加夜色， 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没事就好。好好调理，再给本王生个嫡子。”他的聪明伶俐的嫡子必须回来：“等他长大了，本王会教他骑马，打猎。” 赵元澈这话一说，顾盈的眼眶又红了。 顾铮在旁真想翻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过这个端王爷说起嫡子时，感情倒是深重。 “好。”顾盈点点头：“我一定给王爷生个嫡子出来。”她知道王爷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每天都阴沉着脸，可没想到会这般重视，心里反倒好过多了。 “王爷。”秋致在旁打了个欠问道：“午膳在这里用吗？” 赵元澈轻嗯一声。 “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秋致离去。 “王爷和王妃说会话吧，我去外面走走。”顾铮说着退下了。端王爷是典型的天家后代，当时为了反计显王，不惜代价，这样的男人很可怕，对他来说，所有人都可以牺牲，不过方才看他对三妹妹的样子，他这般重视三妹妹腹中的 孩子，那应该也是极为在意三妹妹的吧。 “在意还把三妹妹留在车厢里？”顾铮摇摇头。 “大姑娘。”孙妈妈送走了卫氏回来，见大姑娘正在院子里散步。 “母亲走了？” “是，王爷在屋里和王妃说话吗？” 顾铮轻嗯一声：“我不方便在，就出来走走。” “奴婢陪着大姑娘吧。”孙妈妈的话音刚落，听得后面脚步声响起，转身时见到八妹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一碗热呼呼的香糕。 “嫂子，孙妈妈好。孙妈妈，奴婢买来了王妃最爱吃的香糕。”八妹高兴的道。 “辛苦了，我来拿进去吧。”孙妈妈正要接过八妹手中的盘子，八妹移了开来，笑说：“孙妈妈陪着嫂子吧，奴婢拿进去就好了。” “也好。”孙妈妈点点头，笑看着八妹进去。 “三妹妹什么时候爱吃香糕了？”顾铮的印象中，顾盈对这款香糕的气味是极为讨厌的，说这气息过于浓郁。“也就是前段日子，三姑娘突然说想吃香糕。奴婢当时也在奇怪，可没往深处想，现在想想，三姑娘那会是怀了身孕口味才变了的。”孙妈妈无比后悔：“都怪奴婢，当时奴 婢要是仔细些，说不定三姑娘腹中的孩子就能保下了。” “这与孙妈妈无关。”所有人都在自责，唯独最该责怪的那人，只轻轻一句‘没事就好。好好调理，再给本王生个嫡子’。 两人在园子里走着，孙妈妈将顾盈嫁入王府后的一些事当是闲聊在说，免得大姑娘无聊。直到见大姑娘盯着不远处的一面墙，盯了许久也不见收回视线。 “听八妹说那墙后面是个顶漂亮的园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把那院子给封了。”孙妈妈在旁道。 顾铮知道为什么，想到那晚被端王强迫着带进了里面的小屋，想起来这会都有些后怕，这个后院极有可能是赵元澈那个世界里的自己住的。 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顾铮突然想到赵元澈竟然这般在意顾盈腹中的孩子，不会在他那个世界中，那孩子是生下来的吧？ 端王府的午膳极为丰富，三个人，一桌子的菜。 秋致和八妹分别站在端王妃和端王爷旁边布菜，顾铮加了进来，身边由孙妈妈服侍。 落筷无声，咀嚼无声，就连喝汤时的声音也极小。 这样的气氛，再好的菜顾铮吃的也实在闹心，看顾盈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想来入了王府后便是这般吃饭的。赵元澈看着身边的两个女子，目光有瞬间的恍惚，在那个世界里，他们偶尔也会这般坐在一起用饭，唯一不同的是，妻子总是以一脸不屑的目光看向顾铮，而后者，对上 这样不屑的目光里总是回以温软一笑。 顾铮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端王爷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没想到这个男人意外的沉默，在看了她和顾盈一眼后就静静的用着饭。 “这些菜，好像都是第一次做啊。”顾盈看着眼前这些她并不爱吃的菜，问一旁的八妹，买菜这些都是由外院在负责。 “禀王妃，这些菜是王爷亲点的。”八妹说道，她注意到王妃似乎并不喜欢这些菜，不过嫂子倒是每盘菜吃了好些。 “王爷不是不喜欢吃鱼吗？”顾盈看着面前这盘酥炸鲫鱼，还有那盘广肚乳鸽，倒是吃了不少，但都是大姐姐吃的。 “突然想吃了。”赵元澈冷冷道，说着就夹了块鱼肉来吃。顾铮也第一次吃这些菜，倒觉得这些菜都挺好吃的，很合她的口味，随即握筷子的手有些僵住，不会这些菜都是那世的她爱吃的吧？三个人除了她，顾盈和赵元澈都没动 过。“吃好了。我去书房。”赵元澈冷看了正一脸古怪神情望着自己的顾铮，起身离开。 第177章从未相信 “送王爷。”顾盈起身，周围的人跟着一起施礼。 见顾盈一脸落寞的坐下，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默默的吃了几口菜后道：“三妹妹，要是吃不下的话就先放着吧，你身体虚，要多多躺着休息。” “王妃，奴婢早上给您买的香糕您……”八妹正要问王妃想不想吃香糕。 顾盈摇摇头：“丢了吧，又不想吃了。” “是。”八妹的小脸一如往常，也没表露出一丝的失落。 顾铮扶着顾盈进了内院上了床，亲自给她盖好被子，坐下时，顾盈问她：“大姐姐，大姐夫平常忙吗？” “忙。有时一天见不着面。”她醒来时他已经上了朝，他回来时她已经入睡。 “那你怨他吗？” “不怨。现在辛苦是为前程，应该的。”顾铮笑笑，总不能年老之后再来辛苦吧。 顾盈想了想，也对。 见她脸上略显疲惫，顾铮便道：“你好好睡个午觉吧，我也该走了。” “大姐姐陪了我大半天，辛苦大姐姐了。” “以后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就让秋致来找我。” 顾盈点点头，缓缓闭上眼晴休息。 孙妈妈送着顾铮出了盈妆阁，八妹正候在外面，对孙妈妈说着由她来送，她也好久没跟嫂嫂说话了。 每次看到八妹的成长，顾铮便要感叹一翻：春红要是有八妹一半的上进，她就少操心了。 “嫂嫂总是夸奖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八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春红姐姐有嫂嫂这般好的主人，不知道多幸福。” “你有里南这般好的夫婿，如今又是王妃外院的管事，还不幸福啊？”这一点，顾铮觉得八妹是个幸运的孩子。 “只是个小小副管事而已。”顾铮看着小八妹的神情虽然和以往一般的腼腆，但眼神却是大为不同的，少了单纯，多了一丝好胜之意，有些意外于这个小姑娘的上进心，不过这也是好事，只是不管在 哪个时代，上进的女子都会受些苦。 “再加把劲，说不定能做上盈妆阁的总管事。”顾铮笑着说。 “借嫂嫂吉言。”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正门走时，就见赵元澈从一处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八妹和顾铮赶紧上前施礼，哪想赵元澈没有离开，三步之外，他冷冷望着顾铮。 身后的万总管朝着八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了十几步之外候着。 顾铮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端王爷，心里倒没像以往那样不安，一来是大白天，二来周围有人，三来，这段时间端王爷确实做到了那天他答应她的那般：“王爷找我有事？” “沈夫人如今是二品夫人了，心中可得意？”赵元澈冷望着眼前这张温软的面庞，她对每个人总是放低着姿态，事实上呢？心里有主见的很。 顾铮笑笑：“王爷说笑了，相公升为内阁学士，那是王爷提拔，皇上赏识。” 赵元澈冷笑一声：“本王让他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他呢，竟在最紧要关头出了风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最后一句，声音提高，带着一丝复杂。 “我是沈暥的妻子，他为了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顾铮清澈的黑眸看向赵元澈，又缓缓垂下。 “一切，应该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叫大局？所谓的大局也不过是太子和端王爷的私心而已，当然，顾铮这话不会说，况且，端王一直让沈暥藏拙，对沈暥和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的确，朝政党派应该站一派，沈暥没有任何背景想要中立是极为艰难的，况且端王对沈母有救命之恩，冲着这点，沈暥也该站在端王这里。 见顾铮微低着头不说什么，赵元澈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稳，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几句话，沉吟了半响道：“端王府和顾府是一体的。” 顾铮不明白端王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是。” “你是顾府的大姑娘，自然是要以顾府为主。是吧？”赵元澈居高临下的看着微垂着头的女人。 “是。”她做顾府大姑娘的时候，自然要以顾府为主，顾铮觉得这话也没毛病。“沈暥如今身为内阁学士，和本王一样议论朝中之事，本王是顾伯爵，长平候看着长大的，三家一心，沈暥先前是本王最为重视的谋士，如今身为连襟，关系更厚重一层，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王希望沈夫人多多留意一二。” 顾铮猛的抬头看着赵元澈，他竟然让她去监视沈暥？凭什么？哪来的信心这样要求她？ “沈夫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话中之意。” 顾铮眨眨眼，淡淡道：“什么时候开始，王爷对沈暥也留有了心眼？还是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相公？” “沈夫人只一句，行或不行？” “朝中的事，我不参与，王爷要是有这个本事，自己派人来监视，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赵无澈脸色一沉。 “我不去利用别人，也不想被别人利用。”面对端王脸色的阴沉，顾铮脸色也紧崩。 “你要想生活的更好，就照本王的话去做。” “我要想生活的更好，希望好像不在端王爷身上吧。”顾铮冷笑一声，觉得这个王爷怎么就想的那么美呢？她的生活不靠自己的娘家，夫家，去靠他端王？赵元澈拧眉望着眼前这个口龄伶俐的女子，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这般尖牙利嘴的，她讨好他，也害怕他，从来不敢像此刻这般与他对视，此刻的她，眼里有光，而这光是 为了另一个男人。 看着朝自己突然前进一步的男人，顾铮吓的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光也瞬间消失：“你，你要做什么？” 她怕他接近他？赵元澈冷笑一声，不，这个女人本质上没有变，她依然怕他，只不过怕的方式变了，他再次前进一步，果然，她脸色微白。 “万总管。”顾铮突然转身朝不远处的万总管大喊一声，这一喊可不是普通的喊，几乎是尖锐的。 这一喊，惊了万总管和八妹，也引得别处院子的婢女纷纷走了过来。 赵元澈的脸色一黑，就见眼前的女人对着万总管道：“王爷说他身体不舒服，快去请御医。” 万总管被沈夫人这高尖的声音叫得傻愣了一会，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想别的，赶紧点点头，出府请御医去了。 顾铮朝脸色阴沉不已的端王施了一礼道：“王爷，王妃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您也别太忧心了。我先回去，过个几天再来看王妃。”说着，福礼告退。 出了端王府，顾铮赶紧上了马车。她来时坐秦妈妈的马车来，这会那马车带卫氏回顾府，卫氏另给她留了马车和马夫。马车缓缓离开端王府时，顾铮才轻吁了口气，用这种方法逃离还真有些狼狈，方才端王那样对她肯定是故意的。想到那端王爷方才对自己所说的话，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果然，这个端王对沈暥是有戒备心的，只怕这几年他也是故意没让沈暥露锋芒，不过他也没料到沈暥会为了她不想再屈于他之下。 想到那天沈暥夜探显王府回来，她闷闷一句‘端王爷都没让你做这事，你倒是真为他着想’。 他反问了一句‘你不想我帮着端王爷？’她答‘我只是不想你太危险了’ 他竟然直接来了一句‘万事我都会留个心眼’。 可见沈暥对端王也并不完全是相信的。这两个男人啊！今天的事要不要跟沈暥说？顾铮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他们两人中间可是隔着一个顾府啊，他们三家本该是一个拳头才是，可这端王爷有着前世政敌这样的记忆在，就算捏 成一个拳头也是空心的。 她和顾盈要是调解个不好，端王和沈暥真容易变成仇家，她不希望不如此，太不利了，所以这些话她不能说。 顾铮没让马车带到沈家，而是去了大伯母家，这会人都在大伯母家帮忙着，家里根本就没有人。马车在巷子里停了下来，她走进巷子里就能听到从大伯母家传来的说话声，刚走到门口时，看到小毛儿沈勤正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子在玩耍，三伯，三伯母自从认了小毛儿做儿子，每天都是笑容满面的，豆腐生意也是越做越好。 第178章月子帮忙 直到这一刻，顾铮才真正松了口气下来。 “小堂嫂，你怎么现在才来？”小毛儿沈勤看见了顾铮走了过来：“都能吃晚饭了。” 顾铮这才注意到小毛儿神情有些难过的样子，不禁摸摸他的头道：“怎么了？阿勤不开心吗？” 小毛儿沈勤点点头：“许昭不见了。” 许昭，也就是放牛娃，顾铮奇道：“他去哪了？” 沈勤摇摇头：“不知道，从昨天开始就没见着他，他的奶奶和爹爹也不知道去找他，堂嫂，前几天许昭跟我说过，这个家他待不下去了，他会不会离开这里了啊？”“不会的，他跟你一般大，能去哪儿？”一个孩子而已，甚至这个孩子比沈勤来得更孱弱，顾铮觉得许昭离开家的可能性不大，出去了风吹雨打还极有可能会饿死，在家总 有口饭吃。 “小堂嫂不了解他。”沈勤叹了口气。 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让顾铮想笑，一想到许昭，这心情就又沉重了，那个孩子虽与她没什么相干，可她也帮助过他，有那样的家人，是他的不幸。 “阿暥媳妇，你来了？”二伯母和大堂嫂佟氏拿着一些菜叶走了出来。 “二伯母，大堂嫂，我来帮忙吧。”顾铮说着卷起袖子。 “不用了，这些菜叶都是丢到鸭棚里给鸭吃的，那地方臭，我们去就行。”二伯母笑着道：“你婆婆这会正在染喜蛋，你去帮她吧。” “好。”顾铮点点头。 明天才是正日，今天来帮忙的人已经很多，看到顾铮来了，都打着招呼。另一边，沈大伯母正对着手中的单子检查着买来的东西，沈大伯还在和别人搭着棚子，棚子里是放灶具之类的炊具，来帮忙的沈氏族人一个个都没有歇着，几位老人捧着 茶在边上聊天，聊的都是族里的事。 顾铮上前打完招呼，才走到婆婆的身边，沈母正拿着一个个煮熟的鸡蛋染着红色，红色表示喜庆，也是明天给客人的回礼。 “婆婆，我来帮你吧。”顾铮走到了沈母边上。 “回来了？去看过你二堂嫂和小银花吗？”沈母问。 “没有，瞧我，把主人翁给忘了，我现在就去看她们。”顾铮笑着走进旁边二堂嫂何氏做月子的屋内。 屋内，三伯母正在逗弄着刚满月的小银花，罗绮阁的表姨冯氏也在，正与二堂嫂何氏说着话，旁边坐着许久不见的年红珊，小姑娘个子竟然高了不少。 看到顾铮进来，年红珊神情有些尴尬，不过倒是第一个开口叫她的：“表，表嫂。” 人家都叫她了，顾铮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毕竟她们之间实在称不上有点什么：“红珊回来了呀。” 表嫂脸上的笑容让年红珊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是的。”顾铮打了招呼后对着身材胖了一大圈的二堂嫂何氏打趣道：“二堂嫂，你怎么变得这么胖了呀。”也就一个月不见，胖的不止一点，二堂嫂本就不高，怀孕前就是圆圆润润 的，这会圆润的没边了。 一句话，把屋里人都说笑了，何氏笑得眼晴都成了一条缝：“不胖孩子没奶吃，小银花可会吃了。” “你来瞧瞧。”三伯母将小银花抱到顾铮面前：“这孩子，白白嫩嫩的，多喜人啊。” 顾铮顺手就去抱来，没想这一抱顿时惊呼了声，才满月的孩子有这般重的吗？ 看着顾铮笨手笨脚的样子，众人又笑了，何氏道：“阿铮得多抱抱孩子，听说你打算年内就生一个，现在不学着点，以后够你忙手忙脚的。” 顾铮：“……”她那时就跟春红扯了这么一句，怎么谁都知道了。 “阿暥和阿铮生下的孩子一定顶顶漂亮。”冯氏说。 “是啊，都是俊男美人啊。”三伯母也道。年红珊在旁边亦抿着嘴笑着，想起自己以前做的傻事，这心里就觉得有些难为情，虽然她比去年只长大了一岁，可被母亲送去了平遥县待了几个月后，见了不少的世面， 顿时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太幼稚了，幸好表嫂没往心里去，要不然她真的没脸回来。 顾铮打完招呼就出来帮沈母做事，就见婆婆已经染了一小筐的鸡蛋。 “小心脏，等一下。”沈母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条不用的围裙给顾铮围上，又把木勺子和筷子给了她一双：“用这个，别把手染上了，挺难洗的。” “婆婆，公公呢？”顾铮没瞧见沈父。 “他和你大伯，二伯，三伯去买东西了。”沈母边说边又把几个鸡蛋放进了用红蓝花捣出红汁的小缸里：“端王妃心情好些了吧？” 顾铮点点头：“陪三妹妹说了会话。” “以后有空就多多去陪她，你们就姐妹三人，能好好的便要好好的。”沈母道。 “婆婆说的是。” “对了，中午春红回来的时候让我把这张红纸条给你。”沈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递给顾铮：“是什么？” 顾铮摊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个日子，便笑说：“是我让马东叔去挑阅书楼开张的日子。” 沈母看了眼，亦笑道：“竟跟阿贵成亲是同一个日子，看来那天是个好日子呢。” “是啊，这可撞上了。”顾铮有些苦恼。 “没事，正事要紧，大伯母他们不会说你什么的。”儿媳妇想做的事，而且又是这样有益的事，沈母肯定是支持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 “谢谢婆婆。”顾铮觉得沈母真的是这世上最开明的婆婆了。 “别谢我，你压力有着呢。不是说今年就给我抱上娃的吗？”沈母打趣的看着儿媳妇。 顾铮脸一红，这事啊，沈暥不主动她也没法子是不？而且去年沈暥说了还不到时候，这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也没个数。晚上沈暥回来的时候，小饭菜已经开始了。也就自家人几桌，大家说说笑笑的，一个个都争相抱着小银花。看到二堂嫂时，沈暥也是被吓了一跳，清冷的目光突然落在了 顾铮身上。 顾铮：“……”这目光实在是太好懂了，她就算坐月子也绝不会变得这般胖的，天哪，胖容易，减下来可很难的。 月光清爽，将地上的石子也照得极为清楚。 顾铮吃了个大饱，和沈暥手牵手先回家。 “这么说，阅书楼会和阿贵堂兄成亲那天一起开张？”沈暥没想到两天的日子会撞在一起。 “会选在那个日子，应该是近期没有别的好日子了。”顾铮当初让马东叔去择日子也就是图个吉利，没想这般巧：“不过婆婆说，我去做正事，大伯母家不会说什么的。” “那天我们几兄弟要去迎亲，我怕陪不了你。”沈暥担心的是这个。 “不用陪，该叫的人，该印的纸已经印好了。”顾铮笑眯眯的道：“我去看着就好。” “好。”沈暥不参与这些事，知道妻子游刃有余，还有一些很奇特的想法，他不干涉，也很期待开张那天妻子会做什么让人惊艳的事出来。 两人到家时，灶房内亮着灯，春红正在烧水。 看到姑娘姑爷回来了，春红高兴的道：“姑娘，阅书楼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马叔说，您交待的那些事，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看着春红那红扑扑精神面极好的样子，顾铮笑道：“先前你还不乐意离开我去跟马叔学，看来学的不错啊，忙得连晚饭也没回来用。”春红嘿嘿一笑：“姑娘不知道，马叔做生意贼精，奴婢今天看了一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先前奴婢还在想，那些跟书打交道的人个个都一身的书卷味，马叔怎么一点也没 有，他啊，就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虽然卖着书，可跟书半点也扯不上关系。” “所以，你以为你家姑娘我为什么要请马叔来做阅书楼的掌柜？”顾铮在春红的服侍下梳洗。 春红点点头，若有所思。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铮想到了自己夸出的海口，一年抱个孩子的说法，在沈暥上了床后，直接就抱住了他，一脚还悄悄蹭上了他。 没想听得沈暥淡淡一句：“别闹，睡觉吧。”顾铮：“……” 第179章突然而至 一个大男人都说了让她别闹，顾铮脸皮再脸也无法动手动脚的，嘟着嘴神情一放松便沉沉入睡。自受伤以来，她不能累着，而头一着床，疲惫感就袭来，特别是头部，沾 了床总是很沉重。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孩子叫她姨娘，脆滴滴的声音很讨人喜欢。顾铮看到了一些古怪的画面，她和端王，顾盈在一起用饭，就像中午那样，三个人十几碗菜，孙妈妈和秋致春红在旁边服侍着，与中午不相同的是，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娃 儿在旁边玩闹着。 顾盈看着她的眼神着不屑，鄙夷，就像以前主母卫氏看王庶娘那般。 “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多吃一些。”赵元澈给她夹了一块鱼。 那个顾铮吃了，好像确实挺喜欢吃的，吃完又夹了块，也不避讳，甚至在顾盈极为轻视的目光下，还朝她温软一笑。 “姨娘，我要吃那个。”那小娃儿突然爬到了顾铮的腿上，指着她面前的那肉丸子。 “你已经吃了三个肉丸，再吃下去又得胖了。”那个顾铮捏捏小娃儿的脸，话虽这么说，还是夹了肉丸子给她。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小娃儿，那小娃儿也很粘她。 “爹，娘，姨娘，我要出去玩了。”小娃儿吃完肉丸，就爬下去，朝着端王，顾盈，顾铮三人施了一礼跑出去玩了。 孙妈妈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这盘酥炸鲫鱼，还有那盘广肚乳鸽，我喜欢吃，下次让他们多做做。”那顾铮指着桌上的两盘菜说。 端王爷轻嗯了声。 顾盈冷看了那个顾铮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此时，听得屋内传来了一陈娃儿的哭声，旁边的秋致忙说：“是二公子醒了，奴婢去看看。” 不一会，秋致抱着一个二岁左右的娃儿出来，娃儿一看到顾盈就扑了过去，软软喊了声：“娘亲。” 顾盈接过，轻哄着二儿子，想再让他在怀里睡一会，没想小娃睡过之后清醒的很，看到一旁的顾铮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姨娘坏，姨娘坏。” 那顾铮：“……”一脸的茫然。 “你怎么他了？”顾铮看着这个庶长姐，不耐的问道。 “姨说我胖，跟肉丸子一样不好看。” 顾铮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捏了捏小娃儿的脸蛋：“瞧这么软呼呼胖胖的样子，可不就是跟盘里的肉丸子一样么。” 顾盈头疼的将哭的更大声的孩子交给了秋致，让她带下去哄，冷看着顾铮一眼，继续吃饭。 看着这三人吃饭的画面，看着这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顾铮，顾铮心里有种奇怪的钝痛感觉，那个顾铮明明笑的挺开心的，可她心里却发苦，一言难尽。 想到前几天自己也是做了梦，梦中自己是赵元澈的妾室，逃了两次也没有逃出去，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情，用痛不欲生来形容真是贴切。 然她醒来之后却忘了，而现在，她又想了起来。 顾铮看着画面中方才出去玩的孩子跑了进来拉着顾铮出去玩，不一会，那小娃儿也加进来玩了，明明方才还那么讨厌她来着。赵元澈吃完饭去了书房，顾盈则坐在院中看着他们玩，画面似乎很和谐，但顾盈眼中的冰冷，轻视，那个顾铮笑容中的讨好与迁就，就像是一张无比大的网，让她喘不过 气来。 “阿铮？阿铮？”沈暥的声音传入了耳内。 是啊，她要见相公，她要见相公，顾铮这么想着，想让画面中的顾铮赶紧去见沈暥。 顾铮喘着气醒来时，是在天快亮时，屋中的烛火被沈暥点燃，这会，他正担忧的看着她。 “你做恶梦了？”沈暥拿过娟帕擦去妻子因为做梦额上渗出的汗水。 “我做梦了吗？”头有些疼，特别是耳旁，那疼痛一扯一扯的，脑海里还有一些吃饭的画面，好像就是中午的情景，其它的却记不得了。 “我下朝后去御医那里问一下，是不是头有什么后遗症，”睡梦中的妻子一直在喊着要“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想要的。”他很担心。 “好。”顾铮也觉得头难受不已：“你要去上朝了吗？” 沈暥点点头：“还早，你再睡一会。” 顾铮闭上眼，一会就沉沉入睡，这一睡倒是睡得安稳，就是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屋内是春红给她准备着的温水，应该刚刚打进来。梳洗后出去，正好看到春红从灶房里出来。 “姑娘，早饭奴婢已经给做好了。沈大娘和沈老爹已经去大伯母家帮忙，奴婢要去阅书楼了，中午就回来。”春红精神很好的说。 “好。” “姑娘精神不好吗？”春红见姑娘脸色有些白。 “头有些不舒服，相公说下午帮我去御医那里问一下，你去忙吧。”顾铮进灶房去用早饭了。 早饭是瘦粥煮配着咸鸭蛋，是她爱吃的，不过早上并没有什么胃口。 “姑娘身体不舒服，奴婢就不去了。”春红走了进来，姑娘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事，对了，传单都写好了吗？”没胃口早饭也是要吃一些的，顾铮小口小口喝着粥。 “马叔招的那几个写字的，写得又快又漂亮，这会都已经写了百来份了。”春红神情有些兴奋，特别是发现识字之后，看得懂人家在写什么了，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小礼物呢？也准备妥当了？” “是。奴婢办事，姑娘放心。” 看着春红信心很满的样子，顾铮点点头，磕开咸鸭蛋，筷子一插进去，那蛋黄就冒出了沙油来，瞬间胃口大开，看着姑娘对咸蛋黄的喜爱，春红抿嘴一乐。 吃完饭，顾铮不想春红在家浪费时间，干脆一起去了阅书楼。 马叔正带着新招来的两个长工在清扫着，看到顾铮进来忙带人过来请安，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个叫凌七，一个叫罗九，都以数字为名倒是好记，人也长得很精神。 两小伙子一看东家竟然这般漂亮，都傻看了好一会，被马叔一顿训之后才回过神来。和上次来的不同，这会楼内上下都放满了书，每个书架也标注了所放书材的内容，顾铮站在了小说志的柜台前，只放了几本而已，抽出其是一本来看了看，都不是白话版 的，只看了一眼就乏味的很。 她明明眼马叔说了，把时下老百姓看的小说志都摆放进来，想来是马叔觉得那些书不入流，顾铮想了想，也罢，等开张后看看形势再说。 “这位客人，咱们阅书楼还没开张，再过几天就要开张了，还请到时再来。”凌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铮转身看了看，就见一名身形硕高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自身带着一股子的威肃，面庞透着刀削一般的凌厉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 “这位客人，本楼……”马叔赶紧笑着迎上去，正要开口请人出去时，男子身边的随从冷声道：“我们将军是这幢楼的主人。” 楼的主人？燕家的燕子献将军？顾铮失神了也就那么一会，走了过去施了一礼：“我是这楼营生的东家，姓顾，燕将军好。”燕子献的五官清峻深刻，举手投足刚毅冷肃，一个抬眼就带着三分凌厉，那气场与那位谢将军有着七分相似，不过那位战神较为内敛，尽管如此那眼神飘过来也能让人腿 软。 “我还是唤你一声沈夫人吧。”燕子献扫视了屋内一眼，目光才落在了顾铮身上。 这小楼租给她的时候，这燕将军应该不知道才是，毕竟全权交由燕家的管家在负责，怎么突然来了呢？还唤她沈夫人，顾铮心里纳闷，脸上带笑：“燕将军客气。”“倒还真的是有模有样，就不知道这书楼是真为寒门子弟，还是做做样子。”燕子献负手的而立，审视的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有些意外这个与外甥女一直纠缠在一起的女子 竟长得这般娇弱模样，他总以为应该是个盛气凌人的女子。 顾铮任由这位献将军打量，心里还真的有些慌，傅平香的事已经过去多目，就不知道这燕将军会不会迁怒到她身上。“开阅书楼也是一种盈利，只要进来的客人能付得起五十铜钱的月费，我们都欢迎。”顾铮温婉的笑说。 第180章记住这话 “月费？” “是，一个月只给交给我们五十个铜钱，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可以来这里免费看书。”“是吗？”燕子献有些意外于这价格的便宜，没再看顾铮一眼，径自上了二楼，顾铮赶紧陪着上去，她倒是不担心堂堂将军过来找碴，白纸黑字还在呢，但对于他突然而至 ，心里也有些忐忑。看到二楼的书柜，燕子献有些意外于柜中书之多，随手抽下一本来看，虽然每本看起来挺旧的，但干干净净，有几排甚至都是新书，再望向屋顶的那几盏飘挂着的竹灯笼 ，倒是颇有几分的雅致，窗户也比以前的大了许些，光亮足够。 “调查显王时，无意间被本将军查到端王爷的人与将军府管家有过来往，太子爷下的一手好阴着啊。”燕子献看着身后依然笑呵呵，不慌不忙望着自己的女子。“为百姓谋福利的事，怎么能说是阴着呢？将军在外保家卫国，卫的不也是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顾铮声音温婉，眉目柔和，心下却惴惴，敢情该查的这燕将军都查到 了。 燕子献敛眸看着顾铮：“这般直接就承认了，你就不担心本将军是在套你的话？”“我的丈夫是沈暥，而我又是顾府的大姑娘，与端王爷的关系一查就明了。”就算这位燕将军现在是套她的话，出了这个门也就明了，其实稍微有个心眼的人都会想到是怎 么一回事。 “本将军要收回这间楼铺。”燕子献冷冷的道。 “哪有人要收回铺子的时候，还亲自到铺子里来看的。” “本将军就是这个特例。”顾铮想了想：“我倒觉得燕将军来里并不是为了收回铺子。重要的不是这个楼铺，而是想看看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做的事，是为了能让寒门子弟有个更好的看书的地方， 虽然在盈利，但也是为了老百姓在做好事。” 燕子献冷看了她一眼。 顾铮淡淡一笑说：“其实开阅书楼的主意并非太子或是端王殿下的主意，而是我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你想法但被他们利用了？” “是。”顾铮并不避讳聊这个，事实本就是如此：“我自己是出于盈利的目的，并没有为寒门子弟做点什么事的想法。” “但你也同意了为太子殿下所用。” 顾铮沉思了一下，仰头对上燕子献带着肃冷的黑眸道：“民不与官斗，再者我相公既然跟了端王爷，我当然也会顺丛。” 这个女人和他派人所查的有些不同，胆子更大一些，想到死去的家姐和外甥女，燕子献面色阴沉了几分：“我与你有仇。” 顾铮自然知道这个燕将军所谓的仇是指什么，沉默了下道：“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我从未去害过人，也从未想过置谁于死地。” “你是想说，平香这样的结局是自找的吗？”燕子献声音陡厉。 “没有人逼她这么做。而我，如果不是我运气比她好一些，怕死的人就是我了。”顾铮抬头直视着这个看起来三十左右，还很年轻的将军：“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望着这双清澈但坚定的漂亮杏眸，燕子献神情的冷厉略微缓和了一些，他征战数回，生死看淡，是非曲直心中亦有数，也正因为这个有数，他才没有插进平香和这个女人 之间的事，平香落得那样的下场，只能怪她自己。“希望你记住今天你所说的话，你们在做的事，是为了能让寒门子弟有个更好的看书的地方，就算在盈利，也是为了老百姓在做好事。”燕子献说完这句话，和随侍下楼离 去。 春红一直随在旁边，这会倚栏朝楼下望去，见那位将军真的离开了，高兴的转身对顾铮道：“姑娘，那人真走了。”“我知道。”那种刀里来刀里去的男人，讲话说一不二，既然那样说了就不会再动别的歪心思，顾铮松了口气，摊开手，虽然不是大冷天，但她手掌心上皆是汗，可见方才 她心中的紧张。 中午回了大伯母家用午饭，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大家都轮流的抱着小银花，看到小银花白白胖胖的模样，都说这孩子白胖的太招人喜欢了。 春红也在抢着抱孩子，奈何孩子太重了，她抱了一会双手就酸的不行。 顾铮看着想笑，春红自己也是孩子一个，再抱个孩子看起来画面挺怪的。 “嫂子，春红。”里南的声音响起。 顾铮看向张里南时，就见他拎着几抱药跑进来。 “里南哥。”春红打了招呼：“你怎么来了？” “暥哥没时间过来，就托我给嫂子带了御医开的几贴药。”张里南人高马壮的，说话也直来直去中气很足。 “谢谢。”顾铮接过药放在一旁。 “春红，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张里南伸手在春红头顶探了探，高兴的说：“我家八妹过了年也长高了不少。” “里南哥，什么时候我们喝你和八妹的喜酒啊？”春红笑嘻嘻的问。 顾铮在一旁笑看着一个大老爷们瞬间变得腼腆。 “哪这么快，八妹才十四岁呢，还得再等个两年，我先走了。”张里南挥手离去。 中午虽还不是正餐，但饭菜已经极为丰富。 沈家人坐了一桌子，大家都在打趣说着堂兄沈贵的婚事，沈贵堂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事将近，整个人都散着一股子喜气。 顾铮对那位未曾谋过面的堂嫂也挺好奇的，不过从过年前二伯家和那亲家互往来可以看出，未来堂嫂虽然出生在小山村里，但礼数还是挺懂的。 小毛儿沈勤脸上也时不时的笑着，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顾铮边吃着饭边听着大家的打趣，心想着沈暥在和她成亲之前是不是也这般被人打趣的。 下午，顾铮和春红没去阅书楼，都在大伯家晒着太阳喝着茶水，亲戚之间说说话。“转眼前，红珊也是个大人了。”沈母慈爱的看着表外甥女年红珊，红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厚不用说，看着冯氏道：“待红珊嫁去了平遥，你真的要离开罗绮阁，随红珊 去平遥开间成亲铺子吗？” “不跟着一起去，我还不得想死她啊。”冯氏笑看着被说得一脸通红的女儿：“再说，我不在她身边照应着，我也不放心。” “娘，我已经长大了。”年红珊是真的觉得自己懂事了很多。 “是是，你长大了，长再大，也是我的女儿。”冯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顾铮在旁笑看着年红珊，这个小姑娘确实成熟了许多，眉眼之间不像以前那般透着股不服劲，那会她喜欢着沈暥，倒是针对过她几回，现在想来也就是个孩子心性。 “以你的手艺，就算离开了罗绮阁，生意也会好。”好姐妹还没离开呢，沈母心里就已经不舍得了。 “姑娘，”春红轻扯了扯袖子道：“奴婢好像没看到大堂姐，是没来吗？” 说到大伯母的女儿，顾铮想了想这两天，好像真没见着她。 沈氏听到了春红所说，便道：“小梅家里有事，走不开。” 此时，三伯母从外面走了过来：“阿铮，外面有人找你。” “好，我去看看。”顾铮手中剥吃着的花生，和春红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摆放了不少的木盆子，盆子里装着各种蔬菜和剥杀好的家禽，不少的妇人正忙着洗切，三伯母所说找顾铮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干净地方。 “崔姑姑？”竟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顾铮心里微讶，忙走上前福了福：“崔姑姑好。”崔姑姑是个四十开外的妇人，举手投足透着“规矩”两字，不过她笑意盈盈，倒也不显严谨：“沈夫人好记性，竟然还记得奴婢。”她与这位沈夫人，也就是顾大姑娘，只在 猎苑的时候因为她扯下了那已逝的傅平香裙子有过一回接触。 “不知崔姑姑来找我，是有何事？”涉及到宫里，顾铮心中总有几分的紧张。 “淑妃娘娘想要见沈夫人，请跟奴婢进宫吧。” 顾铮愣了下，淑妃娘娘要见她？ “奴婢陪姑娘一起去。”春红在旁担心的道。崔姑姑淡淡一笑：“淑妃娘娘只让沈夫人一个人进宫。”看出了主朴俩人的紧张，她温和的道：“放心吧，没什么事。” 第181章不想窝囊 顾铮是第一次被单独召见宫，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宫里人关心的只有那些有身份的嫡女，对她是无视的，就拿这里别苑之变来说，宫里的人压根就没想到过她。 现在怎么突然又唤她进宫了呢？ 马车就停在巷子门口，赶车的是宫里人。 “沈夫人不要紧张，淑妃娘娘召夫人进宫，不过说说话。”崔姑姑笑着说。 “是。”顾铮应着：“崔姑姑，自别苑之事后，十一公主还好吧？” “公主受到惊吓，这会还有心悸的毛病。顾四姑娘好些了吗？” “先前我受了伤还未去看过四妹妹，后来去看端王妃时听母亲说，四妹妹那天受了惊还在休息当中。” 崔姑姑点点头，叹了口气。 顾铮上次进宫是在太子宫里，宫外还能看到一些侍卫，如今淑妃娘娘的宫殿是在后宫之中，马车进去了后，里里外外都是宫人，有的甚至是成群结队的在行走。 下了马车，顾铮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宫门，这就是淑妃娘娘住的宫殿，只要抬头还能看到皇后娘娘居住的宫殿，离正宫这般近的距离，可见这淑妃有多受当今皇帝的宠爱。 跟着崔姑姑进宫，一路都有宫人朝她施礼。 “崔姑姑，”一名宫人从左侧的圆门走过来，朝着顾铮和崔姑姑施了礼后说：“淑妃娘娘在园子里赏花，娘娘说让你带着沈夫人去园子里就好。” “知道了。”崔姑姑点点头。 顾铮无暇欣赏周围的景致，她一直在想着这个淑妃娘娘叫她去做什么，进了花园，便见着淑妃娘娘正与一女子说笑着正在赏花。 当看清那女子的模样，顾铮微讶了下，竟是王家嫡女王婉容，王婉容在别苑之变的那日也是被显王的人绑上了山，只看到她是和十一公主的人一起出来的。 顾铮上前施礼。 “起来吧。”淑妃是江南水乡出生，一身的逶迤拖地的牡丹薄杉将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婉约都尽展了出来。 “沈夫人好。”如今顾铮是二品大员的妻子，宁婉容就随了个常礼。 “宁姑娘好。”顾铮回了个微笑。 “顾铮来了，来，咱们进亭子里坐坐。”淑妃温笑着去拉了顾铮的手朝亭子里去坐。 淑妃娘娘几时与她这般客气了？顾铮面上含笑，心里则是在看到王婉容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三人落坐时，淑妃娘娘笑望着顾铮和王婉容二人说：“方才婉容跟我说，和顾铮有着几面之缘，从你们打招呼的模样看来，应该是很熟了。” “是啊。” “不熟。”两人异口同声。 淑妃嘴角的浅笑有些挂不住，端起宫人上的茶轻抿了口，放下时看着顾铮道：“不熟可以慢慢熟起来。” 王婉容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她没想到在淑妃娘娘面前，这个顾铮也这般不给面子。 淑妃又紧着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人在别苑那晚都被掳上了山，也算是共患难过了。那日之后，十一公主别说出宫了，就连让她出个殿都害怕得很。” “娘娘，公主受到的惊吓，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吗？”王婉容忧心的道。 “是啊。别说十一公主平常娇蛮的很，实则胆也是最小的。” “御医也束手无策吗？” 淑妃摇摇头。 顾铮在旁静静坐着，她好像没听说过王婉容和十一公主交好，这会表现的这般关心倒像是平常两人关系有多紧密似的。“顾铮怎么不说话？”淑妃娘娘描画优美的眉下，那一双温和视线落在顾铮身上，她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个庶女，她儿媳妇的庶长姐，看着倒没第一次见时那般的反感，那时 在猎苑，这庶长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撕了傅家那位的裙子，这心烦事也让她对这个庶长女喜欢不起来。 “臣妇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便聊聊，不必拘谨。” “是啊，沈夫人，淑妃娘娘的脾气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温和，你不管说什么，娘娘都不会怪罪你的。”宁婉容亦在旁说。 顾铮没搭理宁婉容，而是对着淑妃娘娘温婉一笑：“不知道淑妃娘娘召臣妇进宫是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突然间想赏花了，这不盈儿身体不适，也没人陪我，就想到你了。”淑妃笑笑着又低头抿了口茶。 顾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赏花想到了她？这淑妃娘娘借口找的也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此时，一名宫人匆匆进亭子里来禀道：“淑妃娘娘，王家家仆进宫来禀，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想让王姑娘早点回府。” “那好，婉容就先回去吧。”淑妃放下了杯子。 王婉容起身告退。 看着王家姑娘离去的背影，这去的也真是时候，顾铮知道淑妃娘娘是要说正事了。 果然，淑妃一脸慈眉善目的拉过了她的手：“顾铮，自盈儿进了端王府的大门，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是。”顾铮应着。 “元澈从先前就一直跟我说，沈暥非池中之鱼，总有一天，他会极有出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相公很努力。”淑妃轻嗯一声：“这人往高处走，沈暥获得了皇上的赏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品重臣，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辅首呢。”看着顾铮听到辅首两家时眼晴一亮，不禁笑了笑 。 “借娘娘吉言。” “可是啊，沈暥升了官，你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现在朝中有些大臣一直在说，沈大人风华无双，昆山片玉，奈何其妻只是个庶女，委实不配。” “怎么个不配了？我虽是庶女，可也是顾伯爵府里正正经经的大姑娘，相公寒门出生，已是低嫁了。”顾铮看着淑妃，声音温婉，神情并无不悦。 “是啊。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沈暥已经是内阁学士了。”“娘娘，是哪些大臣在这般议论，臣妇倒是想去问问，读了书成就了功名就嫌弃糟糠之妻，可是书中所教？若是书中没教，又是哪来的典故让他们这般到处狗吠？再者，这 是他人家的家事，这些臣子如同外妇一般嘴碎，也不嫌丢人。” 淑妃没想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句，这个庶女就说了这么一长句话，还说臣子狗吠，这些话不是朝中大臣所说，而是她儿子端王让她说的，当下心里有些不高兴，沉着脸。 “臣妇知道淑妃娘娘是关心臣妇，可不管什么原因，臣妇都不会允许相公纳妾的。”顾铮的声音依然温温软软的，只声音中隐隐的带着带着不悦。纳妾？沈暥要是再娶，必然是贵女，堂堂贵女怎甘沦为妾？淑妃被这么一噎，温和的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道：“这个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事，男人想要三妻四妾，又何须 女人的同意？”“或许别人家是如娘娘所说这般，但在我们家，还是需我的同意的。我想朝中的那些大人，应该也不会以权以势压人吧。”顾铮的神情不再温婉，讲话也直白了许多，垂着 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淑妃娘娘手中的茶盏猛的放在了桌上，发出轻脆的响起。 顾铮抬眸看着眸中已透着怒气的淑妃娘娘，并不惧畏，坦然的迎视：“娘娘，臣妇只是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还请娘娘莫要动怒。”“你真实的想法并不重要，以沈暥的身份，应该娶一个能在背后帮衬着他有强大家族的女子为妻。”淑妃寒着眸子道，见顾铮沉默着不语，她又放软了声音：“沈暥不会休了 你，你可以做他的妾室，待新人进门之后，你们若相处融洽，还可以让你做平妻。” “不知淑妃娘娘口中所说的新人，是指哪位？” 淑妃见她语气有些放软，以为她服软，便道：“就是你方才见过的王家姑娘婉容，王家是百年大族，更是书香门弟，族中人才济济，沈暥若娶了她，日后对他极有帮助。”顾铮抬起头来直视着淑妃娘娘，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我不会同意的，虽然我不解，方才娘娘说我的想法并不重要却又为何要宣我进宫说这事，总之，我不会同意沈暥娶 妻或是纳妾，他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除非他休了我。至于其它的，娘娘看着办吧。” “你说什么？”淑妃娘娘猛的起身，满面愠色瞪着顾铮。顾铮起身，沉着脸朝着淑妃行了个礼：“臣妇告退。”转身出了亭，她在这个世上放弃了很多本该属于她的傲气，她就当是锻炼自己适应这个社会，说到底，她上世在职场也是这般相处的，但底线还是在的，男人绝不共享。她不介意讨好人家，服个软什么的权当是圆滑处世，可不想活得窝囊。 第182章谢家嫡女 见沈夫人就这么走了，崔姑姑正要去叫回，被淑妃恼声叫住：“不用管她。” “娘娘，让沈夫人这么走了怕是不妥当。”崔姑姑轻声道。 “一个庶女而已，你还真当她有什么份量？”淑妃被顾铮这般顶撞，心里已经很恼，就连皇上也不会这般跟她说话。“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何咱们王爷非得让那沈大人重新娶妻呢？这沈夫人好歹也是伯爵府的大姑娘，沈大人若对王爷有二心，就是对顾府有二心，沈夫人也定是顾着娘家 人的。”“这事，我也不明白。”淑妃也不懂儿子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重视沈暥，但人家两夫妻看起来关系不错，也没必要非得塞个女人过去：“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做定有他的 道理，那庶女确实不讨喜。” 崔姑姑点点头，看到远处过来的人时，道：“王爷来了。” 宫人来跟他说沈夫人从母妃宫里离开了，赵元澈便匆匆而来，他想知道母妃有没有说服了那个女人。 “她好大的胆子。”赵元澈听到母妃说那女人没同意，且对母妃颇为不敬，神情很是不愉。 宫人过来给两人上了茶，淑妃喝了口道：“不过是个庶女，不值得动气，你真要给那沈暥重新取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让你父皇下道圣旨就行。” “以前沈暥已经拒绝了儿子重新给他娶妻的事，他的脾气，儿子若再提出，必然与儿子离心。”这是赵元澈最为担心的事，这个男人，他绝不可以放开。 “既然他也无意，你又为何自讨没趣？”淑妃不解。“母妃，只有沈暥娶了那王婉容，一切才能步上正轨。”这一世，因为沈暥与顾铮纠缠在一起，他失去了嫡子，说不定他的二儿子也不会来，那时，他韬光养晦，看着沈暥 凭着王家的势力，一步步将他所有的政敌都一一瓦解，可没有想到，最终他会成为他最大的政敌。 这一世，他已经拉笼了沈暥，最坏的结果不会来到，但也希望中间的那些波折能一一除掉。 “什么意思？”淑妃没听懂。赵元澈无法把事情跟母妃说来，这么离谱的事，他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几次醒来都以为是梦。当时沈暥要娶顾铮时，不过就是权宜之计，没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 之外。“对了。”淑妃将方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笑着说：“两天后谢韫就要回朝了，你父皇说，要给他这个异姓兄弟设个洗尘宴，谢将军当年对你母妃有救命之恩，你要好好对待 人家，知道吗？” 谢韫早在二个月前就回来了，有几日还住在他府上，当然，这事不能说，赵元澈点点头。“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长青和敏如那两孩子也长大了，听说这年一过，媒婆就把谢家的门槛都快给踏扁了，我想等谢将军回来，长青的婚事也该订下了。”淑妃看着儿子 ：“有些闲言闲语，说顾谣和长青走的很近？” 赵元澈轻嗯一声。 “让顾家歇了这份心思吧，顾谣是个好孩子，你跟顾伯爵说一下，避避嫌。他会懂的。”“儿子知道。”顾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他，另一个女儿也只能嫁个文臣，就算是文臣也不会在一品之列，更何况是拥有着兵权的谢家，如果顾谣和谢家的婚事成了，只 怕父皇也要忌惮他了。 顾铮从淑妃宫里直接告退后，见崔姑姑并没有送出来，就知道这么长的宫路是要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走走也好，省得两人相处尴尬。 真是吃饱了撑着，端王为何对于沈暥取娶王家的姑娘这般在意？难道是对她的占有欲？想让她不得好过？莫明其妙。路过的宫人见到了顾铮，见她穿着普通，又没有人陪，不知是什么身份，也就看了眼，并没有施礼。顾铮是乐得自在，她如今跟着水涨船高，虽没授封品阶，但外人也会 称她是二品夫人，只不过来时正在大伯母家吃满月酒，那么多亲眷在，她的穿着当然也是跟着他们差不多的料子，因此谈不上多好。 “请问皇宫正门往哪走？”顾铮走到一名宫人身边问。 那宫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指着身后右侧的那圆门：“从这儿出去，还要再走二柱香的时间才到。” “那请问，你们有马车出宫吗？我想搭一程。”那么多路，顾铮不想自己走。 “没有。”宫人古怪的看着她，说出宫哪能就出宫的？还要一宫主位或是管事的腰牌才行。就连外宫和后宫这道门，也不能随意的自由出入。 此时，那宫人突然朝着顾铮身后施礼：“奴婢见过谢夫人，谢姑娘。”顾铮转身，看到一名妇人和少女走了过来，妇人一身雍容华贵，年纪不大，但眼角纹有些多，哪怕这般漠着脸，那纹路也清晰可见，目光冷视，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和 她走在一起的少女，也就十四五的年纪，与妇人轮廓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她嘴角带着笑弧，看起来是个爱笑的小姑娘。 是战神谢韫的妻女，公爵夫人啊，顾铮也赶紧施礼。 谢夫人走到了顾铮的面前，目光像是常年无温一般，望着顾铮：“抬起头来。” 顾铮抬头，对上了一双审视看她的杏眸中，这个谢夫人打量人的目光实在够刺眼。“我儿子那夜为沈大人在大雨中奔波了一个时辰送兵符，完成了使命回到家身子就病到了，如今还在家里养着身子，沈大人至今为止可是连个表态也没有啊。”谢夫人的眉 梢随着她的话高挑着，眼中的直视带着极深的冷：“不觉过份吗？”顾铮愣了下，是有这事，当时这般紧急，每个人都在博命，谢家嫡子谢长青只是送了兵符而病倒了，这种小事哪会有人顾及啊，不过今天碰上谢夫人，她又说起了这事， 顾铮寻思着该怎么回话。听得谢夫人又道：“病就病倒了，可最后那兵符根本就没用上，沈大人早就部署好了人，军营中的人去与不去，根本没什么关系。沈夫人，沈大人这是故意来折腾我儿吗？ ” 顾铮眨眨眼，还有这种事？想了想道：“多一点兵力来帮忙总是好的。” 谢夫人冷哼一声：“这种事没个精心布置，没有早先的预防，临时搬人来救，你们怕早就死于敌人刀下来，哪会来得及被救。沈夫人当我是三岁娃儿般好欺骗吗？” “谢夫人言之有理。不过这般重大的事，想来是太子殿下和端王爷当时思虑的不周，才让谢小公爵如此辛苦。”顾铮浅浅一笑。 “兵符是沈暥给的，与太子殿下和端王何干？”“谢夫人真爱说笑，我家相公那时还只是个小小的内阁侍读，哪有胆敢参与这般重大的事情，又如何使唤得了谢小公爵呢。”顾铮觉得自己笑得太多脸颊都有些僵硬，奈何 这些人又也不能硬碰硬，再说，沈暥帮的是太子殿下，那兵符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给的。 “母亲。”见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谢家嫡女谢敏如忙在旁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宫了。” “沈夫人尖牙俐嘴，还真是让人见识了。”谢夫人眼角一眯时，周围的细纹越发的深。 “沈夫人是要出宫吗？”谢家小姑娘看着顾铮，眼中不像她母亲那般毫透着轻视，反倒透着善意：“要不和我们一起出宫吧。” “好。”顾铮接了这善意，再者，她也确实要出宫。女儿这么说，谢夫人当然不同意，见女儿一脸撒娇的看着自己，心下一软，就没说什么。三人出了园子就看到谢府的马车。马车内，谢夫人一路闭眸，谢家姑娘则是一直 很有兴趣的看着顾铮。顾铮一直是笑脸相迎，最后实在是笑不下去了，总觉得这位谢家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小朋友在看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幸好很快就到了宫外，顾铮道了谢离开后才 松了口气。谢夫人这才睁开了眼晴，看着女儿道：“敏儿，你对她这般好做什么？不过一个二品大臣的夫人，别失了身份。” 第183章身份过继 “母亲，方才你和皇后娘娘聊天时，我去看了元平。”谢敏如道。 “十一公主可好些了？”十一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又和女儿交好，谢夫人也是相当关心。 谢敏如点点头：“已经没事了，昨天她还去看了顾家四姑娘。顾家的四姑娘对她说，是她大姐姐也就是沈夫人救了端王妃，如果不是这位沈夫人的英勇，后果不敢想像。” 谢夫人想了想：“这又怎么了？” “母亲，您看那沈夫人，也不过一个弱女子，甚至比起旁的女子来，看起来还要弱上几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救人呢？”谢敏如一脸的感兴趣。 “那是她妹妹，她当然要救。” “可她们非同胞啊，母亲也是知道那些嫡庶子之间的嫌隙的，有的出了嫁后甚至从不往来。” “估计是巧合。你也小心着这个沈夫人，那总是一副温软模样下，爪子利着。”谢敏如小脑袋靠在母亲肩膀上，笑笑不语，元平跟她说，那位沈夫人可是杀了两个恶人才救下她的大姐姐，她和顾府的四姑娘是好朋友，所以四姑娘才说了给她听，而她 是她的好朋友，元平也是问过顾四姑娘能不能说给她听，顾三姑娘同意了后她才跟她说了。谢敏如很高兴自己又有了一个好朋友，但同时也那位沈夫人也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勇气，或者说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让她不顾自身的安危而去救人呢？可惜她只有一 个哥哥，要是也有姐姐也能这般护着自己就好了。 皇城离南门有段距离。 顾铮也不急着回南门，看天色还早，干脆回顾府去，顺便让顾府的马车送自己回沈家。 一路上没什么行人，倒是不时的有马车溜过，顾铮穿着普通，又是低着头默默走路，也并不引人注目。顾铮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端王爷看似对她有情，但他表现出来的对她并没有多少的深情，所以最终，她认为这个男人不会总是纠结在她身上，那为何一定要给沈暥重新 娶妻呢？ 难道沈暥娶了王姑娘会触发什么吗？顾铮猜不着。 “哟，这小娘子长得好生漂亮啊。”一脚步踉跄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将顾铮拦住，一双明显睡眠不足又满是贼色的眸子盯着顾铮，酒气随之扑鼻而来。 顾铮一抬头，在看到少年额上脸上那满满的包包时，内心喊了句：我靠，好多粉刺。“公子，别闹了，咱们赶紧回家吧。”少年身边的随侍想扶着他离开，少年将他们拍开，晃荡着身子一步二步走到顾铮面前，贼色色的道：“小娘子，跟我回家吧，爷好好疼 你。” 疼你妹啊疼，顾铮翻了个白眼越过他离开。没想那少年突然来抓她的肩膀，顾铮气的狠狠推了一下少年，没想少年醉酒之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顾铮不想惹麻烦，提起裙子便逃，周围都是大宅子，在这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地方竟然也有人敢胆调戏，见后面没有人追来，想来是那两随侍忙着照顾那少年了。 “大姐姐。”顾正钦的声音从前面一辆马车里传来。 顾铮望去，就二弟弟驾着马车来到了她的身边。 “大姐姐。” “大姑娘。”顾谣和春红的声音从马车窗里传来，马车一停稳，两人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你们？”顾铮奇怪的看着三人，特别是春红：“你怎么也来了？” “奴婢等了许久也不见姑娘回来，不放心姑娘，就到了家里找主母，主母让二公子进宫去打听一下，四姑娘一定要跟来。”春红看到姑娘在身边，心里安心了。 “我没事。”顾铮听得哭笑不得，她进宫也就这点时间而已，见顾谣虽然瘦了一些，但精神很好，看起来应该是没事了：“四妹妹，你身体好些了吧。” 顾谣吐吐舌头：“我被吓坏了，现在没事了。” “还说没事，昨晚不知道又是谁做恶梦了。”顾正钦在旁边打趣，看向顾铮：“对了，大姐姐，淑妃娘娘叫你进宫是为什么事？” “回家了再说。”顾铮坐上马车，这事，她也想跟着母亲和父亲商量一下，总觉得端王不会这么罢休的。 顾府。 顾鸿永在外面还没有回来，他身上没有实际的官职，每天帮着朝中编纂一些东西，自三女儿成为端王妃后，结交的大臣就多了，应酬也多了起来。 “什么？端王爷要沈暥娶王家嫡女为妻？”卫氏一手猛拍在了桌子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庶长女：“你确定没弄错？” “没有，淑妃娘娘今天叫女儿进宫，说的就是这事。先前端王爷也跟女儿再三说起过，相公回来说，他已经拒绝了，女儿也拒绝了王爷好几次。”顾铮如实将这事说来。 “他将我顾家的脸面置于何地？我顾家好好的一个女儿，竟然要贬妻为妾？”卫氏只觉得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怎么也没想到三女婿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呢？”顾正钦亦不解：“那王家家主是户部侍郎，王家虽然也是百年书香，可我顾家乃堂堂百年伯爵府，与对端王爷的帮助来说，比王家更好。” 顾谣嘟着嘴，一脸不悦，她原先还挺喜欢这位端王爷姐夫的，对姐姐好，对她也好，现在不喜欢了。 一旁的喜丫气的真想喷火。 卫氏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中理由来。 当顾鸿永回来时，看到一家子都坐在小偏堂里，大女儿也回来了，高兴的道：“铮儿回来了啊？哟，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般沉重？” 顾铮行了礼。 “对了，听几位从宫里出来的大人说，铮儿被淑妃娘娘召进宫里了，是什么事？”顾鸿永坐下，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喝了口。 “你还有心情喝茶？”卫氏看了丈夫一眼，冷笑一声：“真是没想到，咱们一心帮着的端王爷会做出这种事来。” “嗯？什么事？”顾鸿永将茶盏放桌上，看着妻子。 卫氏将事情一说，顾鸿永愣了愣，道：“岂有此理。这，这怎么可能？从未听他提过。”“我是不会同意沈暥纳其她女子的。”顾铮看着这个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温软着声道：“沈暥也答应过我，当我不再是他唯一的时候，他会诚实的告诉我，让我体面的离开 。”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怎么你们在一起时会说这种话？”卫氏微斥了顾铮两句，看着丈夫道：“你私下去问问端王是怎么想的？” 顾鸿永点点头。“你放心。”卫氏看着顾铮，目光透着对她的支持：“母亲绝不让人动了你在沈家的主母位置。”铮儿为她的女儿做了这么多事，卫氏心里都记着，如今她也是把顾铮视为女 儿一般，当然会护着。“谢谢母亲。”顾铮起身施了一礼，沈暥不会娶旁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她现在说这话也是来探探便宜父亲和主母的口风，看看他们在她和端王之间会选谁，听到他们 这般说，心里宽怀了许些。 顾铮从主院出来到王庶娘院子时，王庶娘正午休起来，看到女儿时高兴的很。 母女俩就在院子里磕起瓜子来。 “哎哟，春红有出息了啊，以后都能帮着阿铮做事了。”王庶娘听着女儿讲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最让她惊讶变化大的还是春红，还能帮着打理书店和阅书楼了。 春红在旁嘿嘿直乐。 “早知道当初就多选几个丫头过来，要不然这会能帮你的可不止有春红了。”王庶娘无比遗憾的道。 顾铮抿嘴一笑，见庶娘正将磕出的瓜子肉放在自己面前，不禁双手撑着脸，一脸幸福的道：“庶娘待我真好。”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王庶娘白了她一眼：“对了，以后有危险时，一定要先保住自己，别像上回那么傻，救了二公子自个却倒霉了。明白吗？”顾铮点点头，庶娘其实并不具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两王爷之争祸及到了她，而她杀了两恶人的事，沈暥让端王爷给瞒下了，将那天的场景赶紧从脑海里挥去， 顾铮不愿去回想。“王庶娘，大姑娘。”服侍王庶娘的婢女匆匆跑进来激动的道：“主母要将大姑娘的名份过继到她的名下，过些日子就会祭告祖宗，正式记入族谱之中，从今以后，大姑娘就 是咱们王府里的嫡长女了。” “你说什么？”王庶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抓住婢子的手，不敢置信的问，“你再说一遍。” 婢女照言重新说了一遍。顾铮也没想到主母卫氏会这么做，不禁愣了下，她也就来说说这事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转折。没等她醒过神来，王庶娘开心的拉着她去主院感谢。 第184章怀疑认识 王庶娘一到卫氏面前就朝着她正正经经的行了妾室之礼，顾铮包括原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庶娘对卫氏这般恭敬。 “这礼，王庶娘规矩起来了，我倒还不习惯了。”对着妾氏，卫氏的神情向来是冷淡的，不过这会，她眼中倒有几分笑意。“妾以后都会规规矩矩的。”王庶娘声音已经哽咽，一直以来她百般折腾就是为了女儿能有个美好的未来，可也从未奢望过女儿能有一天名份过继到主母名下的：“阿铮，还 站着做什么，过来行大礼。” 顾铮依言行了礼：“多谢母亲。”这一礼，她确实感激卫氏。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卫氏笑笑，王庶娘在，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顾谣和顾正钦在旁嘻嘻笑着，他们早就从心底里接纳了大姐姐。 “父亲，母亲，那你们也答应了我跟外祖学武的事吧？”顾正钦见父亲母亲都很高兴的样子，将上次提出来被拒的事赶紧再提一次。 顾鸿永愉悦的面色一沉：“不行。” 二弟弟要学武？顾铮有些意外。卫氏知道丈夫为什么不同意，一来父亲总是让他没面子心里有芥蒂，二来，他担心正钦被父亲教成了武夫，这事儿，她倒无所谓，儿子学文学武她都不反对，能文能武自 然是最好的。“爹，上次的事儿子还要大姐姐保护，身为男儿，毫无一点用处，实在羞愧。”顾正钦每当想起那件事来，这心里就愧疚，学武的想法也越发坚定：“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跟 外祖学些武功防身。” 顾铮恍然，原来如此。她倒是觉得二弟弟能学些一招二式的也挺好，不过看便宜父亲脸色怕是成不了。 因时候不早，顾铮和春红不再多待。没想马车刚转到沈大伯家巷子的那条街时，便看到沈暥站在那路口等着她们。 顾铮将帘幔打开：“相公？今天回来的这般早？” “宫里没事，回来早些吃酒。母亲说，你被淑妃娘娘召进宫了？”沈暥伸出手扶妻子下马车。顾铮望着沈暥这精致的轮廓弧度，其实这个男人也没什么桃花，除了年红珊小姑娘那会幼稚的举动，也没别的女人了，看王家姑娘那架势，多半也是因为他有端王做后台 之故的喜欢。 “怎么这般看我？”沈暥觉得妻子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淑妃娘娘找你是为何事？” “我恐怕惹淑妃娘娘嫌了。”顾铮眨眨眼，今个在宫里，她虽然还是用着这张脸自带的温软模样，可也是表露出了她的怒气，讲话更是毫不客气。 沈暥疑惑的看着妻子。 “我替你拒绝了淑妃娘娘将王家嫡女嫁你为妻的要求。”顾铮看着沈暥微鄂的面庞眨眨眼。 “荒唐，我早先就已经跟端王殿下说清楚，这一世只想与你白头。”沈暥一贯清冷的面庞有了显而易见的怒气。 顾铮要开口时，巷子外面来了人，两人不再说什么。 晚上的正饭，这会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大家磕着瓜子，剥着花生团坐一旁，都在聊天说笑。小银花被二堂嫂抱着，沈氏一家人都在和二堂嫂说着话，逗弄着小银花，沈母沈父也在，见到儿子和儿媳妇走了过来，两人提着的心松了下来，春红跟她们说儿媳妇被宫 里的姑姑叫走了时，好一陈担心。 美食面前，顾铮将一天下来遇到的问题都放在一旁，好好的吃一顿饭，反倒是沈暥，见妻子这般舒心的模样，这心里有些不太自在。因此吃完了饭后就拉着她回了沈家。 “你被召进宫的时候就应该让人来跟我说声，就算来不及，出了宫后也应该来找我，而不是先回娘家。”沈暥想到妻子一人面对淑妃，就有些忧心。“我没马车，去娘家借马车回来的。况且这事，我也要看看母亲和父亲的看法。”顾铮没多想，况且娘家是她身后的势力，这种事肯定是要说的：“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把我的 名份直接过继到她名下。”顾家待她是越来越好，这个家也让她心里很喜欢。 “这么说来，你现在可是顾伯爵府的嫡大姑娘了？”见妻子神情一如既往，今天的事应该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沈暥心里一松。 “那可不，”顾铮一脸傲然，随即不满的看着他：“这事，一定要有个了结才行。” 沈暥也不明白为何端王非得把那王家姑娘塞给他，他先前拒绝的时候已经说的非常清楚：“我明天再去找端王爷。” 此时，春红将早上张里南拿来的药给姑娘煎好送进屋来。 “头还疼吗？”沈暥看着顾铮一口气将苦药全喝下，将盘子中的蜜饯给她。 顾铮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又去拿了颗赛进去，这才没将药吐出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后说：“不疼的，就是有时躺下时头会挺难受的，而且总是做梦，梦醒后又忘了。”“御医说这药有安神的作用，晚上你就能好好睡个好觉。”沈暥想到御医跟她说，妻子这头痛病得养上一二年才会好，就算好了，年纪大的时候有可能会复发，心里对妻子 的愧疚也就越深。 这一晚，顾铮果然睡得好，别说做恶梦，就连醒来都没有，睡到了大天亮才醒来。 早饭是大伯母家昨天满月酒时留下的饭菜，热热后一家人开始吃了，自沈暥做了官后，早上就只有沈父沈母，她和春红四人，四人说说笑笑倒也是热闹。 沈母盛好最后一碗饭坐下来，大家这才动筷子吃饭。 “真是好奇怪啊，外面到处都在说咱们大越朝的战神谢将军明天就要回来了，可谢将军早就回来呀。”春红边吃着饭边道。 三人目光都落在春红身上。 “那么早回来是不是有任务啊？”沈老爹道。“谁知道呢。”顾铮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她在一个多月前在端王府里见过这位谢将军，要说有任务的话，难道和端王爷有关？余光见到沈母微微怔忡，正想开口问婆婆是怎 么了，突然想到婆婆每次只要提到这位战神时，神情都是有些不对劲的。 其实顾铮心里一直怀疑婆婆和那位谢将军认识，婆婆说起过自己有弟弟和妹妹，那弟弟会是谢将军吗？毕竟沈暥和那谢将军的身影真的好像啊。 “姑娘，你在想什么？”春红见姑娘一直低着头。 “没什么。”顾铮望了婆婆一眼，见她神情恢复如常。 顾铮发现自己喝完草药就乏困，一大早的她也不想睡，就和春红去了阅书楼，到了阅书楼顾铮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沈暥说她见过那燕将军的事。 “大姑娘，您来看看这样行吗？”马叔在书楼门口唤着顾铮。书楼大门的门扁上是南门最为出名的商隐士提的‘阅书楼’三个大字，匾额两旁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马叔指的是入门左边那一大面墙壁，墙面以淡蓝为底，周围以竹条为框， 框上写着报栏两字。 “就这样。”顾铮很满意。“姑娘，这报栏有什么用？”马叔不解，天家若是有什么消息要给老百姓知道的，有专门的地方供大家看，其实姑娘让他做的很多东西他都不解，看姑娘兴致阑珊，他也就 没反对。 “以后你就知道了。”顾铮先卖了个关子。 沈大伯母家还有很多的剩菜剩饭，中午和晚上沈氏的人都是在沈大伯母家用饭的。 晚饭时，沈暥没有回来。 入了夜，顾铮在药效的作用下没等到沈暥就入睡了，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身边有动静，勉强睁开眼晴看到是沈暥回来了，忙起身。 “吵醒你了？”沈暥见妻子一脸的倦意却强撑着起身。 “相公，昨天在阅书楼的时候，燕子献将军来过，他说一切事情他都查出来了。”说完，顾铮倒下就睡。沈暥：“……”替妻子重新盖好被褥，看着她睡得香沉的白晰清妍面庞道：“这事只瞒得过他一时，堂堂将军要是连这也查不出来，也未免太无用。还有，端王那边我已跟他 说清楚了，我告诉他，我这一生有你足矣。”这王家在越城百年世家中也是极为普通的，沈暥想不通为什么端王爷会如此执着于他娶王家姑娘的事？ 第185章洗尘之宴 不止这一件，端王让他不解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于有些事过于巧合，巧合到觉得一切事情是早已安排好的一般，当然事后他也去查过，什么也查不到。这么一想，沈暥睡意顿时全完，干脆坐了下来想事情。他与端王认识于四年前，那时他去科考，族人突然跑来跟他说家中着火，他匆匆赶回去时母亲被端王救下，当日母 亲身体不适未用过灶房，且母亲不是马虎之人，父亲当时也不在家中，这火怎么来的？怎么又恰好被路过的端王救了出来？ 随后端王与他之间的走动，看似几次不经意的巧遇事后想想总觉得带着几份的刻意安排。 隔天，顾铮还沉沉睡着，被推门声惊醒，传来春红高兴的声音：“姑娘，快起床，谢大将军进城了，大家都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顾铮嘀咕了句，又沉沉入睡。 顾铮再次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只觉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头也不再是沉沉的，显而易见，这药效很好。起床打开窗户，窗外阳光明媚，空气中透着春的味道。 “姑娘，你可醒了？”春红推门进来。 “你没去阅书楼帮忙吗？”顾铮以为春红一大早就去阅书楼了。“姑娘还睡着，奴婢要看着姑娘起床后再去。”姑娘这么会睡明显是身体还不是很好，春红挂心着哪敢离开，这会见到姑娘红光满面，嘻嘻一笑说：“奴婢侍候姑娘梳洗吧。 ” “公公婆婆呢？”顾铮透过窗户没见着公婆的身影。“沈大娘去市集还没回来，沈老爹说要去抓些小鱼小虾回来下饭菜。”春红将汗巾打湿拧干递给顾铮：“姑娘，早饭是菜干饺子哦，可好吃了，奴婢给你留了十五只在锅里。 ” 菜干饺子？顾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什么样的菜干？” “就是扣肉里的那些菜干做的饺子。”春红拿起钗子正要插进姑娘发髻中，没想见姑娘突然高兴的说：“那肯定很好吃。”说着也顾不得插钗子匆匆去灶房了。 春红抿嘴一笑，她就知道姑娘会喜欢的。 顾铮觉得这菜干饺是她吃过所有饺子中最好吃的，菜干被扣肉蒸出的清香，合着面粉的劲道，汁水爆入口腔时那一刻美味的连眼晴都眯了起来的享受。“姑娘，姑爷去上朝时跟奴婢说，晚上宫里有谢将军的洗尘宴，让你去端王府和端王妃一起赴宴，姑爷晚些时候也会入宫。”姑娘以前并不是个喜欢吃的人，嫁给了姑爷后 姑娘的爱好就多了起来，特别是这吃的，春红觉得每次看姑娘吃就觉得那东西特别好吃。 “洗尘宴？”顾铮点点头，其实她也挺想再见见那位谢将军，说不定沈暥真的会是那谢将军的外甥，婆婆的往事她还蛮好奇。 沈老爹回来的时候，沈母也刚从集市上回来，看到丈夫竹篓里的收获很不错，笑着说：“上回碰到冯表妹，她还说想吃鱼干了，今天下午就给她烘些出来。” “好。这几天天气好，我会每天都去抓些鱼虾回来，够她吃的。”沈父将竹篓内的鱼虾倒在水桶里，又吊了井水上来洗，沈母赶紧过来帮忙。 “公公，婆婆，你们回来了。”顾铮和春红从灶房里走出来，高兴的走到井旁看着公婆弄鱼虾，卷起袖子要帮忙。 “你们别弄，腥着，一天都消不了。”沈母看着儿媳妇和春红：“都这么晚了，怎么没去阅书楼？” “奴婢吃过午饭要带姑娘去端王府，晚上皇宫里有为战神准备的洗尘宴，姑娘和姑爷要进宫用膳。”春红说道。 沈母手中洗着的鱼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她娘？”沈父将那鱼捡起来顺便洗了，抬头望着妻子失神的样子。 “阿暥刚刚升上学士，如今受到皇上重视，我担心他一下子适应不了。”沈母重新开始洗鱼以掩饰心中的慌乱。 “这也是啊。”说到这个，沈父也挺担心的，看向儿媳妇道：“晚上，你提点着阿暥，怕他说话做事没个分寸。阿铮自个也要注意一些。”“是。儿媳妇记下了。”顾铮点点头，看着婆婆明显变得不自在的动作，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怀疑，只是，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婆婆既不愿提起当年的事，又这般心事重 重的模样呢？ “他娘，你把这些虾丢到外面做什么？”沈父收回视线时看到妻子正把虾丢到外面，那些杂草反倒放进干净的水桶里，有些好笑的问：“想什么呢？” 沈母忙把是重新洗一下放回来，低着头淡淡道：“没什么。” 吃过午饭，春红就送顾铮去了端王府，她也回阅书楼忙自己的事情了。 问了侍卫，知道端王爷早已在宫中，顾铮松了口气，不过现在她并不惧这个王爷，左右也就那么一回事，坦然面对比逃避好。 顾盈的心情好转，身体也恢复的好，进趟宫不会有什么事，看到顾铮时很高兴。因顾铮的名份已过继到了卫氏名下，孙妈妈和秋致众丫头看到她也比以往亲昵几分。 两姐妹在园子的亭子里边喝茶边说说话。“大姐姐，王爷糊涂了，你别在意。”顾盈说的是端王要给大姐夫重新娶妻的事，母亲让秦妈妈来跟她说这事时，她是完全想不通王爷为何要这么做，是怕大姐夫有二心吗 ？如果让大姐夫贬妻为妾，那才是逼着大姐夫有二心啊。 “母亲将我的名份过继到了她的名下，这事没有事先跟三妹妹说，望三妹妹不要生气。”顾铮笑笑。“要是以前，我肯定生气。现在不会，那样的危险，大姐姐都没有丢下我和谣儿，我自然也会向着大姐姐。”特别是王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实则是有些寒心的，她 是他荣辱与共的妻子啊。 两姐妹又说了会体已话，自然是说到了战神谢韫身上。“谢将军和谢夫人以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是孤儿，相互扶持到现在，一个在外保家卫国，一个在内守家教子，可是大越城的美谈。”顾盈笑着说：“小的时候常听 母亲提起，坊间也都是谢将军和谢夫人的传说，不过这几年就少听到。” 顾铮点点头，这个上回在东宫里，谣儿跟她说过，婆婆也是没有家人的算是个孤儿，因母亲是绣娘，所以她靠着手艺养活着弟弟妹妹：“那谢将军没有家人了吗？” 顾盈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过，应该没有，要是有的话，现在怎么也会是个诰命夫人了。” 也对，谢将军这样的身份，家里人不可能默默无闻，顾铮觉得这一点应对不上，会不会那妹妹出了什么事？ “母亲说，谢夫人的两个孩子都是一人赶塞外去看谢将军时怀上的，”顾盈虽然是讲的人，但对谢家也明显透着好奇，甚至声音中都带着敬重：“那是何等的气魄啊。” “真的啊？”顾铮很惊讶：“从越城去国境，骑马也少不得要个把月，这谢夫人那模样还真看不出来。” “是啊，闺中女子，谁敢有这样的胆量？可惜，那位谢小公爵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 顾铮喝了口茶，想到在宫里谢夫人所说谢小公爵一直生着病。 “大姐姐，三姐姐。”顾谣活泼的声音响起时，娇俏的身影也跑进了亭子里，高兴的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宫里。” “敢出来了？”顾盈打趣的看着这个妹妹。 顾谣做了个鬼脸，挨着顾铮坐下：“我不和三姐姐坐，和大姐姐坐在一起。” 顾铮笑着摇摇头。 “我今天穿着好看吗？”顾谣又起身转了几个圈，这是刚做的新衣，她喜欢的很。 “好看。”顾铮和顾盈异口同声。 顾铮笑着说：“跟朵花似的。”她今天的穿着也很体面，不过还是以素色为主，毕竟长的也不差，再穿得漂亮点就出风头了。 顾盈是端王妃，偏素倒显得没气度，因此衣着底纹采用了大朵的牡丹绽放，娍姿玲珑。 “王妃，奴婢已经将马车备好，”秦妈妈走进亭内说。 “咱们早点进宫吧，”被夸漂亮，顾谣很是得意：“十一公主让我早点进宫陪她说说话。” “也好。”顾盈起身：“那走吧。” 马车行至宫门口时，前头已经排了好几辆马车，宫侍正在进行检查。顾谣掀开帘子时，看到他们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眯着眼打量了下后道：“那不是十二皇子吗？他排在我们身后做什么？” 第186章绣法无双 “顾谣？”十二皇子跳下了马车，走到他们马车的身边来和顾谣搭话，见到里面还坐着顾盈，忙行了一礼：“五嫂好。”看到顾铮时，笑着打招呼：“沈夫人好。” “十二皇子好。”顾铮颔首，这是个爱笑的皇子，每次见面，他都在笑，不过顾铮也感觉得出来，虽然他朝她笑的让人很有好感，但语气极淡。她虽与十二皇子只见过那么几面，直觉告诉她，这个十二皇子并不喜欢她，上回在那个小宅子里，他那句‘顾家大姐姐挺有本事。’看着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但字里行间都 透着一丝偏见。 “我带你们进皇宫。”十二皇子抬头望着顾谣，一脸热情的道：“不用等，跟在我马车后面就行。” “真的？太好了。”顾谣高兴的道：“谢谢十二皇子。” 顾铮的目光看着跑回自己马车上的十二皇子，这个皇子对四妹妹还挺有心的。 有十二皇子的马车在前，顾铮她们不用排队就进了皇宫。 看着后面还在排队进宫的马车，顾谣吐吐舌道：“看来今晚谢将军的洗尘宴很隆重呢，这么多人都进宫参加。”“谢将军二十年才回一次京，朝中文武见过谢将军的不过几人，百官自然是想一睹威容。”顾盈看着这个小妹妹，想到方才十二皇子看妹妹的眼神，心中有些忧心：“谣儿， 你和十二皇子之间……” “什么？”顾谣一脸率真的望着三姐姐。 小妹那活泼可爱的面庞上并没有少女怀春时的娇羞，顾盈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没什么。待会进了宫，要拘着性子，可别任意妄为。” 顾谣点点头，认真的道：“我长大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胡来。” “说到要做到才好。”顾盈太了解这个妹妹了，每每出了事，她确实会吸取教训，一段时间后又故态复萌。 顾铮以帕掩嘴而笑，这个四妹妹能做到才怪。进了宫，顾盈先去淑妃宫里请安，再和淑妃一起去赴宴的保和殿，顾铮想到上次的不愉快能不见淑妃娘娘自然是不见，十一公主那她也不方便去，因此让宫人带着她先去 了保和殿等沈暥。 保和殿内的已来了很多人，有人些面熟，那是在猎苑的时候见过的，有的人则面生的很，顾铮打量着他们，他们也打量着顾铮。 “沈夫人。”王婉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顾铮看到她时，就见她和几名女子说笑在一起，一身蓝色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肌若凝脂，在一群少女中格外的清丽妍美。 这会，王婉容带着女子们高兴的走了过来。 “这不就是顾伯爵府的大姑娘吗？”一少女打量着顾铮。 顾铮也觉得这些少女有些眼熟，细细一打量，这些人中有好几个是去年在猎苑时和傅平香起哄的那几位姑娘。 “好像是她啊。咦，她嫁人了吗？”女孩子们窃窃私语。 “婉容，你方才叫她沈夫人，是哪位沈大人啊？” 王婉容笑着回答她们：“就是刚任内阁学士的沈暥沈大人。” 有人惊呼了声：“我知道他，听说圣上对他无比的欣赏，还有意让他做十二皇子的师傅。” “沈大人竟然这般优秀。” 这人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突然间落在了顾铮身上，一个个眼神都带着许些不可思议，似是在想着一介庶女怎么就能有嫁得这般好的男人。顾铮任她们打量，她的目光亦一一落在这些人脸上，想认真当日拌倒她的女子，可惜当时她无暇注意，不过现在认出来也无济于事，便笑笑说：“我相公确实比较优秀，谢 谢姑娘们对他的夸赞。希望姑娘们能像我一样找到一个优秀的如意郎君。”这话一出，姑娘们瞬间都笑起来，一时对顾铮都有些好感，毕竟女孩子家最想要的就是嫁个如意郎君。反倒是王婉容，微笑着的面庞有些紧崩，她本是想让顾铮因庶女的 身份有些难堪，没想被博了个好感。 “沈夫人，你长得真漂亮。” “你也不差啊，你瞧瞧你的肌肤，多光滑细腻。”旁人对她的夸赞，顾铮当然也要夸赞回去。其实这些姑娘们并不难相处，彼此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说话做事都留着脸面。这好话说多了，彼此之间也就亲昵了起来，一旁的王婉容心里对顾铮再怎么隔应，也开始 加入聊天。 “沈夫人，你这帕子可真好看。”一少女看着顾铮手中拿着的帕子，指着帕子角落中绣着的动物：“这是什么？”“是小狗。”顾铮大方的将帕子给女子看，这块帕子是用双面绣绣的，虽然狗很可爱，但从反而去看，狗却是另一种姿态，婆婆教了她双面绣法后，她自个研究了番绣出来 的。 “哇，这是什么绣法？我第一次看到，两面的狗模样都不同。”女子显然对女红也极为热衷，“沈夫人是在哪买来的？” 其余女子也都凑过来欣赏，一个人都无比的好奇与赞叹。顾铮正要说这是自己绣的，女子手中的绣帕突然被人抢走。女子转身厉喝：“谁抢我的……”声音嘎然而止，看着眼前冰着眸沉着脸的妇人时，慌的赶紧福了福：“见过谢夫 人。” 众女子赶紧施礼，顾铮也跟着施了一礼。谢夫人今天穿着一身蔼蓝绸缎长裙，黛眉画得极为精致，过于精致反倒让她挑眉时神态透着一丝锐气，她睁大着眼晴看着帕子角落的那只狗，翻来覆去的看，眼神带着不 敢置信，甚至于连唇都是微张着，她眸色复杂的望着原本拿着帕子的女子：“这帕子你哪来的？” 女子忙一手指着她道：“帕子是沈夫人的。” 谢夫人目光落在了顾铮身上，微眯起眼晴：“这帕子是你的？” “是。”顾铮不解为何谢夫人见到这帕子神情如此怪异，那神情粗看似激动，细看之下又带着一丝惊惶和害怕，挺复杂的。 “你自己绣的？”谢夫人紧声问。“不是。是街上买的。”她这般奇怪，顾铮想也没想就扯了谎，若说是她自己所绣，谢夫人肯定会问她谁教她的，到时必然查到婆婆身上来，下意识的，不想被这谢夫人知 道婆婆会双面绣的事。 “街上买的？跟谁买的？”谢夫人上前一步，紧盯着顾铮的眼晴。 周围的姑娘都觉得谢夫人对这块帕子过于紧张了，不过事不关已，她们也就好奇的看着，想知道为什么谢夫人如此紧张。 顾铮淡淡一笑：“不认识，是个小姑娘在街上卖，我觉得挺别致的就买下了。” “当真？” 顾铮故意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一块帕子而已，我也没必要跟谢夫人撒谎吧。夫人很喜欢这块帕子吗？” “不喜欢。”谢夫人冷冷道。 “娘。” “大姐姐。”谢家姑娘和顾谣的声音同时响起。 喊声间，顾谣已经蹦跳的来到了顾铮面前，看到谢夫人时忙行了一礼：“见过谢夫人。”“沈夫人好。”谢家姑娘谢敏如挽住母亲的胳膊，看到顾铮时也高兴的打了招呼，拿过母亲手中的帕子道：“好可爱的小狗啊。”又咦了声：“双面绣？娘，除了你之外，还有 人会双面绣啊？” 顾铮目光一动，谢夫人也会双面绣？ “娘，这帕子是谁的？”谢敏如问道。 “是我大姐姐的。”顾谣上回见面也看到大姐姐手中一直拿着的就是这个帕子，她喜欢帕子上的那条小狗，还想让大姐姐给她也绣块一样的。 “沈大姐姐也会双面绣？”谢敏如眼晴亮了，她也喜欢，一直缠着母亲教她，可母亲总是不愿教她，不仅如此，还不喜欢她提起她会双面绣的事。 “是跟街上一位小姑娘买的。”顾铮忙说。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十一公主跑了过来，后面紧紧跟着四五个宫人，自别苑之变发生后，她身边服侍的宫人就多了起来。 一番行礼。谢夫人将帕子还给了顾铮，也知道自己方才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失态了，将心里的疑虑先压下，朝十一公主扬起一个如常的笑容：“我先过去就坐了，公主慢慢玩。”又对女 儿道：“你身子刚刚好，玩时别把自个又累着了。” “是，娘。”谢敏如乖巧着应了声。身边的贵女们都想和十一公主说会话，不过十一公主并不想，拉着顾铮的手高兴的道：“顾大姐姐，我们有话问你。走。” 第187章宴会进行 顾铮上次在参加东宫太子妃的生辰宴时，见到十一公主和谢敏如是极好的关系，便知道顾谣也会和谢敏如走近，倒是没想到三人这么快打成了一片。 路过的臣子见到十一公主时行礼，十一公主都没搭理，将顾铮拉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时才停下。 “顾大姐姐，跟咱们说说那次别苑行宫之变，你是怎么救下我五皇嫂的。”十一公主无比兴奋的说，每次顾谣说，她都听得不尽兴。顾铮：“……”看着四妹妹还有谢家姑娘那一脸期待的模样，她们找她说的事就是这个啊：“这有什么好说的？”那天的事，她并不愿意想起，况且十一公主和顾谣都是当事人 ，先前还吓的病了一回，这么快就好了？ “顾大姐姐，你真的杀了两个恶人吗？”谢敏如一脸崇拜的看着顾铮。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十一公主和谢家姑娘知道了肯定是四妹妹说的，顾铮看了顾谣一眼，就见她吐吐小舌，这家伙，嘴巴又没把关，淡淡一笑：“是啊，此事，还请公主和 谢姑娘能保密。” “我们肯定保密。”十一公主和谢敏如都一脸认真的说。 “顾大姐姐，你怎么能这般英勇？”谢敏如初见顾大姐姐，以为是比她还要娇弱的女子。 “我其实并不勇敢，被欺负的人是我的妹妹，我当然要救。”看到顾盈被欺辱，别说是她的妹妹，就算是外人，顾铮也会相救，这点下侠义心肠她还是有的。 一旁的顾谣目光一动，眼眶微微湿润，低下头悄悄调整情绪。 “见过淑妃娘娘，端王妃。”不远处的声音传来。三人望去，就见淑妃娘娘和端王妃一起从圆门内过来，臣子和内眷都一一施礼，端王妃一进宴厅内就找顾谣，当看到她和大姐姐公主谢家姑娘在一起正要走过来时，听得 身边的淑母妃道：“盈儿，以后别与你那大姐姐走的太近，她可不像外表看着那般好相与。” 淑妃自然也是见着了顾铮，她对这个庶长女并没有好感，不想儿媳妇和顾家的小女儿与这个顾铮走的太近。“母妃的话儿媳记下了，儿媳与这位大姐姐也就打个寻常的招呼。”顾盈温婉的回道，心里则思附着：自己的家人不亲近又能与谁亲近？再者，王爷和大姐夫走的近，她与 大姐姐只会更加亲近。 淑妃很满意儿媳的听话，在宫人的拥簇下朝宴桌走去，顾盈恭送着淑妃离开后这才走向十一公主四人。 几人都熟识，也就随了常礼，倒是谢敏如与顾盈之间没什么交集，不过有顾谣这个关系在，俩人倒也不显生疏。 “你们在聊什么呢？”顾盈进园子时就见四人在这边说着话。 “没什么，随便聊聊。”顾谣嘻嘻一笑，没想谢敏如直接说了出来：“我们正要问顾大姐姐别苑之变那晚是怎么救端王妃您的。”顾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姐姐因为那事而失去了孩子，这对姐姐来说是个打击，这事没人知道，母亲交待过千万别再跟姐姐说起那晚的事来，瞧她，又惹祸了，果然，就 见姐姐脸色很是不好。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三个小姑娘对于这事有什么好感兴趣的，见顾盈这模样便对她们说：“今天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们说说。” 十一公主正想问怎么不是好时机了，听得顾谣朝顾铮身后喊道：“大姐夫，三姐夫，二哥哥，你们来了？”顾铮转身，就见沈暥和端王爷二弟弟一起走了过来，沈暥身上的官袍已换下，换上锦衣华服，他在内阁有个小间，里面摆放着一些换洗的衣物，因此每回回家都是换好了 衣裳的。 众人彼此打了招呼后，顾铮站到了沈暥身边。 沈暥进了宴园，目光就锁在了妻子身上，在众多的颜色鲜艳的华服中，妻子一身绸服并不起眼，但肤白貌美，巧笑嫣然，他能一眼锁住。“你身子刚好一些，不便久站。”端王爷低头望着妻子略显苍白的面庞，想到嫡子就这么离开了他们，心里对妻子的身体就有着担忧，只希望妻子身体快些好转，他的嫡子 一定要回来才行。 顾盈眸光一动，王爷在关心她？这在以前是极少有的，心里顿时涌上暖意，点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皇上驾到——”细长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月牙门外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月牙门望去，一道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重臣。 顾铮这儿离那月牙门有些距离，看不清皇帝的面庞，不过一眼就看到了那谢战神谢将军，只因他和沈暥的身影有些相似。 “敏如，是你爹呐。”十一公主一边张望着门处一边拉着谢敏如的胳膊说：“我说，你和谢长清跟你那战神爹一点都不像，你们长得都像谢夫人。” 谢敏如并没有翘首张望，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方才那般激动兴奋的模样，而是冷冷淡淡的：“公主，我去我娘那儿了。”说着转身离开，连对端王也忘了行礼。 “敏如怎么了？”顾谣奇怪的看着谢敏如离去的背影。 “她说起她爹就那样。我也该回母后身边了，谣儿，晚上你留在宫里陪我吧。”十一公主拉住顾谣的手满是期待的道：“我待会就和顾夫人去说。怎么样？” “好。”顾谣很高兴。 众人恭送着十一公主离开。 “皇上和谢将军都来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也该去父母和母亲那。”顾正钦对着顾谣道。 “好。”周围的人陆续的落座，端王爷俩和沈暥俩的位置也不在一处，沈暥拉着顾铮离开时，顾铮余光特意注意了下端王爷，发现他自始自终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反倒对顾盈格外 的关心，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是端王爷应该有的姿态啊。 以沈暥的地位，他们的位置落在中间偏下，和顾铮的便宜父亲和主母也就几桌的距离，他们索性和顾鸿永旁边那一桌的人对换了一下位置，两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宫人穿梭在其中给大家倒着酒，宴会开始时，皇帝敬酒，众人起身回礼。 礼后，就是自由开吃，也是最为热闹的，不时的有臣子从坐位席上走出来去那位谢将军前面敬个酒，随后是臣子与臣子之间互敬着。 “娘，你们看那谢将军和谢夫人，好奇怪啊，俩个人从没说过一句话呢。”顾谣倚着母亲看着上头那方向说道。 “就你眼晴好？这么远也能看得见？”主母卫氏看着小女儿那一脸张望的好奇心，不关她的事那般起劲做什么。 “就算看不清楚，可他们是夫妻，那么多年没见了，怎么一点互动也没有？”顾谣奇道。 “那不是你女儿家该管的。”顾鸿永瞪了小女儿一眼。 顾谣被父亲这么一说，顿时嘟起了嘴。顾铮也在注意着那谢将军和谢夫人，相信不止顾谣和她，这里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会注意着战神一家的一举一动，顾谣说的一点也没错，就连那位坐在谢夫人旁边的谢小公 爵和谢家姑娘，和他们的父亲也没有互动，想到方才谢敏如在十一公主说到她父亲时那一脸冷淡的模样，想来这母子三人和谢战神之间有隔阂。 顾谣倾个身，手越过中间的顾正钦扯了扯顾铮的袖子，在顾铮望向她时指了指顾正钦的后脑勺，又以眼神示意了坐在对面的宁秀英。 顾铮早就发现了二弟弟看着对面的宁秀英，宁秀英今天穿了一件桃花红的流仙裙，衬的人娇美如花，只是小模样挺苦闷的，并没有望向二弟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钦。”顾鸿永发现了儿子的异常，沉声道：“别被人看笑话。” 顾正钦脸色一白，忙收回视线。 “在想什么？”沈暥见妻子看着对面的宁家姑娘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问。 “我在想。”顾铮低声道：“二弟弟和宁家姑娘真心彼此喜欢的话，应该会义无反顾在一起，可他们谁都没有走出这一步来。” “我对你一定会义无反顾。”沈暥神情清清淡淡，但看着顾铮的眸里透着一丝温柔的光芒。 顾铮愣了下，平平淡淡的日子过习惯了，这个男人此时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情话，唔，有点惊悚。 “正钦，沈暥，咱们也该去敬敬酒了。”顾鸿永端起酒杯对着儿子和沈暥道。“好。” 第188章少女心思 男人去敬酒，顾铮就开始好好吃菜。宫里的饭菜每一盘都是精品，没想才吃了两口，主母卫氏在旁道：“阿铮，你还吃？赶紧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众位夫人们。” 顾铮：“……” 顾谣在旁嘀咕了句：“太没趣了。”“你现在是二品大人的妻子，与以往大大的不同了，还愣着做什么？”卫氏经过那么多事，如今把顾铮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对她早已视如已出，自然也会好好教导：“谣儿， 你也一起。” 顾铮给自己倒了杯清淡的果酒，小小一杯果酒于她而言不会一杯倒，但也不能多喝。 卫氏认识的人都是伯爵爵位以上的人家，一个个打扮得都是端庄贤雅。 什么叫高段位，顾铮这会算是了解了，众位夫人看到她时丝毫没有流露出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比起那宁秀英，王婉容之辈的贵女们，商业表情用的极为到位。 “这就是大姑娘啊，真是漂亮。顾夫人有这么漂亮的大女儿，应该早些带出来才好。” “和沈大人真是登对呢。” “是啊，瞧这文文静静的模样，我女儿要是有顾大姑娘一半的文静就好了。” 众夫人一陈笑。 “你们对我家大姑娘的夸奖我都收了。”卫氏毫不客气的道：“改天碰上你们家的姑娘了，我会一一还回去。” 一句话，又逗着夫人们大笑。卫氏和她们打完招呼，又带着顾铮朝另一耿走去，边走边说：“方才你看到的都是候爵夫人们，我是候府嫡女出身，身份相当，因此她们与我也最是交好，前头那三位夫人 都是公爵夫人，自恃甚高，你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好。” “是，母亲。”顾铮看向前头站在一起的三位夫人，当看到其中的谢公爵夫人时道：“母亲，我与那谢夫人有过不愉快。” 卫氏的脚步一顿，看向顾铮：“不愉快？”顾铮将那日在宫中和谢夫人的聊天一一说来，卫氏听到拧拧眉：“这事怎么怨得了你和大姑爷？那日事态紧急，大姑爷也是没有办法才让谢小公爵拿兵符去叫人，不过淋了 雨生病算什么，她怎么就不想想那些战死的将士们？” 此时，那三位公爵夫人已经看到了卫氏和顾铮，俩人便上前施了礼。“顾夫人好胸怀，庶长女过继到自己名下，今天就带到大家面前熟脸了。”说话的公爵夫人一身雾绿的翠烟杉，逶迤裙据绣以大朵富贵花，衬得雍容华贵，她淡淡含笑，话 中却带刺。“叫一声母亲，自然是要做好母亲该做的事。”卫氏笑着道，便对顾铮介绍了这两位夫人，介绍到谢夫人时，只听得谢夫人冷冷道：“不用介绍了，我们早已见过，口齿伶俐 的很，顾夫人你这位母亲确实教的好。” “谢多谢夫人夸赞。”卫氏微微一笑，褒的贬的都收下了。 谢夫人冷哼一声。 此时，听得人群中一陈惊呼声传来，不知是谁说了句：“谢小公爵晕倒了。” 谢夫人脸色一白，慌张的跑过去，当她见到儿子时，就见谢韫已经抱起了昏迷的谢长青。 “将军，皇上已经叫了御医，请带谢小公爵去偏殿休息，请随小人来。”宫人赶紧前头领路。 谢夫人和谢敏如赶紧跟随在后面，不过，当谢夫人走过沈暥身边时，脚步一顿，愣看了他好一会，直到沈暥拱手一礼才回过神来，目露疑惑的离开。“相公，谢小公爵怎么会突然晕倒了？”顾铮走到沈暥身边，好奇的张望着那谢战神离去的背影，还说父子，这父亲背影伟岸，儿子却孱弱的很，谢小公爵虽长长瘦瘦的， 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 “不知道。”沈暥淡淡道。 走过来的卫氏看着自家大姑父这身形，又看向谢公爵那挺拔伟岸的身影，怎么觉得这俩人背影这般相像？ “皇上来了。”一旁的顾鸿永赶紧对着自家人道：“可别失礼了。” “皇上好。” “皇上好。”今天的宴会，皇帝免了众人的跪礼，因此周围人一见着皇帝，都是一声声道好。 “好，好，都别拘束，今天的宴会大家都尽兴一些。”皇帝的声音透着温和，让人极有好感。这声音有些耳熟啊，顾铮悄然抬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那道明黄，那是一位面容温和，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面庞平淡平常，举手投足之间却充诉着让人敬畏的帝王 之气。 “阿铮，不可直视圣容。”顾鸿永见大女儿竟然直愣的看着皇帝，喝斥一声，没想竟看见皇帝朝他这儿走来。 “阿铮，怎么了？”沈暥也觉得妻子这会举动有些异常，似是认得皇帝一般。 是他，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明黄，竟然是那日在太子妃生辰宴上，她被人掳到那废弃的皇宫时见到的男子。 “阿铮，不可直视。”沈暥拉住妻子的手后退了一步，微低下头。 明黄的身影走近，顾铮忙微低下头。 “顾伯爵。”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鸿永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到他面前来，喜得很：“皇上好。” “嗯。”皇帝点点头，看着一旁的沈暥，眸色微敛：“你家大姑爷深得朕的喜欢。” “多谢皇上厚爱。”顾鸿永喜上眉头。 沈暥在旁安静的随着。 “你瞧瞧这孩子多实诚，要是一般的青年俊才，有朕这样的夸奖，好歹也要表示志气一翻，他倒好，受着了。”皇帝看着沈暥笑。 沈暥声音平淡，不卑不亢的道：“皇上夸奖微臣，是肯定微臣，微臣希望在朝为官一天，就受到皇上一天的夸奖。” 皇帝笑说：“要得到朕的夸奖，就得多干实事，多做实事，你不累？朕夸着也累。” 看见皇帝笑了，旁边的人都跟着一起笑。 顾铮微微抬眸偷偷打量着皇帝，见这皇帝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别说给她一眼，连个余光也没有，难道是她认错了？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她绝不可能认错。 直到皇帝离开，顾铮还在纳闷。很快，谢大将军回来了，众人上前询问谢小公爵的事，顾鸿永也赶紧叫着儿子和沈暥凑上前去，希望能留个印象在，奈何这位谢大将军连理都没理顾府一家子，走到几位 王爷那边说话去了。 顾鸿永一见三女婿端王也在那儿，又叫着顾正钦和沈暥凑上去。“父亲也是不容易啊。”顾铮坐回了自个位置上时道，这个便宜父亲身为伯爵，比起老百姓来那已经是高高在上，可在这个宴会中，却一直在讨好人。再看沈暥，明明和便 宜父亲并不是同样的性子，但看他神情也不恼。 “你父亲在这些人面前，过于讨好，反倒失了风骨，也累了正钦和大姑爷。”卫氏轻抿了口酒，看着前头丈夫面庞上的几分急功近利，有时候过于积极反会一事无成。 顾铮也觉得母亲这话说有极有道理。 “是三姐姐来了。”顾谣看到顾盈走过来，忙拍拍身边的位置：“三姐姐坐到这儿来。” “你不陪着端王爷？”卫氏拉过三女儿的手坐下。 “还是和自家人坐在一起舒心。”顾盈坐了下来。 “说什么孩子话。”卫氏笑白了三女儿一眼。 “大姐姐，咱们来干杯果杯。”顾盈端起酒杯朝顾铮敬了杯。 顾争回敬，只抿了一小口。 此时，听得周围有人道：“哎，这谢小公爵的身体也太差了吧，真是一点也不像是谢将军的儿子。” “平常看着还好啊。” “平常肯定是精养着，听说就是淋了场雨而已，病到现在，方才好像是和谢将军起了争执，一气之下才昏倒的。” “你们说，这谢小公爵会不会英年早逝？” 顾谣手中的酒杯突然重重放在桌上，小脸满是怒气，正当她要转身去骂那几人时，胳膊被卫氏抓住，卫氏冷望着她：“坐下。” “我不坐，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长青，太过份了。”顾谣恼声说。 “与你何干？”卫氏硬拉着女儿再坐下。 顾谣想回嘴，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铮和顾谣都讶异的看着这个四妹妹，顾谣从小就心直口快，做事也不计后果，但从未见她为了谁而生气成这样的。 “他是我朋友。”顾谣好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男女之间没有朋友。”卫氏冷冷的瞪着小女儿：“谣儿，我是你娘，你心里在想什么瞒不过我的眼晴。” 第189章开张大吉 顾谣脸色瞬间一白。 顾铮有些意外这顾谣竟然会对谢长青有好感，顾盈则是忧心的看着唯一的妹妹，且不说外在的因素，那谢长青身体瘦弱成这模样，实在不招人喜欢。 瞬间四人都安静了下来。“快看，小沈大人过来了。”身后议论的声音又传来：“这小沈大人也挺尴尬啊，曾经的探花郎，谁能想到到现在了也不过就是个礼部主书，再看沈大人，才多久啊，一下子 坐到了内阁学士的二品位置。” 顾铮抬头时，看到了沈慕青，他正与几位大臣说着话，举止得体，就是神情隐隐阴沉，让人与之说话都不太放得开来。 似是察觉到了顾铮的视线，沈慕青也朝她看来，嘴角讥讽一笑又别过。 顾铮：“……”她看他干嘛，简直找不痛快，没想那沈慕青此刻突然朝她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冲着她来，而是走到了卫氏的面前。卫氏看到沈慕青时，想到曾经有过的议婚一事，面色隐含着尴尬，在那么多人面前也不显露，只起身淡淡看着他，没想沈慕青突然朝她拱手施了一礼，阴阳怪气的道：“沈 慕青见过顾夫人，多谢当日顾伯爵和顾夫人的提携之恩。” 卫氏没多说什么，淡淡点头，以她的身份，起身已算是对他的礼待，望他快些离开。 “沈夫人好啊。”沈慕青略带着讥讽的黑眸投向顾铮。 “小沈大人好。”顾铮不得不起身。 顾盈和顾谣则是疑惑的看着这位小沈大人，有些面熟。“沈夫人真客气，咱们不仅是同族之人，以前还颇有渊源。”沈慕青呵呵笑着，笑得极怪，见到一旁的顾盈时，行了个礼：“下臣见过端王妃，去年下臣在伯爵府上和王妃有 过一面之缘，差一点，说不定此时下臣与……” “小沈大人是来寻我的吗？”沈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也截断了沈慕青接下来的话。 “住口。”卫氏也同时出口，深怕这沈慕青说出不得体的话来让人难堪。 沈慕青的脸色一沉，冷望着同样眸子清冷的沈暥，扯唇一笑：“是啊，特意来找沈大人问问讨好圣心的法子，不知道沈大人可否赐教？” “小沈大人不是这块料，还是安安份份的做好礼部主书的位置吧。”沈暥的回应毫不留情：“免得到时连主书的位置也不保。” 听懂了其中威胁的成份，沈慕青的脸色更为阴沉了，见周围的人视线都朝这边儿投来倒也没再说什么，讥笑的眸子锁在顾铮那张清妍且愤怒的脸上后，甩袖离开。 “三姐姐，这个男人好让人讨厌。”顾谣扯了扯顾盈的袖子道。 顾盈认出了这个男人，他就是那会父亲和母亲要给大姐议婚的男人，当时看着高高瘦瘦面色清朗，也是个好男儿，父亲一直很赏识他，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大姑爷不必介怀。”卫氏看沈暥和顾铮的神情，心里清楚这些过往他们都是知道了的。 “岳母放心，以前的事我从未放心里。”沈暥淡淡一笑。卫氏点点头，哪怕是在以前，就算她和王庶娘关系不睦，但也不至于将庶长女的一生糟蹋，当时觉得这沈慕青是可造之才，如今看来，心胸狭小，看样子还个记仇之人，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顾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沈慕青真是有病，她怎么着他了？随着夜幕越来越深，顾铮先后在卫氏或是沈暥的陪同下又见到太子和太子妃等人，虽说是给谢将军的洗尘宴，但真正与这位战神交流几乎是没有，大多时候看到的都是他 的背影，他的身边走动的除了王公贵族便是一品大员，还轮不到他们搭关系。 那位谢夫人一直没再出现，应该是在照顾着她的宝贝儿子了。 出宫时，已是后半夜，顾府的下人已经把他们的马车停在了宫外，还配了马夫。 上了马车，顾铮习惯性的将头靠在了沈暥的肩膀上，正在闭眸休息一会时，沈暥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在哪见过皇上。” 是一句肯定句。顾铮猛的坐直身子，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过去了，缓和了下脸色说：“我怎么会见过皇上呢？”这是什么可怕的猜测啊，她也就那一会功夫的失态，他就猜出她见过皇上 了。 “是那天在东宫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会，你被掳去废弃的宫殿那会吗？”沈暥看着妻子略微有些错鄂的模样，清冷的黑眸转柔。 “没有，我没有见过皇上。”顾铮顿觉得脖子有些生凉，要知道她可是答应过那个男人不说出去的，一旦说出去，她的小命将不保啊。“好，没有见过。”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则装的真不像，淡淡说：“不过你在出事后的隔天晚上，我又去了皇宫的那堆废墟，还与一位蒙面男子过 招。” “你打得过他？”顾铮眼晴一亮。 “他输了，所以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顾铮愣了下，随即有些气恼，那两人让她不要说出去，自个却说出去了。 沈暥拉过妻子的手，温声道：“是我没保护好你。阿铮，再相信我一次，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危险了。”“我相信你。”顾铮回视着沈暥越来越不掩饰的情意，温软一笑，她相信沈暥是想保护她的，也相信只要他在她身边，宁可自己受伤也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事实难料， 一如他上回相信了端王爷的暗卫会护着她那样，总会出点漏子，所以，她也一定要进步，绝不可拖累沈暥。 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屋内的灯还亮着。 沈暥和顾铮在屋外说了声回来了，他们才将灯熄灭。 “咱们以后回来这般晚，应该让人回来跟公公婆婆说声，免得他们担心。”顾铮道，沈父沈母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等到沈暥回家才会熄灯。 沈暥点点头。 “姑娘，姑爷，你们回来了？”春红一直守在灶房里，见到他们回来赶紧端温水让他们梳洗。 “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吗？以后这种事不用你做了，赶紧睡觉去。”顾铮接过春红手中的水。 春红不给：“这是奴婢的份内事。” “你啊，帮我顾好阅书楼和书肆就行。”顾铮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一门心思好好跟马东叔学习经营。” 这话姑娘已经说了好几次，春红想了想，只好点头。 日子一天比一天温暖，待到百花齐放之时，沈贵堂兄的好日子也来了。 同一日，阅书楼开张。从一大早开始，铜锣声就敲遍了南门的大街小巷，马叔雇用了很多人口头进行宣传，这宣传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但只有今天是无比激情满满。 顾铮原本想像电视里放的那样写个一大叠开张的宣传纸发到大街上，马东叔来了句：“大姑娘哟，很多人不识字的。” 顾铮想着也是哦，这儿可是寒门子弟居住的地方，哪来那么多人识字的，一家人也就男丁会识几个字。 这会，顾铮就在二楼看着楼下大门处围着的诸多少年人，一楼这会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二楼除了她所站的这间为姑娘们准备的小书房，外面也有不少的寒门子弟在参观。 楼下议论声传来。 “获得头名的有一两银子，前三名都有半两的银子。” “会有这么好的事？”这些人的说的是报墙上面的征稿，这是顾铮设的一项投稿活动，相当于现在的文学奖，报墙上面也会贴当下的时事，还有街坊之间发生的事，算是个聚人潮之所，报墙旁 边还开辟出了个辨论墙，争对某些事情展开辩论。 顾铮相信这两面墙下，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看。 “姑娘，才一个时辰而已，已经有二十几人办了月费。”春红高兴的进来说道。顾铮透过窗户看着底下那越来越多的人，点点头：“整个大越，像我们这样的阅书楼根本没有，那些爱读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把这个贴到报墙上。”顾铮将手 中的一张纸交给春红。 春红已识不少字，看到纸上的内容惊呼道：“商隐士要来咱们阅书楼做夫子？” “不错，每隔三天，商隐士会来阅书楼二楼替学子们解答学问。” “好咧。”春红高兴的下楼贴纸去了。 不一会，听得楼下就传来了一声声激动的叫声。顾铮眯眼一笑，时候不早，也该回去喝沈贵堂兄的喜酒了。 第190章三三四开 沈家虽然家境殷实，奈何旁人眼中，沈贵长相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丑漏，因此周围条件好的姑娘没有一个肯嫁给他的，托媒托出去后，说中了西白山顶方家村的一户 人家。 沈二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婚事办得挺大气，就拿小饭菜来说，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顾铮到沈二伯家时，新娘子已经入了门。“相公？”顾铮见沈暥正在给孩子们分喜糖，看习惯了他清冷的姿态，如今这么的接地气，竟也不突兀，今天沈暥穿了一身干净的外杉，依然还是深色的，虽然依旧长身玉 立，但未免过于素气，转而一想，也明白了，他今天做为男方家的接嫁男子，风头自然是不能盖过沈贵堂兄的：“这么快就把新娘子接来了？” “二伯算好了吉时，新嫁娘必须在吉时前赶到这里。”沈暥将手中最后一颗糖递到顾铮手中。 “真甜。”顾铮剥开糖纸就吃了，这个时候的糖就是纯粹的甜味，没有其它的加工物。 “我正想去阅书楼找你，没想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今早一切顺利吗？”沈暥看着妻子满脸笑容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果然，顾铮一脸得意的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有几十个人交了月费。” “下午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你下午不用去内阁吗？” “堂兄成亲，你的阅书楼又开张，请了半天的假。”沈暥道。 “阿铮。”沈母从灶房内端着一大盆酱肉出来，看到儿媳妇回来了赶紧将肉盆桌上一放走过来关心的问道：“书楼那边顺利吗？” “婆婆放心，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沈母点点头：“新娘子就在新房里，你两位堂嫂她们正在闹新房呢，有趣的很，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顾铮喜欢热闹，特别喜欢看这种热闹，她还记得和沈暥成亲那会，沈家人过来闹新房时的好玩劲。 沈暥一个大男儿不方便进人家的新房，因此待在外面看着。 大堂嫂，二堂嫂抱着孩子都在新房里说笑，梅儿堂姐也带着孩子回来了，新房里除了她们，还有其余沈氏的内眷们以及小孩。 “阿暥媳妇儿来了。”二堂嫂先看到了顾铮，笑拉着她进去，对坐在床上的新娘子道：“芸娘，你是今天的新娘子，这位是半年前的新娘子。” “照你这么多，我岂不是六年前的新娘子？”大堂嫂扑哧一笑。 “二十几年前的新娘子也在这儿。”另一亲戚道。 一时，哄堂大笑。顾铮的目光落在新娘方氏芸娘身上时，赞了句：“新娘子可真漂亮。”芸娘一身的大红新娘服，衬的人比花娇，细眉秀美，鼻梁翘挺，跟朵花似的，比起大多数的村妇，不 知道要漂亮多少。 “阿贵掀盖时，我也这么说。”大堂嫂笑道：“咱们沈家可是来了两们大美女呢。” 大家又笑起来。 “你就是阿铮吧，我叫芸娘。方才两位嫂子就跟我提过你。”方芸娘说话是娇滴滴的，格外好听。 “接着顺序，我该叫你一声三堂嫂。”顾铮笑对着芸娘说：“可三堂嫂的模样看起来比我还小呢。” 芸娘脸一红：“我今年十七了。” “那是同岁。”顾铮笑道。 “你们是同岁，”沈大伯母和沈三伯母端着汤圆走了进来，说话的是沈大伯母：“以后感情肯定好。” 顾铮和方芸儿相视一笑。 站在屋外的沈暥看着妻子聊得这般开心，心中也高兴，他和几位堂兄都胜似亲兄弟，难得妻子和堂嫂们也相聊甚欢。 “阿暥，你也吃一碗吧。”屋内的沈大伯母道。 “不了，我去帮二伯做事。”沈暥说着看了妻子一眼这才离开。沈大伯母看着沈暥身影说，乐着说：“以前，我们都觉得阿暥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长得是好看，可谁家姑娘会喜欢天天对着一个冷脸夫君？没想娶了阿铮后， 那眼神啊，蜜得很，好几次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从小看到看到大的孩子。” “那肯定是阿铮调教有方。”沈三伯母打心里欣赏顾铮这个侄媳妇，她的豆腐铺子如果不是阿铮不见得租得下来。 顾铮哭笑不得：“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方芸儿朝门口正在帮着忙的沈暥看了眼，望向众人时也笑起来。 吃过午饭，顾铮和沈暥去了阅书楼，这一脚才迈进去，春红就匆忙过来道：“姑娘，太子爷来了，端王爷来了，还，还有那位燕子献将军也来了。”说着指指楼上。 顾铮和沈暥互望了眼，沈暥连一楼的情况都没有看，便上了二楼。 “你怎么不早些来跟我说？”顾铮也忙跟着上去。 “奴婢是想说来着，是太子爷不让奴婢来说的。” “那你不会让别人来告诉我？” “这不怪春红，”马东叔在旁边道：“门外的侍卫不让咱们的人出去。”一楼已经坐满了寒门子弟，二楼也没有空余的位置，整个阅书楼静悄悄的，除了翻书的声音别无其它，大家都是第一天在这里温习，陌生的环境竟也能这般认真，这足以 说明阅书楼的成功。太子爷，端王爷，还有那位燕子献将军都在她给姑娘们准备的小书房里坐着喝茶，沈暥坐在一旁，顾铮进去行了礼后和沈暥一样安静坐在一旁，看得出来，此刻这三位没 什么好脸色，还是不开口的好。真是没想到开张当天三位大神同时出现，前两位和沈暥是同一条船的，这燕子献将军，听沈暥说端王爷曾经去招览过一次，但没成功。 除了沈暥，太子爷和端王爷面色都有些黑，燕子献将军则是慢悠悠的喝着茶，也不知道先前这三位说了什么闹得这般僵。 春红给自家姑娘和姑爷上了茶后悄悄退下。 “所以，你们的回答？”燕子献将军有着一张肃然的脸，常年战场的历练，哪怕问个问题都像是在逼问一般。 “燕将军，你既不表明立场，又想分一杯羹，这不厚道吧。”端王爷冷着脸。 “厚道？端王爷以我长姐算计显王爷时，心中可有厚道两字？” “本王只不过是将事情真相告诉了傅家主母而已，可没有逼着她去显王府门前撞石狮。” “可笑，所谓真相，当时平香与显王妃来往时，端王爷就没有利用吗？这真相也是你一手推成的。”顾铮一会看着太子和端王，一会又看着燕子献，很明显，气氛比方才更僵硬了，燕将军提起他长姐傅家主母燕氏时，端王爷就该避开这个话题，在这事上这位燕将军什么 也没做，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是平静的，只不过没有一根导火线而已。 “好，本宫同意将军说法，但将军是否也该拿出诚意来？”东宫太子发话。 “我先前就跟端王爷说过，我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我们大越国的黎民百姓，太子殿下若一心为百姓着想，燕某自当效犬马之劳。”燕将军道。 顾铮纳闷着，这三人到底在说着什么事？什么事非得在她的书楼里说，看向相公，见他悠然的喝着茶，心下一松，想来也没什么事。 这摆明了是要吃亏了，太子殿下和端王爷都憋着闷气，半响，端王爷对外道：“来人，拿笔墨来。” 春红赶紧备了笔墨进来放在桌上。 “别写错了，以后阅书楼的盈利三三四开。”燕将军肃容难得的悠了起来。 正喝茶的顾铮猛的将刚喝进的茶给喷了出来，难掩惊鄂的道：“什么？什么三三四开？” 三人这才像是注意到了有顾铮的存在般，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端王爷的视线复杂的落在顾铮身上，近段日子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心里惦记着这个女人奈何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留意她，想到她杀恶人救妻子，今天阅书楼开张爆满，还有以往那些小事件，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像是不同的两个人般。 第191章在商言商 一旁的春红赶紧拿来娟巾被沈暥接过。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暥用娟巾擦去妻子身上的水渍。 顾铮这会可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三人，又问了句：“什么三三四开？” “呵，我倒是忘了管理这阅书楼的人是沈夫人。”燕子献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铮：“你的两位主人已经同意将阅书楼的盈利其中的四成归我。” 话中的刺意让顾铮察觉到这位燕将军来者不善，加上对这话的震惊，她直接出口：“我不同意。” “你敢忤逆太子殿下？”燕子献很有意思的看着顾铮着急的模样。 这句话倒是让顾铮突然愤怒的心绪冷静了下来，是啊，在她面前的三人，都位高权重，她惹不起，余光看向沈暥，他神情自若，淡静的眸色静静的看着她。相公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顾铮心中有了底气，声音也缓和了下来：“这跟忤逆没有关系，既然书楼是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我是这间阅书楼的掌柜，白纸黑字可是有契 约存在的，里面写着我六，王爷四。” “如今太子殿下既然开口，那契约便做废了。”燕子献道。顾铮看了太子殿下一脸漠测的神情，她说了这么多话殿下依然没出声，是为什么呢？想了想，索性大胆的道：“在契约当中，太子殿下并非当事人，端王爷才是，可是王爷 只有四成，也就是说，我才是这间阅书楼实际的主人和发号施令的人。” 太子殿下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端王爷嘴角一抽。 沈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很好。看着燕将军眸色陡然变得犀利，顾铮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在这种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武将面前，她原先的那一丝胆怯竟然没有了，或许是那次别苑之变，让她经历过那种事 ，胆也大了吧。 “春红，重新给各位贵人上茶。”顾铮坐了下来，找到了心中底气，思绪更为清晰了。 “是。”春红赶紧重新沏茶。 “燕将军想要入伙，自然也是可以的。”透过热气腾腾茶上面的热气，顾铮直视着燕子献，温婉但不失坚定的声音道：“但需要我的同意。” “太子殿下就不管管？”燕子献眸光冷投向太子。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人家白纸黑字在那儿，就算我是太子，也不太好以权势压人，是吧，五弟？” “是。”端王爷只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胆大，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一旁未说过话的沈暥，他对此事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一切全让顾铮自己做主？ “太子殿下这会不以权势压人，那方才答应了我的事算什么？”燕子献可笑的看着太子。 “方才是本太子一时失察。” 燕子献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看着静静坐在一旁的沈暥：“男人的事，女人还是少管为好，是吧，沈大人。” “燕将军，办阅书楼的想法本就是我夫人提出，那时便答应过夫人，书楼一事由她全权作主，我这时候要是参与，日后在夫人面前岂不是失了信？”沈暥淡淡一笑。“燕将军，做生意与人的性别无关。太子殿下，端王爷都是守约诚信之人，白纸黑字上既然已经写清楚了书楼拿主意的人是谁，自然是要遵守这份契约的。”这点时间而已，顾铮心里已经盘算了下，燕将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加进来，他既然已有了这样的决定，且方才太子和端王一直在拉笼她，她就无法推开：“我方才也说了，将军想要入伙 ，也是可以的，拿出诚信来。” “诚信？”燕子献将军嗤笑一声，“什么样的诚信？” “我是商人，既是商人自然是为利是图，只要将军的加入能让我赚到钱就行。”顾铮觉得这个要求太低了，也是在给他阶梯下，同时不让太子殿下和端王爷为难。 燕子献拧了拧眉，他文武双全，但对于做生意确实是不通，又如何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女人赚到银子？ “这样吧，只要将军同意，日后若有此方面的需要尽全力相助，其中王爷的四成，分二成给将军，如何？”顾铮淡淡一笑。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很精彩，端王爷则是黑了脸，他一共也就四成，如今又把其中两成分给了燕子献，可这个女人有六成，竟然一成也不拿出来。 太子殿下抽了抽嘴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拉笼燕子献，其余的不会说什么，不过这位沈夫人也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啊。 沈暥看着妻子的温柔目光始终没变。 燕子献怒极反笑：“沈夫人想的挺美。”“人活在这个世上，都要为自己打算。”在商言商，今天她还真得表现出斤斤计较的模样来。太子和端王不是为了银子，可她是啊，这个时代本就是女弱，她手中的六成再 分一成出去，以后她说话做事哪还有份量：“当然了，不会让燕王爷做为难的事。” 燕子献冷望着顾铮半响：“可以。不过日后不管你们做什么，我都要分一杯羹。” 众人都不解的望着他。 “燕将军此话奇怪，既不愿与本太子同船，却又要分一杯羹，是何意？”太子殿下不解。“外人都知道这楼屋是我燕府所有，太子殿下今天光明正大的迈进了书楼，想来朝中的人已经得到消息，认为我燕某已是太子党，既然如此，我不插一脚，岂不是亏大了？ 还有，”燕子献抬眸扫过众人，眸子寒气逼气：“家姐之死，你们真当以为我放过你们了？”说完，越过顾铮离开。 顾铮看着这位燕将军的离去，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这燕将军咱们是收拢不了的。”端王道，燕子献如同记忆中的那样保持着中立，尽管这突然来书楼参一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管如何，他不为本太子所用，也不会被别人所用。你说呢，沈暥？”太子殿下五官清秀，二十三四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黑眸看人时，微抿的唇角上扬，从上 到下都透着一股子亲和力。 顾铮想到了皇帝，面容温和，气质儒雅，可杀人却是眨眼之间。这父子俩人的外表同样能骗人。 “燕将军是个正直的人，但也因为他的正直，傅家主母的死，估计对太子殿下无法释怀。”沈暥道。 太子殿下点头，温和的黑眸看向端王爷：“五弟此举确实不怎么妥当。” “臣弟确实鲁莽了。”端王爷也是一脸的懊恼。 顾铮在心里冷呵了一声，是不是鲁莽谁知道呢。 “沈夫人好胆量，”太子殿下看起来少年气的脸庞透着有趣的笑意：“一般女子见了燕将军避都避之不及，没想沈夫人还谈起了生意来，且让燕将军答应了那样的条件。”顾铮温软一笑：“殿下说笑了，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只是既然殿下和端王爷将书楼交与我，总不能让它亏本啊，那不是显得我没能力吗？所以心里再怎么怕着燕将军，还是 壮着胆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说得好。”对于有人这样维护自己的利益，太子殿下心中高兴。 端王爷余光扫过顾铮那一副温软娇柔的模样，还有沈暥望着她的温柔目光，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一个早上的时间，办月费的寒门子弟已有了百来人，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不少人都借了书回去看，当顾铮和沈暥送着太子和端王爷离开时，看到一楼的书柜有好几个竟 然空了，马叔和两个伙计正搬了两大箱子的书过来补上。 阅书楼无比的安静，每个人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丁点的声音。 门外，还有不少的少年人正在看着报墙上刚贴上的文纸在看着，不时的发出讨论的声音。“如此氛围，本太子倒也想来这儿看书了。”太子殿下看着这些与他其实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笑对着沈暥和端王道。 第192章越来越多 “殿下来这里看书，是书楼之幸。”顾铮赶紧接道。 引得太子殿下一陈爽笑。 目送着殿下和端王离开，顾铮只当没看见端王离开时那一脸的复杂，这表情一看就知道他估计又想到以前的事了。 直到看不到那一大队的人了，顾铮才松了口气，转身见沈暥正笑视着自己，不禁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的表现尚可吧？” “在商言商？为夫倒是不知，夫人竟如此精通商业之道。”看着妻子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沈暥莞尔。 “这书楼我是花了心血的，可不是摆设。就算是那样尊贵的人，也得尊重一下人家，是不是？”顾铮朝着丈夫嘻嘻一笑。沈暥转身看着书楼内的寒门子弟，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偷偷落在妻子身上，那几道目光他从下楼开始就注意到了，想到妻子只要来这里就会受到那多的注目，不悦中又透着 几分的自豪：“日后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他若有所指。 “你也这么想的吗？我一直觉得会越来越好。”顾铮完全没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笑的那个得意：“过几个月，咱们就可以开分馆了。” “分馆？”“是啊，以后这边可以叫城南书馆，还可以分城东，城西，城北书馆，中间再开个就叫城中书馆，阅书楼这名字现在听得略显小家子气，等真成气候了，咱们可以换个大气 点的名字……”顾铮滔滔不绝的说着。 沈暥嘴角扬着淡淡笑弧，目光清冷中隐含着温情望着妻子说起开分馆时那张扬又妍丽的笑容。 下午来办理月费的寒门子弟是越来越多，甚至还会有从北门西门过来的子弟。 马东叔和春红，另俩个伙计忙的不亦乐呼。 顾铮带着沈暥来到了书楼后面的一间小院子里。 当沈暥看到这小院里竟然有三名年轻男子住着，且这三人是顾铮雇用下来的，面露无奈。 “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书楼的作者，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文人。”顾铮好像看到过作家在古代也被称作为作者，不过文人这两个字比较好解释。 三文人朝着沈暥和顾铮都作了个揖，喊了顾铮一声东家。 “广志，让你写的那篇稿子写好了吗？”顾铮问其中一个小个子少年。 “东家请过目。”权广志将已经写好的文字递给顾铮。 顾铮看到一半就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就跟你说了个大概，你就一点即通，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谢东家欣赏。”权广志眯眼笑起来时，露出了颗小虎牙来，颇有几分可爱。顾铮将纸递给沈暥看，沈暥看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纸上一手好字很是吸晴，内容讲的却是秀才进京赶考，借住在一员外家，且与员外家的大姑娘花园相会的事，短短数 百字，把一个故事描述了出来。 “真是字字珠讥，斐然成章啊，是不是？”顾铮笑得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一副极有兴趣的模样。 沈暥实话实说：“挺无聊的。”“少年，骚年，怎么就无聊了。明天我把这个贴到报墙上，看的人肯定多。”一部《西厢记》造就了多少痴男怨女，那些一心只为读者的子弟对于风花雪月，明着不期待， 暗中指不定疯狂着。 “东家，您看看我的。”另一微胖的少年郎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顾铮。 沈暥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倒是挑了下眉，纸面最上端写着两个漆黑大字‘论战’，下面写着：读书是为了功名，还是为了充实自我？ “相公，读书对你而言是为了功名，还是充实自我？”顾铮抬眸看着沈暥，对这个问题，她还是挺好奇的，不知道相公会怎么回答。 沈暥笑笑，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东家，我照着您的要求写了近三千字，您看看。”最后一位少年将手中的一叠纸交给顾铮。 沈暥看到第一页上写着《修仙记》，嘴角再次一抽。“好，好，主角的身世够坎坷，够凄惨。”顾铮对于小说早就学会了一目十行，不一会就将千字看完，对着这位三人中长相最不起眼的少年道：“你把这个男主前期写得越惨 ，日后他反杀回去就要多狠，懂吗？” “是。” 见沈暥还挺有耐心的看着这《修仙记》，顾铮哼哼两声，方才这西厢记他觉得无聊，这本玄幻他倒是看得入味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俩人才赶到沈二伯家。 烟火鞭炮声响完，吃饭才开始。顾铮惊讶的看到桌上竟然连海鲜都有了，尽管是腌制的海鲜，可越城离海边那么远，能买到腌制海鲜那也是极奢侈的一件事，可见沈二伯对于这个儿子的成亲有多么的开 心。饭后，顾铮和几位堂嫂又去了新娘子方芸儿那边说说话，这会新娘子的两个送嫁堂妹也在了，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只有七岁，沈二伯母觉得两小姑娘都是山里 人家，难得出来一趟，就让小毛儿沈勤带着她们出去玩了一回。“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以前我以为只有芸儿堂姐还是最漂亮的，后来又来了一位兰儿姐姐，也是顶漂亮的，可她们都不如这位姐姐好看。”七岁的小女孩一脸喜欢看着顾 铮。 这稚声稚气的语气和表情把屋里的众人都逗乐了。 方芸儿把这个小堂妹抱过来坐在腿上，捏捏她的小脸，详装生气的说：“堂姐真是白疼你了，竟然说堂姐不如别人好看。” “在芳儿的心里，堂姐最好看。”小女孩赶紧说道。 大家又被这小女娃逗乐了。 “这孩子怎么这般招人喜欢呢。”大堂嫂笑着说：“太会说话了，瞧我家那个，那嘴巴笨的很。” “我家也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好话来。”二堂嫂亦笑道：“要是有小芳儿一半的嘴甜，我就天天乐着了。” 情商高的娃确实讨喜，顾铮笑看着这个叫芳儿的孩子。 新郎官沈贵在此时带着酒意走了进来，一整天，他都是眉开眼笑的。 两位堂嫂都取笑他猴急，这么早就进新房来，不过春宵一刻值千金，打趣之后，众人都离开了新房。 顾铮一直没见着大堂姐，还有几位伯母，心下奇怪，问了沈暥后才知道她们都在大伯母的屋里。 “姐夫竟然因为外面的女人而要休了大堂姐？”上回过年时才听到那姐夫外面有了女人，这才过了几天啊。 沈暥点点头：“二伯三伯，还有爹他们打算去大姐夫家看看，希望能浪子回头。” “就算浪子回头，伤害也已经造成了。”顾铮嘀咕：“回去还是要受气。” 沈暥目光沉静柔和的看着她：“大家只会想着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 “我知道。”顾铮撇撇嘴：“就是委屈梅儿堂姐了。” “堂姐夫在这点上虽然做的不好，但他人不坏，每年往大伯家拿的东西都是最多且最好的，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和乐的很。” “可待梅儿姐好，这才是最主要的。不是吗？” “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 顾铮被一噎，顿时气恼。沈暥眼中的温情依旧，淡淡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大伯家还有堂姐住的屋，旁人的说三道四也会给大姐和她的孩子造成伤害，而且大姐这般年轻，迟早还是 要嫁人的，再嫁的人，不见得会比现在的大姐夫更好。” “上回二堂嫂跟我说，当初堂姐嫁过去，男方家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拥有的都是大堂姐一手赚回来的，所以，就算是一个人，堂姐应该也能过得很好。”顾铮语气有些冲。 沈暥想了想：“咱们找个时间把你的想法跟堂姐说说？” 顾铮刚上升的小火被这句话浇了：“你，你赞同我的想法？” “她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我自然是希望她日子过得舒心，不过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决定。”沈暥笑道：“是不是被我方才的话气着了？” 顾铮冷哼一声，转身不理他。沈暥拉起妻子的手朝二伯家的主屋走去，边走边温和的说：“人活着，都要受周围的人和事所影响，因为是活在群体中，要是不适应，就会活得孤独，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喜 欢孤独呢？又有多少人勇于冲破这份世俗的禁锢呢？” 顾铮的脚步一顿。沈暥转身望着妻子，眸中的视线始终温和。 第193章将军定亲 “我想了想，我并不了解大堂姐的情况，也没见过那位堂姐夫，这样冒然提出意见不太好。”她和这里的所有人思想是不一样的，她受到那么多的教育，有个理解她爱她的 男人是锦上添花，要是没男人，她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但大堂姐不是的，男人为天为地的时代，她如果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她，对堂姐来说那是惊世骇俗超出她能理解且承受的范围，那不是为她好，而是害她。 “不去了？”沈暥见妻子素来温软爱笑的脸上有些复杂之色。 “不去了。我以为的好对大堂姐来说不见得是好。”顾铮叹了口气。 沈二伯和二伯母此时从屋里出来送院子里的客人，沈贵堂兄估计和新娘子也腻歪了会，出来送客人时整个人比方才更加的红光满面。不一会，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族人和沈家人关系也挺亲密的，知道梅儿堂姐的事，都关怀的问着，有几位长辈子甚至都开口骂那位堂姐夫不是人，说沈梅儿 把那一大破家子撑起来，事后那男人却负了她。 顾铮和沈暥就站到了院子门口等沈父沈母，主屋内长辈们都在又是二伯他们的寝室，两人还是不进去了。 见妻子一直用脚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玩，沈暥淡然的问道：“在想什么？”“我在想大堂姐会不会被大家劝回去？我还在想，大姐夫说出了要休大堂姐的话，是不是对他来说外面的女人比大堂姐还要重要？所以，大堂姐就算回去了，结果大姐夫还 是要纳妾的吧？” “还有呢？”沈暥知道妻子想的应该不止这些。“在这样的氛围下，大堂姐要受多大的委屈？这些委屈没有帮她解决，她就要憋一辈子，这对她身体来说是很大的伤害吧。”顾铮低低一叹，温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同为女人 的心疼：“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大堂姐用一生憋着气而迁就吗？迁就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是吧？” “这世界的男人大都三妻四妾，大姐夫要纳妾也不是稀奇。” “可大姐是他的结发妻子，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生儿育女，就算要纳妾，也要让大姐心里愿意接受，不接受就说出休妻这种话，太寒人心了。” “伯父伯母们，爹，娘，大姐。”沈暥此时朝着院内喊了声。 顾铮忙抬起头，不知何时大家都站在了院子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都神情略有所思的看着她。 顾铮赶紧打了招呼，一边又微恼的看着沈暥，长辈们出来了也没告诉她，不知道她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沈梅儿此时突然落泪，但毕竟是阿贵堂弟的好日子，她这般哭相实在不吉利，忙擦去眼泪笑看着略有些歉意望着自己的顾铮说：“弟妹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你说的对，这样 的男人，不值得我用一生憋着气而迁就。”“大堂姐，我说的那些话只是我自己的看法，这是你的大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顾铮忙说，她不想干预大堂姐的婚事，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沈暥的那些话更符合实际 。 “我啊，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要是我被休回了家，就是和孩子们断了母子情缘。”想到孩子，沈梅儿不禁又落泪。 沈家人都在心里叹着气。 “大姐，”沈暥淡淡一笑：“你若决定和姐夫和离，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一定让孩子跟着你。” “真的？”沈梅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堂弟。 “我何时骗过堂姐？” 沈梅儿晦暗的眼中有了希望，点点头：“好，那我好好想想。”能好好的活着，又何必一定要受气的活着呢？ 沈父沈母听到儿子这么说，相互彼此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大家还要在二伯母家收拾善后，顾铮和沈暥一个明天书楼中有事，一个明天还要上朝就先回了家。 星光璀璨，月光温和。 初春的夜色气温刚刚好。 “还在恼我？”妻子抿紧着唇，小脸很是不悦，沈暥去牵她的手也被她甩开。 “你早看到了他们在这里，故意不说的，是不是？”顾铮心里那个气。 “我确实早看到了。” “你什么意思？先前说了那些话不想我去说，现在又让他们听到我说的话，你，”顾铮气呼呼又隐隐有着几分担忧的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小题大作啊？”“不会，只有不相干不关心堂姐的人才会觉得你小题小作。”沈暥再次拉过妻子的手缓慢的往前走：“虽然大家都劝堂姐以和为贵，但也是真正心疼堂姐的，都希望堂姐能幸 福。”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去说？”“大伯二伯他们已经商量了出一个结果，咱们突然闯进去这么一说，显得太过突然，另外，你那样突如其来的一顿说，大家不见得能理解，更重要的一点，咱们是小辈，在 长辈眼中，人生才刚开始，并不成熟，孩子说的话又有几人会放心中？” 顾铮想了想，道理是如此。“如今是咱们俩人在说悄悄话被长辈们听到，且你一直护着堂姐，那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至少他们有听得进。”见妻子面色缓和，沈暥知道她应该是不生气了：“对了，明 天去一趟新宅吧。” “新宅？” “是时候成家了。”沈暥说了句若有所指的话。 春的气息是越来越浓，路两旁随处可见发芽的小草，甚至于小野花。 春红昨天回来的极晚，今早又去的很早，顾铮想去叫她一起去朝廷所赐的官邸时，哪还有她的人影。 沈暥一大早就去上朝，二伯家还有桌椅要帮忙处置，公婆一大早就去了。顾铮只好一个人驾车去新宅子。 新宅也就是官邸，沈暥做上内侍学士时皇家所赐，离顾府很近。 顾铮第一次过去，不识得路，但春红说过新宅就在顾府附近，因此先回了顾府，沈暥的事便宜父亲和主母，庶娘三人比她都上心。 没想今天便宜父亲和主母都不在，就连顾瑶和正钦也没在家，只有庶娘一个磕着过年留下的瓜子儿晒着太阳和下人说笑着，看到女儿回来那个高兴哟。 顾铮觉得王庶娘打招呼的方式很现代化，每回相见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嘴里说着“铮儿，想死娘了。”就像现在。 “庶娘，女儿也想你。”顾铮回了个大大的拥抱。 “听你父亲说，你的阅书楼开张的第一天就人满为患？”王庶娘一脸骄傲的看着女儿。 “好像确实人满为患。”顾铮一脸傲娇的模样。 “瞧把你得意的。”王庶娘捏捏女儿的俏鼻子：“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 “今天去看看新的宅子，看看哪天搬过去合适。”顾铮坐下来，拿了一手瓜子也磕起来。 “就在附近，我每天都过去帮你看着。”王庶娘道：“搬过去的日子也给你算好了，就在二天后。” 顾铮：“……”唔，庶娘真是勤快：“父亲和主母今天怎么都不在府里？” “那燕将军定亲，你父亲道贺去了。”王庶娘磕的瓜子声儿特别响，壳儿一丢，准确的丢在了桌上。 “哪个燕将军定亲？”顾铮知道的也就一个燕将军，朝中还有别的燕将军？ “还能哪个？就是那个恶有恶报的傅平香的舅舅燕子献啊。” 顾铮磕瓜子的动作一顿，以为听错了：“他纳妾吗？不对啊，纳妾的话不用定亲的吧？” “纳什么妾，人家都没成亲的好不？”王庶娘一脸神秘的道：“你知道定亲的新娘是谁吗？” “谁？”“是宁家的嫡女宁秀英，”见女儿眼都不眨的看着自己，一副听愣的模样，王庶娘摇摇头：“还以为那丫头肯定会嫁给二公子，结果嫁了个浑身上下都带着血腥气的男人，真 是可惜了。”顾铮觉得她要好好消化消化这个消息，一心想嫁给二弟弟的宁家嫡女与燕大将军定了亲？呵呵，这也太戏剧性了吧，两人的年纪应该差了一轮还多，宁家嫡女叫燕将军一声爹，燕将军都受得住啊。 第194章新的府邸 王庶娘又磕了颗瓜子：“你说，二公子得多伤心啊，今天你父亲还拉着他去了。” “父亲估计是想让二弟弟结交上燕将军。”顾铮很明白便宜父亲的想法，他虽是伯爵，但仕途不顺，所以旦凡能结交的都会想办法结交。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结交的，别的王公大臣多了去了，干嘛非得结交将军，二公子是个文人，文人就应该跟文人结交。” “庶娘很讨厌武将吗？”顾铮想起上回王庶娘对外祖长平候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王庶娘点点头，一脸嫌弃的道：“这种男人杀伐太重，远远看着都让人觉得害怕。” 顾铮哭笑不得：“人家巴不得能见到燕将军，您倒好，不过，您跟那位燕将军啊，这辈子也不见得能相见。” “那倒是。”王庶娘自个也笑了。 母女俩人磕了会瓜子就去了新的官邸，和顾府只隔了小半条街。 顾铮下马车，看到头顶那两个漆黑大字顾府，以及大门旁边那两头石狮时，惊呼了声：“好大。” “皇家赏赐的，能小吗？”王庶娘一脸骄傲的道。 这个时代对于府邸的称呼有着严格的控制，一般人家的只能称之为宅，直接给沈暥赐了府字，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大门打开，主母所送的两婢女素兰和荷香走了出来。 “奴婢见过主母，见过王庶娘。”两人施礼。 一声主母，顾铮听着挺别扭的：“你们还是唤我夫人吧。”“那不行。”王庶娘一听就没同意，闪亮着小媚眼道：“好不容易当上了主母，当然要多叫叫。”点了点两个婢女：“记住了，每天多叫叫，这样大姑娘以后才有像主母一样的 派头。” “奴婢明白。”两婢女捂嘴乐。 顾铮的视线已经被府内的景致所吸引，也就不去计较这称呼了。 官邸一共是三个院子，院子不大，但亭廊楼台，小桥流水，虽小却精致，特别是此刻初春，绿叶绕围，说不出的盎然生机。 “这是你们的主院。”王庶娘拉着女儿进了主院：“主母亲自带人来布置的，里面的家具也是你父亲出银子买的。” “父亲待我是越来越大方了。”顾铮想到内阁给沈暥配的那套小宅子，里面的家具也是父亲给买的，如今又买了一套崭新的，明显比以前那套贵多了。 “他大方？”王庶娘一脸不屑的道：“还不是看着我女婿有出息。” “庶娘以前可不敢这么说父亲啊。”顾铮打趣道。 “当然了，以前要靠他，现在我可以靠我女儿了。”王庶娘的一脸骄傲。 顾铮：“……”庶娘总是现实的这么合她的意。 “你主母说了，你要是再添置几个婢子就跟她说。” “两个够了。”婢子太多不好管，况且她和沈暥自己的事情比较喜欢自己做：“对了，新宅那儿那些新买的家具怎么处置了？”“当然转卖了。”王庶娘并不关心那些不入眼的家具：“不过宅子被内阁收回的第一天就有人住进去了，我还看到有很多人往里搬一些旧家具进去，那些家具看着有些年头了 ，有的还是我小的时候看到过的样式。” 看着王庶娘一脸怀旧的模样，姑娘莞尔，也没把这事放心里。 卫氏的眼光，顾铮是相信的，所以她只是细看了主院的一些布置，对于其它两个小院走了一圈，都很合她的意。 “两天后，我会把顾府的厨子带过来，到时你叫上几桌人吃饭，算是进屋酒了。”王庶娘说道。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 新府一切都不需要她操心，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她和沈暥过来时只要带一些衣物就行。 母亲俩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了顾府，门口的家丁告诉她们主母和四姑娘回来了。 顾铮高高兴兴的进了主院去请礼，没想才进了主院，就听见主母卫氏的声音严厉的传来：“顾谣，你，你还嘴犟，顾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怎么了我？我不过就是看了个朋友而已。”顾谣在哭。 “主母怎么发那么大的火？”顾铮惊讶。 “准是四姑娘去了谢公爵府，明着是找谢家嫡女谢敏如，其实就是去看那病殃子谢小公爵。”王庶娘一脸明了的表情。 顾铮：“……”上回在给谢将军的洗尘宴上，主母也生过一回四妹妹的气，难道四妹妹真的对谢小公爵有情？ “谢小公爵身体这么差劲，肯定是那位谢将军杀人太多的缘故。”王庶娘嘀咕。 顾铮：“……”庶娘对武将是有多么的排斥啊。 “不过四姑娘要是真能嫁入谢府就是公爵夫人，谢小公爵身体差点也没什么。”王庶娘又道。 “我进去看看，庶娘要一起进去吗？”顾铮问她。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要是没忍住开口了，卫氏又得怨我。”王庶娘一扭腰离开。 门口随侍着的几个婢子一个个都低着头，贴身秦妈妈不时焦急的朝里张望着，当看到顾铮来了，大喜过望：“大姑娘今天怎么来了？” 顾铮将事情说了下，又问了问主母对四妹妹发火的原因，还真给王庶娘猜着了。 卫氏看到顾铮进来，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大姐姐？”顾谣跪在地上，一脸的倔强，又落下不少的泪水来。 “你还好意思哭？”卫氏见女儿看到铮儿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又好气又好笑。 “我怎么不好意思哭了？我是去和敏如说说话而已。”顾谣擦去眼泪气呼呼的道。 卫氏冷笑一声。 “母亲，说不定四妹妹真的只是去和谢家姑娘聊聊天。”顾铮道，顾谣这么个大咧的丫头，情之一事应该没这么早开窍吧。 “知女莫若母，我太了解她了。”卫氏狠狠瞪着小女儿：“总之，这个月你都不许出府一步。” 顾谣猛的起身，也不跪了，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顾铮想拦，也不知道拦住了该说什么好。 “你都猜到了？”卫氏听方才顾铮说出那句话。 “是庶娘猜到的。”顾铮如实回答。“你庶娘别的不精，就是对于这种闲事一猜一个准。”卫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端王爷前几天跟你父亲说了些话，就是关于顾瑶和谢小公爵的事，这也是淑妃娘娘的意思。 说我们顾府已经有一个王妃了，宫里是不可能再让我们府中再出一个公爵夫人的，同时这也对王爷不利。” 卫氏叹了口气又道：“要真是那样的话，太子和王爷也要离心了。” 顾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偏偏谣儿这孩子……”卫氏头疼不已：“铮儿，你有什么好办法让瑶儿对谢小公爵死了这条心？” “母亲确定谣儿对谢小公爵真的有爱慕之心？” “她脸一红，我就知道她要放什么样的屁，你说我能不确定吗？” 顾铮：“……”主母真是被顾谣给气得不轻啊，这样的粗话都说得出来了：“要真如主母所言，就算是管住了谣儿的身子，也管不住她的心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女儿也不知道。”情爱之事，真要喜欢上一个人，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下的，特别是像顾谣这样初次动心，顾铮觉得这事还是先稳着的好。 午饭的时候，便宜父亲和二弟弟都没有回来。 卫氏叫了王庶娘一起来吃。 顾铮发现庶娘在主母这儿还挺随意的，这段时间俩人应该没少一起用饭。 顾谣发着脾气不肯来吃，卫氏也没让人去送饭。 用完午饭，顾铮本想去看看顾谣，卫氏没同意，说这回非得做规矩，要不然坏事。 饭后，卫氏乏了去午歇，顾铮陪着庶娘又说些话，才回了沈家。 午后的大街行人还是挺多的，顾铮驾马车驾了几遍后早已得心应手，就让马儿悠哉悠哉散着步，自己权当是消化了。目光在看到头顶“云香茶楼”四个字时不禁飘了眼，就这一眼让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谢韫，另一个竟然是沈慕青。 第195章有小商队 谢韫那一身的冷凛威肃之气隔了这么远依然让人不敢忽视，那沈慕青站在边上一脸凝思着，站在大将军的身边，他并不卑微，要不是脸上那从未减少一分的阴沉，看着倒 还像是个人物。 两人的目光落在远方，并没有关注到楼下，因此没注意到顾铮。顾铮赶紧收回视线，匆匆驾车离开，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俩人在一起，上次她在路上遇到沈慕青和他嫂子，那会这位谢将军邀请沈慕青去喝茶，也不知道堂堂将军找一个 小小主书做什么。 匆匆到家里，顾铮见到婆婆已经回来，正在灶房里边打着算盘边记东西。 “回来了？”沈母抬眼看了儿媳妇一眼，又低头开始算帐：“新府邸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父亲母亲已经帮我都添置好了。”沈母手中的算盘一停，温静眸光看着顾铮道：“这怎么好意思，那宅子的时候也是亲家帮着买了新的家具，官家赐的府邸肯定比那宅子还要大，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先前 已经过意不去了。 “相公做了内阁学士，父亲高兴，母亲也是同意的。”顾铮笑笑说。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视为理所当然，晚上阿暥回来的时候，你得把这事跟他说说，不能总是让亲家来费力费银。” “好。我晚上跟他说。”这是婆婆的生活之道，顾铮当然要尊敬，见她所写的本子上记着一些人名，还有田地之类的，奇问：“婆婆是在算帐吗？” “开春了，咱们的田地都是雇人来耕作，我在算接下来三个月的工费。”沈母道。 顾铮翻看了几页，看到了其中放牛娃的名字许昭：“婆婆，好些日子没看到放牛娃了。”家里的牛都换成了别的孩子在放。 “他不见了。” 顾铮愣了下。 沈母叹了口气说：“就在他母亲出事后没几天，那孩子就离家出去，到现在也没找着。” 顾铮想到小银花满月那日，小毛儿沈勤跟他说许昭不见了，当时她也没当回事，没想到那孩子真离家出去了：“他能去哪儿？” 沈母摇摇头：“他家和所有的亲戚都是断绝了往来的，一个孩子，哎，希望他平平安安吧。” 晚饭还是在沈二伯家吃的，都是一些剩菜剩饭，再炒些新鲜蔬菜，一大桌子的人挤在一起用着饭，别提有多热闹。 方芸娘身为新媳妇第一天穿着一身喜气的衣裳，表现的大方得体，加上长的不差，并不像是从一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沈家人对这位新加入的女娃都很有好感。 “瞧瞧咱们沈家媳妇堆里的两朵鲜花。”吃饭时，大伯母的手指着方芸儿和顾铮俩人：“看着她们，饭都以多吃一碗。” “婆婆，你这话说的，我们心里可难受了，对吧，大嫂？”二堂嫂何氏笑拉着大堂嫂佟氏笑掺和着。 “可不就是，婆婆别偏了心。”大堂嫂佟氏笑着支持。 “瞧瞧这俩当妈的人了，说的话多酸呐。你们美，你们俩最美了。”大伯母爽气的道。 众人都乐起来，小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但看着大人笑，也都笑得咯咯响。方芸娘和顾铮互望了眼，方芸儿毕竟刚嫁进来，皮薄，脸已经粉红，顾铮对大家都熟了，大伯母又时常爱开玩笑，也跟着一起笑。不过因为沈家的关系，对于这个同龄的 妯娌非常有好感，她觉得她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就像几位伯母们那样。 沈暥在饭未的时候赶了回来，二伯母贴心早已给他留着饭菜，很快就拿了上来。“芸娘，这是我堂弟沈暥，你见过的，那天就是他接的亲。”沈贵对着新婚妻子道：“别看他穿得朴素，他现在可是正二品的大人呢，过个几天就要搬到天家赐的官邸去住了 。” “堂嫂好。”沈暥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你也好。”方芸娘好奇的看了沈暥一眼，不敢多看，却是好奇的问丈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官邸，咱们能去看看吗？” 顾铮一听忙笑说：“等搬进去的时候，会请长辈们还有几个好友一起吃个饭，认个路。” 方芸娘轻轻的噢了声，一脸对新奇事物好奇的样子。 “说起来，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没见过官邸呢，肯定特别好看。”沈大伯也在旁边说道。 一时，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顾铮和沈暥的官邸上。 顾铮将今天所见的新府格局详细说了下，大家听得都惊呼不得了。这几天众人为准备这婚礼都有些累，因此吃过饭就各自散去回家早些休息。一路上顾铮将下午庶娘说搬屋的好日子跟沈家人说来，大家都没有意见，就定下了两天后迁进 新府邸。 晚上的时候，顾铮将那位谢大将军和沈慕青的事跟顾暥说了。 顾暥淡淡一笑，道：“那位谢将军想拉沈慕青去他的军营里做事，可沈慕青志不在军营，不过那谢将军如此的执着，说不定还真会被他拉动了。” 顾铮钻进被窝里，依偎着沈暥睡下：“那沈慕青有什么好吗？值得谢大将军亲自相邀？” 沈暥看着桌上的烛火，黑眸变得深沉，淡淡道：“沈慕青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 顾铮眨眨眼：“他？你是说沈慕青和那位战神年轻的时候？”奇怪了，沈暥怎么知道战神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你很关心沈慕青？”顾暥的话题突然一变，黑眸眯起，带着点儿危险的样子看着她。 “我关心他做什么？我明明关心的是……”说战神好像也不妥，不不，是她根本就不关心，怎么聊着聊着变了味儿？顾铮没好气的道：“我就闲聊一下。”“闲聊？像吗？”沈暥不想妻子一直提起那个男人，故意将话题给引到了沈慕青身上。果然，就见妻子赶紧移开了话题，道：“对了，婆婆今天在算农忙的工钱，一年丰收的 时候那肯定收入好，咱们也请得起人。可要是天灾一来，咱们家的盈收也就没了，靠什么生活？” “成亲这么久了，你才想到这个问题？” 顾铮吐吐舌，要不是今天看到婆婆打算盘，她还真没过这个问题：“快说嘛。”“父亲平常会做些小生意，就是买卖种子。”沈暥淡淡道：“大越虽然物产丰富，但各国还有一些咱们大越所没有的种子，父亲有一个走了二十多年的小商队，专门往各国进 售种子。” “公公这么厉害？”顾铮惊呼，转念一想：“好像听二伯母说起过，婆婆当年就是公公去边境买种子的时候遇上的。” “是啊。如果没有父亲，我和母亲怕早就没命了。”沈暥清冷的声音难得的有了些许的感情。 “你这话说的奇怪，没有了公公，自然没有你，不过婆婆肯定是好好的。”顾铮将被子盖好，打了个哈气渐渐沉入梦乡。阅书楼的开张才几天，春红已经忙得三顿饭都不能在家吃了，因此隔天，顾铮起了个大早，想给春红做顿她最喜欢吃的刀削面，没想春红洗了个脸后就对她挥挥手说：“姑 娘，奴婢哪有时间在家里用饭，马叔已经给我买了馒头，我先走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女强人的潜质啊。”顾铮看着春红疾步匆匆离去喃喃。 “什么是女强人？”沈父正拿着锄头从柴房出来。 “公公早。”顾铮忙打招呼。 他这个儿媳妇啊，每天一大早笑容就灿烂，他就觉得这一天也特别的美好：“早。你方才说什么女强人呢？” “就是既能赚银子又能把任何事都处理得极好的女人。” “那你婆婆也是。” 顾铮想像了下沈母女强人的样子，不像，沈母虽然清冷的外表让人有种错觉，但那温柔是从骨子里就有的，不熟悉的人往往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阿铮，面还没和好吗？”沈母从灶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 顾铮看着手中被她一直搓着玩的面团，边回应着边跑进灶房：“好了，好了。” 沈母对着拿着锄头的丈夫道：“你吃完饭再去田里吧，今天做刀削面，一会就好。”“行。”沈父又把锄头先放回了柴房里。 第196章书楼相会 阅书楼每天都坐满了前来看书的寒门子弟，顾铮来到时，已经人满为患，甚至有的子弟还坐在了去二楼的梯子上。 大家都很好学啊，当然，顾铮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顿时露出了服务行业的商业笑容，没想和她对上视线的子弟们脸色瞬间绯红的低下了头。让顾铮意外的是意见簿上写了不少的意见，说的最多的就是位置太少了，书太少了之类的。顾铮翻到最后一页时，笑了，有不少人在提对于广志所写的那篇《花园记》的 想法，看这言词之间的热情，反响挺不错。 “姑娘有远见啊。”马叔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道：“这里所写的只是几个人，可咱们昨天放在外面的那个大箱子里，塞满了大家对这部说本的感想。” “很好，让广志把这个写长，写到十万字左右就刷印出本。”对于能做书商这种事，顾铮还是很热情的。 “好咧。”马叔虽然不喜欢看书，但能赚银子他自然也是喜欢的：“对了，年青人都说商隐士来的太少了，他们想要多多跟商隐士接触，能不能让商隐士多来几次？” “夫子备课也是需要时日的，若还有人这样问，就这样告诉他们。” “是。” 来到了二楼，春红正在帐房里算着帐，那算盘打的噼啪响，当顾铮看到一旁堆成小山一样的登记簿时嘴角一抽。 “姑娘，咱们得再开个书楼才行，这儿每天都接到大家抱怨位置太少了。”春红忙的没功夫打招呼。 顾铮挺有感概的，她的小春红先前还一副懒散的模样，现在变得简直让她认不出来了，不过嘛，首先她得给春红做件像样的衣裳才行，毕竟也是个小掌柜了。 “开书楼这事马叔张罗一下就好。”顾铮想了想：“另外三个大门那儿，马叔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段，在五月之前，把城西城东城北城中四个馆全部开出来。” 春红和马叔都愣看着顾铮。 “姑娘。”春红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会不会太快了啊。”她也只说再开一个，一下子把四个馆全开感觉有点虚啊。 这也是马东叔所担心的：“是啊，虽然这儿现在看着人满，但咱们开出来也就几天的功夫而已，要不要再稳定一下看看。” “照沈夫人的话去做，一切损失由本太子来承担。”太子殿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后面。 顾铮转身，就见着了太子殿下，沈暥俩人。 众人赶紧行礼。 “都免了吧。”太子殿下温和的面庞上满是笑意，特别是对着顾铮，那眸光别提有多么的看重。 “多谢太子殿下支持，殿下今天怎么又来了？”顾铮赶紧让春红上茶。 “本太子上次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了这儿的气氛很讨人喜欢，这不就又过来了。没想到人比上回还要多。”太子殿下脸上笑意明显。 “殿下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意见簿。”沈暥看着妻子杏眸亮晶晶的，知道她对书楼的重视。 “这也是殿下会同意我再开分馆的原因？”顾铮心下欢喜，原先这事还得禀报过太子，没想今天竟然太子殿下过来了，还同意她的做法，真是太好了。 “殿下在开书楼的的第一天，回去的时候便和我商量了下开分馆的想法。”沈暥淡淡道。 就在顾铮觉得很有干劲时，一名少年和小厮走了进来，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秀气的很，也面熟的很。 顾铮眨眨眼：“谢姑娘？”竟然是谢大将军的女儿谢敏如？还特意女扮男装的样子。 谢敏如吐吐小舌，走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乖巧的行了个礼：“敏如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原来这就是顾大姐姐开的书楼啊？人真多。”谢敏如跟个孩子似的左看右看，眸中充满了好奇。谢姑娘来书楼，顾铮心里是惊讶的，一来她和谢姑娘不熟，二来，她身边竟然只跟了一个跟她一样的小婢女，三来，就算要来她如今和瑶儿这般交好，应该也会拉着瑶儿 来吧。 “马叔，赶紧上茶，春红，去拿点水果来。”顾铮吩咐着。 “哇。”此时，谢姑娘走进了顾铮专为女子而设的书房，看到书架上摆放着的一个个小物件，还有挂着的可爱的饰物时，爱不释手的玩起来。 顾铮和太子殿下，沈暥也走了进去。 “谢姑娘可是这个小书房的第一位女书生。”顾铮笑着说。 “女书生？”太子殿下笑看着谢家姑娘，颇玩味的念着这三个字。 谢敏如小脸一红，想了想，突然从袖内掏出了一把纸扇来打开，俏皮的看着众人：“像吗？” “哈哈，好看，别有情趣。”太子殿下道。 顾铮：“……”唔，太子殿下对谢姑娘说这话是否不太妥当啊。人家一个小姑娘扯得上情趣二字吗？又不是他的妾室。 果然，就见谢姑娘小脸更红了，此时马叔上了茶，春红拿了一些小水果进来，众人都坐下来聊天。 顾铮坐了一会离开，来到帐房看这几天的会费登记情况，足足厚厚的十大本，不过春红做的仔细，分例的也很好。 “大姑娘，这些个是什么字，我没看懂。”马叔指着本子上那些标注的字母。 “这些叫拼音，每个人的名字都由拼音组成，以后照着拼音的第一个字母找名字就容易多了。”这个她教过春红，春红就做的很好。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春红骄傲的说，所以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马叔，楼下有没有护送谢姑娘来的护卫？”顾铮边翻着本子边问。 “没有，楼下只有太子殿下的随身侍卫。”马叔道。公爵家的嫡女出门只带了个贴身婢女，除非是偷溜出来的，这种事以前宁大姑娘就做过，顾铮也没放心里，也许这是大家闺秀特有的乐趣吧，反正大白天也不至于出什么 事。 沈暥从小书房出来找顾铮时，她已经坐在书楼后院的小亭子里，正悠哉悠哉的看着书喝着茶。 “你怎么出来了？”顾铮见沈暥出来，太子殿下并不在一起，奇道。 “在外面不冷？”虽说春暖花开，但这种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沈暥拿过她在看的书，挑了挑眉：“又是话本子？” “这人写的真不乍滴，一点想看下去的感觉也没有。”顾铮双手托着下颚看着沈暥：“我得告诉我家的那几位作者，万不可写成这样的。” “这人写的虽然俗不可耐，但字句用的都比较好。”沈暥看了几页：“看得出来，功底不错。”“是啊，可他写书是给老百姓看的，老百姓都想看得轻松点，一句话还要让人想上一想的，换谁……”顾铮的声音一顿，目光不经意抬起时看到二楼那小书房里谢家姑娘正和 太子殿下说着话，一个温润似玉，一个娇小清丽，一个目光温存，一个娇中带羞：“他们……” “谢姑娘是太子殿下看中的人。”沈暥淡淡道。 顾铮微微张开了嘴，惊讶的看着沈暥，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谢敏如身为谢大将军的女儿，太子若是能娶了她，这自然是助力。 “可太子殿下已经。”顾铮压低了声音道：“已经有太子妃了。”谢敏如身为公爵府的嫡女，怎么可能屈居为妾？除了太子妃哪怕就是侧妃，妾就是妾。 “这是太子的事了。”沈暥并没有看向二楼，见妻子重新坐了下来，一副悠哉模样看着二楼，这样子倒像是在看戏台上的折子戏似的，不禁莞尔，亦坐了下来。 书楼中的小厮赶紧给上了茶。 “所以说，今天太子殿下来书楼，就是相会来了？”顾铮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难怪谢家姑娘只带了个贴身婢女。 “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顾铮：“……” 第197章乔迁之喜 毕竟与她没什么干系，顾铮的注意力很快撤回，书楼里的不时的会有子弟进来看书，但大多数是失望而回，没有位置啊。她觉得有必要重新把位置给规划一下，比如小角 落的利用之类的。 沈暥就在院子中的小亭里喝着茶，目光清淡但不失温柔的望着妻子在楼内忙碌着。 谢家姑娘不能出来太久，也就个把时辰而已便回家，顾铮送谢家姑娘出门时，见太子的随身侍卫跟了上去远远的护着她回家。 顾铮将目光收回时正好看到太子殿下下楼进了院子，亭内的沈暥起身相迎，小厮上了茶后，这俩人坐下聊起来。顾铮又望向谢家姑娘远去的方向，喃喃着：“看方才那模样，谢姑娘似乎对太子殿下也是有意啊。”这太子表面看着无害，其实就是个渣，抓着谢家姑娘不过因谢这个姓氏 而已。 临近中午时，太子殿下总算要离开了。 顾铮在旁轻轻问沈暥：“相公，今晚回来吃饭吗？” “回来吃的。”沈暥道。站在一旁的太子笑看着顾铮：“沈大人自上任内阁学士以来，不是在宫里陪着本太子吃饭，就是准时回家用饭，大臣们都在私下议论，说咱们这位沈暥大人家里是否有位母 老虎管着不让去外面用饭呢？” 顾铮眉眼弯弯朝着太子殿下福了福道：“就算家里有位母老虎，那也是一只漂亮的母老虎啊。” 太子殿下挑了挑眉，哈哈一笑：“沈夫人确实是个大美人呐，只是这种说词倒是让沈暥在外面失了体面。” 顾铮想了想，声音温软的反问了句：“要是男人的体面都是由女人来决定的，这世上还有男人什么事啊？” “乱说。”沈暥话虽这么说，神情却并没有半分的责意。 “不是我乱说，殿下说，是那些大臣们这么认为的，所以乱说的是那些大臣们。是不是，殿下？”顾铮笑意盈盈的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望着面前的这两夫妻，笑着摇摇头道：“反正是你们的事，你们怎么说都有理。” “姑娘，你在看什么呢？”春红出来时，太子殿下和沈暥已经离去，姑娘一个人看着眼前的弄堂马路。 “殿下现在跟咱们相处的倒是和朋友似的。”顾铮若有所思。 “这不好吗？” “也没有不好，只不过伴君如伴虎。” 春红点点头。乔迁之日的到来，让沈家忙碌了起来。忙碌的并不是搬迁，毕竟根本就不用搬什么，而是晚上的家宴，宴请一些亲朋好友，也是告诉大家沈暥和顾铮从这天开始就会住在 官邸之中。 春红并没有随着顾铮住到官邸来，依然住在沈家，毕竟沈家离书楼较近。为此，她还难过了好几天。 今晚沈母是主厨，几位伯母则帮厨，一共四桌。 顾铮带着几位堂嫂在院子里走，春红以及主母卫氏送的两个丫头素兰，荷香在旁服侍着。 “伯爵府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后面的人一跟，气势立马就出来了。”大堂嫂佟氏一路走来眼神总是往顾铮身上瞄。 “就是，害得我啊都不敢多说一句。”二堂嫂何氏掩着嘴笑说，这话她还真不是说说，春红也就算了，这新见着的两个婢子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严谨的家规。 “我和大堂嫂二堂嫂想的一样。”沈贵媳妇方芸儿一直挽着顾铮的胳膊，俩人依偎着边说笑边走。 “三位嫂嫂又取笑我了。”顾铮脸上眼中都是笑意：“你们要再这么说，以后我可不去串门了。” “我们可不在意你来不来串门，反正你家这么漂亮的院子，我们肯定是要来串门的。”二堂嫂何氏笑着说。 “说得太对了。”大堂嫂爽朗大笑。 “我现在才知道两位堂嫂这般厚脸皮，那我以后也只好跟着厚脸皮了。”方芸娘俏皮的道。 大家都笑成一团，就连平常在顾府严肃惯了的素兰荷香两人也低头轻笑。 几个孩子早在亭子上还有院中的小桥边玩得乐呼乐呼，身为普通老百姓，哪看到过这般好看的院子。 入夜的时候，沈暥一些当兵的兄弟过来，八妹和张里南也在里面，顾家人也过了来，就连顾盈和端王爷也来了。 看到端王时，顾铮倒是愣了下，毕竟身份有别，他们也没想过让端王来。 沈家人都有些激动，尽管知道沈暥和端王爷熟识，但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端王和顾伯爵府一大家子，哪怕不坐在一桌上，能这般近距离见到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沈贵见到新婚妻子的目光落在端王妃身上，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芸娘，不可无礼。” 方芸娘赶紧收回视线，朝着丈夫吐吐小舌俏皮的道：“相公，你说端王妃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近看妻子娇嫩的面庞，沈贵笑得傻呵呵。 方芸娘脸一红。 对赵元澈，顾铮始终是有点儿顾忌着，哪怕一个视线的交汇也不想要，因此去了灶房帮着沈母的忙，让本帮着忙的三伯母过来吃饭。 “去吃吧，这儿有我一个人也够了。”沈母边炒着菜边对窝在灶窝里烧着柴的儿媳妇道。 “我不饿，在这儿陪着婆婆。”顾铮将柴扛进灶坑里后就站在一边看着沈母烧菜，羡慕的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有婆婆这样的好厨艺。” “你这般好学，会做菜是迟早的事。”沈母将菜盛进碗里，又将碗边沿给擦干净。 顾铮正要端出去时，就见大伯母激动的进来道：“阿暥娘，阿铮，谢大将军来了。” “谢大将军？谢韫大将军吗？”顾铮惊讶的道。 “是啊，就是他。可威武了，也长得好看。”大伯母激动的道：“你们快过去看看吧。”说着又跑回去了。 顾铮失笑，大伯母可真逗，那表情就像是动物园里来了熊猫似的叫人去参观：“婆婆，你要不要……婆婆，你怎么了？”沈母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你快把菜端去，免得凉了不好吃。”沈母低下头舀水洗锅。 顾铮在沈母低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惶：“婆婆，舀水的勺子拿错了。” 沈母一看，竟然是用炒菜的铁勺子舀水，忙换了回来，没想手一滑，那铁勺直接掉进了盛水的缸里。 顾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这一刻，她敢断定婆婆和那谢大将军是认识的，以前只是猜测，婆婆每次听到谢韫这名字总会有异常，可这俩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呢？ 菜拿进客厅时，顾铮看到了谢韫，他正与端王，沈暥说着话。 “大将军好。”顾铮将菜放下，朝着谢韫施了一礼。谢韫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今天他只着深色常服，伟岸挺拔的身形哪怕是坐着，也难掩身上的那份肃杀之气，他的左边是端王，右边是沈暥，端王云锦华服，贵气中带着属 于上位者的冷傲。沈暥抿紧唇时神情是偏于冷峻的，今天他的神情虽淡然但并不肃峻，和这两位坐在一起，他应该不起眼，然而他坐直的身体却与谢将军同高，甚至略高于战神，反倒变得 醒目了。 顾铮出门时最后一眼就撇在谢战神和沈暥身上，真是越来越好奇沈家和谢韫的关系了。 “阿铮，那位谢将军很看重阿暥吗？”沈母见儿媳妇回来，边切着菜边问。 见婆婆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声音明显是紧崩的，顾铮道：“仅有的那几次接触，没看出来。” “那他今天为何而来？” 顾铮摇摇头：“待会我问一下相公。” 沈母此时一声惊呼。 “婆婆，切到手了吗？”顾铮赶紧走过去，果然，就见婆婆的手指流出了血。 “我没事。”沈母将伤口含在嘴里吮吸了下：“小伤口。” “我来切菜吧。”顾铮接过活。 接下来，顾铮切菜，沈母烧菜，沈母也没再提起谢韫的事来，顾铮倒是好几次想问出心中疑惑，可想到婆婆曾说不愿说以往的事又硬给憋了回去。晚饭到最后，沈母没露面，说是在灶房里吃一点就好，顾铮说不动也就随她，坐到沈暥旁边吃饭，刚夹进第一筷饭时，听得谢韫沉肃的声音传来：“这些菜都是沈夫人做的？” 第198章突然而至 谢韫从进门开始，众人的举止就变得有些拘紧，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且除了顾铮方才的见礼后，她在上菜时间，他对她连个余光也没有，突然间这么问她。 “妾身只会做一些普通的常菜，这几桌菜都是我婆婆做的。”顾铮起身回道。 “做的不错。”谢韫收回了视线，也掩下了眼中的复杂。 众人只道谢将军是喜欢这些菜色，沈暥娘做菜不仅好吃更是好看，谢将军有此一问也不奇怪，众人又开始低头用膳。 顾铮却是感觉出了其中的不一样来，不禁目光往谢将军身上一飘，没想却对上了端王赵元澈那双漆黑复杂的眸子。 双眸交汇时，一拿着筷子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挡在了中间，沈暥夹了筷肉放到了顾铮的碗里：“今天辛苦娘和娘子了。” “不辛苦，大家吃得开心就好。”顾铮朝着沈暥温软一笑。众人的目光落在俩人身上，这一声谢不稀奇，稀奇的是沈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自个妻子，一般都是客人走后俩人在闺房里说几句贴心话什么的，可见顾铮在沈家是 极受待见的。 主母卫氏和顾鸿永心里都有些欣慰，卫氏没见到亲家母出来，开口问：“阿铮，你婆婆怎么不来吃饭？” “婆婆说一身子的油腻，不方便见客，便在灶房里用膳了，待弄干净之后就来。”顾铮给找了理由。 “大姐姐，没想到你婆婆做的菜比我家的厨子还要好吃。”顾谣吃的脸颊子都是鼓鼓的。 “那就多吃些。”顾铮轻轻一笑。 “想来不出几年，大姐姐的手艺也会变得很好。”顾盈今天多吃了些，这些菜确实合人口胃。 “我怕是学不好。”倒不是顾铮谦虚，沈母的双面绣，她努力个几天就可以学点皮毛，早饭的面食她也学的有模有样的，可就是这炒菜，她总是掌握不了火候。 “学不好就多学个几年。”另一桌的大伯母扯开嗓门道：“我们还指望着以后过年能吃到阿铮做的饭菜呢。” “是啊是啊。”二伯母也符合。 两位伯母一扯开嗓门说话，气氛就热闹了起来。饭后，大家坐在一块聊天，越城的老百姓把谢韫说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因此沈家人对于谢大将军都是无比的景仰，尽管方才大气都不出一声，一想到以后再无今晚这样的 机会，饭后一个个都凑了过来说话。与他周身威肃的气息不同，沈家人一凑上来搭话，谢韫竟然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甚至当沈贵堂兄问起打仗的事来时，谢韫也是语气温和的道来，别说没有不耐之 色，甚至可以说非常亲民了。 大伯母二伯母，几位堂嫂见谢将军如此亲近人，也会胆大的搭上一二句话，谢韫竟然还笑了。 顾铮在旁看着被众人围着的谢大将军，低着问身边的沈暥：“相公，谢将军怎么突然来了？” “他说在附近散步，看见我们府中热闹就进来看看。”沈暥淡淡道。 顾铮：“……”好简单的理由。“没想谢将军这般看得起长淮啊。”顾鸿永今晚多喝了几口，有点上头，实在是心情太好之故，二儿子榜上有名，三女儿是端儿妃，就连最不看好的蔗女都嫁了个如意郎君 ，更别说沈暥还这么有出息当上了内阁学士，甚至连大越的战神谢将军也过来喝了进屋酒，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长淮何时与谢将军这般熟识了？”赵元澈坐在旁一口一口的喝着阳羡茶，状似若无其事的一问。 “我与谢将军也不过一面之缘。”沈暥回道。 “哦？这一面之缘还真是金贵，能让谢将军迈进你这个府邸。”赵元澈笑笑。 坐在卫氏旁边的顾盈看了丈夫一眼，丈夫自来了这里神情就有些怪，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觉得丈夫和大姐夫之间似乎并没有像她想像当中的那般和睦。 “那是沈暥的福气啊。”顾鸿永在边上笑道。顾铮是不愿与端王再有瓜葛的，此刻她却用余光一直打量着端王爷，想从端王爷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比如沈暥和谢将军的关系，可看端王这模样，并没什么异常，难道是 她猜错了？ 沈暥和谢将军真有关系的话，端王爷不该是现在这平静模样的吧？ “阿铮，你婆母怎么还不出来？”卫氏见沈母一直没出现，问顾铮，毕竟是亲家母，她也该去打个招呼。 “我去瞧瞧。”顾铮朝着灶房走去。 月光清朗，照着树影斑驳。 灶房内，素兰荷香正收拾着，没有见着沈母。 “沈主母说吃的有些撑，肚子不舒服去后面走走。”素兰禀道。 “婆婆吃了很多？”顾铮讶异，在她的印象中，沈母不管吃什么都是七分饱的。 荷香摇摇头：“沈主母也就吃了一小口饭而已，好似有什么心事，并没有多吃。” 顾铮想了想，去后院看看。 官邸的后院是个江南小庭院，院子虽小，但亭廊桥水俱有。顾铮走过去时，便看到沈母独自一人坐在亭中望着空中半月出神，连她走近了也没察觉。顾铮担心自己突然出声会吓到沈母，刻意远远的发出声音，也不知沈母在想什么 ，根本就没听到。 “婆婆。”顾铮只好重重喊了声。 “阿铮，你怎么来了？”沈母这才看见了顾铮，忙起身，隐去脸上的愁思，奈何怎么掩饰，眼角的那丝忧意也无法在一倏间抹去。 “婆婆，你有心事啊？”顾铮走进了亭中。 “没有，方才用饭时吃得过多，来这里消消食。”沈母淡淡一笑。 分明不是，顾铮也不戳穿：“婆婆，咱们去前厅吧，端王妃和我母亲她们也差不多要走了。”卫氏方才那样问想，想来是离开之前跟婆婆打个招呼。 “我今天穿着并不体面，要不你跟……”沈母这话还没落，春红的声音就响起：“沈大娘，姑娘，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不是让你在前院侍候着吗？怎么来了？”顾铮看着跑过来的春红。 “谢将军已经离开了，主母和王妃她们也要走了，我见姑娘还没来就过来说声。”春红道。 顾铮见沈母听到谢将军离开这话时明显的松了口气，接而听沈母道：“是我失礼了，咱们赶紧去前院吧。” 顾铮：“……”实在太好奇了，决定晚上问一下沈暥。 送走了沈家人，顾家，还有端王爷时，已经是半夜了，顾铮虽然没做多少事，但也觉身体累的很，幸好素兰荷香两人是训练有素的，早早就备下了热汤。她泡了小柱香的热水后只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听到门推进来的声音后，忙穿好内里出去打算问沈暥婆母和谢将军是否是亲戚的事，憋不住这股子好奇了，没想她 才出去，就见到沈暥已经脱下了外衣，仅着了里杉和绲裆裤，杉裤都是白色，在桔暖的烛火下，他只要轻轻一动，那薄薄的绸料就会紧贴着身子，紧实的双腿若隐若现。 好一双修长结实的大长腿啊，还有那窄腰，平常腰带贴着身线，腰身是极为纤细的，所谓宽肩窄腰应如是了。顾铮愣愣的看着这副不脱比脱了更诱人的身段，看得眼晴都有些直，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自成亲以来，沈暥在她面前向来都是气度沉稳，冷淡肃穆的，褪了外衣后她 视线才瞥过去，他便直接进了被窝里，哪有像今晚这样大方的任她直瞧，吾，挺有料啊。 她看着他，他亦正看着她，深邃的眼晴不似以往的清冷清冷，蕴藏着一丝让人无法直视的热情。 热情？顾铮眨眨眼：“你，你怎么了？”看得她也有点脸红了，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他一步步走近她。“你？”顾铮心里突然有丝慌起来，面对眼前这个昂藏颀长，身姿挺拔的男人，唔，有点刺激，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没出鼻血。 第199章执子之手 一步之距，沈暥伸手对着顾铮身上的腰带轻轻一扯，内杉随之敞开，沈暥清冷的目光炽热起来。顾铮脸一热，她不傻，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原来沈暥是要把洞房之夜留在新家中，不禁羞涩的喊了声：“相公？”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发展的有点 快了？唔，其实也不算快。 手劈一勾，沈暥轻松的将顾铮抱起。 别看沈暥一介书生的斯文模样，但双臂有力，胸膛宽阔，抱起她丝毫不费力气，这应该是他常年练武所致。沈暥将妻子放在了床上，低头看她，妻子的美，他第一眼便是知道的，可他非沉于女色之人，他最喜欢的是妻子那双神采飞扬的翦水双瞳，此刻略微羞涩的看着他，娇娇 滴滴的模样越发显得丽色惊人。 顾铮内心是期待已久，但真正碰上了，又是犹豫又是紧张的，张嘴想说点什么，就被封住。 脑海里这会就只剩一个念头了，觉得和沈暥好歹有那么几回的亲密接触，他也是找着了门道，哪想洞房一回，他是全还回去了，一个蛮字。 这晚，顾铮的身体那不是疼，那是一个惨，说好的克制力呢？白天的冷淡呢？沉稳呢？都丢了？激昂时，男人完全没压制住他的情绪，那是真正的释放啊。 顾铮一手捂住他的嘴，免得他的声音惊动旁人。 “没事，这院子大，没人能听见。”他如此说。 一口老血。顾铮终于知道为何沈暥这个男人在沈家时，每次明明要擦枪走火了为何还能忍住，还跟她说‘不能在这里。’她那时还纳闷，不能在家里洞房那还要去哪里，敢情他就是想在 只有他们两人的新府邸中释放天性啊。 洞房之夜，顾铮在凄凄惨惨中渡过，反正享受的肯定不是她。 隔天，天气并不是很好，时阴时晴。临近中午时，顾铮才起床，一睁眼，四脚就酸疼的那个爽啊。“主母？”素兰进来，勾起床幔时看到顾铮手臂胸口的淤青倒抽了口冷气，天哪，家主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还真没想到家主和主母成亲这么久了，关系热情的就像是新 婚之夜似的。 顾铮觉得自己这腰不像是自己的，干脆重新躺下，在心里骂了句mmp后道：“起不来了，就在床上用饭吧。”声音弱的不行。 “是。奴婢先服侍主母穿衣吧。”素兰说着叫荷香走了进来，让她去端早已闷好的米粥。好不容易穿戴上了，喝下了米粥，顾铮总算觉得身体有了力气，正打算重新躺下睡觉时，荷香进来禀道：“主母，王庶娘来看您了。”说音刚落，王庶娘就高兴的走了进来 。 “女儿呐，娘来……”王庶娘看到顾铮的模样时，声音嘎然：“天哪，你这是怎么了？” 顾铮挥退了两婢女，整个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庶娘，就见王庶娘一会就变了脸，不敢置信的道：“大姑爷这般生猛啊？” “庶娘。”顾铮颇为委屈。 王庶娘掩嘴而笑，轻拍女儿的小脸道：“女儿哟，你有福气啊。” 顾铮：“……”王庶娘笑的那个欢喜：“娘以前就告诉过你了，我家铮儿长得这么漂亮，哪有男人不爱的道理。女人在床上，就得使出十八般武艺来，才能拴得住郎君的心啊。为娘先前还 担心你太矜持来着，现在不担心了，成亲都这么久了，大姑爷还待你这般热情，娘心里就踏实了。” 顾铮：“……”她就躺着而已好吗？是沈暥把她当蒸鱼似的这边吃完了又翻过来吃另一边，她一点都不可乐，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庶娘今天来做什么？” “这不是昨晚没来，今天来给你道贺嘛。”她虽是阿铮的亲娘，但这种体面事还是要卫氏出来的，这样女儿脸上才有光。 “庶娘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女儿要休息一会。” “你这个孩子，竟然还赶娘走，”王庶娘白了女儿一眼，又疼爱的看着她道：“看你累的，快休息吧。” 王庶娘正要起来，荷香又进来禀道：“主母，四姑娘和十一公主来了。” “四姑娘和十一公来也来了啊？快请她们进来。”王庶娘热情的道。 顾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全都来了。 “大姐姐，”顾谣人未到声音已到，不一会就拉着十一公主走了进来，两个小姑娘眉眼湛湛，都不是扭捏的人，一进屋里，顿时如春光初绽一般，叫人眼前一亮。 顾铮已起身，和王庶娘一起朝十一公主行礼。“沈夫人免礼，沈夫人是身体不适吗？”十一公主觉得进人家内屋不合适，可顾谣拉着她就跑了进来，没时间让她拒绝，如今见着沈夫人虽穿好衣裳，但头发未梳，不禁觉 得自己太没礼仪。 “没事没事。”王庶娘在旁边抿嘴笑说：“她体力不支而已。” 顾铮无语的看着母亲，这种事要不要说得这般坦荡啊。 “大姐姐做了什么事体力不支了？”顾谣奇道，俩小姑娘都好奇的看着顾铮。 顾铮笑得尴尬，这个四妹妹真是的，带着公主就这么直奔内屋了：“还请公主见谅臣妇的失礼，荷香，带公主去大堂厅奉茶。” “是。”荷香领着顾谣和十一公主离开。 “真没想到四姑娘能和公主成为闺中好友。”王庶娘看着自个女儿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啊也攀着点。” 顾铮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庶娘一眼，坐到妆奁前，素兰赶紧上前给她梳头。 坐下时，那个难受啊，顾铮咬牙在心里把沈暥从头到脚骂了遍。顾谣和十一公主会到这里来是上午俩人和端王妃也就是顾盈去了宁家，宁秀英和二弟弟顾正钦的事过去了这么久，顾盈和宁秀英毕竟那么多年的好友情谊，慢慢的也就和 好了。 宁秀英和那燕子献将军定了亲，顾盈就去探望她。 “宁姐姐哭的可伤心了。”顾谣叹息了声：“也是，宁姐姐向来喜欢斯文有礼的人，那燕将军一介武夫，看着英伟神武，可总是冷着脸，让人害怕。” “燕将军其实很好相处，虽总是冷着脸，可朝中武将都是这模样的。”十一公主想了想说：“就是年纪比宁家姐姐大了很多。”“哎哟，公主可不知道武将那在战场上可是杀过人的，那力气比一头牛都大，就拿吃饭来说，宁家娇滴滴的姑娘家，那是樱桃小嘴，可武将那可是牛饮啊。”王庶娘在旁道 。 顾谣和十一公主都愣了下，只因王庶娘这比喻太形象了，两人脑海里忍不住有了画面，画面有点惨。 顾铮哭笑不得：“庶娘，别乱说，谁跟你说武将吃饭如同牛饮啊？” “我年轻的时候看到过。”王庶娘想了想说。“当兵的每天都要训练，胃口自然比旁人要大一些。”顾铮觉得王庶娘说的太夸张了：“燕将军在朝中和百姓心中素有威望，也是个好将军，宁姑娘嫁过去，应该不会亏了她 的。” “可宁家姐姐不喜欢他啊，她喜欢的是……”顾谣一吐舌头闭了嘴，喜欢的是她二哥哥好不？ 顾铮笑笑，宁秀英和二弟弟相互喜欢，可两人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勇气，这种喜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的：“你们今天来我这里，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吗？” “把正事给忘了。”顾谣嘻嘻一笑：“大姐姐，我们约了三姐姐过几天一起去踏春，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这个顾铮喜欢。将十一公主，顾谣，还有王庶娘送走后，顾铮方才还略显难受的身体走了这么几步后倒是没什么事了，今天书楼是不能去，干脆问素兰要府中的帐本来看。 第200章笑眯模样 府中的支出不多，也就这几天的功夫而已，每一进帐出帐都写得明明白白。昨天抬进来的几大箱子，包括顾铮的那些嫁妆，素兰和荷香还没来得及入帐。 “这帐是谁记的？”顾铮看着随侍在边上的俩人。 “是奴婢。”素兰打欠说。 “母亲教过你记帐？”账簿上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是，顾家主母教过奴婢。”素兰道。 一旁的荷香也道：“顾家主母也教过奴婢记帐。” 顾铮点点头，看着荷香：“素兰做了帐房，府中的打理由你在负责？” “是。”顾铮很满意，虽然是两个小丫头，但从里到外都打理的很好，更感激卫氏主母将这么得力的两个婢子给了她：“院子大，辛苦你们俩了，你们看看哪里还需要人手，是雇佣 长工，短工，还是去人牙子那里买几个婢子来自己看着办吧，账簿一个月给我看一回就行。” “是。”见主母打着小哈欠，素兰问道：“主母要不要小歇一下？” 顾铮抚着腰，想到沈暥那厮昨晚的疯狂，黑着脸点点头。 床上已经不是昨晚那套被褥，顾铮躺下时，见荷香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不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荷香微微红着脸道：“主母，奴婢方才在换被衾时，见上面有血迹，家主实在是太不懂得怜惜了，需，需要奴婢去买点药膏来吗？” 顾铮愣了下，想到这话中意思脸瞬间也红了，轻咳了声道：“不用，下去吧。”荷香这婢子肯定以为自个下面撕裂了才会这么问的，殊不知只是她的初次而已：“慢着。” 荷香和素兰又回过身来看着主母。 “你们都未成亲，这些事倒是知道的清楚啊。”顾铮奇道，这两丫头比起春红也大不了多少，春红那小脑袋在这方面如白纸一般。 “顾家主母原本是想将奴婢俩人放到二公子屋里的。”荷香低着头脸红红的道。原来如此，顾铮明白了过来，贵勋都有侍寝丫头，都是事先调教过的，这方面也算是有点经验。就见俩丫头突然跪了下来，荷香急急的道：“请主母放心，奴婢只会本本份 份的做事，帮衬着主母，对主母绝无二心。” “奴婢离开顾家时对顾主母过发毒誓，若是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素兰亦道。“快起来，别说这么重的话。”顾铮方才见荷香对闺房之事如此熟念，心里确实有点儿怪，毕竟这个时代妾室大多是从贴身婢子中来的，但这种事最紧要的在于男人：“与你 们无关，只要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我自然不会薄待你们。” 两婢子一听主母这话，心里头松了口气。 傍晚的时候沈暥下朝回来，得知妻子在休息，知道是自己昨晚没有克制住的关系，心里不禁有些内疚。悄然进到内屋里，本以来妻子在熟睡，没想是在看话本子。 看到沈暥，顾铮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继续看着话本子没搭理她。 “身体好些了吗？”沈暥坐到床边低声问她。 “你说呢？”顾铮问得有些咬牙切齿。 “昨晚我没克制好，确实不应该。”哪怕休息了一天，妻子的眼下袋还是有些青痕，谁让那滋味食之入髓，让他欲罢不能呢。 顾铮冷哼一声，这男人话虽这么说，眼中可没半分的愧意，相反，就跟昨晚一样亮晶晶的，推开他：“别碰我。” “还疼？”沈暥目光撇了她的肚子方向一眼。 顾铮脸一红：“你没事可做吗？”在沈家时，每次回来他都是直接看书。 “没事。” “不去看书？” “以前需要用看书的办法克制自己，这儿不需要。” 顾铮：“……”敢情以前是假正经呢？ “娘子。”沈暥笑眯眯的看着妻子。 “你，别笑了。”顾铮觉得会笑的沈暥让她很是惊恐。 此时，素兰走了进来禀道：“家主，主母，饭菜已备好，是在厅里吃，还是拿进屋里来？” “就咱们两个人而已，拿进来外屋用饭吧。”婢女一进来，沈暥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是。” “你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顾铮起身下床，在沈家时，这般早回来极少。 “以后每晚都可以这么早回来。”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的含有深意呢。 晚饭很简单，二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俩人本就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也不需要婢女服侍在旁。 “以后晚上会早些回来，早上也不用去的那般早。”沈暥给妻子夹了几块肉放碗里。 “一块就够了。”顾铮觉得今天没什么胃口。 “多吃几块体力恢复的也快。” 顾铮：“……”肯定是她想歪了，沈暥这般端方的一个人言外之音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饭后，照以前的模式，沈暥会进书房看书，沈父开始整理柴房，她和沈母边做家务边聊天，所有的都弄完了后上床睡觉，而沈暥肯定是在书房看书到夜深时才回来。 这么奋斗的一个大好青年，顾铮看着也欢喜，也就从没去吵过他。 而此刻，沈暥并没有去书房，而是随着她进了内屋，俩人眼看着眼。 一天睡多了，也就没了多少的睡意，昨晚的烙印虽然还有些难受，但也不至于走不了路。 “别整了，明天让荷香她们整。”见妻子这边整整那边整整，就不是整到她这儿来，沈暥挑高了眉。顾铮哪歇得下来，沈暥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深邃的黑眸始终星火点点，俩人成亲至今，哪怕他说心悦于她这种话时，神情都是淡淡的，更别说日常的相处了，今晚这 模样一眼就能看出他打什么主意：“有点吃撑了，多走几步。” “身体好了？”沈暥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尽管一直控制着。 顾铮手中的动作一僵，抬起头瞪着他，挑明了道：“晚上不准碰我。” 沈暥：“……”他什么也没说啊。 顾铮打开了屋门，指着外面道：“你去看书。” “书房现在还没什么书。”沈暥起身走到妻子面前，看着妻子眼中缓缓露出戒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别乱想，我就是想多多陪着你。” 呸，如果不是他一直火热的看着她，她又怎会乱想？ “咱们成亲之后，我不是忙于读书就是忙于政事，何时有像现在这般舒意的日子过？” 顾铮想了想，这倒是的。 沈暥拉过妻子坐下：“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小家，我自然是想多多陪陪你。” 真的？顾铮有些不信。 “你不是要把城东城西还有城北的书楼开起来吗？打算的如何了？”沈暥引开了话题。 说到书楼，顾铮还真是放松了下来，侃侃而谈。 夜深。 当顾铮梳洗完后上床，见沈暥虽然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什么，但确实什么也没做也就安心的睡了。 许是前一夜实在是太累，这一夜，顾铮倒是睡得安稳，直到听到身边人起床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晴，看到沈暥翻被起床。 直棂窗外未见晨光，可见外面还黑着，顾铮迷糊的看着他，睡意使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憨和软侬：“这儿离宫里这么近，你也要起的这么早吗？”“娘子觉得现在还早吗？”沈暥低头看着被窝里的女子，一身如墨青丝柔顺的披散在帛枕上，漂亮的杏眸似睁非争，粉唇微张，脸颊透着粉意，这慵懒又妖娆的模样看得让 人移不开视线。 顾铮憨憨的点点头：“再睡一会吧，咱们搬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你能不用那般辛苦的早起上朝吗？” “可我睡不着了，要不做点事？” “做什么事？”顾铮略有些茫然的问。 “就是这个。”沈暥说着，已封住了她。当不一会顾铮真正清醒过来时，沈暥早已经挥汗如雨，她深陷其中悔之晚已。约折腾了她一个时辰后，当她精疲力尽，全身酸累的连手都不愿抬一下，沈暥却是精神气爽，满脸红光的下床上朝去了。 第201章天气阴晴 顾铮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满脸郁气的在心里骂了沈暥一通后才叫了素兰进来服侍。素兰知道家主和主母屋内并不需要她们服侍，因此一大早就守在外面等候差遣，没想家主出来时告诉她主母会睡到下午时分，她当时有些纳闷，听懂后脸就红了，家主肯 定又是折腾起主母来了，这样的宠爱虽说是福气，可主母这娇弱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哟。 “主母没事吧？”素兰服侍着主母起床，见主母坐到妆台前时倒抽了口凉气，一副难受的模样赶紧关心的道。 “没事。”顾铮咬牙切齿的道。 梳完妆，荷香拿了饭菜进来，顾铮确实是饿极了，一下子吃了满满的两碗饭，不经意抬眸看到两个婢子都满是心疼的看着她，一时又把沈暥在心里骂了遍。 这模样今天也是别想出去了。 “去外面晒晒太阳吧。”顾铮吃完饭觉得有力气了。 “主母，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看起来会下雨呢。”荷香说着打开了窗户：“外面也挺凉的。” 天气昨天也是略阴，今天更是阴沉沉的，特别是远处已是一大片的乌云，那方向一看就是在下着雨。 “拿两本书过来看吧。”顾铮指了指书架上的书。 “主母，”素兰将书拿了过来说道：“待会奴婢要去人牙子那儿一趟，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小丫头可以买。” 顾铮点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说了这事交给她们，她也就不管了，逐看起书来。 虽说身体不适，但也确实是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没出嫁前，庶娘无时不在想着作，她要防着。出嫁后与沈家人在一起，像这样安静的时间挺少。傍晚时分，沈暥回家，竟然比昨天的还要早。家就在皇城根上，他的朝服也就不换在宫中，圆领窄袖的朱红袍衫合着他精致的轮廓，那真正是‘岩岩若孤松独立’，气质独一 份。 “娘子，我回来了。”沈暥一脸清淡薄情的脸孔进到了屋内后就有了温情，特别是见到妻子瞪着自己时，连眼底都有了光。 顾铮撇撇嘴，继续看她的书。 “怎么了？”沈暥进到屏风后换下朝服走到她身边。 明知顾问，顾铮继续看书。 “身子还没好？” 顾铮拿书就要打他，被沈暥接住，低头就在她手背上一亲。 顾铮嘴角一抽，这个男人自有了肌肤之亲后怎么变得这么的不要脸？ 看到妻子脸红又气呼的模样，沈暥一陈轻笑，坐到她身边，轻声的保证道：“下次绝不会再让你疼。” “五天内不许碰我。”顾铮打出底牌。 沈暥：“……” 看到这个男人一脸难受，顾铮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入夜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春意的暖洋瞬间又降了下来。 素兰荷香将碗筷撤下后，顾铮直接将几本书放在了沈暥的面前，让他好好看书别来打她的主意，视而不见沈暥那颇有些委屈的模样。 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以来，沈暥这脸上的表情就多了，顾铮实在是怀念他先前那副清冷的模样，唔，就晚上他这爱好来说，还是以前那模样的好。娇妻在旁，又刚领略到鱼水之欢，沈暥一时还真是看不进书，但见妻子那一脸防备的模样，他也只好看看书，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待抬头时便见妻子以手轻揉着太阳穴 ，一脸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妻子的脸色颇为不好，沈暥忙走过去。 “有些头晕。”这晕眩感真是说来就来啊，整个脑袋都沉甸甸的难受，顾铮只得以手揉头：“应该是上回的后遗症。”沈暥的心一沉，御医曾跟他说过，妻子的这头疾这几年内或许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再犯，若有头疾的现象一定要去他那儿拿药，这样吃上几年或许会好尽。想到今天这天 气，沈暥暗骂自己的粗心。 “我去趟张御医的家拿药。”沈暥说着就要换衣裳出去。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顾铮揉揉微疼又胀的头：“外面下着雨，又冷又湿，明天去也一样。” “挺近，一个时辰内就能回来。来人。”沈暥唤着下人。 守夜的荷香走了进来：“家主有何吩咐。” “照顾主母睡下，我出去抓几贴药来。”沈暥说着就匆匆离开。 顾铮开口想叫住沈暥，她的头痛虽难受但并不严重，屋内哪还有他半个人影。 “主母，您怎么了？”荷香赶紧给倒了杯水过来。 顾铮喝了水后感觉好了点：“有些头疼。” 见主母精神尚可，想到方才家主一脸着急的模样，荷香边铺着被子边道：“家主可真疼主母。” “是啊。”顾铮笑笑，虽然头难受，但沈暥方才的担忧让她心里暖暖的，躺下床后道：“我没事了，你去给相公煮碗姜茶，等他回来了端给他。” “是。”躺下后，顾铮闭上眼晴，只觉得脑袋里总是迷迷糊糊的，很多情景窜过又不知道情景里面是什么，也懒得去回想，后脑重的很，想到以前老人们常说只要身体受过伤，变 天时就会折腾，她今天这模样说不定也是天气在作祟。虽然脑袋很沉，渐渐的倒也有了睡意，恍惚间，顾铮看到窗外天气变的大好，阳光明媚，雨后的水珠在树叶上似掉非似，亮晶晶的折射出人间才有的五彩颜色，真是好看 极了。 “姨娘，咱们要走了，您快点。”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团子推门进来，拉着她的走就往外走。 顾铮看到自己很高兴的被小团子拉走，拉到府中大门时，门外是一两双马的豪车，端王赵元澈站在马旁等着她，她出门时，他过来拉过她的手。 顾铮当然要挣扎，她与他巴不得撇清关系，怎么可能被他拉。没想她明明做出了甩手的动作，手却乖巧的伸了过去。 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手。 “娘。”小团子朝门内喊了声。 顾铮望去，就见顾盈在丫头的拥簇下走了出来，她朝顾盈施礼，唤了声：“王妃。” 顾盈冷冷看着她道：“今天出去踏春，你要照顾好世子，也要照顾好王爷，别像上次那样花样多的，非得去买什么糖葫芦吃，害得世子肚子疼了半天。” 小团子在旁忙说：“娘，那事不怪姨娘，是孩儿……”见娘亲脸色一下子黑了，赶紧闭嘴。 “我知道了。不会的。”顾铮温软一笑，拉着小团子就上了马车。一旁的赵元澈没说什么，这些话正妃是该正妃说的，虽然他心疼铮儿被说，不过该给正妃的尊敬自然是要给的，况且顾盈将府中上下打理的极好，又孝敬母妃，深得母妃 和父皇的喜欢，也让他有极大的脸面。画面一转，顾铮发现自己和端王爷还有那个小团子已经在城外的一片草原上玩起来，感觉得出来，她和小团子玩得开心，但只要对上赵元澈看她的眼神时，她的内心里排 斥甚至于厌恶的，那份排斥和厌恶让顾铮很是心惊。 她是忌惮着端王，甚至防着他，但还没有到这样的程度，那可是沈暥的领导啊，更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帮着太子殿下的人。小团子玩累了，赵元澈抱起他放进了马车里让他好好睡，让侍卫护着，自己则拉着顾铮去了不远处的林子里玩。感觉得出来顾铮内心里抗拒的，但却一脸温软的被拉着去 玩。当顾铮看到林子里赵元澈竟然是在亲她时，一口老血险些吐完，也就在这时，一只箭突然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了赵元澈，赵元澈早有所觉，推开了顾铮，斩断了那箭，与此 同时，三个蒙面高手出现。 只半盏茶的时间，三个蒙面高手就倒在了血泊中，被赵元澈拥在怀中的顾铮一脸失望。顾铮感觉出，这个顾铮很是希望死的是端王赵元澈。 第202章卖身契约 她不是她，却能感觉到她心里所想。顾铮想起每次她头疼时这些情景就会出现在她脑海里，虽不太连贯，但时间点都是顺着的，且每回都是和赵元澈有关的，有时她都觉得这些情景是真的，只因那感觉太真 实了。 “没事吧？”赵元澈将顾铮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我没事。”顾铮微低着头。 此时，在小林子外面候着的侍卫们都跑了进来护主，将被杀的黑衣人一一搜查。 一场好好的踏春就在刺客的行刺中结束了。 回了府后，端王妃顾盈知道了刺客的事，自然又是将顾铮数落了一遍，倒是将事情怪在了她头上。顾铮看着那个自己坐在小院的秋千上一晃一晃的，尽管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想逃，逃离端王府，逃离赵元澈，可因为上次春红被打的事， 她心里恐惧，那些待她好的人是她的软肋，一个是王庶娘，一个是春红。 王庶娘在顾府，赵元澈不会对庶娘如何，但春红小小婢子，对付她如同踩死一只小蚂蚁般，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春红离开端王府。 保住这丫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亲。 几天后，顾铮当着春红的面将她的卖身契给撕了，当春红知道了顾铮的打算后，哭得稀里哗啦无比不舍。顾铮明白，端王府对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来说是个牢笼，不，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就是个牢笼，她厌恶赵元澈，却又不得不靠着这个男人而活，这个男人掌握着她 一生的命运，她暂时除了讨好他别无他法。她明白她的想法，甚至感同身受，看着春红哭得稀里哗啦，她也哭，直到嘴里突然变得极苦，隐隐的草药味儿钻入了气息中，她被这股味儿给呛醒了，耳朵传来了熟悉的 声音：“阿铮，醒醒，你做恶梦了。” 顾铮徐徐睁开眼时，看到沈暥在给她喂药，那股子草药味儿就是从这药里散发出来的。 她上半身靠在枕头上，沈暥坐在床边担心的望着她。 “我，我哭了？”感觉到耳鬓湿湿的，眼里还有水珠，顾铮伸手一摸，竟是眼泪。“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吗？”能让妻子如此害怕的也就那晚被三皇子的人绑到山上发生的事，沈暥看着妻子苍白的面庞，心里也越是自责，这事最终还是让妻子产生了阴 影。 见还有小半碗的药汁，顾铮接过一口气喝下，又一口吃下沈暥递过来的蜜饯，含了会后才道：“好像是，忘了梦到什么了。”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头还疼吗？” “一丁点儿，好多了。” 见妻子还在想着那个梦境，沈暥道：“别想了，不好的记忆不要也罢。” 是不好的记忆吗？顾铮觉得梦到的事似乎挺重要的，不过实在想不起来也就算了：“我的头疼张御医怎么说？” “三年内，你这头疼的毛病怕会随着天气变化而时不时的折腾你，只要犯起来一定去他那儿拿药，坚持吃个三到五年，兴许能调养好。”沈暥将御医的话道来。 “这么长时间啊？”顾铮愁了，一年到头下雨的天气不要太多哦。 “只要能好，别说三到五年，就连十年，该吃药的时候就应该吃。”沈暥边说边脱了外杉上床。 “对了，我让荷香给你煮了姜汤，你喝了吗？” “喝了。” 顾铮这才放心，在沈暥躺下后贴近他，安心的入睡。 春雨缠绵，隔天的雨水比前一天还要大。 顾铮醒来时，沈暥已经上朝去了，屋内放了碳炉，倒没有冷湿感。 屋门推开时，进来的人是春红。 “春红，你怎么来了？”顾铮起身。 春红赶紧走过去帮她垫起枕心：“奴婢见姑娘这二天没来，就来看看，没想听荷香姐说姑娘生病了，又是头疼吗？” 顾铮捏了捏春红略微凉的小脸颊，笑笑说：“我没事，昨天喝了药，好多了。”说着，弯着头打量着她。 “哪里没事啊？姑娘的脸都是白白的。”此时，素兰拿了粥进来，春红忙接过：“素兰姐，我来侍候姑娘用粥吧。” “好。”春红在，素兰很放心的离开。 春红将饭菜都端到床边柜上，见姑娘一直望着自己瞧奇道：“是奴婢脸上挂了什么吗？姑娘一直瞧着奴婢做什么？” “我昨晚好像梦到你了。”顾铮想了想说。 春红眼晴一亮：“原来姑娘是想奴婢了啊。” “这才分开两天，我想你做什么？”见春红不满的嘟起嘴，顾铮嘿嘿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米粥喝。 “姑娘梦到了奴婢什么？”春红将菜放进顾铮的碗里时好奇的问。 “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件很重要的事来着。” “奴婢和姑娘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她是在姑娘身边的长大的，俩人之间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日常，也没别的事情。 “梦里不知道，不过现实里啊，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顾铮喝完粥让春红去打开前面妆奁下的抽屉，示意她将抽屉中的木盒子拿过来。“是奴婢的卖身契？”春红看到姑娘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如今她识字，看到纸上的字就知道姑娘手中拿着的是什么，这感觉还挺奇怪的，小时候不懂，也看不懂，如今 能看懂了，蛮新鲜。 顾铮接过卖身契，下一刻将它撕了。 “姑娘。”春红惊呼。“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春红，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下人，不再是奴隶，而是自由身了。”顾铮看着怔愣看着自己的春红，高兴的道，没想见春红脸色顿时慌张起来，一 把跪在了她的床前。 “姑，姑娘，你不要奴婢了？”春红的惊恐的视线从地上那被撕碎了的卖身契再望到姑娘身上，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顾铮：“……”这什么逻辑。“我哪会不要你呢？等接下来的几个书楼都弄好了后，你可是要去接管其中一个做掌柜，我给了你自由之身，也省得被旁人奚落啊。”顾铮起身将春红扶起，解释了好半天 ，这对春红是极为有利的。 “真的？”春红将信将疑，她早已将姑娘视为最亲的人，那卖身契并不让她觉得有什么约束，相反感觉安全的很。 “当然是真的，我一早就说过，以后我的东西是要交给你打理的。”顾铮伸了伸腰，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春红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素兰将熬好的草药拿了进来。 屋檐水珠滴落，淅淅沥沥的声音在院中此起彼伏。 春红打开窗户，让室内亮堂一些，这才将带来的一些帐本放在桌上让姑娘看。 “马叔的动作挺快的，这么快就选好了书楼的地址？”顾铮看着帐本上的租书楼的出入帐，还有画出的两张书楼图纸。 “这几天马叔一直在跑，选出的二个书楼奴婢去看过了，比城南的书楼大好多，能坐下一百多个人一起看书。”春红说道。 顾铮也就看了几眼进出帐就合上本子：“等过几天天气晴了，我去看看。” “好。对了姑娘，昨天碰到里南哥，他说那宁家三公子来他那儿当兵了。”春红道。 “宁三公子怎么想到去当兵了？”顾铮脑海里闪过一身形厚壮，脸庞圆圆的少年。 春红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里南哥对他很是赞许，说他是当兵的料，以后一定有出息。” “你一口一个里南哥的，你们近来一直见面吗？”顾铮奇道，里南和春红也就几面之缘，并不熟悉。 “姑娘忘了，里南哥和八妹的家就在咱们书楼旁边啊，我要是去的早，还能见着八妹呢？不过里南哥比八妹晚出去，所以能时常见到。” 原来如此，顾铮笑笑。 此时，素兰领着五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对着顾铮禀道：“主母，这五人是奴婢昨天去人牙子那儿挑来的，今天牙婆子刚送到，您过目一下是否满意？” 顾铮有些乏力，粗了看这五个小丫头一眼，虽然瘦瘦小小，但五官都清秀，身板子也挺直，淡淡一笑说：“挺好的，就留下吧，你们好好管教就行。”“是。”素兰领着五人下去了。 第203章梦醒之间 因身体有些累，顾铮让春红早早离开，自己上床躺会。 见主母面庞相比早上还要白一眼，荷香关上窗户后给多添了点碳火，又给主母捻好双肩上的被角。 昏昏沉沉中，顾铮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正在给春红主持婚礼，春红嫁了个憨厚老实的年轻猎户，那是她辛苦了一个月为她选来的。 出嫁这日，春红哭的稀里哗啦，顾铮也哭的很是伤心。赵元澈冷冷站在外面，看着小偏房里那主仆俩人互相不舍的样子，他很想一步迈进里面将哭泣的女人拥在怀里安慰，不过那只是一个丫头出嫁，他堂堂王爷进去被别的下 人看到不成体统。 “一个小丫头而已，也能哭能这样？被人知道了有损王府的颜面。”顾盈在婢女的拥簇下走到端王的身边，看到顾余那对一个婢女毫无主子风范的模样不禁一陈气恼。 顾铮要送着春红出嫁，没想才走出小偏房就被顾盈身边的贴身丫头秋致拦住。 “我就送送春红，送到门口就好。”顾铮看了秋致一眼，擦去脸上的泪水对着顾盈道。 秋致朝着顾铮福了一福：“顾庶妾，春红只是个婢子，出嫁只能走后门。您虽是端王府的庶妾，可身份上还是王妃的长姐，可别坏了规矩。” “春红从小陪着我长大，不仅是我的婢女，在我心里我将她视为妹妹一般，她出嫁，我一定要送她出门才行。”顾铮坚持。“规矩就是规矩，怎么能因你而坏呢？”顾盈拧着眉：“还有，她就只是个丫头，你当着我的面说把她视为妹妹，可有想过我的脸面？”对着身后的孙妈妈几人厉声道：“都愣 着干什么，拉她回院子。”“你们别为难姑娘了。”春红见孙妈妈要动手，赶紧张开双臂护在顾铮面前，又转身对着顾铮哽咽道：“奴婢知道姑娘待奴婢好，奴婢今生今世无以报答，只希望生生死死都 能随在姑娘身侧服侍。”说着跪在面前叩了三个响头：“姑娘就送奴婢到这里吧，奴婢给姑娘叩头了。” 顾铮哽咽着拉起春红的手道：“不管如何，我一定要送你出嫁。”说着，哀求的看着一直冷着脸的赵元澈：“王爷？” 顾盈的脸色一沉。赵元澈背负于后的双手微微一紧，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女人心疼的很，又不得不硬着心道：“既然王妃这么说了，就照王妃所说的去做吧，只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难道以 后侍候你的每个婢女出嫁，你都要这般吗？” “姑娘不要送奴婢了。”春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不想姑娘因为她而受什么委屈：“奴婢走了，姑娘要保重。”说着，匆匆朝小门走去。 看着春红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那背影很娇小，春红今年才十四岁，也不过就是个初中生而已，如果不是形势所逼，她想留她到十八岁再嫁人的。“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顾盈看着顾余又在落泪，很是不耐的道：“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得作出点事情才来罢休，就算春红服侍了你这么多年，你大不了多给她点银子 ，这才是实用的，你现在这模样，让下人看了笑话。”说着甩手走人。 赵元澈走到顾铮面前，轻轻拥紧了她，淡淡道：“王妃说的不无道理，铮儿，该听的你要听着一些，不能总是因着本王的宠爱而肆意妄为，知道吗？” “妾知道了。” 顾铮看着这些情景，在听到那个被端王拥在怀里的自己说出‘妾知道了’四个字时，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透不过气来，那种憋闷，那份憋屈几乎让她窒息。 “我不要知道，我不知道，走开，走开。”顾铮大喊着，猛的睁开眼，就看到沈暥拿着药碗推门进来。 “又做恶梦了？”沈暥方才出去拿煎好的药，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妻子的喊声匆匆进来。 顾铮愣愣的看着他，一时还有些怔忡，下一刻眼泪颗颗落下。 “阿铮？”沈暥被吓了一跳，放下药碗赶紧坐到床边拥住了她：“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想哭。”顾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里难受。 “没事了，没事了。”沈暥拍拍她的背，没想妻子的衣杉都是潮湿的：“你出了很多的汗，衣裳都湿了，这样下去会着凉，我去给你拿干净的内杉。” 顾铮点点头，一摸脖子和后背，确实流了不少的汗，脸上还有不少的泪水，忙擦去。 沈暥拿了干净的内杉过来，见妻子正在发呆：“阿铮，是否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铮翻被起床，接过丈夫手中的内杉进屏风，见沈暥一直担忧的看着自己道：“头也不疼了，全身轻松很多，我没事，好像又做了个很吓人的梦。” 沈暥记得上回妻子头疼，也是做了恶梦的：“是上回山里的事吗？” 顾铮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想不起来了。”说着进屏风内开始换衣。 沈暥记得妻子这几次的头疼发作都会做恶梦，奇怪的是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 顾铮换好衣裳后喝下了药，这药应该是有安眠的作用，只一会就沉沉睡去。望着妻子妍丽但苍白的面庞，沈暥想到那晚因自己的疏忽而让妻子受到这样的伤害，还有端王，若端王足够重视妻子，只要对那些影卫交待一句，妻子就不会有什么事， 想到此，原本就清冷的黑眸又冷了几度。 这一晚顾铮睡了个大好觉，天亮后醒来就觉得元气恢复了不少，尽管屋外春雨依旧绵绵，但身体好了，看什么都是好的。 “我真没事了。”顾铮穿戴好衣物：“你去宫里吧，不用在家里陪我。”相公担心着她，因此早上并没有进宫。 “头不疼不沉了？”张御医的药每回妻子喝下后就会好转，沈暥想到妻子疼痛时的难受程度，这心里就没法轻松。 “恢复如初。”顾铮嘻嘻一笑。 “一定要准时喝药，知道吗？” “好。”生病那么难受，顾铮也是不敢停药的。 送沈暥到了门口，看着他所坐的官轿远去后，顾铮又伸了伸四肢，转身进屋时见到走廊内素兰正训练着刚买回来的五个小婢女礼仪。她身子刚好，今天哪也不去，顾铮正寻思搬条凳子看着素兰教婢子们礼仪，身后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朝外看去，就见端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随在车旁的顾盈的贴身 侍女秋致朝她福了福：“大姑娘好。” “秋致？”顾铮讶异，马车车幔被撩开，孙妈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又扶着顾盈走下来。 顾盈忙上去施礼：“见过端王妃。” “不是跟大姐姐说了，私底下无需这般多礼。”顾盈扶起她。 顾铮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杏眸透着一丝委屈，拉过她的手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大姑娘，早上淑妃娘娘赐了一个宫女进府。”孙妈妈在旁叹了口气说。 顾铮愣了下：“好端端的，淑妃娘娘怎么突然赐了宫女下来？先进来再说吧。” 厅堂内。 荷香给众人上了茶后去准备果点了。 在信任的人面前，顾盈也没掩着，脸色阴沉着，目光带着一丝怨愤：“不就是因为我伤了身子，最近无法服侍王爷。可母妃也不想想，我是为何才会伤了身子的。” “也怪王爷。”孙妈妈在旁说道：“奴婢去宫里打听了下，说是王爷多看了那宫女一眼，刚好被淑妃娘娘看到，以为王爷有意就下赐了。” 这事顾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盈，想了想问：“三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好是好多了，就是身子还虚的很。”顾盈黯然的道，小产只要好好坐小月子就会康复，奈何那日受惊过度，回来后又惊恐难消发起了高烧来，才导致她日后难以受孕，帮着瞒着这事的御医千万交待过，三个月内不要行房，好好吃药或许还有机会怀上，她哪敢不听啊。 第204章姐妹之间 “别的且不说，自个身子好了才是最重要的。”顾铮道：“养好身子，日子长着呢。” “奴婢也是这么劝三姑娘的。”孙妈妈在旁边道。 “道理我都懂，可母妃她，她欺人太甚。”顾盈很是恼火。 “这话三妹妹在我这里说说就好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说。”顾铮知道这会的顾盈非常信任自己，照以往而言，向来端庄稳重性子的她是绝不可能在她面前如此说的。“我知道。”顾盈死握紧双手，看着地面半响苦笑了下：“这些话，我也就跟大姐姐说说，父亲母亲那儿，我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旁人那里，更是不会说的。”随即嗤笑了声 道：“真是可笑，枉我一直觉得淑母妃待我至好，可我入王府连一年也不至，她就下赐了宫女。”“这事确实让人不快。”顾铮也觉得淑妃做的不妥，淑妃乃帝师的女儿，从小书香熏陶，就算心里对顾盈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在这种时候下赐宫女：“可淑妃娘娘是王爷的母 妃，三妹妹还是别怨的好。”心里怨恨多了，想要回到当初的和睦就不易了。“自我嫁进王府，母妃对我就有诸多的不满，顾家只要有些风吹草动，芝麻小的事都能怨在我身上，就连上回三皇子叛乱的事也怪我。”顾盈愤懑，声调也高了一些：“我能 如何？我又做了什么？因为这事，我还失去了孩子。” 顾铮心里一叹，知道顾盈今天来就是想说说话发泄一通，便静静听她说，时不时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一个时辰之后，顾盈也说够了才歇了下来，看着大姐姐一脸关心又认真听她说的模样心里很是动容。 “心情好些了？”顾铮见她脸色没有来时的那般郁色，知道没什么事了。“好些了，多谢大姐姐听我念叨。”她也就一气之下，想到哪儿就来到了哪儿，看到顾铮这个庶长姐时，一股脑的想把肚子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嘴巴没个关门，说完之后这 心里是舒服了，面子上也有些难堪，没料大姐听得很是认真，这难堪也一点点的消了。“你是我三妹妹，你有心事自然应当来找我倾吐。”顾铮笑着说，主母卫氏接受了她，顾盈顾谣与她亲和起来后，顾铮也就真把她们当家人看待了，她是大姐，这心里也产 生了做大姐的担当。 孙妈妈在旁抿嘴笑着。 “大姐，我得走了，还要去趟鲁王府给送鲁王的长子送周岁礼。”顾铮道。 “鲁王？二皇子出来了？”顾铮惊讶。“这次三皇子显王败了，当年的事就翻案了，皇上心中愧疚，重新给二皇子翻新了府邸，还把那生了儿子的婢女封为了侧妃，”说着，顾盈冷哼一声：“那新封的侧妃我在宫 里遇见过，跟原来的二皇嫂比都无法比，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中泥，我真为二皇嫂不值。” 顾铮知道顾盈和原来的二皇嫂交好，想到那位笑起来和桃花一般妍丽的二皇妃，最后竟是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也挺惋惜的。 送顾盈到了门口，看着马车离去，打了个哈欠觉得身子略有些乏了，就回了内屋小歇一翻。 当她睁开眼时，天已黑，看到沈暥修长但挺拔的背影正坐着，他手执湖笔写着什么，烛火忽明忽暗，他半边身影在光中，那轮廓也越发的立体。 “醒了？”感觉到背后的凝视，沈暥转身就看到妻子看着自己，笑容温软，眸中带光：“看你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这几天让你担心了。”顾铮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天气无常，往后家里得备几副药才好。”沈暥指了指桌上从张御医那儿拿的几贴药。 顾铮一看到桌上的五贴药，顿时小脸就皱在了一起，虽然她喝药时痛快，但心里是无比排斥的，毕竟真的很苦。 看妻子这模样，沈暥笑道：“明天我去果铺里给你买些蜜饯来，这样就不会苦了。” 顾铮点点头：“对了，三妹妹来过了，她说二皇子从皇陵出来，今天是二皇子长子的周岁礼，特意送了礼物过去。你不用去吗？” “二皇子府中这几天估计人流如潮，还轮不到我小小内阁学士去拜见。”沈暥继续写他的折子。 顾铮披了外衣下床走近他，看他在写什么，她虽不懂字但也知道沈暥的字很好看，就如马东叔所说，颜筋柳骨，行云流水中，又力透纸背：“这是弹劾朝中官员的奏章？” “这是太子想弹劾的人。”沈暥淡淡道。 “所以太子让你出面？” 察觉出妻子话中有些微的情绪，沈暥知道她担心，便道：“我只是起草，出面的另有其人。” “太子殿下要对付的人好像不只一个啊。”不是沈暥出面做这出头鸟就好，顾铮坐下来看着折子上的内容，虽然认了很多的字，但有些字还是不太识得。 “这些都是三皇子显王殿下的旧臣。”沈暥边写边道。“这是要斩草除根了啊。”顾铮将头靠在沈暥的肩膀上，心里感叹着，从古至今，再开明的年代，只要站错了队，一样是没什么好下场，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呐：“你说，咱 们这条船上对了吗？” “咱们只是渡河而已。” 顾铮抬头看着他，这话何解？ 沈暥笑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春雨一下起来，没个停息，这都第三天了，还是滴滴答答的。 顾铮起床时，沈暥已经去上朝，素兰荷香教着新来的丫头们在点艾绒段熏，整个府邸中都是艾香的味道。 素兰侍候着顾铮用早饭：“主母，今天会有两位长工进府，他们负责外园和花圃的打理。” 顾铮点点头：“对了，府中若是要做木工和铁匠之类的活，你就去找家主的两位堂兄。” “是。主母今天是要外出吗？” “几天没去书楼了，今天去瞧瞧。” “那奴婢去准备马车。” 新府邸中马车比起沈家来要大很多，里面的绸枕既绵又软，坐在上面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马车的颠簸，木柚上印着‘沈府’两字，异常的气派。 尽管春雨袭人，但街上车水马龙，热闹不输艳阳天。 顾铮没有先去书楼，而是去了沈家，几天没见着公婆了，心里怪想念的，没想这马车才拐进巷子里，就见到沈家的小马车驶出来。 正撩起帘子看外面的顾铮赶紧跟赶车的沈父打招呼：“公公。”撑着伞下了马车。 沈母撑起帘子，看到儿媳妇很是高兴：“阿铮，你的身体好了？” “好了。你们去哪啊？”顾铮看着他们打扮得体，这是要出去呢。 “还能去哪，去看你啊。春红说你身子不适，我和你婆婆心里担心，就过来看看你。”沈父打量着儿媳妇：“瘦了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铮上了公婆的马车回家，到家时，顾铮也把生病的原因给说清了。“张御医最初的时候就说过你的头痛症要好好调理的，阿暥也太马虎了，明知变天时分会加重，怎么不知道早些给你准备几贴药呢。”沈母见儿媳妇才离开家没几天就遭了 一次罪，挺心疼的。 “相公已经帮我准备了。”顾铮忙说。 “午家在家里吃吗？”沈母问道。 “不了，我还要和马东叔去城东那边看看新选的书楼。”顾铮说。 “别累着了。” “婆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还站在这儿只听我们说话，”沈母对着沈父道：“把马车里的榨面，春笋，还有新摘的荠菜这些都拿到阿铮的马车上。” “哎哟，瞧我把这事给忘了，马上去。”沈父笑咧咧的搬东西去了。 婆媳俩人正要好好说会话时，听得沈父在门外道：“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来了？” “二弟，你在家呢？我们找你和二弟媳有点事。”沈二伯说着话时，三人进了院子。 沈二伯母看到顾铮也在便笑了：“阿铮也在呢，正好，正好。” 沈母忙将人迎进了灶房，拿了杯子倒茶。 “二伯母找我有事吗？”顾铮从婆婆手中接过茶分给二伯和二伯母。 “一时，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沈二伯母笑得颇有些不太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沈父道。 第205章书楼相会 顾铮看着二伯两人那少有的不好意思模样，二伯比沈父还要胖上几分，笑起来时圆脸晃着晃着很是憨厚可亲，二伯母高瘦，单风眼，高挺的鼻子，眼小，笑起来时只剩道 缝：“二伯，到底是什么事啊？” “就是芸娘的事，阿贵经常出去做木工，芸娘在家就觉得无聊，家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二伯母腆笑着看顾铮：“你看能不能让芸娘去书楼干活？” “好啊。”顾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书楼里正缺人呢，不过，来书楼的都是男子，就怕芸娘不自在。”沈二伯二伯母愣了下，没想到他们才说出这个请求，侄儿媳妇直接答应了，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忙说：“哪会不自在啊，咱们寒门当中可没那么多细规矩。芸娘要是知 道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谢谢阿铮了。”二伯道谢。“不用谢的，正好我城东那边选了新书楼，大概也要二个月左右才开张，这二个月就让春红帮着芸堂嫂熟悉一下书楼，到时春红去了城东书楼，城南这边芸堂嫂就可以顶上。”顾铮对芸娘来书楼做事是很高兴的，一来她相信以二伯一家的人品，芸娘也差不到哪，二来芸娘年轻，稍微说些先进一点的东西记得快，也适应的快，三来，缺能信任 的人啊。 侄儿媳妇竟然已经想得这么远，听话中意思还是那般的看重芸娘，沈二伯和二伯母互望了眼，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感激。送走了二伯两人，沈大娘对着儿媳妇语重心长的道：“阿铮，你是要做事的人，亲朋帮忙，帮得好感情会更加深厚，帮得不好，生死不往来的也多，待你事情做大了，日后 来请你帮忙的只会多不会少，你心中要有杆秤，不适合的该拒绝就拒绝，别有所顾忌。现在推开，总比日后发生了口角翻脸来得好。” “婆婆。”顾铮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沈母。 “怎么这么看我？”沈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她的额头。 “婆婆真好。”顾铮感激的说。 沈母失笑：“什么好不好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媳妇，该说的我当然要说。” 可这该说的话，很多人是想不明白的。这话在有些亲戚看来那是无情是自私，哪怕有的至亲看来，亲人就应该义无反顾没有底线的去帮忙，婆婆是个睿智的人。 顾铮挽着沈母的胳膊坐下说了会体已话这才去了书楼。 书楼和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大家都不吭一声静悄悄的看着书，不少认真看书的寒门子弟一见顾铮来了，眼晴都亮了起来。 “姑娘来了。”春红正在二楼的小屋里整理着最新送过来的书籍，看到姑娘忙给倒了茶。 “马叔呢？”顾铮没见着马东叔。 “城东的书楼已经清扫好，马东叔带了房牙去画了屋图来给姑娘。”春红道。 顾铮点点头，逐将芸娘的事跟春红一说。 春红笑道：“芸堂嫂能过来帮忙，那真是太好了，正愁没人呢。”复又想了想说：“姑娘，奴婢去城东那边管书楼，这儿以后交给芸堂嫂的话，那马东叔管什么？” “自然是书坊的总掌柜，马叔的事比你的还要重，以后的坊刻本，也就是话本子都要交到马叔的手里。”顾铮喝了口茶说。 “坊刻本？姑娘还要雕版印刷出书吗？”“人都招了，外面也贴了几万字出来，大家反应也不错，一旦雕版出书，收入定然可观呐。”呵呵，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是年青人都会喜欢些风花雪月，想到那会沈暥还挺 有耐心的看《修仙记》的几千字，顾铮问道：“那本修仙的书反应怎么样？” “那书可奇怪了，大家都说这书简直是毁人心性，不可看，奇怪的是，箱子里给出意见最多的也是这书。”春红道。 “你看着啊，这书肯定能大火，甚至比那本《花园记》还要让人喜欢。” “那男主的身世实在太可怜了，让人同情，如果不是讲什么修仙的，奴婢也爱看。那本花园记，奴婢就看不懂，花园里私会，那员外家的姑娘也太大胆了。”顾铮见春红还透着一股子婴儿肥的小脸那八股老头的正经模样，觉得有趣极了：“那就是爱情，为了爱情冲破所有的世俗约束，不在乎门弟也要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多么勇 敢又让人向往啊。” 春红似懂非似。“不过啊，门弟是挺重要的一道门槛。”顾铮想起前几天王庶娘对于燕子献将军和宁家姑娘婚姻的形容，‘就拿吃饭来说，宁家娇滴滴的姑娘家，那是樱桃小嘴，可武将那可 是牛饮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门弟相同，一定程度代表了文化的相同，虽不是绝对，但三观不一致而绑在一起过日子也是痛苦的啊。 马东叔一脚刚踏进小厢房，看到顾铮来了道了句：“哎哟，主母来了啊，小人见过主母。” “马东叔这口换得还挺快。”顾铮笑道。 “那是自然，姑娘这称呼哪有主母来得派头，如今大姑爷升为了二品大员，姑娘这称呼自然也要上一上，这样让旁人听了，咱们书楼的地位也会越发的高。”马东叔道。 这话顾铮赞同，所谓水涨船高就是这个理。 “主母请看，这是房牙所绘城东书楼的屋图。”马东叔将纸递给顾铮。谁说古代的建筑图比不上现代的建筑软件啊，这手绘出来的精美怕是连软件都比不上的，而细致的地方更是在旁重新画了出来，看着简单，但这画功，没个十几年是画不 出来的，顾铮连连赞叹：“画的太好了，把书楼画得跟真的一样，如此宽敞明亮的楼铺，是个好地方啊。” “对了主母，还有件事小人不知当不当说。”马叔踌躇说。 “说。” 马叔先是叹了口气，这才道：“是关于谢家姑娘的。” 春红在旁亦叹了口气，这谢家姑娘，她也懂不了，那可是公爵府的姑娘啊。 顾铮从图纸中抬头看着马东叔：“那两位又来了？”“是，昨个下午。”马东叔一脸为难的道：“虽说现在没人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谢家姑娘一身书生打扮，奈何全身的胭脂气。小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俩位贵人之间的事，时间 长了，只怕……咱们书楼在这个时候传出点什么不太好。”“这事，我跟相公去商量一下。”太子和谢敏如这两人不就是现实版的花园记么？不，应该称之为书楼记啊。这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办书楼本是忧国忧民之举，最后竟成为 了他私会姑娘家的场所，当真好笑。这事她出不了面，沈暥也不行，可端王爷行。 在书楼用过午饭，顾铮将书楼下面的花园画了个图做了个改进，会在里面增设几条木走廊，毕竟天气将暖，春暖花开后，学子们坐在走廊的倚坐上也是可以看书的。 随后又同马东叔去城东的书楼看房子。 城东书楼的地段很好，是在热闹的街道后面，安静的同时，巷子也不深，日光很足。 顾铮信任马东叔，因此她只是看了看环境和结构就回来了。 毕竟身子刚好，顾铮回到了府中后，素兰就侍候她休息，这一睡直到沈暥回来她才醒来，还是菜香将她给叫醒的，一睁眼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正换外衣的沈暥听到了这肚子叫声低笑，看着爬起来的妻子道：“我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把你叫醒，现在看来不用了。” 顾铮看了看天色，已经入了夜：“我睡了这么久？”说着下床。沈暥拿过外杉给她披上，妻子睡后的面色带着红润，眼晴也是水润晶亮，一眯一笑带着朝气和阳光，知道她是恢复了：“也就二个多时辰而已，饿了吧，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春笋。” 顾铮是真饿了，特别是看到桌上那鲜嫩可口的春笋时，迫不急待的坐下来夹了块吃：“哇，太好吃了。”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看妻子这咀嚼的速度，沈暥淡淡一笑：“今天去书楼了？” 顾铮点点头，只顾着低头吃饭菜。 “身子刚刚恢复，还是要以休息为主。” “我知道，这不很早就回来休息了嘛。”顾铮虽然吃的快，但咀的多，怕咽着。 “三天后是燕将军和宁家姑娘的成亲日，你看看应该送什么礼。”见一盘春笋被妻子吃了快一半，沈暥禁止她再夹：“吃多了积食。”顾铮飞快的又夹了筷，对着沈暥嘿嘿一笑：“最后一颗。我明天去母亲那儿问问，送什么合适。”朝廷大员成亲这些送礼，他们不懂，但卫氏懂。 第206章做六休一 沈暥点点头。 “还有，今天马东叔跟我说了件事。”顾铮将太子和谢家姑娘的事说来：“你跟端王爷说说，让太子殿下不要在书楼里跟谢家姑娘相会了。” 沈暥轻嗯一声。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顾铮奇道：“这可不是小事情。” 妻子睁大着眼晴，水灵灵的清澈黑眸不解的看着自己，沈暥清淡的面庞浮上一丝笑意：“不是小事情，那是大事情吗？”“当然了。”顾铮点头如捣葱：“堂堂太子，高高在上，怎么能在书楼里相会人家小姑娘，还让小姑娘女扮男装，不管是说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显得有些猥琐了。”说着，偷看了沈暥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含笑看着自己，干脆将心里所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太子是未来的君王，就算手段阴暗了些，也该是在为国为民的基础上，对 付贪官污吏，对付敌国盗匪，而不是扯上人家小姑娘，他要真喜欢谢家姑娘，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去求呢。” “说的很对。”沈暥目光含赞的看着妻子：“书楼是寒门子弟看书的地方，太子殿下这般做确实不妥，我朝上下来后就去跟端王说。”“对了，”说到了谢家姑娘，顾铮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问沈暥，原本是在进屋酒那晚问的，没想变成了洞房之夜，想到洞房那晚的折腾，顾铮赶紧将脑海中那旖旎的画面撇 去：“相公，婆婆跟谢将军有亲吗？” 沈暥吃饭的动作一顿，垂着的黑眸暗沉了稍许，抬眸望着妻子时又恢复了正常：“怎么这么问？” “每次说到谢将军，婆婆的神情怪怪的，而且婆婆也跟我说过，她有弟妹。”顾铮道。 “所以，你觉得谢将军是我舅舅？”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 顾铮张张嘴，又眨眨眼，见沈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婆婆听到谢将军的样子时，确实很奇怪啊，而且大伯母她们说过，婆婆是公公在边境那儿认识的。” “你婆婆姓什么？” “辛。”顾铮记得婆婆叫辛仪兰。 “那谢将军姓什么？” 顾铮愣了下，一个姓辛，一个姓谢，确实不可能是姐弟，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也有可能是表亲啊？” “既是表亲，那罗绮阁的冯姨娘怎么只认了我母亲，而不去认谢将军呢？”顾铮被说的闭了嘴，她脑门一直在婆婆和谢将军身上转，倒是忘了还有个冯姨娘来着，嘀咕：“你和那将军身形背影都挺像的。”不经意间看的话，其实五官也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没有那谢将军一身的凌厉之气。 沈暥将碗中的青菜夹到她碗里：“吃完饭，早点休息。” “睡了一下午，太早睡不着。” “身体全好了？” “是啊。” “很好。”沈暥含笑看着她。 莫明变得火热的目光让顾铮身体一僵，赶紧道：“还，还没好，身体累的很。”说着埋头吃饭。 这一晚，顾铮还以为逃不过了，没想沈暥只是拥着她睡觉，什么也没做。 隔天的天气还是挺阴沉的，雨丝比昨天小了些。顾铮用完饭到走廊散散步时，看到新来的五个小丫头已经穿上了整齐的婢女服，一套烟蓝的细绢衣裳，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这一打扮起来透着几分 老成的可爱。 荷香在旁对她们从头到脚的举止在训着话。顾铮虽不喜欢主子仆人这一套，向往自由和平等，但也知道所有自由和平等都是以约束为前提的，而有了约束则成了为阶级，阶级的存在能够更好的管理世间，使之在一 定程度上做到自由和平等。 “荷香管的不错啊。”顾铮坐到了廊中的倚栏上，问随身服侍的素兰：“这五个人是怎么分配的？” “主母院中会再添一人服侍，其余都是负责各内院打扫，另两位长工和马夫下午就会到。”素兰道：“至于厨房，奴婢和荷香还在找寻中。” “也就是说，目前算上你们，目前咱们府中一共十一人，是吗？”顾铮算了算。 “是。” “府中的活计累吗？”顾铮看向素兰，见她张嘴要说，笑道：“我可不想听干活不累这些虚话，体力活哪有不累的道理，你如实跟我说来。” 素兰脸一红，道：“咱们府里人少，置办的东西也不多，各司其职还好，就是这些婢子才刚来，笨手笨脚的担心做不好。” “做不好就好好说，好好教，别打骂人家，知道吗？”顾铮嘱咐。 “是。” “还有，”顾铮想了想，“让大家做六天休息一天，休息的这天可以回家看看家人，也可以去逛逛街，随意。” “啊？”素兰愣了下。 “就这么办吧。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趟娘家。”顾铮起身朝大门走去。 “主母好。”正训着婢女的荷香见到顾铮走出来，忙福礼，身后的小婢女们看见到也学着施礼，有的手放错了，也有的脚弯着，不过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们也好。” 荷香对于主家时不时还会跟自己道好道谢已经习以为常，小婢女们则一个个都惊讶的看着主母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这个主母好随和啊。 马车到了顾府。 素兰撑伞刚将主母扶下马车时，就听得王庶娘的声音在顾府门口高兴的传来：“铮儿，你回来了？” “庶娘？您这是要去哪啊？”顾铮抬头看到王庶娘，拎起裙裾跑过去。庶娘今天一身艳缣衣裳，黑密的青丝用蝶钗挽起，露出好看的天鹅颈脖，漂亮的很。 “在家里闲得无聊，听说饰铺来了不少的新货打算去看看，你怎么来了？”王庶娘用帕子挥去女儿肩上的水珠。 “来找母亲商量点事。”顾铮说着将燕将军成亲，不知道送什么的事说来。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问她啊？我也知道。走，娘带你去买。” 顾铮拉住王庶娘：“庶娘觉得送什么好？” “当然是要送一些金器玉器的为好，那些做官的，哪个不爱啊？”王庶娘理所当然的道。 顾铮：“……” 见女儿略微迟疑的模样，王庶娘插腰瞪着她：“怎么，你不信娘所说的吗？”“信，当然信。”顾铮挽住庶娘的胳膊，亲昵的道：“是人都会喜欢这些，可女儿想既然送了，就送到人家的心坎里，这样就能让那位燕将军对相公印象深刻。”她上回和燕 将军在书楼里分成那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记恨她，既然生意都在一起做了，趁这次机会，好好缓和一下。 “也是。”王庶娘点点头，女儿这话有道理：“主母不在府上，今天那些贵眷之间有茶宴，要下午才回来。你要是没别的事了，就陪我去饰铺走走看看？” 顾铮一口答应。 细想顾铮这一生，和王庶娘出去的日子屈指可数，母女俩人虽然衣食无忧，甚至还活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园子里，但却并没有出去的自由。 看着马车上王庶娘那握着自己手高兴的模样，顾铮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称职，早该带庶娘出来走走玩玩。 “大姑爷现在可是二品大员，瞧瞧你这穿着，太朴实了，还不如为娘呢。”王庶娘略有些嫌弃的看着女儿一身打扮。“当然比不上庶娘了，瞧瞧我庶娘，若跟人家说还是个姑娘家，别人也肯定深信不疑。”顾铮嘻嘻一笑，她今天穿着那也是上等的丝绸，只不过花样不是那般鲜艳，但也是得体的，只不过性子刚好跟庶娘相反，这穿衣爱好就不一样了。不过这话倒是真的，庶娘喜欢打扮，也会打扮，又保养的好，加上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漂亮的跟朵正盛 开的鲜花似的。 “这小嘴哟，出嫁后是越发的甜了。”王庶娘宠溺的捏捏女儿的脸颊。 母女俩人一时欢闹在了一起。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听得外面素兰惊呼了声，又听到人群中有骚动的声音。 顾铮和庶娘对视了眼，忙掀起车幔，就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 “姑娘，王庶娘，对面的马车好像撞到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素兰禀道：“路被堵住了，咱们的马车走不过去。”“先停到旁边吧，饰铺就在不远处，我和铮儿走过去就成。”王庶娘道。 第207章庶娘往事 顾铮看到一辆双马车，马车周围没点缀，但从气势上来说马车主人非富即贵。 母女俩绕过人群走向不远处的饰品店，听得人群中有人说道：“好像是燕府的马车。” 燕府两个字，倒让顾铮和王庶娘都竖起了耳朵，从俩人的角度望去，就见那马车幔子掀起，一名衣着华丽，但面色透着寒意的女子印入了众人眼中。 一时，议论声都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个长相艳丽的女子，女子二十左右，身着水红色绸衣，肌肤如细瓷一般莹白，极美也极冷。 “好漂亮的女子，不过是谁啊？” “燕府的吗？没看到过啊。” 女子问前面的车夫，声音也如其人一般冷的让人不敢亲近：“孩子没事吧。” 因女子下了马车，顾铮这会看不到人影了也就收回了视线，见王庶娘还伸长脖子朝那方向瞧着便道：“庶娘，终于有一个能与你媲美的女子了。” 王庶娘一脸自傲的道：“那可不见得。”母女俩说着已经来到了饰铺店，店掌柜看到王庶娘时，脸上的热情又添了几分：“这位夫人，您上回喜欢的货小人都给您留着，加上这两天新来的那批玉，您看看喜欢哪个 。” “掌柜可真会做生意，上回我也就只是说了一嘴，你就记住了？”王庶娘对于自己的话被人这般重视很高兴。 “小人是做生意的，顾客就是小人的主人啊。”掌柜笑得那个奉承，说着赶紧让店小二把所有的好货都送上来。 铺子里看饰品的偶有几个，但大家穿着都简仆，不像王庶娘这般招摇，那掌柜自然是讨好着王庶娘。 顾铮看了看庶娘看中的几块玉和金饰，都是华丽至极，这些戴出去其实并不符合着庶娘的身份。 “都要，都给我包起来。”王庶娘大手一挥。 “庶娘，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顾铮以为王庶娘会买最为华丽的那个金钗，没想到眼前的三块玉二个玉镯子和金钗都要了，那可是要掏了老底了。 “当然是你父亲给的了。” “啊？” “你父亲说了，如今你贵为二品大员的妻子，我这个庶娘出去也不该太寒碜。”王庶娘将选中的玉镯子套在手上伸给顾铮看：“好看吗？” 顾铮点点头，她还震惊在便宜父亲对母亲的大方当中，想想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对她都如此大方了。 “走，咱们今天下馆子用饭。”王庶娘手中戴着中意的玉镯子，发上又是金钗，走路都带风。 女子天生爱美，爱饰物，虽说庶娘喜欢的东西无比俗气，但这些俗气的东西打扮在庶娘身上相反更增添了她的明艳，只要庶娘不开口，那看起来妥妥的像个正牌夫人。 走出铺子，那边撞到孩子的议论还没有散去，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好似在吵架。 母女俩都不是好事的人，朝着反方向去。 街上行人甚多，周围的小摊贩子也多。 顾铮看着庶娘脸上那从未有过的阳光笑容，觉得今天哪也不去了，就好好陪庶娘玩一天。 “我已经十多年没出来好好逛逛了。”王庶娘略微感叹的看着周围的繁华，又得意的看着女儿：“托我女儿的福，现在我每个月可以出来个一二次，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这话听得顾铮心里有几分心酸，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此时，前头马蹄声响起，不少人都让到了一边，顾铮也拉着庶娘到边上。 “是燕将军。”有人道。 顾铮抬头望去，果然见到燕子献将军骑着马带着侍卫从不远处奔来，一身铠甲在春雨之中依然森寒迫人，那冷雨刮在刚毅如刀刃一般的脸上，他似毫无所觉。 顾铮想到那宁家姑娘柔弱的模样，想像了一下和燕子献将军站在一起，一刚一柔，其实还是很配的：“庶娘，咱们走吧，庶娘？” 王庶娘的目光望着身后马匹上的燕子献，漂亮的杏眸瞪得老大，微张着嘴一副骇然的样子。 “庶娘？”顾铮拉了拉庶娘的袖子。 “他就是燕，燕将军？”王庶娘神情透着一丝不敢置信，随即又是一副心虚的表情。 “是啊，怎么了？”顾铮问道。 “没，没什么。咱们走吧。”王庶娘说着拉住女儿的手脚步飞快的离去。顾铮还从未在王庶娘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正当她想问怎么回事时，身后的马蹄声又响起，两名士兵策马过来落在了顾铮面前，抱拳对着顾铮道：“沈夫人，我家将军有 请。” 顾铮看到过这两名士兵，是燕将军的贴身随侍：“现在吗？” “是，将军说有要紧事要和沈夫人说说，请您务必过去。”顾铮心下奇怪，方才那燕将军目不斜视，有看到她吗？这会突然又说急事的，她和他之间能有什么急事？大厅广众之下也不知道避嫌，不过以那燕将军的性子，要是没有 急事也不可能让人来叫她。 “阿铮啊，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就去忙吧，娘自己回家就好。”对着眼前俩个士兵，王庶娘的头一直低低着。 “好。素兰就在不远处，庶娘回去后让她过来接我时在方才那个地方等我就好了。”顾铮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庶娘看也没再看顾铮一眼，低着头匆匆离开，好似身后跟了什么害怕的东西般。 庶娘的样子有些奇怪，顾铮收回王庶娘身上的目光跟着俩士兵离去。此时顾铮当然没想到，在王庶娘匆匆离开不过数步，便被人拉进了一个幽黑的小弄堂，她还没出声呼救，就对上了一双凶狠，杀气十足的黑眸，黑眸的主人一身迫人寒气 ，刚毅如刀刃的面庞透着森森黑气，似要将王庶娘吞入腹般。 王庶娘想尖叫，但在看清此人的长相后，那尖叫就卡在喉咙里，一脸的心虚的打了个招呼：“好，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燕子献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元秀儿。” 王庶娘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暗暗叫苦，怎么就遇上了呢？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女儿叫他燕将军？他怎么姓燕？哎哟，这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顾铮在茶楼里等了一会，就有士兵过来说燕将军有要事在身不过来了，她瞪着那士兵好一会，这才翻了个白眼走人。 方才还因马车撞到孩子挤在一起的大街已恢复正常，顾铮以为素兰应该没这么快会到，没想才出了茶楼就看到素兰已经在了。 “主母，回来了？王庶娘呢？”素兰见主母身边不见王庶娘，问道。 “庶娘要先回去，她没来找你？”顾铮奇道。 素兰摇摇头。 顾铮看了看身后的大街，此时已近中午，大家都回家做饭吃饭，行人渐渐变少，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根本就没有王庶娘的身影。 “怎么了，主母？”见主母面露焦急，素兰心里也急起来。 顾铮是着急的，毕竟庶娘很少出来，出来却又不见了，明明就在这一条大街，离素兰才几十步而已，一挥手就能看到彼此的地方，这么大一个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燕将军？”左思右想，顾铮觉得燕子献透着古怪，方才庶娘看到他时，神情也是前所未过有的奇怪。 “主母，您去哪？”素兰见主母拎起裙子就跑，忙追了上去。 斜刺里，两名士兵从小弄堂里走了出来将顾铮拦住，其中一人道：“沈夫人，您庶娘目前在燕将军府里作客，将军说了，请您不用着急，该回来时，您庶娘自然会回来。”顾铮轻松了口气，庶娘没事就好，随即怔了一下：“什么？”她方才确实怀疑燕将军，但被证实了又觉得不敢置信，问题的重点是，她庶娘现在在将军府里，堂堂顾府的妾 室被威武的大将军带去了将军府，还不是自愿去的，让她不要着急？搞笑呢？ 第208章吃不太消 这是顾铮第一次来燕府，而且还是从后门进来的。 她当然不可能听从侍卫所说的‘庶娘自然会回来’这种话。那俩侍卫也并没有拦着顾铮前往顾府，好似早料到她不会同意，只让她从小门进去。 一路上，顾铮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燕将军和庶娘认得？可庶娘说起燕将军时并不是认识的模样，甚至于还把燕将军视为牛饮一般的人，庶娘历来讨厌武将。 燕府在城西，这儿的人富贵有之，贫贱有之，倒是很少有官员是住在这里的，堂堂燕大将军府把府邸设在这里也着实是件怪事。 后门进入后，除了士兵看不到任何下人，顾铮讶异的发现干活的都是士兵，清一色的男人。 来到了大厅堂，顾铮终于看到了王庶娘，艳丽的面庞一脸委屈的坐在椅子上，燕子献上座，高大挺拔的身形哪怕是坐着也有股子逼迫人的威压。 “庶娘。” “铮儿？你，你怎么来了？” 顾铮拉过庶娘上下打量，见她没什么事心里松了口气，冷笑的看着视线冷落在庶娘身上的燕子献：“光天化日之下，燕将军掳我庶娘过来，这是何意？” 燕子献似没看到顾铮一般，阴沉的黑眸紧紧盯着王庶娘那张娇艳又委屈的面庞，嗤笑了声：“宁可做他人的妾室，也不愿做个正夫人，元秀儿，你可真下贱啊。” 王庶娘撇撇嘴，神情更委屈了。 “燕将军，注意你的措辞，你说谁下贱呢？还有，元秀儿是谁？”顾铮冷望着燕子献，同时又向看庶娘，这俩人之间怎么回事？ “是啊，元秀儿是谁？你怎么变成姓王了呢？”燕子献黑眸中的怒气是可见的压抑着。 王庶娘低着头悄悄的躲到了女儿的身后。顾铮一头雾水，王庶娘这模样肯定和燕将军是认识的，就算燕子献一脸要杀人的模样，但关系怎么看怎么的怪，顾铮可不顾王庶娘这会的胆怯，将她拉到了面前：“庶娘，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这，这有什么好说的，十几年前的事了。”王庶娘眼神闪躲：“再说，我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 ‘碰——’的一声，燕子献将军突然抬手一掌拍在了茶几上，茶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 顾铮和王庶娘都被吓了一跳，好可怕。 “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嗯？”燕子献起身一步一步逼近王庶娘。 “不不，我说错了，我没忘，我，我一直把你记在心里，记得牢牢的。”王庶娘双手挥在面前，睁大眼晴惊恐的看着这个男人结结巴巴的道。 顾铮：“……”一口老血啊，到底什么情况啊，她不敢想的那么八卦，将庶娘护在身后直冷冷的瞪着燕子献：“燕将军，我庶娘是否欠了你银子？” “没有。” “那我庶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燕子献的视线越过顾铮一直在王庶娘身后，听到顾铮这话才落在她脸上：“你可以问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顾铮转身看着王庶娘。 “我，我……”王庶娘哭丧着脸，心一横抬头道：“我做什么了？我一个女子都不计较，你一个大男人计较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完，瞬间又蔫了，低下头绞着双手。 “元秀儿，你不计较是因你不自爱，本将军可自爱的很。” “那，那你想我怎么样嘛。”王庶娘声音都哽咽了。 “你还敢哭？”燕子献无语的看着这个一把年纪了哭起来还娇滴滴的女人，声音高了几分。 王庶娘瞬间不敢哭了。顾铮：“……”知道庶娘向来不喜欢更是怕武将，但怎么也没想到怂成这样，还有，顾铮不满的看着燕子献：“燕将军，我敬你是个将军，但请不要这样吓我庶娘，她胆子小 。还有，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秀儿，你不跟你女儿说说当年你是如何不自爱的事吗？”燕子献深黑的眸子火光更盛了。 王庶娘手中的帕子死死绞在一起，支吾了半天才说：“这，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我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说。” “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燕子献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愤怒，看起来坚毅刚劲的面庞气得几乎扭在一起。 顾铮闭闭眸，再次睁开眼晴脸色也沉了：“庶娘，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能把一个将军逼成这模样。 “我，我一时糊涂把他，”王庶娘如葱段一般的手指悄悄指了指燕子献：“把他睡了。” “啊？什么睡了？”顾铮纳闷的道，眼晴瞬间睁大：“你说什么？” 王庶娘也是欲哭无泪：“我，我事后也无比的后悔。” 顾铮瞪着王庶娘，就这样瞪了良久，才一手捂住胸口，狠狠捶了几下，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啊？ “铮儿，”王庶娘见女儿脸色铁青，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做错事了的表情。“当年我重伤在床，元秀儿，你平常怕我怕的要死，那晚竟然敢趁我……”燕子献是从未有过的丢脸，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不过今天不打算再藏着了，十多年了，他找了她十 多年，该有仇报仇了。 王庶娘见燕子献那要杀人一般的表情，怕的后退了一步：“你，你那会什么也没说啊，怎么现在就翻起旧帐了，后来的日子，咱们不也……” “你为什么要跑？”燕子献厉声问道，还跑的无影无踪。 “我，我又不喜欢你，干，干嘛不跑啊。”王庶娘壮着胆道。 “你说什么？”燕子献的面庞比起方才来更阴沉了。 顾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低气压的气氛，一个看似要杀人却没动手，一个看着胆小如鼠又频频招惹，问题是，她竟然还插不进嘴，完全词穷啊。 “你们在做什么？”冰冷的女音响起。三人转身，就看到一位冷艳的女子走了进来。顾铮认出了她，正是方才在大街上马车撞到了小孩子的马车主人，与方才一身华服打扮不同，此刻的她一身劲装，发头高高 挽起，利落且英气。 “义父。”女子朝燕子献抱了抱拳。 王庶娘看清了女子的模样时，却是一愣：“风凌？” 冷艳女子瞥了王庶娘一眼，冰冷且疏离的道：“你认错人了，风凌是我母亲，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病顾。” “风凌死了？”王庶娘喃喃，眼眶瞬间红了，泪珠颗颗掉落。 “不许哭。”燕子献恨声一句。 王庶娘瞬间止住了眼泪，只剩微微哽咽。“燕将军，请不要对我庶娘这般凶。”顾铮恼怒的看着燕子献，脖子上突觉一凉，随即看到一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而持剑人更是那冷艳女子，也不见女子带剑进来，更 不见她是如何出手的。 王庶娘一声尖叫，指着风凌道：“你，你要干什么？” “不许对我义父无理。”冷艳女子看着顾铮。 顾铮被吓了一大跳，倒也不怕，毕竟连人都杀过了，冷声回道：“是你义父先对我庶娘不尊的。” “那又如何？我只帮亲不帮理，再有下次，剑不留情。”冷艳女子收回了剑。 顾铮只觉得老血又卡在喉咙里，行吧，谁有凶器谁就是老大，这口老血她咽回了，一手突然被庶娘拉过。王庶娘将女儿护在身后，张牙瞪眼想朝燕子献吼，对上那张刚毅的面庞后又怂了，拿出绢帕哭道：“你们就是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吗？堂堂将军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天 哪，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这是什么世道啊？掳了我一小小弱女子不说，还拿剑来吓我们，你们要不要脸呐。” 顾铮：“……”她们还不是孤儿寡母，那便宜父亲还活着，说到便宜父亲，庶娘这一桩事，哎，头疼。 “元秀儿，”燕子献不耐的看着王庶娘这花头，冷笑道：“你这性子，看来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元秀儿？”冷艳女子突然激动的望着王庶娘：“你是秀姨？” “我，我，”王庶娘笑得很是勉强：“以前确实用过这个名字。” 冷艳女子眼中有了波动：“秀姨，我娘昨死前说过，你是她这辈子最感到愧疚的人，她伤你太深了，若你还活着，让我定要护你周全。”顾铮见母亲眼中又有了泪花，这风凌是谁啊？和母亲之间怎么一回事？还有燕将军，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吃不消啊。 第209章伤了自尊 “风凌真的这么说？”王庶娘泪珠大颗大颗的落。 “是。”冷艳女子脸上不禁也有悲容：“母亲说，她一时顽皮才骗了您那么多年，等回过头才发现，您对她……她对不起您，这些年她一直在找您，始终找不着您。” 王庶娘已经哭得稀里哗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顾铮是迫切的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 冷艳女子看着与秀姨长得有三四分相似的顾铮：“你是秀姨的女儿？” 顾铮没好气的点点头。 “长得没秀姨好看，但胆量比秀姨大，不错。” 顾铮：“……” “既然你是秀姨的女儿，我日后也定会护你周全，”冷艳女子挑高着眉看着顾铮，拍着她的肩膀道：“我叫风来。” 顾铮：“……”方才还那么高傲冷艳，这会竟然如此自来熟。“当年我母亲女扮男装出门游玩，没想秀姨对我母亲一见倾心，我母亲觉得秀姨很可爱，想逗逗她，就没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说出来，一来二去几年过去了，母亲发现秀姨对她的情意无法自拔，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本想找个时间说明白，又不知如何说起，就对秀姨说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冷艳女子语中带着感概：“母亲以为秀姨会死心了 ，却没想……”看向了义父燕子献。 顾铮的吃惊已经无法形容，敢情她庶娘那么狂热的喜欢过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啊。 燕子献自始自终都是是黑着脸。“我当时一听风凌喜欢别的女人，又想到她待我至好，就想着让她后悔，当时风凌和令明，就，就是燕将军是好兄弟，我就对燕将军做出了那等糊涂事来，可事，事后我也 很后……”接触到燕子献吃人的表情，王庶娘不敢往下说了，后来她才知道风凌是女子，哎哟，那个悔哟。 顾铮抚额，庶娘啊庶娘，呵呵，呵呵。 “秀姨这些年既然一直住在越城，为何这些年不来找我娘和义父？是还怨恨着我娘吗？” 王庶娘连连摇头：“早就不怨了。” “那为何？” “和风凌之间总觉不自在，至于令明，我不知道他就是燕将军。”王庶娘嚅嚅的道。 “令明是我的字。”燕子献抿紧着唇。 “噢。”王庶娘点头，他其实不重要。 燕子献黑眸一沉，噢是什么意思？顾铮没想到庶娘和燕将军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关系在，行吧，每个人都有年少青春的时候，做下一些糊涂事也，也可以被谅解，话说回来，男人被女人那啥了，也不是什么… …好吧，重伤之下确实有点伤自尊。 “燕将军今天掳我庶娘过来，到底想怎样？”顾铮问出重点，说的内容再惊骇，也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各有各的生活。这话也将燕子献问住了，方才路上惊鸿一瞥，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道鲜艳的影子与记忆中如同一辙，他迅速回过身来，看到元秀儿单独一个人时将她拉进了小 胡同内，熟悉的气息，与记忆中一样惊恐又温软的眼晴，真的是她。 “赔。” 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赔什么？”王庶娘，顾铮，冷艳女子三人异口同声。 “义父莫不是要让秀姨赔您的贞操？”冷艳女子率直开口。 顾铮和王庶娘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冷艳女子，又望向燕子献。 “滚。”这是燕将军最后一句话。 素兰驾着马车就在燕府的小门外，见主母和王庶娘出来拿下马凳，上了马车后策马扬长而去。 “别这么看着娘。”马车内，见女儿就瞪着自己，王庶娘一脸的难为情。 “庶娘，你和燕将军真的有过一腿？”顾铮这会还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叫一腿，说得这么难听。”王庶娘叹了口气，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还能碰上？“那，那你是怎么又和父亲，怎么入了顾府的？”顾铮想到冷艳女子所说，这些事应该是在顾府之前，既然庶娘和燕将军成了事，索性直白了说：“父亲那儿，你是怎么瞒过 的？” 王庶娘一脸不以为意的道：“就他那副德性，能察觉出才怪了。他连我比他大二岁也不知道。” “什么？你，你比父亲大？”顾铮不敢置信看着庶娘。王庶娘轻咳了下，哎呀，一不小心把这个也给道了出来，幸好听到的不是别人，娇声道：“当年也是不得已嘛，那时你父亲唇红齿白的，长得可好看了，谁想年纪大了变成 那样。” 顾铮：“……”便宜父亲现在也是温文尔雅的很，怎么突然觉得便宜父亲挺可怜的呢：“原来庶娘喜欢唇红齿白的白面书生啊。” 王庶娘一脸落寞的道：“那也不尽然，风凌不仅长得好看，剑也舞得好，白白嫩嫩的模样就算打架了，也是潇洒至极，我便是被他舞剑的模样吸引的，只可惜是个女子。” 顾铮抽了抽嘴角，对于这事，她真的无语问苍天，人家来个虐恋情深好歹是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庶娘倒好。 “我以后再也不出顾府了。”王庶娘正襟危坐。 “为什么？” “那燕子献太可怕了。”王庶娘一脸后怕的贴着女儿而坐：“铮儿啊，你说他一个大男人，纠结这事做什么呢？而且他都要成亲了，当成不认识就好了。是吧？”“当然不好，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是无法释怀的好吗？”顾铮真是觉得庶娘想的简单，也就她顾铮是现代社会过来的能接受庶娘这般行为举止，换成了别的女人，早把庶娘 骂个烂。女子如此不爱惜自己，成何体统，还瞒着进入了伯爵府为妾。 “娘就很想得开啊。”王庶娘不以为然的样子。顾铮不想跟庶娘再讲下去了，今天的事一下子太多有些无法消化，想到燕将军对庶娘那怨恨的样子，觉得应该没结束，燕将军和宁家姑娘成亲的日子要到了，又觉得应该 不会有什么事，都有了家室，前尘往事什么的不至于纠缠不清吧。 送庶娘回了顾府，主母卫氏还没有回来，顾铮也不留，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送燕将军什么成亲礼物，也就过个场面而已。 顾铮也没心情去书楼，回到家中交待了素兰今日去了燕府之事谁也不可以说后就进了内屋。 荷香看到主母高兴的出去，一脸凝重的回来问素兰发生了什么事，素兰也是一问三不知。 沈暥回来时，看到妻子正在发呆，换下了官袍后放在屏风上，拿过常服穿上，也没见她发现他回来了。直到他坐到她身边。 “相公？”看到沈暥回来，顾铮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了。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沈暥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暥是顾铮在这个世上唯一全心信任的人，庶娘的事当然可以说，却无从落口。 “不知道怎么说就先不说，吃饭吧。”沈暥拉着妻子来到了外间。 素兰正在布菜，看到俩人出来施了一礼：“家主，主母，可以用饭了。”说着退了下去。 顾铮才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看着沈暥道：“相公，今天我和庶娘去逛街时遇到了燕将军。” 沈暥点点头：“怎么了？是燕将军跟你说了什么吗？” 顾铮将庶娘和燕子献将军的事一一道来，说完看着他。 沈暥向来平静的面庞有了淡然以外的神情，他张嘴想说点什么，没想被方才吃进的饭给呛着了，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现在想起燕将军看庶娘的表情，总觉得他不会就此罢休。”顾铮最担心的是这个，一下午想的也是这个。“庶娘这事，还真有些出乎意料。”就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啊，沈暥额头一抽，那燕将军的威名远播，就算是在皇上面前，那都是刚毅清威，年轻时竟然还有这样一出， 唔，风流韵事。“是啊，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年来，庶娘一直在顾府中，就是养在后院的金丝雀，时不时的作一下，没想年轻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问题是参与其中的男人并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啊。 第210章还不至于 “放心吧，二天之后就是燕将军和宁家姑娘成亲的日子，况且与庶娘之间发生的事已经隔了十多年，估计是燕将军突然间见到庶娘，一时也被惊到了。”沈暥道。 顾铮点点头，燕将军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她也是能理解的：“相公，你说是不是庶娘让燕将军心里在有了阴影，所以这把年纪了他还没成亲？” 沈暥额头一抽，见妻子问得认真，便也认真道：“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耻辱有之，愤怒有之，至于阴影，以庶娘的美貌来说，我想还不至于。” “若我庶娘长得鬼面狼牙的，这才会成为阴影吗？”顾铮没好气的道，男人女人之间的想法差距可真是大。 沈暥淡淡一笑：“若是我，除了妻子之外，任何女子都会成为阴影。” 顾铮：“……”见这个男人眼里突然而至的火热，暗道了声不妙。 这个晚上，顾铮再次水深火热，这个男人白天一副清心寡淡的模样，到了晚上却是个无度的。 所以隔天，顾铮又是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那时，她恼及的拍打了打床。 连着几天的阴雨绵绵，今天总算是放晴了。 素兰服侍顾铮穿好衣后打开窗户，阳光碎碎照落在地上，也将外面的竹叶影儿斑驳落影，偶见雨珠滴落时划过的光亮。 “是个好天气啊。”顾铮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今天不用喝草药了吧？” “是。”素兰笑着回道：“家主交待过，只要天晴就不需要喝了。” 坐下用早饭其实已经是午饭，顾铮‘嘶’了声，腰以下那个不爽，在心里暗骂了沈暥一句禽兽，看到桌上的饼时奇道：“南瓜饼？” “是，春红姑娘一大早就拿来了，说是沈家大娘给您做的，一共五个，还说这是去年剩下的最后的南瓜饼了。”素兰道。 “南瓜能保存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顾铮喜欢吃南瓜饼，特别是里面的豆沙，婆婆做这个可是一绝，配着稀粥，好吃着咧。 “主母，两位长工已经来了，马夫也是新来的，正在大堂前候着。”素兰问道。 “都是哪里的人？”顾铮边吃边问。 “两位长工来自城南，马夫是城北的，这是他们的长契。”素兰将三份爽约放到顾铮面前。 顾铮拿起仔细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放起来吧。” 大堂前，几个小丫头正在清扫着，看到顾铮过来都打了个欠，举止相比前几日标准了很多。 长工和马夫长相都比较憨厚，看着就像是老实的庄稼人。 顾铮上座，三人行了礼后恭敬的站于下首。“咱们相互还不了解，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顾铮，大家都叫我主母。”顾铮笑呵呵看着一脸惊诧看着自己，在对上视线后又惊惶低下头的三人，“既然你们与府里签订的 是长约，那就在府里好好做事，府里不会亏待你们的，但若是做错了事，也要接受惩罚，明白吗？” “小人明白了。”三人异口同声。 见完三人，顾铮闲步院中，看着整洁的庭院，亭中的石桌，倚栏上都干干净净，那些孩子们做的都不错。 “素兰。” “奴婢在。” 顾铮看着她道：“马夫和两长工应该都有家室，要是路途远的，允许他们带家室住进府里。” 素兰愣了下：“主母，这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太宽容了，毕竟他们才来府中。”这样的恩惠，也只有老家奴才有。想了想，人的劣根性啊，要是太好说话，确实很容易引起旁人的轻视，顾铮便道：“既然入了我府中，那自然是要好生相待的，你打量着办，若这三人确实品性不错，咱们 也不要亏待了人家。” “是。”素兰还是觉得主母人太好了，这世上刁奴多的是，平常看着老实努力，可一旦真出了事，跑的比谁都快，甚至于落井下石大有之，她一定会帮着主母好生看着的。 此时，荷香远远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顾铮看着眼熟，走近了原来是书楼的伙计罗九。 罗九上来行了礼：“见过主母，马叔让小人给您送稿子来了。”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一叠纸递了过来。 “嗬，”顾铮重新进了亭中而坐，一页页翻着这写了上万字的《修仙记》和《花园记》：“写得还挺快。” “马叔让小人问主母，审阅要几天？”伙计罗九问道。 “三天吧。” “是，那小人三天后再来问主母拿稿子。” 荷香又领着小厮离去。“正不知道下午做什么，这下可以打发了。素兰，去将青笔拿来。”顾铮一页页开始翻看这些稿子。花园记的重点是书生和员外家姑娘花园私会，然后私奔的剧情，自然， 书生那必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满腹文采，那姑娘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顾铮一边看着一边抖了抖身子道：“简直太狗血了。”此时，素兰正好笔墨拿到，顾铮在旁边批注：“太过顺利，园中相会桥段必须要惊险刺激，可以差点被人撞见，在躲避的过程中，两人要有肢体接触，像擦唇而过之类的， 多抱抱，多碰碰，要让看者心跳加快，如临梦境之感。虐时体无完肤，甜时渗出蜜糖，切记文字一定要越白越好。”批完，顾铮在旁窃笑。 守在旁边的素兰平常觉得主母笑起来挺明媚阳光的，今个是怎么回事，听着有点猥琐啊。顾铮又看了几页的《修仙记》，批注：“男主写的不错，配角不出采，可以让终极配角杀自个全家证道，这样男主和配角撕杀时，打的越狠，看者越爽，修仙记看的人大多 是男子，记住要妻妾成群。”写完，渍渍几声，在心里骂了句男主太渣。黄昏时，顾铮已经有一半看完，每一页都做了仔细的批注，每个批注完，顾铮不是窃笑就是骂人渣，这《花园记》印版之后不仅男人爱看，闺中女子肯定更喜欢看，至于 这《修仙记》，不过就是披着修仙的外壳以达到广大男子妻妾成群自我满足的禁类书。 “大姐姐，”顾谣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铮正整理着稿子，抬头看到顾谣跑进亭里，一双漂亮的杏眸红肿含泪，不待她开口，就抱住了她大哭。 顾铮示意素兰将稿子收走，免得落在地上，这才抱住了这个四妹妹，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母亲打我，你看。”顾谣扬起脸。只见她白嫩的左脸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五道指痕红得有些淤，可见下手之重。 “你犯了什么事？让母亲如此气恼？”顾铮惊讶的看着她，卫氏对四妹妹的宠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小到大别说打，连骂都是舍不得的。 “我没做错什么，就是今天和公主去了谢公爵家里找敏如玩。”顾谣哭道。 顾铮拿出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是谢小公爵的事？” 顾谣点点头：“我去见的是敏如，又不是他。” 顾铮让她坐好，严肃的看着她，问道：“四妹妹，你老实告诉大姐姐，你对谢小公爵是不是男女之情？” “当然不是了，我们只是玩在一起而已。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喜欢他而不自知？” 顾谣愣了下：“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 顾铮叹了口气：“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母亲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说了，不就是因为三姐夫的原因吗？淑妃娘娘还让宫人来跟母亲说过这事，凭什么啊。”顾谣气道，说什么她若嫁入了谢家，会让其余的皇子视端王爷也就是她的三姐夫 为眼中盯，“三姐姐被淑妃娘娘说就算了，凭什么我跟谁做朋友，连这个她也要管？”“四妹妹，你也该长大了。”顾铮笑点点顾谣的额头。 第211章受着约束 “我已经长大了。”顾铮笑笑：“既然你和谢小公爵之间只是普通的友情，那就该明白一件事，总有一天，你要嫁人，他要娶妻，再怎么样深厚的友情，到最后依然是连一封书信都无法往来的 ，那又何必在此刻多添烦恼呢？” “我……” “你想一想，因为你和谢小公爵的事，让你三姐姐总是被淑妃娘娘埋怨，也让母亲为你担心受怕，你们的友情真的深厚到必须让家里人都为你而受累的地步吗？” 顾谣撇撇嘴，低下头不说话。“你三姐姐成为了端王妃，从此之后，顾家与端王府便是一体的，甚至要靠着端王府而活，一荣俱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方才问，淑妃娘娘凭什么这样来管你，凭的就 是这个。”顾铮缓缓说道。 顾谣一脸倔强的咬着下唇。 顾铮摸摸她的头，又道：“四妹妹，有一句话你要记住，端王爷只有一个，可端王妃却可以有很多个。” 顾谣愣住：“什么？”“你身为嫡二女，从小锦衣玉食，可你不要忘了，诺大的越城，伯爵府随处可见，你忘了傅平香的死，甚至于她母亲的死除了成为谈资之外并未掀起任何的波澜，官家甚至 连说都没有说起，甚至于堂堂三皇子，三皇妃的死，到如今，也快从大家的记忆中淡去了。” “大姐姐？”顾谣怔怔的望着含笑看她的大姐姐，说出的话好吓人。“被吓住了？”顾铮莞尔，“四妹妹，在这个世上，你不是最主要的存在，我也不是。我们要受着诸多约束而活，只有在这份约束中游到一定的高度了，才能得到一些自由。 而淑妃娘娘，便是游到了一定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她可以随意捏着那些还在下面游的人儿。” 顾谣张张嘴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铮捏捏她的小脸，顾谣不小了，可主母卫氏的宠爱，哪怕说话也不会说太重的话，她这个年纪，又是这般率直的性子，最不喜欢受人约束，一有约束自然会反抗，要让 她清醒过来，首先要让她知道，她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哪怕反抗了也毫无作用，只会让淑妃排斥、讨厌，甚至于会迁怒到顾盈，最终会有换端王妃的想法。 顾谣是懵的，她哪想过这些。 “你好好想想吧。”顾铮说着，起身出亭，才走了几步，听得后面顾谣的问道：“大姐姐，这样活着不累吗？” 顾铮淡淡一笑：“长大了后，每个人都是这么活着的。” “我不要那样活着。” “可以啊，隐居到山里。” 顾谣：“……” 顾铮好笑的望着这个四妹妹道：“这就是人间，当你了解了什么是人间还能继续好好生存下去的，就是长大了。” 这些道理，顾铮在上世就明白，佛说来世，可没有人知道是否有来世，再说，今世都不好好过，还把希望寄托在来世，当上苍是傻的啊？ 夜幕降临时，沈暥没有像以往那样回来。 上完饭菜，素兰问要不要去叫四姑娘，顾铮没让，而是吩咐把她的那份留出来热着，今天跟她说的话有些重，她到现在还在那儿估计是想进去了。 “给四姑娘拿件披风去，虽说天暖了，但也容易着凉。”顾铮道。 “是。” “对了，去母亲那儿说一下，让四妹妹今晚住在我这里。” “奴婢看着夜色将至，四姑娘也没有回的打算，方才就已经差人去说了。”素兰道。 顾铮点点头，母亲教出来的人就是让人省心。 府内的灯笼开始一个个亮起。 顾铮闲来没事，就拿了几本书来看，挑的都是这个朝代的风水人情，她非土生土长，而原身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如她呢。 看了不一会，荷香进来禀说四姑娘用了饭菜，已经在偏房内休息了。 “四姑娘有什么异常吗？”顾铮放下问。 “四姑娘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素荷道。 顾铮笑笑：“她啊，每次听过后都看得长大了不少，结果转个身就忘了，要真听进去才好。” 晚上的月亮是又大又圆，星星散满了天空。 沈暥没回来，顾铮也睡不着，披着外衣遥看星空，在她的世界，这样干净明朗的夜空是很少见的，所以她很喜欢这片星空。 沈暥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妻子靠在窗上睡着了，今晚因为对付显王余党的事回来晚了，没想妻子竟然在等她，换下朝服，洗尽手，这才轻步走到妻子身边。 “娘子？”沈暥轻唤了她一声，没什么响动，一声低笑，看来睡的很熟啊。将窗户关上后，低身抱起了妻子放到床上，看着她睡得正香的面庞：“是不是瘦了？” 这般动静，也不见她醒来，沈暥见妻子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脸上还有个傻笑，不禁刮了刮她的小鼻，上床后抱着她也沉沉入睡。 顾铮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因此第二天一醒来就是笑眯眯的，可在看到面前放大的俏脸时，险些惊叫出来，看到是四妹妹顾谣后才吐了口气：“你要吓死我？”顾谣见大姐姐睡了一晚，脸色红润，眼中闪闪的，就知道睡得极好，反观她，频频惊醒，都怪大姐姐昨天说的话太吓人了：“大姐姐，大姐夫上朝都有一个时辰了，你就不 用服侍大姐夫起床吗？” “你大姐夫昨晚回来了？”顾铮这才想起昨夜她是在看星星的，睡在床上那肯定是沈暥抱她上来。 顾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连自个相公有没有回来都不知道啊？ “你大姐夫有时候忙，不回来也是有的。”在沈家那段时间就是如此，顾铮起床穿戴好后才让素兰梳妆。 “四姑娘有所不知。”素兰边给主母梳头边道：“家主和主母起床并不用我们服侍，都是自己动手穿衣洗漱的。” 顾瑶点点头，想起父母，在她有印象来，父亲都是母亲服侍的，哪怕是已经成为了端王妃的三姐姐那儿，也是三姐姐侍候端王起床，觉得大姐和大姐夫这模样挺奇怪。 “大姐姐，我想在你这里多住几天，可以吗？”顾瑶问道。 “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四妹妹能住在这里，顾铮高兴，有个能聊天的人又是自家妹妹，打心里开心。 早饭是面疙瘩，放了蔬菜，河虾，笋干，模样很好看。 顾瑶吃了一口后，眼晴亮了：“好吃。” 姐妹两人很快把一大碗的面疙瘩给吃完了。 “主母，”荷香走了进来，禀道：“马车已经备好。” “大姐姐今天要出去吗？”顾瑶在素兰的服侍下漱完口问。 “要去城东的书楼看看，今天木工要进场。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和我一起去吧。”顾铮说着从袖袋里拿出这几天画的几张图看了看。 顾瑶凑过来看，没看懂：“这些是什么？” “城东的书楼在全面打理，这些是布置图。” 顾瑶奇怪的看着大姐姐：“为什么这些还要大姐亲自画，让底下的人去做不就好了？” “亲力亲为，才能知晓个中情况，要不然，做为所有者，对正在进行的屋子修理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没了主动权？”顾铮将纸重新叠好放进袖袋内：“走吧。” 顾谣想了想，也对。 城东书楼也是二层，比城南那边要大上很多，特别是那个院子，小桥流水，颇有诗意。 顾瑶今天穿了一身翠蓝重莲绫襦裙，蹦蹦跳跳的率真模样一进楼内，让里面早已到来的几个小木工眼晴都看直了。 “二伯也来了？”顾铮看到了沈二伯，书楼的木工依然是让沈贵堂兄负责，没想到沈二伯也来了。 “阿铮，我也来了。”芸娘和沈贵刚从里面院子出来。 “堂兄和堂嫂好。”顾铮打着招呼。 顾瑶也随着大姐姐一起叫。 “四姑娘，我们上回见过。”芸娘今天穿了一条水蓝小袖衣，勒出玲珑的曲线，她站在沈贵旁边对着顾瑶微微一笑。 顾瑶想起来了，在大姐姐的进屋酒那晚。 “阿铮，谢谢你让我在书楼里做事，”芸娘亲昵的挽过顾铮的胳膊道：“所以今天特意做了一些酥饼带过来给你尝尝。”“我本来想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既然有好吃的，那堂嫂多谢几次我也不介意啊。”顾铮因为沈家人好的关系，早已把芸娘视为自己人，说话也较随性。 第212章书楼做事 屋里人都一陈乐呵。 芸娘的手艺不错，顾铮多吃了几个酥饼，吃完后便拿出画的草稿图和沈贵堂兄，二伯，以及几个工匠师傅讨论起来。 顾瑶和芸娘都没事做，就待在一起吃酥饼，边吃边看着忙碌的众人。顾瑶对于大姐姐说话时的专注一脸新奇，大姐姐的眼中不再是认识中那温软模样，有一种叫认真的光芒在，脸上也不再是看人时的娇滴滴，因为认真而带上了些许的严肃 ，她坐在几个男人堆中，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姿态。 对于顾瑶来说，这些都透着新奇：“芸堂嫂，城南的那个书楼，也是大姐姐亲自督工的吗？”“是啊，那时我还没嫁进沈家，听我婆婆说，阿铮为了做好书楼，经常亲自过去，整楼的修理，还有木材的都是她亲力亲为。”芸娘看着不远处的顾铮，目光在她的发饰， 衣裳，还有鞋上打转。 “大姐姐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顾谣喃喃，觉得这样的大姐姐生活过得好踏实。“真好看。”芸娘的视线在顾铮的银勾耳坠上打转，余光见到顾谣的耳坠是一双展翅的翡翠小蝴蝶，模样比起顾铮的好看很多，不禁问道：“四姑娘，你这对耳坠要多少银子 啊？” 顾瑶摸了摸耳坠：“不知道，这是公主送我的。”见这芸堂嫂一直盯着她的耳环看，问道：“很好看吗？” “好看。”芸娘一脸的羡慕。 “看你这么喜欢，这耳环要是我自己的，我就送你了。”顾瑶不以为意的道，这样的耳环她有很多副。 芸娘心里一喜，真是可惜，不过这伯爵家的四姑娘可真大方，看向顾铮，倒感觉这堂弟妹就显得有些小气了。 顾瑶不想待在一旁，就走到大姐姐身边听他们在说什么。 “二楼要隔二间小厢房吗？这会不会太浪费了？”沈贵合计了下二楼的空间，原本可以坐上四十多人，二间小厢房一做，只怕只能坐个二十几人。 “不浪费。这二间小厢房是专隔出来给以后的比赛用的。”顾铮指着图中所画：“必须临窗而设，下面是书楼的大门处。” 沈贵在其中一张图的中间照着顾铮所指的做了个记号，又指着外面某处：“这茶水间跟城南书楼的好像有些不同。” 顾铮眯眼一笑：“春红要是来这里的话离家有些远，我想着给她弄个小间，烧洗都有。” 沈贵先是不解的看着这些图纸，不过毕竟先前做过有了经验，仔细一下就看进去了：“看着虽小，但东西俱全啊，这空间利用的太好了。” 顾瑶不解沈贵为何这么激动，探头一看，东西画得挺奇怪的，没看懂，不禁问道：“画的是什么啊？” “你现在看不懂，日后就懂了。”顾铮拉过顾瑶的手：“走，去后面看看材料。” 书楼后面有个小院子，当时马叔觉得这小院太小，因此把后面人家那个院子和房屋也租了下来，如此打通之后，视线就开阔了。 “这屋子光线真亮。”顾瑶住的是大宅子，还从没有见过这般小的木屋，虽说小，但格局还挺好：“大姐姐，这里为什么要隔个小地方出来？” 顾铮见顾瑶指的是做厕所的地方，便道：“那是茅房。” “啊？茅坑放屋里啊？”顾瑶一脸的嫌弃。 “放心吧，我做的茅坑不臭。”顾铮哈哈一笑，继续对着屋内的格局画她的草图。 “我不信。”顾瑶想了想家里在院中的茅厕，隔了很远都能闻到。 “有空的时候，让二弟弟带你去城南的书楼看一下就知道了。”顾铮头也不抬的说。 顾瑶嘴一撇：“二哥哥近来一直住在宫里，显少回来，加上宁家姑娘要成亲了，估计这段时间他都不会出宫了。” 顾铮笑笑：“你可以女扮男装到我书楼里来看看。”那谢家姑娘不就是。 “对哦，”顾瑶眼晴一亮：“说不定我打扮成书生的模样会比二哥哥更好看呢。” 中午时分，马叔带着几位裁缝来到了城东书楼量墙上的各尺寸，选定帘子布料等。 沈二伯他们在楼下做事木尘絮太多，因此几人都在二楼商量着这些事。 顾铮定下了颜色后，裁缝师傅们才离去。 马叔又说起招伙计的事来。 正打开窗户看着下楼院子风景的芸娘一听要招伙计，便凑过去道：“阿铮，我有个大表叔，今年四十了，是个极为憨厚的人，能不能让他来这里做伙计？” 马叔和顾铮互望了眼。 马叔笑笑说：“芸娘可能不知道，咱们书楼里招的伙计都是年轻人。”“是啊。”顾铮第一次感觉到拒绝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亲戚，但年轻人也是她一开始的决定，她非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想法做法可能会有些格格不入， 年轻人比较容易接受，而且看着也有朝气：“年轻人反应快，学的也快。” “这样啊。”芸娘点点头，笑着说：“没事。”想了想又道：“那这儿就不用做粗活的人吗？我大表叔什么活都会干，什么苦都会吃。” 马叔看向顾铮。 顾铮想了想，书楼的活都比较轻松，伙计们都能干，便道：“这样吧，等以后若需要这样的人了，我就跟你说，好吗？” 芸娘一脸的失望：“好吧。” “大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这儿太无聊了。”一旁的顾瑶催着问。 “好了。这就走。”顾铮将所有的图交给马叔：“对了，昨天拿来的稿子，明天早上就让伙计过来拿。” “是。” 知道顾铮要走，大家都出来相送。 看着马车远去后，沈贵笑对着妻子说：“堂弟妹实在是能干。” 方芸娘回了个微笑，眼底却少了几分的热情。 顾铮和顾谣并没有回到沈府，半路顾谣闻到了同春楼烤鸭的味道，非要上同春楼吃饭。顾铮一句太贵了，瑶四姑娘直接将钱袋拿了出来请客。 有人请客，顾铮自然是乐意之至。 这个同春楼，顾铮来过这一次，不过也没吃成饭，那回沈三伯母的陈年往事也因为王家三爷王宏生的出现而被说了出来。 想到这王家自然也想到了王婉容，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端王爷非要把这王婉容许给沈暥的事，这会儿，她心里还有点不爽儿。同春楼的人很多，她们来时已经没有了厢房，只好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而坐，不一会，烤鸭就上来了。顾瑶跟个爆发户似的，将同春楼里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数了数，竟 然有十二个之多。顾铮随她点，反正银子不是她给，吃不完到时打抱。 “好吃，好吃。”顾瑶扯了只烤鸭大腿就往嘴里送，吃的一嘴油腻。 顾铮啃着鸭翅，吃得慢条斯理，住在沈家的日子长了，这吃的动作也跟沈母和沈暥像起来。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纷纷传来。 “明天就是咱们燕大将军成亲的日子了，我还以为燕将军会一辈子不成亲呢。” “真想不到燕大将军的新娘子竟然是宁家的嫡女。两人的身份还挺般配的啊。” “就是年纪相差大了点。”顾铮边吃着东西边听这些消息，明天燕子献就要成亲了，想到那日他看庶娘的眼神，应该是她多想了，毕竟十几年没见，当年又发生那样的事，突然见到庶娘反应过激也 是正常的。 “大姐姐，我听父亲说，燕将军成亲之后就会去蒙北镇守，那里都是风沙天气，宁家姐姐肯定受不住的。”顾谣边吃边道。 “真的？”顾铮眼晴一亮。 顾谣点点头，疑惑的看着她：“大姐姐怎么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只是觉得燕将军还挺辛苦。”顾铮忙将高兴的情绪隐入，心里却松了口气。 “是啊，咱们朝中最厉害的两位大将军，一位要去蒙北镇守，一位又长年守在边境蛮荒地带，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顾瑶边吃边说：“做武将可真不容易。” “咱们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他们出生入死换来的。”顾铮这么一想，觉得自己方才那样显露高兴确实有点小家子气了。 “不知为什么，王庶娘可讨厌武将了。”顾瑶吃完一只鸭腿又撕了一只下来啃，吃得津津有味。顾铮寻思着，庶娘那么讨厌武将跟燕将军可有什么关系？ 第213章觉得头疼 “瑶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顾铮抬眸，竟看到十二皇子和二弟弟走近，忙起身要朝十二皇子行礼。 “免了，免了。”十二皇子连看也没看顾铮一眼朝她随手一挥，高兴的看着顾瑶道：“你怎么也在这儿吃饭？” “我今天想吃这儿的烤鸭。你和二哥哥怎么也来这里了？”顾瑶在十二皇子面前丝毫没顾忌到形象，抓着个鸭腿行了个马虎的常礼后就坐下来又开始啃了。 “大姐姐好。”顾正钦跟顾铮问了好，要是以往看到小妹这模样肯定说上几句，今天也颇沉默。 十二皇子已经订了小包厢，但顾瑶不愿去，说这儿风景好，十二皇子索性也赖着不走了。顾铮静静的在旁边用饭，她和二弟弟坐一起，十二皇子挨着顾瑶坐，看得出来，十二皇子对顾瑶挺有好感的，上回宫里给谢将军办的洗尘宴，各马车排着进宫，也是十二 皇子开了后门让他们先进去，进去前特地过来跟顾瑶打了个招呼。 店小二走过来笑问：“几位客官要点酒吗？” “拿上好的酒来。”十二皇子爽快的道。 “是。”店小二开心的离去，要知道这一桌点的菜是最好的，又要上好的酒，这一晚可不便宜啊。 很快，酒水就上来。 大越朝的男儿十五之后便可沾酒，但顾铮知道正钦饮的很少，没想在店小二给他倒了酒后直接一饮而尽了，喝完一脸苦相。 见他又给自己倒满，顾铮在他抬起饮时桌下的腿踢了他一下，表面上依然是静静的用着饭菜。 顾正钦看了大姐姐一眼，将手中的杯盏放了下来。 “喝吧，都说借酒浇愁，等会醉了，我送你回去。”十二皇子道。 “借酒浇愁愁更愁。”顾铮在旁柔声道：“还是别喝了吧。” 十二皇子冷看了顾铮一眼，淡淡道：“正钦是个男人，喝点小酒无伤大雅。” 顾铮抬眸一笑，继续低下头吃菜。 “酒太辣，不习惯。”顾正钦推开了眼前的酒杯。 “父亲不会喝酒，二哥也不会喝酒，再说了，我大姐说的也没错。”顾瑶在旁说。“你说的对。”十二皇子对上顾谣时又是一脸的笑容，其实他本就张笑脸，就算不笑时看起来也像是笑的，看见她已经吃好了鸭肉，叫让小二拿了湿棉巾过来擦手：“吃饱了 吗？” “吃饱了。”烤鸭可以说是顾铮一个人吃的，吃的饱饱的。 “那咱们去玩吧，咱们去曹越江划船怎么样？”十二皇子出主意。 顾瑶眼晴一亮，高兴的点头：“好啊。” “瑶儿，你忘了下午还要跟我学女红吗？”顾铮笑对着这个昨晚还一副受教模样的四妹妹道。 “没有啊。我向来最讨厌女红了。”顾瑶想了想，并没有答应过这事。 十二皇子颇为不满的看着顾铮，竟敢不让他带着瑶儿玩。 “你答应过的，是你忘了。改日再和殿下去玩吧。小二，”顾铮唤店小二过来：“将这些菜都包起来送到城中大胡同里面的那个沈府。” “是。” “沈夫人还真会勤俭持家啊，自己用过就算了，还要让家里人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十二皇子凉凉的看着顾铮。“也是。”顾铮想了想，对着过来的店小二道：“这盘桂鱼直接丢了吧，是外人吃过的不好再吃，其余的都是自家人用过的，包起来。”这十二皇子别的没动筷，倒是这桂鱼 吃了不少。 “好。” 十二皇子脸一黑。 “还有，”顾铮面色温和，眼底有着亲切的笑意对十二皇子道：“多谢殿下今日款待，我和四妹妹先告辞了。”说完拉着一脸懵的顾谣离开了同春楼。 “本皇子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看着顾铮和顾谣下了楼，十二皇子转头对着顾正钦咬牙切齿的道。 “反正殿下也不是小气之人，请客就请客吧。”顾正钦的神情带着伤感。“你，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那个庶长姐，用那样卑鄙的方法让沈大人娶了她，现在我更讨厌她也，你和瑶儿也真是的，干嘛这么听她的话？”十二皇子纳闷了，特别是瑶 儿，那丫头向来倔强，连她母亲也敢顶撞，怎么对这个庶长姐就这么听话呢。“跟你说过了，那不是我大姐姐的主意。再说，大姐姐人挺好的。”顾正钦一开始对这位大姐姐就没别的看法，如今大姐夫又这般给力，大姐姐还救过他和三妹妹的性命， 自然是敬重着。 “就算不是她的主意，有那样的娘，她也好不到哪去。”十二皇子嗤笑一声。 “王庶娘一直就是那样的性子，但本性不坏，如今大姐姐出嫁后，她倒是安静了下来，我母亲还说挺不习惯的。” 十二皇子：“……” “时候不早了，殿下也该回宫了。”顾正钦说着自个离开了。 “你等等我啊。”十二皇子抛下个一锭银子赶紧跟上。 顾铮拉着顾瑶出了酒楼，上了马车后正要说顾瑶几句，就见顾瑶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大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没把你昨晚的话给忘了。”顾铮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她刚来到这里时，这个小丫头还是挺让她讨厌的，一张嘴口无遮拦，也不怕伤到别人，这样的丫头实在喜欢不起来，一年过去 了，小丫头变得亭亭玉立，女大十八变啊，圆脸变成了稚子脸，略肥的小身段也长开了，十四岁的姑娘如花朵一般绽放，稍有眼见力的少年一眼就能看中这个丫头。 她们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毛刺，相处久了，又怎么可能没感情。 “大姐姐？”顾瑶坐到了顾铮的旁边，撒娇道：“你别不说话。”不笑的大姐姐严肃起来也挺唬人。 “十二皇子喜欢你。”顾铮道。 “啊？”顾瑶愣住。“你和谢小公爵不可能在一起，但和十二皇子或许还能成。”十二皇子的母妃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也没什么势力，头上还有那么多个皇子在，想来走不到那漩涡中心的 。 顾瑶脸倏的红了：“大，大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当然了，只是或许。” “大姐姐？”顾瑶脸更红了。 顾铮敲了敲马车门道：“先到顾府，送四姑娘回家。”说着缓缓闭上眼晴休息。 “我不要回去。”顾瑶慌了。“你必须回去，我可管不了你，要是你在我这里出了事，我怎么向母亲交待？”顾铮没睁开眼晴，二弟弟喝酒，她悄悄一脚二弟弟便领会了意思，知道她是为他好，他放了心里，她关心起来也乐意，甚至打心里愿意一直这么姐弟情深着，但像四妹妹这样的，总是忘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得好听点是心大了，说得难听点，就是太自我没把家 里人放心中啊。“我听你的，我一定听你的，好不好？”顾瑶不想回顾府，父亲母亲只会训她，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你只说了谢小公爵，并没有说也要避着十二皇子啊，我出了同 春楼才想通嘛。” 顾铮睁开眼晴看着顾瑶，无奈的道：“别摇了，摇得我的手都要断了。你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不是大姐姐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是早上说的，话还热着呢。” 顾铮：“……”能收回这句话吗？ 最终，在顾谣的软磨硬泡之下，顾铮答应了让她再住几日。 马车刚到门口时，素兰等候多时，还有主母卫氏的贴身老妈妈秦氏。 看到秦妈妈在，顾谣嘴巴一噘，跑过她进了府。 “秦妈妈好。”顾铮亲切的上前：“是为了四妹妹的事来的吧？”看着四姑娘跑开的背影，秦妈妈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昨天主母打了四姑娘一巴掌，这心里也后悔的很，可就是面子上拉不下来，其实论性子，四姑娘和主母年青的时候 如出一辙，主母觉得四姑娘肯定是不愿回来的，便让奴婢带了一些她日常的衣物过来，这些日子就要麻烦大姑娘照顾了。”她，能拒绝吗？顾铮觉得头疼。 第214章这么现实 这两天沈暥似乎很忙，昨晚要不是顾铮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还不知道沈暥回来了，今晚也同样，她和顾谣用晚饭时他也没回来。“大姐姐，你这也太节俭了吧，你可是堂堂二品夫人。”顾谣看着眼前三盘她们中午在同春楼正吃过的菜，剩下的那些菜都分给婢女们去吃了，而且她们吃饭的周围也没有 人侍候着。 “节俭跟品级没有关系。”顾铮边吃边说。 “这煮过煮的菜怎么吃嘛。”顾谣可吃不下。 顾铮夹了筷菜放到顾谣碗中：“菜都给你夹到碗中了，你吃不吃？” 顾谣不甘不愿的吃下。 “瞧你这委屈又勉强的模样，要不你住到端王府去，三妹妹那儿肯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顾铮倒是吃得欢快。 “我才不去，剩菜其实也不难吃。”顾谣赶紧大口大口的用饭。顾铮倒是奇了，顾谣和顾盈是同胞姐弟，她们的感情向来很好，不用她问，听得顾谣道：“大姐姐不知道，自淑妃娘娘赐了宫女给端王爷，端王爷已经好几晚都在那宫女处 过夜了，三姐姐心情不好，我哪敢去烦她。” 顾铮在心里骂了句渣男。 因顾遥住在这里，顾铮便将素兰派去服侍她。自己则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来，边看边等着沈暥。 书架上放的几本越国风土人情已经看得差不多，顾铮寻思着是不是得买些消遣用的野史来时，窗外传来了一道声响。此屋有两道窗，一道打开是前院，与廊亭相连，一道打开则是后院，种了些许的青竹，除了日常的打理几乎不去，这声音是从临近后院的窗户传来的，好像地上的树枝折 断的声音。 外面时不时的会有松鼠鸟儿之类的小动物在，有时也会有响动，但这折断的声音不像会是这些灵巧类的动物发出的，毕竟她它们也就这么点轻。 顾铮心生警觉，一边死死盯着窗户，一边脚步悄然朝外屋移动，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框时，临后院的窗户悄然间打开，她对上了一双冰冷精锐的黑眸。 顾铮张口要喊，可想到外面守着的不是小婢女就是素兰和荷香，两位长工都是在外院的便闭了口，僵硬着身子冷望着这个黑衣人：“你是谁？”那黑衣人手中已经拿了颗小石子，只要这个女人一开口，小石子就飞过去打晕这个女人，没想到她不仅没喊救命，甚至无比冷静的问他是谁？一个弱女子胆还挺大，沉声 道：“沈夫人要是想见王庶娘就跟我走。” 庶娘？顾铮愣了下，握紧手掌已紧张出了汗的双手：“你，你抓了我庶娘？”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我不信。” 黑衣人从怀里掏了个玉镯子出来：“这是从王庶娘的手腕中摘下来的。” 顾铮大惊，这手镯正是那天她和庶娘去饰铺买来的，庶娘当真在这个黑衣人手中。 “你放心，王庶娘安全的很，我们也不会伤你，只是让王庶娘做一个决定而已。” 他们？不是一个人？顾铮心中惊疑不定，庶娘一直深居顾府小院，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人劫持？目光一动：“你是燕子献的人？” “沈夫人聪明。” 顾铮在心中呸了声，庶娘十几年没出府门一步，哪来仇家，还是和她在一起出去的那次倒霉的碰到了燕子献，三岁孩子都能猜得出来：“我跟你去。” “你就这么去了？不怕我担心？”沈暥的声音在外屋响起的同时，内屋的帘子被掀起，他走了进来。黑衣人大惊，他的武功已属上乘，却全然没感觉到沈暥的出现，燕将军曾命他查到这位沈大人的底细，虽然一直在军营里任个小职，也会点拳脚功夫，但若要归类，那绝 对是一个文人，毕竟哪有一介武夫会长得这般白净斯文，更别说身上一点凌厉之气也没有，没想到功夫竟然这般厉害。 “相公？”顾铮大喜，紧张的心瞬间得到了缓解，高兴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自上回显王叛乱后，妻子的胆是大了很多，沈暥倒希望妻子还像以前那样，痛了就哭，害怕了就缩成一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强装出坚强的模样来。 沈暥握住了妻子的手对着黑衣人道：“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去见燕将军吗？” 马车一路飞奔至城外，而且不是从平常走的官道，是一条隐蔽的小路。有沈暥在，顾铮倒是不紧张了，反倒能惊奇于出城竟然还有这种路。 “这是宫中影卫出宫办事的捷径。”见妻子时不时的撩起窗户的帘子往外看，沈暥解释。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顾铮和黑衣人同时问。 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沈暥对着妻子淡淡一笑说：“有外人在，回家了我告诉你。” “好。”顾铮点点头。 黑衣人：“……” 马车驶入了扎在城外的军营当中。顾铮去过城外的军营，但像这种专为打仗而准备的军营却是第一次见到，到处都是站岗和巡逻的干兵，哪怕那些休息着的，不是磨着剑便是在练剑，那些走过的士兵一个 个脸上都是训练出来的警觉，整个军营里都充满着两个字‘纪律’。顾铮在主帅燕子献的帐篷里看到了王庶娘，庶娘正在抽泣着，看到女儿进来时瞬间停了哭泣，而是傻愣的看着她，随即抬起纤纤玉手一脸怒气指向坐着的燕子献：“你，你 还真把铮儿给绑来了？” “庶娘？”顾铮冲到王庶娘身边查看她是否受伤了。燕子献坐着处理军务，身上不再是平日里的常袍，而是一身铁甲森森的铠甲，刚毅的面庞比起平日来还要冷厉几分，一个抬眼飘向王庶娘时，王庶娘瞬间怂了：“若是绑来 她能这般轻松？更何况还有个不请自来的人。” 沈暥朝着燕子献拱手一揖，淡然道：“燕将军身为护国将军，身受君王信任，百姓爱戴，今晚如盗匪般的举止，不知燕将军何解？” “本将军不过是请你夫人过来和这个女人一叙，叙完就可走人。”燕子献肃眸看向王庶娘。 “燕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庶娘没什么事，顾铮心里松了口气，转而瞪着燕子献。 “蒙北战事告急，我明天拔营回蒙北，会带上元秀儿也就是你庶娘一起去，她不放心你，我就差人请了你过来。”燕子献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说什么？”顾铮觉得听到了天方夜谭。 沈暥则是挑了挑眉。 “燕将军，你明天可是要成亲的人。”顾铮心里那个觉得胡闹啊，这个男人知道不知道庶娘是顾府的人？还有她这么大的一个女儿，还有宁府，堂堂伯爵之家。“我已上奏皇上，蒙北遭遇塞班袭击，我将立即北上抗敌，不知何年才能回归，婚事取消，宁姑娘可自由婚嫁。皇上已应允。”燕子献这话是对着顾铮和沈暥说的，眼晴却 紧盯着王庶娘。 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燕子献反问了句。“不是，”顾铮觉得自己方才是被懵住了，毕竟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连个思想准备也没有：“就算你的事简单，我庶娘跟你不一样，她是顾府的妾室，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不见 就不见了？”王庶娘在旁边拼命点头，她不要去那都是沙子的蒙北，也不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想想都觉得可怕，还有这个男人，她在他身边就像大象跟小鸡站在一块似的，以前也这 样，现在还这样。还有他长得太可怕了，那身子就跟铜墙铁壁一样。“不见了就是不见了，顾鸿永可以报官，但一辈子也找不着她。再说，他也不可能一辈子找她。如果不是你嫁给了沈暥，只怕一个妾室不见了，他最多也就觉得府中应该多多防范，至于寻人，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他慎重其事的找人，只因你出息了。”燕子献冷漠的看着顾铮，又无比痛恨的看向王庶娘，这个女人的眼晴是瞎的，竟然找那么 一个并不疼爱她的男人。顾铮抿着唇，很想大骂几句堵上燕子献的嘴，话到嘴边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说的太对了。 第215章无法反驳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今天叫你来，不过就是告诉你，你娘我带走了，她在我身边过的日子绝不会比在顾府的时候差，你们可以走了。”燕子献开始赶人。好像很对，又好像哪里不对，顾铮看着眼前这个燕将军，吐出三个字：“凭什么？”理智渐渐找回来：“凭什么要让我庶娘跟你走？你对我庶娘来说算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 跟我保证我庶娘以后的日子不会比顾府的差？” “凭什么？”燕子献冷笑一声，看向王庶娘：“元秀儿，你没跟你女儿说凭什么吗？” 王庶娘原本一脸希望的看着女儿和女婿，听到燕子献这话身子一僵。 顾铮看到庶娘心虚的表情，心里越发的狐疑起来，庶娘跟燕将军之间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庶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不太相信堂堂一个将军会做出这么过份的事情来。 “我，我，”王庶娘嚅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凭的是我们对黄天厚土拜过天地。”燕子献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什么？”顾铮瞪大眼晴看着庶娘。 王庶娘慌乱的挥挥手：“那，那个不算。”“怎么不算？”燕子献看着这个他找了十多年的女人到现在了都还一直在排斥她，心里既恼自己的无法忘怀，也恨她对他的无情：“三拜天地，交杯酒滴血为誓，你还割下青 丝相赠，你再说一句不算试试？”王庶娘颤动着双唇，真的要哭了，十几年前那晚他不由分说拉着她三拜天地，还拉过她的手用剑割伤了她的手指，逼着她喝下那滴了两个人血的酒，她还没回过神呢，就 拔下她的发簪，挥剑割断了一截她的头发，说以后要常带在身边，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事，与她没什么关系啊，怎么就赖在她身上了呢。 “庶娘？”顾铮无力的看着王庶娘，她从没有想过庶娘是个渣女啊。 “我，我……”王庶娘想反驳，奈何一对上燕子献冷沉的黑眸就怕了。顾铮只觉得头疼，硬着头皮对燕子献道：“不成，我庶娘怕你。”而且她讨厌武将，那燕府里面清一色的士兵，庶娘要是天天和这些男人在一起，岂不是每天都会怕得要死 。 听到女儿这么说，王庶娘频频点头，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些练武的人，她就喜欢白白嫩嫩的小书生。 燕子献望着完全不敢看自己眼晴的元秀儿，淡淡道：“你娘跟了我，我燕家军便是沈暥的助力，有了燕家军在身后帮衬着，沈暥的前程不可限量。” 低着头的王庶娘眉头一挑，悄然抬头望向燕子献。 “你卑鄙。”顾铮一脸怒气瞪着燕子献。“我的前程不用燕将军操心，在下自己会争取。”沈暥并不愁自己这个前程，饶是有趣的看着这个刚毅果断的大将军，从今天这情况看来，不用说也知道，拒了太子，拒了 端王，甚至拒了他的燕将军，是打算为王庶娘折腰了，一个男人，将一份爱埋得这么深倒是少见。 顾铮在一旁点点头，她的相公这么有才华和本事，做到辅相只是时间问题。 “三皇子显王败了后，其余的皇子私底可是没少动作，也就是说，就算我投靠了有意与太子殿下一争高位的皇子，对沈大人也没什么影响吗？”燕子献慢条斯理的道。 “那倒确实有影响。”沈暥点点头：“燕将军若真的与太子殿下是敌人，会比较棘手。” 顾铮又在心中骂了句卑鄙道：“燕将军，你为何非要带走我庶娘？把一个弱女子带在身边对你有什么好处？” “元秀儿是本将军的原配夫人，自然是要跟着本将军的。”原配夫人四个字，让顾铮和王庶娘都愣了下，堂堂一个将军，十多年过去了，仅仅因为那样不成样的三拜天地就视一个女人为原配夫人，甚至这个女人早已成为别人的妾 室且还生了个女儿。 顾铮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燕子献喜欢庶娘，是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那个便宜父亲并不看重庶娘，庶娘虽能锦衣玉食一生但这么多年来，那个便宜父亲极少迈进小院一步，就算进来了，也从不过夜，庶娘这么年轻却一直在守着活寡，守着 她这个女儿。 顾铮望向庶娘，庶娘脸上恐惧明显，是不乐意的，真是孽缘啊。 此时，燕子献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一名士兵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几本帐薄走了进来，将盘子放下后又恭敬退出。“这些帐簿上记着的是我燕王府的开支和盈收，燕王府明面上每年的盈收在五十万两以上，元秀儿，你一旦跟了本将军之后，这些就都归你了，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爱买 多少婢子侍候就买多少，甚至将蒙北的燕王府重新装扮成顾府那样的，本将军也不会说什么。”燕子献一脸高冷的将帐簿丢在桌子上。在燕子献说到五十万两以上时，王庶娘的眼晴就已经亮了，原本紧紧抓着女儿胳膊的手缓缓放开，小碎步走到了那案桌前，眼晴有些害怕的看着燕子献，手却早已拿起那 帐簿来看。 沈暥：“……” 顾铮嘴角一抽，这个燕将军太了解庶娘了。 “妾，妾身要是真跟了将军，这些就归妾身了吗？”王庶娘看到帐簿上真正的数字时，眉眼都是笑。 “本将军向来有一说一，又怎可能反悔？”燕子献冷冷望着眼前这个只到她肩膀高度的女人，这个嫌贫爱富的女人。 顾铮抚额。 “你要立字据，字据得归我女儿女婿保管。”王庶娘眉眼弯弯，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好。”燕子献一口应承。 “不是吧，庶娘，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啊？”顾铮不敢置信的道，方才还一脸不乐意跟着走的人是谁啊？ 王庶娘将那帐本最后一页送到女儿面前，喜滋滋的道：“你看看，这么多啊。你就算把庶娘卖了，也不能卖到这么多银子啊。” 顾铮差点要吐血：“庶娘，你不是怕燕将军吗？你最讨厌武将啊。” 王庶娘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手中的帐本又透着不舍，咬牙道：“或者多看看，就不怕了？” 顾铮觉得当初她的庶娘很有可能就是觉得燕将军没银子而抛弃了他的，真的太渣了。 “燕将军，妾身以后要是跟了你，你一定会帮着我女儿女婿的吧？”王庶娘对这个帐簿是越看越喜欢，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这是自然。”燕子献肯定的回复。一旁的沈暥虽然没有料到这个过程，但结局已料到，毕竟一个雷厉风行的大将军要是没有个准备也不会做出今晚的事来，不过没想到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在碰上 女人时也会紧张，瞧他这手时不时的紧握，可见也很担心王庶娘不同意吧。 王庶娘拉过女儿，低着头悄悄的道：“太划算了，是不是？” 庶娘脸上的兴奋劲让顾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既心酸又觉得可笑，心酸是在这种时候了庶娘还想着自己，可笑的是庶娘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其实燕将军的为人，顾铮还是信任的，倒是她的庶娘，极为不靠谱。不过庶娘跟了燕将军肯定是比在顾府要自由的多，也舒服的多吧。 “女儿啊，庶娘舍不得你啊。”王庶娘又突然抱着顾铮哭起来：“娘就要跟着去蒙北了，以后你有个头疼脑热的，娘不在身边，就没有人像娘这样关心你了。” “庶娘，这离别的话，你不觉得说的太快了吗？”顾铮觉得心情沉重的时间也没有，庶娘这速度，她跟不上啊，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不快啊，人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活法了。是吧？”王庶娘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湿意。顾铮：“……”完全无法反驳。 第216章猪都没拱 “风来。”燕子献朝外喊了声。 一名神情冷漠的少年走了进来，朝着燕子献抱了抱拳：“义父有何吩咐。”顾铮看清少年的模样时赞了句好一个玉一般的少年朗，不过此少年并不是真的少年，而是女扮男装的冷艳少女，也就是王庶娘曾经错爱过的那位风凌的女儿，她们二天前 刚见过，还别说，这打扮成男人的样子，配着英气的眉目还真有些雌雄难辩，最重要的是，很养眼啊。 顾铮看到王庶娘的眼晴几乎都要粘在了风来的身上，也看到燕子献将军那黑了脸的神情。 对于庶娘钟情于小白脸的事，顾铮觉得自己已经能接受了。 “从今天开始，你留在沈夫人身边贴身保护，沈夫人的事，就算是芝麻小事每个月都跟你秀姨通信一次。”燕子献命令道。 “是。”风来领命。 顾铮看看燕子献，又看看风来，什么意思？她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侍卫，不不，保镖？换言之，庶娘跟着燕将军去蒙北是一锤定音了？沈暥至始至终所说的话没几句，撇除情爱不说，一个铁血男儿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王庶娘是不亏的，如同庶娘所说‘人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活法了’，选择的时候毫不迟 疑，说庶娘自私，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醒，这利益关系在心里早就衡量了吧，反倒是妻子，较为感情用事。 顾铮眼眶已经红了，心里甚至有些埋怨庶娘的无情，平常一口一个宝贝的叫她，这会离开她竟是毫不犹豫。还有，有小白脸在了，连看她一眼都不乐意了。王庶娘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风来身上，这娃儿跟她娘也就是她曾经心悦过的风凌实在是太像了，那挺拔的姿态，眉眼间的英俊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风凌看她时是温柔的 ，这个风来的眼神挺冷的。 直到燕子献重重的一道冷哼声响起，王庶娘不经意看到他黑沉沉的脸时忙收回了视线，一脸委屈的低着头。 “沈大人和沈夫人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战事紧急，本将军要连夜拔营回蒙北。”燕子献道。 “娘子？”沈暥走向顾铮。“庶娘，你，你真要跟着去蒙北？”顾铮还有些不敢相信，前几天庶娘还跟她蜜里调油的，以后两人很可能几年见不上一次面啊，蒙北距越城，骑马最快也要半个月，更别 说那儿的条件艰苦。 “铮儿，别难过，距离不是问题，彼此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王庶娘拍拍女儿的肩膀，与顾铮像极了的那双温软黑眸中也透着不舍，但仅那么一丝。顾铮：“……”难受极了，说好的相依为命呢？这会说的怎么就这么痛快呢？不管这个王庶娘今后再怎么作，顾铮早已有了要保护庶娘一辈子的心理准备，想作就作吧，性子 这样没法子，没想到要到蒙北去作了，她不在，这个燕将军真的能保护好庶娘吗？“快回去吧，你们俩不要耽误了蒙北的战事。”王庶娘崔着女儿女婿赶紧离开，再被女儿这样看下去，她保不住也要痛哭，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在小院那株桂花树下面埋了几个坛子，里面装了不少你父亲的值钱玩艺儿，你要回去偷偷的挖出来带回家里，知道吗？娘以前想着，要是有一天女婿不要你了，卖掉这些还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现在看你们恩爱的样子，肯定是用不上了。”说着，王庶娘很是满意的看着沈暥。 顾铮：“……” 沈暥：“……” 燕子献的脸更黑了，这十几年来她就是这么过日子的？这个顾鸿永简直不是个男人。 再怎么的不舍，顾铮还是走了。 营帐房内一下子只剩下了王庶娘和燕子献两人。 燕子献脸色臭臭的，但心里的情绪却是排山倒海，他强装出一脸高冷的模样看着小碎步朝她走来的王庶娘，巴不得她快点走过来。王庶娘心中是怕的，她怕强壮又高大的男人，也怕那些冰冷冷的冰块脸，在她心中，武将就是这类人。此刻，她一步一步的蹭过去，时不时的偷看着燕子献的脸，直到走 到他身边了，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温软的笑容讨好的看着他，娇滴滴微嗲喊了声：“将军。” 燕子献的心一缩，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这么软软的怕怕的跟他打招呼，那一眼之后，他的心里一直留住了她的影子。 这一夜顾铮是怎么也睡不着，庶娘走了，跟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男人，哪怕是对庶娘来说，十多年不见的人，谁知道这燕将军变成了什么样子？ 妻子不睡，沈暥也不睡，就陪在旁边看书，看着妻子踱步，一会踱到这一会踱到那的。 这样踱了个把时辰后，沈暥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她：“不用担心，不说别的，燕将军的为人信得过。” “真的吗？” 沈暥笑笑：“燕将军统领着几万人马，蒙北城民对他素来信服，蒙北周围的游牧民族也以他为首，这样的人，品性绝无问题。”若有问题，如何服众？ 看着相公那在烛火照映下也变得暖暖的笑容，顾铮心里稍安心了些：“我总觉得方才答应得快了些，我应该多问问的。那燕将军既是威逼又是利诱的，真是让人气恼。” “燕将军对庶娘也是用了心。”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在自个的府上早已妻妾成群。” 沈暥失笑，别人嫁女儿操心不已，妻子是反了过来。 风来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放心吧沈夫人，这十几年来，别说妻妾，义父的身边除了我连个女子也没有，就连我，也是整日男装。” 顾铮微恼的看着门口，是了，还有这个叫风来的女子，气声对着沈暥道：“你说他是燕子献派来保护我的人，还是来监视我们的人啊？” 沈暥笑笑，对着外面道：“府中还有几个小院和几间偏房未住人，风将军可以随心挑一个住下来。” “我既是来保护沈夫人的，自然是要住在你们旁边了。明见。”屋外很快没了响动。 顾铮惊讶的看着丈夫：“你方才叫他什么？风将军？”沈暥拉过妻子的手坐下，淡淡道：“风来是燕将军挥下的大将，曾经一人一刀一马就挑了一个近百人的盗匪窝，打的胜仗更是无数，因此深受士兵们敬重，燕将军把她留下 来保护你，一来是为了让庶娘安心，二来，也是拿出了他的诚意。” 对于风来的身份，顾铮惊诧的很，她一直以为是个单纯会武功的姑娘家，没想到这么厉害。 想到沈暥明天还要上朝，顾铮就算记挂着庶娘睡不着也强迫着自己入睡，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被急急进来的素兰叫醒：顾伯爵府差人来报，王庶娘不见了。 沈暥早已上朝，顾铮愣望着床顶半响才起床，对上素兰那迷惑的目光时，忙浮上一脸着急惊惶的面庞来，亲娘不见，女儿还这副傻愣的模样实在不像话。匆匆梳洗，顾铮坐上马车朝顾府急去。沈暥说了燕将军是可信的，可她的心情还是难受又沉重，养大了自己的庶娘就这样被猪给拱了，不不，连拱都没拱就送了出去，既 是不舍又是担心的，倒也不用装了。 顾府早已人仰马翻，一个大活人突然间不见，顾鸿永吓得把大理寺卿都找来了，当顾铮到时，大理寺的人正在到处找些蛛丝马迹。 “父亲，母亲。”顾铮走了过去。 顾谣，顾正钦打了招呼，弟妹俩脸上神情都很沉重。 “铮儿，你来了？”顾鸿永看到长女，儒雅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昨个你庶娘还在主院里用了晚膳，今天一大早竟然不见了。”“你先宽宽心，不会有事的。”卫氏见顾铮那难受的模样，宽慰道：“府里全部的人都派出去找了，大理寺的人马也都派了出去，这里是越都，城墙内外有着军队把守，你庶 娘一定会没事的。”军队把守也没有用啊，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 第217章隔音很差 人自然是找不回来的。连找了十来天，音讯全无。如果不是因沈暥是当朝二品大员，端王爷在此时又施压了的情况下，大理寺那边的人怕早已懈怠下来，对他们来说，区 区妾室，找是要找的，但没必要花这般大的人力物力。顾府的下人继续在外找人，如同那时燕子献所说那般‘顾鸿永也不可能一辈子找她。如果不是你嫁给了沈暥，只怕一个妾室不见了，他最多也就觉得府中应该多多防范，至 于寻人，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他慎重其事的找人，只因你出息了。’顾府确实加强了防范，又召了不少会武功的家丁，甚至于端王都派了侍卫来把守，顾鸿永脸上的着急和难过也就表露了几天而已。反倒是主母卫氏当回事，连父亲长平候 的关系也动用起来去找王庶娘，甚至一直操心着，每天都亲自过问情况。顾铮整日以泪洗面，至少在顾盈，顾谣，还有沈家一些亲戚来看望她时，她不得不这么做。有时想到庶娘这会已经上蒙北，路途崎岖，不知道在受什么苦，心里一难受， 眼泪掉的就多。 “大姐姐，你别难过了，王庶娘一定会回来的。”这么多天都找不着，顾谣知道希望是渺茫了。 “是啊，王庶娘吉人天相，说不定不出几日就回来了。”顾盈也在旁劝道。顾铮点点头没说话，只装出难受的样子，不过这几天顾盈和顾谣一直陪在她身边，倒是让她心里很是温暖，只顾盈自己的烦心事也有很多，每天眉头微蹙，又不得不装出 一副没事的模样来。 顾谣粗神经，压根就没看出她自个胞姐的心情并不好。 “三妹妹，我没事，王府里事多，你不用每天过来陪我。”顾铮对着顾盈道。 “王府也没什么事。”顾盈勉强一笑。 顾铮心里一叹，这争宠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淑妃娘娘赐给端王爷的宫女定然是给了顾盈不少的压力，要不然也不到于忧形于外。 晚上的时候，沈母带着大堂嫂和芸娘过来看她，大堂嫂给她带了沈三伯母亲自做的热豆腐，一翻开盖，豆香就扑鼻而来。 “好香。”顾谣闻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热气腾腾的热豆腐呢。”“素兰，盛碗热豆腐出来，拌些白糖给三姑娘尝尝。”顾铮吩咐，在这个时代，白糖虽珍贵，但也不是奢侈品，拌热豆腐这种吃法顾瑶是绝对没吃过的，果然，就见顾瑶边 吃边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吃。 芸娘绢帕捂嘴一笑：“四姑娘要是喜欢吃，下回我去三婶那儿拿些刚做出的热豆腐给你送去。” “好啊。”顾谣开心的点头。 “阿铮，你庶娘可有消息了？”大堂嫂佟氏拉着顾铮坐下关心的问。 顾铮装出神情苦涩的模样摇头。吃得正好的顾谣想到王庶娘，瞬间也没了胃口，这一年来，她和王庶娘的关系挺好的，两人经常能说得上话，反倒是和父亲母亲没什么话说了，如今十来天了，王庶娘还 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怕凶多吉少。 “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沈母见儿媳妇难受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婆婆，大堂嫂，芸堂嫂，谢谢你们经常来陪我说说话，我没事。”顾铮已经接受庶娘离开的事实，也就不再伤心，倒是要应付这些关心她的亲人而有些内疚了：“你们也很 忙，不用常来看我。” “阿暥怎么还不回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有心思上朝？”沈母对儿子略有微词。 正说着，荷香进来禀道：“主母，家主回来了。” 沈暥进门看到母亲和众人时，上前打招呼，他刚从宫中出来一身官袍加身透着些许距离感，加上神情素来淡然，七情不上面，年轻的面庞这会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一旁的芸娘第一次看到身着官袍的沈暥，觉得男人穿上官袍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变得高大很多，脸竟然一红，不敢多多打量，忙别过脸，再想到沈贵，只觉得这两人一个 是天一个是地啊。 见婆婆拉着沈暥到一旁说话，顾铮知道定然是说他的不是了，在心里吐吐舌。 送走了几位亲人后，顾铮一问沈暥，果然如她所料，美滋滋的道：“婆婆真是把我当女儿一样宠着，我真是嫁了个好人家。” “不应该是嫁了个好丈夫吗？”沈暥觉得妻子这顺序有些弄错了。 “好丈夫不等于有个好婆婆啊，可好婆婆教出的儿子都不会太差。”顾铮一脸小得意的表情。 沈暥想了想，觉得妻子这话说的倒也有一定的道理，左右听着都是在赞美他。这几天朝中很忙，一些政事，沈暥都是带回家处理，顾铮就先回房梳洗，梳洗完就开始看春红送来的帐簿，想到十天前春红那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禁失笑，庶娘跟着燕子献去蒙北这事，她想了想还是不跟春红说了，可春红每天都因为庶娘的失踪而哭，眼晴都肿得跟核桃似的，反观她这个女儿除了装出的一脸哀伤眼泪也没掉几颗，相 比之下颇显无情。 在春红连哭了四天后，顾铮担心春红的眼晴会哭瞎，无奈之下只得把事情告诉了她。 当时春红那一副像是被什么打击到的模样，听完后竟哭得更凶了，说庶娘为了一个男人把她们给抛弃云云的。 沈暥进门时，就看到妻子边叹着气边看着帐簿：“在想什么？” “想到了春红，她这会都在怨着庶娘呢。”顾铮有些感概，原身、庶娘、春红三人相依为命过了十多年，也难怪春红如此想。 沈暥换上了帛棉内杉，梳洗完后走到妻子身边，低下头道：“今晚早点休息吧。” “我还要看……”帐簿两字没吐出来，顾铮抬眸在对上沈暥变得热情的深邃双眸后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要，我……” 可惜嘴巴直接就被封了。 这几天沈暥在朝中有事，回来得挺晚，去的又很早，因此一直忍着，今晚他是不打算忍了。 顾铮在这方面是有些怕沈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性子那般清冷的一个人，对这方面却异常的热衷，且还野蛮，压根就控制不住力道。 情到深处的释放，沈暥也从不掩饰，低吼声不断。 今晚却有些不同，在沈暥特别卖力的时候，墙内突然传来了敲声，‘咚咚咚~’三下。 两人俱是一愣，接而传来了风来不冷不淡的声音：“本想近身保护夫人，如今看来这屋子是不方便我住了，明天我就会搬离此屋，还请大人和夫人今晚克制一下。” 顾铮身子瞬间僵硬如石，沈暥的脸也臭了。 真是脸红到天明啊。 隔天，顾铮醒来时沈暥已经上朝，想到昨晚的事，她真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踏出寝屋，木墙的隔音怎么那么差呢。 门打开，一名婢女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顾铮以为是素兰也没看一眼，坐到妆奁前，直到汗巾递到顾铮的面前，顾铮看到了眼前这双手上的几颗茧子，素兰虽是婢女，但从不用做粗活，一手双细软的很。 “你？”顾铮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庞，仔细一看又觉得熟悉：“你是？” “是我风来。” 顾铮眨眨眼带着不敢置信，风来女装打扮冷艳漂亮，而眼前的女子模样普通平凡不说，眼帘下还生着几颗小雀斑：“你是风来？” “是，奴婢日后会以这副模样随侍在夫人身边保护。”风来微垂眼帘，神情淡淡的道。 “你，你在脸上做了什么？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顾铮好奇的看着她。 “奴婢易了半容，这副模样在夫人身边不易引人注目。”顾铮对着她上下打量，确实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大众相，与风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第218章身边保护 突然想到昨晚的事。 风来看到顾铮脸上的那丝尴尬，道：“夫人不用介怀昨晚，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顾铮：“……”介怀也没用啊，算了，反正事情都已发生，最窘迫的时候也过去了，逐好奇的问：“你是怎么说服素兰让你做我贴身婢女的？” “奴婢并没有说服素兰，是沈大人交待了素兰。”顾铮想到相公昨晚那张黑脸，很好奇今早他看到风来的反应是怎样的，应该不会太正常吧：“你不用自称奴婢，相公说，风姑娘是燕将军的得力将士，留在我身边倒是大材 小用了。”义父将她留在顾铮身边自然不是护着她这般简单的，不过这种事她也没必要跟一个内宅女子说，只道：“既然以奴婢的身份在夫人身这护着，自然要做到最像。”顿了顿， 她又道：“原本奴婢想做为一名暗士留在夫人周围，不过沈大人已经派了几名暗士在夫人周围护着。” 顾铮惊讶的道：“我身边有暗士？”一脸的意外。 “是，那晚义父的人潜入顾府时，沈大人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才会及时的回府陪着夫人去义父的军营里。” 顾铮有些不敢相信，相公的这些暗士从哪来的？不确定的又问了句：“这些暗士确实是在保护着我吗？” “不错。看来沈大人很喜欢夫人你。”风来这句是肯定句。 顾铮笑笑，心里儿挺高兴，想到三皇子也就是显王叛乱时，沈暥曾对她说过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她当时也是听听过，没想到沈暥说到做到了。 风来看着顾铮的脸庞半响：“夫人长得有六分像秀姨，但跟秀姨又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顾铮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美有六七分是传了庶娘的，特别是眼晴和唇两部分，眼晴笑起来时，唇角也会扬起，庶娘也如此。 “我娘死前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秀姨，还说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和义父，秀姨在一起的日子。”说起自己的亲娘时，风来漠然的眼里会有些的温情。庶娘竟然还被人如此喜欢，顾铮有些意外，在原身的世界中是没有人喜欢她和王庶娘的，突然间发现竟然有两个人喜欢了庶娘十几年，顾铮对这位风凌前辈可以说很好奇 啊。 “大姐姐。”此时，顾瑶跑了进来，当见到大姐身边服侍的人是一张陌生面庞时道：“新来的婢女？” 风来微低着头。 “是啊，昨天刚买来的，这么早过来，你找我是有事吗？”顾铮拉着她坐下。顾瑶看了这新来的婢女两眼，心中奇怪刚买来的婢女怎么就来服侍大姐姐了？不过一个婢女而已并没往心里去：“十一公主让宫女来邀我们明天去踏春，我想着大姐姐这几 日心情不好，正好去散散心，去吗？” 顾铮确实已经有十来日未曾出门了，点点头：“也叫一下三妹妹吧。”“三姐姐可是十一公主的皇嫂，公主肯定会叫她，还有谢家姑娘，对了，宁家姐姐也会去。”顾瑶突然叹了口气：“大姐姐，这宁家姐姐真可怜，与我二哥哥不成，这会还被 那老男人退婚了，大家都很同情宁家姐姐呢。” 老男人？唔，燕将军的年纪对于瑶儿和宁家姑娘而言确实有些老，不过这年纪在千年之后可正好是黄金单身汉啊。 一旁低着头的风来冷看了顾瑶一眼又低下了头。 “不是说蒙北有战事，那燕将军才连夜拔营走的吗？圣上也下旨了，宁家姑娘可自由婚嫁。”“就算下旨能自由婚嫁，那跟以前也是不同的。也是奇怪了，就算有战事，成个亲而已能花什么时间啊？依我看，那燕将军肯定是不喜欢宁家姐姐才找的借口，说不定身边 早已经有了红颜知已。” 顾谣这随口一说，还真是被她说着了，顾铮思附着她的庶娘这算不算抢了别人女人的男人？魅力还是挺大的。 “大姐姐，你在笑什么？”顾瑶看着大姐姐突然笑起来，疑惑的问道。 “我在想，或许宁家姑娘也不愿嫁给燕将军呢。”顾铮忙掩饰住自己的开心。 “宁家姐姐这心里肯定还记挂着二哥哥。”顾瑶一脸的肯定。说到二弟弟顾正钦，顾铮上回听主母卫氏跟她说起有好几位媒婆过来说过亲了，不过主母觉得那些姑娘家都不是良配，听主母的主意，她是想姑娘家的门槛能再高点，伯 爵嫡子要么配同等级的，要么就是候爵，再高些是公爵，有权有势的公爵人家姑娘不会下嫁顾府，但也有没权没势世代沿袭公爵位的人家啊。 至于宁家姑娘，以二弟弟现在的身份来说，肯定是没戏的。 用过早膳，顾铮带着顾谣去了城西的书房，前两天春红说城东的书房木工活都交由沈二伯在做，沈贵堂兄则去了城西的书房，这样两个书房双管齐下速度会快些。 今天顾铮去城东书房便是看这进料和场地布置的。 “哇，城西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楼，有三层呢。”顾瑶一下马车看到眼前这高楼，惊呼了声：“如果站到三楼，岂不是全城的模样都能看到了？”说着，提着裙子跑了进去。 随后下马车的顾铮见状，对着素兰道：“跟着四姑娘，楼内木具多，别让她磕着碰着了。” “是。” 风来则是静静的候在顾铮身边。 马东叔在楼内看到四姑娘就知道主母来了，忙和沈贵出来迎接。 “主母好。” “弟妹。” “马叔，堂兄。”顾铮笑着走了过去：“我来看看今天新入的木料。”至于装修图，买下这楼时就已经给了。 “就放在一楼，主母随小人来。” 书楼内工匠们各司其职，大家的干劲都很好，看到东家来了，一个个都热情的很，特别是见到东家是这般年轻又漂亮的小娘子，笑得格外憨厚。 顾铮也亲和的朝大家招呼，对着马东叔道：“马叔，工匠们的点心都准备着吧？” “东家放心，小人已经订了几十个包子，饿不着他们。”马叔笑道，主母是个好人，从来不亏待下人。一旁的风来静静的打量着和工匠们说笑着的顾铮，她听义父说起过沈夫人，说她不像一般的内宅女子那般没有见识，见识不见识倒是不知道，这般平易近人倒是有些意外 。 三楼的顾谣风景看够了，下楼时看到大姐姐正在检查木材，时不时的会问旁边人一些问题，听到回答时她还会低头思考一下。 “四姑娘看什么呢？”素兰见四姑娘看着大姑娘出神，不禁问。 “素兰，不知为什么大姐姐这模样让我有些羡慕呢。”顾谣想了想说。 “羡慕？”素兰不解，四姑娘是嫡二姑娘，单从身份上来说，比大姑娘可好多了，日后所嫁之人也定然比起大姑爷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什么。”顾瑶双手靠在栏杆上继续打量着大姐姐，上回陪着大姐姐去城东书楼，今天来城西书楼，都给她一种大姐姐过得很充实的感觉。 素兰看看大姑娘，又看看四姑娘。 “相公。”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内的人都朝门口望去，就见芸娘提着一个大箱子走来。 芸娘看到顾铮时有些意外：“阿铮也来了。” “芸堂嫂。”顾铮朝方芸娘打招呼。 “阿贵把要用的木具箱忘在家里了，婆婆拿到了书楼让我给他拿来，我便偷了个空出来。”芸娘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顾铮：“阿铮不会怪我偷懒吧。”“怎么会呢，阿贵堂兄在城西书楼干活，你特意送匠器过来，那也是在给书楼做事啊。”顾铮莞尔一笑，芸堂嫂早已在城南的书楼干活，春红说过，芸堂嫂干起活来很卖力 。芸娘看到了楼梯上的顾瑶，高兴的招手：“四姑娘好。” 第219章梦中金来 顾瑶也笑着招了招手，此时听得素兰在耳边道：“四姑娘，咱们主母这位堂嫂听说是山里人家的女儿，不过她的穿着打扮可一点也不像，奴婢看她的穿着搭配还挺合时下姑 娘们的喜好。” 素兰这么一说，顾瑶才注意到芸娘的打扮，不是什么绫罗绸缎的华服，但不管是颜色还是绣花，和头上的珠钗，耳坠都挺相宜：“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她可是主母的堂嫂，主母又很喜欢她，奴婢哪敢说什么对和不对，只是觉得一个深山里的姑娘竟然有这样的眼光感到挺难得的。”素兰忙道。 “好像也是。” 顾瑶和素兰说话之时，顾铮这边却有些为难，芸娘又说起了她的那位四十岁的大表叔。 “阿铮，这么大的一个三层书楼，肯定需要有个做杂活的人，我大表叔虽然四十了，可力气大的很呢，砍柴烧水不在话下。”芸娘道。沈贵没想到妻子会突然在这里跟阿铮说起这事来，她大表叔的事早先在家里已经说起过，不过那时爹娘和她都觉阿铮刚让芸娘进书楼做事，这会又要把她表叔给说进去不 太合适，她竟然直接给说了。 “芸娘，阿铮忙着呢，大表叔的事以后再说。”沈贵扯了扯妻子的袖子，让她别说。芸娘可不听：“阿铮，我大表嫂嫁过门没几年就死了，去年我大表叔好不容易又娶了个娘子，大表叔就想进城来干活多赚些银子养家，也好让新表嫂日子过的舒服些，前几 天还托人带口信给我让我帮着找活。你看，你又开起了两个书楼，肯定缺人。”沈东在旁陪着笑容看着主母的脸色，见主母微微犹豫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很为难的，正欲上前拒绝，就听得主母道：“堂嫂，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有合适你 大表叔的位置一定给他留着。” “什么？你，你已经跟阿铮提过一回了？”沈贵看着妻子的眼神带着责怪，怎么这事妻子从不跟他说呢。 芸娘轻咬着下唇，丈夫的责怪，周围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不禁觉得难堪，她以为这么多人在，沈贵也在，顾铮应该会同意的，哪想到她这么不留情面。 “没事儿。”顾铮见芸娘脸色不太好，忙道：“书楼开张还早呢，招人这事一向都是马叔在负责，到时我让马叔看着有没有合适芸堂嫂大表叔做的活。” “是啊是啊。”马东叔堆起笑脸来：“芸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留意着。” 芸娘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亲戚的事竟然让一个外人去负责。 气氛有了些尴尬，幸好顾铮要清点的材料也清点完，午膳时间也快到了，是时候回去。 出了书楼，上马车时风来在一旁轻声道：“夫人，您的这位堂嫂，心思不见得多单纯。”顾铮微怔了下，侧头看向风来时，她已经低下头静静的候在了马车旁，心思不单纯吗？不至于吧，山里出来的小姑娘能怎么个不单纯法？想来那大表叔和芸娘极为亲厚， 所以芸娘想替他找份活干吧。 马车家门口，素兰换起帘幔子，顾瑶刚探出头，听得一声惊呼：“秦妈妈？” 秦妈妈朝着顾铮和顾瑶施了个礼。 “秦妈妈，我不回家。”顾瑶以为秦妈妈是来带她回去的。 秦妈妈无奈的看着这个小祖宗：“主母说了，四姑娘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奴婢此次来是找大姑娘的。” 一听不是带她回去，顾瑶乐的很。 “是关于庶娘的事吗？”顾铮心里有了个谱。秦妈妈点点头，扶着顾铮手臂进了大门，进门时余光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风来，思附着大姑娘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婢子：“十多天了，大理寺那边找寻王庶娘无果，已 经不打算再找下去，但主母请大姑娘放心，主母已经请老候爷旧部私下找人。” “多谢母亲心挂着庶娘，待过几日，我便回府拜谢母亲。”顾铮心中动容，天底下像卫氏这样的主母很少见。 看着大姑娘忧心的面庞，秦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间竟然不见了，翻遍了整个越城也不见踪影。 午膳顾铮没吃几口便推说累了回房睡觉。顾瑶知道了王庶娘的事也失了胃口，想了想干脆进宫找十一公主玩去。 院子内。 顾铮坐在木廊下的贵妃椅上，遥望着晴朗的天空想着庶娘出了神，片刻后她转身望着候在一旁的风来道：“你也坐着吧，总是这样站在旁边，我不习惯，你也累。” 风来想了想，依言坐在旁边。 春风袭人，若在晴晨或是夜里就显得有些凉意，但在日头之下就是一陈暖洋洋，睡意袭来，顾铮昏昏欲睡。迷蒙中，她好像看到了王庶娘，庶娘手中拿了把小锄头，避开婢女悄然走到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下面，贼头贼脑的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用小锄头往桂花树下面使劲 的刨啊刨。顾铮看着好笑，没想到她的庶娘贼头贼脑的样子挺可爱的啊，不知道在挖什么，突然想到庶娘跟燕将军离开的时候对她说过，她在树底下埋了几个坛子，坛子里面有她从 便宜父亲那儿偷来的一些值钱玩艺。此时，听得王庶娘边刨边嘀咕：“这个臭丫头，要跑路了也不知道跟我说声，要不是春红偷偷跟我来说，我还被蒙在鼓里。”不一会，几个坛子露了出来，王庶娘打开盖子 ，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来，有墨，砚，字画，还有一些珠宝玉器之类的放进早已备好的布袋里。 顾铮莞尔，庶娘不管什么时候都留着一手啊。王庶娘边绑布袋边喃喃自语：“臭丫头，我千辛万苦才让她进入了端王府，她倒好，一天到晚想着逃离，那我当初那般费尽心机做什么呢？哎，走就走吧，也该为自己打算 打算啊？被男人睡了这么多年，竟然空着手走人？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 顾铮：“……”庶娘口中的这臭丫头，怎么听着这么像自己呢？ 这会，王庶娘已经悄悄的来到了顾府后院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拨开杂草，里面竟然有个狗洞，顾铮看着庶娘从那狗洞里面爬出去了。 顾铮内心一句mmp，顾府还有这样的狗洞？她竟然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她在顾府里可不会纠结那么多。画面突然一转，顾铮看到王庶娘出现在了城外，不一会，一辆马车从城中奔了出来，赶车人一身马夫打扮，帽沿低低着，让人看不清楚长相，那马夫看到王庶娘时，急急 的让马车停了下来，惊讶的语气传来：“庶娘？” 这声音？顾铮愣住，竟是自己。果然，当那马夫摘下帽子时，露出一张娇妍的面庞来，不是她是谁？ “你这坏丫头。”王庶娘不由分说就朝顾铮打去。 “庶娘，有话好好说，哎哟，疼啊。”那顾铮赶紧躲，边躲边道：“肯定是春红告诉你我要离开的事吧？跟她说完我就后悔了。”“如果不是春红赶来跟我说，你这么一走，我们娘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王庶娘突然哽咽起来，哽咽完把背着的包裹丢进了马车里道：“这里有些值钱的东西，你去 当了，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顾铮看到自己也陪着庶娘掉泪，她能理解这个她的想法，王庶娘是她唯一的牵挂，要是去告别，怕是走不了：“庶娘，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王庶娘脸上一喜：“娘就等你这么一句话呢。”说着，激动的罗起袖子给顾铮看：“你看看，娘早已把所有的身家都换成了金镯子戴在身上。” 顾铮：“……”庶娘的一只手臂上竟然挂着十几个金镯子。看着王庶娘坐上了马车，母女俩开开心心的策马而去，顾铮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开心。 第220章一起踏春 沈暥下朝回来时，顾铮正在给院子里的花儿浇水，天气回暖，院中的花园都吐了芽。 顾铮的拿着沈父特意给她做的小锄头，努力将芽儿周围的草锄去。一身婢女打扮的风来安静的候在一旁。 “夫人，大人回来了。”风来道。“相公？”顾铮抬头望去，见相公一身朝服，威仪华章，平常脸上总是清冷疏离，透着扑面的威压，然此刻面色温情，眸中含笑望她，这身朝服倒把他反衬温润如玉：“快过 来看，从婆婆那儿拿来的花籽撒下还不过一个月，就已经破土发芽了。” 沈暥走过去看了看，园子的篱笆内都是清一色的芽儿，倒很难分辨出是什么花来，抬手擦去妻子颊上的脏物：“看你今天好像特别的高兴。” 风来过来拿走了顾铮手中的小锄头，顾铮朝她微微一笑后才对着沈暥道：“下午午休时梦到了庶娘。” “梦到了庶娘什么？” “好像庶娘在挖着什么东西，具体的忘了，不过很开心就是。”一个开心的梦，倒让顾铮心里对于庶娘去蒙北的事安心了不少。 沈暥想了想：“庶娘在挖的是顾府院子那颗桂花树下的坛子吗？” 顾铮愣了下，哎呀了声：“我把这事给忘了，那树底下的东西我还没挖呢。改天回去的时候可不能忘了。”那是庶娘留给她的东西，应该用不着，但也是个纪念啊。 两人边说边朝着小堂厅走去，荷香见家主回来就命灶房的厨娘将饭菜端上来，又去舀了盆水来侍候主母和家主洗手。 “四姑娘还没有回来吗？”顾铮没见着顾谣。 “宫里传话来，说四姑娘在宫里陪十一公主用膳了。”荷香禀道。 顾铮点点头，余光见到站于身侧的风来，张嘴想叫她一起吃，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婢女，可荷香和两个小婢子在旁边看着呢，到时会解释不清。 沈暥见妻子不时的望向风来，了然她的所想，便道：“无事，用饭吧。”饭后，沈暥没有去书房看书或是处理政务，而是坐在内屋里看着妻子做女红，光影落在妻子娇妍的面庞上，那眉眼越发柔和，她专注于针线，时不时的又看向画纸，这屋 ，这床，这烛火，还有妻子柔静的动作，倒似一副美丽而温馨的画。 “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顾铮脸微红，丈夫望着自己可不只一会。 “娘子好看。” 顾铮心里一乐，眉眼湛湛，虽说俩人成亲已久，但沈暥极少说这种话，如今听来，格外动听。 “太子殿下近来有和谢家姑娘去书楼吗？”沈暥问道。 “春红和马叔没再说起，应该是没有了。”顾铮想了想：“想来端王爷已经跟太子殿下说了。” 沈暥点点头，拿过桌上的一本书来看。 此时，内屋的帘子掀起，荷香走了进来禀道：“主母，四姑娘回来了。” “知道了。”顾铮看着沈暥道：“对了相公，我明天要和四妹妹，三妹妹还有公主一块去踏春。” “春光明媚，是该出去走走。” 望着丈夫堪称完全的轮廓，顾铮心里头突然浮出一个疑问，将针线放下，走到沈暥身边坐下，一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相公，如果没有我，你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沈暥低头，对上妻子含笑的晶亮黑眸：“不知道。” “总有要求的吧。” “像你这样的。” 顾铮微微不满：“这算什么回答？我记得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那可不是喜欢的模样。”她还觉得那时的沈暥是讨厌她的。 “你的直觉倒是敏锐。” “这么说来，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很讨厌罗？”顾铮详装生气的打了打他的胳膊。 “第一印象嘛，”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气鼓鼓的两颊：“觉得你很漂亮，不过在这之前，王爷跟我说过你和庶娘对他做的事，确实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 “所以，你答应了要娶我那会，心里其实是无比后悔的吧？” 沈暥想也未想的道：“没有。” “没有？” “此生我并未有娶妻的打算，若一定要对父母一个交待，婚事就全凭父母做主。” 顾铮愣了下，不解的看着他：“什么叫未有娶妻的打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顾铮正想问什么最重要的事，沈暥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喃昵：“昨晚我应该没弄疼你吧？”画面转的太快，顾铮有些反应不过来，因此愣了三秒，瞬间脸红成煮熟的虾，迅速起身离他三步远，惊惧的看着他：“你，你今晚别想。”这种事哪能天天做啊，这个体力 也太旺盛了吧。 “昨晚被打断了好事，今晚咱们得补上。”沈暥站起，一步一步逼近妻子。“不行。”顾铮说的坚决，眼晴却往沈暥那双大长腿上瞄，他早已换了一身睡觉用的常服，烛光透过中裤隐隐露出那修长坚实的长腿，顾铮瞄啊瞄，直瞄到腿上腰以下，强 逼着自己收回了视线。 一声低笑，沈暥走到妻子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颚，望进这双水灵黑眸的深处：“你的眼晴可比身体诚实。”说着便拦腰抱起他。 “不行，真的不行，我月事快来了，这几天肚子有些难受。”顾铮急急道，这是真的。沈暥算了算日子，妻子的月事确实是在这几天：“那今晚就放了你。明天让素兰去药店抓些调整身体的药来。”妻子来月事肚子会难受，有时甚至疼痛，他为此事去问过曾 经给妻子看过病的女大夫和御医，两人都说这是体质原因，只需要行经前吃几贴药调理便可舒缓。 顾铮忙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隔天。 一夜的深睡眠，起床时，身心舒畅。 望着头顶的床帐，顾铮突然想起昨晚她忘了问沈暥关于她周围暗士的事，好像还有什么事要问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门推开，素兰拿着干净的汗巾进来，身后跟着一端着水盆的小婢女：“主母，咱们得起床了，您和四姑娘，还有十一公主约好今天去踏春的，四姑娘这会已经在用早膳。” “她倒是起得早。”顾铮翻被起身。 素兰边笑着将床幔用两边的铜勾勾起边说：“为了今天，四姑娘已经盼了好些日子。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 顾铮到小堂厅时，顾瑶已经用完了早膳。 “大姐姐可起来了。”顾瑶嘻嘻一笑：“再不起来，我就要去叫你了。” “四妹妹今天可是精心打扮了。”顾铮见瑶儿今天穿了一袭粉缣衣裳，一身精良钗钿，小脸略施胭脂，纯真又美好。 “那是当然。”顾瑶笑嘻嘻的转了个圈：“大姐姐，好看吗？” “好看，路边的小年轻看到了，只怕心脏得砰砰直跳了。” 顾瑶脸一红：“大姐姐别打趣我。” 顾铮笑笑，见到桌上的早饭竟然是豆冻，老面饼，油炸烩（油条），微讶的看着素兰：“你去买的？” “是，春红说主母喜欢吃这个，奴婢想着主母应该好些天没吃了，一大早就去城南的陈郎饼铺买了。”素兰道。 “你有心了。”顾铮确实很怀念陈郎饼铺的老面饼，不过，她看着顾瑶道：“四妹妹也习惯吃这个？” “比咱们家里的早膳好吃多了。”顾瑶拍拍吃的微滚的小肚子，今早吃的无比尽兴。 顾瑶喜欢待在顾铮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吃的看起来虽然简陋，她却都很喜欢吃。 十一公主是和端王妃一起过来的，她们到时，顾铮和顾瑶早已候在大门口。 “顾大姐姐，我想你了。”顾铮一坐上马车，十一公主就拉着她亲昵的道。 “公主好，几天不见，公主是不是长高了一些。”看见公主，顾铮也笑得开心。 “还是顾大姐姐说话好听，昨天顾瑶进宫找我玩，还说我胖了，我哪有胖，她才胖了呢。”十一公主娇声道。 “我哪有胖，是公主胖了。”顾瑶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胖了的。 顾铮笑看着这两小姑娘的打闹，见三妹妹顾盈脸上虽带笑，但笑得勉强，想了想，拉过她的手道：“咱们好不容易一起出来踏春，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对上大姐姐关心的眼眸，顾盈心中一暖，点点头。 第221章有意为之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马车出了城门，顾铮掀幔望去，见周围已有不少的人，大家相互携手走着，有的手中还拎着食盒子，日光下，春杉薄袖的少年少女们反倒是这天地春意中浓厚的一笔。 这是近处，再看远处，群山万嶂，连绵万里，最高的耸入云端，万幅壮锦，那片新绿把这些山峰也打扮的分外妖烧。 “公主殿下，已经到了。”马车停下，马夫禀道。顾铮几人先下了马车，十一公主下马车时看到周围跟着的普通护卫打扮的御林军气恼的道：“你们都凑在一块做什么？不是让你们远远的跟着吗？大家都在看本公，都在看 我了。” 护卫打扮的御林军一共有十人，人一多，确实惹人注目，御林军们面色略有些为难，公主身份尊贵，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哪担待得起啊。 “都退下吧，这儿人这么多，不会出什么事，你们远远跟着，眼晴盯紧公主就好。”端王妃顾盈道。 “是。”端王妃都这么说了，御林军们只好退下。 顾铮看了眼一直随着马车而来的风来，有风来在，她倒是不担心。 “人真多，看来大家都喜欢来踏春。”十一公主见到周围都是马车和人影，高兴的很：“敏如她们在哪呢？她可比咱们早来半个时辰。”说着，四处张望。 顾盈看了看四周：“谢家姑娘身体从小就不怎么好，谢府的下人不会让她在人多的地方，咱们可以去那处林子看看。”指了指远处的那个小林子。 顾铮觉得这谢家的小公爵和嫡女怎么会身体都这般不好呢，那谢将军一身威武，身体棒的很，那谢夫人也不像是身体不好的。 十一公主和顾瑶在前头蹦蹦跳跳，顾铮和顾盈则在后面缓步而走。 “真好。”顾盈看着妹妹那欢脱的身影，有感而发：“希望瑶儿能一直如此开心快乐。” “她会的。”顾铮笑笑。 “会吗？” “她有我们这两个姐姐护着，当然会。” 这么一说，顾铮也笑了，是啊，大姐夫如今是内阁学士，日后还会升官，而她是端王妃，想让小妹一直开开心心的，应该很容易吧。 “大姐姐，三姐姐，快来啊，敏如她们真的在林子里呢。”不远处，顾瑶朝着顾铮和顾盈招手。 顾铮两人来到林子，看到周围有不少的护卫把守着，看来这林子是被谢家的姑娘包了。 让顾铮意外的是，宁家姑娘在，那王家姑娘王婉容竟然也在，明眸皓齿，容若桃李，王婉容长得美，身上的气质又突如，和公主和谢敏如站一块并不逊色。 “顾大姐姐好。”谢敏如和宁秀英与顾瑶交好，也是给了顾铮面子，因此都唤一声姐姐，那王婉容自然也是跟着唤。 顾铮也打了招呼。顾盈和宁秀英原本就是好友，只不过因为顾正钦的关系中间几个月没联系，毕竟多年感情在，后来两人又慢慢开始联系，如今宁秀英和燕子献将军的婚事突然解除，顾盈 知道宁秀英心情复杂，就拉着她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顾铮对宁秀英有点愧疚，毕竟是庶娘抢了她的新郎，就算宁家姑娘不喜欢燕将军，但这种临时毁婚的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是难堪的。 “许些日子不见，顾大姐姐是越发的好看了。”王婉容走了过来，声音如其人一般温婉。 人家主动过来聊天，顾铮当然也要笑脸相迎：“婉容妹妹的模样也是越来越端庄秀婉。” 身后随侍着的风来抬眸看了顾铮一眼，又望向王婉容，这两人还真奇怪，都在奉承对方，但笑意都未达眼中，看来心里并不相好。“对了，婉容妹妹也不小了，不知道许人家了没有？”顾铮又问，这是她最在意的问题，端王爷有意撮和她和沈暥，让她心里不爽，想到那个世界的沈暥成亲的对象有可能 是她，这个结就一直在她心中。 “还没。”王婉容脸上的笑意一僵。 “也该找户人家了，再这样留下去留成愁可怎么办？” “这个倒不用顾大姐姐费心。” “我自然不会费心，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既然跟顾大姐姐没关系，又提出来做什么？” “还不是担心有人一直觊觎着我相公么。”顾铮并不避讳说这个。王婉容的笑容瞬间收回，可想到父亲前几日对自己说的话，她仰下颚，冷看着顾铮道：“还那请顾大姐姐守好了。”说完转身走到了十一公主的身边，加入了公主，顾瑶和 谢敏如三人的聊天中。 顾铮挑了挑眉，王婉容这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啊，怎么感觉挺自信的呢。 “夫人是担心端王爷继续为王家姑娘和沈大人做媒？”风来在旁低着头轻问。 “你知道？”顾铮讶异的看着她。 “京城中的事，奴婢多少都知道一些。”义父在京城有情报网。 顾铮讶异的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连这种事风来都能知道，那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沈大人那么喜欢夫人，不会娶别的女人。”风来又道。“她不一样。”顾铮喃喃，她不相信命运之说，就连她来到这里，她也觉得只是未知领域而已，可有些东西就是那么的诡异，不管轨迹怎么偏离，最后还是能回到同一个点 。 “大姐姐。”顾盈和宁秀英走了过来：“咱们也去公主那边走走吧。” 宁秀英的的眼晴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见着顾铮还挺不好意思的。顾瑶，十一公主，还有谢敏如正在不远处的小溪边玩，这个林子不大，粗看也不起眼，但林内小溪孱孱，鸟语花香，抬头时还能看到松鼠在林木之间跳跃，更有野兔蹦跶 。 顾瑶正用一手肘般大的树枝挑起溪中的石头。 “石头底下真的会有小螃蟹藏着吗？顾瑶，你可别骗我。”谢敏如杏眸紧紧盯着溪水中的石头，眨都不眨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是这么跟我说的。”顾瑶连翻了几块石头都没有。 “这只是小溪，怎么可能有螃蟹，”顾铮看到小姑娘们这般天真，不禁笑道：“你们看，河里浅的连小鱼小虾也没有。”这么浅的溪流，只要天一热应该就会干涸。 十一公主和谢敏如都一脸失望的看着顾瑶。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说了，也是听别人说说的。”顾瑶道，她也很失望呢。 此时，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望去，就见守在林子外面的侍卫都让开了路，三匹枣红大马奔进林子，在最前面的是太子殿下，后面跟着的是十二皇子，还有，顾铮望着最后那高大少年，觉得有些 眼熟，近了才发现是宁家的庶子宁三公子宁齐光。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赶紧行礼，都在心里奇怪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顾铮偷眼朝谢敏如望去，就见谢家姑娘眉梢眼里都是欣喜，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太子殿下定是为了谢敏如而来，今日这踏春是有意为之的吗？ “孤在对面的林子里赏景，听说十一妹妹在这儿，就过来看看。”太子殿下话是对十一公主说的，余光却一直打量着后面谢敏如的举止。 “太子殿下，我家王爷可是与太子殿下在一起？”顾盈上前问道。 “在。他这会在那个林子里抓免子呢。”太子殿下一身的温润之气，虽说二十三四的年纪了，奈何长得嫩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只个少年人呢。 顾盈愣了下，下意识的问了句：“王爷为何要抓兔子？” 顾铮也觉得这句话古怪，一只兔子要堂堂王爷亲自抓。 “自然是要讨……”太子殿下声音一顿，只顾着看谢敏如，险些说错话，便道：“他喜欢抓吧。” 顾瑶：“……” 顾铮想了想那画面，端王爷一脸天真可爱的抓兔子，怎么想怎么的诡异啊。 “那林子里有兔子吗？太子哥哥，我也要去抓。”十一公主来了兴趣。 一旁的谢敏如和顾瑶也一脸的期待。王婉容看着近在眼前的太子殿下，心里一陈涌动，她父亲只是四品大臣，她做为嫡女很少有机会进入皇宫，更别说见到太子殿下了，如今储君就在眼前。 第222章一脸挑衅 太子殿下过来这儿是看谢敏如的，要是谢敏如能过去他所在的林子里这自然是好事，可一想到五弟现在身边还有人在，有些不太方便。 顾盈奇怪的看着太子，他看她做什么？ “太子哥哥，你不欢迎我们吗？”十一公主见太子没说话，不禁嘟起了嘴。 看到后面的谢敏如也是一脸失望，太子殿下忙道：“自然欢迎。”算了，五弟的事就让他自个处理吧。 另一个林子周围也守着御林军打扮成的护卫，二步一岗。不少人朝这边看，见戒备如此森严，知道这林中应该有大人物在谁也不敢靠近。 进了林内后，顾铮看到了太子妃，端王，还有三张生面孔，特别是其中的男子，轮廓与端王和太子殿下有些相像，但又比俩人沉静许多。 “见过太子妃嫂嫂，二皇兄。”十一公主见到这个男子高兴的上前。 众人赶紧行礼。竟是鲁王二皇子，顾铮讶异，当年三皇子显王陷害太子殿下，是二皇子将太子殿下救了出来，自己却身陷囫囵，百口莫辩之下最后被皇上圈禁在皇陵。现在显王落马，二 皇子平反。 与其他皇子相比，鲁王二皇子的长相并不特别出众，人看起来也有些沉默，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淡笑着颔首。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顾铮觉得二皇子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比旁人要多。 “元平，怎么不见过你二皇嫂。”二皇子微责的看着十一公主。 二皇嫂便是指二皇子身边的那名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普通，举止有些拘紧，尽管身着华服，头戴金钗，仍一眼让人觉得这个女子不上厅堂。顾铮知道二皇子被圈禁时从府中带走了一名婢女，并且在一年多前，那婢女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因此原来的二皇妃才走了极端，香消玉陨。后来二皇子出来，在帝 前给这婢女求了个名份，如今是侧妃，想来就是眼前的人儿了。 “我的二皇嫂已经死了。”十一公主看到那女人时，脸上的笑容消失。 “元平？”二皇子脸色一沉。 十一公主抿紧唇，她公主之躯，自然不可能去叫一个婢女为嫂子，转身就拉着宁秀英和顾瑶跑进林子深处去玩了。 “我也去。”十二皇子见顾瑶走了，也赶紧追上去。 宁齐光本就是随着十二皇子来的，自然也是跟着十二皇子离去。 “元平不懂事，你别同她计较。”太子殿下对着二皇子鲁王道，遂笑看着众人：“难得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想怎么玩？孤陪你们。”顾铮本来还是有些高兴的，奈何自她进了林中，那端王赵元澈的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心不禁提吊了起来，她已好些日子没见着端王，虽然两人以前发生 过一些事，但时间长了，也消化了，正觉得闹心时，余光见顾盈的神情不太对劲。顾盈的目光落在端王身边的那女子身上，女子也就十六七的年纪，瓜子脸，柳叶眉，身形娇娇小小，有着几分姿色，特别是那眼晴大大的，眼中全是水意，她一脸怯怯， 看向端王时，娇羞中又带着几分讨好。 这人是谁？感觉上，顾铮竟觉得有着几分熟悉。 “王爷方才就是为她在抓兔子？”顾盈突然看着端王厉声开口。 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吓了一跳，毕竟顾盈在大家心目中一直是端庄贤淑的，哪有过今日这般疾言厉色。 谢敏如见状，知道这会自己不便留在此处，便施礼道：“我和王家姑娘先去那边等着大家。”说着和王婉容互望了眼，转身离去。 王婉容暗恼这谢敏如的自作主张，她是不想离开的，这么难得的机会一下子能见到好几位皇子，怎么说也该亲近亲近，如今谢敏如都这么说了，又不得不离开。 顾铮想想，还是留下了，顾盈是自己的妹妹，她做为姐姐应该在旁边给她支持，最重要的是，她冲动的时候能制止她。 顾盈没得到端王的回答，走到那女子身边，一脚狠狠将女子脚旁的关着兔子的那兔笼踢开。顾铮这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个兔笼在。 “你做什么？”端王脸色一沉，没想妻子竟然会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如此失礼。 “王妃。”顾铮赶紧拉过顾盈到身边。“五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一只兔子都被你吓坏了。”太子妃是知道顾盈为何失常的，也未免小题大作，这样身份的男人哪个没有妻妾成群的啊，太子不也有好几个 ，她要是也像顾盈这样闹，闹得过来吗？顾盈眼眶瞬间红了，她冷望着那一脸惊恐，已经躲到端王身后的女子，又看着端王：“昨天我说我要和公主一起去踏春，你对我说你没有时间，今天却带着这个贱人来了。 ” 端王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冷看着顾盈，目光又在顾铮脸上转了个圈收回：“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王爷，你为何骗我？” “本王也是临时起意。怎么？难不成本王做个决定还要告诉你不成？” “好了，好了。”太子妃见要吵起来，且平常和顾盈感情也交好，便对顾盈温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个妾室而已，不值得你生气。”“太子嫂嫂，可我和王爷成亲还不到一年啊。”这才是顾盈最为在意的，她早已做好丈夫会有三妻四妾的准备，可在这么短时间内，她肚中的孩子没了，婆婆下赐宫女，丈 夫又接受甚至宠爱有加，她有些受不住。看来这就是淑妃娘娘赐下的那名宫女了，顾铮虽然对端王了解的不深，但也觉得端王不该是那种沉于女色之人，且这个女人也只有四五分姿色，又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端王的眼光也着实挺差的。端王黑着脸，一来是妻子如此的失礼，二来也因为顾盈看他的眼神，那眼神对他充满了不屑，鄙视，甚至于厌烦，一如那记忆深处，某天半夜醒来，他突然睁眼时，她便 是这般看他的，当他再欲看清楚时，她又是一副娇弱的模样。“行了，多大的事，也值得你这般失态？”太子妃是早已看透，男人的宠爱其实不会太长久，女人最重要的是正妻的位置，位置守住了，想踩谁都可以，顾盈还是太年轻， 不明白皇家的规则。顾铮一直拉着顾盈的手，深怕她再激动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来，她那日和顾瑶说的话可不是假的，淑妃娘娘对顾家有些不太满意，真要生出换王妃的心思来，顾盈的日子过 得就不会太顺了。想了想，顾铮朝着众人施了个简礼道：“王妃自那日显王之乱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屋里时间待长了，心情难免受到影响，还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端王爷不要放 心里。” 说到显王之乱，众人神情都有异。 二皇子鲁王目光一动，望着顾铮的目光带着几分趣味，一闪而逝。 顾铮是特意提起显王之乱的，毕竟原本顾盈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的，如今这一切都是端王造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一旁的端王，没想他也正冷看着她。 她在怨他？她竟然会因为顾盈而怨他？端王冷笑，也是，在他的记忆深处，俩人的相处确实不错，现在想来，正因为是顾铮对他的不在意，所以才会相处不错。“既然王妃身体不好就在府里好好养着，出来做什么？”端王突然搂过身边的女子，冷看着顾盈道：“芬儿是母妃赐给我的宫女，我既收入了房，那便是我的妾室，带她出来 有什么不对吗？”女子被端王一搂，身体便柔软的靠向他，娇羞的模样仿如周围没有旁人似的，微挑起的目光落在顾盈身上，带着挑畔，只是这样挑衅，唯有顾铮和顾盈看到，还有一直安 静候在身后的风来。顾铮心里一陈怒气翻腾，更别说一旁被气白了脸的顾盈了。 第223章童言无忌 “王爷这话说的真奇怪，王妃虽身体不好，但也不是必须躺在床上休息，适当的走走对身体只有益处。”顾铮使劲按住顾盈的双手，今天顾盈有些冲动，就算要和端王爷撕 破了脸，也不应该是在太子，太子妃还有二皇子面前，这以后见了面多尴尬。 这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两人身上，就连二皇子身边的那位侧妃，都抬起了头看着她们。“本王也没有挡着王妃对身体有益的走走吧？是王妃与芬儿过不去。”对于顾盈的失态，端王也有些意外，记忆深处，她对于大婚之前顾铮算计他的事也未有什么计较，怎 么这会只是区区的宫女就计较了。“过不去？敢问王爷，我怎么和这个贱人过不去了？”顾盈挣开了顾铮的手，冲到端王赵元澈的面前恨声道：“我是打她，还是骂她了？我就算打她骂她又如何？我是嫡女， 她就是个妾室而已。”顾铮在心中暗暗着急，但又不好太过出头，一来她并没这样的本事，二来万一出不好这个头反倒出了洋相，到时这些人看轻了她不要紧，也看低了顾盈，岂不是给顾盈找 了麻烦？一旁的太子对于五弟夫妻两人的事并不关心，他看了看四周，看到远处那个妙曼的身影时嘴角一勾，低头在太子妃耳畔说道：“孤在这边不太合适，去那边走走。五弟妹的 事，你多费点心，劝她收着点性子。嗯？” “是。”太子妃转身要让随身侍卫跟着。 “不用跟着，小林子而已。”太子说着离开。见端王脸色比方才更冷了几分，那芬儿赶紧拉住他的手，委屈的道：“王爷，切莫因为妾身而与王妃伤了和气，妾身本就是小小宫人，被淑妃娘娘赐给了王爷心里高兴都来 不及，万不敢使得王爷和王妃心生间隙。妾身只求在端王府里有一狭角能渡日，偶尔能见到王爷一面心里就高兴了。” “住口，凭你也配让我和王爷心生间隙？”顾盈是真被气着了，垂于腿侧的手都在颤抖中。 这个芬儿的话，顾铮嘴角一抽，这种看似伏低其实挑拨人的话，在她的前世中，电视上都是这样的，接下来，这个芬儿是不是要跪在顾盈面前说自己的无辜呢？“王妃。”那芬儿突然跪到了顾盈的面前，哽咽的道：“贱妾不敢，贱妾不是这个意思，贱妾知道王爷独宠贱妾让王妃心里不开心了，贱妾以后一定改，一定劝王爷多去去王 妃的屋里。” “你？”顾盈被这个女人一跪给跪的一懵，听到她说的话后，气的脸色发青。 顾铮囧囧的看着这名芬儿，原来这种对话还真有模式的啊。 此时，一直安静着的二皇子突然看着顾铮道：“这位夫人的表情倒是有趣。” 二皇子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顾铮身上，只见她微张着唇，一脸好笑的看着芬儿，好似芬儿做了什么让她感到可笑的事。 “大姐姐？”顾盈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炸了，方才还和她站在一起的大姐姐竟然一副想笑的样子：“我，我的样子很可笑吗？” “我怎会笑你？心疼你都来不及。我是笑她。”顾铮指指那妾室芬儿。 妾室愣了下，不明白自己好笑在哪。“我以前看过一些画本子还有折子戏，里面心眼儿坏的妾室都是这么跟嫡妻说的，还有那些两女争一男，稍有心计的女子也是这般说话的，把自个说的多么的无辜，多么的 大度，多么的深情，相衬比之下，另一个人就变得不堪了。”顾铮笑道。 那妾室听到顾铮这么说，脸上一陈青一陈白的，起身委屈的看着王爷：“王爷，不是这样的，妾身说的句句是心里话。”“话本子还有折子戏里的男主人公，一般都会偏向说这些话的女子，可能男人都吃这一套吧。”顾铮笑笑说：“当然了，这只是书里和戏里的事，我想芬儿姑娘说不定也是从 那戏里学来的。”总不能拿书里戏里的事情来怪她吧，说完，顾铮朝愣看着她的顾盈眨眨眼。 顾盈愤怒委屈的心情莫明的一松。 “没想到话本子和折子戏这般有趣。有空了，本王倒也想去看看。”二皇子道。“鲁王爷，我家书楼里有个专门写话本子的书生，他正在写一篇名叫《花园记》的书，里面就有这样的桥段，到时雕印出版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先送给鲁王殿下看。”有人 接她的话，顾铮自然要做一做生意了。 “好啊。”端王爷的脸色可谓不愉，特别是看到顾铮方才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又让他想到了以前的种种，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她讨好他，在他看不见她的地方，她厌恶他，有一次， 当他笃定的说出她是喜欢他时，她也是用这种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他的，原来当她这副表情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在嘲笑人的。“五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太子妃见这沈夫人用一句话就把事情给熄了，不用她怎么操心倒也松了口气，没想竟见端王面色极差的望着那沈夫人，不至于被气到了吧 ？ “王爷，您是不是被王妃给气着了，别吓芬儿啊。”妾室在旁一脸忧急的道。 这一句话，不仅顾铮抽额，就连太子妃和二皇子嘴角都抽了一下，明明说话的是顾铮，这妾室非得指到端王妃身上，也太蠢了。 端王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那妾室吓的收回了要去碰他的手，娇弱又讨好的看着他：“王，王爷？”端王的心一痛，那日他进宫向母妃请安，这妾室正被母妃责罚，当时便是以这样娇弱又讨好的眼神看着母妃，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竟然闪过顾盈的脸，就这样怔望着这个 女人良久，许是这样，母妃才将这名宫女赐给了他。 其实她们根本一点也不像，顾铮外表看似柔弱，那颗心比谁都硬，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 顾铮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因端王又看向了她，那眼神复杂的很，该不会又想起什么往事了吧。 “五弟？” 端王突然转身走人，太子妃叫了几声也没回身。 “太子妃嫂嫂，我去看看五弟。”二皇子对着太子妃说完就朝端王追去。 鲁王的侧妃朝太子妃和顾盈施了个小礼后亦离开。 太子妃冰冷的凤眸落在妾室芬儿身上，直到那芬儿面露惧意后才对身后的侍卫后：“将她带走。” “是。” 一时，场地中只剩下了顾铮，顾盈，太子妃和几个婢子。 “你啊。”太子妃看着顾盈摇摇头：“今天真是没有分寸。” 顾盈在方才愤怒和委屈松下来时就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好，太过冲动了：“嫂子，我知道错了。” “下次别再这样，要记住，你是端王妃，不是普通的市井小妇。” “是。” 太子妃这才望向顾铮，娇丽面容倒有丝欣赏：“那话本子和折子戏里，是真有这样的桥段还是你想出来缓解方才的局面的？”“书楼里，书生新写的《花园记》里确实有这样的桥段，我也是前几天审稿子的时候看到的。”自然，这种桥段也是她让写上去的，女人戏嘛，除了撕还是撕，就看怎么撕 才能激起读者的情绪了。 太子妃一脸趣意：“待雕印出版后，东宫里也送一套过来。” “是。”顾铮高兴的道，有两位这样的贵人帮她宣传，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乏了，去休息一会。” 众人恭送太子妃娘娘离去。 太子妃一走，顾铮和顾盈两人也就不用端着说话，顾盈脸上的笑意不再勉强挂着。 顾铮知道顾盈这气一时半会消不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生这么大的气。” “方才谢谢大姐姐了。”顾盈心中感激，今天亏得大姐姐一直在旁边拉着她。 “你啊，今天太沉不住气。”顾铮挽住顾盈的胳膊朝前走着，边走边道：“不过这事也确实气人，怪不得你。” “我就是觉得心里憋闷。”顾盈一脸的失落。顾盈还只是憋闷，要换成了她，顾铮觉得自己肯定会想办法逃，一次不成就两次，反正这种男人身边她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可她不能这么跟顾盈说啊，便道：“以后要是闷 了，就来找我说说话。” 顾盈点点头，顿了顿突然道：“与其让别的女人来这么气我，当初还不如大姐姐同我一起嫁入端王府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随风散去。”顾铮赶紧道。顾盈：“……” 第224章少年之事 顾盈的贴身侍女秋致看了大姑娘一眼，想到以前发生的事，心里感叹，那时她绝对想不到大姑娘和三姑娘也能有亲如姐妹的一天。 风来抬眸看了顾铮一眼，这沈夫人的过往她都让人调查的清清楚楚，也知道她和端王之间的事。 “以前我还小，庶娘又是那样的性子，做了很多的糊涂事，你啊，别总是提。”原身的黑历史，她真的不想再想起了，想起顾铮就头疼。 顾盈失笑，看着大姐姐精致的轮廓道：“我说的是真的，其实我心里并不排斥大姐姐陪嫁过去。” 她排斥好吗？顾铮对于古时代几女侍一夫的事是很无语且无奈的。 听得顾盈又道：“左右男人都是要纳妾的，至少大姐姐不会气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气你？”顾铮不想瞎想她陪嫁的事，可听到顾盈这么说又好奇。 “大姐姐性子安静又胆小，只想有个衣食无忧的一生，这些我能给你。就像王庶娘那样，王庶娘要的，母亲给得起。”顾铮：“……”不，她不仅要有个衣食无忧的一生，还想要自由的一生，这辈子她都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就算真陪嫁了，她只会侍机逃走的：“以后这种想法绝对不可以再有 ，最好把我以前做的蠢事都忘个干净。” “大姐姐的变化可真大。” “那边有很多的小花，咱们去那走走吧。”这话题很危险，她回答不了为什么变化这么大，顾铮赶紧转移话题。 顾瑶她们早已玩得不见了踪影，就连谢敏如和王家姑娘也不知道走哪了。林子的不远处是一片鲜花地，也不知道是有人种着还是野生的，长势非常的好，就连杂草都很少见，不少蝴蝶正在上面飞舞，鲜花地旁边是一条小溪，这小溪和方才林子 里的不同，较宽也较深，河水清澈见底，还有小鱼自在悠然的游来游去。 俩人让身后的护卫不用跟着来，她们玩够了就会回来，这样也自在些。 一边走一边赏着花，顾盈时不时的弯腰采朵花儿，自己头上戴了朵，也给顾铮发上戴了朵。 看得出来，顾盈心情好了很多。 “咦，有小鹿。”顾盈指着不远处。 顾铮望去，是一只小小的梅花鹿，看样子应该也就几个月而已：“这儿是山脚，那鹿应该是山上跑下来的吧。”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山。 “大姐姐，咱们把那小鹿赶回山上吧。”顾盈道：“它在这里被人看到了只会捉去做成桌上食。” “好。”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那小鹿惊觉得有人走近，吓得跳了起来，湿漉漉的大眼晴惊恐的看着周围，当看到顾盈两人时，一个弹跳跑开。 “她跑反了。山在那儿呢。”顾盈一跺脚，没想到这小鹿竟不识路。 俩人又不得不跑过去追着小鹿。 追了几步路后顾盈突然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不远处：“那不是太子殿下吗？他身边的女子，”顾盈猛的睁大了眼晴。顾铮朝顾盈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倒抽了口凉气，我肋个去，壁咚啊~那太子殿下双手抵在一颗树上，双臂之中被捆的是谢敏如，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肯定一个一脸的暧 昧，一个娇羞欲滴，哎呀，这么经典的场面一定要让书生写进《花园记》中。 “这，这，太子和谢家姑娘，他们在做什么？”顾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亲，亲上了。” 身后才跟上来的秋致也看到了前面的场景，看清人时惊呼出声，风来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顾铮早已知道这两人的事，但光天化日之下，行吧，林中确实容易行事，太子爷虽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庞，但阅女无数，谢敏如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这怎么可能？”顾盈吃惊不小，余光见到大姐姐一脸寻常的样子：“大姐姐，你不惊讶吗？” 顾铮拉着顾盈躲到一颗树后面，探头再次看了看现场版的壁咚场面，那边还在继续呢，少女身子被软的下滑，可以说被太子殿下抱在怀中了：“我早就知道的。” “你早知道？” “是啊。”哎呀，太子殿下这手放哪了？顾铮突然有了负罪感：“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谢家姑娘？”谢姑娘才多大点儿啊。 “啊？”顾盈还在懵愣中：“提醒什么？”是啊，提醒什么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敏如当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打算吗？明明已经有了太子妃，侧妃也有好几个，如此明晃晃的存在，谢敏如当真不知吗？不过无 视罢了。 顾铮纠结了起来。 “敏如。”顾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应该是在找谢敏如。另一边的太子殿下和谢敏如迅速的分开，谢敏如衣裳已经被半解露出了半片白肌，她脸色绯红的能滴出血来，林中风一吹，也让她脑袋儿冷了下来，想到自己竟然和太子 殿下在外面做出这样的事，这会羞的都要哭出来了。 “走，别被人撞见了。”太子殿下拉住谢敏如的手就朝另一方向跑去。 “那方向可是山上啊。”顾盈纳闷的道。“是啊，山上啊。”顾铮心里隐隐为这谢家小姑娘担忧，亲个嘴或是做点不可描述之事也没什么，青春年少的情感，智商都是归零的，可太子殿下把这么一个小姑娘往山上 带，用心就叵测了。 有个大胆的猜测，今天这踏春，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刻意安排的呢？ “大姐姐，”顾盈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神情凝重了起来：“太子殿下要把谢家姑娘带去哪儿？” 顾铮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行，我们要把谢姑娘叫回来。”顾盈紧张的道。 “你是觉得谢家姑娘要是在今天出了事，谢将军会迁怒到这儿所有人的身上？”顾铮明白顾盈心中所想。顾盈点点头：“方才我被太子殿下这般大胆的举动给吓着了，但细细想想，也明白太子殿下在想什么。可谢将军是什么人，太子殿下若要娶谢家姑娘，不该是这样的卑鄙手 段，到时反对太子殿下不利啊。”对太子不利，就是对端王不利，也会牵连到顾家。 这想法倒是与顾铮先前所想不谋而合：“那你有没有想过，端王爷也是知道这事的，为什么他没去阻止？”沈暥也没有阻止。 “大姐的意思，是说王爷也是知道的？” “如果王爷是知道的，那你还会去把谢家姑娘叫回来吗？” 这问题把顾盈难住了，是啊，连她一个弱女子都知道这是卑鄙的手段，王爷会不知道？ “那要是王爷不知道呢？” “咱们跟着上去就知道了。”顾铮道，如果这会的事情是有预谋的，那么山上必然有个准备。 如果这事真的有预谋，到时对谢家姑娘是提醒还是不提醒，顾铮心里也不知道，她的性子没有那般打抱不平，可是吧，良知上又过意不去。 有的人因为年少犯下的错而后悔了一辈子，如果当时有人能提醒他或她一下…… 这会已经临近正午，日头正好。 顾铮和顾盈已经走的满头是汗，她们也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跟在后面，能看到前头人衣角为止。 太子殿下拉着人走的快，要说没来过这山里，顾铮还真不信了。 “大姑娘，三姑娘，你们走的慢点，我们都快跟不上了。”秋致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些许喘息传来。 风来面色如常，不屑的看了眼身边这个一路走来都在喊累的婢女。顾盈朝秋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此时她们已经走入了平地，直到前面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俩人再继续的跟上，直到在一颗老树后面看到太子殿下真的带着谢家姑娘进入了 一个山洞里。 要说这个山洞是太子殿下无意间看到的，谁信呢？堂堂太子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一个姑娘家，顾铮在心里大骂了句无耻，但对谢家姑娘不懂得保护自己也有种无奈。 第225章毁了什么 顾盈紧张的盯着那个山洞，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会她应该怎么做，如果这事不是太子临时起意，如果她的王爷也是知道的，她打断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岂不是坏了大事？ “大姐姐，你在做什么？”见大姐姐将半身往那山洞边倾，伸长耳朵一脸凝神静听的模样。 “听声音。” “啊？听，听声音？”顾盈脸红了，跺跺脚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听什么声音啊。”“如果谢敏如拒绝了，我就进去。如果没拒绝，我就不进去。”顾铮说道，只要谢家小姑娘有半点的拒绝，她就会把她拉出来，可如果小姑娘打心里是愿意的，她救了说不 定反会被她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没必要当坏人。 顾盈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此时，听得洞里面太子殿下的声音传来：“敏如，你不是喜欢孤吗？既然喜欢，又为何这副表情？” “我，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谢敏如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殿下要真喜欢敏如，就该跟上谢家来商量，还要请皇上下旨才好。” “你我是两情相悦，谢将军和谢夫人都是明理之人，不会怪我们的，待回去之后，我定会请父皇下旨赐婚。”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顾铮听着这些话，险些被气笑了，这太子殿下还真的挺会忽悠人的。 “你们听够了吗？”端王爷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顾铮和顾盈转身时，便见到风来和秋致已经低头跪在旁，那端王爷也不知何时来的，这会正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果然，顾铮知道自己所猜的是事实，今天的踏春是个预谋。 顾盈看到丈夫出来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将王妃和沈夫人带走。”端王对着身边的随侍护卫道。 “是。” 既是知道了真相，顾盈自然是得帮着丈夫，哪怕心中明知道有些事是不对的，在侍卫的护送下朝山下走去。 “敏如，你在山洞里吗？”随着顾盈而走的顾铮一咬牙，突然朝山洞里喊：“我们要进来了。” 端王赵元澈没想到顾铮会突然来这一出，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阴沉着脸看着她，那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顾铮，你可知道你毁了什么？”顾铮愣了下，被赵元澈眼神中突然透露出来的杀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毁了什么？不过就是保住了一个小姑娘的清白，太子殿下想要的宏图伟业不可能仅仅因为一 个小姑娘而损失什么吧，最多就是再想别的办法啊。此时，谢敏如从山洞里跑了出来，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些许的苍白，衣着这些都是完好的，她脸上勉强挂着笑容，在见到外面不仅仅只有她所认为的人，端王爷和一 些侍卫也在时，苍白在面色几乎毫无血色。太子殿下没有出来，众人心知肚明是为了避嫌，都这样了，端王赵元澈也知道不可能再发生什么，阴沉的脸色一变，浮上朗朗笑意对着谢家姑娘道：“原来敏如姑娘在这里 ，顾瑶她们在找你，没找着你不知道有多担心，咱们走吧。” “噢，好。”谢敏如不敢再看后面洞中一眼，心里更是害怕这些人会去洞里找人，巴不得赶紧离开。 可就在大家走了几步后，太子殿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怎么不等等孤？” 谢敏如的身体一僵，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山洞门口那衣杉有些不整的男人，温润的少年脸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 太子殿下就这样出来了？一点也不顾及到谢家姑娘的颜面？这一刻，顾铮对太子殿下所有的好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侍卫们赶紧低下了头，太子殿下这副模样不该是他们看的，太子殿下和谢家姑娘一起从山洞里衣杉不整的走出来也不该是他们知道的。 “他们还真在这儿。”顾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都跑到山上来了，”是十一公主的声音：“走的累死我了。” “顾瑶，公主，等等我们。”宁秀英的声音已经气喘吁吁。 看到一众人过来，谢敏如面色如死灰。 十二皇子双手插在腰上，看着这满山遍野的绿色，大吐了口气道：“这儿风景还真不错，难怪太子哥哥和五哥哥都来这里了。”显然，他还没意识到场面气氛有些怪。 宁秀英和王婉容，还有那宁家庶子宁齐光看着场中人面色不佳，特别是谢家姑娘，在这里，她们的地位最低，便也静静站在旁不说话。 “咦，这儿有个山洞？太子哥哥，你发现的吗？”十一公主看到太子殿下后面的那个山洞，很是高兴的走了进去。 “我也进去看看。”顾瑶进宫里次数多了，和大家都相识，也就不顾忌，提起裙子便要进去，被顾盈拦下：“怎么了，三姐姐？” “时候不早，该下山了。”顾盈拉着顾瑶的手。 察觉到三姐姐有心事，再看三姐夫，大姐姐，还有谢敏如神情都古怪，顾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山洞好干净啊，好似有人打理过，”十一公主走了出来，笑道：“这片山脉属于皇家园林，这人倒也是胆大。” 顾铮看向脸色苍白的谢敏如，公主这句无意中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点醒谢家姑娘，谁敢打理皇家园林里的一切呢？打理出来又是做什么的？ “风景也看过了，咱们下山吧。”太子殿下恍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对着众人道。 下山的路除了十一公和顾瑶时不时的说几句话，其余的人什么也没说，都闷头走路。 太子妃和芬侧妃还有鲁王与他的侧妃正在小林子里等候，看到大家回来，都迎了上来施礼。太子妃笑看着太子殿下，正想问是不是走累了时，看到他肩头上的一根干草，便笑说：“殿下这是去钻林子吗？怎么身上还有干草呢。瞧瞧，身后都是。”说着，用帕子帮 他挥去，目光落在他肩上的几根长头发时陡然尖锐，下一刻又不着痕迹的隐下，太子殿下的衣着都是她打理的，离开时干干净净，就算突然掉发了没这么巧的吧。 “应该是哪里沾的。”太子殿下笑笑，吩咐太子妃的随身侍女道：“去把吃食拿来，大家玩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是。”宫女领命离去。 谢敏如走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前施了个礼，低着头道：“臣女有些累了，想先回家，这便告辞。” 太子殿下笑看着她，一如之前那般。“是玩累了吗？难得出来一趟，要不先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太子妃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顾瑶，宁秀英，王婉容三人身上打量，听到谢敏如这么说，关心的走过来，谢家嫡 女是谢公爵谢将军的女儿，皇上一直视为亲女一般。 “不用了，我想先回家了。”谢敏如再次福了福便离开。“那行吧，我让护卫护送你回去。”太子妃正待叫侍卫时，余光看到谢敏如裙据上沾着的干草时愣了下，虽然顾瑶几人的裙子角也沾了一些，但唯有谢敏如那干草与太子殿 下身上的是相同的，关心的眼神瞬间淡漠得骇人。 “太子妃，护卫呢？”太子殿下见太子妃望着谢家姑娘的身影出神，提声。 太子妃收回视线，赶紧命侍卫相送。 在坐的人心思各异，但都安静的出奇。 太子妃让宫女摆上案几，拿了吃食过来的宫女将东西分桌放好，一行人都坐了下来喝茶用点心。 “大家都走累了。”太子妃端秀的坐下，凤眸看着众人透着温和亲切：“这是宫里大厨新制的小点心，大家都尝尝。” “谢过太子殿下，谢过太子妃娘娘。”大家都开始安静的用点心，顾盈和顾铮的目光时不时的相交在一起，又当是没事一般移开，顾铮的脑海里却一直闪着方才端王爷那带着杀意的眸光，那一刻他的目光很可 怕，她是真的觉得他有想杀她之心。还有他那句话‘顾铮，你可知道你毁了什么？’ 第226章此生不渝 吃完茶点，大家也没再有玩的兴致，纷纷告辞。 就在顾铮走出林子时，竟见到了沈暥，他坐在自己府里的马车上，正看着他们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 见沈暥走过来，顾铮小跑了过去：“相公，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家。”沈暥和妻子说了句话后就走向太子殿下，朝几位皇子道礼。 “沈大人来了怎么不进来？”太子妃原本对沈暥就颇有好感，先前顾铮那芬侧妃这一出，如此更是有好感了。 “臣想着大家也快出来了，便在外面候着。” 太子妃点点头，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此时大家都上了马车，沈暥目光掠过端王赵元澈，见他朝他摇了摇头，又见太子殿下的脸色一下子降了温，知道事情没成，垂下眼帘时，眼中并没有失望之意，相反清冷 中竟带着些许满意。待太子殿下也上了马车后，端王赵元澈冷瞪着顾铮，他纵然对这个女人心里有诸多的在意，可此事实在关系重大，如今轨迹已然偏离，他的嫡长子，嫡二子都没在这个世 上降生，太子的事又搞砸了，每一桩事都有她在参与。 端王的眼神让顾铮心里发怵，想想沈暥在这里也没什么可怕，挺起胸膛瞪了回去。 “王爷，你为何如此看我妻子？”沈暥走到妻子面前，挡住了端王的视线。“这事，是她搞砸的。”对于沈暥如此护着他曾经的女人，赵元澈心中复杂万分，顾铮和沈暥的交集也就那么几次而已，沈暥身边站着的女子应该是王婉容，他一定会让轨 迹重新恢复。 看着愤然离去的端王爷，沈暥在转身看向妻子时淡淡一笑：“做的很好。” 顾铮心里原本有些忐忑，正想着应该怎么解释，相公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你知道？” 一直紧跟着顾铮的风来在旁冷然说：“夫人看来是忘了身边跟着大人的暗士呢，这些暗士早已将消息告诉了大人。是吧，沈大人？” “什么都瞒不过风姑娘。”沈暥直接承认，低着面对妻子讶异的目光时，淡淡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这般勇敢。” 她哪里勇敢，只是不忍而已。 “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吗？” “为什么怪？” “端王爷说，我毁了什么，是不是毁了你们的计划？”顾铮不懂朝政，但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是知晓的，女儿嫁了太子，谢将军肯定会帮着太子的。 沈暥拉过妻子缓慢的散步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倒是没说话。“相公，其实我当时已经猜到了，只是觉得那谢家姑娘要真与太子有缘，就算没今天这桩事也会在一起，要是无缘，那就是她一生的耻辱和迈不过去的坎了，我不忍。”同 样是女人，她心软了。 “如果太子殿下真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不仅得不到谢将军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怕也会不保，这人呐，想得太美就容易自大。”沈暥低头看着妻子。 沈暥眸色清冷通透，看得顾铮怔了下。 “谁定下女儿嫁了人，女子家族就该支持女儿的夫家？更别说是用这样不堪的手段得到的，以谢大将军的脾气，只怕会直接劈了太子殿下。”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呢？顾铮拍拍额头，她们下意识的觉得父亲会疼女儿，那必然是帮着女儿的，更别说女儿所嫁的人是太子殿下了，这是最正常的逻辑吧。可谢公 爵将军是什么人，又岂会这么容易受人左右？ 不对啊，如此是这样的话，那端王和沈暥为何不阻止太子殿下，他们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跟在身后的风来抬眸落在沈暥身上，也微微心惊，更不明白这种事沈大人为何要当着她的面说，她就不怕她去跟义父燕子献说吗？ 被拉着上了马车，见沈暥没要说的样子，顾铮忍不住了，坐到他旁边问道：“咱们跟太子殿下不是一条船的吗？” 沈暥看着妻子满脸疑惑的脸，心里有着笑意，面上淡然一片：“是啊。” 什么叫是啊，顾铮糊涂了：“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为什么太子殿下做出这种事来，你和端王爷又深知其中关系，怎么就不阻止他呢？” “做为臣子的，自然要想为君所想，做为君所做，阻止做什么呢？” “啊？”这句话是这样解释的吗？顾铮被说为糊涂了，想到方才相公说她做的好，奇道：“那如果我方才要是不出面的话，你会来阻止吗？” “不会。”这句话，沈暥说的很肯定，如果不是妻子在这儿，他都不会来此。 “那你为何说我做的好？” “我说你做的好，是因为做为人的恻隐之心，你很善良。我说不会，那是因为他人的人生与我何干呢？”顾铮撇了撇嘴，说得还真是薄情，又松了口气，谢家姑娘这事上，她要是没喊那一声，估计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心安吧，现在还是很踏实的：“你还没告诉我，咱们和太子殿 下之间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 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换上一脸忧愁的面容：“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除了生死，就这事最大了。 “不是。” 顾铮眨眨眼，嗬，以前可是说了是跟太子殿下一起的，这变化也太快了：“对了，风来说的暗士是怎么回事？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暗士来保护我？” “那些人是我训练起来的，并非宫里的暗影，他们只听丛我的命令行事。” 顾铮吃惊的微张着嘴，一时合不拢，今天给她的信息有点多。 沈暥有趣的看着妻子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是不是有许多的疑惑？” 顾铮点点头。 “那你问吧。” “端王爷跟咱们是一伙的吗？” 沈暥想了想：“这个有点难说。” “什么意思？” “端王爷的行为很奇怪，他好似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所怪的地方是，我从未跟任何人表露过。目前看来，我们是一伙的。” 顾铮点点头，端王爷的奇怪是因为他重活过一回，这种事怕说了沈暥也不会相信：“咱们要跟的是哪个皇子？” “二皇子。” 顾铮：“……”她想过四皇子，十二皇子，甚至那些没见过面的皇子也都想过了，唯独二皇子是从未想过的：“所以二皇子那时为了太子殿下而被贬守皇陵是计划好的？” “不错。” “你方才说那些暗士是你训练起来的，其实是为二皇子训练的？” 沈暥点头。 顾铮捂住胸口，莫明的感到紧张，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大计划：“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沈暥想了想：“知道的确实不少。” 顾铮又坐近了沈暥一些，俩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了，挽起他的胳膊声音温温软软的道：“相公，我心悦你，此生不渝。” 看着瞬间小鸟依人又讨好他的妻子，沈暥微挑了挑眉，就算她不心悦于他，他也会护她周全的。 俩人回到府里时，坐公主马车回来的顾瑶已经在门口焦急的等着了。 “大姐姐，大姐夫。”顾瑶迎了上去，等顾铮从马车里下来时赶紧拉过她到一旁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敏如哭的那般伤心啊？” “谢家姑娘哭了？”顾铮问。 “是啊，她一上马车就扑到公主怀里大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又不肯说。” “宁家王家两位姑娘也在公主马车里吗？”顾铮方才光顾着看沈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姑娘们都坐哪辆马车回的家。 顾瑶摇摇头：“只有我，公主和敏如。” “我先进趟宫。”沈暥走过来对着俩姐妹道。 顾铮点点头。 “大姐夫再见。” “咱们进府再说吧。”顾铮拉着顾瑶进了府中，素兰和荷香带着婢女们在院子里迎接。 顾铮两人坐在院中后，素兰让婢女们把茶水端了上来，才退下。见顾瑶一脸担心的模样，顾铮失笑，一开始顾瑶和谢家姑娘没什么交情不说，甚至还是两看相厌的，谁能想到这会处得这么好，顾瑶性子大大咧咧的，一旦认了好友，倒是真心。 第227章一家一起 “其实也没什么事，谢家姑娘应该是在山上的时候被吓坏了。”顾铮不能把山里发生的事说出来，顾瑶知道了与她并没好处。 “啊？她碰到什么事了？”顾瑶想着山里能有什么事会把敏如吓坏？ “我也不清楚。”顾铮端起茶喝：“人家哭的那般伤心，什么也没说，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你日后见了她，也不要问了。” 想到方才在马车里谢敏如那生无可恋的哭法，顾瑶点点头：“大姐姐，你真的不清楚吗？不要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也是，我心里担心她，想去谢府看看。” “好。”顾铮点头，不过谢家姑娘不见得会见顾瑶，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谁也不想见吧。 正午已过，只是在林子里吃了太子妃的几个糕点，顾铮肚子并不饿，加上脑海里事情繁多，她需要整理一下，干脆让荷香把贵妃椅搬到院子里。 阳光暖融融的正好，院子篱笆下的花儿都长出了嫩叶来，这两天的长势喜人，相信不出十天，院子里就会开满了小花。 顾铮躺在贵妃椅上，有些怀念起在沈家的日子，和公公婆婆一起劳作，和沈家的亲戚们欢笑打闹，那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原本她以为沈暥只是个小小官员，跟在端王爷太子殿下后面，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时候，没想这都是表面，他真正支持的人是二皇子，这二皇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这 般护着太子殿下，谁能想到他也有那样的野心呢，不过这种人才真正的可怕吧。 顾铮有些提心吊胆，又想到沈暥那自信的模样，罢了罢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风险的。 一旁的风来看着这沈夫人一会愁眉，一会轻松的模样，猜测她应该是在想今天的事，今天所发生的事，晚上她要送到蒙北。 正当顾铮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昏昏欲睡之时，荷香进来禀报：“主母，老家主和老主母，还有三姑娘来了，这会已经在大堂厅了。” “父亲母亲来了？”顾铮忙起身：“给我拿块汗巾擦擦脸。” 待面神清爽了之后，顾铮才去大堂厅。 顾家一家子都在，除了顾瑶去了谢府还没有回来。彼此打了招呼后，顾鸿永责怪看着大女儿：“铮儿，你糊涂了，那谢家姑娘的事与你何干，你这嘴一张，结果把太子殿下的计划都给搅了，还有你。”说着，瞪着三女儿顾 盈。顾盈出了林子就直奔娘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父母兄弟，已经受过父亲的斥责，心里纠结的很，一方面确实后悔自己太过鲁莽，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姐姐做的挺好， 不过最后她选择的还是站在夫婿这一边，这样一想，看向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有没有被大姐夫责怪。 “父亲不觉得太子殿下这么做很无耻吗？”顾铮微低着头，这句话说出来也并不重，加上声音温软，听得倒有几分委屈。 “那是为了将来。况且，那谢家姑娘日后飞皇腾达了，太子殿下会亏待她？” “我倒觉得铮儿做的好，这才是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该做的事。”坐在一旁的卫氏道，她跟丈夫的想法不同。“血性？呵，”顾鸿永冷笑一声：“血性能当饭吃？能让咱们顾家风光无限？正钦是个优秀的孩子，可再优秀，要是没有太子榜着，他日后再有出息，不过也就是个默默无闻 甚至被人踩在脚下的小官。你们倒好，把太子给得罪了。” “父亲，母亲，儿子将来的成就会自己争取。”顾正钦一脸志气的道。“你拿什么争取？多读书对你自己是有好处，可在朝堂上，在外面，仅仅那些纸上的东西有什么用？”顾鸿永想到自己这一生便是如此就心里愤懑，想到今日太子殿下要是与那谢家姑娘成了事，到时谢大将军都会帮着太子殿下，大姑爷，三姑娘又都是太子的人，顾家的风光无限，正钦的官途也必然坦荡，结果呢？这两个女儿简直要气死他 。 “父亲，儿子也觉得太子这手段太过卑劣。”顾正钦说。 “卑劣，这算什么卑劣？那可是太子殿下，有多少女人挤破了头皮都想获得太子的青睐。”顾鸿永看着这一家子的人：“你们一个个真是脑子不清。” 顾铮低着头没说话，便宜父亲想骂就骂，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便宜父亲的想法应该是大多数男人的想法吧。 “父亲，我们知道错了。”顾盈被父亲说的有些后悔。 顾鸿永坐下叹了一会的气，看向顾盈时，眼中有几分担忧：“你待会回端王府的话，端王应该会说你几句，你，你忍着。” 顾盈点点头。“盈儿做了什么了要被他骂？”卫氏一听女儿会被骂，平静的面色一变：“这种事他既然没有提前跟盈儿说起，盈儿又怎么会知道？旦凡有点善意的都会去给谢家姑娘提个醒 。” “你。”顾鸿永一甩袖坐下。 “他和盈儿成亲不到一年，那淑妃就赐下宫女一事，我这个做娘都还没去讨个公道，他想骂盈儿？凭什么？”卫氏气道。 “母亲，别生气。”顾盈赶紧上前替卫氏梳理梳理气息。 “凭什么？凭他是端王爷。”顾鸿永恼声道：“盈儿以嫁入皇室，又是王妃的身份，不好好侍候着端王爷，以后的苦头只会更多。” 顾铮见到主母卫氏神情愤怒，张张嘴，但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在心里感叹，身份等级真是压死人啊，在家丛父，出嫁丛夫，夫死丛子，这种模式真让人讨厌。“盈儿，”卫氏拉过女儿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母亲知道你心中的苦，当时母亲会答应这门亲事，一来是你喜欢端王，二来也觉得那孩子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可如果你觉得 太苦，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和离吧。” 顾盈一愣。 “你，你说什么混帐话？”顾鸿永不敢置信。 顾正钦心中亦骇然，母亲素来端庄温婉，今天竟然说出如此绝然的话来。“顾鸿永，你自己没出息，如今倒要让女儿这般委屈求全去求得顾家的风风光光，你不脸红吗？”卫氏挺直胸膛冷望着丈夫厉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荣华就自个去努力，我 辛苦养大的女儿不是让你这般利用的。” “你，你？”顾鸿永手指指着妻子，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母亲，”顾铮素来知道卫氏是个厉害的，可没想一旦爆发出来会如此厉害，走到卫氏和顾盈身边道：“三妹妹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我相信她会好好处理这事。还有，不管最 后结果如何，父亲要是不让三妹妹回家，我书楼的生意不错，也是能让三妹妹过上富裕的生活。” 卫氏原本是一腔愤怒的，听到长女这么说，倒是笑了出来，这一笑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气。 顾盈也噗嗤一笑。 “好孩子。”卫氏拉过顾铮的手与顾盈的相交叠在一起：“你们都是好孩子。” “气死我了。”顾鸿永看到母女三人连成一气的模样，直想甩身走人，才走了几步发现儿子没跟过来，瞪着他示着眼上。 顾正钦想了想，脚步反倒朝母亲和大姐姐三妹妹靠近。 顾鸿永的脸一黑。 “父亲？”顾瑶的声音传来，就见她从大门处高兴的跑了过来：“父亲，母亲，二哥哥。” “瑶儿。”看到最疼爱的小女儿，顾鸿永一脸欣慰的拉住了她，气呼呼的问道：“你说，你是要和你母亲在一起，还是和父亲在一起？” “啊？”顾瑶脸一懵。 “你说啊，是跟父亲走，还是跟母亲在一起？” 顾瑶纳闷的看着一脸恼呼的父亲，又看向站在一起的母亲，大姐姐，三妹妹，从距离来算的话，二哥哥也是离母亲近一点，道：“我当然是跟母亲了，那儿热闹。” “你，你个白眼狼。”顾鸿主气得真想打小女儿一顿，白疼了这么多年。 “到底怎么了嘛？”顾瑶一脸莫明其妙。顾鸿永的步伐是再也迈不出去，毕竟一家子的人都在这里，他今天要是负气离开了，岂不是成为了孤家寡人？这么一想，重重哼了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第228章书楼调动 “怎么坐下来了？不是要走吗？”卫氏见到丈夫坐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 顾铮，顾盈，顾正钦重新坐下。 顾瑶正要依偎到卫氏的身边，见母亲突然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父亲身边去，顾瑶忙搬了条小凳子偎到父亲身边。 顾鸿永听到妻子这话气得要吐血，看到小女儿过来没好气的道：“方才你不是不跟父亲走吗？”“女儿说笑呢。”顾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己走到父亲身边，父亲脸色就缓和了许多，便嘻嘻一笑道：“女儿当然要跟着父亲啦。”说着，依偎在顾鸿永身边听 大家说话。 顾鸿永重重的哼了声，儒雅的面色带着薄怒看向顾铮：“你倒是出息了，还能养得起妹妹。” “父亲别生女儿的气，女儿身为大姐，自然是要帮衬着三妹妹。”顾铮知道这个便宜父亲这会是想要有个台阶下。 “就因为是大姐，就更要以身作则。” “父亲教训的是。”顾铮点点头，一副听教的模样。 顾鸿永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铮儿，大姑爷对这事可有什么说的？”卫氏问道，几个女儿在显王之乱被绑山上后开始，她对端王这个女婿是失望的，反倒对大姑爷沈暥有些期待。 顾铮想到昨天沈暥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她当然不能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便道：“他让我放宽心，说不会有事的。” 卫氏点点头。 “当真不会有事？太子殿下不会迁怒到咱们家吗？”顾鸿永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这个女儿没问，但想着应该不会。”太子迁怒的事，顾铮先前并没有想过，不过端王和沈暥都是太子最亲近的人，有这层关系在，不至于被为难。 顾铮能想到的，顾鸿永自然也会想到，尽管他方才一直责怪两个女儿，可内心里也清楚太子这次的事确实有欠磊落，也正因此，他担心太子面上不露，但记恨在了心里。 “父亲，有这般严重吗？”顾盈见父亲眉目忧愁，不安的问。卫氏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丈夫轻咳了声示意他不要给女儿太大的压力，顾鸿永还怨着方才妻子的不给脸面，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看着三女儿这忧心的模样还是道：“也不算严 重，万事还是小心些好。” 顾盈心里一松。 “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卫氏起身。 “母亲，您这就要走了？”顾瑶不舍的看着父母。“你住在大姐家这么多天，也该回家了吧？”卫氏看着这个好似胖了一些的小女儿，铮儿让素兰在贴身服侍，因此素兰每天都会来跟她禀报关于瑶儿的一切，真是个小白眼 狼，家里吃的用的比这里好了不知道多少，结果，她这儿反倒比家里过得还惬意。 “不要，我要在大姐姐家多住几天。”顾瑶嘻嘻一笑，她才不要被管起来呢。 三姐妹站在门口目送着顾家的马车离去，直到看不到马车影了才收回视线，三人目光对上时，都相视一笑。 “大姐姐，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顾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什么？” “就是你刚才那会说会养我，让我富裕过活的话。” 顾铮想了想，失笑，本来想说那话只是为了让气氛轻松点，可看着顾盈白晰脸庞上那抹认真的神情，她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谢谢大姐姐。”顾盈心里动容，自从显王之乱以来，她没了孩子，甚至于以后也不见得会有孕，再加上淑母妃的赐下宫女，王爷的冷淡，她的心里一直不好受，没想大姐 姐的一句话，倒让所有的苦处都消失了，心里也有点甜滋滋的。 “姐妹之间别动不动就说谢的，你要真谢我，就每天开开心心的。”顾铮笑说。 “好。” 此时，端王府的马车过来，一直守在旁的秋致赶紧上车内拿了马凳下来。 顾盈上马车时转身又对着顾铮和顾瑶笑了笑，这一笑里，没有以往那样的忧愁，而是元气满满。 看着端王府的马车消失后，顾瑶这才问顾铮：“大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说到太子殿下了？是不是跟敏如的事有关？” “说到敏如，你方才去谢府见到她了吗？”顾铮不答反问。 顾瑶摇摇头：“敏如我没见着，但谢夫人叫我喝了会茶，问了我一些问题。” “问了你什么？”顾铮迈动的脚步一停，看着她。 “就问我踏春的事，详详细细的问了个遍，我也都说了。”顾瑶想到当时谢夫人的神情，疑惑的道：“不知为什么，到最后谢夫人的表情变得非常的可怕。”能不可怕吗？谢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夫人，怕是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事，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一名母亲，知道女儿这般被人算计，怕是要气疯了吧，也不知道谢将军 会怎么想。 “大姐姐，你这个婢女，”顾瑶的目光突然落在风来的身上，“好没存在感啊，而且呆头呆脑的样子，把这样的婢女带在身边会不会被人笑啊？” 顾铮：“……” 风来嘴角一抽，这四姑娘真是莫明其妙，怎么突然说到她身上了。 “要不我把素兰还给你？”荷香管着整个顾府，唯一的素兰又指给她了，大姐姐身边就跟着这么一个看起来木愣木愣的婢女，顾瑶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了，风来挺好的。”顾铮笑着将顾瑶鬓角的发丝夹到耳后，“时候不早了，我要去趟城南书楼核下这个月的帐单。” “我和大姐姐一起去。” “好。” 城南书楼如今不仅楼内人满为患，就连外面的书报栏周围也从早到晚围着人。 顾铮和顾瑶到时，刚好见到春红和芸娘正在报栏上贴着几位书生所写的文章。 “新的《花记园》和《修仙记》出来了。”有人喊道。 声音刚落，就见从书楼里跑出一大批的寒门子弟围在报栏边上看，虽不是人山人海，但也把这小弄堂的过道围的水泄不通啊。 “大姑娘，三姑娘。”春红看到顾铮两人很高兴，这些日子太忙，她也没时间去给大姑娘请个安。 “春红，大家都在看什么？”顾瑶好奇的翘首看着那报墙。 “是话本小说，不适合三姑娘看。”春红道。 “阿铮，三姑娘。”芸娘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过来打招呼，也听到了顾瑶所问，热情的道：“适不适合要看了才知道，三姑娘，我陪你去看看吧。” “好啊。”顾瑶高兴的点头。 一旁的素兰赶紧跟上。春红看着素兰离开，又见大姑娘身边换了个随身丫头，想着是把素兰给了三姑娘临时替补用的，只觉得这个婢子好安静啊，姑娘以前可是喜欢活泼些的人，比如她，嘿嘿 。 书楼内唯一的变化就是书变得比以前更多了，不过院子的变化很大，加了两边的走廊，这会就有许多的寒门子弟坐在廊内的长凳子上看着书。 上了二楼，进到了小厢房内，春红给大姑娘上了茶：“马叔去督工了，要下午才回来。” 顾铮点点头：“这几天书楼运营如何？” “挺好的，这些是这几天的帐簿。”春红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帐簿来。 “不用看了，你是我教出来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芸娘如何？”这是顾铮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毕竟城东和城西那边的书楼也该进入最后阶段了。“干活挺利索，也会吃苦，挺好的。”春红对芸娘的表现很满意：“就是总念着她的大表叔，看得出来，她和那大表叔感情挺深厚的，马叔说，这个大表叔芸娘在姑娘这儿已 经提了两次了。”“是啊。”芸娘要再跟她提出大表叔的事，顾铮要是再拒绝，怕要伤感情：“先让马叔去了解一下她这个大表叔的情况吧，能帮咱们就帮。”就算是看在沈家二伯二伯父的面 子上，她也不能再拒绝啊。 春红点点头。 “半个月后，我想让你去城西那边的书楼看着，你说这儿芸娘能不能胜任？” “做帐的事我已经全部教给芸娘了，这也并不是太难的事，书楼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每天整整书，把周围都清扫一下，她学了这些天应该可以应付。” 顾铮想了想：“等马叔回来的时候，你再把我说的话问问他的意见。”“是。” 第229章一天行程 下楼时，让顾铮感到意外的是，身着常服的十二皇子不知何时也来了，正站在门口和顾瑶说着话。先前顾铮倒是没注意到，这么近距离一看，十二皇子比去年长高了许多 ，轮廓也更立体了，眉目之间和端王，太子殿下都有些相似，不过他的眉眼更阔。 顾铮和春红赶紧走了过去，因人多，也就没行礼，只笑道：“十二公子怎么也来了？” 十二皇子对顾瑶热情的黑眸在见到顾铮时凉了不少：“大兄长的书楼里，这《修仙记》还挺好看的，听说出了最新一章，我就过来看看。”大兄长，也就是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书楼成为了太子殿下的？明明她占了六成，知道十二皇子对自己素来没什么好感，顾铮也不计较他这么说，只道：“那十二公子慢慢 看，我们先走了，瑶儿，走吧。” 顾瑶点点头。 “等一下。”十二皇子叫住了她们，不过目光是落在顾瑶身上的，微微不舍：“你这就回去了？”“是啊，我就陪着大姐姐出来核个帐的。”顾瑶方才去看了那报墙上的话本小说，就如春红所说，不适合她看，只是大姐姐的那个堂嫂一直兴致勃勃的跟她说的内容，她还 是给了她几分面子的。 “天色还早，今天的踏春一点也不尽兴，要不咱们再去玩玩？”十二皇子看着顾瑶的反应。 “不去了，我都累了。” “累了啊？你不是喜欢吃烤鸭吗？咱们去同春楼吃烤鸭？” “今天不想吃，不过我想吃大姐姐做的笋干蒸肉，有精有油的那种。”顾瑶一想到自己喜欢吃的，兴奋的看着顾铮。 “你想吃的话，晚上做给你吃。”顾铮余光见十二皇子一脸失望，以前她就有些怀疑，现在可以肯定的说这十二皇子喜欢瑶儿，尽管两人年纪还小：“咱们走吧。” “等一下。”十二皇子喊住他们的同时，一道人影已经挡在了顾铮面前。 是宁家庶子宁齐光。顾铮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别看宁家庶子长得人高马大，身形厚壮，她要没记错的话只有十三岁，听春红说，他文不成去当兵了，十二岁那样为了博得傅家嫡女的好感去 考科举，没考上被已逝的傅家嫡女羞辱了一顿，这段时间虽然他们也偶尔见过几次面，但印象都不怎么深刻。 让顾铮深刻的是他的同胞姐姐宁秀兰，也就是那位因先前与已逝傅平香之事而被逼着许到了山里人家的宁秀兰。 早上踏春时也看到他在十二皇子身边，难不成他现在在十二皇子身边当值？虽说是庶子，但也是伯爵之子，这些权贵公子们到皇子身边当值是常有的。 “你还有什么事？”顾瑶娇嫩的小脸已经有些不耐了，这个十二皇子每次都很粘人。 “瑶儿，你怎么总是跟你大姐姐在一块？”十二皇子想了想开口，语气明显有些嫌弃。 “我为什么不能跟我大姐姐在一块？”顾瑶奇怪的反问。 “我有话跟你说。”说着十二皇子拉过顾瑶的胳膊到一旁。 顾铮敢打赌，这十二皇子一定在瑶儿面前说她坏话，奇了怪了，她做了什么事让十二皇子看不顺眼了？ 此时，见脸色原本好好的顾瑶突然一脸生气，抬脚就狠狠的踩在了十二皇子的脚背上。 杀猪似的叫声从十二皇子嘴里发出，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 宁齐光赶紧跑了过去。 看着因为疼痛而把脸憋成了猪干色的十二皇子，顾瑶冷哼一声道：“下次要是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大姐姐的坏话，我就把你这脚给踩残了。” 顾铮：“……”果然。 城南住的虽是寒门子弟，但其繁华不输城中，甚至比起城中来更为热闹，虽然大家穿的是粗布粗衣，但一个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 顾铮让风来给买了两串糖葫芦，和顾瑶一人一串，这个小姑娘吃的那个幸福。听着顾瑶把方才十二皇子说的话一一道来，顾铮这才知道十二皇子讨厌她的理由，她当初嫁给沈暥的原因虽然被顾家的人瞒着，但外面知道的人还是不少，再加上在猎苑 和傅平香那段，那事当时在贵族之间传得还真是沸沸扬扬啊。 想也知道那些人把她说成什么样的了，所以十二皇子心里会对她如此抵触。 “他虽这么说我，但对你倒是极好。”顾铮站在客观的角度这么说。“他既然对我好，那对我的家人当然也要好。”顾瑶将整颗糖葫芦咬进嘴里，唔，又酸又甜，真好吃，没一会，脸上浮现一抹忧心：“大姐姐，你说我方才那一踩会不会踩的 太狠了？” 顾铮好笑的看着她：“这么快就后悔了？”“也不是，”顾铮还透着些许稚嫩的脸庞难得的有些伤感：“十二皇子的母妃早逝，他身边连个朋友也没有，交好的好像就我一个，所以他一直喜欢粘我，我这么对他，他会 不会难过啊？” “会。”顾铮点点头，不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交好而粘着她，难过的也不是被踩了一脚，而是心里没有他啊。 街上热闹，两姐妹也不急着回去，索性让马夫远远的跟着，只带着素兰和风来去街上溜达。顾瑶是第一次来到寒门子弟聚焦的大街，东瞧瞧西瞧瞧好奇的很，几个胭脂摊位上都有她的身影，加上她原本就长得圆润可爱，买东西又大方，那些摊位小店家看到这么 一位姑娘家拉着拼命介绍着自家的胭脂。 看着素兰手中的快拎不动的东西，再看看自己的钱袋，顾铮有些后悔下马车逛街了，赚钱多不容易啊，这个败家女。 “大姐姐，快看，这绣活真好。”顾瑶走到一家卖绣帕的摊位前，对着挑中的绣帕左看右看：“这帕子我要了。”顾铮走过去正要付银子时，看到摊位的店主愣了下，不是别人，竟是那沈慕青的大嫂，曾经有过一些纠葛，她的差点撞上这妇人的孩子，这妇人便借机想讹她的银子，最 后吵了起来，后来沈慕青来了，对了，当时谢大将军也在，还请那沈慕青去喝茶。 卖帕子的妇人第一眼就认出了顾铮，毕竟像顾铮这般模样的女子在周围很少见，一时脸色有异，从顾瑶手中把帕子夺过后凶狠的道：“不卖。” “啊？”顾瑶一脸的莫明其妙。 “我就算撕了这些帕子也不卖给姓顾的人家。你们走，赶紧走。”妇人恨声道。 顾瑶眨眨眼，疑惑的看向顾铮：“大姐姐，你们认识？” “她是沈慕青的大嫂。” 顾瑶知道沈慕青是谁，曾经和大姐姐议过亲的那个男人，父亲还说他是个可造之才，听说也当了官。 “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妇人看着顾铮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顾铮也不想与这种不讲理的妇人多说什么，拉着顾谣就走。 走过摊位的风来冷看了那妇人一眼，那妇人只觉得这个女子的目光骇人的紧，吓的脖了一缩。 俩人逛的也累了，加上也没逛的兴致，便上了马车。 顾瑶识趣的没追问妇人的事，而是挑玩着买的几个胭脂盒，将盒子分了三份，嘴里嘀咕着要送给谢敏如，十一公主。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顾瑶想吃笋干蒸肉，这个时候的笋干已不如刚晒出来那时的新鲜，颜色偏暗偏黑，不过香气比晒好那时更加的诱人，闻一闻，让人立即食欲大开。 因是初蒸，闻着虽香，但吃起来味道并不见得好，可顾瑶仍吃的津津有味。 沈暥今晚没回来吃晚饭，估计政事又忙了。就在顾铮洗梳好换上睡觉的常服准备给几张《花园记》的插图时，荷香走了进来，将一贴子递过来说：“主母，这是谢公爵夫人差人送来的请贴，邀您在明天早上去云香茶 楼喝茶。” 顾铮绘图的手一顿，放下笔接过请贴打开，一行看似娟秀实则在每笔勾点处都着锋芒的字出现在眼前。谢夫人的请贴，不用说，应该是问她关于今日踏春所发生的事的，以谢夫人的权势要是想知道，早已命人去查了个一清二楚，那又为什么要请她喝茶呢？ 第230章可不见得 荷香退出后，风来拿过贴子看了看，说道：“这谢夫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夫人还是小心些为好。”“小心什么？”顾铮想不出自己应该怎么小心，毕竟她和她之间也就几面之缘，是啊，还真有那么点的恩怨，显王之乱时谢小公爵淋了雨生了病，那谢夫人把这事也归到了 她和沈暥的头上。 “此次邀请，估计是要警告夫人些什么。” “警告我？警告我不可把谢家姑娘的事说出去吗？”顾铮失笑：“我若会说出去，当初也不会提醒她女儿了。” “夫人这样想，那谢夫人可不见得会这样想。” 顾铮点点头：“也是，事关谢家姑娘的声誉，做为母亲确实应该慎重些，只是要真如你所说那般不是请求而是警告的话，未免有些过了。” “那是她一惯的作风。”想到和谢夫人几次的见面，确实挺强势的，顾铮喃喃：“真没想到谢大将军会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子。”她以为他那样的男子会喜欢温柔一些的，毕竟谢将军已经如此强势了 。 “谢将军并不是因为喜欢谢夫人而娶的她。” 顾铮讶异的看着风来：“连这种事你都知道？” 风来打扮的普通，眼帘下甚至还有一些雀斑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顾铮：“这是自然，京城内所有的大小事，我们都要事无巨细的把消息带回蒙北。” “那你跟我说说当年谢将军为何要娶谢夫人？” 看着顾夫人突然变得一脸兴趣的美丽面庞，倒像极了戏台子下面看戏的小老百姓那种等待精彩戏份到来的模样，风来冷冷道：“无可奉告。” 顾铮：“……那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所说‘谢将军并不是因为喜欢谢夫人而娶的她’这句话，可以说。” 顾铮：“……”真是折腾人：“行吧，那你还有什么关于谢将军可以说的消息能跟我说的？” “没有。”顾铮不死心，她突然又想到婆婆，先前她有些怀疑婆婆是和谢将军认识的，可那天沈暥直接把她所有的想法给否定了，她也反驳不出来，可出于直觉，还是认为有些可疑 的地方。“风来，谢将军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在风来要开口时顾铮又补了一句：“如果不能说，你就用摇头和点头来表示，你也不知道要在我身边待多久，总是拒绝我的话，以后咱 们相处会很尴尬的，反正我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对吧？”最多算是一个八卦。 风来本来想拒绝说的，想想自己确实不知道还要待在顾夫人身边多久，两人的关系还是缓和一些的好：“好。” “谢将军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风来点头。 “他姐姐死了吗？” 风来摇头。 “他姐姐是不是二十一年前失踪了？” 风来目光一动，蒙北的情报网上确实写着谢大将军的姐姐失踪了二十一年，可顾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呢？见夫人一直看着她，便点点头。 顾铮心情激动了，她也就随便一说，没想竟然说对了，想到婆婆那日在朝廷所配的宅子中说的那些话：“谢将军还有个妹妹，对吧？” 风来又点头。 “这个妹妹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妹妹将姐姐赶出了家？” 风来心里更惊讶了。看到风来的表情，顾铮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大胆的再次猜了一下：“这个妹妹应该不是谢将军和姐姐的亲妹妹。”婆婆在那间新宅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 也跟我说过这句话，她说，她要跟我好好学双面绣，以后我不要她了，她就靠卖绣活来活自己’，如果是自己的亲妹妹，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风来点点头，问道：“沈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顾铮不能说是从沈母那边怀疑来的，只道：“以前参加过一些宴会，宴会里的夫人们都这么说。” 风来心中怀疑，外面传得这般详细？要知道这些信息可都是费了蒙北不少的人力才查出来的，毕竟这是谢公爵谢将军的私事。顾铮低下头想继续画她的插画，但心思完全不在纸上，她这会激动的很，婆婆极有可能就是谢大将军的姐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愿再去认回这个弟弟，还有， 那个妹妹又去哪了？ 实在凝聚不了神，顾铮干脆不画了，抬头问风来：“那你知道那妹妹为什么要把姐姐赶出家门？” “奴婢觉得这样在外面道人家的是非不好。”风来道。 好像是有点，特别是这个人家还极有可能是她的婆婆来着，可是，这关系要是弄清了，那谢将军真是相公的舅舅，对相公只有好处啊。 这么一想，顾铮便道：“就像刚才一样，我来猜，猜对了你点头，猜错了就摇头。” 风来本想不答应，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圈下来她对这位沈夫人心里到底知道多少有些好奇，说不定还有些是她不知道的呢，点点头。 “那妹妹是不是喜欢上谢将军了？可姐姐不同意？”顾铮闪着晶亮的眼晴问。 风来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姐姐同意了？”顾铮讶道。 风来点头。“姐姐同意了，那为什么妹妹要把姐姐赶出去？”顾铮喃叶，这点挺奇怪的，都说小姑和弟媳妇，包括姑嫂之间的关系同婆媳一样难搞，可沈母的性子绝对不是这一类的人 。 风来的表情一如初见的那日般冷冷的，看着沈夫人自言自语，觉得这沈夫人平常也不见她多爱打听别人的事，怎么对这谢将军的事如此感兴趣。 沈暥回来时，顾铮已静下心来赶着插图，甚至于他走到身边了也没有察觉，直到最后一笔勾勒好，抬起头大舒一口气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相公？”风来并不是屋里，应该是被沈暥叫出去了：“你回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叫我。” 沈暥的清冷的目光看了妻子一眼就拿起桌上的插图，端详了一会才道：“重画。” “为什么？”这可是她画了小半天的心血啊，顾铮想要夺过纸来。 沈暥轻松的将纸挪开：“你把我画在上面，可身边的女人却不是你。”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顾铮画人物时确实是照着沈暥的身影来画的：“我可没有画脸。”一副小插图，不至于画的太过仔细，只不过是让人对文有个联想而已。 “我不喜欢。除非画在旁边的女人是你。”对这一点，沈暥很执着。顾铮有些哭笑不得，女人她看得多了，随便怎么画都能画出来，男人她注意的最多的就是枕边人，自然画他，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般抵触：“行行，你的身边画我，好了吧 ？” 沈暥这才满意的点头，顺便将纸放在烛火上烧了。 “不要……”奈何出口太迟，顾铮眼巴巴的看着那纸化为了灰，她画了好久的呢。 沈暥一脸笑意。 此时，荷香端着梳洗的水走了进来，因家主公和主母都无需她们随身服侍，因此放下了就离开。 沈暥梳洗，顾铮开始铺被子，边铺边将方才谢夫人请她明天喝茶的事说来。 “以谢夫人的性子，估计是要把这次在踏春的女子都挨个请喝茶，若是知道山洞之事一二的，那人应该不会好过。”沈暥淡淡道。 这话倒是跟风来说的差不多，顾铮寻思着自己明天得怎么准备。 “你不用理睬。” 顾铮愣了下：“人家可是堂堂公爵夫人，你让我不用理睬？” “她是公爵夫人又如何？既然彼此之间并不往来，也没必要去受她的气。” “可要是以后会有往来呢？” “以后也不会。”沈暥清冷的说的极为肯定。 “那可未必。”顾铮想到今天在风来口中问到的那些话，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说不定一个见面两眼泪汪汪，隔了二十年的亲情瞬间就恢复了呢。沈暥低头看着盆中自己的倒映，他的轮廓承袭了母亲的精致，眉眼间也是随了母亲，只不过没有母亲的柔和，而鼻唇不像她，还有他的身形，一个人时别人不见得认出来，可如果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就像上回宫里的洗尘宴，很多人都觉得他跟那个男人很像。 第231章做出选择 谢夫人的茶，顾铮觉得还是去喝一下的好，一来沈暥在朝为官，谢夫人要是给谢将军吹了个枕边风是没什么好处的，二来，顾瑶和谢家姑娘走的近，人家都下了贴子她若 高姿态不去，顾瑶日后去谢家，那谢夫人怕不会给她好脸色。 然，顾铮最后还是没去成，在她出门时，宫里突然来人，淑妃娘娘叫她进宫，说是聊聊天。 “大姐姐，”顾瑶跑过来喊住正迈出大门的顾铮：“淑妃娘娘唤你进宫做什么？” “去了才知道了。”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昨日踏春之事，顾铮心里这么想，面上笑得清爽：“瞧你，急急跑出来，头发都还乱着呢。” “不会有什么事吧？”顾瑶今天赖床，就想多睡一会，没想素兰来告诉她大姐姐要进宫里，她不禁有些担心，因为三姐姐顾盈的原因，她对这个淑妃娘娘并没什么好感。 “能有什么事，那可是在宫里。”这个顾铮倒是不担心，左右就是说她一顿吧，还能打她不成？说着下了阶梯上了马车。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虽然太阳晴好，但微暖吹过来时有着属于夏日的炽热，让人很不舒服。 马车到宫门口时，遇上了端王府的马车，顾铮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以为是端王，没想顾盈掀起了帘子探头出来：“大姐姐？” “三妹妹？”看着顾盈一身锦衣华服，发上别着精致的钗钿，略施薄粉，进宫里自然是要打扮一翻的。 “大姐姐也是被淑母妃叫进宫的吗？” 顾铮点点头，顾盈的脸色一沉。 下了马车，顾铮坐到了顾盈的马车上，两姐妹相视着。“平常说我一个人就够了，今天也要委屈大姐姐了。”顾盈有时是真的不明白，她也是淑妃娘娘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对她那般和蔼可亲如母亲一般的女子，怎么在成为了她 的婆婆后总是对她挑三拣四的，比起别的贵女来她并不差啊。 “没事的，或许淑妃娘娘只是叫我进宫说说话好已。” 顾盈沉默着。 宫里的氛围总不觉得轻松，行行走走的宫人，清一色的标准身段和手势，就连步伐毫不夸张的说是一致的，更别说那规矩的举止。 顾铮是喜欢皇宫的，这个代表了权势和地位的地方，可她驾驭不了这份喜欢，所以看看就好。 做为端王妃，进宫的马车并不用换，因此一路前行停在了淑妃宫前。 “王妃，沈夫人，淑妃娘娘这会有事，还请两位在大殿里等一会。”一名宫女走了出来福礼说，说完径自离开。 大殿内并没有宫人侍候。顾盈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很难看，毕竟当着自家大姐的面，淑妃娘娘这是给了她个下马威，奈何在宫里，她也不好把不满给表达出来，便走到殿外，对着一名正在清扫的宫 人道：“奉茶。” 那宫女忙福礼说：“禀王妃，宫里现在没有茶。” “诺大的一个淑妃殿怎么可能没有茶？没有的话就去嫔妃那里拿。”淑妃是一宫之主，宫中还住着几个嫔子，往日闲得空时，她也会和那几个嫔子说说话聊聊天。 “是。”宫女下去。 “我不渴。”顾铮拉过顾盈坐下，看着她娇好的面容被气得失了颜色，道：“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在，今天不同，大姐姐做为我娘家人，淑母妃怎么可以这样？”顾盈为防隔墙有耳，压低着声音，可以听出很是伤心。 “她这样并没有什么，你这样就不行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顾铮也压低着声音。 “我就是气不过。” 顾铮叹了口气：“不是有句话叫‘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你啊还有得熬呢。” “我听母亲说，大姐姐的婆婆待大姐姐就很好。” 顾铮眼中丝毫不掩饰高兴：“我婆婆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了。” 大姐姐本就是美人，嫁了人后是越发的美了，顾盈也想变成这样，奈何事与愿违，就如大姐姐所说，她能做的就是熬：“可真羡慕大姐姐。” “别羡慕我，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点，这才是你要做的。” 正当两姐妹压低着声音有说有笑时，崔姑姑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哟，咱们王妃这是和沈夫人在聊什么这般开心呢。”两人抬头时，就见淑妃娘娘已经站在了大殿门口，一身水波重莲绫，烟蓝的丝带勒出玲珑的曲线，虽说已是三十开外，但从身后看来，身影如同少女，再加上江南女子特 有的温柔，也难怪皇帝对她一直厚爱有加。 顾铮和顾盈赶紧行礼。淑妃并没有叫她们起身，而是缓缓走过来，又缓缓坐下，略微带着情绪的凤眸冷扫过顾铮，只觉得这个庶女是越发的让她讨厌了，长得魅惑人不说，行为举止没有一样看 着顺眼的。 “起身吧。” “谢娘娘（母妃）。”“让你们在大殿内等本宫，本宫还想着你们会觉得无聊，看来是本宫多想了。”她在殿门口已经站了一会，这两人没发现她不说，还聊得开怀，只是声音太低，她听不见她 们在说什么，她本是要冷一冷她们。 “母妃，我们……”顾盈刚想解释一翻。淑妃不耐的挥手打断了她，柔和的眉眼变得尖锐：“行了，昨天的事，本宫已知晓，本以为元澈娶了你，你会成为他的贤内助，可真没想到，你帮不了他不说，甚至还阻碍 了他。” “淑妃娘娘，这不关端王妃的事。”顾铮在旁道，是她提醒了谢家姑娘。 淑妃的冷眼从顾盈身上落在顾铮身上，眯起眼凝视着她良久，突然一喝：“跪下。” 顾铮和顾盈都愣了一下。 顾铮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不过她跪淑妃那是常礼，拒绝反倒落人口舌，顾铮只好跪下。 “给我掌嘴。”淑妃厉声道。 一旁的崔姑姑听到便上前，卷起袖子正要掌嘴时，顾盈扑通一声跪在了淑妃面前，着急的道：“母妃，求求母妃放过我大姐姐吧，她无心的，她也知道错了。” “错了？你知道错了？”淑妃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铮。 “是。”顾铮应的爽快，比起被打，自然是认错的方式最为舒服了。淑妃的眸色一沉，越发讨厌这个庶女，上回要给沈暥说亲王家姑娘，她拒绝的那般有骨气，说什么‘我不会同意沈暥娶妻或是纳妾，他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除非他休 了我。’今天为了免于巴掌，认错倒是认得快啊。 “本宫还没说什么事呢，你这认错倒是快。” “不管是什么事，惹得淑妃娘娘生气，那肯定是臣妇的错。”顾铮装出一副真诚的模样道。 “也就是说，错了的地方，你会改？”顾铮回视着淑妃娘娘变得犀利的漂亮黑眸，想了想说：“娘娘所说的改，是指昨天的事吗？昨天的事是臣妇糊涂了，臣妇没有往深里想，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臣妇 ，还有臣妇的相公，和端王爷那肯定是心连着心着。” 顾盈在一旁赶紧点点头。 “本宫指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上次给沈暥说亲的事，本宫说过要把王家姑娘许给沈暥吧？” 顾铮似在回想着，一会才点点头：“是。当时臣妇拒绝了。” “五十个掌嘴，又或是赐婚王家姑娘与沈暥，你选一样。”淑妃娘娘嘴角带着讥笑看着她。 崔姑姑又卷起了袖子来，一副随时准备的模样。 淑妃娘娘这是有备而来啊，顾铮觉得淑妃今天叫她进宫的目的，怕还是给王婉容和沈暥赐婚，这应该是端王爷的意思。 他为什么这般急切的想让沈暥娶王婉容？顾铮一直认为端王对于此事非常的执着。难不成这两人成亲会触发什么大事？ 顾盈也是一脸疑惑，那王家姑娘应该就是王婉容，淑母妃要把王婉容赐婚给大姐夫？去年的时候，好似也有过这么一回事，但不了了之了，怎么又旧事重提呢？ 顾铮看着大殿周围：“淑妃娘娘，端王爷也应该在这里吧？”淑妃冷声道：“你只需做出选择。” 第232章居心何在 顾铮突然一笑，不是冷笑，娇妍的面庞也没带着情绪，只是透着一丝好笑。 “你笑什么？”淑妃心中不悦，面上也就更冷了。“我跪娘娘，是因为娘娘在后宫中是一人之下众妃之上的妃子，但娘娘也莫要忘了臣妇的身份，臣妇乃二品大臣的正妻，后宫有规定，就连宫女都是不可以私刑处置的，更 何况二品大员的妻子？”顾铮的神情亦变冷，左右都是要得罪，她也懒得用商业表情，微笑省了。 “你的意思，是本宫处置不了你？”“娘娘用错词了，‘处置’那应该是对犯了错的人进行惩罚，请问娘娘，臣妇何错之有？娘娘咄咄逼人，非逼着臣妇去接受另一个女人来侍候丈夫，这是什么理？”顾铮虽漠着 脸，但声音依然温软。 “本宫给沈暥赐婚，那是好意，”淑妃怒声道：“若不是那王氏乃是贵女，本宫可以直接赐给了沈暥，谁敢说一句话？”“好意？娘娘，您把一个陌生的姑娘赐婚给成亲还不到一年的夫妻，在任何人看来都看不出好意吧？都说夫妻之间贵在和睦，您这么做，那就是在破坏臣妇和相公之间的和 睦。”一旁的顾盈听到这句话，袖内的双手紧握，是啊，淑母亲把宫女赐给端王爷，对她而言根本不是好意，可她不敢忤逆，甚至连顶撞都不敢，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没守住 自己的姻缘，丢了从容，也失去了自己曾经的那个自己。 “放肆。”淑妃的眼中含了霜般，看着顾铮的目光如剑似箭，“掌嘴。” “是。”崔姑姑拳起袖子走过来。“娘娘可要想好了，这一巴掌打下来，从此我相公与端王爷将会离心，到时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不知道淑妃娘娘可想好说词了？”顾铮心中不惧，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这种 事不会让她惧怕。 听到顾铮这么说，崔姑姑看着淑妃，等着命令。 淑妃怒气反笑：“顾铮啊顾铮，你把自己想的可真美好，沈暥现在的身份，娶一个贵女只会对他有利，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庶女而与我儿离心？” “可相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想过娶那王家姑娘，也没有想过休妻，娘娘别忘了，这事在去年王爷也是提起过的，我家相公拒绝的彻底。”顾铮道。 淑妃的面庞有些阴晴不定，她冷看着这个庶女平静透着坚韧的面庞，越发觉得碍眼：“这巴掌本宫若定要打呢？”“那臣妇和娘娘只好撕破脸了，臣妇是和端王妃坐着马车进来的，除非娘娘把臣妇从麻袋里绑着出去，要不然，臣妇定会从淑妃宫里大声喊着淑妃娘娘欺负二品大员夫人这 句话离开。” “你敢？”淑妃气得腾身而起。“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总不能显得那般窝囊。”顾铮这话带着决心，破釜沉舟，她确实是想这么做的：“娘娘仗势欺人，皇上也应该知晓一下为好，说不定皇上还会发现娘娘 的另一面呢。” 淑妃被气得一陈头晕，崔姑姑忙上前扶住她。 “母妃。”顾盈也赶紧起身扶住淑妃的另一边，心里却是大为爽快，大姐姐句句在理又能气人，实在说的好。 “滚出去，滚出去。”淑妃一手抚着额，另一纤指指着顾铮的脸。 顾铮心里吁了口气，与顾盈对视了眼，随了个礼告退离开。让顾铮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踏出淑妃宫大殿的门，就看到端王爷站在走廊上，头戴紫金冠，身着蟒袍，龙纹腰带，面容俊朗，身形挺拔，就是眼中冷光惊人，他看着她， 又似不在看着她。 端王这模样应该是刚刚从朝中下来，又或是一直站在这里听里面的人说话，顾铮走到他面前随了个礼：“王爷。”“原来你是这般尖牙利嘴的。”近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赵元澈早已觉得陌生，明明是同一张面庞，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只是她时不时露出的温软笑容让他有种恍惚，仿佛 她还是记忆深记那个在他府中的女人。 “被欺负到头上了，当然要自保。”顾铮不客气的道：“王爷应该是听到了我和淑妃娘娘的话，如此三翻四次的赐婚，王爷居心何在啊？” “你不觉得王家姑娘和长淮很配吗？” “不配。”顾铮怒极。 “可本王觉得他们配。” “我还觉得王爷和太子殿下很配呢。”顾铮冲品道。 端王爷愣了下，随即黑了脸：“放肆。” 这母子俩人是放肆说上瘾了是吧，顾铮忍下怒火平心静气的道：“王爷，我和相公夫妻恩爱，只想白头相首，请王爷不要再有把别的女子塞进我们之间的想法。”“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该是这样的。”赵元澈复杂的看着顾铮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跟她说话的模样，他只不过在最初的时候没有被下药，只不过没有收她入府，为什么一 切变得这么不同寻常。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顾铮一时没忍住，提高了些音调：“王爷和我并不熟吧？王爷口中所说的这个人，肯定不是我。” 顾铮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重量，赵元澈心中的那个人不是她，这儿同那儿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这个端王该清醒了。“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面对这张脸，赵元澈试过放开她，所以在沈暥说要娶她的时候，他同意了。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他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依然喜欢这个女人。曾经为了她，他的府中只有一妻一妾，他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买来给她，连顾盈都没有这样的殊荣，她这会竟然跟他说和沈暥夫妻恩爱，只想白头相 首？他以前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却总是想着逃离她？看着赵元澈黑眸中浮上一抹痛楚，顾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隐约已猜到自己哪句话触到了他，无比后悔，一时嘴快想让他不要再来烦他们，也没细想说 出的话有什么不对。 要知道在赵元澈的记忆里，原来的顾铮可是他的妾室啊。 就在顾铮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时，赵元澈的面色突然间恢复了正常，越过她匆匆朝后面走去。 顾铮转身，就见一道明黄从对面的园子里走来，是皇帝？ 果然，皇帝在宫人的拥簇之下走了过来，天地间最尊贵的颜色，也是权利的象征，皇帝的模样儒雅温和，粗粗一看倒似一文雅之人，但顾铮领教过皇帝的冷酷。 看到皇帝身后跟着的人时，顾铮眼晴一亮，相公来了，该不会是他知道自己被叫进了皇宫担心她受到淑妃娘娘的责难，特意把皇上给叫来了吧？ “儿臣见过父皇。” 匆匆走来的顾铮也赶紧福礼。 皇帝做了个免的手势，含笑的目光落在了顾铮身上：“这就是沈夫人吧？” 顾铮忙道了声是，哎，皇帝老人家假装不认得自己，她自然也要陪演。“确实是个美人呐，难怪咱们这位沈大人如此惦记，说你随性惯了，怕礼数不全得罪了淑妃，非得让朕带着他进后宫来瞧瞧，”皇帝笑看着沈暥道：“这不，好的很呢，沈大 人这下该放心了吧？” “臣心里放心了。”沈暥躬半腰行礼，承认得极干脆。 皇帝大笑一声，这才看向自个儿子赵元澈：“元澈来这里做什么？” “儿臣来给母妃请安。”赵元澈赶紧说。 皇帝点点头：“朕的几个儿子中，就你和小十六最为孝顺。”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赵元澈道。 此时，已经有人将皇帝来的消息通报给了淑妃娘娘，就见淑妃带着儿媳妇顾盈匆匆出来迎接。“皇上，来了怎么不让宫人早早的通报一声，臣妾好去迎接啊。”淑妃娘娘在面对皇帝时，水乡女子的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不过在她见到一边随礼的顾铮一脸受到惊讶且 毫不掩饰看着她表情，那份温柔僵了下。顾铮是故意这样的，方才她不也被吓过了吗？所谓礼尚往来，就是如此了。 第233章词很新鲜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顾铮的表情，他没问什么，反倒是哈哈一笑，饶是有趣的看着她。 他一笑，旁人自然也陪着笑。 淑妃心里气的不行，又不能表露出来，那笑容挂在脸上僵硬的很。 “行了，你们夫妻就先出宫吧。”皇帝看着这个他目前来说极为喜爱的臣子。沈暥和顾铮行礼告退，出月牙园门时，顾铮又转身看了顾盈一眼，见皇帝正与她说着话，和对淑妃时的勉强笑容不同，顾盈这会比较轻松，想来皇帝对这个儿媳妇是不错 的，倒是吃了颗定心丸。 皇宫很大，就是被隔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憋闷的很，很多人都被困在小方框里。 顾铮感叹，皇宫虽好，不做那人上人，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囚笼而已。 上了马车，顾铮舒服的懒着全身，头一弯靠在沈暥的身上，温软的声音娇憨憨的问：“相公，皇上是不是你叫来救我的？”“看来是来迟了，淑妃娘娘没为难你吧？”沈暥听到暗士的报告，就让人递了牌子进宫，他虽身为内阁学士，但不是大学士，所以并没有以直接见皇帝的资格，待见到皇帝 时已过了半个时辰。 “她要撑我嘴。”顾铮委屈的看着他。沈暥脸色陡沉，双手捧起妻子的脸颊细看着，白晰光滑，娇嫩无比，保养的连颗雀斑也没有，眼睫扑闪扑闪的如煽动的蝶翅，双眸清澈，渐渐地，眸中深处的笑意荡漾开 来。 “淑妃要撑你嘴，你是怎么逃过的？”沈暥知道妻子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就算你再没出息，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命官的妻子说打就打，我觉得淑妃娘娘应该没那么糊涂，估计她就想以此来逼着我让你娶那王家姑娘。”‘再没出息’四个字让沈暥挑了挑眉，听到王家姑娘时，他眉心微蹙：“上回你问我端王爷与我们是一伙时，我告诉过你，王爷的行为很奇怪，这让我娶王家姑娘便是奇怪之 一。”王爷赏识他，在以前会赏赐给他一些东西，但他拒绝时，王爷就不会再提起，这王家姑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不说，甚至一直在促成，为什么？顾铮犹豫着要不要跟沈暥说一下端王爷是重生的事，沈暥信不信倒还是其次了，要是问她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端王会跟她说这般秘密的事，他这般精明的一个人，她肯定 无法含糊过去。 见妻子突然异于平时的沉默，沈暥以为她是在担心那王姑娘的事，淡淡一笑说：“我既娶了你，就不会再娶旁人，你无须担心。” “相公。”顾铮挽过沈暥的胳膊，重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咬牙，豁出去了：“说不定，端王爷是重活过一回的人。” 没听到沈暥说话，顾铮仰起头看着他，竟见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不满的道：“你不信我说的话？” 沈暥眼中有笑意：“若王爷是重活过一回的人，那他为什么没保住王妃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他的嫡子嫡女呢。” 顾铮：“……”说的好有道理。 “你不会是让你书楼里的那些书生在写这些荒唐的话本子吧？”顾铮怔了下，突然坐直了身子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让书生写重生文呢？”她只想到了那些经典的被人喜欢的传统文学，可新新网文也完全可以啊，哎呀，又一个生钱 门道啊。 看着妻子这兴奋的模样，沈暥淡淡一笑，重生？这个词倒是挺新鲜的。 风来无法进宫，因此是在府里等着的，当婢女来说家主和主母回来时，她已候在门口。 沈暥还要回宫中，将妻子带回了府就返了回去。 “怎么样？”目送着丈夫离开后，顾铮一脸期待的问风来。“如夫人所料那般，谢夫人把宁家的姑娘，还有王家的姑娘都一一请了喝茶。”风来把早上顾铮所交待的事情说来：“两位姑娘离开时，宁家姑娘倒没什么，但是那位王家姑 娘脸色特别不好，奴婢猜来，那宁家姑娘对于昨天发生的事应该还不知情，而王家姑娘，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昨天风来说谢夫人请她喝茶可能是要警告她之类的，顾铮就让她去看看谢夫人是否还请了别的人，没想到还真是请了啊。 走回了院子，顾铮本想坐在院子里，奈何今天这天气看着阳光好，可照在身上却有种湿热之感，索性坐到走廊上。 正在院中清扫的婢女赶紧给主母上了壶茶来。 “昨天十二皇子和宁家的三公子也在。你说那谢夫人不会连那位宁三公子也去警告吧？”顾铮很好奇。 “奴婢改日去打探一下。” “不用了，不关咱们的事。”那宁三公子因为傅平香的事，对她怕是有成见的。 “是。” “主母。”荷香走进了院子，福了福道：“午膳已准备好。” “瑶儿呢？”顾铮发现今天四妹妹没有来身边缠她。 “四姑娘去谢将军府上探望谢家姑娘了，主母放心，素兰跟在四姑娘身边的。”荷香说完退下。 “这丫头怎么又去了？”顾铮略微有些担忧。风来看着这沈夫人手拿茶盏，不见她喝，一副沉思的模样望着茶，美丽的女人哪怕是蹙眉也是漂亮的，明明是一个可以娇媚柔弱的女子，但她只在沈大人身边看到过沈夫 人小女子的模样。 “夫人是在担心谢夫人对四姑娘不善吗？” 顾铮淡淡一笑：“你不是什么事都知道吗？” “这事并没有知道的价值。”顾铮：“……”好吧，说这方面的事，她说不过风来，叹了口气说：“母亲觉得瑶儿喜欢那谢家的小公爵，所以不喜欢她去谢府，可瑶儿说，她只把谢小公爵视为比较好的朋 友，还有那位谢家姑娘，因十一公主的关系，也成为了闺中蜜友。” “如果四姑娘对那谢小公爵真的是男女之情，夫人打算怎么做？” 顾铮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身为大姐，她只希望顾瑶能幸福。 “夫人，您怎么了？”见顾铮一直在揉着她的额头，看模样好似不舒服。 顾铮看着这极好的太阳：“你说这天气会不会下雨啊？”她的头有些胀。 已是正午，日头高照，万里无云。 “今天的天气倒跟南方的差不多，天明明热的能让人出汗，可出出来的汗粘在身上极不舒服。”风来道。“看来我们有同感。你除了冷着脸，就没有别的表情了吗？”顾铮想到风来原本冷艳的面庞，现在易容变得不起眼，哪怕对上个把时辰，这模样怕是转了个就会忘了长啥样 ，神情上的冷态倒是保留了。 “没有。” 顾铮眨眨眼，行吧，起身吃饭去了。饭后，顾铮没像往常那样休息，而是让荷香去翻了翻御医那儿配来的草药还有多少，她觉得今天会下雨，想到每每下雨时头疼和全身无力的模样就有些害怕，所以要早做 准备。 荷香翻了草药出来：“主母，还有两贴，奴婢将草药去晒一下，免得生潮。” 顾铮高兴的点点头，就算变天也不用担心了，明天再让沈暥去御医那儿配个几贴来备着。下午，照惯例，她会看看书，绣绣小东西，算算帐之类的，城南书楼的帐目春红做的很好，城东和城西的帐都是马叔在打理，如今还没开，都是用材料阶段，她看过审一 下就好了。顾铮索性去书房看书，她虽认了这个时代的字，但古字的含义是真的难懂，所以能看的书都是一些低俗的老百姓爱看的，也算是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文学，再后来，沈暥 知道了她的窘壮，看过的书都会标注一下，随后丢给她。 风来静静的候在一旁，看着沈夫人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打开后道了一句：“相公的字真好看。”就美滋滋的看起来。呵，每次都是这句话开场看书。 第234章 无须理会 傍晚的时候，顾瑶回来，脚步从马车上一落到地就蹦蹦跳跳的，问了婢子大姐姐在哪就直奔书房。顾铮正看着一本史记，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历史，既是历史，又是古人所纂，文字实在枯燥乏味，好在沈暥的注解很简单明了，每次她看这些书，都感叹沈暥能有现在这 样的成就与他平常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大姐姐。”顾瑶的声音刚响起，书房的门就被推开，力道过大，那门直接推打在了墙上，发出重音。 顾铮已经习以为常，头也不抬的道：“回来了？” “大姐姐又在看这种书，还不如你们书楼那些书生写的书好看呢。”顾瑶认识字，小时候母亲非逼着她识字不可，可也因此，她最讨厌的就是读书。 “书生写的书都是消遣一下时光，可这些不同，能用到。” “史书里还有内容能用到？” “读史明智，鉴往知来。”顾铮合上书楼，笑看着四妹妹。 顾瑶噗嗤一声：“姐姐，那是当官的人看看的，你又不当官。”她是不当官，可她相公是啊，大越繁荣昌盛，皇帝这么多儿子，底下暗潮流动，稍一不慎，人命关天呐，顾铮很有自知之明，她没什么本事，如今所有的成就都是依附在 顾家还有沈暥身上才有的，所以她这辈子一定要尽所有的能力保住顾家的地位，相公那儿她是有心无力的，能做的就是不拖他后腿。脑海里突然想到那次显王之乱时山上遇到的金手指，他这样跟她说‘我娘跟我交待了，她说遇着老乡的话让不要去找她，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年，真是干啥啥不好，发不了 家致不了富，想做个诗人念首诗啥的，可当初没好好读书，偶尔想起几首来也只会其中一两句，嫌丢人就没朝这方面发展，还长得不漂亮，简直倒霉。’ “大姐姐，你怎么了？”顾瑶见到大姐姐突然发起呆来，用手在她面前挥挥。 “芸芸众生，大家都是普通人啊。”顾铮回过神发出感叹。 “啊？” “有感而发。”她来这里之前本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反倒是来了这里之后还成了贵族之女：“所以，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好努力吧。” 顾瑶：“……”大姐姐说的没听懂。 风来抬眼看了沈夫人一眼，继续安静的候在一旁。 “谢家姑娘今天好些了吗？”顾铮将史记放回原处，看了一个下午，也该出去看看绿色，看坏了眼晴可是没地方配眼镜的。 “还是那样，今天太子妃娘娘和十一公主也去看谢家姑娘了。”顾瑶高兴的道，太子妃娘娘对她们几个小姑娘一直很好，她也很喜欢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也去了？”顾铮微讶了下。 “是啊，还带了好多的补品呢，连御医也叫去了，太子妃娘娘可真关心敏如。”这太子妃娘娘不该会是知道了什么吧，顾瑶思附着，虽说太子一直想拉笼谢将军，太子妃娘娘这公关做的也是很积极，又觉得不可能，那天太子妃一直在山下，山上去的 那几个人与太子妃并没有什么样亲密的关系。 “大姐姐，太子妃娘娘还让我给你传话。” “什么话？” “让您不要忘了给她送书。” “知道了。”顾铮笑说。 顾瑶又蹦蹦跳跳的回了自个的房里。 风来看着四姑娘消失的身影说：“夫人，奴婢觉得依四姑娘的性子，若要喜欢人的话，应该会喜欢像谢家小公爵那种文秀的。” 这想法倒是跟她想的差不多，顾铮也是这么觉得的。 日头渐落，黄昏来临。 厨娘今天炖了黄豆煮猪蹄，顾铮对于肉中的黄豆特别的喜欢，吃进去又粉又软，加上肉的美味，人间再苦也值得了。 不过今天顾铮显得没什么胃口，吃了几颗黄豆就放下了筷子。“大姐姐，你怎么了？”顾铮特别喜欢用黄豆汤拌着饭吃，而且在大姐姐家待久了，也不喜欢婢子在旁边侍候，直接自己用勺子来舀汤，自己动手比起什么都让人侍候的生 活好多了。 “主母是身体不舒服吗？”素兰在旁边担心的问道。 风来想到中午的时候沈夫人还在说什么头疼，知道她头部受过伤，每次变天的时候就会发作：“夫人是头疼了吧？” “疼倒是不疼，就是难受。”顾铮也说不上来，对着素兰道：“去跟荷香说一下，让她把药去煎副出来。” “是。”荷香和长工以及外院的婢子们都在外厨用饭，素兰赶紧去传话。 “外面的夜空挺明亮的，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顾瑶放下碗筷去外面看了看，回来时说。 “今年的春雷不是还没来吗？说不定后半夜就来了。”顾铮道，对于头疼成为了晴雨表，她也很无奈啊，只希望御医说的，喝药喝个几年能有所好转。 入夜。 夜空明亮，星星一颗一颗的，忽闪忽闪的，还能看到银河呢。 沈暥还在宫里未回来。 顾铮坐在走廊的贵妃椅上休息，她要等他回来，问一下端王爷是否找过他，毕竟白天她可是把淑妃给得罪了的。 “这夜空可真美啊，百看不厌。”顾铮嘴角微扬，无比惬意的望着星空。 “人在这其中，还真是渺小。”风来也仰起头看着夜空。 顾铮一声低笑。 “夫人笑什么？” “原来你也会这么感叹。” “夫人不这么想吗？” “想多了就不想了。”在那个世界中，她还会时常感叹一下大自然的伟大，人类的渺小，宇宙的浩瀚，现在想办法生活下去脑子都不够使啊。 风来：“……”主仆俩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这夜色，当风来再次看向顾铮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便转身进屋拿小春被。当她出来时，发现沈大人回来了，素来冰冷的黑眸正温柔 的看着的熟睡中的夫人。 “给我。”沈暥指着风来手中的小春被，接过后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风来并没有行礼，转身离开，她并不是沈家的婢子，只是奉命保护沈夫人。离开园子时，她又转身回望了沈暥一眼，这个男人长相是俊美的，轮廓的展现恰到好处的无可 挑剔，他微低着头看着夫人，黑眸温柔的要溺出水来。风来知道，这样的温柔这个男人从来只给了夫人。 她总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一个让皇帝都忌惮的人，可她查过，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此时，沈暥突然抬头，冰冷的视线对上了她的。 风来下意识的低头，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脚步一顿，无比懊恼自己那一刻的伏软，这个男人身上让人望而生畏本事和那个人也很像。 沈暥和着小春被一起将妻子抱进了屋，屋内早已撑起灯，因为妻子晚上习惯看会书，因此几个角落都点了烛火。 “睡得这么熟？”他抱起她放下她虽轻柔，但动作也算是大的，竟然还睡得这般死。 “夫人饭后服了草药？”沈暥看着妻子熟睡的面庞，这话明显不是跟顾铮说的。 “是。”窗外暗士回答：“夫人说头有些不舒服，怕是会变天，就让荷香煎了上回大人去御医那拿的草药。”顿了顿，外面的人又道：“大人，起风了。” “是我的疏忽才让你如此辛苦。”沈暥想到那件事，心中既后怕又愧疚，他不该把她的安危交给别的人。 敲门声响起，门打开，荷香端了木盆子进来，朝着沈暥福了福道：“家主，请洗梳吧。夫人的草药只剩一包了。” “我知道。”沈暥点点头。 荷香退出，关好门。 沈暥走到书柜旁，看着一排排的书架，开口道：“可查出端王爷和王家有何关系？” 窗外的暗士道：“属下无能，并没有查出来。” 沈暥眯起眼，端王多次让他娶王家姑娘的事，着实让他怀疑。 “不过属下查到，太子妃娘娘要对谢家姑娘不利。”暗士道。沈暥目光一动，看来太子妃是知晓太子和谢敏如的事了，也是，太子若是娶了谢敏如，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是当不了多久，堂堂公爵嫡女怎么可能去做什么侧妃，神情淡 漠的道：“谢家的姑娘的事自然有谢将军操心，咱们无须理会。”“是。” 第235章 又起风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 沈暥看着书柜上这些被翻旧了的书集，屋内的书大多是说本，都是妻子爱看的，他随意抽了本出来翻开，讲述的都是男欢女爱的故事，每个段落后面，妻子还写了评。 沈暥低低一笑：“看得倒是认真。” 随手又抽了另一本书出来，这是他的书，买来只看了一次，也被妻子看的旧了不少，就在沈暥准备把这书再看一遍时，顾铮温软的声音传来：“相公，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吗？”沈暥转身看她：“你今天怎么……”声音嘎然而止，走到床前俯身看着妻子：“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顾铮点点头：“头有些晕。是不是要下雨了？” “起风了。” “看来真要下雨呢。”顾铮嘀咕着。 “头难受吗？” 顾铮摇摇头：“头有些帐，并不难受。” “今天张御医在宫里当职，我进宫去找他再配些草药来。”沈暥说着就要起来穿上外杉。 “不用了，或许睡一觉就没事了。”顾铮拍拍身边的位置，娇软的声音道：“快陪我来睡觉。” 沈暥见妻子虽面色有异，但跟以前头疼起来的模样又不相同，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进趟宫让张御医开些药出来。” “你就算让张御医开药也要对症下药啊，我这会除了轻微的头胀，什么也没有，你让他怎么配药嘛。” “真的没有其它的不适？”沈暥将妻子脸颊旁的黑发抚到耳后，担心的看着她。 顾铮点点头：“你要是现在就睡下来陪我，说不定我马上好了呢。” 沈暥失笑：“好。”说着去屏风后换睡觉穿的常服。 当换了一半的衣裳时，陡听得‘哐——’震耳欲聋的一道雷声从天蔓延，震的人耳膜都做响，沈暥赶紧换好衣裳出来，看到妻子又睡了过去。 顾铮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雷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跪在雨幕之中，前头不远的走廊下，赵元澈、顾盈、便宜父亲，还有母亲卫氏四人冷冷站着看着她。 便宜父亲，卫氏，顾盈三人的眸色较为复杂，而赵元澈的目光冰冷一如这浇在她身上的雨水。 头顶的雷声时不时呼啸而过，当炸起时，连成一片的炸。 雷声每炸一次，顾铮的身体便颤抖一下，她怕雷声，但她更怕这一辈子都被锁在这个王府里，到死都出不去。 “顾铮，你可后悔？”赵元澈阴沉的声音传来。 顾铮冷的直打抖，透过雨慕，她颤抖着牙齿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后悔。”每一个字都透着倔强。 “本王待你不好吗？为什么你总是想要逃跑？” 顾铮低着头不语。 “你听好了，这辈子你的去住只有一个，那便是本王的身边。” 顾铮依然低着头不语。 “来人，将王庶娘带出来。”赵元澈见顾铮这副沉默对抗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更盛。 看到被绑着出来，嘴里塞着白布的庶娘，顾铮苍白冰冷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焦急。王庶娘看到女儿跪在雨中的孱弱模样，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奈何嘴里塞着布，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下一刻，她猛的跪到了主母卫氏的面前，拼命给她磕着头，求她能 救女儿一命。 “你个贱人。”顾鸿永看到王庶娘，心里窝着的一团火就腾起，狠狠朝王庶娘肩上就是一脚。 王庶娘被这么一踢，身子直接撞到了走廊的栏杆上，痛苦的出声。 “庶娘。”顾铮见状，赶紧起身赶过去要护着庶娘，奈何跪的时间太长不说，在这样的春冷天气中，身子都变得僵硬，刚站起就跌倒在地。 卫氏心中不忍，看着丈夫道：“不过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妾室，你踢她做什么？” “她这是不懂规矩？分明就是败坏风德，有辱家门啊。”顾鸿永气恨的道。 “王爷，”顾盈见庶长姐在雨中拼命想起身，可每次起身又跌倒，平常日她再多轻视她不屑她，可也是她的长姐：“就饶了顾妾室这一次吧。” “饶她可以，如果她后悔了，本王就饶她。” 顾盈看向庶长姐，冷声道：“顾妾室，你还不赶紧认错？” 顾铮不会认错，她一直想离开这个地方，离不开，那就病死好了，没想竟见端王突然望向庶娘，眼中流露出杀意，又冷笑的看着自己时，心里一沉。 她在这个时代里有两个软肋，一个是春红，另一个就是庶娘。 此时，画面一转。 顾铮发现自己正在沐浴更衣，两名婢女左右服侍着她。当她换上单薄的常服后，房门打开，赵元澈走了进来。 两名婢女恭身告退。 赵元澈食指轻轻勾起顾铮的下颚，对上一双清澈但忧愁的黑眸时，脸色一变：“你这表情做给谁看呢？”说着，狠狠将她的脸甩到一旁。 脖子一阵痛，顾铮忍着。 “看来，你是不要王庶娘的命了。” 顾铮垂于旁的双手紧握成拳，但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忧愁已消失，换上的是一个讨好又娇媚的笑容：“王爷，妾知道错了。” 赵元澈冰冷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既然你认了错，这回本王就原谅你，但这也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一次，你王庶娘的命本王就要了。” “王爷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顾铮的声音沙哑，笑得越发温软了。 看着赵元澈抱着那个顾铮上了床，顾铮实在看不下去，猛的从屋里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自由呼吸。现实与这里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相互交汇在一起，顾铮一时有些茫然，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现实中她和沈暥在一起，和和美美，幸幸福福，而在这些看似梦景当中 ，她是赵元澈的妾，她依然感觉到真实，甚至于看着这里的顾铮受苦，她感同身受。上回看到这些情景时，她心里就有个疑惑，会不会这些情景是原身和端王爷的那一世？可如果这些都是原身的话，为什么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为什么她感觉这里的 顾铮像极了她？ 顾铮心里莫明的有些慌乱。 难不成，她有了两世？不要吧，而且和端王的这一世，怎么看怎么可怜，怎么看怎么的可悲啊，无助又弱小。 此时，画面又一转。 顾铮在和端王，还有顾盈，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在一起吃饭，桌上烧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不一会，一名侍卫进来禀报：“王爷，沈相的轿子快到王府门口了。” “沈相最爱喝的茶都准备好了吗？”赵元澈问。 “准备好了。” 赵元澈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很快，两个孩子也被孙妈妈和秋致抱了下去。 “看来你今天没什么胃口，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顾盈冷看着庶长姐那王爷离开后就耷拉下脸，筷子戳着碗中饭的模样。 “吃不下。”顾盈重重的放下筷子，声音透着压抑的怒火：“顾铮，你能不能别再作死了？王府到底有什么不好？当初你千方百计的想要陪嫁进来，如今进府了，王爷独宠你一人，结果 ，你数次闹着逃离。”折腾死人。 顾铮点点头，顾盈说的都对。 “还有，这桌子上的每一样菜都不是我爱吃的，都是你爱吃的，我这个王妃待你也够好吧？” “既然你不爱吃，你为什么不说呢？”她还以为顾盈也是爱吃的呢，毕竟吃的并不少。 顾盈没好气的道：“我不挑食。” “庶娘好些了吗？”想到庶娘，顾铮心中愧疚不已，便宜父亲的那一脚踢的不轻啊。 顾盈冷笑一声：“死不了。” “别这么说我庶娘。”顾铮软声道。 “那不是你作出来的吗？顾铮，你到底想怎样？从今以后能不能安份一点？” “我会的。”赵元澈拿庶娘威胁她，她还能不安份吗？顾盈再次冷笑，会信她才怪。自这个庶长姐随着一起陪嫁进王府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王爷的宠爱也不要了，愚蠢至极，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给折腾死。 第236章 渴望自由 顾铮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她不想二女共侍一夫，她想逃离王府获得自由，她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她只是想做回自己，可她的想法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当朝辅相来了王府，王爷在前院的花阁里款待，你别去打扰。”顾盈用绢帕擦擦了嘴角，吃完了午膳。 顾铮点点头，当朝辅相姓沈，听说是大越历来最为年轻的辅相，漫不经意的问道：“王爷不是和这辅相素来不睦吗？今天怎么请他过来王府？” “沈相的妻室是百年王氏，那王氏与咱们王爷私下一直有往来，王爷自然也是希望能和沈相和睦共处，免得处处被制。” 顾铮给自己舀了碗汤慢慢的喝。 “不过看来，那王氏也是未得沈相的心啊，成亲这些年，也没有个子嗣，王爷这步棋是白走了。”顾盈道。 “难道王氏嫁给那沈相，是王爷安排的？”顾铮被勾起了好奇心。 “说了你也不懂。”顾铮知道赵元澈这些年一直视那沈相为政敌，其间算计的事没少干，可没想到娶妻这样的事也能算计，话说，那沈相有这般弱吗？不是说他是越朝百年来最厉害的人物吗 ？虽说顾盈让她别去打扰，可她回小院就得经过花阁，远远的看到了亭中坐着两人，其中那人一身月白长袍，虽看不清楚模样，但身形挺拔，周身之间透着冷淡的肃迫气息 ，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居于高位的人才有的威压。 “我们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顾铮对着身边的婢子道。 婢子忙说道：“可王妃说，让顾妾室不要过去打扰。”“就在那处树丛的后面，不去打扰。”顾铮说着径自走了过去，他想知道这个让赵元澈颇感棘手最终想握手言和的政敌这会在说些什么，她逃离不开这里，可有人能让赵元 澈不痛快，她也高兴。 走近了，两人的交谈声音传来。 “原来你早已知道王氏是我摆放在你那的一颗棋子？”赵元澈说话的字咬得有些重。 “王爷从王氏那儿得到的消息，用的可还好？”沈相的声音清清凉凉，一如这初春的天气，但很好听。 赵元澈冷笑一声：“都是些没用处的。” “有用的消息我自个用了。” 赵元澈冷笑：“沈相爷，那王氏好歹为你挡了一刀，你也未免太绝情了吧。” “所以，我才让她占着沈夫人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况且，那一刀，不也是王爷安排的吗？” 赵元澈拿起茶盏喝茶，垂下的眼眸深处透着怒气，一茶喝完，再次抬眸时，神情自然：“那也终归是一段良缘。” “多谢王爷了。” 藏在树后的顾铮静静听了一会，顾盈说什么和睦共处，如今听来两人话中都带着刺，也没什么好听的。正当顾铮想着离开时，亭中的那沈相突然朝她这边望来，那是一个二十六七左右的男子，身形微瘦，尽管坐着，但也看得出来起身后那身形必然高挺，他眉目偏肃，眼神 幽深，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让人放心的稳重。 顾铮怔愣的看着这张面庞，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声音：“阿铮，快醒醒。” 春夜，大雨倾盆，惊雷陈陈，窗外那如凶龙一般的闪电似要破窗而入。 沈暥轻拍着妻子略微苍白的面庞，心里隐隐着急。此时，屋门推开，荷香捧着仅剩的一包草药走了进来：“家主，您料的没错，是草药出了问题，放了这么些久，又是春潮，草药都被虫蛀了，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检查仔细 才让主母糟了罪。”荷香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顾铮悠悠醒转时，隐约听到相公和荷香的话。 “阿铮，你觉得如何？”沈暥见妻子醒来，松了口气，将枕头垫高，好让她垫得舒服些。 “头脑昏胀，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你。”顾铮笑笑，其实还好，不像以往那般的疼，只是钝钝的一直想睡，看着跪在地上哽咽的荷香：“怎么回事？” “是奴婢不仔细，今天煎给主母喝的草药被虫蛀了，药效失了一半，才让主母受这样的罪。是奴婢的疏忽。” “下去吧，以后注意些，行事万不可这般粗心。”沈暥看着后悔莫及的荷香。 荷香点点头，坚定的道：“奴婢一定会谨记这次的教训。奴婢多谢家主，主母的不罚之恩，但奴婢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奴婢会罚自己半年的月钱。”说着起身告退。 “荷香罚自己罚得这般狠啊，也不是什么大事。”顾铮觉得头胀，使得整个身子都沉重的很。 “她负责府中的大小事，若不严惩自己，如何服众？”如果荷香没有严惩她自己，在方才那一刻，沈暥已经打算将她降为普通婢子，不再负责府中的大小事情。 顾铮想了想，有道理：“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呢。”雷声阵阵，听着怪下人的，方才在梦里，她是不是也梦到了雷？真奇怪，又忘了梦到过什么。 “我让风来去张御医那拿药了，很快就会回来。” “风来见得着张御医吗？” “我给了她进宫的腰牌。” “真是辛苦她了。” “她的责任是保护你，况且她也从我这里得了不少的好处。” 顾铮疑惑的看着他。 沈暥将她肩膀两角的空隙按实了后道：“她把从我这儿获得的不少的消息事都飞鸽传去了蒙北。” 顾铮想到上回他们在马车里说他们是和谁一伙的事，这事，她们并不避讳风来：“这样没事吗？” “我们要相信庶娘。” 说到庶娘，顾铮突然无比的想她，她应该已经到了蒙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燕将军会待庶娘好吗？ 当风来冒雨拿着药回来时，顾铮已经再次睡着，不过并没熟睡，她一进来她便醒来。 “荷香已经在煎药，很快就好了。”风来看着顾铮，向来冰冷的声音今晚倒是有了些温度。 “谢谢。”顾铮朝她微笑。 风来神情略微僵硬，转身离开。 “药好之前，好好睡一觉吧。”沈暥看着明显有着睡意，但一直不愿睡下的妻子。 “不想睡，总是做梦。”她极不喜欢梦里带给她的感觉，好似身体，意识都被人控制着，那种不自由之感让她排斥极了：“相公，你陪我说说话吧。” 做梦？每次妻子头疼发作时都会说做了梦，沈暥想着应该是头疼的后遗症。 二柱香的时间之后，荷香端着煎好的草药走了进来。 沈暥喂着妻子喝完草药，看着她放心的沉沉入睡，这才安了心。 今年的春雷来的很晚，也没个预兆，轰隆隆的一下子就是三天，幸好第四天时大雨渐停，只是太阳还没出来。 顾铮喝了四天的草药，除了第一天时的头胀，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异常，还能画画《花园记》的插图来着。 “夫人，端王妃来看你了。”风来走了进来禀道。 顾铮从插图中抬头时，就看到三妹妹走了进来，一身简单的青荷缣衣，发上只别了根含玉素簪，看似匆匆出来的，面色略有些异常，神色微微紧张。 “三妹妹，怎么了？”顾铮放下手中的青笔。 “大姐姐，外面有了些奇怪的传言，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顾盈拉过顾铮坐到一旁。 “什么传言？我这几天头疼，一直待在府中，哪也没有去。”顾铮奇道。 顾盈对着大姐道：“外面传言，踏春那日，太子殿下和百年书香王家的嫡长女在山洞里私会。” “啊？”顾铮傻眼。 静候在旁的风来微抬了抬眼皮。 “是真的，秋致今早去给我拿订好的头饰，饰店里的妇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顾盈看向秋致。 秋致点点头：“大姑娘，奴婢亲耳听到的，不仅饰店里这么说，奴婢去买油炸烩（油条）的时候，也听周围的人这么说。”明明是谢家姑娘，怎么就变成了王家姑娘？顾铮觉得这事发生的有些奇怪。 第237章 略微感叹 两姐妹互望着彼此半响，都笑了笑。 “好奇怪啊。”顾铮道。 顾盈也点点头：“大姐姐，你说会不会是谢夫人这样安排的？” “谢夫人为了保护女儿，也不是不可能。”顾铮觉得谢夫人倒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顾盈噗嗤一笑道：“这算不算也为姐姐去了一桩心事？”见大姐姐一脸迷惑，道：“太子殿下的女人，大姐夫还敢惹吗？” 顾铮：“……”是哦，她怎么没想到这成关系。 俩姐妹顿时又是相视一笑。“姐姐方才说犯了头疼，不是有御医的药备着吗？是不管用了吗？”顾盈看着大姐微瘦的脸，关心的问道，大姐的伤是因为她而受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和瑶儿，大姐就不 会落下这个毛病。 顾铮将草药被虫蛀的事说了说。 “原来如此，荷香也太粗心了。”顾盈拧眉。 “她也知道错了。”想起那日荷香的自惩，顾铮以前没觉得，现在想想，荷香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好员工，自律自省，放在她身边只做婢子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呢？ “大姐姐对下人也未免太好。”在顾盈看来，对别的事，婢子马虎也就算了，但对于主人的事如此马虎，这是不应该的：“就因为大姐姐太好了，才让下人这般不重视。” “这可是母亲教出来的人。” “正因为是母亲教出来的人，更不应该犯这样的错。” “我倒觉得荷香很优秀。” 两姐妹正说着，顾瑶打着哈欠走进了园子来，懒懒的道：“大姐姐，三姐姐来了，你也不让人去叫我一声。” “瑶儿，你是不是胖了？”顾盈看着才几日不见的妹妹，怎么觉得妹妹胖了一圈呢？看着坐在自个身边的小妹，忍不住捏了她的腰一把。 这一捏把顾瑶捏笑了：“三姐姐太坏了，好痒。” 四妹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眼中有光，加上银铃般的笑声，让人也觉得份外开心，顾盈索性又去捏她小肥腰。 顾瑶起身便跑，顾盈就追上去继续捏她的腰。 顾铮也在旁开心的看着她们闹，一时，园子里到处都是三姐妹的欢笑声。 原本在笑着的秋致突然朝门口喊了声：“主母？” 众人望去，就见卫氏站在了院子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正慈爱的看着她们，一旁的秦妈妈也含笑望着嬉闹的三位姑娘。 “母亲？”顾盈和顾瑶跑了过去，一人一胳膊挽着卫氏走过来。 “母亲好。”顾铮起身行礼。“素兰昨天来府里跟我说瑶儿的近况时说你头疾又犯了？见雨停了，就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一些上好的成药来。”卫氏见顾铮的下巴都瘦尖了，有些心疼，又打趣道：“倒 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秦妈妈将手中拿着的上等成药交给了风来，风来接过拿回屋内。卫氏拉过顾铮的手坐下，收起了笑容看着她道：“铮儿，你庶娘的事，到现在也还没有着落，你外祖父说，派出去的那些士兵军营里都要召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让旧部下 再为这私事出兵找人。”这是她今天来这儿最主要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顾铮愣了下，她知道卫氏一直在帮着她找庶娘，但找了几天后应该也收手了，没想到还在找，心里愧疚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庶娘这会可是很逍遥自在的哇。 见顾铮突然间沉默，卫氏以为她是难受，拍拍她的手：“我会再想办法去找王庶娘。” “大姐姐，你别难过。”顾铮和顾瑶在旁安慰。顾铮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卫氏感激的道：“母亲，谢谢您了。不过，不用再找庶娘了，”那个便宜父亲也就找了庶娘几天而已，连样子都懒得做，可一直以来最为讨厌庶 娘的卫氏却尽心尽力：“您让人找了这么多天，搜遍了整个越城也找不着人，估计庶娘已经不在越城了，天大地大，怕是……” “你别灰心。” “母亲，真的不用找了，庶娘若没事，自然会出现在我面前。您和外祖已经待我和庶娘够好的了。”卫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想再找找，可老父亲如今哪还有什么兵力啊，那些人念着旧情能帮老父亲找了这么久的人已经非常义气，而她虽嫁了世袭的伯爵，也不过一介书 生，认识的都是不着调的。说到王庶娘，一旁的顾盈突然想到一件事，在庶娘不见的那天，她让王爷派人出去找人，王爷突然说了一句话：“有什么好找的，很快她就要死了。”说完这句话，王爷的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脸愤怒的离开了。当时她觉得奇怪，也没有深想，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庶娘依然找不着，难道会是王爷把庶娘？不，不可能，绝不可能的，那天她告诉王爷庶娘不见时，王爷也是一脸惊 讶，喃喃着：“这怎么可能呢？” “三姐姐，你怎么了？”顾瑶见三姐姐欢笑的脸色瞬间变得吓人，手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盈儿，怎么了？”卫氏见三女儿脸色古怪，也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王庶娘。”顾盈微低下头，不敢直视大姐姐投过来的目光。 顾铮心里越动容愧疚就越多，真想把庶娘离开的原因直接告诉了她们，但也知道不易太过冲动，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对庶娘和燕将军越是安全。 半个时辰之后，卫氏和顾盈离开，顾铮说了半天的话有些累，就让顾瑶代送她们出去。 大门口。 卫氏目送着三女儿离开后，上马车之前问小女儿：“瑶儿，你要在大姐姐家住到什么时候？总是这样住着，不怕被人笑？” “我住我自家大姐家，那些笑我的人才奇怪。”顾瑶嘟起嘴。 卫氏笑着摇摇头。 “母亲，我跟着大姐姐能学到不少的东西。”顾瑶拉过母亲的手，突然一本正经的道。 小女儿难得露出这般一本正经的表情，卫氏忍下心中笑意：“哦？学到了什么东西？”“大姐姐的帐本做的可好了，她打算盘，闭着眼晴都能打对，春红拿过来的那些帐，她只看一眼就知道盘好了，而且不管做什么，大姐姐都要先了解一翻，我跟着大姐姐去 书楼，看她凡事都亲力亲为，她说只有这样才能知晓个中情况，要不然，做为所有者，对正在进行的屋子修理一问三不知，就会没了主动权。”顾瑶说道。 卫氏原本觉得女儿说不出什么正经的话来，没想句句都是认真，略微惊讶的看着她：“你大姐姐做事的时候，你都是跟着的？” 顾瑶点点头。 其实这些话她平常都在教女儿，也是最简单浅显的道理，但女儿两只耳朵都不进，没想铮儿这儿她却能听进，倒也是好事。 “你既喜欢，便待着吧。”卫氏转身要上车，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小女儿道：“这些日子，你好几次去了谢公爵府，瑶儿，你……” “哎呀，都说了女儿是去看朋友的，女儿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也定会找像大姐夫这样对大姐姐好的。” 卫氏失笑：“不害臊。你这年纪，还能懂什么是好啊？” “我当然懂，大姐夫可听大姐姐的话，不不，”顾瑶想了想：“应该说，大姐夫会去听大姐姐的话。” “这有什么区别吗？”卫氏奇道。“当然有区别，大姐姐不管说什么话，大姐夫都会当一回事，哪怕大姐姐讲的是一句废话，大姐夫都能接得上，大姐夫忙于朝中之事，可只要回来和大姐姐在一起，总会有 话说。”顾瑶把这几天所看到的一一说来。 卫氏微怔了片刻，突然想到自己的丈夫，数年来，他们育有三个子女，说的话也不计其数，但大多是因为有事而说。上了马车，卫氏撩起帘子，看着朝自己挥手的小女儿，最让她操心的小女儿好像也长大了不少，放下帘幔，她不禁又有一些的忧心，这世上男儿虽多，可像沈暥这样会与 妻子讲废话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瑶儿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不过对于瑶儿和谢小公爵的担忧，她倒是放心了。随即又感叹，一年后，小女儿也到了能出阁的年纪。 第238章 和乐一家 风来端药进屋时，顾铮正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竹叶出神。 “夫人头疾，窗户还是关上的好。”风来将药放下去关窗。 “这次的药特苦。”看到桌上的药碗，顾铮蹙起了眉，以前的药明明没这么苦的。 “奴婢去拿药时，御医说了，夫人的头疾既已发作，用药的成份与先前的就会不同，会苦一些。”风来将药端过去。 顾铮憋住气，一口气喝下它，在风来拿了蜜饯过来她匆匆塞进嘴里后，她才呼出一口气：“好甜。” 风来再拿了颗过去：“这是杏子做的蜜饯。” 一连吃了两颗，才将嘴里的苦涩味消失，顾铮这才又半躺下。 “夫人方才是在想王家姑娘的事吗？”风来冷声问道。 顾铮摇摇头头：“我在想庶娘，母亲为了庶娘的事如此操心，我还不能将实情告诉，心里过意不去。” “将军和秀姨已经到了蒙北。”风来道。 顾铮眼晴一亮：“可是来信了？” “是。” “还说了些什么？” 风来从怀中掏出信来交到顾铮的手里，看着沈夫人迫不急待的模样，淡淡道：“并没有多说什么。” 顾铮瞪大眼晴看着写在信正中的三个字‘到蒙北’，瞪了半天才一副无语的望向风来：“你们的传书都是这么简洁明了的吗？”确实没有多说什么。 “要不然呢？” 顾铮叹了口气：“说些日常之类的也可以啊，庶娘到了蒙北，那样陌生的一个环境，肯定会非常的不适应，我想知道她这会的情况。” 风来点点头：“我会跟他们说，尽量写的多点。” 顾铮打了个哈欠，喝下药，睡意就袭来，只消一会就闭上了眼晴。 看着渐渐熟睡的夫人，风来帮着她将被子盖好后又静候在一旁。 沈暥回来时，刚碰上过来看他和妻子的父亲母亲，沈母一听儿媳妇又犯了头疾，连怪儿子的疏忽。 “这才三月啊，儿媳妇这头疾就犯了几次，”沈父一脸忧心：“一年到头变天的次数那么多，以后怎么受得了？” 沈母担心的也是这个。“爹娘不用担心，御医说过，头疾发作时及时吃药，吃个几年，只要注意好身子就不会有事。”沈暥接过母亲手中的篮子，里面放着妻子最爱吃的几道菜：“家里的农作如何 了？” 三人边说边走进屋里。“雇了五个人，再忙几天就忙完了。”沈母原本前几天就要过来的，可雨实在太大，她心里隐隐就担忧儿媳妇的头疾，春红这几天书楼忙也没来这里，没想，儿子还真又马 虎了。 “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沈父在旁说道，“你大伯二伯三伯住的都不算远，喊一声都能过来帮忙。” 沈暥点点头。 “沈大娘，沈老爹？”顾瑶正从主院里出来，看到沈大娘和沈老爹便小跑过来高兴的施了个礼：“你们怎么来了？”“四姑娘越发长的漂亮了。”沈母看到顾瑶也很开心，她对顾家的人都极有好感，现在且不说，一开始阿铮和顾家之间并没有这般亲昵时，顾家待他们这寒门亲家也是有礼 数的，当时就觉得这顾家并不是凉薄之人。 “真的吗？”顾瑶很高兴。 “你沈大娘可是从不说谎话的。”沈父笑呵呵的说。 顾瑶更乐了：“大姐姐吃了药，还在睡觉呢，我刚从里面出来。”她本想找大姐聊聊天的。 “那我先去灶房把这些菜给热着。”沈母从儿子手中接过篮子。 “我陪沈大娘一起去。”顾瑶道。看着妻子和四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那圆门内，沈父看向儿子，微圆的脸上笑得眼晴都眯成缝了：“我儿子真是让老爹脸上有光啊，现在街坊邻居每回看到我，都说我把你教的 好。” “是，一切都是爹教的好。”沈暥点头。 “真的？” “自然是真的，儿子何时说过谎？” 沈父点点头，拍拍儿子的肩膀：“爹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说真话的模样。” 沈暥：“……”“对了，阿贵的媳妇前几日来家里，跟咱们说什么能不能让她的大表叔去书楼做差事，让我们和阿铮说说，”沈父想起阿贵媳妇那恳求的模样：“后来春红回来了，她说阿贵 媳妇已经两次跟阿铮说起过这事，可书楼里目前并没有合适她大表叔的的差事。” “父亲的意思是？”“你娘说了，阿铮的书楼咱们不能插手，一切都让儿媳妇自己定。可阿贵媳妇都说到咱们跟前来了，不理也不好，免得你二伯二伯难过，你娘的意思，让你看看哪里有合适 阿贵媳妇大表叔的差事可做？” “好，儿子记下了。”只是一份差事，对他来说并不难。“那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就去跟阿贵说。”能帮到自家亲戚的忙，沈父也是无比开心的：“不过，儿子啊，咱们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也别不好意思说拒绝。”他不想给儿 子造成什么困扰。 “儿子明白。” 入夜时分，顾铮醒了过来，慵懒的目光看了下向窗口，夜色透窗而过，天黑了呢。 “我睡了这么久啊？”顾铮喃喃。 “夫人睡了二个多时辰。”静候在一旁的风来道。 听到这么冷的声音，顾铮猛的坐起身看着她，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你一直在这里？” “奴婢的责任是保护夫人，夫人在哪，奴婢自然也在哪。” 顾铮看着她半响，点点头，复又问道：“这几天，我只要入睡了，你都是守在我旁边的吗？” “是。”这有什么好问的吗？ 哎呀，突如其来的安全感是怎么回事？顾铮笑眯眯的看着风来：“谢谢你。” 风来冷冷道：“奴婢只是授命保护，夫人不必道谢。”“礼多人不怪嘛。”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一声谢并不能表示什么，可至少让人家知道她的付出她是知道的，顾铮笑着翻被起床，穿上鞋子后伸了个懒腰：“大人回来了吗 ？” “早已回来，这会和夫人的公公婆婆在大堂厅说话。” “公公婆婆来了？”顾铮脸上一喜，赶紧跑了出去。 夜色沉沉，半空都是大片的阴云，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顾铮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进大堂厅时，沈父沈母沈暥正在说话，顾瑶在一旁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年糕胖（磨糍胖）。 “公公，婆婆，你们来了。”顾铮高兴的过去行礼。 “阿铮，你瘦了。”沈母拉过儿媳妇的手坐下，见她虽睡了一觉，但神情并不是以往那般的精神奕奕，便知道就算有药在，这变天还是让她的身子极为不适的。 “大家都说瘦了好看。”顾铮笑着说。 “胡说。”沈父可不同意这说法：“你看公公我这身形，这才叫朴实，就算生个病，也瞧不出什么来，那些瘦小的，你看他们生个病，皮都皱在一起了。” 顾铮笑得开心，看着公公这微肥的身形，还有这张可亲的圆脸道：“那待天晴了后，我一定多吃，把自己吃的胖胖的。” “不用天晴后，今天就可以吃，你婆婆给你做了很多你最爱吃的菜。”沈父道。 “有霉菜扣肉吗？”只要有这蒸过肉的霉干菜在，顾铮就能吃上两大碗的饭。 “有，有。”还没等沈母回答，一旁的顾瑶便急急道：“而且还是蒸了四五回的，入口即化，就等大姐姐来吃饭呢，我等的都饿死了。” “好好好，素兰，赶紧开饭吧。”顾铮对候在四妹妹旁的素兰道。 虽说和沈父沈母是同住在一个越城，但却有些路程，搬到官邸后，这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不多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别提有多开心。 饭后说话，也不像顾家那边分个外室内室男女分开，而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就像以往那样，沈父和顾铮话最多，沈母和沈暥是负责听和偶尔笑笑的。顾瑶继续吃着沈母拿来的年糕胖（磨糍胖），好奇又新鲜的看着大姐姐大姐夫一家的相处，跟她家真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第239章 书楼之事 聊了没多久，沈父沈母想让顾铮好好休息就早点离开了。 看着沈家的小马车离开后，顾瑶顾铮沈暥才转身回了大堂厅，堂厅内，荷香正领着两个婢子整理着沈母沈父拿来的农家食物，还有一些自制的食干。 顾瑶小跑过去，一把抱起了放在桌上的两小袋磨糍胖和番薯干，对着顾铮道：“大姐姐，这两袋我要了。” 顾铮哭笑不得：“每天最多只能吃两手把，可别像今天这样一直吃。”从晚饭前就看见她在吃，饭后聊天时，还在吃，这是有多喜欢啊。 “知道了。”顾瑶高兴的跑着最喜欢吃的食干回小院了。 “明年让爹娘多做些年糕，专给四妹妹炒磨糍胖。”沈暥看着顾瑶蹦跳离去的背影，淡淡道。 “好。” 虽说头已经不胀了，但身子总是没有往常的舒爽，睡了一下午，这会还是有着睡意。 顾铮早早上了床，待到沈暥梳洗好上来后，依偎紧他睡觉。 “这几天你的手脚挺冷的。”沈暥侧身将妻子整个身子抱在怀中。“天暖后就会好了。”顾铮舒服的叹了口气，相公的怀抱既温暖又舒服：“对了，今天三妹妹来跟我说了外面传着的一些谣言，说踏春那日，太子殿下是和王家姑娘在私会的 ，你说这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这些不相干的事，想了反累，无需挂念。” “我没有挂念，只是觉得那王氏终于不用再隔在你我之间了，舒了口气。”顾铮高兴的道。 沈暥轻嗯一声。 隔天，又是阴雨绵绵，天又冷了几度。 顾铮醒来时，内屋的四个角落已经放上了碳火，屋内温暖。 荷香将装了温水的木盆端进来侍候主母梳洗。 刷牙的柳枝已经被荷香磨过，顾铮蘸着青盐刷牙，又用淘米水洗涤了下口腔后出了屏风，接过荷香递过来的汗巾开始洗脸。 “四姑娘呢，起床了吗？”顾铮坐在妆奁前，让荷香给自己梳头。 “今天一早宫里就来了人，说十一公主请四姑娘用早膳，四姑娘就进宫去了。”荷香禀道。 顾铮点点头，估计瑶儿在宫里用完早膳，又会和十一公主一起去看谢家姑娘了。 “夫人今天气色比昨天好。”风来在旁道。 “是啊，虽然还在下雨，但精神多了。”毕竟吃了这么几天的药，又是宫里最好的御医所开的药方。 “主母，马东掌柜来了，正在大堂厅等候。”婢子在外屋禀道。 因是熟人，顾铮也不避讳，传了马叔去小堂厅，她边用膳边吃听马叔说书楼的事。 许是在书楼待的时间长了，现在的马叔身上也多出了几分斯文气息，与第一次见面笑起来一看是商人的感觉大大不同。 “主母的头疾可好些了？”马叔见到顾铮进来，走上前行了一礼后关心的问。 “怎么连马叔都知道我头疾犯了的事了。”顾铮坐下，笑看着马叔。 周围服侍着的婢女赶紧上了早饭。 马叔亦笑说：“今早春红来书楼时说的，若不是书楼忙清点书集，这会就跟着小人一起过来看主母了。” 应该是公公婆婆跟春红说了她的事，顾铮喝了口粥才道：“已经没事了。”“那就好。城东，城西两书楼已经都修缮好，待春红把新书集都登记造册，明天开始就会招人，不出六日便可开张。”马叔将这几日书楼的情况说来，再将几本用料的帐簿 放到了桌上。 顾铮点点头：“城东和城西书楼暂时由你和春红去管，对了，芸娘的事春红跟你说过了吗？” “说了。自芸娘来了书楼后，干活挺勤快的，打算盘登记这些都难不倒她。”这是马叔对她的评价，这些日子来，也确实干的不错。 “把城南书楼交给她打理，这事你怎么看？”顾铮将一碗粥，一个荷包蛋入腹，顿觉肚了已饱，让婢子收拾了桌子。 “书楼的动作芸娘都是熟悉的，照着原样一直做下去，并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便把城南的书楼交给她打理吧。对了，她大表叔的差事，你看看咱们新的书楼可有什么合适的？”顾铮想到芸娘二次跟她说起那位大表叔。“目前还真没有，芸娘的那位大表叔就是年纪大了些。”柴火这些是跟农户买的，不用人劈，书楼是安静的地方，也劈不来，扫地烧水整书这些，伙计们就够了：“主母放心 ，芸娘的事，小人心里记着。” 顾铮想了想，既然新书楼里确实没什么差事是合适芸娘大表叔的，那晚上回来的时候问一下相公吧，说不定他能给芸娘的大表叔合适的差事。 “主母，《花园记》已经写完了，二日后便可以雕印出来，您看第一版先印几本？” 这可是她在这个时代经营的第一本书啊，顾铮伸出了一只手。 “五百本？”马叔在心里合计了一下。 “五千本。” 马叔一愣，略微有些担忧的道：“这，会不会太多了？”“不多，我让春红记录着每天在报墙那边追看的人数，不仅有咱们自己书楼的人，还有不少派小厮来问剧情的人，这五千册说不定还不够。”对这一本书的销量，顾铮是极 为看好的，说着从袖内拿出这几天得空时写下的一点东西给马东：“马叔，里面的内容，你让书生添进《花园记》里。” 马叔接过狐疑的一看，老脸瞬间变红：“主，主母，这些是谁写的？” “我啊。”顾铮一脸自豪的道。“啊？”马叔看着纸上所写‘只见那男子一步一步逼近美人，双手撑着树杆，将美人困在了他的双臂之中，低着就锁住了那唇……’写完这句话，后面又做了批注：这叫树咚， 也可以写墙咚，床咚，总之有多缠绵就写多缠绵，要让人看得蠢蠢欲动，但又得不到，哈哈哈哈。 马叔觉得老脸都红的要挂不住了。 “你拿去给他，他懂。” “是。还有《修仙传》在报墙上的连载，看载的人比看《花园记》的还要多。小人会照着主母的吩咐，用连载的话本方式印刊。” “这些马叔看着办就好。”顾铮相信马叔跟了自己这么久，知道应该怎么做。 “是。” 就在两个人说话之时，荷香进来禀道：“主母，鲁王府的良侧妃来看您了。”鲁王府的良侧妃？顾铮不认识什么良侧妃，但鲁王就只有一位侧妃，那就是在鲁王被贬守皇陵时一直陪伴在侧的那婢女，产下鲁王府长子后鲁王殿下亲自去宫里求皇帝去 了她的奴籍赐了侧妃的那位。 “马叔，你先回书楼吧，其余的事你和春红看着办就行。”顾铮说着起身去迎接这位良侧妃了。出院子的这几步，顾铮在脑海里回忆了这位侧妃的模样，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印象，可见这位良侧妃存在感之低，直到走进大堂厅，看到堂厅中那二十左右年纪，容貌普通 ，举止拘束，这会看着她脸上虽带笑却无比紧张的女子，才有了那么一个印象。 “良侧妃好。”顾铮上前施了一礼。 良侧妃慌的赶紧扶她起来：“我，我听说沈夫人头疾发作了，特意带了些补药来看看。” “谢谢良侧妃，侧妃娘娘请坐。”顾铮见她紧张的模样，想来平常是不怎么出门交际的，加上婢子的出身，应该也是诸多不便。 荷香上了茶后退出。 两人落坐时，一时相顾无言。为了不使气氛尴尬，顾铮便道：“侧妃娘娘不必拘紧，这茶是极为有名的君山银针，侧妃娘娘可以喝喝看。”这良侧妃今天来看她，应该也是受了二皇子的意过来和她打关 系了，毕竟沈暥真正帮着的人可是二皇子啊。 “我，我不懂茶，还在学。”良侧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真的吗？我也在学。”顾铮笑着说。 “沈夫人一定学的很好。”“我也是学了点皮毛。” 第240章 无聊的吧 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顾铮正在搜索着可以聊些什么避免尴尬的时候，良侧妃起身，从随身跟着的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道：“沈夫人，这些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补药，听说对治 头疾有很大的好处。”说着，打开盒子摊在了顾铮面前。 虽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的药材，但看着就挺好，顾铮忙接过：“多谢良侧妃，让您破费了。” “也不知道这些药材药效到底如何，希望能对沈夫人的头疾有些用处。”良侧妃不好意思的说。 “我过两天就带着这些去问一下大夫，我想定是有好处的。” “那，那我就不打扰沈夫人休息了。” “我送良侧妃吧。”顾铮笑着和她一起走出去。踏春那天第一次见到这位沈夫人，良侧妃便觉得这位夫人可真漂亮，今天相处，是第一个见到她面色如常、眼底不带丝毫瞧不起的贵家夫人，良侧妃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觉得这位沈夫人不难相处。她们出了大堂厅时，正见到顾瑶和十一公主有说有笑的从大门进来，两人今天不知是要去做什么，竟然穿了一样的衣裳，一身粉荷缣衣把女娃的娇柔完美的衬托了出来， 仔细一看，连青丝上的步摇都是相同的，远远看的，很是喜人。 十一公主本来开心的脸庞在见到良侧妃的那一刻陡然阴沉了下来，厌恶的瞪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十一公主？”良侧妃赶紧施礼。 顾铮和婢子们见状，也纷纷行了礼。 “公主怎么来了？正好，昨晚我公公婆婆带了不少的食干过来，赶紧进大堂厅来尝尝。”顾铮见十一公主看着良侧妃的神情不对，走过去想引着她去大堂厅。 十一公主没理顾铮，一步走到了良侧妃面前，她虽比良侧妃小很多，但却已与她一般高，加上皇家与生俱来的权贵之气，神情的厌恶，颇有一些盛气凌人之势。 “公主？”顾瑶轻扯了扯十一公主的袖子。 十一公主甩开了顾瑶，看着良侧妃冷笑一声道：“就是因为你，我二皇嫂才死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二皇嫂堂堂公爵嫡女，竟然因为你这样的一个贱婢而死。” “我，我，”良侧妃脸色变白，面对十一公主眼中流露的厌恶害怕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二皇嫂说过，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你和二皇兄竟然早早的就背着她在了一起，你一个贱婢，竟然如此大胆？你让我二皇嫂受尽了屈辱和世人的嘲笑。”十一公主说着，突 然扬起手狠狠的朝良侧妃脸上掴下去。 一旁的顾铮没想到十一公主竟然这般激动，轻唤了声：“风来。” 风来一个移步，挡住了十一公主扬起的手没让她掌下去，在十一公主的恼怒的瞪视下，不慌不忙的躬身退下。“公主，”顾铮忙走到了十一公主和良侧妃的中间，温和的笑着说：“你看你和瑶儿都打扮得一样，两个人都是人比花娇的，是不是要做什么有趣的事呢？别为了旁的事坏了 心情。” “公主，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顾瑶也赶紧拉着十一公主的胳膊。 顾铮朝风来看了眼，风来明白会意，带着良侧妃赶紧离去。 十一公主怒着脸看着顾铮：“顾家大姐姐，她来干什么？” 见十一公主并没有阻止良侧妃的离去，顾铮心中松了口气，良侧妃好心来看她，结果却在她家被公主打了，这让她在鲁王面前如何交待，幸好。 “良侧妃听说我头疾发作，便送了一些药材过来。”十一公主来这里，也是因为听顾瑶说顾大姐姐头疾发作想来看看她，显王之乱时山上的事，是她最不想记起的记忆，不过也是那次事情之后，她对顾家大姐姐多了丝亲近 ：“顾大姐姐没事吧？” “吃好几天的药，已经没事了。” 十一公主点点头，没好气的道：“顾大姐姐以后不要跟这贱婢往来，丢了身份。”公主都这么说，她能不答应呢？顾铮便笑笑说：“上回踏春，是我第一次见良侧妃，人家好心送药材过来，我也不能拒之门外，寻常的招呼还是要打一下的，况且，良侧妃 身后可是鲁王爷，是公主的二兄长呢，我一小小妇人，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十一公主想了想也对：“那顾大姐姐不能同这样的贱婢深交。” “我会将公主的话记心里的。”顾铮笑说，日后能不能深交不能知道，至少不能交恶。顾瑶和十一公主今个穿得一模一样，原来是有老宫人说了句俩人远远看着像是双生姐妹，因此十一公主起了玩双生姐妹的游戏，俩人穿成这样去宫里溜达了一圈，还别说 ，真有人把顾瑶认成了十一公主的。 进了大堂厅，十一公主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顾瑶贡献出了她最爱吃的磨糍胖，两个小姑娘一口一嘎蹦去花园的亭子里聊天去了。 直到看不见了小姑娘们的身影，顾铮才转身看着候在一旁的风来，感叹：“幸好你够快，要不然那一巴掌落下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鲁王爷交待。” “没有夫人及时的提醒，奴婢也未见得能挡下。”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差使她，风来当时心里还是比较惊讶夫人会想到她。 顾铮想起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直接就叫出你的名字了。” “夫人若有事，尽管差遣小人。” “好。”顾铮也不客气。 天空依然落着毛毛细雨的天空，那阴沉的模样只怕这种湿露的阴天还要连着几天。 就在顾铮打算回内院时，荷香匆匆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贴子：“主母，谢夫人的贴子又来了。” 顾铮接过打开看了看，是邀请她和顾瑶明天去谢府赏茶花。 “看来谢夫人没跟我说上几句话，心里不放心呐。”顾铮看着贴子喃喃。 “主母，谢府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等你回复。”荷香在旁道。 “谢夫人都请了两次，这次再不去，也说不过去。告诉谢府的人，明日我和会四妹妹准时去赏花的。” “是。” 沈暥今天回来的挺早，在还未开饭时就回来了。 顾铮将白天公主要打良侧妃的事说了下，又把谢夫人的请贴拿过来给他看。 沈暥换下官服，净了手后才拿过那请贴看着，淡淡道：“既已答应了，便去吧，以后那谢家尽量少去。” “为什么？”顾铮奇怪。 “如今朝中各个势力都想拉笼谢大将军，他看起来置身事外，却将好些保持中立的朝中官员收入了羽翼之下，他的心思太深。” “你是不是也想拉笼谢大将军？” 沈暥看着妻子坐在床沿，眼晴一眨一眨看着自己，杏眸透着好奇，淡淡道：“不想。” “为什么？” “你好像对这事很好奇？”沈暥走到妻子身边坐下。“也不是特别好奇。”顾铮回答的有些心虚，上回和风来说到关于谢大将军那事，她心里越发觉得谢将军和沈母是有关系的，只是没法求证，如今有了这样能去谢家一探究 竟的机会，她当然是想去的。 其实前几天，她也想以看谢家姑娘的名义去次谢府，奈何突然头疾发作。 “谢韫位高权重，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他心里支持哪位皇子，都不可能现在出手。” “怎么说？” 沈暥看着妻子小脸变得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的妻子对谢韫是不是过度好奇了：“因为皇上还很健朗。” 顾铮愣住，这算什么回答？ “当今皇上与谢韫是结拜兄弟，他是皇上的人，如今皇上正值壮年，他为何要做出抉择？”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娇妍的面庞变得一点点古怪。 果然，听得妻子怪异的声音传来：“那，那皇子现在争得你死我活的做什么？” 沈暥想了想，悠悠吐出三个字：“无聊吧。”顾铮：“……”好久没骂mmp了。 第241章来到谢府 隔天，天空稍放晴了些许，偶尔能见到太阳的一丝光亮，很快又消失不见。顾瑶对于大姐姐突然被谢夫人所邀请还是很好奇的，毕竟那谢夫人向来眼高于顶，就连对她父亲母亲那也是没看在眼底，今天怎么就请了大姐姐呢？以大姐夫的品阶来说 ，那谢夫人应该是不屑入眼的吧。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马夫将马凳拿下来就候在一旁。 “大姐姐，谢夫人为什么请你去谢府赏花？”顾瑶拉住大姐姐的胳膊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铮无法把谢敏如和太子殿下的事跟她说来，只能这么回答。 风来扶着顾铮上了马车，一旁的素兰也服侍着四姑娘上马车，两人随侍在马车身边跟着。 顾瑶心中虽有疑惑，但看着沿路街上的买卖吆喝声，很快就把疑惑抛脑后了。 顾铮昨晚睡的时候思来想去在想一个问题，她的婆婆如果与谢将军真的是姐弟的话，到底什么样的恩怨会老死不相往来呢？沈暥当了官，认了谢将军，对沈暥只有利啊。 还有，她心中对婆婆的事充满了好奇，是不是不太好？ 断绝往来的过往，必然是让婆婆心里无比的抵触才能断得如此干净，那她这样的好奇岂不是对婆婆的一种不尊吗？ 人家的伤心事，她这般好奇做什么？岂不是在揭婆婆伤疤？ “瑶儿，瑶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马车旁传来。 “十二皇，公子？”顾瑶看着跑过来的十二皇子和成为了他侍卫的宁家庶长子，高兴的招招手：“你在这里做什么？”十二皇子一身锦衣华服，神采焕然，陪走在马旁不时的惹来周围姑娘们的目光，他仿若未觉，一双眼晴的焦点都在顾瑶探出的那颗小脑袋上了：“听说舒记茶楼里来了个厉 害的说书的，我去听听，你呢？干嘛去？” “我去谢府。” “你怎么总是去谢家，”十二皇子一脸不乐意的压低了声音问：“你不会是去看谢长青的吧？” “乱说什么呢，不和你说话了。”顾瑶生气的放下帘子对着前头的马夫道：“赶的快些，不想看到十二皇子。” 马车快了起来。 “十二皇子待四妹妹还挺不错。”顾铮还能听到十二皇子在马车后面唤瑶儿的声音，这皇子的性子与瑶儿相像，都是大咧咧的那种，所以瑶儿和他能也近。 顾瑶想了想：“这个倒是的。” “那谢长青和十二皇子，你觉得和谁在一起玩最开心？”“当然是十二皇子了，虽然有时话挺多的，不过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顾瑶高兴的说完，又一脸戒备的看着大姐姐：“大姐姐，你可乱别想，我和他们可没有什么的，就是 能说得上话而已。” “是，我知道。”顾铮笑笑，她的这个四妹妹啊，空长了年龄，其实稚气的很呢。谢家的公爵府听说以前是个皇家小别苑，后来皇帝亲自挑选出来下赐给了谢大将军做为府邸，周围都是王公大臣的府邸，端王府离这儿也不远，上回顾铮从端王府出来时 就是在不远处遇见的二弟弟和谢家嫡子谢长青。 谢府身为将军府，门外守卫都是上过战场的士兵，与普通的守卫大不相同，只消一眼就能感觉出来这些士兵眼中身上所散发着的谨肃气息，让人不敢造次。 旁人的宅子进去便会是一个堂前过道，谢府一进门竟然就是个练武场，与主堂前有着几十米的距离，场地的架子上放满了各式兵器，每个架子旁都有士兵守着。得了禀报的婢子前来迎着两姐妹两人进了大堂厅，大堂内，谢夫人正在跟婢子交待着什么，看到顾铮两人来了，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打量了下，看似在笑，迤逦眼尾中的冷 意却是不太亲近：“沈夫人倒是让我好请。”顾铮和顾盈随了个常礼，顾铮道：“谢夫人之邀，哪敢不来，这些天身体确有不适，不便前来，还请谢夫人见谅。”这谢夫人看着年纪不大，眼角纹有些多，不知道是天生 的还是操心所累。 “坐吧，来人，奉茶。”谢夫人坐了下来。 婢子上了茶后退出。 “谢夫人，我去看敏如了。”顾瑶哪坐得住，况且，她一直有些怕谢夫人，这样坐在一起简直是受罪。 提到自己的这个女儿，想到近来的糟心事，谢夫人脸色有片刻的难看，抬眸看了顾铮一眼，见她正在专心喝茶，脸上的难看更甚了。 见谢夫人并不表示，顾瑶就当她答应了，悄声对大姐姐道：“大姐姐，我先走了，你离开的时候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顾铮轻嗯一声。 素兰也跟着顾瑶离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要沈夫人说会话。”谢夫人对着堂厅内的婢子道。 “是。” 见顾铮身边的随身婢女还在，谢夫人冷看着她道：“你也下去。” 风来连看都不看谢夫人一眼，只以眼神询问顾铮，见顾铮点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你这婢子倒是忠心。”谢夫人看着风来出去的身影，端起茶盏喝茶。 “若不忠心，怎会带在身边呢？”顾铮看着谢夫人，温和的道。 “让我有些意外，你和顾家的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夫人难道忘了我也姓顾吗？” “不过区区庶女而已，嫡庶之别那是人心中的一道坎，想来沈夫人的手段也是不错的。” 顾铮笑笑不语。 “敏如总是跟我这个娘说，她很羡慕顾瑶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姐，还说沈夫人待人和善，书楼开得又极好，是那种能做知心相交的朋友。” 顾铮倒是没想到谢家姑娘对她的评价那般高：“谢姑娘也活泼可爱，像个邻家的小妹妹。”“是吗？”谢夫人将茶盏放下，薄唇微抿，看着顾铮的目光连丝笑意也不再：“那为什么当时敏如身着男装去城南书楼，沈夫人不仅没有劝她回来，甚至还让出小偏房让她和 太子殿下独处呢？沈夫人就是这么对待邻家小妹妹的？” 顾铮对上谢夫人紧崩的脸庞以及冷意的眸子，淡淡道：“谢夫人，谢家姑娘的事，我只是一个外人，不便多管。” “敏如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懂什么？你竟然还在书楼里让敏如和太子殿下独自，你是何居心啊？”“谢家姑娘的决定，我为什么要去干涉？”顾铮回视着谢夫人越来越紧崩的脸，也收回了脸上的温和暖意，只道：“要是谢家姑娘真出了什么事，我想要负责的应该是谢夫人 、谢将军，甚至是谢小公爵，而不是我。” “敏如既去了你的书楼，你便有这个责任照顾她。”顾铮觉得好笑：“谢夫人，那是书楼，供寒门子弟看书的地方，谢家姑娘女扮男装到我书楼里私会，我没有揭发她，已经是好心，我既非她的亲人，也非她的婢女，有什么 责任照顾她？” 谢夫人的眼底似藏了箭，看着顾铮的每一眼都是凌厉的。顾铮心里倒也没气恼，一来谢家姑娘还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她并不讨厌，二来谢夫人做为母亲，为了女儿之事失常她可以包容：“谢夫人应该谢谢我，踏春那日，如果 不是我及时的出声，只怕现在的情况会更糟糕吧？” 说到踏春那一日，谢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我也是在书楼那日才知道谢姑娘和太子殿下之间的……” “住口，敏如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 此时，一名婢子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夫，夫人，将军回来了。”谢夫人脸色一喜，猛的起身，脚步才走了二三步，又看向了顾铮，见她正略微疑惑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这一会是有些失态了，神情又恢复了如初冷傲模样，冷声道：“沈 夫人先喝杯茶吧，我去去就来。”看着谢夫人消失在大堂前，顾铮心里觉得奇怪，谢将军回自己的府中，为何婢子一副急惊的模样，还有这谢夫人，那表情也挺怪异的。 第242章暗中较劲 茶是上好的岩茶之王，向来只有宫中才有，顾铮也是从这茶叶的形态和气味觉出是什么茶。能在谢府喝到，可见皇帝对谢家确实很不错。 一杯茶见底，顾铮又自己倒了杯，再次见底后也没见谢夫人过来，再寻思着要不要先回去，风来走了进来。 “夫人，谢家叫人去宫里请御医，说是谢小公爵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顾铮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难不成上次显王之乱，谢小公爵淋了雨身体还没好转？一想又不可能，这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听说是他去军营里求谢将军回来，在营外跪了一天一夜，把身体给跪坏了。”风来道。 “谢将军和谢夫人吵架了吗？”这谢将军也太狠心了，竟然让儿子跪了那么长时间，这两天的天气可不好啊。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谢夫人应该顾不到我们，咱们去叫瑶儿回家吧。”顾铮说着走到大堂厅外。 堂厅外除了练武场中几个站哨的士兵，周围只有一二个婢女在，其余的应该是去照顾人了。顾铮注意到士兵变多，大门口那站了三四个带刀的侍卫，内外圆的月牙圆门处也守着两个带刀侍卫，气势和谢家的几个又不相同，多了肃杀之气，应该是跟着谢将军从兵 营里回来的。 “你过来。”顾铮朝其中一名婢女招了招手。 婢女过来施了礼：“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顾四姑娘说一声，我们要走了，让她赶紧出来。” “是。”婢女进了内院去叫人。 “夫人不去内院看看吗？”风来在一旁问道。 “既是内院，便不是亲近的人能进去的，况且，咱们若这样进去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只怕谢夫人以后真要记恨上咱们了。” “方才谢夫人对夫人所说的话，应该是早已记恨上了。” 知道风来耳朵好使，顾铮也不意外隔了这么大的一个堂厅她还能听到：“那倒是。” “会说出这样话的人，内心都是自私的，夫人又何必如此客气？” “你的意思，我方才应该跟谢夫人大吵一架？”顾铮笑看着风来。 风来正要回答，听外大门处传来了声音：“见过太子妃，见过十二皇子。”顾铮和风来望去，看见太子妃和十二皇子正从大门口迈过来，太子妃一身红缣衣裳，青丝用金凤钗高高挽起，后髻处女仙纹金插梳，端雅贤淑又光彩照人，她也看到了顾 铮，还没顾铮行礼，眼中就有了笑意。 “参见太子妃，见过十二皇子。”顾铮赶紧迎上前行礼。 “快起来吧，今天真是巧了，咱们都……”太子妃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十二皇子便左看右看，没见着顾瑶直接插话问道：“顾家大姐姐，瑶儿呢？” “这还用问，肯定是去看敏如了。”太子妃无奈的看着这个十二皇弟。 “那我就不陪太子嫂嫂了。”说着，也不避讳，直接往内院跑，一旁紧跟着的宁齐光见状，也赶紧跟上。 “哎哟，话是他说的最好听，要说陪我，也就陪了从进门到这里的几步。”太子妃看着顾铮笑道：“还是你四妹妹有魅力，十二皇弟可都是冲着你家的四姑娘去的。” “那是四妹妹的福气。”顾铮亦笑说：“太子妃娘娘今天是来看谢姑娘的吗？” “是啊，敏如和十一公主一直玩在一起，我也视她如妹妹一般，踏春那日她说不舒服，没想这么多天过去了，身体还是没见好转。”太子妃说着叹了口气。 太子妃来了，顾铮自然要陪着说会话，俩人边说边朝大堂厅走去。 此时，内院的圆门处传来了十二皇子不满的声音：“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都给本皇子滚。” 俩人望去，就见十二皇子被两带刀侍卫拦在了内院的门口，显然是不让他进去。 太子妃身后的老嬷嬷见状，赶紧走过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进谢府就察觉出跟以往不同，看来，是谢将军回来了。”太子妃看着那边的热闹，嘴角的弧度微弯，含着趣味儿说。 “以往谢将军是不住在将军府的吗？”顾铮奇道。 “是啊，谢将军从边境回来后，就是在离城20里的兵营里住着，可以说从未回过将军府。”太子妃道。 顾铮愣了下，这倒让她想起年前也在端王府撞见谢将军的事来。 “外面传着谢将军和谢夫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更是患难与共，一路相互扶持到现在，可谓伉俪情深，看来不是这样的呢。”太子妃一脸可惜的道。 “青梅竹马？”顾铮喃喃。 “沈夫人没有在外面听老百姓说过吗？谢将军的事，可是我们大越老百姓口中的一桩美谈呢。” 顾铮又想到一件事，很早以前，四妹妹曾跟她说‘母亲说起过，谢将军和他的夫人都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当时这句话她听过就算，她记得这话她也是跟婆婆说过的，也就随口说说，现在想起就有些不通了，谢将军如果是孤儿，那哪来的姐姐？婆婆又哪来的弟弟？ 十二皇子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太子妃嫂嫂，你快帮我做主，叫他们让我进内院找瑶儿。” “这里是谢将军府，他的兵只听他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的。”太子妃好笑的看着吃了憋的十二皇弟。 十二皇子气得直咬牙。 “别气了，已经有人去禀报给谢将军和谢夫人，很快他们就会出来。” “他们出来做什么？我要的是想进去。” 十二皇子话音刚落，就见谢夫人带着婢子匆匆走了出来，看到太子妃时，脸色似乎又难看了几分。 一翻行礼。 顾铮暂时把对婆婆的疑惑放在一旁，谢夫人已经知道了踏春那日的事，面对太子妃能有好脸色才怪，还有件事她挺好奇的，太子妃会不会其实也知道踏春那日的事呢？ “敏如的身体已经大好，太子妃娘娘多次来看敏如，谢府上下都非常的感激。”谢夫人表面恭敬，字里行间的语气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一直视敏如为妹妹一般，不来看啊，这心时总是记挂着。”太子妃笑得温婉可亲：“我去看看敏如。”说着朝内院走去。 顾铮见顾瑶一直没出来，便也跟着过去。 没想太子妃才走了两步，就听得谢夫人冷淡的道：“太子妃娘娘倒还有这个闲情，坊间传言踏春那日太子与王家嫡女私会，太子妃娘娘不处理一下吗？”“哦？”太子妃转身，笑嫣如花，眼神却似藏了钩子：“我这边倒听到了另一个说法，说是踏春那日，敏如妹妹和太子殿下单独在一个山洞里，呵呵，我自然是不信的，都是 坊间传言，老百姓捕风捉影而已。” 谢夫人的脸色刹间怒色。 一旁的顾铮看着谢夫人，又看看这太子妃，这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在较着劲呢。“老臣见过太子妃，见过十二皇子，见过谢夫人。”宫里的御医被谢府的侍卫匆匆带了进来，老御医没想到太子妃和十二皇子也在，行完礼抬头时，见后面还站着一位沈夫 人，又赶紧打了招呼。 竟是给自己开了头疼药的张御医，顾铮忙回了个常礼。 谢夫人见御医来了，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众人进了内院。张御医随着谢夫人去了谢小公爵住着的院子，十二皇子本是要跟着顾铮太子妃去谢敏如的小院，没想到紧随着的侍卫直接拦住了他，一句‘姑娘的院子禁止外男进入’将他直 接赶到了谢小公爵院子里去。 谢府的内院极大，也不知道是由几个院子组成的，走廊套着走廊，花圃衔着花圃，假山玉石，小桥流水，不愧是曾经的皇家小苑。谢家姑娘的小院就在其中的一片春红柳绿当中，从进入院子里，里面的走廊木窗便都是细雕，不若别的贵女闺房那般无趣，多是些新鲜花样，让人眼前一亮。 第243章再次相遇 顾铮见到谢敏如时，她正和顾谣站在鱼池旁边，两个小姑娘有一丢没一丢的朝着鱼池中丢着鱼食。走近了，发现谢家姑娘相比起踏春时看到的略微憔悴，整张脸也没有以 前那么的朝气，这会脸上还挂着泪痕，好像是哭过。 顾瑶先看到了顾铮和太子妃，忙扯了扯谢敏如的袖子。 谢敏如也看到了她们，站起身，两小姑娘朝着太子妃行了礼。 “大姐姐，我想再陪敏如一会。”顾瑶说道，以为大姐姐是来叫她回去的。 “那也要差人出来跟我说声啊。”顾铮捏了捏顾瑶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看了眼一旁谢敏如憔悴的模样，小姑娘家还是像四妹妹这样胖点好。 “敏如，怎么了，哭过了？”太子妃一脸关心的看着谢敏如，叹了口气道：“怎么比上回见到的又瘦了？” 顾铮察觉到在太子妃接近谢敏如时，这小姑娘神情瞬间变得不自然，双脚微微有些后退。 旁边的风来也注意到了，抬眸看了太子妃一眼又垂下。 “我没事。”谢敏如微低着头，就连声音都是低低的：“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 “你以前都跟着十一公主一样唤我一声嫂嫂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子妃拉过谢敏如纤细的手，亲切的笑着问。 顾瑶察觉出谢敏如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替她说道：“敏如肯定是在担心着谢小公爵，对吧？敏如。” 谢敏如忙点点头，趁机从太子妃那抽回了自己的手：“是啊，我担心兄长。”“听说，谢小公爵为了求谢将军回来看敏如你，特意在兵营前跪了一晚上才让谢将军今日回了一趟将军府，小公爵对你这个妹妹可真爱护，哪怕明知这样会让他的身体受到 伤害也不在意。”太子妃凤眸略含深意的看着谢敏如。 顾铮心中一动，太子妃来这里之前就知道谢小公爵的事了？这消息可真是灵通。 “什，什么？”谢敏如猛的睁大眼看着太子妃：“兄长是为了我才，才生病的？兄长是为了我才去求的父亲？” “怎么了，敏如？”太子妃再次拉过谢敏如的手握着，亲切的说道：“做为兄长，就算妹妹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他以命相护也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啊。” 顾瑶在旁边看着听着，总觉得太子妃今天这话说的怪怪的，敏如方才还没什么，见着了太子妃后模样也变得很奇怪。顾铮见顾瑶似乎要插嘴的模样，悄然拉过她到身边，在她看向她时摇摇头，示意她别乱插嘴。明显，太子妃是已经知道了太子和谢敏如的事，从踏春那天太子妃因端王爷 对那位芬侧妃而劝解顾盈的话看来，并不是不能接受其她女子的人，猜想着是谢敏如的身份太尊贵，甚至超过了她，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和顾瑶还是不要掺合进去的好。 谢敏如紧咬住下唇，猛的从太子妃手中抽回手，提起裙子就朝着兄长谢小公爵的院子跑去，贴身服侍的几位婢女赶紧跟上。 顾瑶见敏如这般难过的样子，本想追过去安慰，想到方才大姐姐对她的摇头，还是问了句：“大姐姐，我能去看看敏如吗？” “等一下。”今天来谢府来的真不是时候，顾铮觉得要是再多待一会，恐怕会沾上一些麻烦，便对着太子妃施了礼，道：“太子妃娘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急什么，谢夫人不是递了贴子来请沈夫人赏茶花吗？茶花就在前头的那个院子里，难得这么巧都来了将军府，就一起去赏花吧，嗯？”这哪是巧啊，连请贴的事都知道，看来谢夫人的日常举止都在太子妃的眼中盯着呢，太子妃相邀，她要是拒绝就是不敬，便道了声是，又对顾瑶道：“瑶儿，你早上不是说 要去书楼帮忙吗？那你先去书楼吧。” 顾瑶愣了下，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书楼帮忙了？今天的事挺奇怪的，不过大姐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理由，便点点头，跟太子妃告了辞后带着素兰离开。谢府的茶花那不是一两株，而是一整个院子，有的茶树甚至有一人多高，不同的品种摆出着不同的造型，可见平常是有花匠在精心打理的，整个院子，都在一大片一大片 的红白黄当中，甚至还有几株让人惊艳的斑纹茶花。 “太子殿下一向赏识沈大人，日后也定会重用沈大人，这个沈夫人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太子妃迈步在茶花丛中，双眸看似在赏花，余光却是打量着顾铮的神情变化。 顾铮温软笑笑回答：“太子殿下与相公之间是君臣，但殿下一直以来都是礼相待，君臣一心。” “本太子妃也想以礼相待沈夫人，不知沈夫人和我能一心吗？”太子妃转过视线落在顾铮身上，笑说：“我可是很喜欢沈夫人的。” “多谢太子妃娘娘的喜欢，身为人妻，自然是随着丈夫的。”顾铮道。 “这句话倒是说的实在，”太子妃看着顾铮的眼神带着许些探究：“若下次殿下还做出在书楼与谢家姑娘私会这样的糊涂事，不知沈夫人能不能差人告诉我？” 果然，太子妃都是知道的，人家都这么直白的问了，她也不能应付，顾铮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的事，我怕是无能为力。” “你是真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假装听不懂？” “太子妃娘娘是觉得太子的情况相公会知道，可我一介妇人，总不能时常去问相公太子的事吧。”这是让她做太子妃的内应了。 太子妃正在张口说什么，听得一旁的宫女道：“太子妃娘娘，谢将军来了。” 顾铮抬眸望去，果然，就见谢韫朝这儿走来，身形伟岸挺拔，周身带着冷淡的肃迫气息，一身深衣更突显出他一身的威严。 “谢伯父。”太子妃上前，以晚辈的身份行了个礼。 随同的宫女们亦赶紧行礼。 “见过谢将军。”顾铮施礼，没想到太子妃私下唤谢韫是唤伯父的，而这位谢将军也坦然的接受了。“这些茶花开的不错，太子妃欣赏着，我要回趟兵营，”谢韫神情冷淡而肃严，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妃而给缓色，转身又对着跟在身后的几个小厮道：“你们好生侍候着。 ” “是。” 顾铮微低着头静静站在旁边等着这位谢将军离开，没想一双黑色靴子直接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底下，微冷且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大人近来可好？” “多谢将军挂念，挺好的。”顾铮回答。 谢韫轻嗯一声，迈步离开。 顾铮微抬头看着远去的谢将军，这身影跟沈暥真的像极了，沈暥也爱穿深衣。 “沈夫人，有件事你该谢我。”太子妃突然道。 顾铮愣了下：“不知道太子妃所说是何事？” “王家姑娘的事。” 王家姑娘？顾铮心中一动，难不成太子殿下和王家姑娘的事是太子妃传出去的？ “我方才说的事，沈夫人好好想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行了，这花也赏的差不多，我该回宫了。”说着，领着几名宫人转身离去。 看着太子妃一行人出了圆门，风来才走到顾铮身边轻声道：“夫人，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和王家姑娘的事是太子妃传出去的。” “确实意外。”顾铮差点以为自己恍听了。 “这个太子妃倒是个厉害的，谢家姑娘经过这件事定然被谢夫人管的牢牢的，而太子殿下与王家姑娘的关系被传得沸沸扬扬，东宫怕又要办喜事了。”顾铮点点头，太子殿下和谢家姑娘也不可能再在一起，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落在太子身上，太子妃一族，王家一族可都是权贵一族和大族，要再来一个谢家，那势力可比皇 帝后宫都强了。 “我们走吧。”顾铮道，余光见风来并没有跟上来，看着望着后面的某处：“怎么了？”“那儿是谢将军所住的院子。”风来指了指另一个圆门：“夫人，好不容易进府一趟，我想进去看看。” 第244章 很是怀疑 顾铮忙看了看四周，方才跟着谢将军过来的几个下人都去照顾太子妃了，最近的谢府下人也在十几米外弄着茶花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不行，这里好歹也是将军府，不怕明的人就怕暗中盯着的侍卫。”顾铮知道那些影卫暗士的厉害。 “夫人放心，以奴婢的功夫并不会被这些人发现，夫人想办法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就好。”风来说完直接走进了茶花丛中消失不见。 “不……”看着消失在面前的风来，顾铮拒绝的话只好收了回去，人都走了。 顾铮虽不明白谢将军住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但风来应该是想去收点有用的情报送回蒙北吧，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顾铮特意走近花丛里假装赏花。 直到周围看不到旁人了，顾铮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天气谈不上好，至少没下雨，赏花倒也不错。 顾铮身在一片繁花丛中，心里可没半点的享受，眼晴看着这些鲜花，脑海里又想起了太子妃说谢将军和谢夫人的那些话。 ‘外面传着谢将军和谢夫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更是患难与共，一路相互扶持到现在，可谓伉俪情深，看来不是这样的呢’。 四妹妹也对她说起过‘谢将军和他的夫人都是孤儿，从小一起长大，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都是孤儿？顾铮走了几步，看到旁边有个假山，便坐了下来，想深入的想清楚，又觉得有些不妥。怎么想，都会牵扯上婆婆。不管谢将军和婆婆有没有关系，婆婆不愿提起的过去，她那么好奇做什么呢？婆婆待她如女儿一般，要是她的好奇对她来只是一种伤害，她于 心何忍？ 不想婆婆的事，至于谢将军和谢夫人的事，顾铮倒也没什么兴趣，别人的家事，她并不上心。 “沈夫人。”一名暗士突然出现在顾铮身后。 顾铮被吓的整个身子都弹跳了起来。 那暗士反被顾铮的反应吓了一跳。 大眼瞪小眼后，那暗士清清喉咙道：“谢将军请您去他的院子领回您的婢女。” “啊？”顾铮傻眼，风来说好的并不会被人发现的呢？还有，那谢韫将军不是回兵营了吗？ “请跟小人来。”暗士并没有走茶花中间的小道，而是领着顾铮从茶花丛后面的小路而去。 顾铮这才发现这茶花种着看着无章，其实非常的有章法，那暗士沿着特定的几颗茶花树走后，直接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怀着忐忑的心情，顾铮随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无比简单，看着甚至有些冷的院子，除了走廊和隐在青木中间的几间厢房并没有其它的什么。 暗士带着顾铮走进了主楼，谢大将军正坐在座位上喝茶，这简洁的小楼风格与他的威严肃冷模样倒是挺搭。 风来被两名侍卫押在一旁，一脸愤色。 见风来没事，顾铮心里松了口气，朝谢将军施了礼，笑得有些尴尬：“见过谢将军。” 谢韫放下茶盏，淡看了顾铮一眼。 仅仅这么一撇，顾铮便觉得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那眼神看似寻常，实则非常有压力。 “沈夫人日后还是要将婢子看管好，毕竟这点功夫，想在本将军院子里来去自如，还是差了点。”谢韫看着站在面前有些拘束的沈夫人。 “风来应该是迷路了。”顾铮不好意思的笑笑，哎。 谢韫冷看着顾铮半响：“风来身为燕子献的贴身侍卫，如今送给了沈夫人，沈夫人觉得这事，本将军会不清楚吗？” 顾铮：“……” “原来谢将军什么都知道。”风来尽管被两侍卫左右束缚着，面色丝毫不惧。 “燕子献私下一直在查着本将军的事，本将军对他当然也是无比关心。放了她。”谢韫对着侍卫道。 风来身子获得了自由，便走到了顾铮的身边，冷冷瞪着谢韫。谢韫知道风来的事，是不是说明他也知道了庶娘和燕将军的事？就在顾铮如此想着时，听得谢韫道：“真是没想到，那燕子献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与你们站在一线上。”他知 道这个消息时很是意外。 他果然知道了，顾铮觉得一阵头疼，朝着谢将军福了福道：“还请谢将军保密此事。” “我为什么要替不相干的人保密？” 顾铮想了想，挺直了身子道：“谢将军，您女儿谢敏如和太子殿下的事，若非我那日在山洞外提醒，今日怕是会身败名裂。” 谢韫漠然道：“她已经长大了，不管做了什么事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顾铮愣了下，这谢将军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发生这般严重的事竟是这样一句话？就算是她的那位便宜父亲对她也不会这般冷淡，难怪谢小公爵要去求他回来，这谢将军对自 己的妻女怕是没什么感情啊。 “我对别人的事并不感兴趣，你也无须担心什么。”谢韫见这沈夫人眼晴一亮，眼底倒是有了些许的笑意。 “多谢谢将军。”顾铮再次施了一礼，这话她是信的，毕竟是堂堂将军，也没必要对她说谎。 “送沈夫人和风姑娘出去。” “是。” 顾铮和风来被侍卫送到了谢府的正门时还在想着‘就这样放了她们？’，尤其是风来，不过也是，压着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两人走到门口时，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抱拳说：“沈夫人，谢将军已经为两位准备好了马车。”沈府原先的马车带着顾瑶回去了。 顾铮点点头。 风来的脸色从谢将军的院子里出来时就一直黑着。 顾铮知道这会她心里应该不太好受，便拍拍她的手：“和我一起坐马车回去了，别走路了。” 风来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上了马车后，顾铮奇道：“那谢将军不是去兵营了吗？怎么还在府里？” “怕是他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在那院子里等着我呢。”风来话中有气，离开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顾铮想想应该也是：“幸好没出什么事。”当那暗士突然出现在身边时，她的心就一直提吊着。 “虽然这回被发现了，不过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风来道。 “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一幅画，一幅月老画，就在一处屏风后面，还上着香，供着水果。”风来将进去时看到的一一说来。 顾铮听得神奇：“你的意思是说，那谢将军在香供月老？” “那是谢韫的院子，主楼里并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该用的东西，所以那月老画一定是他供的。”风来肯定的道。 她一路被暗士带进院子时，没看到下人不说，连婢子也没有一个，跟那燕府一样，都是士兵把守，难道这谢将军跟谢夫人之间疏离到这地步了？ “可他供着月老画做什么呢？月老是专管人间姻缘的吧？”顾铮奇道。 风来摇摇头，月老画与当下的时局还真联系不到一块。月老画？求姻缘？难道这谢将军等着某个人吗？顾铮又想到了婆婆，谢将军和谢夫人是孤儿，且从小一块长大，那会不会是婆婆认了他们为弟妹呢？婆婆说她妹妹将她赶 了出去，该不会那妹妹就是谢夫人吧？ 上次宫里为谢将军准备的洗尘宴上，谢夫人看到她帕子上的双面绣时，神情就很激动，甚至她还敏感的感觉到了激动之下隐藏的惊惶和害怕。 顾铮想到了沈暥和谢韫长得颇为相似，呸呸呸，她在乱想些什么呢。 “夫人，你怎么了？”风来见沈夫人的脸色变得古怪。 “没什么。”她在胡乱想些什么呢，乱来，太扯了。 回到了沈府，顾瑶正在沈府大门口翘首张望着，她一直等着大姐姐回来，看到马车出现赶紧跑了过来。 顾铮下车后，胳膊就被顾瑶一路拉回了府中。回到了主院里，顾瑶就迫不急待的问了：“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第245章雨过天晴 都已经如此，再瞒着顾瑶也没有必要，况且这事太子妃一直在插手，若是不让顾瑶知道日后她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反倒让人担心。 顾铮拉着顾瑶坐了下来，将谢敏如和太子殿下的事缓缓说来。 说到最后，顾瑶整个人都是呆住的，好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途中，素兰上了几次茶后又退出。 风来静静的候在一旁，虽面色无波，但心中对于早上被谢韫抓住的事很是不痛快。 “为什么敏如不跟我说呢？”顾瑶回过神来喃喃。 “她应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那太子殿下有什么好的，有了太子妃，还有好几个侧室和妾室呢。”顾瑶不明白敏如怎么会喜欢上太子殿下，而她做为敏如的好朋友，竟什么也没发觉。“四妹妹，这事你万不可以去插足，更不能去帮谢家姑娘出主意，明白吗？”顾铮很想让顾瑶现在不去谢府，毕竟这不是她们能力之内的事，但知道这么做就显得顾瑶不仗 义了。 “我明白的，大姐姐。”顾瑶虽然心里震惊，但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下午的时候，天空上淡淡的阴云化去，太阳终于露脸了。 一早的精神都有些紧崩，顾铮便让人拿了躺椅在走廊上悠闲的躺着，什么也不去想。 不远处，荷香正吩咐着下人们拿出木碳来填满各个易潮的部位，特别是床底下，她交待多塞一些，这一晴一阴的天气特别反潮。 “要是在平常，庶娘这会定会过儿跟我嘮磕。”看着变晴的天空，顾铮突然想到了庶娘：“不知道庶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夫人放心，将军定会无比疼爱秀姨，毕竟将军等了秀姨近二十年。”风来淡淡道。 顾铮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等了庶娘快二十年，这样深情的男人在现实中竟然还真有？ “风来，这几年燕将军身边没有其她女人吗？” 风来点点头，很肯定的道：“没有。投怀送抱倒是有很多，不过都被义父拒绝了。” “将军是没一个看上的吗？”顾铮心里使劲想着庶娘的优点，除了疼她，竟然想不出别的优点来，估计是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都比庶娘差吧。“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有着倾城之姿，下面官员送上来的女子都比庶娘漂亮了不知道多少，但义父说，他答应过秀姨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万一哪天他能再次遇到秀姨，他 会站在她面前骄傲的跟秀姨说他信守了承诺。” 怎么这燕将军这般纯情呢？这承诺明显是庶娘随意那么一说，燕将军却当了真。反观庶娘，估计转个身就忘了，和这样的燕将军相比，顾铮觉得庶娘太渣了。 “秀姨当年要是没跑该多好，义父就不用孤单这么多年。” 顾铮点点头，这样的情意确实让人感动，又道：“庶娘当年要是没跑，这世上就没有我了。” 风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铮其实挺狗血的想过自己会不会是燕将军的女儿，奈何她这长相跟正钦顾盈顾瑶挺像的，她是顾家的血脉，这错不了，越想越觉得庶娘真的好渣。 今天沈暥回来的早，晚饭是在家里用的。 厨娘做了顾瑶最喜欢的叫化鸡，不过晚上顾瑶说身体不适不想吃饭就没出来。 顾铮让荷香弄了半只叫化鸡给顾瑶送去。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沈暥夹了块鲜嫩的笋放在妻子的碗里。 “我把谢家姑娘和太子殿下的事告诉她了，估计她还没好好消化吧。”顾铮边撕鸡肉边将谢府的事一一说给沈暥听。 “太子殿下和王家姑娘的事已经传到了皇上和皇后的耳中。” 顾铮并不意外：“和谢家姑娘的事，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吗？” “太子殿下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皇上并没有理睬。”见妻子没有用饭，沈暥又夹了块鸡肉放她碗里：“赶紧吃吧，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顾铮扒了几口，皇帝这会肯定很生气，要是换成她有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也会怒火中烧：“相公，你说太子殿下怎么想的啊？这种事也亏他想的出来。” “谁让皇上的皇子那么多呢，去了一个三王爷，来了一个六王爷动作不断，太子殿自然得想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沈暥淡淡道。 “身在皇家，兄弟太多也挺烦的。”顾铮叹了口气。 沈暥轻嗯一声：“以后咱们只要生一个就够了。” 怎么扯上他们了？顾铮微抬头，对上了沈暥一双满含深意的目光，目光里涌动的火花，她太懂了，握着筷子的手一颤，觉得今晚危险了。 在房事上，沈暥对她总是要不够，也毫无克制，白天人模人样，晚上灯一灭就原形毕露。 晚上的时间，顾铮原本还有些事要跟他说，奈何上了床便由不得她了。 前段时间来了月事，这些日子头疾又发作，他更一直忍着，如今好了，自然不再忍耐，幸亏他还知道她身体才好转，倒是没再一直磨着她。 两人酣畅淋漓的来了一回后，他抱着她没再有下一步。 尽管只一回，顾铮还是累的睁不开眼晴，索性睡觉。 静静的看着妻子安详的睡容，沈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穿戴好后出来，他还要去书房看一些奏折准备明天上朝的事宜。 屋外，风来静静候着。 沈暥并不意外风来会等在外面：“有事问我？” “沈大人，拿王婉容代替谢家姑娘的事，真是太子妃想出来的吗？”对此事，风来始终存疑，王家不是小门小户，太子妃就不怕王家查出来是她而对付她吗？ “重要吗？”沈暥淡淡道。 “不重要，只是我想不通，就算太子妃想李代桃僵，可如此不光彩的事王家姑娘会同意吗？” “或许王家姑娘很愿意成为太子侧室。” “沈大人又如何得知？”“因为这是我对王家姑娘提的建议，与其嫁给我为妾，哪怕是平妻，也不是原配，可太子殿下不一样，只要她稍一稍努力，说不定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了。”沈暥并没打 算隐瞒这件事。 “什，什么？”风来被沈暥最后一句给震惊了。 “显然，太子妃的位置比沈夫人的位置来更吸引王家姑娘。”沈暥淡然说完就进了书房。 风来看着书房的门好半天才消失在原地。 顾铮这一觉睡的很舒服，睁开眼晴当看到窗外的暖光时就知道天是真的晴了，今天开始不用再吃药。 一晚过去，顾瑶的心情也恢复，早上的饭汤吃了满满一大碗。 今天是书楼搬书去城东城西两个书楼的日子，顾铮要去城南那边看看库存量，再看看买进哪些书比较好，看着顾瑶没事可做，干脆带着她一起去。 马车进到书楼的那条弄堂里，远远就看见书楼门口围满了寒门子弟，这个时间是《花园记》和《修仙记》更新的时间，喜欢这两本书的人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看。 “主母，四姑娘，”素兰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右边的院子里，春红姑娘和一位小姑娘看起来像是在吵架。” 右边的院子？那应该是八妹家，顾铮让马车停下。 风来在外面掀起了帘子。 果然，就见侧边的院子里，春红和八妹两个姑娘家正在争论着什么，春红一脸气急败坏，八妹脸上也是布满怒气，果然是在吵架，这两人平常一直交好，今个是怎么了？ “那不是三姐姐院子里的外院的管事吗？”顾谣随着大姐姐一块下车，看到院子里的八妹时道：“孙妈妈还常说她年纪小但无比能干，原来她住在这里啊。” 院子内整得很干净，可以看出院子主人是个勤快的人。 春红和八妹两人都互瞪着彼此没说话，八妹是第一个看到顾铮进来的人，愣了下：“嫂，嫂子？四姑娘？”面色变得不自在。 “姑娘，四姑娘？”看到来人，春红一脸高兴，跑上前去施了一礼。这个年一过，春红和八妹两人好像都长高了，顾铮笑看着她们：“远远的就看到你们争得面红耳赤，你们这是在吵什么架？” 第246章如此选择 说到吵架的事，春红高兴的面色又有了怒气：“姑娘，八妹现在竟然成了那芬妾室的贴身婢女，前陈子她还口口声声对奴婢说她只忠于三姑娘一人。”芬妾室？那个淑妃娘娘赐给端王爷的宫女？顾铮看向八妹：“是端王爷让你去照顾那芬妾室的吗？”别看八妹年纪小，但有一颗非常强的上进心，那妾室不过小小宫女，应 该还不落在八妹的眼内吧。 “不是端王爷，是八妹自己要去照顾那个芬妾室的。”春红生气的说，这才是她今天跟她吵架的原因。 顾铮这下也奇了：“这是什么原因？” “那芬侧妃怀了王爷的孩子。”春红越说越气。 “你说什么？”在一旁无聊听着的顾瑶猛的拽过春红的胳膊：“谁怀了王爷的孩子？” “就是那芬妾室。”自主院对大姑娘越来越好，春红这心里也就把主院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人，听到八妹去侍候怀了身孕的芬妾室，心里就来气，八妹不是她们的人吗？ 顾铮疑惑的看向八妹，八妹神情越发的不自在，低着头一言不发。“八妹要是在平常的时候去照顾那妾室也没什么，偏偏是在那芬侧妃有了身孕后又自已去王爷面前说要照顾那妾室，这置三姑娘于何地啊？又置大姑娘于何地啊。”因为八 妹唤大姑娘一句嫂嫂，所以三姑娘也一直把八妹视为贴心人，春红也一直视她为好朋友。 “原来是条白眼狼。”顾瑶冷冷一句。顾铮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八妹，八妹这么做没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只是原有的情份在这里，而八妹平时一直又讨好着三妹妹，曾经还想去做过三妹妹的贴身 婢女，只是三妹妹那儿已有了秋致，八妹这么做让人看来就显得有些无情了。顾铮正要让春红和顾瑶别再说八妹时，八妹猛的抬起头来，冷看着春红和顾遥道：“是王妃自己不要我做她的贴身侍女，这一年来，我把外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内院的 事能做的也做了，可最后呢？王妃连正眼也没看我一眼。” “胡说，三姑娘和孙妈妈一直很赏识你。”春红气愤的道。 “我不要这样的赏识。” “那你要什么样的赏识？”春红不解了。顾瑶对这八妹不熟，对她来说，这个八妹不过就是个婢女而已，只因和大姐姐有些关系，孙妈妈平常也会说到八妹，大多是赞赏的话，原来这个八妹想做三姐姐的贴身侍 女。八妹脸色有些紧崩，她要的是做王妃身边的红人，她现在虽然是个外院的管事，但还是得看总管，孙妈妈，甚至是秋致的脸色，可这些八妹说不出口：“总之，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我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人往高处走，说的是没错，”顾铮略微困惑的道：“难不成，你以为那芬妾室怀了身孕，便是得了宠，就成为能让你倚仗的人了？” “是的，芬妾室怀了王爷的孩子，只要她生下男孩就可以成为侧妃娘娘。” 顾铮懂了，心里并没有意外。 “可她还只是个侧妃啊。”顾瑶觉得可笑，一个婢女竟然认为一个妾室怀了孩子可以飞上枝头成凤凰？最多就是个侧妃，永远成为了正妃，这个八妹是什么眼光呐。八妹心里憋着一句话没说出来，她知道这句话不能说，有一天，她偷偷听到了那孙妈妈和王妃所说的话，王妃这肚子自显王之乱小产后很难会受孕，说不定这辈子都无法 怀上：“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谁稀罕，大姐姐，咱们去书楼吧。”顾瑶拉着大姐姐的手便往书楼走去。顾铮还想跟八妹说点什么，毕竟里南和沈暥亲如兄弟，八妹又是里南的童养媳，这一年来，她也一直把八妹视为妹妹一般，想了又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下次再说吧 。 “八妹，咱们不是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吗？那芬妾室时常和三姑娘做对，你是知道的，你别这样好不好？”春红想去拉八妹的手。 八妹直接甩开了她，抬起头抿紧着唇小脸冷冷道：“我已经跟着芬妾室了，不会再回到王妃的身边。”说着转身进了门，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春红，你还理她做什么？”顾瑶在院子外面喊。 春红叹了口气，只得走了出来。 书楼的门口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在讨论着两本书的进度，学子们讨论的那个热闹，一小厮在门口管着他们，让他们说话小声些，别吵到里面看书的人。 书楼内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看书。 顾铮，顾瑶，春红三人没有上二楼，而是去了一楼院子里的库房，马叔和芸娘正在清点着新买的一些新书和旧书。 看到芸娘，顾铮就想起了她的那个大表叔，她曾想过要让沈暥去给这大表叔找个差事，一直忘了说。 “主母来了？”马叔看到顾铮赶紧过来行礼。 芸娘却有些冷淡：“你来了？” “书清点的如何？”顾铮笑问着芸娘，心里纳闷芸娘这是怎么了？疑惑的眼光询问的投向马叔和春红，俩人都回了不知道的神情。 “差不多了，等会就可以把书拿到城东城西两间书楼，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芸娘说着，直接离开。 “她这是怎么了？”看着芸娘离开的身影，顾铮奇道。 “方才还好好的。”马叔也纳闷，说着赶紧将清单递给顾铮看。 顾铮看着库房里积如山高的新书以及一些修补过的旧书，仔细看了看清单后道：“没想到才开书楼几个月就盈利了不少，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就可以收回成本了。” 春红和马叔笑得开心，春红道：“我和马叔算过了，不用半年，只要四个月就好。” “主母，城东城南的两间书楼还没开呢，这几天就有不少的学子过来问何时开张，小人初步算了算，半年之内就能回本。”马叔笑得眼晴都不见了。顾铮点点头，这点她在开书楼之初就是想到的，古今最大的相同点，大家都深入骨子里的认为读书是极好的出路，更别说古代了，古人更是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 “还有，”马叔走到一个木柜前拿出两本书递到顾铮面前：“这是《花园记》和《修仙记》的样本，主母请看。”“这么快？”顾铮高兴的拿过样书，花园记的封面是英俊的书生和娇美的姑娘在花园里撑伞相遇为底图，书尽了缠绵的浪漫和诗意，而修仙记，则是持剑一飞冲天，势破天 之势：“看起来非常好。”“这两本书还没开售已经订了四千本出去。”马叔高兴的道，那会主母让他头版就雕印五千本，他还忧心来着，如今看来，五千本都是不够啊，“主母的眼光实在让小人无比 佩服，小人已经再吩咐下去多印个三千本。” “很好，和各个书铺的掌柜可商量过铺货的事？”顾铮边看着这纸张边问。 “已经在商量中，越城大部分的书铺都表示愿意卖我们的书。” 三人商量着二本书的买卖情况，出库房时已经快到午时。 方芸娘正在院子清扫着，看到三人出来，面色又冷了下来，见顾铮微笑着朝她走来，转过身继续扫地。“芸堂嫂，这是怎么了？”顾铮走到方芸娘的面前，拉过她的手笑看着她：“怎么不理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沈贵堂兄和二伯父对她的书楼帮助很多，甚至连 夜赶工，木工活做的不知道多精致，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顾铮，你为什么让你公公婆婆去我公婆那儿告状？”芸娘不满的看着她。 “我没有。”顾铮一脸懵。 “没有的话，我公公婆婆为什么会因为我大表叔的事而责怪我？” 这事顾铮还真不知道：“堂嫂，你慢慢说，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芸娘甩开了顾铮的手：“你不让我大表叔来书楼干活就算了，竟然让沈暥堂弟给我大表叔找了客栈店小二这样的活。” 第247章好过了些 “相公帮你大表叔找活了？”顾铮想了想，难道她已经把这事跟沈暥说了？她怎么没有印象呢？ “那找的是看人眼色的活。”方芸娘不满，书房里的活才是高人一等的，外人一听是跟书打的交道，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而且给出的月钱也无比丰厚。 顾铮想了想，问道：“堂嫂，你大表叔的事，是不是去跟我公公婆婆说起过？” 方芸娘面色微紧：“是说起过。”“那可能是我公公婆婆让相公去帮你大表叔找了活做，至于告状一说，你肯定是误会了。”沈父沈母怎么可能去二伯那儿告状，能帮得上芸娘的忙，他们肯定也是很高兴的 。 “我都被我公公婆婆责怪了，还能是误会吗？”想到那日婆婆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她哭了一个晚上，不过就是一点小事，不帮就算了，还有那沈贵，竟然还说她无理。春红在旁看得气愤，想走过去说几句被马叔拦下，马叔朝她摇摇头，这个芸娘啊，做事干活挺卖力的，可就是事事只为自己着想，以为有主母这么一个亲戚就理所应当的 帮着她。她那大表叔能找到客栈店小二这样的活儿已经不错，毕竟都是四十多的人了，要是旁人怕是连一个喂马的差事也难找，直接去做苦力。 顾瑶在旁看着，只觉得这个芸娘挺烦人的，为她的亲戚找事做怎以还被她怨呢？ “二伯和二伯母的性子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估计是觉得麻烦我公公婆婆不好意思吧。”顾铮说道。 “他们不是兄弟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芸娘恼声道。“话不是这么说，”顾铮微笑着，声音温和的说：“就算兄弟之间也不可能那般理所当然的帮着彼此，况且二伯二伯母又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那样 的性子。” 方芸娘抿着嘴不说话。 一旁的风来冷看着这个方芸娘，又看着极为好脾气的沈夫人，目光来回了几次后索性看向不远处的几朵野花上。 “阿铮，你是不是要把城南书楼交给我管理了？”方芸娘突然抬头问道。 “是啊。”顾铮点点头：“连帐房我都帮你找好了。” 方芸娘刚笑开的脸庞怔了怔：“帐房？” 春红和马叔也都好奇的看向主母，怎么以前没听主母说起过？ “对，就像马叔和春红一样，你呢负责书楼的总体事宜，而荷香负责书楼所有帐务的开支。”方芸娘张嘴想说点什么，虽说看起来是马叔和春红一起管理书楼的，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春红一人在抓，马叔外面都忙不过来，她以为她也是这样的，又不知道该怎 么说，毕竟外人看来确实是两个人：“荷香？是，是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吗？” 顾铮点点头，笑着说：“荷香非常的能干，她一定可以帮你好好管理书房。” “其实，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方芸娘忙说。 “话是这么说，但各有各的分工，不能混为一谈。荷香是我母亲一手教出来的，她算帐的功夫可不输咱们大伯母。”顾铮道。 方芸娘神情极不自然的点点头。 马叔租的大马车早已过来，两名小厮开始把新书放进马车里，门外的几个寒门子弟看到了也赶紧过来帮忙，几百本书很快就都搬了上去。 春红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大姑娘了，跟大姑娘坐同一辆马车去城西书楼。 驾车的是风来，顾瑶，春红，顾铮三人则坐在马车内说着话。 “大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三姐姐？”顾瑶自那春红说出那芬妾室怀有身孕后，心里就挂念着三姐姐。 “城西书楼上完书之后咱们就去。”顾铮虽脸上不露，这心里也挂念着顾盈，芬妾室的事对顾盈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顾瑶点点头。“那八妹真是太过份了。”春红提起这事心里就有气，她一直以为八妹跟她们是一起的：“里南哥哥要是知道的话，也肯定不会高兴，大姑娘，你方才为什么不说她一顿啊？ ”“她虽唤我一声嫂嫂，可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因为里南和相公的同袍之情，也不好说什么的。”八妹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反倒是三妹妹端王妃能说她，罚她，甚至 是骂她，她们是正经的主仆，八妹跟王府是签了活契的。 春红想了想，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下人要着做什么？我们等会去看三姐姐的时候，就让三姐姐直接把她赶出王府。”顾瑶气道，对付这样的下人，办法多的是，赶出王府还是客气的。 “三妹赶不得。” “为什么？”春红和顾瑶异口同声。 赶马车的风来也倾耳听之。“里南，也就是八妹的相公，和端王爷也有同袍之情，且八妹还是相公给说进王府的。”顾铮看着春红道：“端王爷和三妹妹成亲时，里南也是喝酒的客人之一。”除了里南，还有其他几个和端王爷交好的士兵都在。那会八妹已经进了端王府，她们那桌喜宴的菜还是她端的呢：“再说，三妹妹要是因为这件事而把八妹赶出王府，让下人怎么看 她？” 顾铮感叹，这人情关系啊就是一张网，人就是在网中生活中。 “赶个下人都这么麻烦。”顾瑶嘀咕，掀起帘幔去看街上的热闹。 “大姑娘，你什么时候决定让荷香过来帮忙的？”春红突然问道，她总觉得方才大姑娘说出让荷香过来做城南书楼的帐房时很意外。顾铮淡淡一笑：“我原本是想让荷香来城西书楼跟你学管书楼的事，方才也是临时起意。”见春红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笑说：“或许，芸堂嫂并不是那么合适做城南书楼的掌 柜。” 越城极大，城南书楼离城西书楼从最近的路策马，马也要走上半个时辰，更别说这样的大街上马还不能大跑，最多小跑一下。 顾铮四人到城西书楼时，马叔已经领着新招的两个小厮在搬书籍了，两小厮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人长得结实憨头，一人则是瘦小但白净。 马叔领着俩人过来行礼认主，小厮没想东家是个这般漂亮的女子，都有些羞涩。 城西书楼在修理时，顾铮虽时常过来，但修理好后还是第一次，比起城南书楼来，这儿更为宽敞明亮，横梁上的雕刻也更显大气。 “这几盆花儿是？”顾铮看到院子周围摆放了好些盆的花儿，刚进去时倒是给了她不少的惊喜。 “主母，这是您公公婆婆特意拿来的，说是家中自留地里开了不少野花出来，锄了又可惜，就放盆里给放到这儿来了。”马叔道。 “真漂亮。”顾铮觉得不管什么东西经公公婆婆之手总能显出一翻精致来。 城西书楼的二楼能坐下七八十人，因帐房这些都搬到了院子里的小厢房里，因此二楼更显宽敞了。 顾铮看到每个书架都是分了大类的，两小厮正在将书籍摆放上去。 “主母，三日后是开张的最好日子，到时，您要邀请太子殿下和端王爷过来吗？”马叔问道。“太子殿下估计没空过来。至于端王爷，下午我要去看端王妃，到时问问。”顾铮无比后悔当初把自己建书楼的决定告诉端王爷，如果没有端王和太子殿下的参与，说不定 她会更舒心，对了，这里如今还有燕将军的那两成。 不过既是燕将军的，也就是庶娘的，这样一想，顾铮心里稍微好过了些。 快近午时，三人才匆匆往端王府去。 街上行人已不太多，这个时候都是回家做饭的时候。 马车一到端王府，顾瑶不等马凳拿出来就跳下了马车，风来直接扶着顾铮下来。 孙妈妈被门卫通报四姑娘和沈夫人来时，俩人的脚步已经迈进了盈妆阁。盈妆阁的风景一如顾盈成亲那时的美丽，如今刚到四月，花圃中的花儿更是艳丽绽放。 第248章小小手段 “大姑娘，四姑娘，你们来了？”孙妈妈看到顾铮和顾瑶时一脸的激动，激动中又隐隐含着委屈，但很快她又若无其事的笑着说：“王妃正休息，这会怕是见不了大姑娘和四 姑娘，要不，大姑娘和四姑娘改日再来？” “孙妈妈，”顾瑶察觉到孙妈妈面色怪怪的：“三姐姐在休息，我们进去等一会就行了。” 顾铮觉得孙妈妈脸上虽带着笑，但这笑明显很是牵强，且理由也怪，顾盈就算在休息，要是知道她们来了，也会醒来高兴的出来迎接她们。 “四姑娘，王妃今天确实不太方便。”孙妈妈见顾瑶要进内院了，忙拉住她的胳膊。 顾铮见状，觉得顾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三步并作二步迈进了内院。 “哎哟，大姑娘？”孙妈妈忙跟了进去。 顾瑶再大咧，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简单了，跑进了院子里。 素兰和风来对望了眼，跟了进去。 顾盈的内院比起外院来更加的色彩缤纷，顾铮无暇看这些风景，内院的婢女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见人影，直到她来到了主楼，看到那些婢女正跪在主楼外面。 赵元澈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身为王妃，竟然这样去算计一个妾室，顾盈，你不是不知道芬儿她怀了本王的孩子。” “我没有算计她。”顾盈的声音异常的尖锐：“你宁可听信一个贱婢的话，也不愿相信我说的话？” “你让本王怎么相信你？那么多婢女亲眼所见是你推了芬儿。”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王爷，”一娇滴滴哽咽的声音传来：“你别怪王妃了，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以后一定保护好王爷的孩子。” 顾铮走进主屋时，便见赵元澈正冷冷望着顾盈，那冰冷的眼神毫无情感可言，顾盈委屈的小脸透着倔强，她失望的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而那芬妾室，八妹正扶着她坐下，左手中指包着白纱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姐姐？”顾盈先看到了顾铮，接而便见孙妈妈追了进来，还有顾瑶。 孙妈妈赶紧行了个礼，她原本是想让大姑娘和四姑娘回去的，无奈自己实在装不出平常那平静模样来，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到一旁安静的静候着。看到顾铮，赵元澈冰冷的视线变得复杂，这个女人在他的记忆深处是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的，她也不愿怀他的孩子，而芬儿，这个和她有些相像的女子却怀了他的孩子，夜 深人静时，他一直在想，芬儿生下的孩子会不会像极了他和她。 顾铮避开了赵元澈那变化无常的黑眸，行了礼后走到了顾盈的身边。 “三姐姐。”顾瑶小跑到顾盈身边，双手插着腰，一脸气势的瞪着坐着的那芬妾室，他觉得肯定是这妾室欺负胞姐了。 芬妾室看到沈夫人来，想到那日踏春时受到的屈辱，心里不禁恼火，面上不敢露出来，只是一脸委屈的走到了赵元澈的身边，娇滴滴喊了声：“王爷。” 八妹没想到嫂子会来，脸色有些僵硬。 见顾盈看到自己时眼眶红了，顾铮心疼，望向赵元澈时脸上不禁带了情绪：“王爷，不知道王妃哪里惹您生气了？” “是啊，三姐夫，院子外面就听到您的吼声了，您怎么可以这样骂我三姐姐？”顾瑶不敢说的太大声，嘟着小嘴问。 “沈夫人，顾四姑娘，你们别怪王爷，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芬侧妃一脸委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顾铮叹了口气。 而赵元澈直接截断了芬侧妃的话，看着顾铮冷声道：“你叹什么气？” 芬妾室惊讶的看着端王爷，王爷竟然因为这沈夫人一个叹息就截断了她说话？ 一旁的八妹心里有着和芬妾室一样的疑惑，毕竟这段时间芬妾室是极为受宠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芬妾室这般捏着鼻子说话的模样，看着着实累。”顾铮冷看了那芬妾室一眼。 “妾，妾身并没有捏着鼻子说话。”芬妾室又气又恼，她说话哪里像捏着鼻子模样？ 顾瑶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 赵元澈想到那日踏春，顾铮在林子里对芬妾室的形容，还有如今这捏着鼻子说话，虽然脸色不愉，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说的还是挺对。看着王妃被这两姐妹护着的模样，芬妾室越看越碍眼，气瞪着顾铮道：“沈夫人，王妃拌了我一脚，差点伤到我腹中王爷的孩子，若不是我把手护在了肚子下面，如今孩子 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可我的手却为此骨折了，您不能看我只是个小小妾室，就这样欺负人啊。” “大姐姐，我没有拌她，是她拌的我，可却自己不小心崴了脚，自食恶果。”顾铮气愤的道，想到王爷并不相信自己，又觉得无比委屈。 “我信你。”顾铮对上顾盈有着泪意的眸子：“你不屑于和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耍手段。” 顾盈心中温暖，大姐姐什么都不问就这般信她。 顾铮将顾盈耳边凌乱的鬓发拢到耳后，顾盈要是那种耍手段的人，她们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这般好？ “信？你又没看到经过，这信字未免也太武断了。”赵元澈觉得眼前的顾铮碍眼极了，他在她的眼中没看到他的影子。“我三妹妹是当今皇子下圣旨赐婚给王爷的正妃，是长平候的亲外甥女，是顾氏伯爵府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要对付区区妾室，何必如此下作的手段？”顾铮冷冷的回视着 端王爷的视线。“你说的再多，可王妃推了芬儿，是所有正院的婢女瞧见的。本王不会去冤枉她。”赵元澈冷望着护着顾盈的女人，顾盈两世都是他的妻子，她生育了让他极为喜欢的两个 孩子，这一世，他依然希望顾盈能生下那两个孩子，他又怎么可能去冤枉她。 “王爷，”顾盈突然道：“早上发生的事，王爷可以让所有的婢女重新再看一遍。” 在场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顾盈。一大早，芬妾室就过来主院跟顾盈请安，芬妾室请完安出去时是和去小堂厅用早膳的顾盈一同离开的，仅仅五六步的阶梯，芬妾室突然将脚伸了过来，这便是现在这出戏 的前因。 而此刻，照着早上发生的事，顾盈和芬妾室站在了那小阶梯上，所有的婢女都站在早上的原位置，正好顾盈是背对着她们的。 顾盈把脚伸到了芬妾室的脚边一副拌她的模样，问众婢女：“你们可看清楚了，当时本王妃是否是这姿势？” 下人们看着，有的人说是，有的人则说不是。 有一婢女道：“当时奴婢能看到王妃的双脚，可这会却只能看到王妃的一只脚。”另一只脚去拌芬妾室。 婢女这么一说，其余的人纷纷点点头。 “很好。”顾盈拌着芬妾室的脚缩了回来，冷看着身边的芬妾室道：“把你的脚伸过来拌我。” 芬妾室紧咬下唇，面上微微紧张，委屈的目光瞥向端王爷，看到王爷黑着脸时，只得将脚拌了出去。 顾盈突然抓过芬妾室的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而她双手也做出去抓她的模样来，对着下人们道：“你们看清楚了，当时芬妾室摔倒时是否是这个姿势？” “是的。”婢女们这次都肯定的符合。 “当时芬妾室摔倒，她一手抓住我的胳膊，想借力稳住，而我也想去抓住她，”顾盈抬眸看着端王爷，目光隐隐有湿意：“结果被她拖倒。” 到底什么情况，大家已经心知肚明。顾铮，顾谣，包括孙妈妈都松了口气。顾铮方才虽然说了那样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话，其实心里是毫无办法来证明顾盈的清白，毕竟她不在现场。三妹妹其实很厉害，就是 太在乎端王爷了，才总是被感情牵着走。 “来人，带芬妾室回到小院，三个月之内不许出小院半步。”端王爷目光落在相视微笑的顾盈顾铮两姐妹身上，没有看一眼那芬妾室。 “王爷，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王爷。”芬妾室的哀求声传来，最终消失。八妹低着头随之离去。 第249章人的底线 看着芬妾室消失，顾铮只觉得好狗血的桥段，要是发生了别人的身上，她大可以做个磕瓜群众，可发生在顾盈的身上，让她有些心焦，妻妾之争，内院之斗，简直让人厌 恶透顶。 收回目光时，顾铮对上了赵元澈复杂的黑眸，他又拿这样的目光看她了，也让她厌恶，这一次，她没有回避，而是毫不掩饰住她内心此刻的想法。没想赵元澈的脸色突然变了，记忆深处，好几次云雨之后他沉沉睡去，总觉得有一双冰冷但厌恶的目光看着她，无意间睁眼，便见到是顾铮，那时的她惊惶失措，很快便 换上了一副讨好他的温软表情，他一度以为是错觉。但他知道不是错觉，一如她此刻的目光。 赵元澈目光陡厉，果然见到这个女人退缩了，快速的移开视线。 收回目光，顾铮暗恼自个一时被气愤冲昏头了，竟然敢这样去看端王爷，心里不免惴惴，她一直有些怕这个男人，也忌惮他。 “三姐夫，你是不是要给我三姐姐一个交待啊。”顾瑶大着胆对端王爷说道，虽然大姐夫也是挺清冷的，但莫明的让她感觉到亲切，三姐夫就不一样了，隔着好大一条沟。 “确实是让王妃受委屈了。”端王爷不再去看顾铮，这个女人不值得：“以后本王不会再轻信芬妾室的话。”说完，转身离开。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看着端王爷修长的背影消失，顾盈突然嗤笑了声，她从小到大倾慕着的男人，在她嫁过来之后让她受尽了委屈，结果，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三姐姐，你没事吧？”顾瑶有些担心的看着顾盈。 “我没事。”顾盈面对担心的望着自己的小妹和大姐姐开心的一笑：“今天如果不是你们过来了，说不定这委屈我就得受下了。” “是啊。”孙妈妈在一旁擦着老泪：“多亏了大姑娘和四姑娘帮着。” 顾瑶想了想：“我们好像也没帮什么啊。” “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角度的不同，看到的也不同，这其实是个极为简单的道理，顾铮道：“要是你早一点能想到，也不会受这份委屈了。” “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倒是忘了为自己辩白。”顾盈有些黯然，每次对上王爷，满心都是委屈，哪还想到其它啊，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三姐姐，我饿了，我和大姐姐都没用午膳呢。”顾瑶抚着肚子说。 孙妈妈赶紧说道：“奴婢马上就去准备，秋致一大早就去外面买东西了，今天让她买了鱼，等会奴婢做四姑娘爱吃的糖醋鱼。” “好啊。”顾瑶一脸高兴：“好久没看孙妈妈做糖醋鱼了，我要去看。” “好，和老奴一起走吧。” “孙妈妈，奴婢也去帮您。”素兰也跟着过去，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着风来：“风来，你一起去吗？” “我不会做灶房的事。”风来淡淡道。 素兰早已习惯了风来的冷淡，过来拉着她一起走，热情的说：“我和孙妈妈可以教你啊，糖醋鱼做起来既好吃又好看。” 风来想着沈夫人王府内应该不会有事，想到素兰平日里也时常做糕点给她吃，拒绝也不好，就被拉走了。 顾铮和顾盈相视一笑，俩人慢步来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内到处是漂亮的花骨朵，有些花是连见也没有见过的，红的，紫的，绿的各式颜色相杂相交，蝶儿展翅，幽香扑鼻。 几个花匠正在花丛中摆弄着这些花。 “你们都下去吧。”顾盈对着这些花匠道。 “是。”花匠们离开。 “院子里的人是不是少了？”顾铮以前每次来王府，花园内都会有走动的婢子，今天从进了主院开始，人就有些少。 “我将好些婢子分去了芬芳园照顾芬妾室。” 顾铮微讶，顾盈虽不会去亏待那妾室，但也不可能主动这般示好：“可是淑妃娘娘说了什么？”“大姐姐一猜就着，”顾盈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那芬妾室知道自己怀了王爷的孩子后就直接进宫跟淑妃娘娘说去了，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淑妃娘娘很重视，让我一定 要照顾好她。” 顾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大姐姐，淑母妃越来越不喜欢我，自我小产后，王爷在我院子里待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如果那妾室再生下长子，我这个王妃将会什么也不是。” “别这么想。”顾铮只能这么说。 “大姐姐，”顾盈突然握住了顾铮的手，目光闪过忿忿之色：“我，我……” “怎么了？” “那芬妾室的孩子不能生下来，那孩子若是个男孩子，我的日子会更难过。”顾盈握紧顾铮的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盈原本温暖的手变得有些冷，看着她眼中的愤懑，眸中忽逝的狠意，顾铮心里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话了。 果然，顾盈一咬牙道：“女人怀孩子前三个月不是最容易滑胎吗？我不想她生下这个孩子。”顾铮并不意外顾盈会这么说，旦凡被逼急了，谁都会走极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顾铮是赞同的，可是，顾铮想了想说：“三妹妹，虽然芬妾室腹中的孩子还没有成形，可 也是一条小生命，你若伤了他，就是背负了一条人命。” “我顾不了那么多。”“人一旦放弃了做人的底线，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底线，三妹妹，那样的你不会快乐。”顾铮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阻止三妹妹的，三妹妹的苦她没有吃过， 三妹妹心中的痛她能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道理说给她听，让她自己去判断。 “难道我现在快乐吗？”“至少没有心里负担。我怕，我怕你做了这样的事后，你一生都在心里阴暗中渡过，端王爷以后的侧妃、妾室还会有，你要用这种或是类似的手段斗到几时呢？”顾铮早已 视主院一家人为唯一的血亲，在这个世上，她们是她的依靠，她挺怕她们出事的。 “可我忍不下去了，大姐姐。”顾盈哽咽起来：“我真的忍不下去了。”顾铮拥住了她，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也帮不上忙。她更庆幸自己穿过来时庶娘对端王爷下的药没有成功，要是成功了的话，她随同顾盈进了王府，那样的生活她 会疯的，说不定，她连自杀的心也有了。 “大姐姐，如果换成了你，你会怎么做？” 顾铮毫不犹豫的道：“我会和离，远离这里。” 顾盈愣住，下意识的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会让家族成为全越城的笑柄的，父亲母亲也会因此蒙羞，他们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上回母亲不也说可以和离吗？” “母亲也就是那样说说，我若真和离，第一个着急的肯定是她。”“其实，真要和离了，时间长了后，慢慢的这些事也会被人遗忘。”顾铮真觉得和离是顾盈唯一的出路，她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困在这种男人身边不值，但也知道，对在 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孩子来说，她的想法太出格了。“只有平民百姓的事会被遗忘，我是端王妃，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家族都被载入皇家金册。若是和离顾家也就没落了，大姐夫的前途只怕也难再升，还有瑶儿的清誉 也会因我而受到影响。” 顾铮愣住，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她自以为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可每次遇上事，她说出的话是显得那般幼稚和自私。看着大姐姐傻愣之后一脸愧疚的模样，顾盈泛起泪意的眼晴里有了笑意：“大姐姐，谢谢你。”其实，她也想和离，对王爷的情感已经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或许真会如大姐姐所说那般和离了。 第250章好好打牌 可她是端王妃，世家女，没这么容易的。 自八妹去做了芬妾室的贴身女婢之后，外院的打理就落在了秋致身上，内院和灶房之事则是由孙妈妈在负责。 顾瑶和顾盈是由孙妈妈和秦妈妈养大的，如今孙妈妈做为了顾盈的陪嫁，顾瑶便很少再吃到她做的糖醋鱼，中午倒是好好的吃了一翻。 顾盈和顾铮说了会话，心里倒是平复了很多，用饭时和姐妹们说着日常挺高兴的。 三姐妹好好的吃了一顿，又说了会话，顾铮才打算离开。 顾瑶留了下来，要在端王府多住几天陪陪她的三姐姐，免得三姐姐被旁人欺负时没人帮衬。 “突然间觉得四妹妹懂事了很多。”顾盈笑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小妹，点点她的小鼻尖：“我可不指望你帮衬着我，别给添乱就好了。” “才不会添乱。这段时间跟着大姐姐，我学到了很多。”顾瑶一脸小骄傲。 “我倒不知道你跟着我还学到了东西？”顾铮已经吃好饭，放下筷子时听到四妹妹这么说好奇的很，她并没有教四妹妹东西。 顾瑶想了想：“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有些东西她也说不清楚。 众人一陈乐笑。 顾盈和顾瑶送顾铮到了府门口，目送着她上了马车离去后才回院子。马车内，顾铮放下窗幔时沉思了起来，顾盈的性子表面看着温婉，实则骨子是清傲的，芬妾室若处处要害她的话，顾盈烈性一起，肯定容不下她，她今天说的话是道理， 但并不见得实用。 如果顾盈哪天真的对那个妾室起了杀心，她这个大姐姐又该是如何的立场？ 毫无疑问，她会帮着顾盈。 风来坐在旁静静的看着沈夫人想问题，沈夫人的眉眼生的极好，特别是那水眸，温软而笑时似有星光涌动，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沈夫人突然微微一笑。想通了之后，顾铮自然不会再纠结，事实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不过是她心里来自现代的那点观念无法放下而已，可被逼得狠了，兔子也咬人。抬眸时见风来偷偷的在 打量着她：“怎么了？” “夫人，沈大人都帮了那芸娘的大表叔，她不感谢不说，还那样冷待你，你着实没必要那般好性子的温言相劝。”风来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总要顾着二伯和二伯母的，再说，沈贵堂兄待我和相公都极好。” “你真的要把城南书楼全交给她打理？”风来这些天的相处，知道这沈夫人把书楼看得极重，很多事都是她自己亲力亲为。 “我不是把荷香也叫过去了？”顾铮对芸娘的第一面极有好感，只是几次相处下来，她们应该并不合适做朋友。 “看来夫人心里对她也并不放心。” 顾铮点点头：“先让她试着管管看吧。”她也不能只一件事就去否定人家，马叔和春红都说过，做事上芸娘挺勤劳的。 马车回到沈府时，已近黄昏。 荷香正在指挥着婢女们做事，看到顾铮回来迎了上来。 顾铮将荷香叫到了院子里，将让她去书楼管帐的事说了下。 荷香先是一愣，突然跪了下来：“主母，荷香已经知错了，上回是马虎大意才没把主母治头疾的草药保管好，以后一定不会再出这样的错，求主母别赶奴婢离开。” 顾铮被她这么一跪也吓了一跳，听到她如此说赶紧扶起她来：“你误会了，你这么优秀，我怎么可能赶你走？” “优秀？奴婢在主母心中很优秀吗？”见主母倒水，荷香赶紧去接过来倒。 “当然，”顾铮接过荷香倒的茶水，看着她不安的面庞，淡淡一笑说：“你也知道我对书楼的在意，我要是不觉得你优秀，又怎么会把城南书楼的帐务交给你呢？” 荷香脸上露出欣喜，又跪下磕头：“奴婢多谢主母的恩典。” “你去了之后，会和我堂嫂方芸娘一起共同打理书楼，你们彼此呢，要相互扶持，也要相互监督，共同把书楼打理好。” “是。奴婢一定好好做事。”荷香高兴的道，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是主母，下面的这几个婢子虽说奴婢已教了一遍，但时间还是短了些，很多事……” “你的事都交给素兰吧，四妹妹这几天会住在三妹妹那儿，不需要素兰贴身服侍。” “是，奴婢这就去找素兰。”荷香高兴的起身去找人。 顾铮笑笑着又喝了一盏茶。晚上沈暥回来时，顾铮正在看书，看的是这个时代的诗词歌赋，小部分已经能自己读懂了，见相公回来，高兴的迎了上去，边看着她换下朝服边将今天早上方芸娘的事说 来。“前段日子，爹娘来看你时跟我说过芸堂嫂表叔的事，我便给他找了客栈店小二的活计，怎么，她不满意？”沈暥换上常服，拉过妻子坐到凳子上，目光扫过桌上的几本书 。 “听她的意思，好似更想让她的大表叔在我书楼做事。”顾铮失笑：“真没想到她这般喜欢我的书楼，还要把亲戚也介绍进来。”“你书楼的伙计都是要年轻人，他这年纪不合适。况且客栈那活虽是做店小二，但那是越城一家声誉极好的客栈，月银比书楼还要多，她若是不愿意便罢了，让她自个去想 办法。”顾铮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这话沈暥这么说没事，她一个侄媳妇儿不好这么说：“对了，我把荷香叫去了城南书楼做帐房，从明天开始，那边就会交给芸娘管，春红会去 城西书楼，马叔是去城东那边管着。” 沈暥点点头：“听起来，人手似乎不够？” “这个倒是不愁，我会让马叔把招进来的伙计训练一下，能堪大任的就用。” “为什么不去外面招一些有书铺经验的人？”书楼的事沈暥极少管，他相信妻子能管好。 “有经验的人来帮我固然好，可要是他们倚老卖老，岂不难做？我要培养年轻人。”顾铮笑得一脸神秘，她有自己的心思，只有年轻人才能接受新新思想。 婢子将梳洗用水端了进来后出去。 “对了，方才皇上已经下旨，封了王婉容为太子殿下的侧妃，五日后，太子殿下便会迎娶她进门，到时咱们要进东宫喝喜酒。”沈暥绞了汗巾擦脸洗手。 “这么快？”顾铮瞪大眼晴，踏春的事也不过几天而已。 “皇上再不下旨，只怕朝堂上的奏折能把太子殿下给淹了。”朝堂众臣连日来对太子殿下诸多的不满，虽皇上压了下来，可满朝遍野都是在说太子失德之事。顾铮虽然不关注朝堂，也知道越朝重礼重德，太子殿下做出这种事，臣子们当然会心生不满：“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把在谢府那天发生的事，以及太子妃与她所说的 一一跟沈暥道来，原本是前二天就应该说的。 沈暥清冷的黑眸略微深沉：“太子妃竟然想让你从我这儿得知太子私下的事，怕是要让她失望了，接下来的日子，太子殿下是不敢再私自出东宫的。” 顾铮点点头，确实。 “二皇子的良侧妃给我送了一些补药来，我应该买什么做为回礼的好？”顾铮又问道。 沈暥想也未想：“你觉着什么比较合适就送什么。” “好。” 沈暥拉着顾铮坐到床上，看着妻子温软娇美的面庞道：“这些来往你若是觉得麻烦大可以不理。”“不麻烦，我既嫁了你，就想着努力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当你跟我说起一件事的时候，我不想一无所知，甚至还想着能帮你出出主意。”顾铮对上沈暥清冷但温柔的黑眸，娇软的笑笑，她不能文也不会武，没特别的能力，就是内院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这样的她，被庶娘作出了一个爱她尊重她的相公，这是她的幸运，这牌她要好好打。 第251章感到高兴 这一晚，又是火热的一晚。 隔天，顾铮睡到了中午时才醒来，一醒来就见着风来站在床边，素来的冰冷面瘫难得的有了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她。 “夫人，快到午时，您是要吃早膳呢，还是吃午膳？”风来这么一问。 瞬间，顾铮脸上的红云从头红到了脚，没脸见人啊。想到昨晚沈暥的贪得无厌，而她半推半就的也就丛了，应该反抗到底的。 “夫人，还不起床？是腰太酸了吗？”风来又问。 顾铮：“……” “要奴婢把饭送到床上吗？” “不用了。”顾铮赶紧起身。 风来从屏风上拿过衣裳。 顾铮翻被而起，刷牙洗脸，这个时间了荷香应该已经去了书楼，素兰也忙于府中之事，因此梳妆的活顾铮干脆就自己来。 “让奴婢来吧。”看着沈夫人笨手笨脚的样子，风来接过。 “这个你会啊？”顾铮透过镜子看着风来那双如葱段般漂亮的手，但知道手掌摊开的话，上面布满了老茧。 “女孩子都爱美，奴婢自然也不例外。” 顾铮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街上见到风来时，她确实打扮的很漂亮：“谢谢风来。” “皇上下了旨，赐了王家的女子为太子侧妃，四日后就抬进东宫。”风来的声调从没变化，一直是平平冷冷。“昨天相公已经跟我说了。”昨晚，她对沈暥说了太子妃，良侧妃，还有芸娘堂嫂，谢家的事，可唯有谢家的事，沈暥直接避过了，一字未提。原先对谢韫的怀疑又浮上脑 海，顾铮赶紧甩去，婆婆的事，她不想再去想，因为她的好奇很有可能伤害到婆婆，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昨天下午，谢家的姑娘谢敏如去了城外谢将军的兵营见他，但被赶了出来。” 顾铮愣了下：“谢姑娘被谁赶了出来？” “士兵，不过没有谢韫的同意，没人敢这般大胆。”风来道。“谢将军对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似乎冷淡了些。”顾铮想到谢敏如出了事，谢长青在兵营外跪了一个晚上请谢韫回来，谢韫虽然回来了，待的时候还不到半个时辰，甚至很大 一部分时间是待在他自己的院子中，更别说他院中不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 “何止冷淡，谢长青和谢敏如自生下后，见谢韫的次数屈指可数。”风来早已查过谢韫的家事，简单的很，简单到让人以为他是个没家室的人。“也对，他长年驻守边境，和家人聚少离多，听说谢小公爵和谢姑娘还是谢夫人去边境看他时才怀上的。”顾铮透过镜子弄着额头上的碎发：“可是，再不怎么见面，也不该 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淡吧？” “他是个冷血的人。” 顾铮摇摇头：“谢将军要是冷血，怎么能成为百姓眼中的大英雄呢？”想到那日去谢府，谢府还特意请了御医过来的：“不知道谢小公爵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那是个病殃子，从小就不能受累，估计好不到哪里去。”风来淡淡道。 今天阳光晴好，院子里不知名的野花开了一院。 顾瑶住去了端王府，白日了没了她的声音，顾铮一时还真不习惯，不过这样的闲日子倒是很久没有了。 用完午膳，顾铮正想着春阳这般好，去院子里坐着好好喝杯茶时，婢子进来禀报，说是一个名叫张里南的外男见主母。 “请他到堂厅坐着。”顾铮忙道，张里南也就是八妹未来的相公，他今天来这里应该是为八妹的事。 张里南长得人高马大，身子魁梧，此时正一脸焦急的候在堂厅内，看到顾铮进来了忙迎了上去，拱手一礼：“嫂子好。” “里南，快坐吧。”顾铮让婢子上茶。张里南自顾铮进来，就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不悦的样子，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嫂子，我今日前来是因为八妹的事，八妹年纪小，还不怎么懂事，请你别 怪她。” 果然是为了八妹的事，顾铮眸色温和的看着他：“我没怪八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张里南摇摇头，一脸生气的道：“她有什么好选择的？我的命都是沈暥大哥救的，我和八妹能出小山村来到越城，我能做上一个百夫长，全都是沈暥大哥的帮忙，她倒好， 真是不懂事。” 顾铮笑笑，她是真的没怪八妹，总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就把人家给情感绑架吧。“我昨天才知道这事，已经骂了八妹，也跟沈暥大哥道了歉，今天特意来跟嫂子说上一声，要不然这心里就不舒坦。”张里南满脸的愧疚，心里更多的是无奈，他近段时间 营中事情多，很少回家，没想到一回家，八妹竟然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 “你也别骂她，她总有她的理由。” “她是被那芬妾室给蛊惑了，她懂什么？嫂子，我会跟她好好说说，您可别往心里去。”看着张里南气恼的模样，顾铮知道他是真被八妹给气着了，里南重情重义，这几年一直跟着沈暥她是知道的，温声道：“就如你所说，她年纪还小，况且我一直视八妹为妹 妹，不管她做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见嫂子眼里一直都是笑意，看他的眸光既温和又亲切，张里南知道嫂子确实没有怪八妹，才起身告辞。 送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张里南上后策马离开后，风来问顾铮：“夫人对八妹的事怎么想的？”“嗯？”顾铮摇摇头：“没想过，八妹想去服侍谁，是她的自由。”方才和里南说的是那般好，说穿了其实是心里并不在意，不过里南为此事特意上门来说声，她心里还是很 感动的。 就在两人进门时，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阿铮。” 顾铮转身，看到大伯的大儿子，沈暥的大堂兄沈大石驾着小马车过来，叫她的则是坐在马车内的大堂嫂佟氏。 “大堂兄，大堂嫂？”顾铮高兴的走下阶梯迎接他们。 吁——的一声，小马车停下。 “阿暥媳妇。”大堂兄打了招呼。 大堂嫂佟氏下了马车，精明的双眼含笑上下打量着顾铮，大咧着嘴说：“哎哟，才多久不见啊，阿铮又变漂亮了。” “可大堂嫂却变胖了。”顾铮嘻嘻一笑，大堂嫂的身子比上回见到的又胖了一圈。 “你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这嘴就这么欠哟。”佟氏过来就要假装捏顾铮的嘴，一旁的沈大石见状喊道：“婆娘，爹娘还等着咱们呢，你别闹了。” “这不看到阿铮高兴嘛。” 顾铮看到大堂嫂也极为高兴，沈氏家族中，大堂嫂和二堂嫂讲话是最为利落豪爽的，和她们说话不用掩着藏着：“大堂兄，大堂嫂，找我是有事吗？” “你大堂姐和离回来了，你大伯的意思是一大家族的人今晚吃个饭，你和阿暥今晚早点过来啊。”佟氏道。 大堂姐沈梅儿几年前嫁去了平遥县，和丈夫经营着小本生意，没想有了银子后那堂姐夫就养了妾室，顾铮忙问：“大堂姐的两个孩子要回来了吗？” “要回来了，多亏了阿暥，原来平遥县的县令是阿暥曾经的同窗。”佟氏高兴的道：“别忘了跟阿暥说声，这事他现在估计还不知道。” “好。”顾铮点点头，心里也为大堂姐感到高兴。 目送着大堂兄和大堂嫂离开，顾铮只觉得心里无比舒畅。 一旁的风来略微讶异的看着沈夫人，没想到这沈夫人不仅和公婆相处融洽，和沈家的亲人相处的也不错。 回院子后，顾铮就叫来素兰，叫她给宫里的沈暥带个口信，晚上要去大伯家吃饭，让他早点回来。坐在院子里，迎着春阳喝茶时，顾铮又想到了顾盈，顾盈和沈梅儿大堂姐的事其实并没什么区别，可大堂姐却利落的和离了，还要回了孩子。而三妹妹受着周围各种的牵制，身陷其中。 第252章养人之地 沈暥回来时，顾铮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淡青缣衣，青丝只用素簪挽起，大方得体又不失了体面，她回沈家或是和沈氏族人相聚时，向来是这般朴素的穿着。 顾铮也给沈暥准备了衣裳，见他已经脱下官袍，将外套拿了过去服侍他穿。 “自咱们成亲之后，夫人鲜少侍候我穿衣，没想也不见得生疏。”沈暥看着妻子顺手的模样，清冷的黑眸有着几许笑意。 “又不是小孩子，衣裳自然会穿。”顾铮给他系好腰好。“那以后天天服侍我穿衣吧。”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妻子，她的手不时的在他身上游动，一会弄领子，一会系腰带，沈暥挺喜欢这亲昵的模样，每天如此的话，心情肯定很 好。“一年中来个几次，说不定你还能感念我的好，要是天天来，你就会觉得理所当然，这亏我可不吃。”顾铮拍拍他的下据，退后几步打量着这新做的衣裳，衣裳虽简朴，奈 何人好看。沈暥长长高高的，身形挺拔，正面看脸也是极为英俊的，更别说他的侧脸杀，加上一身冷冷淡淡，清心寡欲的气质，忍不住叫人多看两眼。 沈暥想了想：“那每隔两天穿一次？” 顾铮假装沉思了下：“既然你这么想我服侍，那我便答应你吧。时候不早，该走了。” 府外马车早已备好，马夫拿下了马凳。 风来扶着夫人上马车后静候在旁跟着马车走。 习惯性的，顾铮上了马车就靠在沈暥肩膀上，说起来他们已经好久没一起坐马车了。 “对了，大堂姐的事你是怎么帮她要回孩子的？”顾铮对这事一直很好奇，这个时代，男人休妻是常见的，和离极少，要回孩子的更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只是给那个男人设了个套而已，做生意的又有几家是干净的呢？”沈暥淡淡道：“况且对他来说，就算这两个孩子跟了大堂姐，还是有别的女人帮他生孩子。” 顾铮心里一叹：“男人可真够无情的。” 沈暥挑了挑眉：“可我不是这种人。” 顾铮展颜一笑，坐直身子，弯着头看着他：“咱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来见证你这句话。” 当马车到沈大伯家时，大伯家已经热闹成一片。 二伯，三伯一家，还有沈父沈母早已经到，孩子们在院子里打打闹闹嘻嘻笑笑，看起来就像是过年一样。 大堂姐沈梅儿正和几位堂嫂说话，脸上眼中皆是笑意，看得出来，和离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相反，是全身轻松的状态。 “阿暥阿铮来了啊？”众人看到了他们走出来迎接。 顾铮和沈暥一一叫过去，孩子们都围了过来叫唤，顾铮看到堂姐的两个孩子，虎头虎脑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给你们带了糖来，要吃吗？”顾铮从风来手中接过准备好的糖盒，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 “要，要。”孩子们兴奋的窜起来。 “那就排好队，每人给三颗。”顾铮指着自己面前。 孩子们很快就排好了队。 正摘了菜过来的大伯母看到这情景，拉长着嗓子道：“我也排过来，不知道有没有糖分哟？” “那我也排着吧。”二堂嫂何氏过来凑热闹。 一时，大家都被排着队的大伯母和何氏逗笑了。 分完了糖，顾铮看了看周围，没见着小毛儿沈勤，不禁问三伯母。 “小毛儿是块读书的料子，我和你三伯就让他去考了东林书院，没想到考上了，现在他就住在东林书院里读书，每隔半个月才回来。”三伯母一脸骄傲的道。这东林书院是越城最好的书院，每年的学费也是最昂贵的，顾铮一是惊讶于小毛儿如此争气，二来也是没想到三伯和三伯母对小毛儿如此上心，有这样的父母，是小毛儿 的福气啊。 “小毛儿可是个好孩子。”二伯母过来说道：“那孩子争气，也孝顺，每次回来也就一天的时间，还帮着你三伯三伯母干活做生意。” “是啊，说孝顺，比你们几个堂兄弟孝顺了不知道多少。”大伯母正将手中的萝卜削着皮，说这话时，毫不客气的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沈贵和沈暥。 “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没成亲时，家里的柴，喂猪喂鸭的可都是我啊。”大堂兄沈大石喊道。 “每天一大早拔草，上山砍柴的是我。”二堂兄也说。 “说到最不会做家事的，那肯定是沈暥。”沈贵堂兄拉着沈暥到大家面前。 沈暥不乐意了：“那不见得，我做事时你们没看见而已。” “行行行，你们最勤劳。”二伯母笑骂：“一个个都争着抢功劳呢。” 大家都乐起来。 顾铮在旁笑得合不拢嘴，以前住在沈家时每天的日常就是这种，小日子过得挺舒服，现在虽说住远了，往来也没以前那般多，但感情依然很深。 沈母和几位伯母去灶房做事，堂嫂们过去帮忙，大堂姐沈梅儿拉过顾铮和沈暥去一旁说话。 话还没说，沈梅儿眼眶就红了，她看着两人说：“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堂姐谢谢你们了。”说着，便要跪下来。 两人忙扶起她。 “堂姐，我们虽不是同胞，但却是亲姐弟，我自然要尽我所能帮你。”沈暥对沈家的情感极深，大堂姐的事他也是当自己的事一样处理。 “如果不是你们，我带不回孩子不说，这一世都要在屈辱中度过，”沈梅儿擦去眼泪。 “堂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爱乌及乌，顾铮心里也不好受。 沈梅儿点点头，笑道：“过去了，我也已经放下了，只是想起浪费的这几年，心疼自己罢了。” “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的，大堂姐的明天肯定更加阳光灿烂。” 沈梅儿被顾铮这话逗笑了，听着又温暖，拉过她的双手：“弟妹真会哄人开心，你说的对，明天肯定更加阳光灿烂。” 说话间，沈母她们已经端了菜出来，顾铮和沈梅儿见状便去帮忙。沈氏家族人多，每次聚会就会有两桌，大桌都是给了妇人和孩子，小桌是几个男人窝在一起吃饭喝酒，大部分的菜都是分到了大桌上，从这点可以看出女子在沈家是极为 被尊重的。 “咱们这儿就你们俩婆媳不会吃酒。”二伯母给自己倒上了酒后对着沈母和顾铮道：“没有喝酒的口福啊。” “我们闻闻酒香就够了。”沈母素来清淡的面庞今天也透着柔和。 “我年前倒是做了一些果酒，今天忘了带来。”三伯母可惜的道，果酒放在豆腐铺子，路有点远，要不然去拿来也方便。 “我喜欢喝果酒，”顾铮高兴的道：“下回去三伯母家拿。” “好。” 众人一边吃菜，一边高兴的说着话，妇人和孩子这一大桌子闹哄哄的，男人桌子上则慢吞吞喝着酒，说着事儿，这要是一幅图的话，应该极为有趣。 “阿铮，你那书楼也太会改变人了，”二堂嫂道：“瞧瞧芸娘，自去了书楼做事，身上沾了书香，模样就变了不少。” “哪有变化，我还是我啊。”芸娘奇道。 “是挺有变化的，”大堂嫂在旁符合：“你刚嫁过来那会，看见咱们老远就扯着嗓门喊了，如今说话做事都是细声细气的。” 顾铮倒是没发现，可能两位堂嫂和芸堂嫂时常会见面，才会觉得变化大吧。 “你们书楼是养人的地方啊，改天，我也去养养，你可别介意啊。”二堂嫂看着顾铮打趣的说。 “这样啊，让我想想二堂嫂细声细气说话是怎么样的。”顾铮假装思索着。 大人和孩子们都乐呵起来。二伯母此时看了方芸娘这个儿媳妇一眼，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芸娘是个勤劳的孩子，在家里什么都抢着做，她心里还是很喜欢的，可慢慢的，跟他们有了距离感，特别是去了书楼之后，不管说话还是做事，总觉得说不到一块去。要说距离感，伯爵府出身的阿铮和她们才应该有，可阿铮一嫁过来就很快的融了进来。 第253章山顶人家 就像现在，阿铮和她们说话时，脸上眼里都是笑，还能一起开玩笑，气氛融洽，而芸娘呢，笑不达眼，儿子阿贵对这个媳妇儿是百般的好，她和老头子对芸娘也是视为女 儿一般，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吃完晚饭，沈暥去了沈峰家坐坐，沈峰是沈氏一族中和沈暥最聊得来的，他成亲时，他们还去喝喜酒了，顾铮本来也想去的，相公的朋友她也想多多认识，再说她虽 去喝了喜酒，新娘子却是没见着，奈何伯母和堂嫂们拉着她聊家常走不开。 “大嫂，这南瓜子你藏了这么久还这么香啊。”二伯母抓了把桌上的南瓜子边磕边说：“有什么小窍门吗？” “没什么小窍门，去年炒好放进瓷罐里忘了拆开，估计是一直封着才没坏，再放下去不开封也要坏了。”大伯母给男人们拿了茶水后就坐了过来。 顾铮也喜欢吃这些大伯母炒出来的南瓜籽，一磕一粒果，香喷喷，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梅梅，”大伯父在一旁喊女儿：“二娃好像困了，你带他去睡觉吧。” “来了。”沈梅儿赶紧起来去看小儿子。 “芸娘呢？”三伯母见方芸娘不见了：“刚才还在帮着一起洗碗的，去哪了？” “她去找翠红了。”另一边的沈贵道。 三伯母笑说：“芸娘跟翠红倒是要好，经常看到这俩孩子一起去买菜，不过俩人年龄也相当，娘家也挺近的，也难怪聊得来。”　　顾铮正要问翠红是谁，大伯母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圆圆的胖脸笑得一脸有意思：“那翠红嫁过来和芸娘差不多的时间，不过已经有了二个月的身孕，阿铮啊，你和芸 娘要加把劲啊。” 顾铮：“……”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个上了。 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不急，他们还年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母说。 “你不急，二弟妹可是急着抱孙子，昨天还问我有什么方法可以尽快让芸娘怀上来着。” 二伯母忙假咳了几声：“大嫂，你别什么话都说啊。” 大伯母笑骂道：“你这人，平常急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又不让说，放心吧，你儿媳妇不在。” “也是。”二伯母一手掩着嘴笑起来。　　“阿铮，你去年可是说过今年就要抱娃的，这话咱们都记着呢。”三伯母打趣，她自己不能生孩子，换以前，说起生孩子她定是十分难受，领养了小毛儿后已经没有遗 憾，小毛儿这孩子实在太贴心，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见得会如此好，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顾铮微低下头，脸色嫣红，轻声道：“一直在努力着呢。”都怪春红把她随口一说的话给说出去了，幸好今晚这丫头忙着城西书楼的事没来。 几位伯母都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沈母也被儿媳妇这话逗笑了，旁边说着话的男人们都回过头来看她们。 “你们在笑什么啊？”大伯父问。 大伯母正要回答，顾铮起身道：“我，我出去走走。”哎哟，这事跟伯母们说说也没什么，大伯他们问起来，多难为情。 沈大伯家是属城南的旧弄堂里，虽说也是在越城，但这儿跟乡村并无区别，几乎每户人家都会有个自留地，户与户的间隔就大了起来。 不少吃过晚饭的人家都在外面说着话，田园犬匍匐在主人脚下，时不时的会仰头吠几声。 “夫人，你要去哪？”顾铮正看着前头的分叉路想着去沈峰家找沈暥，风来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 顾铮被吓了一跳，风来因为不喜热闹，因此并没有进大伯家，眨眼就不见人影：“去找相公，你晚饭用过了吗？” “已经用过。”风来指了指左侧那条小路：“沈大人是往那边去的。”　　这条路都是青石砖，刚好能二人通过，旁边是沟，不时的能听到周围人家的泔水从灶头那儿流出来的声音，虽然夜空明亮，但这条路较暗，有风来在，顾铮倒是不担 心会遇着什么。　　悠哉悠哉走着，不时的顾铮会摸摸肚子，对于孩子她是有些期盼的，沈暥和她哪方面挺勤快，特别是沈暥，只要她身体允许晚上必然会粘着她，可这么几个月过去了 ，还是一点响动也没有。 “夫人吃撑了吗？”风来见沈夫人一直摸肚子。 顾铮：“……”她摸的是小腹，不是上腹部好吗？说道：“我在想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孩子？”风来想了想：“我比较好奇你和秀姨谁会先怀上。” 顾铮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你说什么？我庶娘？” “是啊。”风来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义父那般喜欢秀姨，秀姨怀上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顾铮温软的面庞难得的骇然，除了骇然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庶娘给她生个弟弟或是妹妹这种事她压根就没想过好吗？ “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顾铮眨眨眼，是啊，为什么不可能？这个时代女子大多是来葵水就生孩子的，像庶娘现在也才三十多岁，怀上孩子完全可能，且庶娘平常的时间就在保养上，就算再 生两个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见夫人一脸矛盾的表情，风来奇道：“夫人反对秀姨再生个孩子吗？” “那倒也不是。”　　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顾铮继续悠哉的往前走，她刚来这里那会被打，心里实则是很不喜欢这个庶娘的，奈何原身的情感一直在她心里作祟，再加上庶娘对她确 实是好，自然而然的便接受了她，俩人相依为命着。 谁想突然冒出一个燕将军来，庶娘瞬间就被拱了，还要再给她生个弟弟或是妹妹？ 正当顾铮莫明的纠结时，从前头的屋后传来了芸娘和一陌生女子的声音。 芸娘的声音透着平时没有的不屑：“她也不过就是个庶女，有什么好让人抬举的，她若真的对我好，就不会给我大表叔找了那样看人眼色的活儿。” “你别这么说，人家能给你大表叔找活说明是把你的事放心里的。”另一女子温声说。 “你连她的面都没照过呢，别因为你家那口子跟沈暥交情不错就帮着她说话，那沈暥真把沈峰当朋友，怎么不给沈峰弄个小官当当呢？” “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峰哥又没读过多少的书，他也当不了官。” “当官跟读过多少书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去说的人的身份。” “是这样吗？”陌生女子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这样的。”芸娘答的极为肯定。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后，顾铮和风来才从转弯处走了出来。 和芸娘走在一起的女子个头不高，看着颇为娇小，她抬头听着芸娘说话，不时的点点头。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风来冷哼一声：“夫人，奴婢先前就说过您的这位堂嫂，心思不见得多单纯。听听这些话，这是吃定你和沈大人了呀。”　　顾铮没说话，而是看着芸娘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芸堂嫂是方家村的人，方家村在西白山顶，沈父说过从这里去西白山顶要半天的路程，不是说西白山远，而是这山 高，方家村就是在这高山顶，可以说极为闭塞。 “夫人在想什么？”风来见夫人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觉得芸堂嫂说的话很奇怪。” “奇怪？”　　顾铮点点头，看着风来问：“如果你长年生活在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里，天天接触的只有每天早出晚归的村人，那你会说出‘当官跟读过多少书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 去说的人的身份’这种市侩的话吗？”　　风来想了想，世上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在他们认为要当官只有读书和努力才是正途，从古至今灌输在老百姓脑海里的都是这种想法。一个小山村的人，见的世面肯 定少，特别是女孩子，说不定这辈子唯一出村的一次就是嫁人，她怕是连想都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沈贵堂兄和芸堂嫂成亲还不到三个月。”顾铮道，沈二伯家相对简单，二伯和沈贵堂兄时常外出做事，家里只有二伯母一人，根本不会聊这些，所以芸堂嫂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 第254章善于总结 “或许这就是她的本性。”风来冷冷道：“来了越城几个月便发挥出来了而已。” 会吗？兴许真的是她多想了？顾铮又想到了方芸娘方才那句‘怎么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她觉得挺有道理的？ “你们在聊什么？”沈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顾铮风来转身时，就见沈暥和一名皮肤黝黑，但挺壮实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顾铮认得他，这就是沈峰。 “弟妹好。”沈峰成亲那日见过顾铮，况且弟妹长得这般漂亮，自然印象深刻。 “她是你嫂子。”沈暥冷看着好友，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明明比我晚出生一个月。” “咱们以实力说过话，说过你输了，就得为弟，那日可是你……” 没等沈暥说完，沈峰连连摆手：“行行行，嫂子，是嫂子，行了吧，大哥？” “大哥这两字听着挺顺耳的。”沈暥淡淡道。 “你这小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免得被弟，”见沈暥冷冷的目光投过来，沈峰赶紧改口：“嫂子看笑话，对吧，嫂子？” 顾铮莞尔一笑，道：“上回我和相公来喝你的喜酒，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沈峰想了想：“嫂子好记性。我和沈暥为了谁是兄谁是弟的事从小争到大，上回要不是他使诈，我也不会输给他。” 沈暥冷哼了一声道：“我那是实力赢你。” 沈峰正要反驳，看到从黑暗中走过来的人道：“我娘子回来了。” 顾铮看到走过来的女子时微讶，虽然方才没看到正脸，但这身形分明是方才和芸娘一同离开的娇小女子。 这么多人在家门口，女子忙小跑了过来，看清了，是个长得十分秀气的女子，肤色白晰，笑起来时有着一颗小虎牙，挺可爱的。 “翠红，见过嫂子。”沈峰对妻子道。 翠红忙脆脆的叫了声嫂子。 “翠红好。”顾铮回以温和的笑容，原来大伯母口中的翠红是沈峰的妻子，且怀了二个月的孩子，目前还看不出来。 她便是沈夫人啊，翠红想到这些日子芸娘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她倒觉得沈夫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模样，不过外表不能尽信。 “难得嫂子来一趟，进来坐一坐吧。”沈峰说。 “不了，改日吧，今日我大伯那边还没和他们说上话，再不过去得说我了。”沈暥淡淡道。 “行，改日你请吃酒。”沈峰也不挽留，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夜色比起方才来更亮了，照得旮瘩角落都无比清楚。 顾铮走了几步后发现风来并没有跟上来，正在去看看时，手被沈暥牵住：“有我在你身边，风来已经先回去了，正好，咱们也许久没这么散步了。” “你不是说要和大伯他们去说说话吗？” “其实，我是想和你这样走走。”沈暥低头温柔的看着她，近来他一直忙于朝政，和妻子之间很少说得上话，一直想多陪陪好。 顾铮嘴角一翘：“我也想。” 俩人相视一笑。 “方才沈峰一脸得意的跟我说，他的妻子怀上了，以后咱们的孩子就得叫他的孩子哥哥或是姐姐了。”沈暥的目光撇了眼顾铮平坦的小肚子，这一眼不言而语。 顾铮抽了抽嘴角：“怀不怀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方才大伯母她们还说起呢。 沈暥从袖袋内拿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来递给顾铮：“沈峰给了我这个，说他就是和他妻子看了册子上的内容后，如此这般才怀上的。” 顾铮一脸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通红，上面竟然是春宫图，画着各种不可描述之事，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字：“沈暥。” 沈暥清清喉咙，拿过小册子放回袖袋内，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的道：“晚上咱们试试吧。”晶亮热情的眼晴却把他此刻的心情出卖了。 “不行。”顾铮一口拒绝：“羞不羞。” “都是我来，又不用你做什么。” “你？”顾铮被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完，快步走不理他。 沈暥嘴角微扬，看着前头妻子那扭动的小腰，心情真是好极了，以后得多和沈峰聚聚，这小子有货啊。 两人散完步回到沈大伯家时，一大家子人已经要散了，沈暥想着这段时间和父母也是聚少离多，干脆先陪着父母走回家，再和妻子回去。 沈父便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给了儿子和儿媳妇听。 “公公要开种子铺？”顾铮惊讶过后无比高兴。　　“不是我开，是我的那些老伙计开。”沈父笑起来时圆圆的脸蛋很有亲和力：“他们都说老了，已经走不动，想把小商队交给后代的人去管，他们就在越城开个种子铺过 过平静的生活，含饴弄孙。”　　以前沈暥就跟她说过公公有一个走了二十多年的小商队，专门往各国进货种子，当年公公会遇到婆婆，也是去边境买种子的时候遇上的，不过顾铮从没有见过，她对 公公这个小商队可是非常好奇的。 “爹不和他们一起开铺子，那定是有别的事要做？”沈暥道。 沈父笑得开心：“被你猜着了，我想养育一些这儿没有的水果种子。” 顾铮瞬间来了兴趣：“公公，是什么水果？” “有一种叫红颊的果子，形似鸡心，咬上一口，酸酸甜甜，可口极了。”沈父笑呵呵的道：“你婆婆怀阿暥时可爱吃了。后来跟我回了越国后，你婆婆就没再吃过。” “红颊？形似鸡心？”顾铮寻思着这形容怎么很像一种果子呢，不会是草莓吧？　　“那果子的味道确实不错，要是真能种成，我想肯定会受欢迎的。”沈母在旁笑说，怀阿暥时丈夫几乎每天都会给她买来一大盆，那会他赚的银子都用来买红颊果给她 吃了。　　“公公，我觉得你肯定能种成红颊果，明年的这个时候说不定咱们家可以开个水果摊了呢。”顾铮眼晴亮了，这红颊果要真的是草莓的话，应该不难种，说不定到时她 还能帮到公公的忙。 “借阿铮吉言，肯定能成。”沈父一时信心十足。 看着公公和儿媳妇这两人的精神劲道，沈母和沈暥相视一笑。 回到沈府时，已经很晚了。 顾铮觉得今天有点累，让素兰放了一大桶的水准备泡澡，舒服的泡了个澡出来时就见沈暥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手中拿着那本小册子。 隔天，阳光晴好。 顾铮是被饿醒的，醒来就对上了风来那双带着嘲讽的眼晴，想到昨晚沈暥的疯狂，一陈脸红。 “大人和夫人以前在旧宅的时候也是这般放浪的吗？”风来凉凉一句，可不是第一次了。　　旧宅就是城南的沈家，顾铮脸上的绯红又深了一个度，那时沈暥都不和她圆房，来新府后，她也知道了沈暥不和她圆房的原因，假咳了几声以缓解尴尬：“什么时辰了 ？” “您再睡一会，就可以用晚膳了。” 顾铮：“……”　　风来这话不唬人，顾铮穿戴整齐去小堂厅用膳时，已经半下午了，一路上婢子看到她，面上恭敬，眼中都有笑意，顾铮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还有她的嫩腰啊 ，都快散架了，半个月之内她是绝对不会让沈暥亲近她的。 用膳时，风来拿出一封信放在了顾铮面前，在顾铮询问的目光下她冷冷道：“秀姨的来信。” 顾铮激动的放下筷子打开了信，只见信上写了十个字：“庶娘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上下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看：“没了？” “没了。” “怎么可能？庶娘写给我的信绝不可能只有这几个字，说不定七八页都写不完。”以庶娘对她的关心程度，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字。 “写信的人说，庶娘对着他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但总结出来就这十个字。”　　顾铮：“……” 第255章实力收伏 傍晚时分，马叔把雕印出来的两本书《花园记》和《修仙记》各拿了十册过来。　　马叔整张脸都无比的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主母，《修仙记》预计的册数已经超过了六千本，如今数字还一直在上升，小人照您的吩咐，已经让各掌柜都发出 了‘广而告之’，就一天而已，各铺子前来预订的就已经超了三千，明天估计就能破万册了。” 顾铮翻看了眼帐簿中预订的册数就还给了马叔，男人对于玄幻小说总是不可抗力，想到那时沈暥都能看完那几页手稿便可知它定会受到力捧。 “《花园记》这书倒是没见多少升。”不过比起别的书来已经很优秀了，马叔整张脸都笑成了菊花。　　“《花园记》这书会比较慢热，等着吧，不出一个月肯定大销。”《花园记》是以虐恋情深为主，看言情的自然是女生居多，这些闺秀们一个个被关在内院里，这种书 的出现很容易吸引她们的眼球，现在怕还没传到她们耳内，顾铮还是很自信的。 要在以前马叔肯定心里会担心点儿什么，这会主母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只要负责收银子给主母攒家底就好了。 “马叔，芸娘平常可有什么人往来？”顾铮问道。 马叔想了想，摇摇头：“芸娘除了书楼就是回家，倒没见她跟谁往来，噢，有个叫翠红的，俩人挺交好，那翠红时常会来书楼找芸娘说话。” “除了翠红呢？” “那倒没有什么人了，主母怎么突然问起芸娘？” “没什么，想到了就问问。对了，《修仙记》写了多少字了？”顾铮把话题再次转了回来。 “一册刚好八万字，第二册才写了五万字，照主母的吩咐，我已经跟书生说了，让他这一本要写满六十万字。”马叔高兴的说。 “你告诉书生，只要他好好写，每个月再给他加一两银子做为月俸。”顾铮豪爽的道，要不是担心书生第一次写这样的长篇会驾驭不了，她还真想让他写的再长点。 “是。”照现在的形势看来，这《修仙记》能给书楼赚个上万两，再加个一两给书生，那是小事，马叔高兴的应着离开。 看着马叔那屁颠屁颠离去的背影，风来淡淡道：“夫人，这马叔笑起来的模样可真让人不舒服。” “是不是特别奸诈的模样？”顾铮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到嘴边眯眼细细品尝着。 “不错。” “我刚接手书肆时，马叔看似亲切，心里实则瞧不起我。” 风来目光一动：“后来夫人又是如何收伏马叔的？” 顾铮放下茶盏，笑眯眯的道：“只要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就收伏了。” 风来：“……” “其实马叔人挺不错的。” 风来点点头，看得出来，马叔对沈夫人挺死心塌地的。 整整一天，她也就吃了一顿饭，虽说还有些饱，但入夜后顾铮还是吃了半碗泡饭，怕半夜饿着。 今晚沈暥没回来用饭，应该又是在宫里整那些折子了，顾铮乐的轻松，身子还有些疲惫，沾了床就沉沉睡去。　　沈暥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妻子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一副怕被人做点什么的样子，这摆明就是防他呀，清冷的黑眸转柔，昨晚他太过火，妻子的眼下还有些睡眠不好的青 痕，清净了身子后上床，将被子撤开，手一伸把妻子拥进了怀里，盖上被子睡觉。 如今越城百姓谈的最多的就是太子殿下与王家嫡女的成亲，毕竟这次太子娶侧妃的名声并不好听。 难得的一天清闲，顾铮正绣着一个小钱袋，一边绣一边听素兰说着外面的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传言。 “老百姓的想像力比咱们书楼几位写书的还要丰富。”顾铮听得哭笑不得：“什么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太子殿下要是知道老百姓这样说他，不气才怪。” 一旁的风来嘴角也扯了下，那太子殿下是为了江山才设计美人，如今真正的美人没得到，心里正生闷气呢。 “奴婢也觉得荒谬，把王家姑娘的相貌夸得地上无天上有的，咱们主母都比王家姑娘不知道漂亮多少。”素兰也道。 顾铮将绣活最后一线结了，把钱袋挂在腰上展示了一下：“好看吗？” “好看。”素兰点点头。 风来也忍不住多看了眼，沈夫人的绣活挺出色的，一朵牡丹花绣在钱袋上就像真的一样。　　“等会我要去趟鲁王府去看良侧妃，她在我头疾的时候送来许多的礼品，总要回礼一下的。”顾铮说着走到箱子面前，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个金银平脱的紫檀木盒 子。 素兰看到盒子里面的五个小指头大小的不倒翁布娃娃时，惊呼出声：“好可爱。” “这是夫人做的？”风来看到小娃娃衣服上的花色和钱袋上一样。 “是我亲手做的，不过下面的不倒底是让沈贵堂兄用书楼里的废木头做的，好看吗？”顾铮拿了其中一个不倒翁出来在桌上摆弄着，不管怎么推都不倒。 “好看。”风来的眼晴饶有趣味的盯着这个小巧精致的不倒翁看。 顾铮重新把不倒翁放了回去后，又把钱袋放到了盒子空着的地方，正好一套相配。 “这小不倒翁是挂在钱袋上的配饰？”风来惊讶的道。　　顾铮点点头，她喜欢这些小玩艺，刚好原身对于绣活和绣画都是极为出色的，方便她没事的时候自我创作，像顾盈顾瑶，十一公主就极为喜欢她的那些小东西，她相 信良侧妃也不会例外。 就在顾铮准备前往鲁王府时，婢女来报孙妈妈来了。 顾铮以为是顾盈有什么事差孙妈妈前来，没想到一来到大堂厅，就听得孙妈妈着急的跟她说顾瑶不见了。 “孙妈妈，你慢慢说，四妹妹怎么会不见的？”顾铮扶着孙妈妈坐下。　　“都怪那谢家姑娘，她每天都去兵营里见谢将军，可谢将军不见她，谢姑娘固执天天去，四姑娘听了这事后，今天一大早就陪着那谢家姑娘去兵营，二个时辰了，三姑 娘见四姑娘还没回来，就去谢府问，没想谢府的人说，咱们四姑娘和谢家姑娘一起不见了。” 顾铮与风来对视了眼，顾铮倒没有孙妈妈这般急：“谢将军那儿呢？可问过了？” “谢夫人差去的人回来说，谢将军根本就没见着两位姑娘。”这才是让人最着急的地方，三姑娘当时听到差点就晕过去。 “怎么会呢？”顾铮喃喃，谢大将军的兵营离城有二十里，这二十里都是平地和林子，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不至于出事：“有多少人出去找了？” “谢府和咱们王爷的人都派出去找了，王妃都快急疯了，奴婢想让大姑娘去陪在王妃身边，也好说说话。” “好。我马上去，素兰，准备马车。” “是。” 早先也有过一次顾瑶不见，不过那时她是在庶娘院子里待了大半天。一路上，顾铮寻思着会不会四妹妹和谢家姑娘去哪里玩了，一时玩的尽兴乐不思蜀了呢？ 到王府下马车时，顾铮想了几个地方让孙妈妈带人去找。 顾盈看到顾铮时，她正在大堂厅内急的团团转，看到顾铮过来，忙过来抓着她的手急声道：“大姐姐，瑶儿现在都没消息，已经二个时辰了。”　　“我知道，你先别急，王府和谢府的人都出去找了，咱们先等着，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顾铮总觉得在那段平路上两个姑娘家和一些护卫消失不见不太可能，越城 的治安一直很好，城外是沈暥曾经驻过的军营，里南现在过在那军营里做百夫长，而二十里外是谢将军的兵营，谁有这胆量敢在这路上做坏事？ 顾盈点点头，目前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　　婢女上了茶后退下。 第256章那样高兴 两人焦急的等了一会，万总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顾铮直接迎了上去问。 “禀王妃，周围的林子里没有找着，也去问了常去那儿农作的人家，都说没有见过。”万总管忧心的道。 “再去打听。”顾盈脸色既苍白又失望。 “是。”　　“还有，不管护卫，还是婢子长工，只要是王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顾盈担心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小妹已经失踪了两个多时辰，一个姑娘家真要出点事的话可怎么办 啊。 “王妃放心，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万总管说完告退。 顾铮在一旁面色凝重的踱着步。 “她到底去哪了啊？”顾盈坐下时，用手恨恨的打了下桌子，待小妹回来，她非狠狠骂她一顿不可。 顾铮看了她一眼，也不安起来。，四妹妹虽是大咧的性子，但并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这回不会真是出事了吧？ 此时，孙妈妈疾步走了进来：“大姑娘，三姑娘，奴婢依着大姑娘的吩咐把四姑娘平常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人。” 顾盈脸色突然间一重，微颤着声音道：“小妹会不会像王庶娘一样消失不见？” 孙妈妈愣了下。　　“不可能的。”顾铮下意识的反驳，见顾盈和孙妈妈都疑惑的望着自己，忙道：“你们别忘了那路上前后都是军营，况且两姑娘还带了一些护卫，那些护卫可是谢府的。 ” 也是，顾盈点点头，谢府的护卫都是有真正功夫的。 就在三人都一筹莫展时，一名婢子走了进来，朝顾盈施了礼后道：“王妃，宫里传话，淑妃娘娘现在要见您。” 顾盈愣了下：“现在？” “是。” “宫里可有说为何现在要见王妃？”顾铮走过来问道。 婢女摇摇头。 “一定是为四妹妹的事。”顾盈喃喃道。 “估计是淑妃娘娘知道了四姑娘不见，所以传王妃去问话。”孙妈妈在旁说。 顾铮握过顾盈有些冷的双手：“你快进宫吧，我在这里等消息，一有了四妹妹的消息就让人进宫给你传话。” 顾盈点点头，带着孙妈妈匆匆进宫。 阳光透窗而落在地上形成碎碎的影子，顾铮走过去将窗户都打开，让阳光照了进来。 转身时，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当顾铮看清来人时赶紧上前行礼：“端王爷。” 赵元澈面色阴沉，眼神更是冰寒，眼前这个朝她施礼的女人是他所有矛盾的焦点，他在意她、痛恨她、想着她、也厌恶她。　　顾铮心里惴惴，从她变成了原身开始，就很怕这个端王爷，她以为是那十五棒子的原因，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后来发现，这份怕好似来自内心某处，她想 不出其中的原因来。 “王爷，”顾铮白净的脸上挂起笑脸来看着他：“可是我四妹妹有什么消息了？” “本王又没有派人去找她，如何来的消息？”端王冷声道。 顾铮愣了下：“王爷没派人去找瑶儿？” “不错。” “可是三，王妃说，王府已经派了人出去。” “本王不过就是让万总管这么一说。” 顾铮脸上的笑意收回，脸色有着几分沉：“王爷为什么这么做？”过份了。　　“顾铮。”赵元澈突然上前几步逼近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人，她吓的后退了几步，他再次走上去，她要从侧边离开，他一手拦住了她，她退 无可退，不得不仰起脸愤怒的迎视他，“本王说过，你不是沈暥的良配，王婉容才是，如果你让沈暥答应娶了王氏，本王保证顾瑶毫发无伤的回来。”　　“什，什么？”顾铮一时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赵元澈竟然还想着沈暥娶王婉容，骇然的看着他：“皇上已经亲自下旨把王婉容赐婚给太子殿 下。”　　“只要沈暥同意娶她，本王就有办法让皇上收回圣旨。”他曾经的整颗心都在这张温软又精致的面庞上，他想尽办法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哪怕是天下，他都在努力 。　　“不可能，绝不可能。”顾铮拒绝，当然拒绝，凭什么在她和沈暥之间非得插个女人啊？这端王真有病，而且病的不轻，等一下：“你方才说什么？保证顾瑶毫发无伤的 回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听不出来吗？” “是你绑架了我四妹妹？” 赵元澈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说了，只要你想办法让沈暥娶王婉容，顾瑶就会毫发无伤的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沈暥娶王氏？”顾铮怒极：“端王爷，你为何一定要执着在这件事上？” “因为这才是顺序，若真要改变，变的只能是本王。顾铮，本王早该这么做了，只是一再顾忌你，才让所有的一切演变得无法收拾。”他不想再受她的影响。 “可沈暥娶的人是我，你所要的顺序早就打破了，端王爷，我不是你记忆当中的那个顾铮，沈暥也不是，王婉容也不是。”顾铮气得朝他吼道。　　顾铮气的脸色都铁青，这个男人怎么总是纠结在这种事情上，这一次一次的搞事，都多少次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就算他是重生的人又如何？他自己没过好自己的 生活，把一副好牌打的稀巴烂，还非得去掌握住别人的人生？别人的事跟他有个屁关系啊。 “你说什么？本王记忆中的那个顾铮？你知道了什么？”赵元澈脸色极为难看，就像是心底深处不愿被人探知的秘密一下子摊在人群中。 “我，我……”顾铮知道不妙了，她一气之下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顾铮，没，没别的意思。” “你知道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元澈双手抓住了顾铮的双臂，将她禁锢在自己面前，面色越来越阴沉。 “我什么也不知道。” 赵元澈望进这个清澈这会带着惊恐的漂亮黑眸中，眼神逐渐暗沉，这个女人在最惊惶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掩饰自己的想法，她撒不了谎。 “你放开我。”顾铮厉声道，奈何声音无比的虚。 “是我喝醉时的那次吗？”思来想去，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这种事，更别说是这个女人，唯一几次他没有意识便是喝醉酒时。 顾铮摇摇头。 “说啊，是不是？”赵元澈恨恨的摇着她：“是不是？” 顾铮觉得双臂被抓的疼，摇她摇的头也晕，甚至要作呕，她还在他眼底看到了交织的爱恨，他爱她，更恨她，毫不掩饰。 所以说，到底那辈子原身和端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啊，搞得那么复杂干嘛。　　“别，别摇了，我头疼，头疼。”顾铮想推开这个男人，可身体根本没力气：“风，风来，风来。”风来一进端王府就习惯性的去探情报了，说这是绝佳的机会，她叫不 住她，也随她去了。 “是不是本王那次喝醉时跟你说了什么？说啊。” “是，是。”头实在被摇得太疼，顾铮怂了，感觉头疾要发作啊，太难受了。 “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断断续续的听着，也就一颗八卦的心而已，她对他的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好不好？自己都没混得风生水起的，管别人的闲事干嘛。 “你都知道了什么，说啊？”　　顾铮难受的看着这个面色几近疯狂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意识有些混沌，模糊中似看到了什么，她喃喃着：“王爷，你说过如果有来生，会放过我的。”说完，昏了 过去。 赵元澈下意识的接住了顾铮下滑的身子，整个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僵立不动。　　‘王爷，你说过如果有来生，会放过我的。’这句话是她跳崖之时，他对她的许诺，他以为他许下了诺言她就会回来好好的跟他过完这一生，没想到他一说完这句话，她 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 那样决绝。 那样义无反顾。　　那样，高兴。 第257章梦境其中 当顾铮发现自己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时，傻愣了半天。端王爷一直摇着她，她头疼欲裂昏了过去，再次睁眼便是来到了每次头疾发作时会梦到的情境里，在这里，她记得 现实里和这梦境里的所有事，可醒来后，却忘记了梦境的一切。 这是原身和端王爷的世界。 先前她就有种错觉，觉得这个顾铮其实就是她，会是吗？ 顾铮正在顾府里看庶娘，王庶娘上次和她一起逃了后被端王爷抓了回来，还被她的便宜父亲狠狠踢了一脚伤到了身体正在调理。 显然调理的不错，王庶娘整个脸都胖了一圈，比起先前更丰腴了，这会正吃着极为稀罕的果点。 “所以我说，端王爷对你多好啊，瞧瞧，虽然他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可还是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让我吃。”王庶娘笑得一脸灿烂，说着又拿了颗果子塞进嘴里。 顾铮原本的愧疚在见到王庶娘微胖的身形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叹了口气不说话。 “这么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你到底还要求什么啊？” “庶娘，我想要自由。”顾铮认真的说道。 王庶娘想了想：“那是什么？” “是一种自己能做主的权利，不是局限在一个内院里，而是外面更外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顾铮想要表达得让王庶娘能听清楚。 “那你去好了呀，又没人阻止你。” 顾铮嘴角一抽，女子出个府都是难事：“庶娘，我不想二女共侍一夫，我想要一夫一妻，就算穷也好，就算苦也罢，我……”　　“你，你竟然吃端王妃的醋？”王庶娘惊的嘴里的果子也差点掉下来，“哎哟，我的女儿哟，你傻了啊，你的衣食住行全靠她顶着，我告诉你，要是别人成为了端王妃， 虐死你。” 顾铮：“……”王庶娘是从哪里听出她在吃醋的？　　“所以娘当初才想尽办法让你陪嫁过去做滕妾啊，那个顾盈也是娘看着长大的，性子跟她母亲一个样，端着架子都不屑与妾斗，只要你平常乖乖的不惹事，她也不会来 找你的错处。你哟！”王庶娘葱段般长的手指点点女儿的额头。 顾铮赶紧解释：“庶娘，女儿并非吃醋，而是真的这样想的。女儿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若那个男人负了女儿，那便和离，女儿再去找下一个更好的男人。”　　王庶娘傻愣了下：“听着好像不错。不不不，那是骗人的，这种事只有穷人家才有，为什么穷人家才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女人啊，你看看咱们，饭来张 口，衣来伸手，出去还有婢子侍候，可穷人家的主母，那得陪着男人一起干活，多辛苦啊。” “庶娘，我不喜欢端王爷，我讨厌他。”每回午夜醒来，看到身边睡着的男人，她打从心里排斥。 看着女儿认真的眼晴，王庶娘发现女儿说这话时眼底充满了厌恶，一时倒是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女儿如此神情：“为，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从未好好听她说过话。他从不尊重她所说的话。他们两人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共同话题，除了房事还是房事。 只是这些王庶娘听了也不懂。 见女儿不回答，王庶娘又道：“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娘去给端王爷下药？” 那时她还没穿过来啊，这要是早点穿过来，这么荒唐的事她才不干。　　“行了，都已经是端王爷的人了，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吧，春红以前说，一个月王爷在你房里就有二十天。你还不知足啊，要知道你爹可是从未踏入过娘院子里半步。 ” 顾铮：“……”一口老血。 端王府的轿子已经在顾府门口。 大门处，端王妃顾盈和主母正在门口说着话，看到她出来，卫氏冷眼看之，顾铮也知道主母不喜欢自己，上前施了个礼便先进轿了。 隐隐的，卫氏和顾盈的声音传来。 卫氏的声音透着不理解：“她到底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三番几次的出逃，她要作死可别连累了你。” “母亲放心，淑母妃和王爷从未因她的事而恼女儿。”顾盈很自信。 “也是，你可是给王爷生了两位嫡子呢。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未曾怀上？” “她并不想生王爷的孩子。” “什么？”卫氏很不敢置信。　　顾铮看着说话的母女，又看着坐在轿子里的自己，她能感觉到这个顾铮眼中的落寞，心中的孤独，她被困在小小的内院之中，想逃离又逃不出去，想说个话却没有人 能理解，规规矩矩做着妾室。 情景一转。 顾铮正在院子里喝茶，随后下了朝的端王爷来到了院子里，落寞的顾铮立即换上了一脸温软的笑容迎了上去。　　赵元澈的长相是好看的，西沉的阳光将赵元澈的面庞照得温如玉质，这里的他并没有一身的冰冷，看到她时会笑，漆黑湛亮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满满的宠溺，至少在她 顺着他时。 随后跟着进来的万总管和常柳手中端着两盆花进来。 “这是下面新进贡上来的品种，父皇赏给了母妃，我从母妃那要来送你，喜欢吗？”只要有新奇玩艺，赵元澈都会想办法弄来给她。 顾铮眼中并没有特别的惊喜，只是笑容满面的说：“喜欢，很喜欢。” “那就好。” 晚上的时候，端王是住在这里的。 日子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这个顾铮每天的生活就是在王府里，白天和两个嫡子一起玩耍或是和顾盈聊聊天，夜晚的时候侍候端王。 就像王庶娘所说，一个月中有二十天端王是宿在顾铮屋中的，可端王不在的那十天却是顾铮最为轻松且毫无负担的一天。 年底的时候，越城下起了大雪，太子殿下邀请了一些近臣去曹越江上赏雪，许他们带上家眷，端王便带着她和顾盈一同前去。 这是顾铮第二次见到当朝的辅相沈暥，太子殿下也请了他和他的夫人。　　第一次在端王府，她偷偷看过他，是一个清瘦高挺，但面容冷峻透着疏离的男子，今天和那天一样，也是穿了一件带着暗纹的长袍，暖阳迎着脸颊，倒让他略带着疏 离的面庞透出了几许平易之感。　　他的夫人王婉容，顾铮印象很深，那天要说她对这年轻的辅相印象深的话，对于他的婚事印象就更深了，毕竟那是端王设计塞过去的，且这沈相在知道的情况之下还 娶了她。这是将计就计呢，还是真爱呢？　　赏雪的地方是江边的阅江楼，今天太子殿下包下了一整层的楼面供这些臣子和内眷们赏雪。端王爷被臣子们拉去了二楼，顾盈身为王妃自然也要和别的嫡妻们打交道 。 顾铮自顾自的在栏杆旁喝着果酒欣赏着栏杆外的风景，二楼三楼能看到江面，一楼外面却是个小园子，风景独好。 几名贵女走到了她面前来。 “顾铮，你怎么还敢出来？”一贵女走到顾铮面前，一脸鄙夷的看着她：“靠着那下三滥的手段成为了腾妾，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这几张面孔隐隐熟悉，毕竟她一年到头出去的次数不多，且每次出去都会被人嘲讽，懒洋洋的道：“你有意见吗？又不是你的家事，怎么，该不会你也喜欢端王爷想来 掺一脚吧？” “你。”贵女一句话就被气着了。 “不是的话就一边去。” “顾铮，我们是替端王妃感到不值。” “是吗？可王妃从来不说我什么，相反，有什么好的都会留给我一些。”这话顾铮说的倒是事实：“你们别来烦我。”说着，顾铮起身要离开。　　没想其中一名贵女气的不行，直接推了推她。古时的栏杆都较低，那人推的又猛，顾铮一时不擦，直接被推了出去，外面是个小院，那栏杆离地面也有一米，她这一 摔直接摔出了栏杆，掉在了地上，沾了满身的雪。 里面的贵女都笑起来。 顾铮气的掸去身上的雪和泥，正想抓住栏杆直接跳回去，头顶有的声音响起：“端王爷，这不是你家的那妾室吗？好像又被人欺负了。” 顾铮抬头，就看见端王和几个面生的男子凭栏而立。　　看着底下女子一身的狼狈模样，端王爷心里生疼，面上却不露，毕竟在这里的不是重臣就是世家子弟，要是知道他心疼一个妾室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淡淡道：“这有什么，是她硬是要跟着来的。” 第258章相互对望 “景玉（端王表字），你这妾室长得真是不错啊，我上回见了她后就有些难忘。”一世家公子眼晴直愣愣的看着底下的顾铮：“就算嫁给你的手段有些，嗯？可这脸蛋，你不 亏。” “就是，可惜不是一般的妾室，要是贱籍女子，我就跟你要过来了。”另一贵公子一脸可惜的道。　　“她也就这点身份可取了。”赵元澈的面庞可以说极为阴沉，见顾铮还在底下，头上青丝已布了薄薄一层飞雪，那双清澈的黑眸冷冷望着自己，赵元澈声音透着怒意道 ：“你在看什么，别在这里丢人现在眼，还不进去？”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爱？顾铮本就没他会说点什么的希望，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收回目光时，看到上面的栏杆角落中站着一人，敛袖而立，神情淡然，正看着他， 漆黑深邃的视线一如这飞雪落在她肌肤上一般清清冷冷。 是沈暥辅相。 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在这里的，或许一直都在，很快，他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从阅江楼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一路上，端王爷的脸色都不好，顾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面色也不好看。 下了马车，赵元澈拉着顾铮就进了院子。 “王妃，王爷这般生气，顾妾室会不会有事啊？”秋致在旁边关心的问道。　　顾盈冷笑了声：“顾铮当初下药的事一直是王爷心中的痛处，况且这是她自己酿下的苦果当然她自个吃，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顿了顿又道：“你去小院里守着，王爷 若真的发脾气不可收拾，就过来找我。” “是。” 小院内的婢子们在外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吭一声。 顾铮被赵元澈拉回了屋内后直接丢上了床，顾铮忍着胳膊的疼痛起来站在一旁不作声。 “你是不是又跟那些贵女们起冲突了？”赵元澈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顾铮冷着声回答。 “本王告诉过你，她们若来寻你就离开，本王说过，不要和她们多说一句话。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王爷是在怪我给你难堪吗？”　　是啊，他难堪，身为皇子，母妃又极受父皇宠爱，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是皇子中的个中翘楚，而顾铮是他这一身的污点，她对他下药之事老百姓不知道，可权贵之间 都清楚，她偏还不知道避嫌。 看着顾铮眼中的那丝冷笑，这个答案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他一旦说出口她就会说那就让她离开。 前几回她就是这样的回答，她说离开的这句话说的极为认真，这些年来，她一直想要逃离他，他不会再给她借口的。 他拉过她狠狠的亲上。 他的亲昵，特别是房事，顾铮是排斥的，以往都忍了，不管他怎么折腾她都可以忍受，今天不知为什么身子难受的很。 “王爷，我身子难受，放开我。”顾铮推开她。 赵元澈心中愤气难平，又怎么可能放开他，直到顾铮狠狠推开她，冲到屏风后面吐起来。 看到吐完出来面色极为苍白的顾铮，赵元澈脸上浮起了担忧：“怎么回事？” 顾铮张嘴想说点什么时，又进了屏风内吐。 “来人，去请大夫。”赵元澈朝外喊道。 “是。” 大夫来了，诊了脉之后竟然是顾铮肚子里有了孩子，只是脉向不稳，极有可能会小产，日后需要静养数月。　　端王爷欣喜若狂，顾铮的心则是沉了下去，和大夫一起进来的顾盈神情平静没喜没悲，毕竟她王妃的位置早已稳当，这顾铮要是有了个孩子，说不定日后会安份许多 ，这样一想，倒觉得也挺好。 从这天起，顾铮不再允许被出院，小院里的婢女又多了好几人来侍候她。 连着吃了几天的苦药，身子倒是好了许多。　　每天，顾铮都会轻抚着肚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真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几年前她出逃，那时顾盈怀着身孕，却因为她的事而情绪不佳生病，被淑妃娘娘知道了后，差了人来狠狠打了她的板子，后来春红见她一直不孕，偷偷去外面请女医来诊治，女医来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喝了女子不孕的汤药。思来想去，也只有在她被淑妃娘娘派人来 打她那一段时间，她足足喝了一月的中药。 明显这药中被下了不能生孕的药。 她很庆幸这辈子不用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这会怎么又可能怀上了呢。 不过她倒是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空隙啊，周围都是婢女，十几双眼晴一刻不停的落在她身上。 吃了喝，喝了睡的日子里，她一直在发呆。 对于她怀上孩子的事，赵元澈很高兴，每晚抱着她睡觉时都要贴在她平坦的小肚子上听听，他最为喜欢的嫡长子都没这待遇。 顾铮茫然，她还没接受这个时代，孩子来了。 是不是得为了这个孩子而做出妥协？安安份份的做着她的妾室？ 然，老天帮顾铮做出了决定。 尽管她被看管在院内，顾盈的两个嫡子还是经常来玩，特别是小世子，软软糯糯的模样异常讨人喜欢，小包子经常被顾铮弄哭，却也是最为喜欢这个姨。 “顾妾室，不好了，小世子不小心从秋千上跌下来了。”婢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禀。 正吃着糕点的顾铮一听放下手中的糕点跑出去，就见婢女已经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小世子，小世子满脸的血。 “姨，姨。”小世子挣扎着要顾铮抱。 “快，快去请大夫。”顾铮抱过小包子，颤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着落：“快去拿来干净的汗巾和水。” “怎么回事？”顾盈得到了婢女的禀报匆匆赶来，当看到小儿子那一身血时差点晕过去。 一陈手忙脚乱之后，大夫来了。 当小包子的伤口被清理出来时，仅仅是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伤而已，并不大碍，只不过是血流的有点多又被小包子擦得满头都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顾盈抱起儿子回主院，看到摊坐在椅子上的顾铮时冷冷道：“没事了。”说完出去。 “没事就好。”顾铮喃喃，一手又摸上了肚子，不禁想着她的孩子出生后会不会也像小包子一样的可爱呢。 “顾妾室，崔姑姑来了。”一名婢女进来禀报。 “她来做什么？”崔姑姑是淑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姑姑，顾铮在主院时见过她几回，每回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奴婢不知道，不过崔姑姑还带了几名公公来。” 出去后，顾铮看到那几名公公手中拿着的木棍时脸色一变，她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了？ 果然，听得崔姑姑道：“淑妃娘娘已经知道了小世子受伤的事，顾妾室看管小世子不力，罚棍打二十。” “你们敢？我怀了王爷的孩子。”顾铮惊的后退了一步。 崔姑姑冷冷看着她。 从崔姑姑的眼中，顾铮突然间明白，淑妃娘娘因小世子受伤罚她是假，真正想的是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两名公公前来拉她时，顾铮狠狠推开了他们，站直身子冷冷回视着崔姑姑：“有药吗？” 崔姑姑目光一动，只道了句：“打。” 顾铮被两公公拖往长凳上。 “住手，住手。”顾盈的声音传来时，她是提着裙子跑过的，当看到顾铮还没有被打，心里一松。 “端王妃。”崔姑姑朝着顾盈施了一礼。 “崔姑姑，不能打，顾铮身上怀着王爷的骨肉。”顾盈忙道。 “王妃，您是真的不明白吗？淑妃娘娘是在为你解除后患啊。”崔姑姑淡淡一笑。 “盈儿知道母妃待盈儿的好，可那是王爷的骨肉啊。”顾盈温婉笑着，只要在淑母妃和崔姑姑面前，她向来只有这个表情。 “一个妾室而已，娘娘说了这种败坏德行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只会弄脏了王府。” “可是……” “王妃，您若一再阻止，淑妃娘娘怕会不高兴呢。”崔姑姑嘴角含笑，笑未达眼。　　顾盈袖内的手握紧，淑母妃在端王府有着眼线，不管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端王爷很多的事都是淑母妃在管的，而她这个端王妃就是个摆设 。　　顾盈望向顾铮，她也正望着她，俩人就这么对望着。 第259章我要离开 顾铮在顾盈眼中看到了恨意，这恨是针对淑妃娘娘，也有对她自己无能的恨意。 论无能，顾铮觉得自己更加的无能，她来这里后，只觉得生活无处不狗血，原本这些都是话本中的情节，都被她遇上了。 秋致在顾盈匆忙来这里时被派出去叫回端王爷，然而，端王爷回来时二十杖已经结束，崔姑姑和二位公公也早已回了宫了。 他看到妻子站在顾铮的院中，面容紧崩，双手死死的紧握着。 赵元澈心一沉，匆匆进了内屋，看到顾铮脸色苍白的昏躺在躺在床上，人已经毫无意识。 在旁看诊的女大夫见到王爷赶紧起来施礼。 “怎么样？”赵元澈问道。 女大夫叹了口气：“顾妾室腹中的孩子已经小产，这一辈子，顾妾室怕是再也无法怀上王爷的子嗣了。” “她人怎么样？” “王爷，顾妾室平常是否有想不开的事？她的心脉有些受损，这是常年积郁所致。目前还没有大碍，要是时间一长还无法解郁的话，怕会危及生命。”　　赵元澈的目光变得复杂，常年积郁？他知道她为何会积郁，但他无法放她走，是她先惹他。顾盈从小对他有救命之恩，父皇便将顾盈赐与他为王妃，那些年他常去顾 府，对顾府的庶长女并无特别之感，顾铮长得是漂亮，可漂亮的女人多了去。　　他被下了药后，对这个顾铮很是厌恶，可渐渐的，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她，她表面温软讨好，实则骨子硬的很，她看似毫无主见，可一旦认定的事便会下定决心去 做。 看着床上昏迷着的顾铮，赵元澈闭闭眸，转身出去。 站在院中的顾盈看到王爷出来，越过她疾步离去，忙喊住了他：“王爷，你这是去哪？” “进宫。” “不行，王爷不能和淑母妃起冲突。”顾盈急道。 赵元澈疑惑的看着她。 “你和母妃起冲突是没事，可顾庶妾会有事啊。”宫里那些手段闻所未闻，到时倒霉的还不是顾铮。 赵元澈面色一僵。此时，万总管走了进来禀道：“王爷，淑妃娘娘让您进宫。” 看着王爷走出了小院后，陪伴旁的秋致一脸担忧的对着顾盈道：“王妃，王爷会不会一时冲动去找淑妃娘娘啊？” “不会。”顾盈淡淡道：“他方才也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后，就会想通。”　　“王妃，恕奴婢多嘴，您才是王爷真正的妻子啊，可这些年来，好吃的好用的都给了顾妾室不说，王爷对您的关怀也少的很。”看着里面顾妾室得到的宠爱，再看王妃 的，秋致心里不免心疼。 顾盈的神情倒是平静，淡淡道：“就算没有这个顾铮，也会有别的顾铮出现，王爷把情感放在一个顾铮身上，总好比放在无数个顾铮身上来得好处理吧。” 晚上的时候，顾铮发起了高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赵元澈衣不解带的陪在身边，擦汗、上药、喂药，都是他亲自来，只要顾铮清醒了，他就会无比高兴，奈何这个女人看他的眼光冷极了，甚至连装都不愿装一下。 隔天。 王庶娘知道了女儿被打的消息跑过来看顾铮，看到女儿的模样时，哭的声嘶力竭。 顾铮烧的有些糊涂，但仍能听出庶娘的声音，勉强睁开眼晴：“庶娘？” “女儿，女儿啊，你没事吧？”王庶娘看着床上的女儿，想抱也无从下手。 “庶娘，女儿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啊？什么真的？” “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他。” 王庶娘这才想起女儿上回回家时跟她说的那些话，连连点头：“好，那咱们离开，咱们不住这里。”先安慰着吧。 “不行，”顾铮摇遥头：“我要是离开了，你会有危险的，就像当初春红一样，我如果离开了，王爷会把春红打死的。” 王庶娘愣住，她会有危险？ 顾铮说了几句话又昏睡了过去。　　回过神的王庶娘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难道现在王爷用我来威胁你？为，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要打死春红。”她当时还在奇怪着，女儿跟春红好的跟同胞姐妹一样，怎 么春红那么小就把她嫁人了。 危险是什么？打死春红做什么？王庶娘觉得脑海里一团酱糊，女儿不过就是使个小性子，怎么听起来和王爷之间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阿铮，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王庶娘根本就不能理解。 顾铮听到声音又睁开了眼，只一会而已，又昏睡了过去。 当顾铮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二天后了，照顾她的婢子激动的跑出去叫人了，不一会，赵元澈急步走了进来。 看到赵元澈，顾铮乖巧的叫了声：“王爷。” “烧总算是退了。”赵元澈轻抚床上人儿瘦了一圈的脸，一脸的心疼。 顾铮虚弱的笑笑，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身子以避开他的触碰。 “身子还疼吗？” 顾铮摇摇头：“不疼了，庶娘来过了吗？我好像听见她的声音。” “她天天来看你，明天还会来。”看着顾铮会说话了，脸色也不像前二天那样苍白，赵元澈总算是松了口气。 婢子端了煎好的草药进来，赵元澈接过想喂她喝。 一碗药下去，顾铮闭上眼晴正欲睡觉，听得赵元澈道：“阿铮，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顾铮回视着他半响，笑笑说：“没有。” 黑眸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怨恨，没有不平，甚至连半点委屈也没有，她越是这样平静，赵无澈心里却不是滋味：“母妃她，是她不了解你才会这样。” 顾铮点点头，微微一笑：“好。” “好什么？” “淑妃娘娘是不了解我才如此，等了解我了就会待我好的，王爷是这意思吧？我明白的。”顾铮苍白的脸上透着疲惫，不过她竭力让自己清醒。 赵元澈猛的起身，沉着脸看着她。 “王爷，怎么了？”顾铮略微疑惑的问，神情自然。 “你，你当真这样想？” “是啊。”顾铮点点头。 “没有怨言？”他不信。 “没有。王爷，我很累了。”顾铮说着缓缓闭上眼晴睡觉。 赵元澈怔怔的望着这张闭眸就沉沉睡去的娇容，她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相隔了很远。 隔天，顾铮醒来时，王庶娘已经在身边。与以往不相同的是，王庶娘并不是叽叽喳喳的模样，而是怔怔的看着她，好似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庶娘？你怎么了？”顾铮看到庶娘就很高兴。 “女儿啊，”王庶娘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庶娘，你有话说呀？”看着庶娘欲言又止的模样，顾铮觉得新鲜，毕竟庶娘在她面前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女儿啊，你过得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说完，顾铮还特意给了个灿烂的笑容。　　其实开不开心，王庶娘看得出来，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又是一手养大，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可她理解不了她的不开心。想想二天前女儿昏迷中说的糊话，心 里又极为担心。 顾铮的伤好的极慢，虽然被打的伤口好的差不多，可不知为什么发烧总是反复，有几次甚至烧的不醒人事。 赵元澈要上朝，每天无法陪在顾铮身边，王庶娘就在王府里住了下来。她不知道女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人怎么总发烧呢。 “我要离开。” 这是女儿发烧时说的最多的话，王庶娘从一开始的迷惑、不解，到现在的心疼，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非得要离开，但也知道女儿受着折磨。 顾盈进来时，王庶娘正在擦着眼泪。 看到王妃进来，王庶娘施了礼后便拉着她走到一旁，轻声问道：“王妃，阿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为什么嘴里总是说要离开的话？” 看着被高烧折磨得憔悴了不少的顾铮，顾盈轻叹了口气道：“王庶娘怕还不知道这几年顾妾室曾经逃离过王府好几次吧？” 王庶娘一愣，她知道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女儿和春红，一次是女儿和她：“为，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原因。是王爷待她不够好，还是我待她不够好。我虽是王妃，可我有的也从不会缺了她，特别是那些吃的，就算只有一份，我都是给她的，两位世子也特别喜欢她这个姨娘，她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这个疑惑也一直存在顾盈的心中。 第260章相熟的人 看着发高烧昏迷中的顾铮，看着一脸不明白的王庶娘和疑惑着的顾盈。 这些情景一一落在顾铮的眼中，她肯定了这个昏迷中的顾铮不是原身，而是她。 性子和小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原来，她已经来过这个世界一次，以端王爷妾室的身份。　　王庶娘当然理解不了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因为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王爷如此宠爱一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几世修来的 福气。 她们不懂何为压迫，因为她们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秩序。 她们不懂为何反抗，因为她们在骨子里就已经习惯了被奴役。 顾铮这样反复发烧了几天，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不再发烧，身体慢慢好转。只是这一场病让她去了半条命，人瘦了一圈不说，原本娇妍的面庞也黄恹恹的。 女大夫说要大养。因此当天，赵元澈将所有最好的药材都送进了小院子来。 王庶娘依然住在端王府陪着顾铮。 顾铮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和庶娘说着话，不过她总觉得，庶娘虽然也在笑，眼里却始终挂着忧愁。 “庶娘，你不开心吗？”顾铮搂着庶娘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上。 “哪有，看到你身体好起来，我不知道多开心。”王庶娘摸摸女儿的脸。 “那就好。” “阿铮，你幸福吗？”王庶娘转过身，认真的望着女儿这张虽有着病容但依然美丽的面庞。 顾铮愣了下，失笑：“当然幸福啊。” “你不要骗娘。” “我什么时候骗过庶娘了？”　　在端王府住的时间长了，和女儿每天朝夕相处，王庶娘不是傻的。以前女儿一个月回门一次，回来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她也没仔细看是真高兴还是装的，可这几 天的相处，看着女儿大口吃饭，大声的笑，抱着她撒娇时，她却有着说不出的辛酸，因为女儿眼里没光。　　她觉得女儿是应该幸福的，嫁给了这么年轻长得又好看的端王爷，王爷还只宠她一人，有什么好不幸福的呢？女儿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后来，她不再想满足不满 足这个问题，而是女儿真的不开心。 她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铮精神恢复的差不多时，已经过了二十天。她立马去院子里走走，顺便还去了主院。 主院内，顾盈正看着两个儿子玩耍。 “姨，姨。”两小世子看到顾铮来了，一前一后跑来迎接她。 顾铮一把抱住他们，亲了这个又亲了那个。 小世子们被亲的大笑。 “都自己玩去，你们姨身体刚刚好，别闹腾她。”顾盈示意秋致把孩子们带走。 “你和秋致在说什么呢？”顾铮坐到了顾盈的对面，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茶，顾盈每次面对她时总是冷冷的，但关心她也是真的。 “奴婢和王妃在说那位即将从蒙北回城的燕将军，过几天，那燕将军就要回来了。”秋致将小世子们交给下人带去洗手，走过来时说道。 “燕将军？就是守在边境二十来年的那位有着公爵头衔的将军？”顾铮好奇的道。 顾盈拿过茶水给自己也倒了杯：“那是谢韫谢大将军，连这你也能说错？”到底是不是越国人。 顾铮轻哦了声，与她也没什么关系，记着干嘛。 “看来你身体是大好了。”顾盈见她脸色没有前几天那样憔悴，能走能坐还能喝茶，想来好的差不多了：“王庶娘回去了？” “是啊，她一直住在这里陪我，见我好的差不多了，今天一大早就回去了。”总觉得庶娘似有心事一般，顾铮想到今早一醒来就见庶娘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同时也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原身对王庶娘的母女情有多浓她便有多浓，一时撒娇了起来，庶娘没推开她不说，竟然还亲了亲她，真是反常 。 当夜，赵元澈住在了顾铮的小院里。 这些天，他是一直睡在主院的，如今顾铮伤好自然是住了回来，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她睡觉而已。 俩人之间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顾铮一声声的王爷一如以前那般温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时，她总是讨好的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过年这天，又下起了大雪。 鞭炮声声，去除迎亲。 端王府早早的就买好了烟花，因两个小世子和顾妾室都很喜欢放烟花，所以每天都会买上很多。 “小世子们不喜欢和别的大人玩，却很喜欢和顾妾室一起玩。”秋致给王妃撑着油伞，俩人看着在雪中放着烟火的一大二小。　　“是啊，她小时候不爱玩，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会玩。”顾盈双手捂着汤婆子，看着在雪花中玩得尽兴的顾盈，穿了一身烟青缣衣的她，在白雪之中美的不像人间女子 。 “是王妃待她好，在别的贵勋家里，妾室哪有这般自由，有什么好的都往那边送。” “她虽是妾室，毕竟是我的姐姐。” 秋致点点头，她是跟着王妃和顾妾室一起长大的，说来顾妾室也是她的半个主子。 “王爷也快来了吧？”顾盈看了看院门口。 “要不奴婢去问问？”今晚要守岁，王爷要住在主院里，这会还在书房处理着朝事。 顾盈正要说，就见一名婢子带着孙妈妈匆匆进来。 正放着烟花的顾铮和两位世子瞧见了，都跑了过来。 “孙妈妈，是不是给我和弟弟做了饺子？”嫡长子仰起头软声问道，每年的过年，孙妈妈都会做好一大盆的饺子过来给他们吃，可好吃了。 孙妈妈行了礼后并没有回答小世子的话，而左右看了看：“王妃，顾妾室，王庶娘不在这儿吗？” “庶娘？”顾铮奇道：“庶娘怎么了？” 孙妈妈急道：“王庶娘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的？”顾盈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府里找遍了也不见人影。” 顾铮想到这几天庶娘确实有些不对劲，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会出什么事吗？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庶娘这么开朗的一个人：“我去找她。” “你去哪里找？”顾盈拉住了她，看着孙妈妈道：“府里的人都出去找人了吗？” “主母那边等着奴婢的回复呢，如果庶娘不在王府里，主母便要派人出去寻找。奴婢这就回去。”孙妈妈说着转身离开。 这一晚，顾府和端王府都派了人出去找人。 然而，一整个晚上都没找到人。 直到天亮时传来消息，说一大清早的，越城南门城楼有人跳城楼，摔在了刚刚从蒙北回来的燕将军的马下。　　找人找了一夜，赵元澈，顾盈，顾铮三人都没休息，如今听到下人匆匆进来的回禀，顾盈略微有些头疼的道：“不可能是王庶娘。”王庶娘胆子极小，且受点伤就会大 惊小怪呼天喊地的人，怎么可能跳城楼。 顾盈却是猛的起身，盯着下人道：“可看清了跳城楼人的长相？” “没有。整个城楼周围都被士兵围住了，小人听旁边的人说，那燕将军一直抱着跳城楼的女子，抱了好几个时辰了，好像是燕将军很重要的人。” 顾铮心里一松，那绝不可能是庶娘，毕竟庶娘与那燕将军什么的并不认识。 “再去找。”赵元澈冷声道。 “是。” “等一下。”顾铮唤住了那下人，对着赵元澈和顾盈道：“我想了想，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知为什么，这心里很是不安。 “不可能是王庶娘的。”顾盈肯定的道。 “既然周围已经被士兵包围，你根本进不去的，我带你去吧。”自上回的事后，不管顾铮要做什么赵元澈都依着她，她什么也不说，他心里就越发的没底。　　一夜没休息，顾盈是累了：“我先去眯个眼。”说完进主楼休息去了。 第261章将军夫人 越城的南楼周围都是森森铠甲的士兵把守着。 尽管是白天，因这些满脸肃杀之气的士兵在，周围并没有老百姓围观。 赵元澈是王爷，士兵没通报直接让他走了进去。 看着那高大坚固的城楼，离地足足有二十来米，一个人要是从上面跳下来，哪还有生还的可能。顾铮整个身心都莫明的紧张了起来。 赵元澈拉着她走到城门中间的时候，就看到城门外一挺拔伟岸的男子跪坐在地上，手中抱着一女子。男子一身银灰铠甲，风尘仆仆，刀削似的轮廓棱角分明。 他应该很疲惫了，下巴冒出青渣，眼中都是血丝，眼下是深深的青痕。 他依然紧抱着那个女子，看不清眼中的思绪，只让人觉得浓浓的哀伤绕在他的周围。　　顾铮迈动的脚步一顿，睁大眼晴盯着被那将军抱着的女子，是一身粉荷的衣裳，庶娘也有这件衣裳，而且是最为喜欢的，那会她总是笑她女儿都这么大了却喜欢穿少 女的颜色。 庶娘就会无比骄傲的说，她只要穿上这件衣裳比那些妙龄少女还像少女。 “怎么了？”赵元澈见顾铮的神情突然间苍白，低头问。 顾铮紧张的黑眸落在那女子洁嫩白晰的手腕上，心里一松，腕上并没有庶娘常戴的手镯：“没什么。” “将军，端王爷来了。”一名士兵走到了燕子献的身边禀报。 燕将军未有所动。半响，他抱着怀中早已冰冷的女子起身，奈何身子坐的太久已麻，一起来双腿便一个踉跄，这一踉跄也让怀中的女子露出了容颜来。 当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时，顾铮的瞳孔突然间放大，喃喃了句：“庶娘，是，是庶娘？” 赵元澈的心一沉，燕将军怀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庶娘，他担忧的看向顾铮，后者已经甩开他的手直接跑了过去。 “庶娘，庶娘。”顾铮跑到了燕子献的面前，她无法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庶娘，怎么会是你？不会的，不会的。” 燕子献冷冷望着面前与元秀儿有着四五分相似面庞的女子，干涩的声音问：“你是顾铮？” 顾铮颤抖着身子想将庶娘抱过来，可怎么也抱不动，她哭的撕心裂肺：“庶娘，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轻生，为什么要轻生？ 燕子献抱着王庶娘，被顾铮这么摇晃着，长途劳累加上抱了几个时辰双脚麻木体力不支，抱着王庶娘跌坐在地上。 有地面支撑，顾铮直接将王庶娘抱了过来，凄声喊：“庶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阿铮？”赵元澈想把顾铮和王庶娘分开。 “滚开。”顾铮狠狠推开了他，想抱起王庶娘，哪抱得动：“庶娘，你醒醒啊。这是为什么啊？” 燕子献从袖袋内拿出了一封信到顾铮面前：“这是你庶娘让我交给你的。”　　顾铮眼泪早已模糊，她死死抱紧王庶娘冰冷的身子，好半天才颤抖着手接过，庶娘的信？庶娘连字也不认得，竟然会写信了？要是平常的时候，她一定会大大赞美一 下。 信没有封。 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庶娘托写字先生而写。　　“阿铮，我的女儿。娘从来不知道你活的这般辛苦，一直以为是为了你好，没想到却是害了你。自从你生下来，娘就把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你，让我的女 儿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娘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不开心？你要的自由又是什么？” 顾铮脸上的泪越流越多，庶娘肯定不会明白，因为这些思想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也无法被这个时代所接受，更不应该是她一个常年住在内院中的女子该去想的问题。　　“娘觉得一个女人活在世上，银子是最重要的，其次是男人，端王爷是娘能看到最好的男人了，可你活的并不开心，如果银子不能让你开心，男人也不能让你开心，那 什么才能让你开心呢？后来娘才知道，你逃离过王府很多次了，为了不让你再逃，端王爷拿春红威胁你，如今又拿娘来威胁你。最后娘反倒而为了你的累赘。” 顾铮喃喃：“不是的，庶娘不是累赘。”庶娘是她最亲的人啊。　　“娘这几天一直在反省，可是娘没读过书，想不通你的那些话，娘不知道你为何不满意，为何想着逃离。娘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孩子，去找你的自由吧，去找你想要 的生活吧。记住了，不管身在何必，一定要好好活着。”　　看完之后，顾铮放声大哭，她分不清这情感是来自原身的还是她的，王庶娘的死让她无法接受，王庶娘信中的内容更让她无法接受。初到这个时代，她不知道有多么的痛恨这个愚蠢的女人，打着爱的名义却做出伤害亲生女儿的事来，如果不是原身对她的情感牵挂，如果不是顾府小小内院困住了她的脚步，她是绝对不想和这样的女人 在一起的。 只是王庶娘的母爱来的太凶猛，她把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她，如今为这个女儿连命都给了。这样倾尽所有的母爱，她孤身在这儿没办法不沦陷。　　赵元澈是站在顾铮旁边的，王庶娘的信他自然也看到了，当看到最后时，他的脸色比起顾铮更加的苍白，王庶娘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自杀，等于是他间接杀了王庶 娘。 “庶娘，你回来，你回来。”顾铮抱住王庶娘冰冷的身子痛哭大喊，她不该在那日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诉庶娘，不该再让庶娘为她如此操心。 她该逆来顺受的。 她不该反抗的。 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放弃自我，放弃那些信念，乖巧的容入这里。 这样的话，春红就不用那么小嫁人，庶娘就不会死。是她害死了庶娘。 王府的下人早已回去将这事禀报给了王妃还有顾家人。 很快，卫氏，顾鸿永，顾正钦，顾盈，顾谣等人都过来，她们都不敢相信王庶娘会自寻短见，这个每天在他们面前有事没事都要作一下的女人竟然死了。　　卫氏虽面色依然是往常那般冷淡的模样，心里却有些难受，她会容得下这个王庶娘，觉着这个王庶娘那作死的模样，那副小家子气，那副总是变着法子问她要点东西 的模样让她能消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她早已把王庶娘的坟和她与丈夫做在了一起。 顾正钦，顾盈，正谣三人眼晴都湿湿的，特别是听到大姐姐顾铮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顾鸿永叹了口气，他向来不注意小院，只当是多养了个人，谁会想到王庶娘会轻生，为什么？这个女人他做出凶狠的模样来就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伤了个口子都能 叫得跟杀猪似的，他想不明白。　　“庶娘，你回来，我不能没有你。”顾铮抱着王庶娘，凄喊的喉咙都哑了，她不敢相信庶娘就这样去了，那个只要见面就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宝贝的王庶娘离开了 她：“庶娘，你回来，我带你回家。” 顾铮才起身，只觉得眼前一昏，晕了过去。 赵元澈接住了她。 此时，燕子献将王庶娘抱了起来，顾鸿永见状，对府里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赶紧跑到燕子献面前想去接过王庶娘。 “不用，本将军的妻子本将军自己会抱。”燕子献冷冷看着那下人，随即目光又落在了顾鸿永的身上。 那下人和顾鸿永都打了个冷颤，这燕将军的目光含着逼人的杀气。 “妻，妻子？”卫氏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家里的妾室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成何体统，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大越朝的将军。　　顾鸿永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这燕将军一直在蒙北，和王庶娘怎么可能有关系，想到方才将军满含杀气的眼神，心里有怯意，僵硬的笑脸上前：“燕将军，您怀里的女 子……”　　“本将军说了，她是本将军的妻子，”燕子献目光一沉，长年征战的杀气便显露了出来，看了顾鸿永一眼后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凡阻碍本将军带回将军夫人者，杀无赦 。”　　“是。” 第262章如果来生 顾铮一家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燕将军。 赵元澈的注意力都在顾铮身上，听到燕子献的话不禁望向他，几欲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有人胆敢阻止燕子献抱着王庶娘离开，那句杀无赦可不是说说的，那是军令，周围的士兵们都已经拔刀了。 顾铮醒来时已经是傍晚，茫然的望着头顶的床幔，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庶娘为了不成为她的累赘跳城楼轻生了。 茫然的目光渐渐清明时，顾铮猛的睁大眼晴，掀被下床就冲了出去。 “大姑娘。”春红是被王妃叫回来的，这会正端着草药从外面进来，眼晴已经哭得跟核桃似的。 “春红？庶娘呢？庶娘在哪里？”顾铮颤抖着声音问道：“庶娘没有跳城楼轻生，是吧？” 春红已经泣不成声。 “你说啊。” “大姑娘，庶娘没了。”春红放下草药抱住了顾铮放声大哭。 大年初一的雪下的比除夕夜还要大。 这一晚，刚回越城的燕大将军带着亲卫兵持刀冲进了顾府，逼着顾鸿永写下了与王庶娘的和离书。 王庶娘的灵堂是设在燕府的，除了顾铮和春红，其余的所有人都进不得。 顾铮大哭之后已经静了下来，呆坐在灵堂前，觉得庶娘没死，这些白色的灵布都不像是真实的。　　她来的时候，顾家的人都反对把庶娘的灵堂设在燕将军府，她没有感觉，庶娘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她的归属是她这个女儿，她这辈子最看重的是女儿，然后再是银子 。 那便宜父亲并不在意庶娘，如今在意也不过是没了脸面而已。 顾铮想，庶娘是不会介意灵堂摆在哪的，只要有她这个女儿在就好了。 可当那燕将军要在灵牌写上‘夫人’两字时，顾铮阻止了。 “原因？”燕子献冷着脸问。 “庶娘不喜欢武将。”顾铮这样回答。 “为什么？” “不知道。”顾铮没有问过，只是每次庶娘听到武将时，她就一脸嫌弃的模样。 “如果本将军非要这样写呢？”　　顾铮茫然看着这位大越的威武将军，到如今，她不用想也知道燕子献和庶娘是旧识，且两人之间有一段渊源，他应该是很喜欢庶娘吧：“那就写吧。”这世上，除了她 好像就只有这位燕将军是真的待庶娘好的。 很清净的灵堂。 将军府里上下都是清一色目不斜视的士兵。　　顾铮跪坐在地上，她哭的太久，已经哭不出来。在这个世上她最牵挂的两个人是春红和庶娘，春红嫁的人待她很好，顾铮很放心。庶娘为了不成为她的累赘而轻生， 将会是她一辈子的痛。　　三天的时间，燕子献每天都会到灵堂坐，一坐便是几个时辰，盖棺之前，这个看起来沉默冰冷的男人伸出手轻抚着王庶娘的脸，深沉的黑眸充满了柔情：“我找了你二 十多年，原来你一直在越城。秀儿，若还有一世，我一定找到你，带你去蒙北一起生活。” 顾铮目光空洞的看着庶娘被棺盖盖上，看着木梢紧紧把棺盖钉实，木梢被打进梢孔栓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刮在她的身上。 “大姑娘？”在春红的惊呼声中，顾铮昏倒在地上。 整整七天，顾铮都是住在将军府的，直到庶娘的头七过了，她才出来。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端王府，而是回了顾府。 便宜父亲因为和王庶娘的和离，觉得颜面尽失，这世上与正妻和离也少见，更何况只是一个妾室，直接休了便是，因此对顾铮没有好脸色。 卫氏倒是比平常温和一些。 告别主院，顾铮才来到了王庶娘的小院。 “大姑娘，就是这里。”春红来到院中老树下那凸出地面的根部，哽咽道：“庶娘当时对奴婢说，她在这里埋了东西要送给大姑娘的。”　　顾铮拿来了角落中放着的小锄头，才挖了三四下，果然看到了一个瓦罐，打开瓦罐，里面是几副水墨丹青，甚至还有文房四宝，一看就是从便宜父亲收房拿的，庶娘 一定以为这些很珍贵才偷偷埋在这里的吧。放下这些，顾铮看到了王庶娘最为喜爱的那些头钗和镯子。 王庶娘死前，身上穿的除了那一身她最喜欢的粉荷衣裳，并无体面的首饰，没想都放在这儿留给她。 顾铮抱着这些首饰放声大哭，这个傻庶娘，她并非她真的女儿，她却为了不成为她的累赘送了命。怎么能那么傻。 回到了端王府。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平凡普通。 赵元澈每天一下朝就回府里，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顾铮发现自己的小院里婢子和下人都多了起来，只要她出来，这些人的目光都会落在她身上。 顾铮视若不见，她每天都静静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呆。 赵元澈现在每晚都在她院子里，主院里不再去了，他对她变得小心翼翼，尽管无声无语，但他看着她的目光有时甚至充满了哀求。 顾铮一如以往那般的温软微笑。 赵元澈从她清澈的黑眸中看不出半点的异样情绪，以前至少还会表示她的不悦，现在什么也没有。 顾盈的两个儿子已经开始启蒙，他们很少过来玩，偶尔中午的时候拉着顾铮去主院吃个饭，顾盈对她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有时甚至会夹菜到她碗里。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见顾铮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顾盈的脸瞬间又变冷。 顾铮坐到了顾盈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顾盈身子一僵，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没说出来，也没拒绝顾铮。 靠了一会，顾铮才起身离开。 “大姐姐。”顾盈突然喊道，这称呼出嫁前偶尔碍于礼仪会叫几声，成亲之后从未再喊过。 顾铮转身，淡淡笑了笑：“我吃饱了，走了。” 下午，婢子来报，顾庶妾不见了。 赵元澈疯狂的找着她，派出了端王府里所有的人，夜慕降临时，他带着御林军冲进了燕将军府。 顾铮确实是燕子献让人带出来的，这是王庶娘头七那日顾铮的请求，带出城后她去了哪里，他并不知情，赵元澈将燕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人。 “她并不喜欢你，你何不放了她。”燕子献看着像是失了魂的端王，这个年轻俊美的王爷在朝中的威望很高，几个皇子之中，他倒是挺欣赏他的。 “她生是本王的人，死了也是要和本王葬在一起的。”赵元澈恨恨的道，他有多爱这个女人，现在就有多恨这个女人，每次逃离总是那么的绝情。 “你又何必将她强绑在身边，彼此受着折磨。” “是她让本王绑着的。”赵元澈桀桀笑起来，眼眶却湿了，是她对他下了药，是她硬要扑上来，他爱上了她之后，她又狠狠一脚将他踢开了：“本王何错之有？” 燕子献叹了口气：“来人，送客。” 赵元澈找了一天一夜，他私自调动御林军与暗影出面找人被皇帝知道，皇帝一气之下下令他速回，赵元澈抗旨，终于在破晓时分打听到了顾铮的去处。 有人看到一个姑娘抱着一个瓦罐朝越城外最高的那座山顶去了。 赵元澈找到顾铮时，她正坐在悬崖边静静的欣赏着日出，青丝早已被风吹散，单薄的身子好似随时会被风吹走。 听到声音，顾铮回头，看到赵元澈时并不惊讶，她知道他会找到她的，这个男人对她有着几乎病态的执着，不管她去哪里，他都会想办法找到她，所以她不会逃。 “阿铮，你那儿危险，赶紧回来。”赵元澈找人时所有的恨意在见到顾铮竟然是坐在悬崖边时变得害怕，这儿是大越最高的山峰，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没有生还的可能。 顾铮似没听到赵元澈的话，她怀中抱着庶娘留给她的瓦罐，里面是庶娘最喜欢的珠钗手镯，这是留给她的，所以她要带在身边。 “王爷，我不是顾铮，不是原来的那个你所认为的顾铮，你明白吗？”顾铮看着日头升起时的美丽，微微一笑。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先回来，别坐在那里。”此时的顾铮在晨曦的背景之下，美的惊心动魄，赵元澈的心都惊吊了起来。　　“王爷，如果有来生，放过我吧。”顾铮看着日光淡淡的道。 第263章并不乐观 赵元澈的面庞僵硬，放过她？那谁来放过他？　　没听到回答的声音，顾铮并不意外，那是意料中的事。这个男人是宁可毁了她，也不会放过她，因为他是皇子，他早已习惯了索取，这也是她厌恶他的原因，甚至连 将就都做不到。 顾铮抱紧了怀中的瓦罐，庶娘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可庶娘这样的死法她这辈子都是放不下的，这辈子她都将活在自责痛苦之中。 “阿铮，你回来，咱们都好商量。”赵元澈想悄悄的靠近她。 顾铮此时站了起来。 风越来越大了，袖子，裙裾迎风而展，她整个人都似要被风吹落。　　顾铮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有今生没来世的，今生不能完成的事，她却求着虚妄的来世。她混得怎么这么差劲呢，在现代人心目中，回到古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他 们会成为宅斗宫斗的一把好手，成为全国首富，是江湖大佬，是修仙界的泰山北斗，为什么那些人身边的古人都这么蠢，他们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而换成她，反了过来。 看着顾铮渐渐往悬崖边走，赵元澈害怕起来：“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好，好，我放过你，如果有来生，我放过你。” 顾铮的脚步停下，转头看着他，眸子有了一点光：“真的？” “真的，有来生的话我放过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回来，好不好？”赵元澈的声音中隐隐哀求。 顾铮笑了，一个轻松的笑。 这么多年来，赵元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美，这么快乐。 “谢谢。赵元澈，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顾铮闭目，抱着庶娘的瓦罐直接跳进了悬崖。 “不——”赵元澈追了过去。 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及时的抓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跳下悬崖？他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总想着逃离他？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跟他决别。 就在御林军快抓不住端王爷时，暗影及时出现打晕了他。赵元澈晕过去前，脑海里只想着一句话，那便是他恨她。 爱有多深，恨有多浓。 山风猛烈。　　做为一个旁观者，顾铮看着那个自己决绝的跳下悬崖。从看到庶娘跳城楼轻生的那一刻，她便一直在哭，哭的喘不过气来，那种痛，那份悔恨，她感同身受，比起庶 娘的死，她没了尊重，失去了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 原来她已经有过一世，还过得那么苦。 嘴里苦苦的，好似有人在喂她喝药。 “阿铮，阿铮？”沈暥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相公？是相公？”顾铮脸上一喜，突然想到这梦境里的沈暥，他被端王设计娶了王婉容，而且还那么冷冰冰的看着她，心里一股气。 顾铮是被苦醒的，嘴里喂进的草药实在是太苦了，缓缓睁开眼晴时，只觉得眼晴干涩的不行，还挺疼的，然后听到了哽咽的声音，细细一听竟是自己的。 她在哭？为什么哭？ “夫人醒了？”风来的声音传入耳，她正站在床边关心的看着她。　　门被推开，顾铮看到沈暥走了进来，素来清冷的面庞上透着一丝焦急，视线对上时，他明显松了口气，二步走到她面前坐下，双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意：“你总算是醒了 ，昏迷了三天三夜。” “也哭了三天三夜。”风来在旁道。 顾铮茫然看着他们，她哭了三天三夜？难怪觉得眼晴干涩，摸了摸耳鬓，果然，后面的发和枕心都是湿的，还有，心里莫名的挺难受，就想大哭一场。　　“夫人，您是不是梦到什么伤心的事了？”风来不像以往那般没有人情味，面瘫脸上透着关心，她是第一次见到人在昏迷中哭的那般伤心，不管怎么也制止不住。也是 第一次看到沈大人不知所措的样子。 顾铮想了想，摇摇头：“忘了。”　　沈暥面色凝重，先前的几次妻子头疾发作是在阴雨之际，这次却是在端王爷府，且没有任何的症状，昏迷后不久，妻子就开始哭，捂着胸口说疼，不论他怎么唤都唤 不醒。 深夜里，他紧紧抱着她好言哄慰，她依然流泪不止，他失去方寸，除了每天给她喝御医的药，无计可施。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魇，会在妻子头疾发作的时候来，让妻子每次都如此痛苦。　　“夫人，端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的晕倒？”这也是风来最愧疚的一次，她不应该离开夫人的，当她听见端王爷着急的喊人时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看到夫人晕倒在了端王爷的怀里，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端王府？”顾铮眨眨眼，脸色一白，她是被那个端王给摇晕的。 “你昏倒跟端王爷有关系？”那天的事，沈暥早已打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妻子和端王爷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 “我，”顾铮顿了顿忙问道：“相公，四妹妹找到了吗？”　　“她当天下午就回来了，是十二皇子带着她和谢敏如从另一侧山头偷偷进兵营去见谢韫，没想被山头那边的岗哨抓住了，当做贼人送到了谢韫面前。”沈暥将当天的事 简单的说了下，看着妻子苍白的小脸，握过她的手忧心的道：“阿铮，你的头疾是怎么发作的？” “相公，我累了，想先睡一会。”顾铮道，她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累了，真要说的话她也要想想从哪里说起的好。 “好。”看着妻子瘦了一圈的身板，沈暥心疼，若是妻子不愿说，他也定会查出来的。 顾铮躺下闭上眼晴，端王爷是重生的事她并不想瞒着沈暥，以前她确实是顾忌，这么荒唐的事谁会信啊？不仅不信，搞不好还会把她视为妖人。 可是相处这么久了，她觉得沈暥会信她的。那她该怎么说呢？说她上一世是端王的小妾？ 听着不太乐观啊。 还有，瑶儿并不是被端王爷绑走的吗？那天端王的意思好似就是为了威胁她让沈暥娶王婉容才有了瑶儿失踪的事，在唬她？ 顾铮方才醒来时是早上，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还是因为要吃药被沈暥叫醒的。 屋内就只有俩们两人，风来休息去了。 这回的草药比上回更苦，为了头疾赶紧好，顾铮又是一口气把它喝完，不带一点漏的。 擦去嘴角的残渣，顾铮伸了个懒腰，才笑眯眯的看着沈暥，甜甜的叫了声：“相公。”　　“精神了？”睡过的妻子面庞泛出诱人的粉红，娇娇软软的，虽瘦了一圈，但精神很好，沈暥心里却有些沉重，妻子的头疾发作的太频繁了，毫无预料，又深陷梦魇， 让他束手无策。 “精神了，相公，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顾铮拍拍身边，让他过来坐着。 沈暥坐了过来。 顾铮苦恼了起来，好像不知道从何处开口：“相公，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端王爷是重活过一回的人吗？” 沈暥想了想，点头：“我上回说，若王爷是重活过一回的人，那他为什么没保住王妃腹中的孩子？那可是他的嫡子嫡女。” “是啊，我也在奇怪。”顾铮想不通这一点：“可端王爷确实是重活一回的人，我正是知道了他这件事，所以他使劲摇着我问还知道了什么，我的头疾才发作的。” 沈暥：“……”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信我？”顾铮有些委屈，瞧瞧，她说大实话他不信。 沈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前，有回他喝醉酒时自己说的。” “王爷喝醉了酒，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话？以端王爷的性子，这种事他是绝不会被人知道的。” “是啊，为什么呢？”顾铮朝他温软的笑笑：“不是说了，他喝醉了酒嘛。” “就算喝醉了酒，怎么恰好被你知道了呢？” “巧合吧。”　　沈暥挑着眉看着她：“阿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巧合？别的巧合或许会有，这种巧合绝不会有，端王这个人，不是喝醉了就会胡说的人。 第264章思路推测 “没有。”顾铮当然是否认的，那种事打死都是不能承认的：“我能瞒你什么，连端王是重生的事也跟你说了。你到底信不信的？” “王爷自己说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而且是在酒后，你信了？”沈暥反问。 顾铮眨眨眼，额。 沈暥淡淡一笑：“我的夫人并不笨，这种事也能让她相信，有什么让她非信不可的理由吗？”说完，以一副颇为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好吧，沈暥的怀疑都很有道理，这让她怎么说呢？顾铮忙说道：“你上回不是也说了奇怪吗？好像端王爷知道你很多事似的。” 沈暥点点头：“这个我至今都想不通，如果说王爷是重生之人，倒是解释的通。” 顾铮心里松了口气。 “但你方才说的那些，不足以证明王爷是重生的吧？” 顾铮：“……” 沈暥饶有兴趣的看着妻子绞尽脑汁想说服他的模样，轻抚了抚她的脸颊道：“你头疾刚好，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一下。” “相公，你不相信我吗？”顾铮装出一脸受伤的表情，真是的，好不容易说出来的。　　“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什么事是绝对的，可是阿铮，这事说不通。”沈暥正了正脸色，看着妻子一副认真说事的模样：“王爷说他是重生之人，为何你会深信不疑 ？”　　因为她是穿越的人啊，所以相信，慎重起见，她也是怀疑了很久才确定的，顾铮张张嘴，声音卡住了，要是她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沈暥，他会不会被她吓傻 ？ “嗯？”沈暥看着她继续说：“这么秘密的事，王爷不跟王妃说，不跟我这个谋臣说，却偏偏在喝醉了酒时跟你说，夫人，难不成你们在上一世关系比较亲密？” “没有。”顾铮立即否认，沈暥也太会猜了，一猜即中。 “答得这么快，夫人是有些心虚了？”沈暥眯起眼，逼近妻子，鼻碰着鼻。 丈夫的五官细看时每一样都有形，特别是这双黑眸，幽深而清冷，可只要他深深注视一个人，那眸光能分分钟让你沉溺。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又不是这一世的事情。” 沈暥点点头：“所以，快睡吧。”　　明显是不信她，顾铮寻思着反正端王重生的事她也说了，索性说个透，便问道：“相公，如果端王爷真是重生的，如果我在那一世里确实与他有着非比一般的关系，你 可会介意？” 沈暥淡淡道：“介意。”非常介意。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那一世，你也是娶了别人的。”顾铮冷哼一声。 “娶了谁？”沈暥眸光一动：“王婉容。” “对。” 沈暥想了想：“这便是端王爷让我娶王婉容的原因？” “是。我昏迷前，他就是逼着我说服你去娶王婉容的。”顾铮突然眼晴一亮，兴奋的抓住沈暥的手臂：“相公，我昏睡了这么多天，那太子殿下和王婉容成亲了？” “成亲了，就在前二天。”　　太好了，高兴之后，顾铮又有所疑惑了：“这说不过去啊，听端王的意思，他就是想拿瑶儿威胁我，可你说，是十二皇子带着瑶儿和谢家姑娘消失的。”而且她昏迷了 后，端王也并没有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来阻止这事的发生。 沈暥点点头。　　“那你信我说的话吗？”顾铮比较在意这个，沈暥的表相是清清冷冷沉默寡言的，她无法判断他是信她，还是不信他，信她肯定不是这个表情，再怎么清寡的性子，听 到这样的事好歹惊讶或是紧张一下。 沈暥沉吟了下：“我和端王爷认识时缘于家里的火灾，当时就身体抱恙的母亲一人在家，家里并没有用火却着火了，刚好王爷路过救下了母亲，因此与我结缘。” 怎么说到那么久以前的事了？顾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母亲生活向来有规律，不管是做什么定会在其左右，烧菜便是烧菜，绝不会离开灶房或是去做别的事情。”　　顾铮想了想，确实，婆婆做事很认真，烧饭前肯定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烧好吃好也是及时的收拾东西，倒吸了口冷气道：“你，你是不是想说那次火灾是有人 纵火？” “听万总管说，四年前的王爷和现在的王爷性子是两样的，那时的王爷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间变了。” “端王爷是在四年前重生的？”她以前其实也是这样怀疑过。 看着妻子有些紧张的神情，沈暥淡淡道：“我只是照着你所说的，用思路推了一下。要真如此的话，端王爷便是在刻意接近我。” “对，他就是刻意的，因为你上一世是大越最年轻的辅相，是他的政敌。” “噢，那你呢？” “我是他的……”顾铮的声音顿住，差一点就说了，不满的看着沈暥：“你套我的话？”　　沈暥挑了挑眉：“万总管说，四年前的王爷就是个普通的少年郎，身边还没跟着暗士，去了顾府那些随身侍卫也不可能进内院，王庶娘对他下药的话，极容易成功吧， 到时，王爷和三妹妹一成亲，你自然也会顺理成章的跟过去。” 顾铮瞠目结舌，他说用思路推了一下，竟然推的这么准。是人吗？ “心情突然间很不好。”沈暥清冷的神情略微阴沉的看着妻子。 顾铮：“……”撇了撇嘴道：“都说了不是这一世的事情。那世你不也成亲了嘛。” “扯平了？” “扯平了。”顾铮点点头。 “心情还是很不好。” 顾铮：“……”不管他：“那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我说的话呢？” “情感上呢，是信的，理智上呢，还是很怀疑。” 屁话，顾铮直接躺下睡觉，懒得浪费唇舌。 半夜，万籁俱寂。 沈暥被一道哭泣声惊醒，发现竟然是妻子在哭。 顾铮紧紧闭着眼晴，嘴里呜咽着，脸颊上都是泪水。 “阿铮？”沈暥摇醒她：“醒醒，你做恶梦了。” 顾铮缓缓睁开眼晴，见相公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察觉到脸上的湿意：“我哭了？” “又做恶梦了？”沈暥坐起，扶着她坐起，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 顾铮摇摇头：“没有啊，睡的挺好的。就是这里，”轻抚了抚心脏口：“好难受啊。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难受。”莫明想哭呢。　　拥住妻子，沈暥道：“明天我再去问问御医，应该是头疾的原因。”妻子那三天的昏迷也是一直在哭，哭的那样伤心，他在旁边却帮不上什么忙，那种无计可施之感让 他很无力。 妻子头疾发作便会陷入昏迷，昏迷中总是做着恶梦，醒来之后又全忘了，他并不信重生之说，可如果是真的，这与端王的重生是否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都是解不开的谜。 顾铮突然抓住沈暥的手臂，担忧的道：“相公，不会是庶娘出了什么事吧？”他们都说亲人之间是心有灵犀的，莫明的疼痛说不定是亲人出了什么事。 “庶娘在燕将军的身边，能出什么事？别乱想。”沈暥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看着窗外那浓黑的夜色：“还早，再睡一会吧。”　　是啊，庶娘在燕将军的身边，很安全才是，顾铮抚着心脏的位置，她和顾家人的情感其实一直在受着这具身体原身的控制，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挣脱不开，后来 相处久了便也有了感情，加上她的努力和顾家人融为了一家，情感就更加好了。 庶娘肯定不会有事的。 因昨晚莫明的哭泣，顾铮起床时眼晴都是肿肿的。 风来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妆奁前左弄右弄想把眼晴的肿意消退的沈夫人：“夫人，昏迷中的那段时间，你真的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恶梦吗？”　　顾铮看着肿是消不退了，将珠钗给风来让她替她插上：“一点也想不起来。” 第265章有大秘密 “都怪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分刻不离夫人身边。”风来心里愧疚，要是她一直守在夫人身边就不会有这种事。　　“有个头疾在，它想发作时就算你在身边也没办法，和你无关。”顾铮并没有怪风来，不过想到那个端王爷就是一陈闹心，他已经知道了她知晓他秘密的事，日后她该 怎么面对？ 早膳是肉粥，配上一些腌制过的芥菜，很是入口。 顾铮身体好转胃口就好，喝了两大碗的肉粥，觉得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 此时，素兰走了进来禀道：“主母，顾大主母，端王妃还有四姑娘来看您了。” 顾铮忙起身出去，她也正想吃好早饭去看看四妹妹呢。 今天天气晴朗，天空蓝的连云都很少看到。 卫氏看到顾铮微肿的眸子时，略微心疼：“前两天来看你，你虽昏睡着，可一直泪流不止，我看着心疼，也陪你流了不少的泪，铮儿，你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顾盈因府中有事并没有来过，后来听母亲说起，心里也无比担忧。 顾瑶觉得大姐姐瘦了很多，想来这三天的昏迷应该是很伤身子的。 “母亲，我也不知道。梦里的事想不起来了。”顾铮摇摇头，又笑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大姐姐，母亲听大姐夫说你每回头疾发作都会做恶梦，打算过几日去一趟永宁寺给你祈福。”顾盈在旁边说道。 “让母亲担心了。”顾铮知道卫氏是真的在担心她。 “只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卫氏在心里叹了口气，顾铮这头疾也是为了救顾盈和顾瑶而受的伤，当年的显王之乱真的是让人后怕。 顾铮睡了几日，便不想再一直坐着，让素兰在花园的亭子里备了茶点，一行人过去那儿坐坐。 风来随侍在旁。 “你这个婢子我前几回也看到了，还以为是素兰去侍候了瑶儿临时过来替一下的，现在看来，你是不打算换人了？”卫氏进亭坐下后，目光落在了风来身上。 “是的，母亲。府中里人，她在身边侍候也习惯了。对了，荷香让我叫去城南书楼做帐房，母亲可莫要怪我啊。”顾铮给三人倒上茶时笑说。　　“那是荷香的福气，”卫氏当时听到素兰说起这事时，心里是非常开心的，虽然她们之间如今无比亲厚，她心里也早已把顾铮视为亲生女儿一般，但书楼对顾铮来说很 重要，能让荷香去做书楼的帐房，这份信任让她动容：“你这边没了得力的人，我改日再送三个婢子过来。” “那怎么行？留下的婢子母亲是要给瑶儿做陪嫁的。”顾铮不太好意思。 “大姐姐，我还早呢。”一听陪嫁，顾瑶小脸微微一红。 “不早了，母亲最多再留你二年。”顾铮笑捏了捏顾瑶的小脸，很有肉感。　　听到这话，卫氏和顾盈都笑了，卫氏道：“瑶儿成亲时，我会让秦妈妈和几个婢子一起过去，到时她要是嫌不够，秦妈妈可以再教几个出来。倒是你这边，没人在旁边 教着都要自己摸索，我反倒不放心。” 顾铮也不客气：“多谢母亲，那女儿就受着了。”她正愁没熟手的婢子呢。 卫氏和顾盈坐了半个时辰便离去，顾瑶没跟着回，说想在大姐姐家住个几天再回去。　　小女儿住在顾铮家，卫氏倒觉得比住在端王府让她放心，她现在对端王爷颇有微词，瑶儿失踪那日，淑妃又把盈儿叫进宫里去，不仅没关心失踪的瑶儿，反倒因这事 数落了顾盈一顿。 送走了卫氏和三妹妹，顾瑶挽着大姐姐的胳膊进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看着四妹妹变得一脸忧愁的模样，顾铮失笑，“还有让你顾四姑娘愁的事儿？” “大姐姐别取笑我，我真要憋死了。”顾瑶苦恼的道。 “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憋闷？” 两人边说话边来到了主院的椅子上坐下，素兰命婢子上茶。 “我不能说。”顾瑶摇摇头：“答应了人家要保密的。” “说了要保密，还在我面前露出这个表情来，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好奇吗？”顾铮没好气的道。 顾瑶嘻嘻一笑后一脸关心的看着她：“大姐姐，你瘦了很多，而且头疾近来发作的有些频繁，我挺担心你的。” 看着四妹妹眼里毫无杂质的忧心，顾铮心里一暖：“那能怎么办？一时也好不了呀，我慢慢调理就会好了。” 顾瑶点点头。 用过午膳，顾铮好好的睡了一觉，这回头疾好后的身子特别虚弱，精神头看起不错，可说上一会话瞬间又累了。　　下午这一觉睡的也并不是特别是安稳，总觉得心里隐隐的难受着，就像是经历过大喜大悲的事后那一连窜的反应，醒来时，顾铮望着床顶沙幔发呆，寻思着自己不会 是得了什么绝症吧？会不会上次显王之乱时头被那贼人打了下后，什么淤血不清阻碍了什么神经，才总是做一些恶梦吧？ 一直候在旁边的风来见沈夫人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且脸色苍白一副骇然的模样忙问：“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觉得有点倒霉。”真要那样她也没办法啊，顾铮叹息：“瑶儿这会在做什么？” “四姑娘还在午休。” “午休？”顾铮觉得新鲜，顾瑶很少午休，往常这个时候不是在院子里玩就是去宫里找十一公主。 “奴婢看着四姑娘似乎有心思。” “她啊说有个大秘密藏着，看来还真的有。”先前顾铮也当她是说说：“一个小姑娘，你说能有什么大秘密。” “四姑娘失踪的那天，奴婢也派人去查了，十二皇子带着四姑娘和谢家姑娘越过小山林从后面进入兵营去找谢将军，没想被小山林里的暗哨当成贼抓住。”　　这事沈暥跟她说过了，顾铮是知道的：“这十二皇子想出的主意也真让人无语，他皇子身份放在那儿，要进兵营不是挺简单吗？何必多此一举，还让所有人……”声音一 顿，那十二皇子这么做该不会是端王爷授意的吧？目的就是让所有人认为瑶儿失踪了。 瑶儿失踪，顾盈必然会让孙妈妈来跟她说这事，就算不是顾盈派人来说，顾家人也会来告诉她，她那时肯定是要去端王府和顾盈一起等瑶儿的消息的。 风来不知道顾铮心里所想，出于曾做过暗士的敏感，道：“夫人，你说四姑娘所说的秘密会不会跟谢将军有关？” 顾铮正想着瑶儿的事，并没注意风来说了什么。 “夫人？”风来唤了声。 “什么？” 风来又将方才的话说了回。 “谢将军的秘密要是这么容易被瑶儿知道，那还能是秘密吗？”顾铮道，她并不好奇顾瑶所说的秘密是什么，小姑娘说的秘密或许在大人听来是很常见的事。 风来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况且要真是比较重要的秘密，那谢暥肯定不会这么安静。 傍晚时分，沈暥将张御医带了回来。 顾铮的草药还有一贴便要喝完，张御医过来看诊顺便开药。张御医是老御医，也是越城有名望的神医，六十多岁的人，鹤发白须，很是亲切。 顾铮和沈暥没有避讳，床帐也没有拉下，大方的让其看诊。 看到沈夫人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张御医收回搭脉的手时慈祥的笑了笑：“夫人恢复的很好，不用太过担心。” 顾铮很想问一句‘真的吗？’不过这么说显得不太尊敬人也不相信人的医术，便点点头：“麻烦张御医了。” “老夫给夫人配了七贴药，其中五贴每天早晚各煎一次温服，另两贴是下次变天时用的。”张御医将药方交给一旁的沈暥：“老夫告辞了。” “我送御医。”沈暥忙相送。 看着沈暥送御医出去，顾铮赶紧对着候着的风来道：“风来，你出去看看，张御医私下里有没有拉着大人说话，要是有听听都说了什么。” 风来一脸奇怪，但还是道了声是。　　照她上世的经验来说，大夫要是拉着亲属去说话，说明病情很严重，要是没有说话，应该就可以放松了，就像瑶儿所说的，她这头疾近来发作的有些频繁，这次后遗症还挺严重。 第266章影响不大 夜已落幕，顾铮看着窗外的暮色好一会风来才走进来。 “夫人，张御医说你的头疾并不会有事，只是人受苦些。”风来将听到的说来。 “只是这两句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顾铮心里松了口气，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御医虽然没和沈大人说夫人的事，但说起了谢家嫡子和嫡女的事，奴婢就听了一会。”谢府的事向来是风来较为关心的，大越最强的二位将军一位镇守境南，一位 镇守蒙北，虽同为护佑大越百姓，私下也较着劲。　　“给我倒杯水吧，喝了。”谢家的事顾铮原本还挺关心的，不过想到婆婆和那谢韫的事或许没有她想像的那般简单，极有可能伤害到婆婆因此未再关心，接过风来递过 来的水后顺口道：“谢家嫡子不会又生病了吧？” “谢家嫡子得了失心疯。” 顾铮差点被嘴里的水呛着：“什么？失心疯？” 风来点点头。 “他不过是身子弱了些，怎么会得失心疯呢？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风来也很好奇，晚上就让在越城的暗探去查查。 沈暥进来时，看见妻子正看着窗外发呆。 “在想什么？”沈暥让风来退下，自己去关了窗户，又点燃了只烛火放在桌上让室内明亮些，从书架上抽了上回让人买的书来看。 顾铮在想谢家嫡子的事，不过与她并没有关系，她更挂心昨个的事：“相公，我昨天说的关于端王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暥没有抬头，看着书中内容道：“且不论信或不信，都不足以让人在意。” 顾铮愣了下，这心也太大了吧：“怎么不在意？你昨天也说了，这些年来，端王爷可能是在刻意接近你。” “有几件事他确实值得我怀疑，不过明显他知道的并不多，我想就算王爷是重生的，那一世估计是个短命的。” 顾铮：“……” 沈暥抬头看了眼她：“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间无言以对呢？端王爷是短命的，这事她还真没想过，顾铮唔了声：“你说端王爷知道的事不多，是指哪些事？”是不是她也不知道？ 见妻子突然间一脸的好奇，沈暥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顾铮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沈暥淡淡一笑，继续低头看他的书：“不告诉你。” 顾铮：“……”下了床，走到他身边扯扯袖子，一副极想知道的模样：“快告诉我。” 沈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抬眸看着她：“端王爷是太子党，可从这些年来看，他并不知道我是二皇子这边的。”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　　“我培养了一些暗士，他也不知道。”这两件事，妻子清楚，所以沈暥说来，还有妻子不知道的一些事，明显端王爷并不清楚，要是清楚就不会是现在这模样了。如果 真有重生之说，不是那时的他瞒的太好了，就是端王爷短命，不管哪个解释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相公，你这么说是不是相信我所说的话了？” “我只是照着这个思路推测。” 顾铮撇撇嘴，看来还是不信的，不过沈暥这么一说，她倒也松了口气，就算端王爷是重生的，对她和沈暥未来的影响也不大，因为很多事他也不清楚。 此时，素兰的声音在门外道：“主母，药已经煎好，奴婢已将它扇温了。” “进来吧。”　　看着盘子上那乌黑的草药，素兰一端进来，屋子里都是草药难闻的味道，顾铮深吸了口气后憋着气一口喝了，喝完直接接过沈暥递过来的蜜饯吃起来才把这苦味掩下 去，余光见到丈夫在看的书时咦了声。　　“列子？这名字真有意思。”顾铮好奇的拿过来看，发现是一本玄学的书，沈暥看的这一页正写道：“可以生而生，天福也；可以死而死，天福也。可以生而不生，天罚 也；可以死而不死，天罚也。窈然无际，天道自会，漠然无分，天道自运。”疑惑的看着他。　　“看你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我便找了书来了解一翻。”《列子》一书包罗万象，从远古至今发生的各种神奇事件都有记载，不过沈暥看它并不是想了解重生一说，而 是想看看妻子头疾发作时所做的恶梦一事可有解之道。 “有找到什么吗？” “没有。”沈暥拿过书放进书架上：“你刚喝了药，休息一下吧。”说着扶着上了床。 每次喝完药，顾铮会嗜睡，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看着妻子熟睡的面庞良久，沈暥对着空气淡淡道：“进来吧。”　　窗户突然间打开，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属下照大人所给的时间线查了查，端王爷的性子确实是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的，从那之后，端王爷和以前叛若两人，朝中发生的一些事，他好像都事先知晓一般，属下还特意拉了几位四年前在端王府当过值的护卫一起喝酒，询问四年前大人家里火灾一事，那些护卫 并不清楚这事，不过属下查到，四年前端王府里还有几名护卫在一夜间突然消失。” “下去吧。” “是。” 沈暥清冷的黑眸又落在妻子睡得沉沉的面庞上，沉思起来。 这一觉，顾铮睡的特别舒服，一醒来天已经亮了，阳光透窗，碎碎洒落。 伸展了下四肢，全身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连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沈暥早已上朝。 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外面守着的婢子端了梳洗的水进来。风来随后跟进。 “厨娘买了夫人最大吃的大饼和油炸烩。”风来道。 一听有大饼可以吃，顾铮翻被起床，兴冲冲的进屏风后洗脸刷牙，然后坐到妆奁前开始梳妆。 “看夫人这模样，身体是好了？”风来给顾铮梳着头。 “好了。这头疾啊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么些天了，我今天得去趟书楼看看。”顾铮让风来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小堂厅内，顾瑶正吃着大饼和油炸烩，不过神情不像以前那般高兴，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看到她来打了招呼：“大姐姐，你今天看着神色不错。” “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倒是你，怎么了？”顾铮坐下来拿过盘中的大饼包了油炸烩，油炸烩这会还挺酥利的，一口咬进去，香气四袭，满足了口腹之欲。 “夫人，四姑娘知道谢小公爵得了失心疯，为谢家姑娘而难过呢。”风来在旁边道。 顾铮点点头，这事帮不上忙，用大饼蘸芝麻炒盐又咬了一大口。 顾瑶学着大姐姐的模样也蘸着咬了一大口，俩姐妹你一口她一口的，一时静静的吃着早饭倒没了声音。 吃掉最后一口，顾铮道：“四妹妹，我要去趟书楼，一起去吗？” “去，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顾铮想了想：“那你帮我去城西书楼看看，春红在那儿估计忙坏了。” 顾瑶愣信：“我一个人去吗？” “是啊。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下近况就好。我先去趟城南书楼。” 顾瑶无精打彩的面庞一下子来了兴趣：“好。”　　顾铮去城南书楼是找芸娘说说话，芸娘的事她一直在心头惦记着，她和芸娘之间明看着没什么，但碰见总有些的不自然，上回大伯母家吃饭就是如此，还有她和沈峰 妻子翠红说的那些话，都表示出她对她的不喜。　　她并不要芸娘喜欢她，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二伯一家人的关系，她和芸娘就只是个陌生人，所以说，她想和芸娘交好，也是为了二伯一家，毕竟二伯和公公是亲兄 弟，关系也极好，对她也是好的。 书楼的人还是那么的多，寒门子弟们都安静的看着书，小厮看到顾铮来了忙出来迎接。 正在二楼清扫的荷香看见了也匆匆下楼，高兴的福了福：“主母来了？” “荷香，这儿还习惯吗？”顾铮问道，单从这些天荷香没一事来问她就可知道，她应该是很适应的。 果然，听得荷香高兴的说：“多谢主母惦记，荷香很习惯。” “我芸娘堂娘呢？”顾铮左右没见到芸娘。 “芸娘堂嫂去写字先生那儿了，每个月的这天，她会收到家书，等写字先生念完了信就会回来。”　　“家书？”顾铮倒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芸娘堂嫂家的人还有读过书的。” 第267章相互交谈 “好像是芸娘堂嫂的大表婶是念过书的。”荷香道，她当时也问过，那芸堂嫂一脸骄傲的这般说，看得出来那大表婶在芸堂嫂的心中很有份量。　　“大表婶？”顾铮要是没记错的话，芸娘曾说过，她大表婶嫁过门没几年就死了，去年她大表叔好似又娶了个娘子，这新娶进来的娘子竟还是个识字的？粗听是没什么 奇怪的，不过那方家村在这般高的山上，那大表叔又是死了娘子年纪一大把的，还能娶上个识字的续室。 旁人一听便会觉得这大表叔是个好运气的。 “主母，芸堂嫂回来了。”荷香指着转进路口的人儿。　　芸娘今天穿了一身鹅黄的嫌裳，施以粉黛，整个人越发的靓丽，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嘴角轻扬，眸中都是笑意，不过在见到顾铮时，笑意瞬间隐去不少：“阿铮 来了。” “芸堂嫂。”顾铮走上前，亲昵的挽过她的胳膊，察觉到芸娘的身子微僵了僵，笑笑说：“今天天气好，我让厨娘做了一些好吃的糕点，咱们去曹越江边踏个春玩玩。” “踏春？”方芸娘眼晴一亮，随即有些为难的道：“书楼这儿怎么办？” “有荷香在，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顾铮拉着芸娘朝马车走去。 “你怎么想到叫我去踏春了？”芸娘略微奇怪的看着顾铮，她们平常也没那么亲昵。　　“我们都是沈家的媳妇，年龄又相仿，我想出去走走自然想到了芸娘堂嫂你罗。”沈贵堂兄成亲那日顾铮第一次看到芸娘，便是想和她交个朋友的，因那大表叔的事使 她们中间有了隔阂，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看着顾铮友善的笑容，亲昵的举止，芸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你真这样想啊？” “是啊，沈暥和沈贵堂兄亲如同胞，我们也该是亲密无间才是。”顾铮让芸娘先上了马车，自己才上去。 风来静走在马车旁，竖起耳朵听着马车内两人的说话。 出城的道路极为热闹，大家都赶着这大好的时光城外玩玩，毕竟立夏就要来了，错过现在这时节，就要等明年。 芸娘上了马车后眼晴就一直好奇的打量着马车内壁的软包和坐垫，沈贵家没有马车，她平常也极少能坐到马车，还是看起来这么好的马车。 见顾铮微笑的看着自己，芸娘脸上一陈尴尬：“你在笑我没有见过世面吗？” “怎么会呢？我还记得第一次出门时见到马车比芸堂嫂还要好奇，当时便被两位妹妹说丢脸。” “你是伯爵府的姑娘，见到马车还能好奇？”芸娘奇了。 “我虽是伯爵府的姑娘，可我是庶女，平常极少能出门，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顾铮笑着说。 “你们出趟门这么不容易啊？”芸娘问。　　“一来是我胆小，二来，门规较多，除非父母兄长带着，要不然不太容易出门。”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没这么难，只不过当时的主母卫氏一直顾忌着王庶娘，深怕带 她出门会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事来，所以能禁就禁了。 “我跟你不一样，虽然我是山里人家，可每天往田里往山上跑，小时候和村里的伙伴们玩得可热闹了，爹娘从来不管我。” “可真让人羡慕。”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小时候比你的好玩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倒觉得近了很多。　　两人聊着家常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曹越江边，江风徐徐，柳儿嫩绿，江边有不少老翁在钓鱼，也有不少成群结队的年青人在踏春赏玩，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的远来 ，再远处是渔家小船正在铺网。 两人寻着能坐的地方，倒也不急，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风景。 “嫁过来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出来玩。”芸娘高兴的看着顾铮说：“贵哥的活儿一直很多，这两天还去一员外家干活了，要后天才能回来。”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来玩，这样也有伴。” “好啊。”　　见芸娘一脸放松又开心的模样，顾铮停下脚步拉过芸娘的手，真心的道：“芸堂嫂，我知道你一直想让你大表叔来书楼工作，可书楼我一开始就是定下了规矩只用年轻 人，如果我对自己说出的话都不能负责任，我又如何去服众呢？”　　说到自己大表叔的事，芸娘扬起的笑容便少了许多，不过见顾铮一副诚心实意和她说话的模样，芸娘便问道：“你是东家，东家说的话大家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月银 都是你发的，谁敢不听啊？” “他们表面上听着了，那心里也会这般想吗？”顾铮温声问道。 “为什么要让他们心里也这样想？谁对你不满，大不了让他们走人就是了，你给他们这般丰厚的月银，肯定很多人愿意来做事。” 顾铮笑笑：“芸堂嫂这么想也没有错。” “就是嘛。” “那当初我说书楼只要年轻的伙计时，堂嫂为什么不听命行事，还要一而再的说起大表叔的事呢？” 方芸娘面色一怔。　　顾铮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弧，目光温和的道：“我知道堂嫂是个勤快勤劳的人，春红和马东叔对堂嫂都非常的喜欢，可是堂嫂因为大表叔的事心里对我有了想法，我们彼 此之间有了隔阂，堂嫂在书楼做事再尽心尽力，心里也会不痛快的吧？” “我？”方芸娘想否认，但在顾铮了然又清澈的黑眸之下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僵着脸道：“没有的事。”　　“芸堂嫂，”顾铮真诚的道：“我想好好做书楼，招来的伙计是能和我心里想到一块的人，而不是只因为我是付银子给他们的东家，这些年轻人，我会培养他们成为掌柜 ，成为帐房，成为我最得力能依靠的人，我想让他们对我忠诚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给的银子，而是从内心就想跟着我的人。” 方芸娘微怔的看着她，这些话她好像听得懂，也不太听得懂。 “我们之间虽是妯娌关系，但我也想让芸堂嫂成为我书楼得力且能依靠的人，所以我才把最重要的城南书楼让你来管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方芸娘疑惑的问道。 顾铮点点头。 “你，没有看不起我？” “你胡说什么呢？我要是看不起你，今天也不会拉你出来说这些话了。” 方芸娘沉默着。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铮这么一翻发自肺腑的话让芸娘心里有些动容，她先前心里确实是在怪顾铮的，但每个月有这么多的月银，所有的事都咬牙忍了，谁能想她特意为她大表叔的事带 她出来赏春说心里话。　　“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山里人家，见不了世面，所以才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大表叔。我，我觉得沈家人也看不起我。”方芸娘脸上的笑容没了，双手微微绞 在一起。 “怎么可能呢，二伯母不知道有多么喜欢你，我更加没有看不起你，相反可喜欢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之事了。” “真的？” 顾铮很意外于芸娘对自己这般没自信，看她平日的表现倒是一点也不像，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至于二伯一家待你，你和沈贵堂兄成亲那日的正餐还记得吗？” 方芸娘想了想，点点头：“送亲来的几位娘家人说，那是他们吃过最好的菜了。” “这也是咱们这儿最体面的菜了，连腌制的海鲜都有呢。二伯和二伯母可是花了好几年的积蓄来办你和沈贵堂兄的亲事。” 这样一想，方芸娘道：“爹娘说，拿来的彩礼也是极好的。” “对啊，可见他们对你的重视。”　　“可我大表婶说的话也极有道理，她说世上的人都是眉高眼低人，越城的人明看着待人热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低看人家，特别是我家里穷，肯定是看不起我的。”方芸娘一脸担忧的道，顾铮对她这般坦然，她心里没了抵触也就坦然的说了。 第268章肥肥的肉 顾铮点点头，她不会去否认这大表婶的话，特别是在芸娘面前：“你大表婶说的也是对的。” “是啊。我觉得大表婶说的话都极对。” 两人沿着河边往前走，顾铮笑问：“大表婶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面的人不像山里人家那么纯朴，人家说的话都是脑子里滚了又滚才说出来的，没有表面听着那般简单，说不定是在算计着，到时吃了亏还 不知道。”见顾铮一脸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样子，方芸娘更加宽心的说话：“我觉着也是这样的。” 顾铮笑笑，这大表婶倒是会说话，说的没一句是重点，但每一句都在人心上，别人家说的再简单的话可听的人想的不简单，就能搞事了。　　还有些话方芸娘不好意思说出来，她大表婶说她长得漂亮，要是生长在越城那肯定是能嫁进富贵人家做主母的，这会是便宜了那沈家，还说沈贵配不上她，让她千万 别小看了自己。她原先听着挺难为情，可说的次数多了，心里也是怪怪的，好像大表婶说的对，又哪里不对。 “那你大表叔的事，你还在心里怪我吗？”顾铮今天出来主要是解决这个问题，至于那个大表婶，一时半会也没必要去说她。　　“不怪，就是有些遗憾，我大表婶喜欢读书人，我就想让大表叔沾沾书气，让好大表婶喜欢。”芸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现在已经明白顾铮是想好好经营书楼，要照 着定下的规矩来，她破坏了自己的规矩会让人家在背后说她，她懂了。　　“只是沾沾书气还不简单啊，”顾铮笑看着她：“你忘了我在城南还有一间书肆，马叔是那儿的掌柜，那边正缺伙计呢。”来之前她便是想好了的，若是方芸娘能理解她 所说的，就算不理解但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想的，便让这位大表叔去书肆帮马叔的忙，要是芸娘依然像以前那般怪她怨她，她就不会再管这事。 “真的啊？”芸娘高兴的跳起来：“我回去就让写字先生写信到村子里，让大表叔和大表婶来越城。” “好。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儿吃糕点吧。” 紧跟在身后的风来已快一步到了那亭子中，亭内的石桌上还有上一批游玩的人留下的残渣，将桌上清理干净后，风来将糕点摆了出来。 “好精致的糕点，一定很好吃。”芸娘先拿了块起来尝尝，入口即化，好吃。 顾铮也拿了块过来吃，她家的厨娘是水乡过来的，很擅长做一些精致口感又好的小糕点，拿了块给风来：“你也尝尝。” “是。”风来拿了块尝，察觉到芸娘看她的视线时回望过去，就见她又忙低下了头。　　芸娘上回听春红说顾铮把她的卖身契都撕了时很惊讶，觉得对春红可真好，当时也没往别处想，这叫风来的婢子好像是才来的，顾铮也待她如此好，只觉得她方才说 的话应该是真的，她并没有看不起自己。 “芸堂嫂，我有些想法和你不一样。”顾铮边吃边说。 “什么想法？” “每个人的人生不一样，遇到的事也不同，所以他们说出的道理也是不相同的，咱们不能总是去尽听人家说的，那不就是重复别人的人生了吗？” 芸娘想了想，点点头。　　“你大表婶的话那是她悟出的道理，我们记住她的那些话，最大的作用就是不去犯她曾犯过的错误。但不能照般用在自己身上啊。沈二伯家待你如何，沈贵堂兄又待你 怎般，你用心感受就能知道他们是否是真心待你的，不是依着别人说好说坏来的。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芸娘吃糕点的动作停了停，这个她倒是没想过，当时只觉得大表婶说的话真对就全记下了，这会觉得顾铮说的也挺对的。 静候在旁的风来一直听着沈夫人和这方芸娘说话，也亏得沈夫人如此有耐心，一般的人根本没这个心讲这些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送芸娘回到城南书楼时已经快到中午，目送着芸娘进了书楼后顾铮才放下车幔离开。 和芸堂嫂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听进了多少，反正她能讲清的道理是都讲了。 只是两个人，风来也就跟着坐了进来，看着沈夫人懒散的坐着，方才和那芸娘在一起时好歹也会装一下：“夫人累了？” “有些累了。” “希望芸娘不要辜负你的一片苦心，要不然，真是白白浪费了半天。”风来冷声道。 顾铮微眯着眼晴，想了片刻道：“说不定芸娘这位大表婶，我认识。” “夫人认识？”风来奇道：“难道那大表婶娘家是在越城的？”　　“八九不十离。”顾铮想到了一个人，她早该想到的，在芸娘嫁过来的那天，送嫁的一位小堂妹曾说起过一句话‘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以前我以为只有芸儿堂姐还是最 漂亮的，后来又来了一位兰儿姐姐，也是顶漂亮的，可她们都不如这位姐姐好看。’ 当时芸娘接了句‘堂姐真是白疼你了，竟然说堂姐不如别人好看，还有，那不是姐姐，是大表婶。’ 大表婶名字中有个兰字，而她认识的那个女子名字中也有个兰字，她就是宁秀兰，当初因傅平香一事和她闹出过不少的矛盾，傅平香甚至因此而死。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顾铮却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宁秀兰曾因冒充宁家嫡女和顾盈交好，这事一直被传得沸沸扬扬，已死的傅平香挑畔于宁秀兰这事却把她卷了进 去，造成了一系列的事，最终以傅平香死，而宁秀兰被淑妃娘娘出手惩治被迫嫁到了山里而告终。 见风来看着自己一脸疑惑，顾铮笑笑：“以后你会知道的。”说出名字来，风来说不定知道，她平常不是一直在搜集越城的情况吗？ 回到家里，顾瑶已经回来，连春红也来了。 “春红，你是不是又长高了？”许些天没见到春红小姑娘了，顾铮高兴的很，哪想才一走近，春红就对她上下其事的检查着。 “大姑娘，四姑娘说你头疾又犯了，而且比上回还要严重。奴婢好担心啊。” “怎么又称自己为奴婢？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还是我城西书楼的掌柜呢。”顾铮捏捏她的小鼻子。　　“不，春红永远是大姑娘的奴婢，下辈子也是的。”春红坚持，自称我也好，奴婢也好，对她来说可没什么区别：“大姑娘，以后有事一定要通知奴婢，奴婢不想大姑娘 的事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好，我知道了。”知道和这个丫头说不通，顾铮也随她。　　顾瑶在一旁有些羡慕的看着大姐姐和春红，她身边也有贴身婢子，可没有一个的关系是像这样的，母亲总是教导她和三姐姐在下人面前得有仪表，要让下人敬她们也 怕她们，当时听着没什么，现在看来，下人没一个和她们交心的，哎。 春红是来看一看顾铮的，毕竟书楼刚建成还有些乱，确定大姑娘没事后就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顾谣将城西书楼的情况一一说来。 “你还对了帐？”顾铮这回还真被这个四妹妹给惊喜到了，原来顾瑶还会做正事。 “大姐姐这是什么表情？我从七岁开始，母亲就教我怎么管帐管园子了。”顾瑶觉得大姐姐小看了她，很不服气。 “这样啊？”顾铮看着她笑得一脸精明。 顾瑶眨眨眼，一脸戒备的看着她：“大姐姐，你在想什么？” “下午城东书楼那边的事，你也帮我去核计核计吧。嗯？”顾瑶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顾铮当然是要用一用的。 顾瑶眼珠一转，俏皮的道：“我帮着大姐姐跑了一天，大姐姐是不是得给我点什么回报呢？” 顾铮将盘里的一块红烧肉夹到了顾瑶的怀里：“呐，肥肥的肉。”　　顾瑶：“……” 第269章抗议无效 日头好，春光好。 下午时分，顾铮打算眯一下，也想想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躺到躺椅上时，听得风来问：“四姑娘这般小的年纪，夫人还真信她能办好事？”　　顾铮欣赏着院子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这些花籽都是婆婆拿来撒着的，这会的公婆家自留地应该也是开满了这些小花：“她说小也不小了，只不过上头有我有三妹妹在，便觉得她还小。身为贵勋世家女，琴棋书画倒不见得要精通，但算帐管家那是必须学会的，四妹妹性子大咧坐不住，母亲又宠她，我以为她也就学了个皮毛，从方才她 说的那些东西来看，母亲管这一块还是严厉的。” “那夫人呢，想来秀姨应该没有教过你。”风来好奇的道。　　“我啊，自学成才。”顾铮向来温软的笑容有着一二分岁月的沉淀，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便一心想找个机会出去闯荡，时代不允许不说本身也是没什么实力的，每天就 陷在顾府这么一个小后院，嫁给了沈暥后，外面的门打开了，她开始识字，看书，还去大伯母那学了算盘，总之不会什么学什么，慢慢适应，慢慢融入。 看着渐渐睡着的沈夫人，风来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守在一旁。 让顾铮想不到的是，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傍晚，还是顾瑶来叫她才醒来的。 相比起顾铮的慵懒，顾瑶精神头十足，一天下来连走了两个书楼半点疲惫也没有，还很新奇。 用晚饭时，她给顾铮说着两个书楼的相同处和差异，还有前来看书寒门学子们的差异。 “你还去了书肆？”顾铮一边用着饭一边问。 “是啊。”顾瑶点点头，激动的道：“书肆门口都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在争先买着《花园记》和《修仙记》呢。” “排了多少人？”顾铮亦很高兴。 “看着有百来人吧，长长的一条，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刚来。” “哎呀，我忘了把书给太子妃和二皇子拿去。”顾铮一拍脑额，下午睡着时她还想起过的。 “太子妃娘娘也喜欢看这些书吗？”顾瑶奇道，这两本她都看过，《修仙记》她反倒能看得进，那本《花园记》的内容大多是男人女人的那点事，不好看。　　“喜不喜欢看倒是不知道，上回踏春时是答应过给太子妃拿一本去的。”顾铮将那天端王爷芬妾室的事说来，她那会说，话本子里面心眼儿坏的妾室都跟这芬妾室般说 话的，太子妃一听便来了兴趣，所以才让她拿书。　　“还有这样的事？”顾瑶现在听得气的不行，那天她和十一公主她们去另一林子玩了，竟然不知道那芬妾室和三姐姐之间有这么一段，欺人太甚：“早知道我前几天住在 端王府时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别气了。”顾铮夹了块菜放到她碗里：“我明天进宫把书给太子妃娘娘送去，你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十一公主了吧？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顾瑶小脸一副想去又不想去的表情。 “以前见你们形影不离的，隔个一二天没见就跟二三年没见似的，这会倒是怎么了？”顾铮好笑的看着顾瑶一脸的纠结。 “我心里藏了秘密，要是见着了十一公主，怕一个不留神给说了出来。”顾瑶对自己藏不住心事这点很无奈，十一公主又是她最好的朋友，肯定保不住。 顾铮莞尔：“这秘密你都说了好几天了，跟谢家人有关？” “大姐姐怎么知道？”顾瑶惊讶的道。 “你那天陪着谢家姑娘失踪后回来就说有了秘密，不是跟谢家人有关就是和十二皇子有关的。”这个可不难猜。 顾瑶耷拉着脑袋，所以说嘛，干嘛让她听见那些话，干嘛还非得让她保密，瞧瞧，大姐姐都能猜到跟谢家有关了。 看着顾瑶这模样，顾铮好笑：“既然如此，那你明天就好好待在家里吧。” “不行，那太无聊了，我还是进宫吧。大不了，我不去十一公主那里。”顾瑶嘿嘿一笑：“我就和大姐姐在一块。” 入夜。　　顾铮将马东叔送来的书分别装进两个帛袋中，一袋明早送给太子妃的，另一套则是有明下午送给二皇子的，还有送给良侧妃她亲自所绣的钱袋，配着不倒翁娃娃放在 木盒子里。 “夫人，大人回来了。”风来在旁说道。　　内屋内没有什么声音，但顾铮知道风来的听力极好，她说沈暥回来了一定是回来了，高兴的走出了内屋，果然见到沈暥正从走廊里过来，他的每一步都是缓慢而有度 的，但在见到了妻子时，脚步也快了起来。 “相公。”顾铮迎了上去。 看到沈大人回来，风来悄悄退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虽热了，但夜里风凉，怎么不套件披风？”见妻子只着了单衣，沈暥略略蹙眉。 “一点都不冷。” 沈暥拉过她的手，手掌确实是温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进了屋后，沈暥换下官服放于屏风上，看到桌上的几套书都包了帛袋：“你要将书送人？” “是啊，明天我进趟皇宫，把书给太子妃送去，上回答应了的。”顾铮对太子妃倒是挺感激的，毕竟她解决了王婉容，哪怕她只是为了她自己。 “另一套是送给谁的？” “是二皇子，还有这个木盒是送给良侧妃的，答谢她上回我头疾发作时送的补药。” “你什么时候答应给他们送书的？”沈暥没听见暗士对他说起这事 “踏春的那天，那会你不在。”顾铮说了下那天发生的事。 踏春那日周围都有御林军守着，他的暗士倒是不能太靠近，沈暥点点头：“《修仙记》这书写得倒是能入目，《花园记》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你看了？”顾铮铺开被子的手一顿，转身看着正从书架上拿下书来的沈暥，眼晴亮亮的。　　“你放在桌上，我翻了几页。”沈暥见妻子走到身边来，知道她是想听听他的意见，便将手中的书重新放回了架子上，道：“《修仙记》讲的是凡人克服多重困难，最终 成仙的故事，这过程很有看点，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 “那《花园记》呢？” “情情爱爱的事，对少年少女或许会有一些吸引力。” “这就是写给少年少女们看的。”顾铮笑得一脸小得意，随即她惊呼一声。 沈暥拉着她一个旋转，她的身子便靠在了墙上，就见沈暥一手撑着墙，另一手搂着她的腰，低下头深邃的黑眸紧锁着顾铮微傻的脸庞。 “你，你做什么？”顾铮在沈暥眼中的看到了自己的倒映，红着脸傻呼呼的模样。 “书中不是有个词叫壁咚吗？很详细的写了步骤，还说那姑娘在壁咚之下面红心跳，几乎不能自己，我便试试。”沈暥有趣的看着红着脸望着自己的妻子。　　“那只是衬托一下书中的气氛，当不得真。”踏春那日看到太子殿下对谢家姑娘所做的事，她才想到让书生把这桥段放在书里，可没想沈暥看了会用在了她的身上，唔 ，其实这什么咚的已经老掉牙了，可因为是沈暥还挺心动的。 沈暥低下头俯在妻子耳边道：“今天碰到了沈峰，他问我小册上的那些可有都用上，我说还剩下三式没有用，要不今晚试试？” 顾铮的脸色瞬间绯红，才要拒绝，唇就被人堵上了，那天沈峰给了沈暥小册子，隔天她一觉睡到了下午，整个府里的婢女都在笑她。 当然了，抗议无效。　　这一晚，沈暥折腾她到很晚才睡。 第270章他在做梦 隔天。 顾铮虽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觉睡到了下午，却是强逼着自己起床的，坐到妆奁前，看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那条青痕，想到昨晚的激情，嘴角抽了抽。 风来看着妆奁中的金钗和普通的簪子问道：“昨晚大人龙虎精神，使得夫人一大早无精打彩，不知道夫人今天还要进宫吗？”　　风来声音上的冰冷加上略带嘲味的调调让顾铮脸色又红了，不过现在她的脸皮也厚了不少，反正和沈暥再孟浪的事情风来也是知道的，清清喉咙道：“去，当然要去。 ” 风来拿了金钗过来给她插上。 正愉快的吃着早饭的顾瑶完全没看出顾铮精神不济，只觉得大姐姐略施脂粉的模样比往日还要好看几分。 马车早已在府外候着。 沈府离皇宫并不远，也就半柱香的时间，一路要经过顾府，端王府。 顾瑶掀起帘幔看着马车经过自己的家，笑着说：“这般看着咱们顾府，这感觉可真奇怪。” 顾铮笑笑。 “不知道三姐姐今天有没有进宫给淑妃娘娘请安，要是进宫了说不定能碰到。”顾瑶放下了帘子，端坐好。 “想你三姐姐了？” 顾瑶点点头：“昨天你跟我说了那芬妾室的事后，我心里就心疼三姐姐。想去看看她，大姐姐，咱们出宫后去看看三姐姐吧。”　　端王府顾铮并不想去，赵元澈已经知道，她知道他重生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想了想，顾铮道：“暂时还是先别去了，担心你一时嘴快又把那天不愉快的事说 出来了，反倒让三妹妹难过，待过二天寻个好时机，咱们约三妹妹出来走走，嗯？” “好啊。”顾瑶觉得这个办法好。 皇宫巍峨矗立在越城的中心，黄瓦红墙，金碧辉煌。 顾铮递上沈府的腰牌，便有人进去东宫通报，很快侍卫们放行。 马车停在东宫大门处，立时有宫人前来带路。 这是顾铮第二次来东宫，因第一次被绑之事，如今心里还是有些怪异之感，不过风来就在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三人跟着宫人往前走时，那宫人脚步停住，匆匆往左侧走了几步后福了福：“奴婢见过婉侧妃。” 顾铮看到了一位穿着华丽的蜀锦纱绫的女子在宫人的拥族下过来，女子打扮一身艳丽，在满园子芬芳的印衬下人比花娇，她亦看到了她。 “是王婉容。”顾瑶在旁边轻道。 看到是顾铮，王婉容莲步款款的走了过来，三步之外，笑得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她。 “见过婉侧妃。”顾铮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来了东宫，两人见面是难免的。 顾瑶和风来施礼。 王婉容眸光一动，嘴角冷笑了下又隐去，走过去亲自扶起了她，亲热的道：“沈夫人太客气了，咱们是旧识，日后这礼就免了。” “您现在是侧妃娘娘了，这礼是应该的。臣妇要去给太子妃娘娘送几本书，就先告辞了。”顾铮言语温和的说完对一旁的带着的宫人道：“请带路吧。” “是。” 直到走了很远，顾铮还能感觉到王婉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大姐姐，这婉侧妃现在看起来挺不错的，还亲自来扶你起来。”顾瑶在旁边道，就是大姐姐对她好像挺冷淡的。　　顾铮不知道该怎么说，王婉容这人长相还是很招人喜欢的，百年书香世家的嫡长女浑身上下都是书香气质，且又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可顾铮对她喜欢不起来，沈暥的 原因只是其一。 太子妃的寝殿已经到，宫人拦住了风来道：“除了沈夫人和四姑娘，下人是不能进去的。” “那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出来。”顾铮说着和顾瑶走了进去。 风来点点头，想到端王府那日她不在沈夫人身边，害得沈夫人头疾发作，不过这儿是东宫，又是太子妃的寝殿，还有四姑娘陪在身边，还是能安心的。 进了殿的顾铮和顾瑶没走到内殿呢，十一公主从一花圃里跳了出来，吓得顾瑶差点尖叫。 见顾瑶被吓，十一公主哈哈大笑，一时俩人就闹在一起了。 “见过十一公主。”顾铮赶紧行礼。 “顾大姐姐好，我先带瑶儿去玩了。”十一公主说着拉着顾瑶离开。 “啊？”顾瑶想拒绝来着，奈何十一公主早已拉着她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四妹妹那不想去又被拉跑的无奈模样，顾铮觉得还挺有喜感的，不过她在进到殿内时，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这儿等她的并不是太子妃，而是端王赵元澈。 赵元澈今天穿了一件紫色襕衫，腰束宽带，长身玉立，墨发金冠，黑眸正深长的看着她，看着顾铮红润的面庞变得苍白骇然。 “王，王爷？”顾铮下意识的觉得头隐隐的疼了起来。 这个女人今天一身华衣，还薄施了胭脂，她的长相本就是清妍清艳的，如今略微施脂，足以惊艳。 “你看到本王很惊讶？” 这不是废话吗？顾铮看了看殿内，除了他们竟然连个宫人也不在，好像是事先安排好似的：“王爷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进宫的？”　　“本王不知道。自你那天昏倒之后，本王就一直没机会再遇到你，前几日下人说起书楼发了新话本，本王便想到那日踏春时太子嫂嫂曾让你给她送书，因此天天在宫里 等着。”沈府根本就安排不进他的人，这是让端王最为痛恨的地方。 “等我做什么？” “你说呢？”赵元澈冷着脸逼近了她。 “你，你不要过来。”顾铮想到那日的头疼很是后怕。 看着这双清澈的黑眸露出紧张害怕的情绪，赵元澈没再往前走，他亦想到了那日顾铮昏倒在他怀里，眸色变得复杂：“你的头疾好些了吗？” “我的头疾是拜王爷所赐，近几年内都好不了。”顾铮很想怒骂过去，显王之乱要是赵元澈有点担心她们这些女眷的心，她也不会被打到头，但不敢。 赵元澈一阵沉默，半响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你知道我已经活过一回，你到底知道多少？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起你的事来？” 顾铮是讨厌极了他对她说话的态度，这种像是质问又像是审问的语气让她很是排斥，因此冷着脸不说话。 “本王在问你话。” 顾铮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尽量以平和的声音道：“王爷，我不是你府中的婢子，也不是你的妻妾，更不是犯人，能不能不要总是以质问的语气来问话？” “什么？”　　见他眼晴眯起，眸色更冷了，顾铮只觉得额头筋疼，她竟妄想跟他讲理？便道：“我只知道王爷是历经过一世的人，其余的并不清楚，那天王爷醉酒说的也不是很多。 ” “可万总管对本王说，本王抱着你进了那间被封住的小院。过了许久才出来。”赵元澈的眸色越发的复杂。 顾铮脸色一变，她怎么忘了，当时万总管和随身侍卫常柳也是在的。 “这许久的时间，本王和你都在做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顾铮忙道。 “真什么也没做的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紧张不是正常的吗？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人，男女有别。”顾铮真是后悔死了今天进宫，心里也怨那太子妃娘娘，怎么可以让赵元澈一个人在殿内。 “本王只想知道那天在小院里，可发生过什么？” 顾铮气极至极，直视着他，声音也微微重了：“王爷想发生点什么？你娶了三妹妹为妃，按辈份我可是你的大姐，王爷想跟你妻子的大姐发生什么？” “上一世，你是本王的妾。”赵元澈脸色黑了。　　“王爷也说了，那是上一世，再说了，有今生没来世的，谁知道到底有没有上一世之说，说不定是王爷你在做梦呢。”他既一直纠结在上一世，她干脆直接说那是他在 做梦。　　要是那天她扛住没说那些话就好了。 第271章已成过去 “梦？本王难道还会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吗？”看着顾铮一直要与他保持距离的模样，赵元澈心中莫明的愤怒。 顾铮冷着脸，面对两人越来越相近的距离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见他要走过来忙道：“王爷再过来，我，我就跑出去喊人了。” “喊人？这儿都是本王和太子的人，没人会过来。”　　顾铮深吸了口气，忍下怒气，重新调整了下心态，微微挺直了腰杆，声音尽量温和的道：“王爷，你是活过一世的人又如何？在你所谓的那一世，我是你的妾又如何？ 那是你的一世，是你有记忆的一世，与我，与这儿所有的人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关系？赵元澈想到那一世她给他的痛。　　“王爷，你问我到底知道什么。那天你喝醉了酒，你所说的那些话与我而言，全都是醉话，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见面的机会，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那些 你所说的话我就会忘得精光。”顾铮耐着性子道：“你对我而言，就只是我三妹妹的丈夫。” “我不信，你要是没有想起来，昏过去时为什么会说出‘王爷，你说过如果有来生，会放过我的’这句话？”听到这句话时，他整个人都是凉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痛苦。 顾铮疑惑的看着他：“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你说了。” “我说了的话，为什么没有印象呢？” 这双清澈的黑眸坦然而诚实，仿佛她真的没有说过这句话似的，赵元澈垂于腿侧的双手缓缓握紧。　　“王爷，如果真有这么一句话，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何不放过我？”顾铮是真的不记得昏过去的时候说过些什么，那时只觉得头疼难忍，好似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急 欲喷涌出来。　　赵元澈突然讽笑了一下，睁开眼发现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便是去了顾府，在见到那时的顾铮时，不知为何所有的爱恨突然间消失了，那个总是低着头 一副怯懦模样的少女让他只觉得陌生，他如同那一世答应的那般放过了她。　　历史的轨迹来临，王庶娘对他下药，他自然是避过了，看着棒打在顾铮的身上，他发现对她所有的怜惜全都消失，一丝也无。直到她落水沈暥救了她，她对着顾鸿永 和沈暥说话时，那清澈中又带着种种顾忌的眼神，那温软且又倔强的姿态，消失掉的所有情感突然间回来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当沈暥说要娶她时，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是道不清的失落。他是想放过她的，所以看着她成亲，几次相遇也是视而不见，可看着她对 另一个男人笑得开朗阳光，一口一个相公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尤其在那天清楚她其实是知道他是重活过一回的人，还说出那句话时，他心里竟然还有丝的窃喜，以为她跟她一样或是也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事情来。 “我放过了你，你何时才能放过我？”赵元澈略微痛苦的道。 “王爷，我从没有想过惹你，当时庶娘对你下药，我也是被逼的。”躲都来不及啊，顾铮只觉得头胀，脑海苦思着解决之道，哪有什么办法。 “在上一世，你是本王的妾，是本王最爱的宠妾。”赵元澈固执的道。　　“王爷，你看清楚了，那不是我。上一世的顾铮，不是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我想过一辈子的人也不是你，我没有那些记忆，你说的这些话我无法起共鸣，如果你一 直纠缠不清，我只会讨厌你，憎恶你。”顾铮毫不客气的道：“我没有进入端王府，我也没有成为你的妾。我现在是沈夫人，是沈暥的妻子。” 一句沈暥的妻子让赵元澈错乱的心绪突然间冷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望着自己的女人，是啊，这世她已经跟沈暥成了亲，他和她再无可能。 “王爷，麻烦你清醒一点，这样的事以后请不要再做了。”顾铮朝着赵元澈福了福转身离开。　　顾铮的脚步又突然停住，转过身刚好望进了赵元澈受伤的黑眸之中，许是他没料到她会转身，一时收不回表露在外的情绪显得有些狼狈，顾铮并不为所动，冷冷的直 视着他道：“王爷，如果你以后执意再拿你所谓的那一世来找我麻烦，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那便鱼死网破好了。”说完，挺起胸膛，快步出了殿。 找她麻烦？在她眼中，他是在找她麻烦？看着顾铮消失的背影，赵元澈闭闭眸，双拳却紧握。　　出了内殿，顾铮以为自己会后怕，但没有，说出了这些话只觉得神清气爽，既然都在明面上了，多余的情绪也没再必要，顾忌和怯懦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的拿那一世 来说事。 这样很好，赵元澈不可能真的闹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或许他还惦记着前世的那个顾铮，但比起这个，更在意的是他自己吧。 “沈夫人。”一名宫人走了进来福礼道：“太子妃娘娘在小花园里等你一起赏花，十一公主和顾四姑娘也在那儿。请随奴婢来。” “好。”顾铮点点头，对于太子妃今日的安排她心里非常抵触，但场面上的事还是要撑着的。 皇宫里的春天都是绝色，竞相开放，争相斗艳，叫人目不暇接。 进了园子，就听到了太子妃的欢笑声，还有十一公主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讲了什么好笑的话，逗得太子妃这般开心。 走近了，才看到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其中一人竟然是谢敏如。 太子妃正拉着谢敏如亲切的说着什么，十一公主在旁符合着，倒是四妹妹顾瑶，向来欢脱的小脸略有些尴尬的站着。 “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十一公主。”顾铮走上前行礼。 “沈夫人来了，来得正好，我正和敏如说着你书楼雕刻出版的书呢。”太子妃红妆妖娆，今天的打扮在花园中格外的明艳张扬，把周围的花儿和人儿都比了下去。 “臣妇今天就是把书给太子妃娘娘送来了。”顾铮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帛袋交给了旁边的宫人，虽只是两本薄薄的书，但一直拿着也是挺累人的。　　“好，这书好看，我正跟敏如说最为精彩的那段呢，员外的嫡长女一直视自己的婢子为妹妹一般，可那婢子竟然打起了自家姑娘所爱书生的注意，用不耻的手段试图引 诱那书生，你说这婢子多么下贱呢。”太子妃叹了口气说：“看到这段时，可把我给气坏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讽刺谢敏如，顾铮望着谢家姑娘那苍白的面孔，怎么瞧着好似比上回见到的憔悴了不少，想到风来跟她说谢家小公爵得了失心疯的事，估计谢家 姑娘心里不好受。 十一公主好似没瞧见张敏如这状态，亲昵的挽着顾瑶的手跟符着太子妃道：“太子嫂嫂，那婢子最后可嫁给了她家姑娘心爱的书生？” “自然是没有，那书生最爱的人是她家姑娘。” 顾瑶轻扯了扯十一公主的袖子，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让公主别说了，可公主像是没听到般。 “你说呢？沈夫人。”太子妃犀利的目光落在顾铮身上：“这一段写的特别好吧？”　　顾铮笑笑：“臣妇前些日子身子不适，还没看。”书中是否有这一段她并不知道，她只是让写书的人多写一些女人争斗的桥段，主朴之争也好，几个姑娘争一个男人也 好，总之就是斗，斗上个几千年大家还是喜欢看的。 “《花园记》应该还有下一册吧？让那写书的好好写，这样的没脸没皮的婢子就该卖入青楼，写得好，本太子妃有重赏。”　　“是。”顾铮高兴的答应，余光见到那谢家姑娘的小脸更苍白了，哎。 第272章非旁观者 顾铮和顾瑶两人出来时，谢敏如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出来，她被太子妃叫住去用她最喜欢的糕点了。 顾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谢敏如三人的身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直候在殿外的风来见到沈夫人和四姑娘出来了，福了福，便静静跟在身后。 “大姐姐，太子妃娘娘这般待敏如我还能理解，可十一公主和敏如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也要这样伤害她呢？”顾瑶很不解，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吗？ 顾铮淡淡一笑：“那是她的自家嫂嫂。十一公主也是左右为难的吧。”以十一公主的聪慧，应该比顾瑶早些知道谢敏如和太子殿下的事。 “可敏如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们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就算太子妃娘娘是她的嫂嫂，她可以像我一样不说话。”想到敏如那伤心的模样，顾瑶心里难受。 宫里的事，不会这般简单的，太子妃指不定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后，顾铮猜想着十一公主亦是在讨好着她的太子妃嫂嫂。　　“别伤心了，这种事啊，也难怪太子妃这般。”讥讽了那么一路还硬要拉着谢敏如去吃她最喜欢吃的糕点，这是还没折磨够那个小姑娘呢。谢家姑娘看着模样确实可怜 ，但太子妃又何尝不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地盘呢。 “可敏如已经和太子殿下不可能了，她为什么还要紧抓着不放啊？” “宫里的事，咱们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嗯？” “我做不到，那是我朋友。” 顾铮拉住顾瑶的手往前走：“姐姐很高兴你这般重情重义，所以也不会说你什么，可任何事咱们都要量力而行，不该管的，不该说的，咱们都闭上嘴巴。” “我知道，所以方才我忍住了什么也没说。”也幸好十一公主没拉着她一直说话，更没单独两人唠嗑，要不然说着说着，她指不定把心里藏着的秘密也说了出来。 “你做的很好。” 宫门已在眼前，三人走出去时，马夫早已候在一旁，见到她们出来赶紧将马凳拿出来。 一路上顾瑶都不怎么开心。　　顾铮也想着心事，方才和端王爷的那些话应该是极重的，也不知道端王爷有没有放心里，顾铮理解他纠结在前世的种种事件当中，换谁重生了后面对以前碰到过的人事物，特别是有着情爱仇怨之类的，没多少人想得开，她要是一个旁观者倒是罢了，可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她也要生活，凭什么要为没有做过的事，为别人的人生担这些 呢？ 一路安静的回到了沈府。 下了马车后，顾铮调整了情绪，刚进大门，就见到沈家二伯二伯母正和素兰高兴的说着话。 “二伯，二伯母？”顾铮赶紧带上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顾瑶也很高兴，她挺喜欢大姐夫的亲人的，见了礼后才回自己的院子。 “阿铮啊，你二伯前几天去山上的湖中钓了青鱼，酱了些鱼干来给你尝尝鲜。”二伯母看起来很高兴。 “谢谢二伯母。” “咱们这回来，是来谢谢你帮芸娘的大表叔找了差事，还是在书肆里，”沈二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芸娘这孩子给你添了麻烦了。” “没有麻烦，书肆里刚好缺人。”顾铮赶紧请他们进到了大堂厅。 素兰上茶。　　“要不是芸娘说了那么多次，就那大表叔一把年纪了，而且不识字，怎么可能进得了书肆呢。”二伯母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想到芸娘昨天对自己的坦白，心里又有些 安慰，芸娘刚嫁进来的那段时间倒是个乖巧喜人的，可慢慢的变了不少，昨晚那坦然的模样，好像又变回来了。 “二伯，二伯母，那大表叔是个怎么样的人？听说他娶的娘子跟我和芸娘是差不多的年纪？”顾铮想着二伯应该是见过的那大表婶的。 沈二伯想了想道：“那大表婶我只见过一眼，长得挺漂亮，就是有点瞧不起人。听说娘家是越城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嫁到方家村了，还嫁给了芸娘的大表叔。” 顾铮肯定十有八九是宁秀兰了。 沈二伯和二伯母又坐了会才离开，俩人是走着来的，顾铮肯定不会让他们再走着回去，让马夫送人。 看着马车消失了身影后风来道：“夫人的二伯母可真高，比沈二伯都高。”　　“是啊，我初次见到二伯母时，也觉得她挺高。”顾铮第一眼见到二伯母，除了觉得她高外，还觉得二伯母有张高级脸，单风眼，高挺的鼻子，大嘴厚唇，稍一装扮就 是极为个性的，可惜时代不对，这长相对普通人来说反倒有些丑了。 听得风来又道：“二伯母高，所以那位沈贵堂兄也挺高的，且长相是随了母亲的。” 顾铮奇怪的看向风一脸思索的模样：“怎么突然这么说？”无缘无故的。　　“夫人有没有觉得奇怪，你的公公婆婆都不高，可沈大人却很高，沈大人的长相三分随了沈大娘，另七分可与沈老爹完全看不出相像在哪里。”上回那沈大堂姐沈梅儿 回来时吃的饭她看着沈大人和沈夫人进去，习惯性的撇了眼后才离开，沈家的堂兄弟长相上总会有那么点的相像，可沈大人的容貌与他们是半点也不沾。 顾铮想了想：“你没见过我相公的祖父祖母，他的长相随已逝的祖父祖母。”说着进了屋。 风来：“……”是吗？ 午饭的时候，顾瑶并没有什么胃口，粗粗扒了几口饭就回小院里休息去了。　　对此，顾铮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也是奇了，堂堂大将军的女儿并不用这般顾忌着太子妃的，那谢夫人如此强势的女人养出的孩子应该不至于怯弱才是啊，这么一想 更怪了，谢家姑娘以前的性子也不像是会逆来顺受的人。 就在顾铮如此想着时，素兰进来禀道：“主母，二公子和十二皇子来了，说是找四姑娘有事。” “二弟弟来了？”顾铮已经有些时日没见着顾正钦，这段时间总是有事，好几次想问父亲母亲二弟弟的事，没机会问。　　看到顾正钦时，顾铮差点没认出来，二弟弟是个标准的书生，白嫩文静，手无缚鸡之力。可眼前的顾正钦，身子比起原先挺拔了不少，那白净的肌肤被古铜色所取代 ，虽然看起来依旧温文尔雅，气质上是完全变了。 “见过十二皇子。”顾铮给十二皇子行礼，眼晴是一直瞧着自家弟弟。 顾正钦都被大姐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估计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觉得你变化大呗。”十二皇子前两天见到顾正钦时，一时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顾正钦笑了，笑容中多了从前没有的朗意：“我不过就是跟着外祖学了几天的功夫，变化也不大吧。” “你去跟外祖学习武功了？父亲是怎么答应的？”顾铮奇道，去年显王之乱后，二弟弟确实有学武的打算，奈何父亲怎么也不同意，这事就搁置了。　　“我跪了几天，父亲便答应了。”其实真正让父亲答应下来是王庶娘的突然不见，顾府好歹也是伯爵府，家里也是有护卫的，那贼子来无踪去无影的让顾正钦更加笃定 了学点武功的想法，不过王庶娘的事他不好说出来，免得引大姐姐伤心。 “学武好啊，既能强身健体，也可保护家人。”顾铮的目光又落在了后面跟着的宁家庶子宁齐光身上，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宁齐光冷淡的移开了视线。 宁齐光是十二皇子的贴身侍卫，这么久了还能在其左右，和十二皇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不错。　　“瑶儿呢？赶紧叫她出来。”十二皇子背负着双手，话是对着顾铮说的，眼晴则是打量着周围。 第273章是否有情 这般据傲的姿态看了真让人不讨喜，顾铮一直知道这十二皇子对她并不友善，只不过碍着二弟弟，三妹妹四妹妹的面子，她倒是不惧他，淡淡道：“十二皇子若是说话能客 气些，我很乐意去叫四妹妹出来。” 十二皇子脸一黑。 旁边的顾正钦对着十二皇子轻咳了几声，就见那十二皇子臭着脸看着顾铮道：“顾大姐姐，麻烦去叫一下瑶儿，我找她玩儿。” “好。”人家都客气了，顾铮脸上也挂起了淡笑，让素兰去叫瑶儿出来。 让顾铮有些意外的是，瑶儿看到十二皇子时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以往打打闹闹的，还真没见过她对十二皇子这般和善。 顾正钦也觉得奇怪，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大姐姐，后者摇摇头。 顾瑶带着十二皇子去到了小堂厅奉茶，宁家庶子宁齐光跟了过去。 顾正钦则在这里和顾铮说着话。 姐弟俩人脸上眼中都是笑意，自顾铮来到这个世界，顾正钦和王庶娘是待她一开始便是极好的人。 “瘦了，肯定很辛苦吧。”要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去学武，顾铮能想到其中的辛苦，没想到二弟弟如此有毅力。 “不辛苦，相反，意外的喜欢。”顾正钦觉得自己血液里也是有和外祖一样的武将热血，当他拿到剑的那一刻，竟然让他觉得比读书还喜欢。 顾铮点点头，为他感到高兴。 “大姐姐，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想法。”顾正钦脸上的笑容隐去，明亮的双眸隐隐透着茫然。 见他如此，顾铮便叫他一起去了园子里的石凳上坐坐，婢子上了茶后离开。 坐下后，顾正钦见大姐姐身后的婢女并未离去，便对顾铮道：“大姐姐，能让身边的婢女退下吗？” 顾铮看了风来一眼，风来福了福告退。 “怎么了？”见二弟弟一副苦笑的模样，顾铮奇道，是什么样的事还要屏退婢女的。 “秀英来找我了。”这几天，顾正钦一直在为这事苦恼，曾经，他和宁家嫡女两看两悦，甚至私下也互订终身，可不想被人搅事。 顾铮：“……”说到宁秀英，自然又想到了燕将军和庶娘，毕竟当初宁秀英可是皇上指婚给燕将军的。 “她问我，是否对她还有情？” “那你对她还有情吗？” 顾正钦苦笑了下，摇摇头：“我已没了想娶她的想法。” “那就跟她明说。”　　“我已经跟她说清楚，可心里颇有愧意。”年少时的因为三妹妹的关系，他和宁秀英也是常碰见的，可以说两小无猜，后来双方父母对他们也是默认的，本以为会一辈 子在一起：“是我负了她。”　　“我倒不这么认为。”顾铮喝了口茶，放下时看着他，声音温和的道：“你和她的缘份在宁秀英被赐婚给燕将军的时候便是彻彻底底的断了，又哪来负她之说？二弟弟， 我始终觉得你和她之间的情感，你们对彼此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勇气。” “再进一步？”顾正钦疑惑的看着她。　　顾铮点点头：“当初你和秀英的婢女被傅平香设计，宁家怕这丑事影响到家族的名誉，父亲母亲担心你的前程受到这事的影响，双方家长将原本想定下的婚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你们就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冲破这些阻碍，只要你们这样做了，身为嫡长子和嫡长女，家族相当，身份相当，那不过就是一个婢女的小插曲，就算有人咀 些日子的舌根子，也是很快过去的。” 顾正钦怔了怔，当时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忧伤，甚至想醉酒，却是没有想过应该勇敢的站出来。 “你们之间不过就是年少时的好感，称不上男女之情。”顾铮莞尔一笑：“如今宁家姑娘会来问你这个问题，她心里所想的，也并不单纯，个中原因你应该想得到。”　　燕将军直接悔了婚带着庶娘离开，虽然皇上说了宁家姑娘婚嫁自由，但近一二年之内也会被人诟病的，就像一个女子二十几岁还没有婚嫁，旁人就会猜测是否有污点 才没人敢娶。宁家姑娘在这个时候自然想到了二弟弟。 顾正钦沉默着，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宫里做着十二皇子的侍读，交了不少的世家子弟，交际和阅历也是今非昔比的，大姐姐这些话他一听就明白。 “二弟弟，你是家里以后的顶梁柱，是我和三妹妹四妹妹的娘家依靠，该拿主意该拒绝的时候千万不能犹豫，也不该过多的陷在儿女情长之中。”　　看着大姐姐清澈目光中的那份期待，顾正钦心中是有很有感触，顾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他若是不努力，怎么变成父母的依靠，大姐和三妹四妹在婆家也会脸上无光， 点点头：“我明白了。”　　顾铮被二弟弟脸上那凛然之情带笑：“你不要这般严肃，大姐姐只是认为，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还不大，情感路上的选择还有很多，不要让过去和感情遮住了双 眼，你的世界很大，不要拘泥于过去和那些旁人不相关的话中。” 顾正钦微怔的看着这个大姐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姐姐就变得很有大姐姐的样子了，大姐夫真是管教有方啊。 顾铮原本下午是要去二皇子鲁王府的，十二皇子一来，和二弟弟这么一聊天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二弟弟难得来一趟，顾铮叫着吃了晚饭，那十二皇子也赖着不肯走，宁齐光自然也留下了用膳，一时饭桌上颇为热闹。 和十二皇子，顾瑶的活泼不同，宁齐光非常的沉默，吃个饭都没声响，夹菜也不见他夹远处的。　　被逼嫁到了方家村的宁秀兰和宁齐光是同父同母的姐弟，而与宁齐光有过婚约的傅平香又和她有那么些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宁秀兰的盲嫁和傅平香的死都和她脱不 了关系。 这宁齐光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顾正钦和十二皇子原本是想等沈暥回来讨教一些问题，奈何沈暥回来的晚，他们等不及了，便只好先回去。 巧的是才送走了他们，沈暥的轿子就到了家门口。 看到妻子正在迎接自己，沈暥清冷的面庞浮上一丝柔情。 “相公。”顾铮走下来，扑进了沈暥的怀中。 在沈暥还没体会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顾铮已经离开，抬头笑看着他：“这么巧，刚送走了十二皇子和二弟弟，你就回来了。” “你不是特意在门口等我的？”沈暥清冷的面庞略带了几分不满。 “你又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等？”顾铮挽着他进屋，抬头又朝他甜甜一笑。 这一笑，让沈暥的面庞又柔和起来：“十二皇子来找四妹妹玩？” “是啊。你知道正钦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吗？” “跟长平候学武。” 顾铮讶然的看着他：“你知道？” 沈暥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迟早会知道。” 顾铮详怒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迟早会知道，知道的早和知道的晚完全不同的。 沈大人回来，风来对顾铮一日的陪伴也就结束了，看着大人和夫人两人进了院子后，直接隐于黑暗之中去做她的事。 “你怎么把奏折带回来了？”顾铮见沈暥放了几本折子在桌上，好奇的拿过来看，竟然都是一些弹劾折子。 沈暥换下官袍穿上常服，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淡淡道：“这几本折子都是皇上一气之下丢出来的，要是放回内阁被有心之人看到了，这几位大臣怕是有性命之忧。” 顾铮点点头：“该不会是哪个皇子授命这些大臣去弹劾的吧？” “夫人聪明。” 顾铮不关心朝事，也不是他该关心的：“相公，有件事你帮我查一查。” “什么事？”沈暥看着妻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这还是妻子第一次叫他开口查人。　　“就是芸堂嫂的大表婶，我觉得她就是当初被淑妃娘娘逼着嫁人的宁秀兰，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宁秀兰嫁入了西白山顶的方家村吗？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第274章分担心事 “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宁秀兰这个人沈暥早已没当一回事。　　顾铮将这些日子以来和芸娘的相处，以及找芸娘聊了天的事一一说来：“芸娘出身山里未见过世面，按理来说，心思不该这般复杂，且她那位大表婶还识字，二伯说这 大表婶的娘家是越城的。” 沈暥沉吟了下，对着外面道：“来人。” 门外一名男子肃冷的声音传来：“大人有何吩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铮愣了下，下意识的抓紧了沈暥的手臂。 看着妻子反射性的动作朝自己寻求安全感，沈暥心里一软：“他是我的贴身暗士，你也有，日后想知道什么，只需喊他们一声，他们就会去做。” 顾铮赶紧松开手，对于自己的紧张略有些不好意思，听沈暥这么一说又被勾起了好奇：“你是说跟着保护我的那些贴身暗士还能听我吩咐行事？” “这是自然。” “那我能见见他们吗？我还不知道他们是谁。” “夫人要见你们，还不进来？”沈暥朝门外喊道。 很快，门打开，三名影卫走了进去，单膝跪地，一手放于膝盖上一手撑地，异口同声尊敬的喊了声：“夫人。” “快起来。”顾铮忙上前扶起他们，虽然蒙着脸，但从一双双坚定深邃的黑眸中可以看出都是少年郎，没想到平日里竟是这三人一直在保护着她。 “大人。”屋外又进来一名暗士，“你把属下叫了出来，还没把事吩咐好呢。”是方才吓了顾铮一跳的那肃冷的声音。 这会听着又有些熟悉，顾铮看向这名暗士，没想这暗士突然笑了声，朝着顾铮喊了句：“嫂子。” 声音不再是方才那般肃冷，更熟悉了，外露的皮肤有些黝黑，但模样颇为壮实：“你是？” “这样就认不出我了？”暗士摘下了蒙面罩。 当看清这人的模样时，顾铮睁大了眼，不敢置人的道：“沈峰？” 沈峰咧嘴一笑，露出一行白白地牙齿：“是我。” “你怎么会是暗士？”顾铮看着他，又看着沈暥，沈峰不是普通的百姓吗？ “像我这样的铁哥们，沈暥怎么可能放过我让我过安稳的生活呢？”沈峰一脸误入贼船的模样，他也很无奈啊。 看着他这模样，另外三名暗士都笑了起来，纷纷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张年轻憨厚的脸来，跟他们蒙上脸时那给人肃杀之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是你？”顾铮看到其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时讶道。 “夫人还记得我？”小伙子眼晴一亮。 “记得呀，去年我第一次去军营，就是你拉着牛车送我我和春红去的，回来的时候还租了辆马车送我们回家。”顾铮笑得开心：“你长高了不少，你还很小吧？”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十四了。” 比她想的还要大个一二岁。 此时，听得沈暥对沈峰道：“去查一下芸娘的大表婶是不是叫沈秀兰的。” “好。”沈峰点点头。 目送着四人消失在门口，顾铮喃喃道：“真没想到沈峰会是暗士，连个小车夫都是暗士。”　　“我和沈峰从小一起长大，我去军营做了吏目，他时常过来，见到刀枪这些万般喜欢，当时教我武功的那位领目就带着他一起学了武。”想起当年，沈暥眼中含笑：“这 些暗士分配在越城各个地方，各个角落，都不起眼，关键的时候却能顶用。”　　烛光让沈暥的半边落在阴暗中，另半边又露在光亮之中，面庞亦是，使得五官的凹凸分明如同剪影一般。烛光是温暖的，印在他身上时依然无法遮盖住这一身清冷的 气息，只有在面对她时，他会偶尔流露出些许的柔情，这会讲起那些过往，也有了温情，可见他很重视兄弟情。　　顾铮思绪突然飘远，在那一世中，沈暥也是和现在这般一样处事的吧？有着他培养起来的暗士兄弟，生活过得虽单调但周旋在朝廷中肯定相当精彩，这样的他会和她 相遇吗？要是相遇了，他对她会有印象吗？ 长久没有声音，沈暥从折子中抬起头，见妻子正望着她发呆，视线对上时也没有回过神，明显是神游了。 “在想什么？”沈暥合上折子问她。 “相公，”顾铮坐到了他旁边，低着头想了想说：“今天我去东宫里，等在殿内的并不是太子妃，而是端王爷。” 沈暥深眸一沉。 顾铮颇有些委屈的看着他：“他一直问我有没有想起上一世的事情，说我上一世是他的妾。”她想着还是说清楚吧，沈暥是她能信任和依赖的人。 沈暥手中的折子猛的盖在了桌上：“荒唐。” 顾铮点点头，就是嘛，太荒唐了。 “你如今是我沈暥的妻子。”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最后心一横，告诉他，若他再如此纠缠，日后就鱼死网破。”顾铮狠声道。 “网可破，鱼不用死。”沈暥看着妻子一脸受委屈的模样，眼中温情脉脉：“你不必顾忌他，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尽管去。” “尽管去？”顾铮眨眨眼，一脸的疑惑，相公虽有暗士，可只是小小的内阁学士，他是王爷，还有太子撑腰。 “先前你问过我，那些皇子现在争得你死我活的做什么？”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相公那会告诉我，是因为他们无聊。”当时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 “是啊。你相公我不喜欢陪人一起无聊。” “所以？” “所以，我并没有上某个皇子的船，自然不用去讨好着谁。”一个人只有想去讨好另一个人才会顾忌他。　　顾铮沉吟了下，随即目光一动，惊讶的看着他：“你，你是皇上的人？”她突然想到，那会她问沈暥谢韫的站队，沈暥回了一句‘他是皇上的人，如今皇上正值壮年，他 为何要做出抉择？’，是啊，皇上正值壮年，沈暥又为什么要陪人一起无聊。　　沈暥淡淡一笑，拉着因惊讶而站起的妻子重新坐下：“不过，我让你不必忌惮，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别人来说，不管你怎么闹，都是妇人的折腾。”况且，太子一 直视他为自己人。 “你一直瞒着我。”顾铮心里有气。 “那你呢，端王爷重活过一世的事不也瞒了我很久？” 顾铮一讶：“你信了？”　　“我信你。”他让暗士查过以往朝中发生的那些事，还有他身上发生的事，所有的事端王爷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除了这个说法，其它的难以解释，还有妻子头疾发作 之后的恶梦，他怀疑也跟这事有关。 顾铮心里一松。 “不过朝中的事并非我瞒你，而是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若你真想知道，直接问我，我定不瞒你。”沈暥见妻子眉眼弯弯，知道她是不生气了。 “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顾铮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以后去见三妹妹，尽量约她来府里相见，或是去外面都可以。”避免和端王爷见面。 “好。”顾铮也是这般想的，又道：“不对啊，你既然非皇子那边，我先前问过你，那些暗士是不是为二皇子训练的，你说是。”　　妻子今晚不问个清楚是不让他看折子了，沈暥索性将折子往边上一放：“接下来太子会失势，皇上最终会对太子失望，而二皇子一开始的城府就极深，为他训练暗士是为取得他的信任。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我还是要上条船的。”他私下虽有些力量，但还是薄弱，无法像谢韫一样无视这些皇子的拉笼，不过他也相信，终有一日，他 的权势定然会胜过谢韫。 这么复杂啊！顾铮双手托着脸颊看着相公，一脸好奇的问：“相公，皇上赏识你吗？” “我一个月只能见到皇上一二面。” “才只有两面啊？”是不是少了点？ “别人可是一面都见不着。” “听着好厉害的样子呢。”　　这一晚，顾铮身心都无比轻松，觉得没了心事似的，这世上有个人能和你分担心事是无比开心的事。 第275章是双面绣 听到身边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时，沈暥睁开了眼，清冷的黑眸比方才沉静了几分。 端王活过一世，但从目前看来，很多事他并不知情。唯一让他忧心的便是端王和妻子的关系，妾室？沈暥的黑眸瞬间冷了几度。 这关系让他在意的很。 沈暥的早饭很少是在家里用的，他去内阁得早，因此每次顾铮起床时他早已离开。 今天的早饭是由粉条和咸菜再剁一些肉做成的包子。 顾铮进小偏堂时，顾瑶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扫前两天的不快，也不知道是昨天十二皇子来了后聊了些什么让她突然间顿开了。 “大姐姐，今天这包子真好吃。”顾瑶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大口包子，大姐姐家的厨娘总是能做出一些她从没有吃过的东西来。 顾铮坐下来，拿过盘中的包子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很不错。 “大姐姐今天要去做什么？” “把鲁王府把书给鲁王爷送去，顺便感谢一下良侧妃在我头疾时送的补药。”原本昨天下午就该送去了。 “我正无聊，也跟大姐姐一块去吧。” 顾铮点点头，又拿了个包子来吃。 正当两姐妹一边说话一边吃包子时，素兰进来禀道：“主母，四姑娘，端王妃和顾老主母来了。” “母亲和三姐姐怎么来了？”顾瑶高兴的放下手中的包子跑了出去。 顾铮也忙出去迎接，才出小偏堂，就见母亲和三妹妹顾盈说笑的走来，今天的顾盈心情看起来不错。 “怎么吃的满嘴的油。”看到小女儿嘴旁吃了一圈的痕迹，卫氏拿出帕子给她擦去。 四人打了招呼后，卫氏一听还有好吃的包子，便也来到了小堂厅尝了鲜。 “去永宁寺祈福？”顾铮没想今天卫氏过去是叫她一起去寺庙的。 “这段时间你头疾频繁发作，母亲一直想去永宁寺给你祈趟福，奈何锁事太多，好不容易空了下来，便来邀我们一起去。”顾盈说道。 这事前几日顾铮就听顾盈说起过。 “好啊。”顾瑶是一口应下了。 看来今天鲁王府是又去不成了，这事倒也不急，虽说顾铮知道祈福没什么用，但这是卫氏对她的关心，顾铮当然高兴同往。 永宁寺是越国的国寺，香火每天不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燃着的。 马车一路来到永宁寺时，寺外是停满了马车的，处处是人。 顾瑶挽着顾盈的胳膊走在前，秋致，孙妈妈两人护在周围。 卫氏和顾铮走在后，身边跟着风来和秦妈妈。 几名常服打扮的侍卫紧随在后。　　看着走在前头的两个女儿，卫氏叹了口气，端肃的面庞有着几分的伤感，对着顾铮道：“今天来这里，一来是为你祈个福，二来也是带着盈儿出来散散心，让她别总是 在府里对着那个芬妾室。” “母亲不用担心，三妹妹的气色今天看着不错。”顾铮知道顾盈在端王府中的日子并不好受。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稍微轻松些。”卫氏心里是极为悔恨将女儿嫁给了端王爷的，真没想到自己会看走眼，嫁入皇家又如何？有了王妃的头衔又如何？每天活 在痛苦之中，还不如不嫁。 顾铮想到赵元澈也是一阵头痛。　　寺内比起寺外要拥挤一些，虽是寺庙，对于贵勋之家还是有着特殊待遇的，一小沙弥带着她们进了寺庙的后院，那儿有专门上香祈福的地方，香是金香，菩萨的金身 比起外面来也显得金亮。 顾铮站的后院是院中有院，而每一院里都有这样的金尊菩萨，透过圆门望去，能看到不少穿着华服的人在上着香，想来身份非富即贵。 卫氏带着她们上完了香后，小沙弥带着卫氏去了其中的一间小屋里捐香油，三姐妹便站在院中的那颗老槐树下。 “这儿可真安静。”空气中淡淡的香火味，让顾盈一直以来带着急躁的心得到了不少的安宁：“以前来的时候只觉得檀香味儿重，如今闻来倒有几分不同的感觉。” “和以前一样啊。”顾瑶深吸了口气后用手在鼻子下面挥挥：“烟气重。大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见大姐姐一直朝着对面小院看。 “四妹妹，那边那个小院贡的是什么菩萨？”顾铮问道，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瑶伸长脖子望去：“那儿是月老祠，专求姻缘的。奇怪了，以前这儿人可多了，今天好像没多少人啊，看里面人的打扮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护院吗？” 不是护院，而是谢韫的贴身侍卫，其中两个顾铮认得，来过大伯母家，那天她和风来去谢府时，也见过他们，谢来月老祠做什么？　　一直和秋致，孙秦两位妈妈站在一旁的风来察觉到沈夫人的异常，不禁也抬眸望去，这一刻面色有异，身为暗士旦凡去一个地方便会把那儿的人景物都记在脑海里， 这些护卫她那天在谢府被抓到时都见过。 谢韫在这里。 主朴两人的视线对上，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意外。 顾瑶突然倒吸了口气：“是谢，谢……”随即赶紧闭上嘴巴。 四妹妹也认出来了？顾铮见顾瑶的反应，应该是知道那院中的人是谁。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顾盈看了看对面的院里，并没看出什么异状来。　　“那里可是月老祠啊。”顾瑶喃喃，上回她，十二皇子，敏如从想从兵营后山进入兵营的，哪知道在山中就被当贼抓起来了，被带到帅帐后，就看到对面院中那几张脸 。　　顾铮想到上回风来在谢府被抓后跟她所说的一句话‘我看到了一幅画，一幅月老画，就在一处屏风后面，还上着香，供着水果’，她当时听着不解，更纳闷，堂堂越国战 神供着月老画做什么，如今这位战神竟然还亲自来到了月老祠中。 “母亲怎么还不出来，我进去看看。”顾盈说着朝旁边的那间厢房走去。 秋致随身侍候。 顾瑶看着那间院子半响，眼珠一转，脚步想轻轻的靠近，但被顾铮拉住：“四妹妹，你去做什么？”　　“我去那院子里看看是何人。”她要知道是不是敏如的父亲，要是的话谢大将军在这里做什么呢？那天在军营中听到的话至今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更为朋友而感到难过 。 “我和你一起去。”顾铮也很好奇这谢将军在月老祠做什么。 “好啊。”　　风来听到沈夫人和四姑娘要去看看，心里已经想了几百种进入那小院的方法，但还是觉得不太容易，没想就见这两姐妹很大方的走到了院子门口，随后一左一右隐在 圆门后面露出小半张脸往里看，所谓的‘看看’就是这样？ 对于顾铮和顾瑶而言，这样的偷看已经是很大胆了，两人露着小半张脸，一双眼晴溜转的倒是挺快的，一会看这一会看那。　　院内的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早已察觉圆门外躲着两女子，不过将军出行，不管到哪个地方都会有女子觊觎，早已习以为常，况且这次并非秘密行事，只要不威胁到 将军的安全也就随她们。 “大姐姐，这些人虽然护卫打扮，是谢大将军的人，我上回被他的士兵绑进军营时看到过他们，所以里面的人应该是谢将军。”顾瑶悄声说。 “出来了。”顾铮见到谢韫和一名年迈的僧人从旁边的厢房里出来，也不知年迈的僧人跟他说了什么，谢韫向来肃冷的脸上透着一丝落寂与孤独。 听得他沉冗的声音传来：“大师说我与她还有再遇的机会，这机会什么时候能到？” “可遇不可求。” 谢韫怔了怔，没再问下去：“多谢大师。” 见谢韫和几位侍卫朝她们这儿走来，顾铮和顾瑶赶紧跑回了原地假装在等人，直到谢韫走进园子看到她们，她们忙施了个礼，静等他过去。　　谢韫沉肃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正要离开时脚步一顿，目光落回到顾铮手中拿着的帕子上，帕子的右下角绣着一只小狗，小狗的模样挺新颖，帕薄，在阳光下几乎能透视，春风一过，微微翻动，两面的小狗都绣的栩栩如生，是双面绣。 第276章祈福上香 那谢将军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帕子，顾铮要将帕子藏回已经来不及。 谢韫走了过去，看着那帕子沉声道：“沈夫人可否将这帕子借我看看。”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堂堂大将军问着要看帕子。　　“是。”顾铮将帕子递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上次宫里为谢将军洗尘宴那回，谢夫人看到她帕子时一脸的惊疑，还有谢敏如看到她所绣的小狗时，直接说出了双面绣三个 字。 双面绣虽难，但诺大的大越国，会双面绣的人肯定也是多的。她的婆婆会不奇怪，巧合的是所有的事情又对得上，答案呼之欲出了，顾铮不让自己往下去想。 “这帕子上的小狗一面憨厚，一面活泼，会这种双面绣法的人本王曾经也认识一个，不知道沈夫人这绣帕是从何而来？”谢韫问。 顾铮此时不能露出些微的异常，想了想上回是怎么回答谢夫人的，那会怎么答这会也就怎么答：“这帕子是我从街上一位小姑娘那儿买的。” 一旁的顾瑶略微奇怪的看着大姐姐，这帕子明明是大姐姐所绣的啊。 “是吗？那小姑娘住何处？” “这，”顾铮假装想了想：“当时是在城北门那边买东西时偶尔遇到。” 谢韫脸上有些失落，点点头，转身离去。　　风来看着谢将军的离去，又望着沈夫人手中的帕子，她虽然没见过夫人绣这块帕子，但夫人平常所做的绣活跟这个针法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帕子是沈夫人所绣， 那为什么夫人要撒谎呢？ “你们都站着做什么？常宁寺周围有不少的好风景，都可以去看看。”卫氏和顾盈从厢房里出来时，见几人都傻站着等她们，卫氏便笑说。 “母亲，你去了这么久，肯定捐了不少的香油钱。”顾瑶蹦跳的走到卫氏身边。 “不捐点香油钱，以后来寺里就得跟外面的老百姓一样挤，你乐意？” “当然不乐意了。” “来，这是给你们三姐妹的。”卫氏从怀中掏出三枝玉簪子，分别交到了顾铮，顾盈，顾谣的手中。 “好漂亮簪子，里面还有我的瑶字。”顾瑶看到簪花上刻了个小小字，要不是在阳光下闪过时被她看到了，肯定注意不到。 顾盈和顾铮发现自己的玉簪上也有她们的盈和铮字。 “这簪子我一月前就让饰铺的人做起了来，今天特意拿到大师这儿来开光，日后你们三人都要插在发束上，可佑你们平平安安的。” “奴婢帮姑娘们插上吧。”秦妈妈和孙妈妈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娇美的三个女儿，卫氏很是欣慰，这世上除了老父亲让她挂心外，就是这三女一儿了。 祈完福，四人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来到了贡奉送子观音的小院里。 顾盈在这儿无比虔诚的上了香叩了头，又捐了些香油钱，还拉着顾铮一起拜，毕竟顾铮的肚子也一直没有响动。 子嗣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被人看重，就算顾铮不信这些也拜的无比认真。 就在两人起身时，听得门口顾瑶脆怒的声音响起：“你来做什么？” 顾盈在见到来人时欢愉宁静的脸色一沉。 不是别人，正是淑妃娘娘下赐的宫女芬妾室，在八妹随侍下款款进来，肚子已能看到，姿色中等，谈不上多好，但柔柔弱弱的模样还挺能引起男人的怜惜。　　“妾身是哪里得罪了四姑娘？四姑娘为何对妾生这般疾言厉色的？”芬妾室怀了身孕，得意之情显而易见，见到顾盈出来了，连个礼都没有，娇声道：“原来王妃也在这 里啊。” “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芬妾室，顾盈不像以前时不时动怒，面色虽沉冷，但好很多。 “自然是来求子罗，王爷到现在也还没有个儿子，我啊，”芬妾室摸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眼晴乜了顾盈一眼：“希望能给王爷生个长子。” “长子而已，”顾瑶对这芬妾室那得意的样子极为反感，冷讥讽道：“可我三姐姐生出的儿子是嫡长子。” “四妹妹，不用跟她置气。”顾盈越过芬妾室出去。　　顾铮的目光与八妹对上，以往八妹见着她都会热情的打招呼，这次只是看了她眼便静候在芬妾室旁侍候，想到那日张里南特意跑过来跟她致歉，现在看来，怕是并没 有说服八妹离开芬妾室。 她着实不介意八妹服侍谁，但这样见面如同不见，没有必要吧？只怕是里南说的多了，八妹怪到了她头上。 卫氏甚至连看一眼芬妾室也没有，庄婉的面庞似若无人似的走开。 “王妃生出的儿子自然是嫡长子，”芬妾室突然在后面高声道：“问题是，王妃生得出来吗？” 顾盈的步伐一顿，瞳孔收缩了下，面色紧崩的转身看着芬妾室：“你说什么？” 芬妾室神情略带一丝趾高气扬：“妾身这般重的声音，王妃难道没听清楚，非得妾生大声喊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到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三姐姐自然生得出来。”顾瑶气呼呼的道，这个妾室太过份了，这种话是她该说的吗？ “孙妈妈，掌嘴。”顾盈脸色一沉，冷声道。 “是。”　　没想孙妈妈一上前，芬妾室身后跟着的两位老妈子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其中一位老妈妈朝着顾盈福了福道：“王妃，我二人是王爷派在芬妾室身边护着孩子的，不管芬 妾室做错了什么，还请王妃看在这肚子的份上饶过她。” 这两老妈子，顾铮方才看到时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老妈子，没想竟然连王妃的命令也敢违抗，又听到说是王爷派过来的，便知道顾盈这规矩是做不成了。 “不过是打个巴掌，又不会伤到肚子，你们竟然连王妃的话也敢不听？”卫氏见这两老妈子如此无视女儿的命令，气得胸口疼，又无比心疼女儿。 “这嘴我还非掌不可以了，你们拦不住。”顾盈气性上来，一个妾室而已，竟然敢说她生不出来，掌嘴还是便宜了她的。 听到王妃说这话，秦妈妈和秋致也走上了前。 八妹见状，忙护着芬妾室。 派在芬妾室身边的老妈子身强体壮，三人一时竟然还奈她不得。 “气死我了。”顾瑶见状，跑过去对着那老妈子就是一脚。 老妈子哎哟一声被踢倒，见秦妈妈和秋致走向芬妾室又爬了起来拽住她们。　　风来见状，正要上前去帮忙，被顾铮拦住，顾铮走到了盛怒中的母亲和顾盈身边，温声道：“母亲，三妹妹，这儿是佛门胜地，这般争执不妥。”且能在周围院子上香 的都是有些来头的，被看到了也不好。 顾铮的一句话，倒让卫氏和顾盈冷静了下来，顾盈赶紧叫了住手。 “芬妾室，这一次我饶了你，要是下一次嘴上不敬定不饶恕。”顾盈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怒气腾腾望着自己的芬妾室。 芬妾室突然嗤笑一声，走到了顾盈面前与她对视，不仅没有半点身为妾身对王妃的尊敬，眼眸中甚至还满是挑畔。 在顾盈眼中寒气渐起，卫氏被气得头疼，顾瑶恨不得也给她一脚时，她靠近顾盈的耳，低低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顾盈的脸色蓦的苍白一片。 顾铮拧起眉，看着芬妾室转身去给送子观音上香的背影，再看顾盈，见她手握双拳，眼眸深处尽是恼恨之意。　　八妹紧紧跟在芬妾室身边，余光偷看着顾铮和顾盈脸上的变化，当见到王妃这模样时，知道定是芬妾室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后悔那天自己一时激动把王妃 的秘密给芬妾室说出来。 “三姐姐？”见三姐姐眼中竟然有了湿意，顾瑶气得要上前去找芬妾室。 “瑶儿，你大姐姐说的对，佛门圣地，不可造次。”卫氏拉住了小女儿，她们今天是来祈祷上香的，要是菩萨真的有灵，今天这些事都白做了。　　“三妹妹，她说了什么？”顾铮见顾盈神情很不对劲，着实有些心疼，看着已经在上着香的芬妾室，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理智，拦住干什么，应该给这个芬妾室一个教训。 第277章前往书肆 顾盈突然平静了下来，隐下心中的涩意，眼中的湿意也慢慢消失，声音比方才冷了：“无关痛痒的话，她得意不了多久的。”她是王妃，没必要去在意一个妾室，让一个人 消失的手段多的是，她心中不屑并不代表不会做，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说的好。”卫氏点点头，当时淑妃娘娘赐下芬氏时，她本要进宫为女儿讨回一个说法，但端王不可能只有盈儿一个女人，盈儿也需要成长，她做为母亲就暂先忍着。　　顾铮觉得三妹妹比以前有些变化，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王府的事，她没能力插手，有能力也不可以插手，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是姐 妹也不是这样出头的。能做的，就像那天在顾府所说，真有一天三妹妹和端王和离了，她也能让三妹妹过上以前一样的生活。 临近中午，来上香的信徒和游客不减反增。 出了芬妾室这样的事，四人也没有心情再去常宁寺周围看看风景，回来的路上顾盈依然和来时一样有说有笑的，三人陪着她说笑。 先送了顾盈回家，卫氏将顾铮和顾盈送到沈府后才离开。 顾铮正要转身进府时，顾遥拉住了她的胳膊道：“大姐姐，你和三姐姐都有事瞒着我。”　　顾铮看着顾瑶那嘟着嘴一脸不爽的模样，想到那芬妾室今天所做所为应该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否认，笑着说：“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事，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尽 然是都知道的，你不也有秘密吗？”　　顾瑶弯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是：“不过，为什么大姐姐要撒谎？这帕子明明是大姐姐自己绣的，为什么要跟谢将军说是你买的呢？”说着看向大姐姐手中拿着的绢帕 。 一旁的风来也看向了顾铮。 “因为不想惹麻烦啊。”这是顾铮的真实想法，虽然这其中有婆婆的因素在。 这话顾瑶信了，但风来没有信，她总觉得这个拒绝没这般简单，想到上回沈夫人问她关于谢韫的一些事，谢韫年轻时很多细节她似乎比她还要清楚。　　目送着顾瑶一蹦一跳回了她自个的小院，顾铮正要回主院时，听得风来在边上道：“夫人，四姑娘失踪那日奴婢派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丝毫打听不出来，仿佛 没有这件事似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顾铮的脚步没有停下。 “奴婢很好奇四姑娘口中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 婢子们正在主院中清扫，看到主母回来赶紧去准备茶水了，这是主母的习惯，闲来无事就会喝茶。 “就算有秘密，也是几个少年少女们之间的事，我方才不也说了，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事，要是件件好奇，你累不累？”顾铮来到走廊下面坐下，立时就有婢子上茶。 “要是奴婢能打听得出来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问题是打听不出来，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顾铮微怔了下，听风来这么说，这事确实有些怪了：“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但四妹妹却知道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风来没想沈夫人第一件事竟然是担心四姑娘的安全：“夫人放心，四姑娘若有危险，早就出事了。” 顾铮点点头，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秘密，瑶儿没危险就行。 下午的打算，顾铮是去鲁王府送书和回礼，不过在之之前，她和顾瑶先去了趟书肆。 书肆铺前这会很热闹，排着长龙买书呢。 “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买书的人还有这么多。”顾瑶下马车时连连吐舌，她不怎么喜欢的那两本书竟然会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完全想不到啊。 马东叔见到主母和四姑娘来了，赶紧让小厮代了他的位置，他亲自迎着顾铮和顾瑶进了内院。 “芸娘的大表叔还没来吗？”顾铮没见瞧生面孔。 亲自上了茶后，马东叔摇了摇头说：“主母还不知道呢，芸娘的那大表叔不愿来越城干活。” “为什么？”顾铮奇了，芸娘闹腾了那么多次，目的就是让这个大表叔来越城谋个差事，还以为这是那个大表叔的想法，怎么会不愿来？ 顾瑶坐不住，到铺前去看热闹。 顾铮示意风来跟出去看着。 “小人问了芸娘，芸娘也不清楚，今天一早她跟我说完这事说着要回趟娘家亲自去问问大表叔，让小人先把差事给留着。” 这事确实透着奇怪，不过顾铮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那大表叔而来：“咱家的两位书生《修仙记》还有《花园记》的续写如何了？” “主母放心，一切都在进行着。再过半月，第二册就能雕印出炉了。”马东叔现在说起书时是笑的合不拢嘴。 “马东叔，你说咱们还有别的生意可做吗？”这是顾铮近来想的问题。 马东叔愣了下：“别的生意？主母，咱们现在书的生意还有书楼才刚起步啊。” “虽然咱们刚刚起步，但不出半年，越城的书楼应该会遍地而起。”能赚银子的生意，大家都会有样看样，待到饱和了赚不了什么银子。 这个道理，马东叔当然是懂的，想了想也就是这么回事：“夫人心里有打算了吗？” 她有满肚子的点子，但这些点子必须是要在和她同等时代之下才能被人接受，随意搞出来太超前不见得这儿的人会喜欢，顾铮摇摇头：“慢慢想吧。” “什么东西慢慢想？”沈暥的声音突然出现时，顾铮和马东叔都愣了下。 马东叔赶紧上前施礼：“小人见过家主。” “相公？你怎么来了？”顾铮看着换了一身日常藏蓝色深衣的沈暥，“不用在内阁处理事情吗？”　　“有几份折子要给鲁王送去，便回了用午膳，没想你们早已用过，素兰说你来了书肆，随后再去鲁王府送书，我便过来和你一起去。”沈暥虽时常路过这个清雅轩书肆 ，倒是没进来过，书肆里面的布置极为简单，都是一排排的书架，简仆又不失大气。 “那你用了午膳了吗？” “用了。” “小人给家主去倒茶。”马东叔赶紧道。 “不用，我和夫人还有事出去一趟。”沈暥道。 “去哪？”顾铮好奇。 “上回爹不是跟你说了他的商队租了铺子，如今已经修膳好，今天爹和娘应该也在那儿，咱们过去看看。” 顾铮眼睛一亮：“好啊，爹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那爹的红颊果什么时候开始种？”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播种育苗多在春季进行，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这个我倒没问。” 说话间，两人已出来在铺子里，便看到四妹妹顾瑶在开心的帮着卖书，风来正一脸无语的看着这顾家四姑娘，嫡女风范呢？ 顾铮觉得四妹妹脸上的笑容今天特别的灿烂，笑说：“四妹妹说放下身份就放下了，还能和小厮们一起卖书，这要是被母亲看到，定得罚跪。” “若不是顾家嫡二女这身份约束着。”沈暥冷淡的看着前头那忙得热火朝天且乐在其中的少女：“四妹妹这性子会活的更自在。” “真不知道以后四妹妹会找个什么样的妹夫。” 沈暥低头看着妻子一脸期待的模样，笑笑：“也快了，估计岳父岳母早已在找。” 沈暥的马车是宫里配的，既然待会要和顾铮一起去鲁王府就让宫人先把马车赶了回去，他和顾铮同一辆车就够了。 一上马车，顾铮习惯性的就将头靠在了丈夫身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低头见妻子在笑，沈暥奇道：“你在想什么？” “想咱们刚成亲那会，你连碰都不让我碰。”整个人冷的很，睇过来的眼神都像是结着冰一般。 “有吗？” “有。”顾铮坐直身子，一脸不痛快的看着他：“那个时候，我一直想着办法讨好你。” 沈暥想了想，淡然的点点头：“这个印象倒是有点。” “什么叫有点儿，现在想来，可真辛酸。”顾铮双手抱胸，娇脸一副生气的面孔。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沈暥挑着眉，肃峻的面庞难得有了一丝揶揄：“你所有对我的讨好，为的是想过上自在的生活，那会心里想的怕是等待合适的时机和离吧？ ”　　顾铮：“……”当然不能承认：“没有。不说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第278章种子铺子 沈父老伙计们的铺子开在南门七巷最热闹的巷子里，离大伯母的铺子还挺近的。 当顾铮和沈暥来到老伙计们所租的铺子时，正看到他们在抬着铺子大匾额上匾，大伯母，大伯父，还有二伯母二伯父都在帮忙。 沈父在里面指挥着放东西，沈母和一些妇人在清扫着。 “我儿子来了。”沈父看到沈暥过来，高兴的朝大伙儿招呼。 “阿暥来了啊，好几年没见了，都快认不出来了。”老伙计都朝沈暥看来。 “哟，旁边的是媳妇儿吧，长得真是标致。” “老沈，你说你咋这么好的福气能生出个这般俊的儿子，还给儿子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沈老爹被大家这么说，笑得眼晴都眯成了条缝，一脸骄傲的道：“就是这么好的福气，你们羡慕不来的。” 沈暥失笑，父亲对他从小便宠爱有加，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一直视他为骄傲，小时候能抱着他就绝不让他走，反倒是母亲待他严厉甚至苛责。　　对这个公公，顾铮心里一直是很喜欢的，每天笑呵呵的模样能感染人，公公的这些老伙计们一个个都是爽朗的性子，聊着天能感受到他们心里的那股子和善，都说和 善生财，想来这铺子以后的生意肯定会好。 大伯母和二伯母正在一起看种子，讨论着接下来该种些什么菜才好。 沈母带着儿子和儿媳妇到另一个已经摆放出来的柜子前看一些大越朝没有的种子。 “这味道，”顾铮停在一排种子面前，好熟悉的味道，这不是那种羊骨头上面放放的香菜味道吗？　　“这味道特别，闻不惯的人不会闻，它是芫荽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长成菜之后蘸着咱们自酿的黄豆酱就能生吃，吃习惯了还挺香的。”沈母在旁边笑着说， 又指了指另一边的：“这圆球叫胡葱，味道也较为刺鼻，可炒出来又奇香无比，这个在咱们这儿已经是种开了。” 这不是洋葱头吗？顾铮讶异，她一直以为这种东西都是土生土长有的，竟然也是从外面国进入的。 顾铮又看到了番茄，胡萝卜等菜籽，但在这儿却还是极为珍稀的品种。　　跟在后面的风来对这些种子没怎么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铺子中沈大人的父母，眼前这位沈大人母亲，怎么说呢？沈母看起来还很年轻，乌墨的发丝中却夹杂了一些 的白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操劳所致？沈大人的轮廓四分随了她，而沈父呢？身形微胖，脸也是圆圆的，一直咧着嘴在笑，这把年纪了憨厚的模样极俱亲和力。 但沈大人跟他父亲一点也不像，不仅父子不像，看一眼铺子中其他亲戚，沈大人跟他们也没半分的相似。 “其余的种子在咱们这儿也种不活，目前能种活的就是这些，虽然能种活，但像六月柿这种，平常不好好打理也是极难结果的。”见儿媳妇听得认真，沈母说的也多。 六月柿也就是西红柿，顾铮没想到婆婆对这些如此了解，平常可从未听她说起过。 “姨娘。”娇俏的声音响起时，就见到年红珊跑了进来，看到顾铮和沈暥也在愣了下，赶紧乖巧的叫了声表哥，表嫂。 顾铮早已对这个小姑娘不介怀，笑着应了，见到冯姨娘进来，打了招呼。 “阿铮和阿暥也来了？这快要入夏了，我给你们都做了两套夏衣，下次让红珊给你们拿过去。”冯氏看着沈暥和顾铮笑着说。　　冯姨娘是个有名的裁缝，顾铮在娘家时的衣裳便是由她做的，她天天笑脸相迎，人缘挺好，当时年红珊因为沈暥而针对她，她还特地为此事向她来赔了个罪，直接将 女儿带去了平遥县，并且在那儿许了婚事才回来。 回来后的年红珊已经被教导过，懂事了很多。再加上冯表姨有意无意的一直在讨好着她和沈暥，她和沈母交好，这情份他们自然是领下的。 “多谢表姨，表姨做的衣裳最合身了。”顾铮确实喜欢冯氏的手艺。 沈暥也谢了道。 “那就好，要不是我现在越城和平遥两头跑，你们的衣裳我就包了。”冯氏道。 “这段时间，你有忙不完的事，他们俩的衣裳就别操心了，对了，红珊成亲的吉日可选好了？”沈母慈爱的看了眼挽着自己胳膊的年红珊，才看向冯氏。 “还没呢，过几天就去常宁寺让高僧给算算。” “红珊表妹要成亲了吗？”顾铮看着一脸娇羞的年红珊。 “是啊，把日子定下来，也是了了一桩心事。”冯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可说是操碎了心啊。 此时，沈父的喊声从另一处传来：“阿铮，快过来。” 顾铮走了过去，就见公公圆圆的脸笑得一脸神秘，右手指着身边的柜台：“快看，这就是红颊果的种子。”　　她当是什么呢？顾铮当然知道草莓籽是什么样的了，草莓上面那小小的比芝麻还小的颗粒就是种子啊，不过见公公一脸献宝似的样子，也详装吃惊的模样惊呼了声：“ 哇，好小啊，真的能种出公公先前所说的那种酸酸甜甜的红颊果来吗？” “当然能，你等着看。”沈父一脸自信的道。 “爹说能种出来肯定能种出来。”走过来的沈暥在旁给父亲打气。 铺子还未开张，因为开着，所以时不时的会走进好些人来看，现在这个时候又都是春种的日子，因此人流没断过，也不时的会卖出一些种子。 而沈母方才介绍的那些，虽然也会有人问，但买的人极少，毕竟都没有这个种植经验。 个把时辰后，顾铮和沈暥才往鲁王府去。 路过三伯母的豆腐铺时，见她们正忙着做生意，铺前还有不少人在排着队卖豆腐。 到书肆的时候，四妹妹顾瑶已经没有卖书，而是在打算盘收银子，看她打的煞有其事的模样，可见这门功课并没有落下。 伙计看到了沈夫人回来了，便提醒了四姑娘。 顾瑶放下算盘高兴的上了马车：“大姐姐，大姐夫，你们出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看你做事做的认真，就没叫你，只是去一会，还能丢下你不成？”顾铮拿出帕子擦去顾瑶额上的汗。 顾瑶嘻嘻一笑，今天做生意做的有点累了，眯着眼将头靠在大姐姐肩膀上小睡片刻。　　看着顾四姑娘对妻子的信任，又见妻子贴心的靠近了顾四姑娘，好让她睡得安稳些，沈暥想到一开始妻子和主院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他那时也没想到妻子和主院之间 的关系会变得如此之好。 马车到达鲁王府，顾铮几个下马车时，正好看到几位宫人从王府里出来上了马离去，看模样是来宣圣旨的。 “听说这段时间来，皇上经常有东西赏赐给鲁王殿下，今天不会又是赏赐了什么吧？”顾瑶好奇的看着那离去的宫人道。 “应该是赐婚的旨意。”沈暥想了想。 “赐婚？”顾铮和顾瑶都愣了下。　　说话间，门口恭送宫人离去的王府总管看到了他们，他是见过沈暥的，一边吩咐侍卫进去禀报一边小跑了过来，躬身讨好的道：“竟然是沈大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 “方才离去的几位公公可是来宣旨赐婚的？”沈暥问道。　　“沈大人猜的没错，正是，皇上给咱们王爷赐了正妃，就是和沈大人同在内阁做事的况大人家的嫡女。这位是沈夫人吧？”总管见一旁的顾铮妇人打扮，又和沈大人走 的近，大胆的猜测。 “是。”顾铮笑笑颔首。 “沈大人，沈夫人请。”　　鲁王府的府邸不如端王府的大，但因里面的院子园子都是重新修缮过的，看起来比端王府的精致许多，听说这银子都是太子殿下出的，可见太子对这位当年护着他的 二弟弟那感激之情。　　二皇子鲁王爷知道沈暥来了，亲自出来迎接，良侧妃紧随在身边。 第279章碎碎的念 一翻行礼后，顾铮将手中的书送了过去。 “送晚了，本王在这书刚雕印出来的时候已经让人买了。你看，本王对沈夫人的书楼够支持吧？”鲁王府将书交给下人去放起来，看着顾铮，透着亲近。 鲁王爷的轮廓与端王和太子殿下有些相像，但相对沉静，说话温雅，特别是看人说话时，让人觉得受到了重视，就像此时。　　“还请王爷以后也多多支持书楼。”人家透着亲近，顾铮的回应自然也是亲近的，余光见到良侧妃红着眼，脸上虽含笑，但笑得勉强，不禁关心的问道：“良侧妃这是怎 么了？” 良侧妃没想顾铮会突然问她，嚅嚅的道：“没什么。”　　顾铮从风来手中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金银平脱的紫檀木盒子，在良侧妃面前打开，笑着说：“上回我头疾发作，良侧妃还送了补药来，我心里一直记着，这是我亲手所绣 的钱袋，还有几个可爱的不倒翁做为吊饰，希望良侧妃能喜欢。”　　良侧妃没想自己还能收到礼物，且是沈夫人亲自所绣，她原本只是一介婢女，虽然成为了侧妃，但依然被很多人看不起，平常在众人面前低着头嗫嗫的不敢说什么， 今天沈夫人不旦送她东西，眼中也丝毫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沈夫人送你的礼物怎么还不接着？”鲁王看着良侧妃脸上那感动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对于这个陪他共患难的婢女，他给了宠爱，甚至亲自去宫里为她讨赏，可成 为了侧妃后，举手投足间哪还有以前半点的活泼可爱，这躬身低头的模样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多谢沈夫人。”良侧妃接过这木盒子，只觉得里面的钱袋和不倒翁可爱极了。 “你带沈夫人去园子里走走，我和沈大人还有事情要商量。”鲁王对着良侧妃道。 “是。” 鲁王府是太子亲自督造，其格局自然不一般，能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一路走来的雕樑画栋，鸟语花香仿如仙境一般。 顾铮感觉到良侧妃和她在一起时没有上回那般的紧张，时不时的也能露几个轻松的笑容，便道：“侧妃娘娘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才好。” 被夸了，良侧妃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以前也这样夸过我。” “王爷待娘娘深情，越城百姓可是津津乐道。” “是吗？外面还传着我和王爷的事？”　　良侧妃这惊讶又天真的模样让顾铮莞尔：“是啊，侧妃娘娘娘在王爷最苦难时陪守皇陵，又为王爷生下长子，娘娘和王爷相互扶持，共渡难关，这份深情不知道让人多 么的羡慕。” 别人会羡慕她吗？她还以为都是看不起她呢，良侧妃腼腆的笑笑，又有些伤感的道：“在皇陵时的王爷和现在的王爷，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 “在皇陵时的王爷会陪我说笑，和我逗趣，可现在的王爷，一个月来我院子也就那么几次，生气时还说我奴性难改。”良侧妃微有怨言的道。 “侧妃娘娘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王爷就要迎娶新王妃了，”良侧妃一脸落寞：“以后恐怕更不会来我院子，我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唔，聊的好像有点偏了，她本是与良侧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拿越城百姓聊他们情深这事来做个开头，随后两人慢慢熟识起来，也是打交道的一个方式，谁能想没 聊几句，良侧妃倒是开始抱怨起来，她们之间不过几面之缘，跟她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您的侧妃身份是王爷亲自向圣上讨要来的，可见在王爷心中，侧妃娘娘是很重要的。”顾铮温声说。 “才不重要。我只是个婢子而已。”说着，良侧妃又红了眼。 顾铮想了想说：“侧妃娘娘要是哪天得空，来我的书楼看看吧，那儿有很多好看的书。” “我不识字。” 顾铮眨眨眼。 “沈夫人是不是看不起我了？”良侧妃一脸受伤的看着她。 顾铮忙道：“没有，怎么会呢。不识字可以学啊。” “女人识字有什么用？又不能去考功名。” “识字能让我们学到平常学不到的东西。”要是对现状不满，总要想着法子去改变才好。 良侧妃摇摇头：“那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顾铮笑笑，聊天聊死了，为了不使气氛有些尴尬，只好又起了个头道：“那侧妃娘娘喜欢做什么呢？” “我没有喜欢做的事，就想王爷像在皇陵里那样，会时常陪着我，和我说说话。”　　“鲁王爷公事繁忙，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顾铮是无法想像一个人的重心都在男人身上的生活，若是心甘情愿也就算了，可情很愿心却不甘，就像良侧妃这样的，那 不仅痛苦，日后的怨言也会极多。 “待王妃进门后，王爷怕是更没有多少的时间来陪我和儿子了。”良侧妃神情带着几分的委屈。 “侧妃娘娘别想这么多。”顾铮只能如此说。 待沈暥够找顾铮时，已近今晚，也不知道聊了什么竟然聊这么晚。 妻子见到自己时一脸欣喜的表情让沈暥微挑了挑眉，这么想见到他？　　顾铮这哪里是想见到他啊，实在是整个下午，她和这位良侧妃都聊不到一块，原本聊着还好，后来她一直说着鲁王爷自王陵出来后就变了，待她如何冷淡，顾铮让她 别想得太多，可以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她一面应着，不一会又聊到这上头来了，还总是说着同样的怨。 见到沈暥，表示可以离开这里，哪能不惊喜呢？ “看来沈夫人和良侧妃聊得甚好。”鲁王在旁见良侧妃脸上布满笑容，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这般开心。 “侧妃娘娘极为健谈。”顾铮笑笑道。 一直服侍在旁的风来：“……” “沈夫人，我日后能常常去找你聊天吗？”良侧妃只觉得把连日来的郁闷都说了出来，此刻心中颇为舒畅，且和沈夫人聊天很是开心。　　“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时常要去书楼，时间上怕是合不上，侧妃娘娘想要过来时，叫婢子先来说一声。”到时，她能避则避，她不介意做一下良侧妃的听众，让她舒解 一下苦闷，可她的建议良侧妃是半点也听不进的。 良侧妃高兴的点点头。 马车内。 把该送的都送了，顾铮只觉得一身轻松， “看你方才的模样，似乎和良侧妃聊的并不轻松？”沈暥含笑看着靠在肩膀上的妻子。　　“那良侧妃碎碎念了一下午，能轻松才怪。”顾铮听了半天，倒不觉得鲁王爷有什么不对，他是个王爷，日常的交际自然是要有的，不仅他会有，良侧妃也得有，而且 是体面的去交际，她倒没有看不起良侧妃，婢子出身不识字非她的错，可明知道自己的短项还不去努力追上喜欢的人的脚步，这般自怨自艾，怪得了谁。 沈暥对良侧妃说了什么不感兴趣，能牵动他的是妻子的心情。 “对了相公，未来的鲁王妃竟然是内阁学士的女儿，这身份上选的会不会太低了？”顾铮突然想起这事。 “这是皇上亲自给鲁王殿下选的，也是在告诉鲁王殿下，他与帝位无缘。”朝堂的事沈暥从不隐瞒妻子。　　“难道皇上知道鲁王的心思？”顾铮脑海里想起那回后宫废墟上见到的皇帝，一个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有着雷厉手段的男子，见丈夫微眯着眼晴看着自己，唔， 顾铮突然呵呵一笑：“我是不是问了个蠢问题？” “这问题确实挺蠢的。”沈暥丝毫不给留面子。　　“我先前一直以为你是太子的人，后来你又说是二皇子的人，这些都记住了，可就是忘了你是皇上的人。”沈暥是皇上的人，皇上知道二皇子的心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相公，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皇上的人的？” “一直都是。”沈暥淡淡道。 沈暥眨眨眼，一脸疑惑：“什么叫一直都是？” “我能进入军营，是皇上一手安排的。”　　“啊？当初公公说，南门军营里的上一任副尉长是他的同龄伴，以前经常到家里玩，见你会写几个字，才叫去他那里做差的。”顾铮越发的疑惑，怎么成为了皇上一手安排呢？ 第280章庶娘回来 “爹说的不错，那副慰长确实是他的同龄伴，可文吏一职在军营中虽小，也是个香饽饽，我家无权无势，生活不过轻裕，哪轮得到我呢。”沈暥淡淡说。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相公和皇上是怎么认识的？”　　“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以为是哪位儒学大士，那时我与沈峰正去书塾读书，沈峰无意间冲撞到了，被他身边的护卫抓了去，我自然要去救沈峰，可势单力薄，他告诉 我，只要能在天黑之前将他的侍卫引开，他就会放了沈峰。”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算计过的。 顾铮没想到皇帝和沈暥之间还有这样的遇见：“那你是怎么将那些侍卫引开的？”　　“马蜂。我让几个小伙伴想办法在那些侍卫身上撒了花粉，从山里摘了两个马蜂窝下来，他们为了不被马蜂追蛰，跑着跳进了附近的池塘里。”那些侍卫并没有防范着 村里的几个小娃，很容易得手，就算不得手，以那个男人对他的算计来说，也会让他假装得手的。 马蜂？顾铮差点笑出声来，亏得相公想得出来。 “再后来数次碰上，熟识了后他问我，想不想去军营历练？我回答了想去。”见妻子突然思索起来，沈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铮靠在沈暥的肩膀上，她在想一个问题，皇上和谢韫是结拜兄弟，皇上能坐上皇位可以说都是谢韫的功劳，他们认识的也极早，要是婆婆和谢韫真如她 所想的那样，那皇上是不是也认得婆婆呢？皇上和相公的相遇，怕没这么简单吧。 顾铮又想到一个问题，相公知道不知道这些往事？有没有对自己的身世怀疑？她又应该不应该将这事告诉沈暥？ “夫人，到家了。”风来在马车外道。 顾铮穿回了自己的外杉，又赶紧叫醒了沉睡中的顾瑶。 顾瑶是躺得迷迷糊糊的，被前来迎接的素兰扶了回去继续补个觉。 “马东叔？”顾铮没想到刚下马车就见到了马东叔，毕竟她们方才才见过面啊：“是有什么急事吗？”　　马东叔确实是有件急事，他朝着沈暥行了礼后，便请顾铮到一旁轻声说：“主母，您前脚刚走，东宫里就来了人，太子妃娘娘赏赐了写《花园记》的书生五十两银子让 他把书中那觊觎自家主人心上人的婢子给卖入青楼，到最后人人喊打，凄惨而死。” 顾铮：“……”敢情那天太子妃所说的事还是真的，这就是直接在影射谢家姑娘啊。 “主母，原本书中那婢子会被许个好人家嫁了，可太子妃娘娘都发话了，咱们要改吗？” “太子妃娘娘可有说这主意出自书中姑娘之手，还是旁配之手？” “这个倒没有。”　　顾铮点点头，本就是件小事而已，改变改吧：“既然太子妃都发话了，就照她所说的去写，不过这事千万不能是书中女主人去做，可以让那婢子做出了伤害女主人的恶毒事，男主人一气之下做出个的决定，在这个时候，女主人还要心胸宽广的为婢女求情。”这时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圣母，那代表着她善良和贤淑，所以人设不能 崩啊。 “好，小的记下了。”马东叔又匆匆离去。 “既然婢女都对女主人做出了恶毒的事，为什么不是女主人对这个婢女发落？”沈暥一直在旁听着。　　“因为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人，就连女人也觉得自己是应该是善良的，要是把婢女卖入青楼是出自书中女主人的嘴里，旁人会就说她心思歹毒。”顾铮笑嘻嘻的道：“相 公，你是不是也喜欢善良柔弱的女人？” 沈暥目光含笑，看着妻子温软的笑容，清澈的黑眸，淡淡道：“我倒不介意你强势一些。” 难得的沈暥在家里用晚饭，因此今晚的晚膳极为丰盛。 顾瑶那丫头下午捉蝶累了，马车上睡了一会，这回躺在床上估计得一觉睡到天明。顾铮让厨娘给夹了一些菜饭出来，以备她随时醒来喊饿。　　就在两人用过晚饭，回了主院时，暗士打扮的沈峰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大人夫人，已查清楚，芸娘大表婶的名字叫宁秀兰，是宁府的庶长女，当年因傅平香和夫人而被淑妃娘娘下令惩罚，宁府不敢违令，将她嫁入了方家村嫁给了一名丧妻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就是芸娘的大表叔。从去年年底，方芸娘和沈贵订了亲后，她与方芸 娘的关系一下子好了不少。” “果然是她。”顾铮虽早已料到，但听到真是宁秀兰，想到芸娘极有可能是受到了她的挑唆，这心里便有了怒气。 “沈峰，”沈暥看着沈峰道：“那宁秀兰和你嫂子之间有仇怨，在芸娘面前不会有什么好话，你娘子和芸娘关系交好，这事还得靠你了。” 沈峰目光一动，挑高了眉道：“行，这事交在我身上。” 顾铮目光一亮，对啊，这个她怎么没想到呢？宁秀兰如果一直在给芸娘灌输着与她不利的观念，他们也可以让翠兰给她灌输正确的观念啊。　　沈峰又道：“还有，我们的探子回来时还听到了那宁秀兰和那大表叔在吵架，宁秀兰在说她男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果他不想去越城做差事这辈子也不会有出息，你 们猜那男人怎么说？”　　“怎么说？”顾铮对这事倒确实有些好奇，以宁秀兰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回城越，起先她一直以为是芸娘的大表叔托她找差事，如今看来，必然是宁秀兰的想法 。 “那男人说，要是来了越城，他就会管不住宁秀兰，宁秀兰肯定会勾三搭四，所以一辈子宁可在山里老死。” 顾铮：“……” 沈峰一脸好事的表情，嘿嘿笑道：“这男人的危机意识还是挺重的，那宁秀兰虽不是天香国色，但要真让她回了越城，定然会将这老男人甩了。”　　“既然已经确认那人是宁秀兰，书肆的差事便不要给芸娘的大表叔了。”沈暥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妻子：“不用担心和二伯一家人之间有什么隔阂，他们都是明理的人， 将事情说清楚，他们会理解的。”　　顾铮本想点头，但又一想，她和芸娘刚好谈了心，若是突然间变化，怕是和芸娘之间永远会有疙瘩了，她毕竟是沈贵堂兄的妻子，有事走个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毕竟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再反悔只会落人口舌，书肆也确实缺人，先让那大表叔做着吧，要出什么事了到时再退人不迟。” “我说你们，”沈峰奇怪的看着这对夫妻：“人家都说了，宁可一辈子老死在山里也不回越城，要不然女人都要跑了。” 顾铮对着沈峰笑说：“宁秀兰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芸娘的大表叔来越城的。”这一点她无比肯定，况且，芸娘也已经回了娘家去说服她大表叔了。 入夜。 夜晚的风已经有些暖了，入夏即将到来。 沈暥还有公务要忙，因此去了书房。 顾铮一沾床就打起了哈吹，她脑海里有许多的疑惑，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是自己该问或是该知道的，干脆闭上眼晴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什么庶娘，模糊间看到风来在内室，正和沈暥在说着庶娘什么之类的。 顾铮缓缓睁开眼晴，果然看到风来在内室，瞬间清醒，忙起身：“你们在说什么？”　　看到沈夫人醒了，风来素来面瘫的面庞写上一丝无奈：“庶娘偷偷回来了，而且已经怀了义父的孩子。”上个月她还在跟沈夫人说比较好奇沈夫人和秀姨谁会先怀上， 没想到秀姨先怀上了。 顾铮眨眨眼，愣了好一片刻又问了：“什么？”　　“庶娘怀了身孕，几天前从蒙北跑回来了。”沈暥看着呆愣着的妻子，方才风来跟他说这事时，他也有些发愣，只觉得燕将军动作还挺快，他和妻子得更加把劲才是：“估计这两天就会到越城。” 第281章 这样挺好 “逃回来了？”顾铮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接而着急起来：“那庶娘会不会有危险？”从蒙北到越城，那最快也要十来天啊。 “沈夫人放心，义父一直派着人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不会让庶娘受到半分伤害。”义父好不容易找着了秀姨，论起紧张来，只会比沈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送信的暗士说，秀姨情绪很是激烈，也因此义父才没有将秀姨强行带回。 “好端端的，庶娘为什么要跑回来？”顾铮心里一面忧心着庶娘的安全，一面又极为不解。 “信中并未言明，义父说带他解决了蒙北的动乱，就会上越城找回秀姨。”风来说。 “燕将军无昭私自回城怕是不妥。”沈暥道，当今皇帝看着和燕谢两位将军亲如兄弟，实则一直在暗中防备。 “为了秀姨，义父哪还顾得了这些。”义父找了秀姨20年，别人不知道，她清楚秀姨对义父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说庶娘这两天就会到越城了？”顾铮无比激动，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庶娘：“那我们得安排了人去城外接应，要是被认识她的人见到后果不堪设想。”更不能被顾家人见到，要不然哪解释的清啊。 “夫人放心，奴婢已派了人在城外守候，只要庶娘出现就会回来禀报，况且还有义父的人跟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安全这一块，风来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晚顾铮高兴的失眠了，可一想到庶娘竟然怀上了孩子，又有些微妙的心理，她要当姐姐了吗？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沈暥抱进了怀里，头顶传来了沙哑低沈的声音：“别再动，再动天都亮了。” “庶娘要回来了，她还怀了孩子。”顾铮抬眼看着已有了睡意的沈暥。 “是啊，咱们也要加油了。”沈暥说完，突然翻身向上，低头看着身下的妻子一脸懵的模样柔声道：“今晚这般有精神，咱们今晚开始努力吧。” 顾铮的脸色瞬间通红，她不过就是庶娘回来了高兴，想一起分享，可没想过和他这样，天天打滚谁受得住啊。 可沈暥哪容得她拒绝，她才要开口他就以吻封缄 第二天，顾铮起的晚。 一整晚的折腾，到最后顾铮是累的直接进入深深睡眠。 如今她晨起的时候都是风来贴身随侍，每每这种时候，风来便会说上几句，今天也不例外：“昨晚奴婢跟沈大人说秀姨怀有身孕时，大人的神情极为微妙，想来是觉得义父动作比他还要快心里着急了，果然，昨晚沈大人龙虎精神，倒是拼上了。” 顾铮嘴角一抽，风来这嘴要么不说，一说出来还真的让人难以招架：“庶娘真的怀上孩子了吗？”这会她都有些难以相信，真是太快了。 风来丛怀中拿出收到的信件给顾铮：“义父信上说，他见庶娘那几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便叫了大夫过来看，大夫说庶娘是有喜了。” 顾铮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回信中的内容倒是比以前的多了，而且还是燕将军的亲笔信，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略些得潦草，可见写的人那时的心情不见得好，内容是跟风来所说的一模一样。 早饭是厨娘做的手擀面，配了几颗肉丸还有河虾，颇为入味。 这也是顾瑶爱吃的面食之一，不过顾铮进小偏堂时正见她无精打彩的用竹筷有一筷没一筷的拌着面，不禁奇道：“你昨个很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这精神还如此不济？” “一大早十一公主就派了宫人来，让我进宫去陪她玩，可我嘴上应着，心里并不想去。”顾瑶小脸透着一丝抗拒。 此时素兰将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给顾铮端了上来。 顾铮挑了其中的一颗肉丸，吹凉了后进嘴里咀嚼着。 顾瑶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大姐姐，她的事都还没一颗肉丸来得有吸引力。 “就因为十一公主和太子妃娘娘站在一起给谢家姑娘难堪，你就不想去宫里了？”顾铮又夹起一颗肉丸呼呼吹凉，再一口塞进嘴里，唔，好吃。 顾瑶点点头：“敏如挺可怜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她们的事，你不要介入。” “哪做得到啊，待会进了宫后，十一公主肯定会说起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聊天了。” 想了想，顾铮道：“两边都不得罪呗。” 顾瑶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今天的日头全部出来之后份外的热。府里的婢女们都换上薄裳，尽管如此，稍一走动还是能出不少的汗。 到夏天了，院中的石桌也该移一下，顾铮在院中看着哪个廊下适合放石桌的。 “主母。”素兰匆匆进院子福禀道：“外面有一位叫年红珊的姑娘，说是给您和家主送夏衣来了。” “快请。”顾铮想起昨天在种子铺时冯表姨说给她和相公做了两套的夏衣，没想到今天就让女儿送来了。 年红珊是第一次来沈府，正好奇的对着坐着的椅子摸摸，眼晴也是左看右看，虽然她娘常给一些权贵的人做衣裳，她看过的好宅子也不少，但沈府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红珊表妹。”顾铮进门时先开口喊了声，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表，表嫂。”年红珊忙走过去，面上亦带笑，只是笑起来没顾铮这般自然：“我娘让我把你和表哥的衣裳拿来，你快来看看喜欢吗？” 她和沈暥各两套，都是时下最流行的绸缎做成，颜色和花样都是朴素中隐透着华丽，粗看简扑，细看精致：“冯表姨做的衣裳穿起来肯定好看，你瞧瞧，我身上这件还是第一次见面时冯表姨送的。” 年红珊这才注意到顾铮身上这件，当时沈暥表哥成亲，她闹腾了好一段日子，知道娘要做新衣裳给未来的表嫂时，气得把刚做好的衣裳都给剪了，后来娘又连夜赶了几套出来，表嫂穿的这件便是那晚赶出来的其中一套。 现在想起那时的自己，实在是有点没脸，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表嫂喜欢就好，娘说了，如果表嫂喜欢，哪怕以后不常回来，她也可以先做好了让人给稍回来。” “这多麻烦表姨啊，我这边和相公的衣裳多的是。”顾铮亲切的拉着年红珊坐了下来：“你成亲的吉时挑了吗？” “还没有，娘说等她这段时间忙好了就去。”看着表嫂微笑着说话又这般和气，年红珊突然起身，红着脸看着顾铮道：“表，表嫂，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顾铮愣了下。 “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其实一直视表哥为亲哥哥，可在听到他要娶妻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就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年红珊羞的很：“对，对不起。” “快坐下，快坐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顾铮接受了冯表姨的善意，哪还会去怪这个小姑娘，谁没点青春年少做点傻呼呼的事，不过年红珊主动说出这件事还跟她道了歉让她很意外。 “真的？” “是啊，我记着这些做什么呢？婆婆和冯表姨亲如姐妹，她也视你为亲生女儿一般，相公也一直视你为妹妹，在我心里从一开始就把你当做小姑子，你倒说说，我何时给过你脸色了？” 年红珊想了想，确实没有，表嫂爱笑，每次见到都是温笑和气的，只觉得一直落在心里的疙瘩突然间解开了，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把这些话说出来。 “谢谢嫂子，嫂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尽管叫我，不用客气。” “好啊。”顾铮笑着应了。 送年红珊离开时，顾铮还送了她一些宫里才有的果脯，都是顾瑶从顾盈那儿拿来的，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夫人，这小姑娘难不成还喜欢过沈大人吗？”风来方才一直在门外听着她们说话。 顾铮将去年的事说来，说完笑说：“现在看来不过就是小妹妹对兄长的占有欲而已，她本性不坏，如今这样挺好。” 第282章 莫明搞事 下午顾铮哪也没去，将自己的宏图伟业一一画了出来，目前所有的是书楼，书肆，还有几个写文的书生，可旁人看到这产业有利可图也必然会效仿，到时会拔起一大堆的，书楼和书肆想要立足得有特色才好。 顾铮想到了前世的网吧，网吧一开始不过就是一台电脑而已，到后来多了泛滥了后，上网的人更注重了体验，升级成为了vip，还有单独包厢等等设备。想到这里，顾铮在纸上写下了一些灵感。 随后又想到了沈暥，周旋在几个皇子当中还是挺危险的，他们都知道她开了书楼，要是有个万一沈家被抄了家，呸呸呸，这不可能，要是出了个意外，她必须经营第二个营生，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营生，也算是在最危险之时给自己和沈家人一条生路。 顾铮点点头，这个是必须的，又在纸上写下。 风来看着沈夫人拿着青笔一直写着什么，凑近看时，那些字好似认得又好似完全陌生，怎么少了那么多的笔划：“夫人在写什么？” “看得懂吗？”顾铮拿着这计划书到风来面前，这叫简体字。 风来摇摇头，指着其中几行字：“这像蚯蚓一样的字是什么？” “一些只有我能看懂的记号。”这是英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就算被人看到了，人家也看不懂，顾铮一脸小得意。 傍晚的时候，顾瑶从宫里回来了，相比起早上时更加的没精打彩，噘着嘴一脸不爽的样子。 顾铮注意到顾瑶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玉镯子，晶莹的玉色合着她皓月般的手腕相得益彰：“这玉镯是十一公主给你的赏赐吗？” 顾铮坐到了大姐姐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茶，一口喝尽：“不是赏赐，而是她见我心里难过逗我开心的。” “你怎么不开心了？”顾铮奇道。 “我进宫时，刚好三姐姐也进宫给淑妃娘娘请安，原本也没什么，可没想到不一会那芬妾室也进了宫，淑妃娘娘就开始冷落三姐姐，言词间话中之间一直说三姐姐肚子不争气。”顾谣真是郁闷极了，她在旁边恨不得拉着三姐姐就走人。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三妹妹这肚子怕是难啊，纸包不住火，要是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淑妃娘娘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到时再让几个御医一同诊脉，这事就瞒不住了。 突然想起那天去常宁寺祈福，那芬妾室对三妹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脸的趾高气扬，先前她说了句‘王妃生得出来吗？’三妹妹就要掌嘴，可后来那句明明三妹妹已经气的脸色铁青，最终也是忍下了。 为什么芬妾室无缘无故的会突然说出这句‘王妃生得出来吗？’话来？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见大姐姐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顾瑶奇怪的问道。 “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三妹妹开心一些。” “哎，如果三姐姐能怀上孩子，那肯定开心。” “是啊。” “其实三姐姐一直在吃药，秋致说那药既苦又涩，三姐姐每天要喝两大碗，有时都喝到吐了，可三姐姐依然坚持喝着，就是怀不上。”说到最后，顾瑶心疼的哽咽起来。 “会好起来的。”顾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个晚上，顾铮又失眠了。按正常的日子，明天庶娘就能回到越城，她心里太高兴，也不知道庶娘这会变得怎么样了，是瘦了还是胖了？ 直到沈暥从书房进来，她想到昨晚的折腾，深怕他又来了兴致，赶紧将眼晴闭上。 看着妻子这假装睡着的模样，沈暥清冷的眼中有了丝笑意，他的人并没有在离越城百里之内见到有像庶娘的女子出现，甚至连可疑的人也没有，可见庶娘回到越城还要一些时日，可看她这模样，今晚估计是不想睁眼了，也罢，明天风来自然会将这消息告诉她。 隔天的天气依然很热。 顾铮一大早就醒来，看到风来进来正要问庶娘是不是出现了时，听得风来道：“夫人，邻县内并没有见到庶娘经过，今天是见不着庶娘了。” “怎么会这样？”顾铮讶道：“不是你说两天内就会到吗？” “按路程来说，应该是在今天到的。或许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风来拿过木梳替顾铮梳头，见她一脸忧心的道：“夫人放心，庶娘身边跟着的是最好的护卫和暗士，不会出什么问题。” 尽管风来这般说，顾铮还是有些忧心，甚至在用完早饭后就去了城南的城门口，说不定一会庶娘就出现了。 越城的城门有四个，东南西北，每个城门约有十来丈高，上面站满了士兵。 顾铮的马车就停在城门口，下了马车，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官道上，官道上不时的有马车进出，行走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风来静静的陪在旁边，知道沈夫人迫切的想见到自己的娘，不过从暗士的情报来看，怕是这二三天内庶娘不会出现。 “夫人，好像遇到熟人了。”风来在旁边道。 顺着风来的视线，顾铮确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妇人，沈慕青的大嫂，拎着一个竹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和她之间有过一些纠葛，那时她的马车差点撞上这妇人的孩子，这妇人便借机想讹她的银子，最后吵了起来。 风来对这妇人可以说印象深刻，当时这妇人摆了个卖绣帕的摊子，顾四姑娘看中了其中一块帕子，没想这妇人见到沈夫人也在直接叫嚣了起来，说什么‘我就算撕了这些帕子也不卖给姓顾的人家’，还要将她们赶走，她当时就狠狠瞪了这妇人一眼。 沈慕青的大嫂此时也看到了顾铮，愣了片刻后瞬间变脸，白了她们一眼就往城里走，走了几步似想到了什么，几步就走到顾铮面前，一脸傲慢的道：“顾家大姑娘，你可知道我家小叔现在在哪里任职？” 顾铮莫明其妙的看着这妇人，她小叔也就是沈慕青在哪里任职和她有什么关系？还以一副很了不起的表情跟她来说这事，耐着性子道：“我不感兴趣。” 妇人冷笑几声，不屑的看着顾铮道：“我家小叔现在是谢大将军身边的骁骑尉，比起你那个相公沈什么暥的不知道好出多少，那可是正五品的大官，让你后悔去。” “我后悔什么？你家小叔就算是去做了玉皇大帝，也跟我无关。还有，你既然是知道我嫁了人的，麻烦以后叫我沈夫人。”顾铮实在觉得搞笑，她和沈慕青一开始根本就不认识，最多也就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当初也是那便宜父亲单方面跟沈慕青透了想结亲的意思，也就是口头上有这么一说，后来出了沈暥的事，这事不了了之了，怎么就被别人惦记上了呢？只要见了面，这妇人总是想从她身上搞点事。 妇人没想到顾铮会这么说，顿时觉得没脸，呸了声：“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朝三暮四，无耻......”声音嘎然而止，只因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胸前，执匕首的人正是顾铮身后的婢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窜到她面前，速度快的跟眨眼一样。 “你再说一句试试。”风来阴沉着脸，满眼含霜，她本是战场杀过敌的人，沉着一张脸颇为骇人。 妇人瞬间被骇住了，手指一颤，手中的竹篮子掉在地上，她也顾不及捡这竹篮子，拔腿就要跑，哪想还没跑两步，见到那婢子又突然站在了她面前。 “你的篮子。”风来木着眼晴将捡起的篮子交到妇人手里。 妇人一手颤颤接过，赶紧跑了。 第283章 城外相遇 如果不是这个妇人出现，顾铮早已将沈慕青这个男人抛至在了脑后，那男人去做了谢韫身边的骁骑尉？虽是五品官职，但只是一武散官，并无实际职事。 “夫人，那沈慕青在去年虽是中了科举试的一甲探花郎，但因为其父是杀人犯，朝中并没有人重用他，反倒是谢大将军一力邀请，最后去了谢家军的军营里做了散官。”风来在旁边道，自那次街上碰到卖绢帕的这位妇人对沈夫人恶言相向，她私下就去了解了一番，也清楚了夫人和那沈慕青的事。 顾铮对沈慕青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问了问，那时她心里还是很好奇的：“风来，你知道那沈慕青的父亲为何会成为杀人犯吗？”年后沈氏家族祭祀时，相公曾跟她说过在沈慕青五岁那样，他父亲将她母亲杀了，他原应该有个哥哥，在上山打猎时摔死了，那会听时，心里有些感触，只觉得倒霉事都找上他了。 “奴婢也顺便查了查。在诺大的沈氏一族中，沈慕青的家是较为清贫的，二十几年前，他母亲带着一个孩子也就是他大哥乞讨来到了越城，饥饿加上寒冷差点被把他大哥给折腾死，后被沈慕青的祖母相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这个女子嫁给沈慕青的父亲，那女子既有了孩子便是有人家的，只是灾难让她与孩子和丈夫走散了，可在沈慕青祖母的再三要求之下，女子还是同意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顾铮没想到沈慕青和他大哥是同母异父的。 “就在沈慕青五岁那年，那女子的丈夫，也就是他大哥的亲生父亲找来了，沈慕青母亲要跟原来的丈夫离开，就有了夫人接下来所知道的惨案。”风来冷淡的道，这种事对她说来没有任何的感触，万千世界，凄苦生活的人多的是，沈慕青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顾铮不禁有些唏嘘。 “那沈慕青的大嫂对夫人很有敌意，也是，当初夫人的父亲有意于和沈慕青结亲，亲一旦结成，对沈慕青的仕途帮助极大，说不定他们家就此翻身了，如今得靠自己拼博才能一步步走出来。” “原本当时就口头上一说，既然没定下那就不见得能成，她对我的埋怨毫无道理可言。”顾铮冷声道。 左等右等没等到庶娘来，顾铮知道今天是见不着庶娘了，又被这妇人如此一闹，干脆坐上马车回城。 既然在城南这儿，顾铮自然是要回趟沈家的，加上她也好些天没见着公公婆婆了。 沈家是什么也没变，就是院子里面的角落里都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五彩缤纷，很是好看。 沈父和沈母两人都在院子里，沈母正在院子里筛选一些种子，沈父在用稻草编着一个个小筐筐，在他们的身旁放着一个筛箩，箩中放着的是带着石粒的泥土，筛箩下面是筛出来的细土。 “公公，婆婆。”顾铮喊了声。 “阿铮？”见是儿媳妇回来，沈父沈母都很高兴。 “你们在做什么呢？”顾铮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你公公要培育那红颊果的种子嘛，”沈母指着手中小垫箩中比芝麻还小的种子道：“我正在挑一些壮的出来。” “那这个应该就是培育红颊果的温床了。”顾铮看着公公手中编着的小筐筐，编好后筛出来的细土就放到筐筐里再培育种子。 “温床？”沈父眼晴一亮：“这个名字好，这些稻草编出来的小筐都是保温的，儿媳妇实在是太聪明了。” 这就被表扬了？顾铮笑得开心：“我来帮你们吧。” “不用了，都差不多做好了。你就坐到旁边陪我们说说话就好。”沈父指了指一旁的小木凳子。 沈父虽这么说，顾铮坐下来时还是捡起了地上的一些稻草，学着公公的模样编起小筐来。 “今天怎么回来了？”沈母在旁边问。 “想公公婆婆了。”顾铮嘻嘻一笑：“顺便去书楼看看。” “是去书楼看看顺便来看看我们吧？”沈母打趣。 “婆婆总是这么聪明可不受人欢迎啊。”顾铮接道。 一句话听得沈父哈哈大笑，沈母的眼中也有了笑意。 风来听着沈夫人和沈父沈母闲话家常，她是第一次来这里，虽是个小小的寒门小院，但处处可见精致，就连篱笆比起旁人来都要插得整齐漂亮，还有篱笆下开着的各式野花，院内摆放垫箩等的架子，晒衣服的竹杆，井盖等等，无不透露着这宅子主人的巧劲。 沈父的言谈举止看得出来不是个细心的人，但沈母不一样，穿着虽粗仆，但做事起来却很是细致，像捡种子这种耐心的活儿，她做起来就是特别好看。想来这宅子的打理应该是出自她的手。 “对了，芸娘的大表叔去书肆了吗？”沈父将编好的小草筐装上筛好的细泥，边装边问顾铮。 “马东叔还没有跟我来说，芸娘的大表叔已下山了吗？”顾铮早料到那大表叔肯定会被宁秀兰说动。 “昨天中午就到了，芸娘带着他们去租了房子，昨晚就已经安顿了下来，说是今天一早陪去书肆的。”沈父说道。 “那我待会去趟书肆看看。”不知道那宁秀兰在不在，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她的事情通过芸娘了如指掌，而她呢，却是在前几天才知道芸娘的大表嫂是她。 顾铮离开时，沈父和沈母拿了一大堆东西上马车，还有不少的肉干，说是从猎人那儿买来的，味道好着。 南门几条大街在临近中午时分人流非常的大，到处都是小贩的哟喝声，空气中还飘着阵阵熟食的香气。 顾铮没有下马车，而是让马车停在书肆对面，掀起布幔看着里面，书肆外面虽没有像上回那样排着队，但铺子里还是人满为患。 马东叔正在打着算盘，两个伙计都在忙碌着，顾铮的目光落在一名看起来沧桑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身量比起旁人来要高点，但背微驼，额头纹挺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笑得一脸憨相，看这模样就是庄稼地里勤恳勤恳做农活的农民。 “夫人，他应该是芸娘的大表叔了。”风来道。 顾铮点点头，周围并没有见着宁秀兰：“走吧。”说完放下了幔子。 马车缓缓动起来。 “看那大表叔的模样，倒是个老实人。”第一印象，顾铮对这个大表叔其实不错。 “那宁秀兰可不是省油的灯，夫人就不怕她给您添堵？”风来道。 “我如今给的是二伯父二伯母的脸面，那宁秀兰真要惹出事情来，反倒是好说了。”这事上顾铮并不担心，况且宁秀兰遭了这样的惩罚，心里也应该有所畏惧才是。 顾铮到家时，下人告诉她四姑娘去了谢府看谢姑娘，顾铮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四妹妹对友谊倒是看重，明知道太子妃娘娘和谢家姑娘不对盘，还把那谢敏如当朋友，只希望那谢家姑娘不要辜负了这份友情才好。 晚上沈暥回来时，看到妻子一脸的无精打彩，知道她是因为没见着庶娘而心里不舒服。 王庶娘这会还是没有消息，沈暥心下也在奇怪，照时间来推，庶娘应该已经到了越城，可周围邻县都没找着人，会去哪呢？庶娘身边肯定跟着燕将军最为得力的暗士，危险基本不可能。 “相公，你说庶娘会去哪呢？”顾铮坐到了沈暥身边，双臂靠在桌子上，弯着头看着正写着奏章的丈夫。 “虽不知道庶娘去哪了，但应该不会有危险，你安心等着就是。”沈暥目光温情的看了她眼。 除了等着，她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五月份一到，立夏也至。 顾铮的城北书楼已找到了铺子，准备开始动工，六月份就能开张，这样一来，越城的四个方向都设了书楼，当时做时心血来潮将书楼取名为阅书楼，后来要开分楼，为了方便就一直随着老百姓的习惯而叫，城南书楼，城西书楼，城东书楼，城北书楼，虽然寒门子弟们都知道这些书楼都是同一东家，可没有统一的名字，看起来就显得不正式。 第284章 源远流长 几天内，顾铮想了很多的名字，大多的名字都很有文艺范，什么阁什么坊之类的，后来想想书楼是针对老百姓，来的都是寒门子弟，没必要整什么范儿，简单又好记的名字才能源远流长，也能让人随口叫得出来，便取名‘越城书馆’，城南书楼等几个牌扁也就改名为越城书馆城南书楼，就是前面加了四个字而已。 至于这几个字的手笔，顾铮当然是想到了沈暥，他的字很漂亮，曾经还让他写了字画挂在她的书肆里，马东叔还说了想买字的人很多。 看着妻子的手稿一会，沈暥将纸连同奏折稿一起放进了袖袋内：“我找当今儒学大士季先生为书楼写扁。” “季先生？可是越朝最厉害的那位文坛巨匠？”顾铮眼晴亮了。 “文坛里确实是如此称呼他的。” 顾铮会耳闻这位季先生，只因去书楼时，楼内寒门子弟经常会说起，可见这位季先生在众学子心中的份量。 “相公，你怎么会认得他？”顾铮好奇万分。 “偶尔机遇之下识得的。”他认得，妻子也认得，只不过季先生还有另一个家喻户晓的身份。 “那能邀请他来咱们书楼讲学吗？”城南书楼每隔几天，那商隐士都会来讲学，寒门子弟趋之如鹜，但一直只有一位夫子，学识上未免有些片面，若是能邀得这样当代大儒过来讲学，不仅学子的学识能进步，就连书馆也能名扬：“银子不是问题。” 看着妻子一脸求贤若渴的样子，沈暥失笑：“银子季先生不见得能看得上，他诸事繁忙，有没有这闲时还得先去问一问。” 顾铮点头如捣葱。 “主母，四姑娘来了，正在偏室等你。”风来走了进来禀报。 以往顾瑶都是跑着进来，何时这般规矩的让人通报？她这大姐夫在，倒是不敢没规矩，不过这么晚了找她是何事？ 顾铮来到偏室时，正见顾瑶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看到她时开心的跑过来挽着她的手撒娇：“大姐姐，我最近好无聊。” 顾铮额头一抽：“大晚上你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是，也不是。”顾瑶嘻嘻一笑：“大姐姐，城北书楼不是开始要修缮了嘛，让我负责吧。” 四妹妹能说出这种话还真让顾铮刮目相看，顾铮好笑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想负责城北书楼的修缮了？” 顾瑶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觉得大姐姐这忙碌的样子好让人羡慕，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想学点东西。” “学东西的话，母亲教你的那些还不够啊？” “那不一样，那些内宅的东西闷的很，可大姐姐这儿不一样，反正我喜欢。”顾瑶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大姐姐做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可看着大姐姐努力做事的模样就让她很喜欢。 “好。” 顾瑶愣了愣：“大姐姐同意了？” 顾铮点点头，这并没什么好拒绝的，四妹妹想负责城北书楼的修缮是件好事，她也正缺人呢。 “大姐姐不怕我弄不好吗？”顾瑶不敢置信的道，她还以为大姐姐会拒绝呢，准备了好大一段说词，没想大姐姐直接就同意了。 “弄不好就再重新开始，不过银子得从你那里拿。”顾铮笑着说。 顾瑶哼了一声：“大姐姐看着，我肯定会好好干，干得比大姐姐还要好。” 夜晚的风已有了燥意，走廊周围掌起了灯。 送着四妹妹离开主院，顾铮和风来静步于宁静的夜色下。 “夫人这般在意的书楼，奴婢很意外夫人竟会放心给四姑娘去负责。”风来方才听着以为沈夫人会拒绝。 “任何人都要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顾瑶是我的妹妹，这个机会我更乐意给她，再说身为东家最大的本事是用人。”顾铮笑得眉眼弯弯：“四妹妹这般上进，我也挺意外的。相公？” 风来抬眸，就见沈大人已经在门口等着沈夫人，清冷的黑眸透着温情。 顾铮拎着裙角小跑了过去。 连着几天都没有庶娘的消息，沈暥和风来再三保证庶娘不会有危险，顾铮才将精力用在了城北书楼的修缮上。 旦凡学过女红的都会画一些小物画，修缮图对顾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出两日就交到了顾铮的手里。 两姐妹合磨了半天，顾铮对其中几样修改了下后才最终定下的方案。 “大姐姐，你的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呀？”顾瑶觉得大姐姐只是改了寥寥几笔，就让人眼前一亮，相比起自己所画的好出太多，而她的显得有些单调了。 “多看，多想就会有了。”顾铮修缮城南时，那些点子也是抄了一些后世的，不过毕竟太超前，担心这儿的人接受不了，因此与这个时代的东西结合，后来城西，城东的修缮，大多数是自己想出来的点子。 顾瑶还是有些迷糊：“怎么个多看多想？” 顾铮拉着这个小妹来到了沈暥的书房，这是顾瑶第一次进入大姐夫的书房，在家里她也是极少进父亲和兄长的书房，一进去就被满屋的书架给惊呆了。 “这里有好几百本书，都是你大姐夫熟读于胸的，”顾铮一脸骄傲的看着四妹妹那惊叹的模样，抿嘴一笑，又指着左边那一排书架道：“这一排书架上的书都是你大姐姐我看过的。” 顾铮随手抽了一本出来，叫《考工记》，记述的都是木工的制造，书的前半部分几乎没什么笔注，但在中间材料的选择上几乎每一行都标注了很多的文字，唔，她好歹是识字的，这些字看不懂，怎么笔划这么少。 “大姐姐，你应该多识字，幸亏是我看到，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笑话你。”大姐夫的字父亲和兄长都夸赞有加，所以这不可能是大姐夫的字。 顾铮：“......”这叫简体字好不好？ “大姐姐，为什么你只看这几页？”顾瑶把书从头到脚翻看了一下。 “我又不学木工，不需要懂那么多的技巧，但书楼需要很多木料，这是最为关键的东西，所以我得懂一些。” 顾瑶若有所思，一会又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是一本叫《天工开物》的书，里面的东西包罗万象，什么都有，陶瓷、纸、兵器、制盐、纺织，在写关于纸的那几页中，大姐姐重点写了标注出来。 “大姐姐要印刷，所以才看关于纸的内容， 是吗？”这个顾瑶好猜。 顾铮点点头：“既然我要去做一样东西，必然事先要了解一番，不求精，但不至于是完全陌生的。” 顾瑶又抽了几本书出来，每一本书大姐姐都做了标注，还能看到大姐夫的一些简单明了的解释，抬头看着大姐姐坚定的道：“大姐姐，你看过的每一本书，我都要看一遍。” “那你得赶紧追上我才是。”顾铮莞尔一笑。 城北书楼的修缮，顾铮只把住头，其余的让顾瑶自由发挥，每隔十天让她看一次总帐就好。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见不着顾瑶的人影。 就在顾铮感叹这么认真的四妹妹前途无量时，庶娘传来了消息。 当风来告诉顾铮王庶娘出现在了城南门口时，顾铮也顾不上吃早饭，坐上马车就往城门口奔去。 “随身暗士传来的情况说，秀姨这一路去了不少的地方，但她并没有进城，都是在城门口驻足。”马车内，风来将这几天王庶娘的行踪告来。 “城门口？” “是，在每个县城的县门口打量着，好似在找着什么。” “找什么？” “这个暗士并不清楚，秀姨什么也没说。” 顾铮想了想：“不会是庶娘在那些城门口藏了什么东西吧？” 风来：“......” 出了城门口，还没等马车停稳，顾铮就急急下了马车，看到了一名戴着幔纱帽的女子站在离城门口不远处，她的后面跟着二三名护卫。 那幔纱将女子全身都给遮住了，她微抬着头，好似在看着城楼。 顾铮激动起来，就算庶娘遮身全身，她依然能将她认出来。 第285章 他不救她（两更） 跑近庶娘，顾铮激动的轻轻将那幔纱撩起，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灿烂的笑容，红唇一张娇滴滴的喊声：“我的女儿哟，娘回来了。” 是庶娘，但没有灿烂的笑容，娇美的脸庞可以说极为苍白，还流着泪看着不远处的那城门。 “庶娘，你怎么了？”顾铮赶紧掏出帕子给庶娘擦去脸上的泪水。 “女儿，呜呜~~”王庶娘猛的抱住顾铮大哭起来：“我梦到我跳城楼死了。” “啊？” “我总是梦到那情景，就像真的一样，吓死我了。”王庶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哭得顾铮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拍拍她的背：“那是梦，你都说了那是梦到的情景。” “可哪有梦一直做到的？我找了好几处县城的城楼，最后才发现，”王庶娘伸手指向不远处十几丈高的城门，一脸悲怆：“梦到的竟然是越城的这个城楼。” 顾铮：“......”庶娘，身为一个越城人，正常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城楼应该就是越城的吧？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没有照时间回到越城，是去看城楼了？” 王庶娘撇着嘴点点头。 真是的，害得她担惊受怕的，顾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一旁的风来忍不住问：“秀姨，您这样突然间回来，就因为做了一个梦？” “是啊。”王庶娘点点头。 “您可知道义父因为您的不见有多着急。” “我不想见到他，在梦里，你不知道他有多吓人，整张脸都是青的。”王庶娘想起梦中情景，打了个寒颤。 风来：“......”义父真的好辛苦。 见周围人多了起来，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这边，顾铮拉着王庶娘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王庶娘就将庶脸的幔纱给拿了下来，只是泪还是流个不停。 看着庶娘变得憔悴的面容，还有这落的泪，虽说在顾家的时候不受待见，但庶娘的皮肤永远是吹弹可破，脸上始终挂着娇美的笑容，顾铮这会有些怀疑当初没坚决反对庶娘去蒙北是对是错。 “庶娘，你因为一个梦就这样跑回来，不好吧，显得多幼稚，而且也该想想燕将军的感受啊。”亲归亲，顾铮想到那燕将军苦等庶娘二十年，结果败给了一个梦，也是挺辛酸的，所以还是站在燕将军这一边的。 “他，他太可怕了。”王庶娘抿紧唇，一脸的倔强，她本来就不喜欢武官，做了那个梦更让她很是忌惮。 庶娘的反应有些奇怪，顾铮记得庶娘跟着燕将军去蒙北时也没这般怕他的：“到底做了什么梦？燕将军在梦里又如何的可怕了？” 王庶娘极为不愿意去回忆起那个梦，不过在女儿身边又有了些许的安全感，便委屈的指着肚子道：“我怀了他的孩子。” 顾铮点点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看着庶娘肚子的目光转柔，里面有一个跟她流一样血脉的弟弟或是妹妹。 “自怀上孩子后，我就经常做梦，总是梦见自己跳城楼了，你说我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去跳城楼嘛。” 顾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无比确信。 王庶娘看着女儿清澈的黑眸，娇嫩的面庞，闪着泪花的杏眸露出一丝宠溺：“除非为了我的女儿，要不然，打死我也不跳。” 顾铮愣了下，莫明的被戳中了泪点，眼泪瞬间哗哗的流下。 “哎呀，你哭什么呀。”见女儿哭了，王庶娘赶紧拿出帕子给她擦去眼泪。 她也不知道怎么哭了，庶娘说为了她可以跳楼，心里莫明的升起一股伤感来：“庶娘，你先接着说。” 说到梦，王庶娘一脸恼怒的道：“梦里我跳了楼，哎哟，全身那个疼哟，可还剩下一口气，睁开眼晴时，看到一匹高大的战马在我面前，马上还坐着一个十分威武冷酷的男人，就是燕子献。我睁大眼晴看着马，马上的他冷冷看着我，当我望向他时，他脸色突然间变了，下马就来抱我。” 顾铮觉得庶娘这梦做的还挺生动的，可不知怎么搞的，心里竟万分沉重：“然后呢？” “你说这人怎么那么坏，见我还有一口气在，也不知道给我请大夫，他抱着我，一脸铁青的看着我，眼晴瞪着比那头马还大，我觉得我要被他吓死时，他竟然还问，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顾铮倒是能想到理由，如果以现实中的来推断，梦里的燕将军应该是找了庶娘十多年，突然间找着的女子死在了自己的马下，那种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吧。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呸呸，问题是我都跳城楼了，拼着一口气呢，他为什么不给我请大夫啊？亏得咱们是老熟人，还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看着我。”顾铮想起来就觉得委屈。 “庶娘在梦里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我张嘴想让他给我请大夫，哪知道一开口就吐血了。”王庶娘哽咽道：“可他呢，傻得只会一个劲的抱着我，木愣的看着我，嘴里还说着什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离开我之类的话，真是急死我了，不让我死，不让我离开就去请大夫啊。” 顾铮望着庶娘气急败坏的模样，放于膝盖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察觉到手掌心冰凉时才发现双拳微微握紧。明明只是庶娘的梦，她的心为何会这般难受呢。 王庶娘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吸吸鼻子道：“我想大声告诉他请大夫，可嘴里的血越吐越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铁青，眼晴瞪我的样子好可怕啊。” “后，后来呢？”顾铮沙着嗓音问。 “后来我眼前一黑，不知道了。”王庶娘抿着唇，委屈的不行，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做着这个梦，反复的做，她怕的不行，特别是看到燕子献在训练士兵时那与在梦里一模一样的冷酷面孔，就更闹心了，哪里还待得下，连夜收拾了细软就逃走：“女儿啊，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顾铮弯唇笑笑，随即感到了嘴角的咸味，手忙抚上脸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你哭了？真是我的亲生女儿，知道心疼娘。”王庶娘瞬间又开心了。 是的，心疼，心真的好疼啊，顾铮想到上回头疾发作起来好后的几天时间里，胸口心脏的位置也是像现在这般疼的，深吸了口气后才道：“庶娘，总归是个梦，你这样让燕将军多担心你啊？” 王庶娘微低着头不说话。 “庶娘，燕将军是蒙北的主将，没有昭是不能回越城的，可他说等蒙北的战事了了之后，便要偷偷回来找你，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这样做不仁义啊。” “我怕他，以前怕，现在更怕了。”王庶娘一脸为难的道：“我跟他，过不下去。” “庶娘，他可是等了你二十年，一个人有多少个二十年啊，而且将军夫人的位置他一直为你而留。” “这，这将军夫人的位置我是舍不得。”王庶娘矛盾极了，“我可不可以只要夫人这个位置不要这个男人啊？” 顾铮：“......”庶娘，你要不要这么渣。 紧随在马车旁边贴耳听着的风来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秀姨太没心没肺了，枉了义父的一片深情，真是快被气死了。 “庶娘，那只是个梦，不能当真。你为什么不多看看燕将军的优点呢？”以顾铮的眼光来看，燕子献长得挺好看的，要高度有高度，要长相有长相，就是常年在战场中，举止透着一些生人勿近的威压感，换现代人的眼光来说，那就是黄金单身汉啊，况且在这个时代，女子最重要的是幸福，燕将军能给庶娘幸福，也是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人。 “我知道他的优点很多，是个将军，又世袭爵位，底下还有一大堆的人听他的话，长的也不错，可那个梦就像是真的一样。”王庶娘一脸为难的说。 第286章 眼光不错 “庶娘，那毕竟是梦，你瞧瞧，你现在还好好的，城南的城楼，你这辈子都没有上去过。是吧？”顾铮没想到庶娘会被梦魇到。 “女儿啊，你很想我和燕子献在一起吗？”女儿每一句话都在帮着姓燕的，也不知道燕子献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铮很想说是的，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希望庶娘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被她或是旁人说多了后勉强在一起，燕将军是武将，庶娘不喜欢武将，先前会跟燕将军走有一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贪财和虚荣所致，再加上拉笼燕将军对沈暥有好处，谁能想突然冒出一个梦来，贪财和虚荣的庶娘哟，最终败给了恐惧。 “也不是。”这事以后再说吧：“庶娘，顾家你是不能回了，我那儿也住不来，风来已经给你租了屋子 ，你先住下来，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王庶娘开心的点点头。 屋是风来租的，就连婢女都请了，也是个大宅子，离沈府仅隔着一条街，与端王府和顾府都挺近。 顾铮一开始知道风来租的宅子就在不远处时，心里是有些犹豫的，毕竟离熟悉的人太近了，想想只要庶娘不出去那也安全，况且她去看庶娘也比较方便。 马车一路返回，顾铮坐的并不是沈府的车，而是送庶娘回来的马车，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也没让风来送，跟着的几名护卫都是有实力的暗士，风来颇为放心。 给庶娘租的屋子并不隐蔽，宅门前时不时的有人走过，顾铮和庶娘走下来时，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俩人神情极为自然的进了宅子。 “参见夫人。”六名婢女齐齐朝着王庶娘参见。 “带路去主院。”王庶娘对着其中的一名婢女道。 “是。” 这宅子应该是风来精心挑选的，一路去主院的小路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绽放的花儿，顾铮看着旁边庶娘高兴的模样，知道深得她心，估计这也是燕将军的授意。 “这宅子真不错。”王庶娘一脸欢喜。 “庶娘，你怀着身孕，走的慢些。”见庶娘那轻快的脚步，顾铮忙拉住她慢慢走。 说到腹中的孩子，王庶娘脚步顿了顿，双手摸上腹部，一脸复杂。 “怎么了，庶娘？” 王庶娘叹了口气，委屈的看着女儿道：“我没想过生孩子，可怀都怀上了，你说怎么办？” “庶娘不想要这个孩子吗？”顾铮从一开始对庶娘腹中的孩子有点微妙心理，但还是高兴居多。 王庶娘微低下头看着花圃里的花儿出神。 顾铮在旁边不打扰，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说，她是希望庶娘能留下燕将军的一丝血脉的，毕竟燕将军那么的爱着庶娘，二十年啊，想想也让人心酸，可她不想对庶娘道德绑架，庶娘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虽然不见得对，但至少在这个时代，庶娘能让自己好好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算了，不想了，反正还小，过个几天再说吧。”王庶娘一脸无所谓的道。 顾铮点点头，这种事确实要慎重。 “女儿啊，我在梦里好像让他交给你一封信。” “信？让燕将军交给我？”顾铮奇道。 王庶娘喃喃：“就是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复又笑看着女儿：“你瞧你，娘对你多好啊，临死了还惦记着你。” “呸呸呸，庶娘会长命百岁的。”就算庶娘有无数的缺点和不讨人喜欢的地方，顾铮也希望她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那是当然，人间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 晚饭后，风来驾着马车去接了顾铮回来，这会顾瑶早已睡下，素兰说四姑娘早早用过晚饭就睡了，看来是累坏了。 风来陪着顾铮进主院时道：“夫人，顾四姑娘挺认真的。” “她这性子啊，不适合一直关在屋里，可母亲却希望她能和三妹妹一样端婉贤淑。” “所以顾四姑娘就一直赖在夫人这里不肯走了，夫人并不会去约束她。” “只要她不出格，这样的露脸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人生的阅历越多，能让她更妥善的去处理今后会遇到的各种问题。” 风来点点头：“像端王妃和四姑娘这样的，夫人更喜欢谁？” 顾铮抿嘴一笑：“以前啊一个都不喜欢，现在两个我都在意的紧。” 风来看着沈夫人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她倒觉得有像沈夫人这样的大姐，三姑娘和四姑娘要在意的紧才是。 沈暥今天回来的早，王庶娘的事暗士早已告诉了他，进屋就看到妻子灿烂的笑容，显得心情颇好。 “相公。”顾铮甜甜的叫了声：“庶娘回来了。” “我已经知道。”沈暥将官服脱下放在屏风上：“明天你还要去庶娘那里吗？” “明天我去庶娘那儿用午膳。”顾铮将常服拿了过去让他换上。 “我也过去。” “明天你不忙吗” “岳母回来了，再忙也要抽个时间过去问一下安。” 看着丈夫清冷的黑眸中那认真的样子，顾铮笑着道：“庶娘要是知道你待她这般上心，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她是你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沈暥见妻子一脸动容的模样有些失笑：“虽然在旁人面前，我还得顾忌着一些尊卑换岳母一声庶娘，但心中及私下，我一直视她为岳母。” “我真是没有嫁错人。”顾铮拥住他，在他怀中娇声道：“庶娘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暥一副理所当然的道。 如同往常一样，顾铮向来是睡到自然醒的，去小偏堂用饭时，顾瑶早已吃完去城北书楼了，素兰因是贴身服侍，也跟着去，小偏堂里是其她的小婢女在侍候着，这些小婢女虽来这里不到一年，但被素兰和荷香教得极好。 早饭是大白包子和梅菜扣肉，顾铮刚去小偏堂用早饭时，婢女进来禀报说秦妈妈过来了。 “快请她进来。”秦妈妈来她这儿必然是母亲有事要交待。 秦妈妈进来时，后面还跟着三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婢女，一翻行礼后，秦妈妈笑对着顾铮道：“大姑娘，上回主母说了会给大姑娘送三名婢女，这三人便是主母精挑细选的，从管理内宅到精算细帐，她们都极为在行。” “她们面生的很。”顾铮忙拉着秦妈妈坐下，目光打量着这三名婢女，并没在顾府见到过。 “是。”秦妈妈满脸可亲的道：“这三人是主母从各庄子里挑来的，主母心想着大姑娘或许还要她去书楼帮衬，就挑了经过事的。” “太好了，”顾铮确实缺人，没想到母亲又给她送了有能力的婢女过来：“真是辛苦母亲了，母亲今天在家吗？我去当面感谢。” “主母进宫去见淑妃娘娘了。”秦妈妈叹了口气。 “为了三妹妹的事？” “是啊，前二天主母去和几位伯爵夫人参加一个花会，那些夫人都在说淑妃娘娘给三姑娘难堪，还说只要待那芬妾室生下端王殿下的长子，会封她为侧妃，荣宠盖过三姑娘。主母是一直忍着，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 身为母亲，确实难忍，顾铮道：“我会时常去看看三妹妹的。”只要端王爷不在，她便会去。 秦妈妈点点头。 卫氏送来的这三名婢女，顾铮都先让她们去熟悉一下府邸，其中两人是放到顾瑶身边帮着她做城北书楼的事，另外一人负责外院，如今府中虽没设总管，但素兰等于是总管之职，顾铮寻思着待服侍顾瑶的两名婢女熟悉了事情后就让素兰回来接着管府里的总务。 送走了秦妈妈，顾铮边吃早膳边想着顾盈，三妹妹的事她有什么力所能及可帮的吗？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女人在这个时代受到的限制太多，特别是嫁了人后，顾盈出身即是贵女，一般人而言，这样的娘家背景足以使她就算没后人也能舒服自在过一辈子，没人敢瞧不起，可她嫁入的是皇家，和皇家一比，顾家的伯爵之家就算不得什么了。 还有最重要的子嗣问题，纸包不住火的，只是时间长久而已。 第287章 长得太美（两更） 用完早饭，顾铮看了会其余三个书楼送来的帐簿，喜笑颜开，每个书楼的进帐还挺满，虽说城西书楼和城东书楼才刚开始，但开门红。春红还提了不少的意见，譬如提出能不能在书楼内放一个卖笔墨纸砚的小铺子，不用太大，一人能过就行。城西书楼和书肆目前都由马东叔一个人在管着，马东叔便提拔了城南跟随他许久的小厮过去做了副手。 上回她跟马叔提过做生意的事，马叔也认真的在想，提出了不少的意见来。 芸娘的帐簿是由荷香在管着的，倒是没提什么意见，不过荷香说芸娘一直在跟着她学习记帐管帐，可见她也是无比的用心在做事，日后芸娘要是做事稳妥，把城南书楼交给她一人管理也可。 说到芸娘，顾铮自然会想到那大表叔和宁秀兰，不过马东叔没说起什么，应该本本份份在做事。 “夫人，时候差不多，咱们该去庶娘那儿了。”风来在旁说道。 庶娘回来了，顾铮高兴，可去看庶娘的路上总归是有些心虚，深怕被熟悉的人看到了，因此并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来到了后院的小门。 进到主院，看到庶娘正在和婢女们聊天聊得热呼，顾铮先前还以为庶娘会孤单，是她想多了。 王庶娘看到女儿过来，高兴的迎了出来：“铮儿啊，你是从哪儿买来的婢女，这一个个都会说话逗趣，可讨人喜欢了。” “是吗？”能让庶娘这般说的，想来这几个婢女确实有逗趣人的本事，顾铮不禁望了风来一眼。 风来面瘫。 王庶娘拉着女儿坐下，婢女们上了茶后退下。 “庶娘，待会沈暥过来和咱们一块用午饭。” 王庶娘眼晴一亮：“女婿愿意过来？” “当然愿意了，你女婿说了，在他心里是把你视为岳母的。”看着庶娘眉开眼笑的模样，顾铮笑着说。 “他如此敬重我，必然待你是极好的。”王庶娘乐的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捏捏女儿的脸说：“多亏了我把我女儿生得这般貌美。” “是，是，一切都是庶娘的功劳。”对于庶娘始终认为女人就应该靠美色去搞定男人这死心眼的想法，顾铮是无力去改变啊。 “对了，顾家现在怎么样了？”王庶娘从一旁的盘子中给自己和女儿都拿了个水果来吃：“二公子可上进？” “二弟弟现在是十二皇子的侍读，每天都在宫里听夫子们的课。”顾铮原本还想说顾正钦跟长平候祖父学了武，想想庶娘对武的抵触就没说。 王庶娘点点头：“卫氏待你好吗？” “好。昨天母亲还给女儿送了三个得力的婢女来。” “三姑娘和四姑娘呢？” 顾铮将顾盈和顾瑶的近况说来，顾盈的事没有多说，以免庶娘说个没完，说完这些也没见庶娘说起便宜父亲的事，便道：“庶娘不问父亲吗？” 王庶娘一脸不屑的道：“他有什么好问的，别看他表面温文儒雅的模样，论义气和情义还不如卫氏呢。这回我不见，卫氏肯定找了我很久，你那个父亲没找我几天就淡了吧？” 说起这事，想到便宜父亲那会儿的冷淡顾铮这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反观庶娘，除了一脸了然之外，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不禁好奇的道：“庶娘，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什么，他要是不见了，我连找都不会找。”王庶娘一脸不以为意的道。 顾铮：“......”无比纳闷的问：“庶娘，既然你心里对父亲是这样的想法，当初为何还要嫁入顾家？” “我嫁入顾家不是因为她，而是已逝的顾家老主母是个极好的人，又见他长得合我心意，便觉得一辈子能待在这样的人家定是安逸的。” “就这样的理由？” 王庶娘点点头，边咬一口水果边道：“过日子嘛，过的不就是安逸自在吗？舒服是最重要的，我在顾府这几年，日子过得极为舒心。”偶尔受点小气也不算什么。 顾铮：“......”明明不太对，怎么从庶娘嘴里说出来又好像很对的样子？ “你傻看着我做什么？”王庶娘纤纤食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明明是我亲生的，这性子从小就跟我不像，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顾铮撇撇嘴，大大咬了口果子。 “对了，我昨晚又做梦了。”王庶娘道。 “做了什么？”顾铮随口问。 “好奇怪的梦，梦到燕子献冲进了顾家，硬是逼着你父亲把我休了。”王庶娘一副思考的模样。 “咳咳......”顾铮刚咬进的水果被卡在喉咙里，好一会才咳出来：“庶娘，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我想都没想你父亲，怎么可能夜有所梦呢？而且那是我在梦里跳了城楼，也就是死后的事，是梦里，在梦里。”不知为何，跳城楼死这四个字总让王庶娘不自在，虽然是个梦，总觉得发生过似的。 “然后呢？”顾铮闲着无事。 “你父亲当然不肯，这关乎到他的脸面，关乎到顾家的脸面，肯才怪。”王庶娘想了想昨晚做的梦，透着怪异不说，还真实的很：“然后燕子献直接拔了刀，你父亲立即怂了，写下了休书。后来我才看到，我的棺木一直是放在燕府的，我还看到了你。” “我？” “对，你也在燕府给娘守孝呢。” “这不可能。”太离经叛道了，不合常礼啊，顾铮咬果子的动作一顿，不过燕将军要是真拔了剑，唔，她也应该会像父亲那样怂了吧。 “不可能的还有，燕子献娶了我。” 顾铮愣看着庶娘半响打了个隔，一旁的风来向来面瘫的脸有些裂痕。 “你们不信？梦里我的墓碑上，确实是写着燕子献之妻元秀儿之墓的。你说，娘怎么做这样的梦呢？”王庶娘一脸的不解。 顾铮本想开玩笑的说庶娘心里其实是喜欢着燕将军之类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开始闷沉闷沉的了，怪难受的。 “秀姨，会不会你心里其实是喜欢义父的，要不然怎么做这种梦？”风来替顾铮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王庶娘想了想，摇摇头：“我要是喜欢他就直说了。”情感上她从来不作的，喜欢直接就去争取。做了这样的梦后，她对燕子献反倒更想远离，这个男人对她也未免太执着了，抬眸见女儿脸色有异：“女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铮勉强笑笑，只觉得胸口难受的很：“庶娘，咱们别说梦了，怪不舒服的。” “好，不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个梦。”王庶娘躺回椅子上，又重新开始吃水果，蒙北什么也没有，还是越城舒服。 沈暥来时，婢女们已经烧了一桌子的好菜。沈暥才婿礼正式拜见，王庶娘开心的连连夸女婿，直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顾铮在旁听得都不好意思，沈暥倒是像没事儿的一脸受了。 “真是一对璧人啊。”看着女儿和女婿这般配的面容，王庶娘心里那个欢喜哟：“你们得抓紧生娃啊。” “庶娘。”顾铮红着脸瞪着王庶娘，丈母娘和女婿之间说这个不合适吧。 “崔崔你又没什么用。”王庶娘回瞪着女儿。 顾铮：“......” 沈暥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岳母说的是，我会努力的。” 王庶娘很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岳母，燕将军昨天已经从蒙北起程回越城了，以他那匹千里驹的速度，不出十天就会到这里。”沈暥淡淡道。 王庶娘夹菜的手一僵，一会又恢复了正常：“他要来就来吧。” “秀姨。”风来在一旁说：“义父那般在意你，为了你等了二十年，不管你去哪里，义父也定会把你追回来。” “不用他追，我女儿在越城，我也走不远。”王庶娘闷闷的用着饭，生平第一次觉得美也是件不好的事，竟让一个男人对她执着这么多年，现实就算了，梦里也不放过她。 第288章 胸有成竹 沈暥用过饭就去了内阁，顾铮见庶娘脸上已有了困意也准备离开。 王庶娘依依不舍的送女儿到院子后门处。 顾铮被庶娘这忧伤的表情给弄乐了：“庶娘，咱们之间仅隔了一条街，我想看随时会过来看你，你别这般的忧伤。” “我忧伤是因为我不能出去。”以前倒是没觉得什么，去了蒙背之后，天大地大的，她的心也玩得野了。 换成以往，顾铮肯定会担心以庶娘这拎不清的性子做出糊涂的事来，现在并不担心，她想到的风来也定是想到了，只嘱咐道：“庶娘，这事可不是儿戏，你若出去被熟人发现了，咱们先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知道。”王庶娘点点头，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顾铮没让王庶娘送出门口，看着后门关上后才上了马车。 王庶娘出现的事不能让旁余人知道，因此没有让马夫出来，驾车的是风来，要跳上车把式时，见沈夫人撩起帘幔看着后门，风来道：“夫人放心，奴婢所带来的六名婢女中，其中有三人是暗士，秀姨离不开这宅子，安全的很。” 顾铮点点头，她知道风来肯定有安排。 “咱们是回府吗？” “去顾府，这会母亲应该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是。” 顾铮是要去感谢卫氏为她精心挑选了三名婢女，另外她也担心卫氏在宫里和淑妃娘娘之间谈得如何。 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就来到了顾府门前，守卫看到是沈府的马车知道大姑娘回来了，赶紧进去通报。 顾铮和风来走进大门，刚进主院时，就见秦妈妈匆匆迎了出来，福了福说：“大姑娘怎么来了？” “母亲给送了三名婢女过来，我过来谢母亲。父亲和母亲在吗？”顾铮问道。 “家主出去了，主母刚从宫里回来，正在亭中坐着呢。”秦妈妈叹了口气：“大姑娘来得正好，陪主母说说话解解闷吧。” “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顾铮关心的问道。 秦妈妈摇摇头：“主母什么也没说，但奴婢感觉得出来，主母有心事。”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进了园子，主院有片极漂亮的花海，有专门的花匠在打理着，这会主母卫氏就坐在花海中的亭子内望着眼前的花儿想着事情，看到顾铮来了，端肃的面庞柔了几分。 “母亲。”顾铮进了亭内，施了礼：“女儿特意过来谢母亲给了三名能干的婢女。” 卫氏起身拉着顾铮坐了下来，示意身边服侍着的婢女倒茶，眼中微微含笑：“养出来的这些人自然是希望能被用上，去到你那儿也是她们的福气。” “母亲方才神情严肃，可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顾铮走过来时，见着卫氏抿紧唇，放于桌上的一手紧握成拳，倒是从未见她如此严肃过。 卫氏挥退了婢女，只留秦妈妈一人在身边。 见母亲看向风来，顾铮便道：“母亲放心，风来能信。” 卫氏点点头，神情又变得端肃，对顾铮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早上去了宫里见淑妃，她话里话外，无不透着对盈儿的不满，先前家里出的一些事，她虽对盈儿有微词，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冷言讽语的。我心里有些怀疑。”盈儿也可以说是淑妃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的也不至于这般冷淡，近来听到闲言碎语也是越来越多了。 “母亲怀疑什么？” “怀疑淑妃是不是知道了盈儿肚子不易怀上孩子的事。”早上淑妃的那些话外音指的都是孩子，她听着心里便有些不对劲儿，回来的路上一直有些忐忑。 “这不可能啊，知道的人就只有咱们几个，淑妃娘娘怎么可能知道呢？” “是啊，为盈儿诊脉的老御医那儿我也一直派人盯着。”并没有发现那御医有说出去的可能，卫氏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顾铮神情微动，突然想到那日在常宁寺发生的事，那芬妾室一身的趾高气扬对顾盈不敬，仅仅是仗着怀有身孕吗？ “铮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卫氏见顾铮的神情有所变化。 “母亲，那日在常宁寺发生的事，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卫氏声音一顿，毕竟是过来人，顾铮这么一提醒就想到了，脸色微沉道：“你是说，那芬妾室极有可能知道了这事？” 顾铮点点头：“那回芬妾室在三妹妹耳边说了句话，照以往三妹妹的性子绝不可能让她如此放肆，那日她却随了她，女儿怀疑那句话说的便是这事。” 卫氏另一放于膝上的手握紧成拳，疑惑的道：“要真如此，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铮有怀疑的人，那就是八妹，八妹先前是在顾盈的‘盈妆阁’里做为外院的管事，八妹年纪虽小，但人很聪明，有点风吹草动再推测出来并不难，又或者孙妈妈和三妹妹私下说过这事被她听到了，都有可能。 “我想起来了，盈儿院里有个叫八妹的，她现在变成了芬妾室的贴身婢女，阿铮，我记得这叫个八妹的唤你一声嫂嫂？”卫氏有些着急的看着顾铮。 “是。”顾铮将八妹的关系对卫氏一一道来：“女儿心中也有所怀疑。先前她去服侍芬妾室时我还在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转变，现在想想，她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三妹妹极难受孕的事才去的芬妾室那。” “她还很小吧？”卫氏对八妹只有隐隐的印象，倒是顾盈一直在说着这个小婢女的机灵。 “十四了。” “要是咱们所猜的是真的，这个孩子年纪这般小就有如此心计，日后只会是个祸害。”卫氏满脸愤怒，一手狠狠捶在了桌子上。 “母亲别担心，我先去查一查。”她不想冤枉八妹，八妹是张里南的童养媳，里南和沈暥亲如兄弟一般，上回因为八妹离开了主院去服侍芬妾室，里南特意过来求她的谅解，这事得妥善处理才好。 卫氏点点头，本想说若真查出那个小婢女是罪魁祸首定要给以严惩，想到和顾铮的关系，压下没说，只等事情查出来再看。 “母亲私下可有找全越的名医来给三妹妹看诊？”顾铮问道。 卫氏摇摇头，神情变得忧愁：“请名医来看诊，哪这般简单，一有风吹草动的，盈儿的名声就毁了。不过药是拿了不少，盈儿也都在喝。” “母亲，会好起来的。”顾铮觉得自己这话说了好几遍，越说越觉得单薄乏力。 卫氏苦笑了下：“我是真后悔把盈儿嫁给了端王爷，你外祖父在盈儿小时候给她说过一门亲事，对方是武将出身，我当时觉得武将太苦了，现在想来是无比后悔。” 这个下午，顾铮在旁听卫氏说了很多，大多数是对子女的忧心，她和王庶娘一样，几乎把女子视为命根子，反倒是那个便宜父亲，一句也没提起。 便宜父亲真的是凉凉啊。 从顾府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风来驾着车一路回到了顾府。 “主母好。”见主母回来，素兰领着婢女上前来迎接。 “今天倒回来的早，四妹妹呢？”素兰每天跟着顾瑶同去城北书楼督工，前几天都是早出晚归，顾铮往小堂厅那儿看。 素兰笑着禀报：“四姑娘一回来就去书房拿了几本主母看过的书回屋了，这会正认真的看着书呢。” “这般上进？”顾铮惊讶极了。 素兰抿嘴一笑：“今天四姑娘和书楼的那些木匠们据理力争，模样凶悍不说讲话还有理有据的，奴婢从未见过四姑娘这般模样的。” “哦？”顾铮觉得新奇：“说的是什么？” 顾瑶娇滴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些木匠把一些咱们不要的木头也放在了要用的横梁木中，还骗我说这些木头都是极好的，幸好我看过大姐姐的《考工记》，对于木头的伪劣能分辨一二，要不然就被骗了，当然要和他们评评理罗。” “做的好。”顾铮笑看着一脸自信走过来的顾瑶。 顾瑶亲昵的挽起顾铮的胳膊，一脸骄傲的说：“大姐姐，胸有成竹去做事的感觉真好。” 第289章 美好心愿 “什么真好？”沈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铮和顾瑶转身，就见身着官服的沈暥走了进来，冷峻的面庞上还带着在朝中的威肃神情，在对上妻子清澈的黑眸时，清冷眸子染了几许的温情。 “相公。”顾铮迎了上去。 “大姐夫好。”顾瑶笑嘻嘻的施了礼。 “你们姐妹俩在说什么话呢？”沈暥低头看着走到身边的妻子。 “城北书楼不是交给了四妹妹打理吗？木匠们拿别的木头以次充好被四妹妹发现了，四妹妹当场发威，以后啊可没有人敢看轻她了。”顾铮笑着说，原本书楼的事都是沈二伯和沈贵堂兄在做的，不过中间他们接了几个老顾客的活就没再继续做下去。 “四妹妹这般厉害了？做的好。”沈暥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顾瑶笑得一脸得意，能得到大姐夫的表扬可不容易的，二哥哥就时常想得到大姐夫的一句赞美：“我再去书房多拿几本书来看。”说着蹦蹦跳跳的又去书房拿书了。 看着顾瑶的背影，沈暥好笑的道：“难怪我觉得书房的书一直在少，原来是四妹妹在拿。” “我让她多看些书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没想今天就用上了，这下不用我多说什么，她也知道读书的好处了。”顾铮笑着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两人边说话边朝主院去。 素兰带着婢女们去准备晚膳。 换下官袍换上常服，沈暥净了手，接过妻子拿过来的干净汗巾擦手，转身见妻子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怎么了？” “我有事件，是关于八妹的。” 沈暥想了想：“八妹和端王妃起冲突了？” 顾铮摇摇头，将下午和主母卫氏所说的话一一说来。 沈暥眉头微拧，拉着妻子坐了下来：“先前，里南让八妹离开那芬妾室，八妹不肯，为此两们大吵了一架，好些天都没说话。”顿了顿，又道：“你的意思是让里南去问八妹是否知道三妹妹很难受孕的事？” 顾铮点点头：“我去问的话，估计八妹会心中防范不肯说实话，但里南问的话就不一样了。” “这个八妹，人是小，倒是精于算计，可这算计也未免算得糊涂。”沈暥淡淡道，他与里南是兄弟情，对那八妹也多有几分照拂。 “她年纪小小，主意倒是大的。”顾铮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八妹听到什么或是透过一些点滴猜到了什么，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相公，若是真查出是她来，母亲和三妹妹不会饶她，到时......” 沈暥轻嗯一声：“八妹除了是里南的童养媳，也是端王府的婢女，三妹妹是端王妃，内院有内院的规矩，我心里有数。” 此时，素兰在外门禀道：“家主，主母，晚膳已备好。” 每次沈暥在的膳食都是极为丰富的，这个季节，猪皮长脚笋炖咸菜是最时鲜的，笋嫩而脆，和着咸菜独有的淳郁味道，还混着软糯的猪皮，叫人胃口大开。 今天厨娘还拿了一道特色的腐菜出来，是腌萝卜，腌萝卜不稀奇，稀奇的是这萝卜腌制了大半年，整个都腐蚀掉了，到现在颜色变得晶莹剔透，也称之为腐腌萝卜头，挑上一朵猪油在上面擦几下，其香不亚于臭豆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铮刚走出走廊就闻到了这股子叫人欲罢不能的香气，却见到顾瑶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站在小堂厅外，嘴里喊道：“太臭了。” “你觉得臭，我可是香的很，就一筷子的腐腌萝卜能让人吃下两大碗饭呢。”顾铮看着四妹妹那捏鼻子防臭模样爽朗大笑。 沈暥眼中也有笑意，他出身寒门，腐腌萝卜头是常吃的，虽然家里殷实，但闹灾荒的那几年也是吃过点儿苦的。 “真的吗？”顾瑶现在的性子变化很大，不会凭一已喜好来做事，照以前她早就让下人端走了，听到大姐姐这么说，她捏着鼻子进去，拿起筷子犹豫着朝桌上那碗亮晶晶的腐腌萝卜戳了下去。 顾铮和沈暥坐下用饭，两人极为有趣的看着顾瑶机械似的动作，直到她就着饭和腐萝卜一起吃下。 “还行吧。”见大姐姐和大姐夫都望着自己，顾瑶脸上的嫌弃少了许些：“不过白天的话，我绝对不会吃，这味道熏人熏的很。”她还要出去做事呢。 “好好好，白天不拿上桌。”顾铮应允着。 正当三人有说有笑的用着晚饭时，一婢女进来禀报道：“家主，主母，沈贵堂兄来了。” 顾铮和沈暥互望了眼，这个时候堂兄怎么来了？ “快请进来。” 不一会，沈贵走了进来，身后还背着木工箱，可见是刚结束活计回去顺路过来一趟。 “堂兄，还没用饭吧，赶紧坐下吃饭。”沈暥帮着将堂兄身后的木工箱下来。 顾铮忙让素兰再准备碗筷，吩咐饭盛得满满的，沈贵堂兄是做体力活的人，体力消耗的快，吃的也多。 “远远的就闻到了腐萝卜头的香气，饿死我了。”沈贵憨厚的笑着，目光一直落在桌上那碗腐萝卜头上，在堂弟家他可不客气，余光见到旁边的顾瑶，忙打了个招呼：“四姑娘也在呢。” 顾瑶笑笑见了礼，见沈贵对这腐萝卜的喜欢之情，忍不住又去挑了朵来吃吃，好像比第一筷要好吃些，就是咸了点，赶紧扒了两口饭。 婢女拿了满满的一碗饭上来时，沈贵着实是饿了，大大扒了几口后才开始说话。 “我今天来是叫你们明晚去我家吃饭的，阿暥和弟妹对芸娘的照顾，我心里知道，又让她大表叔来了书肆干活，咱们心里都记着呢，一家族的人，别的虚礼就没了，吃顿饭感谢一下，我已经叫了小叔和小婶子。” 沈贵堂兄长得像二伯母，同样也是单凤眼，高挺的鼻子，大嘴厚唇，皮肤偏黑，笑起来时牙齿就显得特别白，最主要是笑起来干净，让人觉得清爽还有点小阳光。 “好。明天晚上我和阿铮会去的。”沈暥点头。 顾铮想了想问道：“阿贵堂兄，明晚芸娘的大表叔和大表婶也来用饭吗？” “来，大表叔说了，他要当面感谢你们。” 也就是说，明晚宁秀兰也会在？顾铮倒是好奇明天宁秀兰会以什么样的神情对她。 “那明天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顾瑶在旁问道，岂不是很孤单。 沈贵忙说：“四姑娘要是不嫌弃，明天也跟着一起来吃饭。” “好啊。”顾瑶高兴的一口答应。 入了夏后，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稍微出点汗就让人觉得粘乎。 顾铮让婢女换上了夏日的薄褥，被垫也换成了薄薄的。 沈暥进屋时，看到妻子坐在床上一直揉着头，忙走了过去：“是头有些不舒服吗？” “可能又要变天了。”方才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头就有些闷：“都说入夏要打雷，今年的雷好像还没来。” “都五月了，真要打雷应该在这几天。”沈暥打开窗看着满天的繁星，没有变天的迹象，想到上次也是突然变天的，这会立夏虽过，也在春夏交替之际：“来人。” 婢女走了进来：“家主有何吩咐。” “让素兰给主母煎药。” “是。” 见沈暥神情凝重，顾铮倒是没事人似的：“你不用担心，吃了药就不会头疼了。” 沈暥坐到了妻子的身边，看着妻子变得微微苍白的脸，妻子只要头疾一发作，脸上的红润就会退去，十分的明显，可见她这头疾有多严重。 “御医说了，最快两年，不会超出三年的，只要好好吃药，日后注意保养，头疾就不会再发作。”沈暥心疼妻子受头疾之苦而他却无力改变。 “我一定好好吃药，就算老御医不那样说，我也会注意保养的。”面对沈暥温情怜爱的目光，顾铮笑得温温软软，她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着，还要和沈暥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第290章 察觉到了 老太医的药效果非常的好，一喝下去顾铮就觉得好了很多。 半夜时分，雷声轰鸣，震耳欲聋，接而就是倾盆大雨，安静的黑夜，天地之间仿如崩塌一般，落在屋顶上的雨滴如柱，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伴随着呼啸而至的狂风。 顾铮在第一个雷声时就被惊醒了，下一刻便被身边的人儿拥入怀中，沈暥轻柔的声音传来：“闭上眼晴好好睡觉。” 顾铮轻嗯一声，外面震天动地，屋内依然平静温暖。只是这雷声实在是太过响亮，顾铮闭眼一会又睁开了眼晴。 “相公，这雷声好吓人。” “明天就好了。头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只是有点胀。” 沈暥低头看着妻子依然略带苍白的面庞：“明天我再去御医那儿拿几贴药来。” “老御医每次开的药一贴比一贴还苦。”顾铮微微抱怨。 “明天开的药不会太苦。” “真的？” 沈暥嗯了声：“前几次的药都是在你头疾发作时开的，药效不同，这回不是。” 想了想，顾铮觉得也有道理，病发了自然是要加重药量的：“相公，这段时间端王爷待你可有什么异常？” “他对我几次试探，想清楚我是否已经知道他的事。” 顾铮抬起头看着他：“那你怎么说？” “自然不能让他看出来。” “你这张脸跟风来一样，几年如一日的表情，不用怎么装也看不出来的。”顾铮笑着说，风来每天都面瘫，沈暥呢也是清清冷冷的，官服一穿上，更是加了几分的威严。 “不过，前二天，端王爷突然问起了庶娘的事来。”沈暥神情若有所思。 “他问庶娘的事做什么？”顾铮奇道。 “不清楚，我已让暗士密切注意端王爷的一举一动。他若真是重活过一回的人，应该知道庶娘这会是和谁在一起。” 顾铮愣了下，她竟然忽略了这件事，端王是重活过一回的人，身边周围人的未来对他来说都清楚，那庶娘的事应该也是清楚的。 “从他的种种举动来看，他显然对庶娘和燕将军的事也并非完全知道。”察觉到妻子的紧张，沈暥分析道，“或许在端王活过的那世中，燕将军并没有和庶娘在一起。” “是啊，庶娘几乎从不出门，又怎么可能会遇到燕将军呢？那他为什么无缘无故问起庶娘来，会不会他察觉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沈暥，端王爷会问起庶娘的事不太可能是察觉出了什么，毕竟燕将军身为大将军，其防范能力不可能这般轻易让人察觉，况且庶娘和燕将军离开时他还做了善后，他倒觉得在端王的那世中燕将军和庶娘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为了不让妻子担心，沈暥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就算他察觉出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有我和燕将军在，不会让庶娘出事。” 顾铮点点头，想着端王应该没这般无聊去查庶娘的事。 夏雷肆虐了一个晚上后，终于在天明之时停了。昨晚还是倾盆大雨，一大早便又是个大晴天。 顾铮醒的比较晚，看着窗户外面的骄阳半响才起床。 “夫人可觉得好点了？”风来听到里面动静进来。 “头还是有些胀，看来这大晴天是老天骗人的。”顾铮对于自己头疾成为了晴雨表颇有几分无奈，头这般难受，晚上估计还得打雷下雨。 “素兰已经在煎药了，待夫人用过饭就喝药。” “外面是什么声音？”顾铮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些吵。 “昨晚的大雨把园子弄得坑坑洼洼，婢子们都在填坑呢。”风来将外杉给顾铮穿上，看着她进入屏风后梳洗：“昨晚那场雨越城好些泥屋都塌了，死了二十几人。” 顾铮正咬着柳枝，咬碎来刷牙，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这场雨倒是比去年的大雪还要猛烈。”去年大雪，就她知道的沈氏一族就死了几个人，小毛儿的父母就是在那场大雪中没的：“城南那边可有出事？”城南寒门子弟居多，房屋都不怎么牢固。 “那边死了一对母子，那母亲也有六十好几了，死的儿子听说也有四十多了。” 顾铮正穿着外杉，听到风来这么说叹了口气，天灾最是无情，也是最让人莫可奈何的事。 出了屋时，婢女们都在整填着被雨水打出的那些小坑洼，一个个都跟小水池塘似的，园子里的地上到处都是被打落的残枝，甚至连屋上的瓦砾都被吹落了不少，可见昨晚雨大风烈。 沈府都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民用泥房，庶娘那儿她倒是不担心。 “主母好。”婢女们都施礼。 “你们也好。”顾铮回了笑容，目光落在母亲卫氏送来的那名婢女身上，院子里的所有小婢女都是在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理。 顾瑶这个时候早已经带着主母卫氏送来的两个婢女去城北书楼，素兰把该交待的事都跟她们交待清楚了，以后四姑娘就交给了这两人照顾，她要好好的开始管理起沈府来。 早饭是馒头，配菜是酸脆的菜根，顾铮边吃时边想着这菜根要是放上点辣味就好了，但越城并没有辣椒，想到公公的红颊果，顾铮想着下回去公公婆婆那儿问一下他们可否知道这辣椒。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顾铮放下包子，眼晴一亮，她一直想着如何发展第二事业，农产品绝对是紧俏的。 “夫人，怎么了？”一旁的风来见夫人突然间激动起来，上前问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发财。” 风来：“......”沈夫人的家底已经够厚了吧，那几间书楼，可是没一间是亏的。 “不过咱们先得趁别人还没醒过神来时，把书楼的相关产业给发展一下。”顾铮笑眯眯的道。 “书楼的相关产业是指什么？” “就是文房四宝这些。” “这些都是极为普通的东西，几乎每个书肆都有得买。”风来奇道，“夫人还要去开这些店吗？” “你以后就知道了。”她卖的当然不是那些陈旧的，花样和点子多着呢。 今天的天气是极好，如果不是地上的积水和满园子的残枝，以及她微胀的脑袋。 晚上要去二伯家吃饭，顾铮也没打算去书楼，毕竟身子不适做什么都显得无力，干脆就休息在家看看书，练练画。 “主母，草药好了。”素兰将一大早起来就煎的草药端了过来。 顾铮抿紧了唇，未尝闻味就已经觉得苦，但为了身体，她还是一咬牙就喝了下去，接过风来递过来的蜜饯含在嘴里，直到满嘴的甜味才呼了口气出来。 待素兰等几人退下后，风来道：“御医开的这些草药有助眠的作用，夫人还是回床上好好睡一觉吧。” “风来还懂草药？” “奴婢只是早上素兰在煎药时顺便看了下有哪些草药，里面的黄精和栀子有助眠作用。”风来道。 顾铮点点头，生病的人睡觉是有助于恢复的，因此大夫们都会放些助眠的草药：“可我刚醒来，哪睡得着啊。”昨天虽然雷声轰隆，但有沈暥在旁边她睡得还挺好，加上起得晚，实在没有睡意：“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还要去开文房四宝这些店吗？” 风来点点头。 “这是春红的提议，她说书楼内经常会有书生来问有没有卖文房四宝，毕竟他们有时要写写字什么的直接在书楼里买也方便。就像你所说的，这些店太多了，我们若是在书楼里开间这样的小铺子需要有特色。” “特色？” 顾铮来了兴趣，指指脑子：“动脑啊。” “再动脑依然是文房四宝，不是吗？”风来奇了。 唔，说的也对，顾铮想了想道：“它们确实还是叫文房四宝，现在这些东西啊都不太容易携带，咱们若做得巴掌大小能随身携带呢？”当然还有别的想法了，比如笔管内注了墨水写字时墨水自动落在笔毛上，这个还是得研究一下的，毕竟墨水极容易凝固，后世极为容易的东西在这儿想发展还是无比困难的啊。 第291章 离开王府 “不感兴趣。”风来冷冷道。 顾铮笑了：“你不感兴趣，书生们可感兴趣着。我开的若是武器店，你感兴趣吗？” 风来想也未想的道：“夫人要开的是武器店，奴婢倒会进去看一看。” 正当主仆两人说着话时，素兰进来禀道：“主母，有位叫里南的男子拉着八妹来了，奴婢让他们在大堂前候着。” 顾铮微讶，里南的事她昨天才跟沈暥说起，想来相公今早跟里南说了，没想到里南会这么快就带着八妹过来。 大堂厅内。 张里南和八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八妹噘着嘴愤懑不满背对着张里南，而里南的神情是无奈又痛心的，拉沉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顾铮进来后忙打招呼。 “嫂子。” 八妹看到顾铮时神情亦有些不自在的喊了声：“嫂子。” “怎么都站着呢，快坐吧。素兰，上茶。”顾铮并没有表现出生份来，笑望着一看就知道闹了别扭的两人。 张里南拉过八妹走到顾铮面前，冷看着八妹道：“赶紧跟嫂子道歉，你当着嫂子的面说日后不会再回到那芬妾室的身边。” 八妹紧咬着下唇不语。 里南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急道：“说啊。” “我不走，我就要在芬妾室身边服侍。”八妹硬着声道。 “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里南气道。 “不是我倔，是你傻。”八妹小脸不满的看着他：“内宅的生活，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顾铮看着八妹这双漂亮的杏子眼，这个少女原本说一句话就会脸红腼腆，她的脑海里还有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印象，现在小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隐隐的势利，仅仅一年的功夫而已。 “八妹，你私下可是跟芬妾室说过端王妃的事？”顾铮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虽不至于冷着脸，但严肃了稍许，还是顾及着里南的面子的。 想到早上里南哥对她的试探，八妹气不打一处来，她才是里南哥的家人，未来的妻子，怎么里南哥总是被沈家的人支使，当然，她也不会傻的什么都说出来，里南哥见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竟然拉着她就来到了这里：“嫂子真会说笑，我一直是在外院做事的，内院很少去，能知道端王妃的什么事？” “我倒是听孙妈妈和秋致说，你有事没事都会往内院跑，其实在她们心里一直视你为自己人。”顾铮看着八妹还透着稚气的脸上那丝怨气，淡淡道。 八妹冷哼了声，抿着唇不语。 “在院里的婢子说，你去服侍芬妾室的前一天，还和秋致孙妈妈她们有说有笑的，八妹，你这翻脸的本事还挺快。” 八妹握紧了双拳，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见沈家嫂子的脸色不若方才那般的温和，里南在心里着急，一直想提醒八妹好好说话，奈何八妹根本就不理他。 八妹这模样，显然是不会再回头了，顾铮冷看着她，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常宁寺那天，芬妾室在端王妃耳边说了句话，八妹，需要我重复说一下吗？” 八妹神情一怔，脸色不自然的道：“我不知道芬妾室说了什么，不管她说了什么，跟我又有何关系？” “你非得让我把那天看到你在偷听孙妈妈说话的婢女叫过来，你才肯承认吗？”顾铮一手猛的拍在桌子上，声音陡厉：“八妹，我护不住你了。” 这一疾言厉色，让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毕竟她们认识中的沈夫人向来都是脾气很好的样子。 “风来，去端王府，让孙妈妈把那名婢女叫过来。”顾铮冷着脸直视着八妹又惊又颤的眼晴：“告诉孙妈妈，不必顾忌着我与八妹的关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是。”风来领命正要离去。 听得八妹急道：“慢着。”脸色微白的看着顾铮，犹豫了再三才道：“嫂子，端王妃很难有孕这事确实是我跟芬妾室说的。” 顾铮心里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有些侥幸，如今八妹承认了。她疾言厉色跟风来说的这几句话也不过是炸八妹一下，没想一炸就炸了出来，这事只有主母卫氏和她两人私下有过说起，孙妈妈和秋致压根不知道，没想到她所猜的是真的。 八妹会知道顾盈极难受孕便是在无意间听到了孙妈妈的话。 “你怎么这么糊涂？”里南早上听到沈大哥跟他说八妹的事，他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让人把八妹叫出端王府，问了半天八妹什么也不承认，他心里还松了口气。 “糊涂的是你。”见到里南哥眼中对自己的失望，八妹心里难受，声音变得尖锐：“端王妃极难怀上王爷的孩子，这事她一直瞒着王爷，我没有告诉王爷这事已经对端王妃仁至义尽，这个时候芬妾室怀上了孩子，我去服侍她有什么错？我把这事告诉了芬妾室又怎么了？” “你？”里南扬起手就要朝着八妹的脸掴下。 八妹扬起脸固执委屈又愤恨的看着他：“你打啊，你打啊，打死我好了。” ‘当——’的一声，顾铮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推在了地上，坐着的身子挺得笔直，放于桌上的紧捏成拳，目光冰冷的望着八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铮身上。 一旁的风来心里大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夫人接二连三的发怒，没想到夫人发起火来也挺可怕的。 “仁至义尽？八妹，你懂什么叫仁至义尽吗？里南和你沈大哥为何亲如兄弟，你是知道的，因为你口口叫着的沈大哥救过他的命，还让他在军营里做了百夫长，所以里南才能把你从乡下接上来过好日子，你进端王府，你沈大哥也是多有照拂，你说想在端王妃面前露脸，我也几次跟王妃说了你的事，这便是仁义。”顾铮冷着脸直视着八妹，看着小姑娘的脸色渐渐不安。 “我，我......” “你哪来的仁至？你对帮了你的人做了什么好事了？让你觉得仁至了？端王妃是我的妹妹，是你沈大哥的小姨子，我们待你的好，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但你也不能这般对我们的亲人落井下石吧？”顾铮被气笑了：“当初我三妹妹还未嫁进王府，你就三翻四次来我这问她的喜好好去讨好她，如今知道她有难处，你转个身就去服侍芬妾室，我三妹妹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害她。” “我在管着‘盈妆阁’外院时也是尽心尽力的。” “那是该做的，你拿着王府的月银做的就是这个活。” “我还经常给王妃买外面的好吃的，还逗她笑，还......” “这是你在讨好她，不是所谓的仁义。” 里南看着八妹小脸上那丝苍白和不甘，心里发涩，怎么回事，一向单纯善良的八妹来了越城不过一年，变得他完全不认识，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她？ “我就想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八妹突然哽咽道：“我选择去服侍谁就去服侍谁，为什么不可以？连王爷都没说什么。” “你爱服侍谁就服侍谁，可你不该伤害王妃，我三妹妹凭什么要让你伤害？她向来对你和善。” “她要是对我和善就会让我去做她的贴身女婢，从一开始就......” ‘啪——’的一声，里南朝着八妹的脸掴下一掌，打完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从小就不舍得打她一下，她是他的童养媳，是妻子，也一直当妹妹一样宠着，哪舍得打啊。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外人打我？”八妹不敢置信的看着里南。 打的好，顾铮在心里说了一句，八妹服侍谁是她的自由，可若是存着伤人害人之心，特别是她亲近的人，她绝对无法姑息：“八妹，你离开端王府。” 这句话，顾铮说得斩钉截铁。 第292章 有所行动 “我不。”八妹下意识的反对，她好不容易出了小山村，好不容易成为了端王府的管事，让她就这么离开，绝不可能，只要再多待几年，说不定王府副管事的位置也是她的。 “嫂子这是在保你的小命。”里南见八妹还如此执迷，忍不住吼了起来。 “我不需要她保，早上你叫我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有预感是为了这事，所以我跟芬妾室说了，如果我中午之前不回去，就让她把这事告诉王爷。”八妹冷笑道，她可是留了后手的。 “你说什么？”里南无法相信的看着八妹。 顾铮闭上双眸，放于桌上的手和膝盖上的手缓缓握紧，母亲说这事淑妃娘娘可能知道，但也只是她的猜测，她本想这事在只有芬妾室知道的情况下控制住，同时保住八妹，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风来，押下。”顾铮睁开眼时，眼中再没有一丝犹豫。 “是。” 在里南和八妹还没回过神时，风来已经出手直接点住了八妹的穴位，使她动弹不得。 里南骇然的看着这个他从未注意到过，脸上还有无数雀斑的婢女，嫂子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八妹穴位被定住了，但嘴巴还是能说话的。 “素兰。”顾铮朝门口喊。 候在门外的素兰赶紧走了进来。 “去把母亲和三妹妹叫来，不要让人怀疑。还有，去内阁把大人也叫回来。” “是。” 风来看向沈夫人，这是要有所行动了。 “等一下。”里南听到嫂子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就知道这事不可能善了，他直接跪在了顾铮的面前：“嫂子，八妹她还小，以为来了越城看了一些事就自以为了不得，一切都是我管教不好，是我的错，只希望嫂子能饶她这一次。” “里南，你起来。”顾铮对里南的印象极好，但她并没有去扶他：“我不是没有给过八妹机会，你也听到了她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会让她一错再错的。” “你如何让她不会一错再错？” 里南怔了怔，这个他还没有想过。 “里南，她伤害的人不是别人，是我妹妹，你要知道这种事一旦被传出去，我三妹妹以后的日子将怎么过？我方才让八妹离开端王府，那已经是看在你和相公往日的兄弟情上，已经是让我三妹妹受了委屈的。”顾铮声音丝毫没有温暖。 “里南知道。” “八妹若有一丝后悔之心，我还相信你不会让她一错再错，可听听她方才说的话，你让我如何相信？” “嫂子，我会带着八妹离开越城回到山村的家里。”里南一脸坚决的道。 “不，我不要回山村，我宁可死在越城也不要回山村里再去过那种苦日子。”八妹惊慌的朝着里南大喊道：“我不要回去，我......”话还没说完，风来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顾铮连看也未看八妹一眼，只望着里南那痛苦的面庞道：“里南，你要护着八妹，同样，我亦要护住我三妹妹。”她已经给了八妹机会，顿了顿后看了一旁候着的素兰一眼。 素兰领会，出府叫人。 卫氏和顾盈来到沈府时，脸色都极为不好，一路上素兰已经将事情跟她们说了，顾盈的双手一路来都气得在颤抖，因着八妹与大姐的交情，哪怕在一开始她与大姐姐没有像现在这般好，她也是给了这个婢子厚待的，更别说往后与大姐姐亲如同胞，谁能想竟养了只白眼狼。 卫氏没有想到昨天她才和顾铮说起这事，今天就有了着落，很好。 一进堂厅内，陪在顾盈身边的孙妈妈就上前给了八妹一个巴掌，厉声道：“王妃是怎么待你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你虽身为外管事，可因为王妃待你器重，连内务都让你一并带过，你，你竟然在背后使阴招？” 八妹被点了穴，想骂骂不回去，只能瞪起眼，又因为被打，眼泪委屈的流个不停，看向一旁心疼望着自己又不来帮她的里南。 顾铮拉着母亲走到了一旁轻声道：“母亲，八妹方才跟女儿说了，如若她中午没有回去，芬妾室就会把三妹妹的事告诉给端王爷。”这是她叫来母亲的最主要原因，八妹是绝不可能再放回去的。 卫氏点点头，来的路上，她便猜到定是有事难住了铮儿，顾铮自己能解决的事绝不会叫她，她走到了里南的面前，肃声问道：“你便是张里南吧？” “是，里南见过顾夫人。” 卫氏点点头：“你和大姑爷亲如兄弟，铮儿先前跟我说过。” 正因为亲如兄弟，张里南此刻心里无比的愧疚。 卫氏坐了下来，顾铮和顾盈也坐了下来。 一旁的孙妈妈狠狠拧着八妹跪了下来。 “事关我女儿的清誉和一生，这事我绝不姑息，”卫氏冷眼划过八妹那恼怒看着自己的双眸，这婢女年纪如此幼小心思却极深，她在这儿了都不怕她，她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八妹是端王府的婢女，若是寻常的婢女做出这种事，不用说什么就可以直接打死。” 里南一惊，再次跪了下来：“求伯爵夫人饶了八妹一命。” 八妹听到直接打死，要是在端王府听到这话，她必然不会怕，此刻却是在沈府，她们要对她做什么，她只能任人宰割，吓的脸色一青，呜呜张着嘴想说话，奈何说不出来。 卫氏面上端肃，余光扫过一旁的顾铮，见她神情淡然并没有因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有所表示，知道她是全凭自己处理了，她也不能做的太绝，便道：“里南，因你和大姑爷的关系，八妹我可以饶她一命，但需割去半舌，以免她日后再乱说话。” 里南面色一白，割去半舌？ “呜，呜，”见卫氏说得不像是开玩笑的，八妹此时才感觉到了害怕，想开口说话，哀求的望向一旁的风来。 风来冷看着她，没有沈夫人的命令，她压根懒得理她。 “伯爵夫人，八妹还小，心思难免不定，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求您饶了她这一次吧。”里南磕头，磕地有声，很快额头上便被磨出了血水。 卫氏在心里叹了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她自然不会真的割了八妹的舌头，从打死到割舌头，也是从重说到轻，不至于让他们觉得这事可以轻易了之。 “这位壮士，”孙妈妈在旁陪着眼泪，听到张里南这么说道：“我虽是个老婢子，但为了王妃也不得不多说一句，你哪来的脸让我家主母饶了八妹？她不过就是个婢子，还是个不懂得感恩的婢子，哪里值得我家主母饶她？” 张里南不会说好话，听到孙妈妈这么说，心里着急，只对着卫氏又磕头说道：“求伯爵夫人看在我和沈大人多年的交情份上，对八妹从轻发落吧。”又对着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顾铮磕头：“嫂子，求嫂子看在以往的情份上跟伯爵夫人求个情，嫂子，嫂子？” 看着被母亲吓的不轻的八妹，再看额头上都磕出了血的里南，顾铮淡淡道：“就算是我拿主意，也绝不会轻饶八妹。” 顾盈自在马车上得知这事后，这气就没顺过，八妹自去服侍芬妾室她心里就有疑惑，常宁寺那次，芬妾室在她耳边说的话就是她无法怀有子嗣，他心里对八妹的怀疑更甚，只是没有凭据，没想真是八妹。 有母亲在，无需她怎么做，只坐着冷视着她。 “求伯爵夫人开恩，求伯爵夫人饶了八妹这一次，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里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继续对着卫氏磕头求情。 卫氏沉凝了半响才道：“别磕了，看在你和大姑爷的交情份上，我可以不割她的舌头，但她必须为王妃做件事。” 一听可以不割舌头，张里南和八妹都拼命点头。 “你们先别忙着点头，做完这件事之后，八妹必须离开王府，来我顾府为奴为婢二年。” 张里南和八妹都愣住。 对母亲的这个决定，顾铮并不意外，一来是沈暥和里南的关系摆在眼前，二来母亲也不是那种轻易对一个婢女下杀手的人，放了八妹是不可能的，就先软禁在顾府。 第293章 如此打算 主母卫氏和顾盈带着八妹去了端王府，顾铮没有一同随去，太多人过去反倒让人怀疑，只是差素兰跟着，回来后跟她把事情说一下。 目送着端王府的马车消失，顾铮视线收回时落在一脸忐忑不安的里南身上。 “嫂子，对不起。”张里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八妹的事你不用担心，八妹在顾府为婢二年，母亲和王妃不会苛待于她，不过里南，往后八妹是绝不可能再留在端王府了。”二年的时间，三妹妹的早已解决，就算八妹嘴巴再多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里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尽管朝中有明制对婢子的法制，但又有多少权贵是遵制的呢？有的婢子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顾府的伯爵夫人和王妃能看在沈大哥大嫂的面子上这般对八妹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里南走后，风来看向一直望着里南消失方向的沈夫人，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其实母亲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应该怎么处理八妹的事了。”顾铮若有所思的道。 风来点点头：“顾家主母处理这种事游刃有余，今天也是给了夫人和大人面子的，要不然八妹不会如此好过。” “要是不顾忌我和相公，八妹的事母亲能很利落的处理了。” “人活着本身就是人情织成的网，就算没有夫人和大人，王爷和张里南也有同袍之义，依奴婢看来，幸好有了夫人和大人这层关系，要是没有指不定就闹到王爷那儿去了，那儿对端王妃更加不利。” 顾铮笑笑，没发生的事真是说不准，她今天从卫氏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自来到这个时代，极为普通平凡的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还算顺利，但在处事上却总显得力不足，卫氏不一样，说话做事一旦想定了就没有犹豫，而且句句递进，由重到轻的发落，把八妹吓住不说还让里南无比感激，单是这一点就让她佩服了。 顾瑶回来时，听到母亲和三姐姐都来过直呼早知道就不去书楼了，她也想陪母亲和三姐姐说说话。 因顾瑶并不很清楚顾盈极难受孕这件事，顾铮也就没跟她细说，免得她担心。顾瑶以为母亲和三妹妹是过来和大姐姐说说话的也就没多问什么，吃过午饭就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院子，说是拿了三截不同的木头回来，要仔细了解了解。 顾铮习惯性的吃过午饭就回了主院，坐到走廊下的躺椅上休息一会，风来给拎了小暖炉过来温上茶水，给端上茶盏时道：“奴婢先前以为四姑娘坚持不了几天，今天看她热忱的模样，似乎是真心喜欢这么做。” “她若喜欢，城北书楼我也可以让她管。”顾铮接过茶水，暖暖的茶水下腹后，合着这不正常的热火天气，身上便觉得热了点。 “现在尚好，四姑娘成亲之后，这样热头露面会不得婆家喜欢。” “是啊。”顾铮点点头，一派悠闲模样：“我也是这般说说。” “主母。”素兰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进了主院。 顾铮坐起。 走到跟前，素兰施了一礼：“主母，八妹的事已经解决了，那芬妾室向王妃保证不会乱说此事，还说她并没有跟淑妃娘娘说起过这事。” “母亲是怎么做到的？”顾铮奇道。 风来也是一脸好奇。 “主母先是让婢子去打听了王爷所在何处，确定王爷不会回府之后带着八妹和王妃直冲进了芬妾室的小园子里，命人抓住了芬妾室后，就给了八妹一根棍子。” 风来和顾铮互望了眼，眼中好奇之意更浓了。 素兰接着道：“主母让八妹用棍子打芬妾室的肚子，而且是狠狠的打。” “什么？”顾铮站起了身：“那芬妾室是怀了孩子的。” “是。芬妾室也是这般跟主母和王妃说的，而且一脸的趾高气扬。但主母说，就算王妃不能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能为王爷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去，她芬妾室不算什么？就算此刻她让下人将芬妾室打死，皇家只会护着身为正妃的三姑娘。” 顾铮点点头，那芬妾室唯一能让人忌惮的就是腹中的孩子，可就如卫氏所说那样，能为端王爷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去，且身份一个个都比芬妾室高出不知道多少。 “芬妾室不信，搬出淑妃娘娘来，主母便说，让要一个妾室消失太简单了，她会让八妹将芬妾室肚中的孩子打掉之后再将她装出自杀的模样来，总之办法多的是。” “那八妹敢打吗？”风来问道。 “八妹不敢打，主母说，不管芬妾室是不是她打死的，芬妾室死后主母都会把事情推在八妹身上，她若打了，主母早上在堂厅说的话言出必行，会护着八妹去顾府，最后八妹做出了选择，选择打死芬妾室腹中的孩子。” 风来冷笑了声。 顾铮倒是怔了下，八妹会弃了三妹妹去服侍芬妾室时让她惊讶，但视为拥有上进之心的人之常情，如今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选择打死一个不出几个月就将出世的孩子，这样性子的人真的是以前那个说句话都会腼腆脸红的小姑娘吗？ 素兰又道：“就在八妹手中的木棍打向芬妾室时，芬妾室跪下来求饶，说她不会将此事告诉端王爷，淑妃娘娘那儿她也从没有说起过，她自知身份低微，这辈子也不可能做上正妃的位置，是想拿这事要挟王妃，让王妃事事听她的话，不会到处乱说的。” 顾铮脸色一沉，这一个小小宫女竟然还打了这样的主意。 “王妃当时便气得不成。”素兰一脸愤然的道。 “母亲就不担心那芬妾室在她走后反悔吗？”顾铮问道。 “主母说了，芬妾室若是反悔，家族将受到灭族之祸。她说到做到，她以前也可以这么做，只是没到那地步，也不想以权压人。让芬妾室好好想想清楚。” 这还需要想吗？芬妾室根本就没选择的余地。 素兰退下之后，顾铮喝着茶沉思，今天母亲可是生动的给她和顾盈上了一堂课，对付得寸进尺的人应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该狠，又该如何狠？卫氏都做出了示范。这样凶狠的卫氏她倒是从未见过，以前在顾府时，卫氏除了冷看着她和庶娘，也没见她真正动过怒的，最气时也只是让婢女将庶娘赶出主院，比起对付芬妾室这样的手段，庶娘以前过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夫人，奴婢有个大胆的猜测，那芬妾室活不长了。”风来在旁轻道。 “怎么说？” 风来想了想：“奴婢以前对顾家主母不了解，从今天这件事看来，顾家主母不简单，她明明可以很早就对那芬妾室下手，可却让端王妃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忍着。” “母亲并非荷待她人之人，要不是那芬妾室实在太过份，母亲也不会这般做。”顾铮说道。 “或许是奴婢多想了，王妃极难受孕，说不定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要是后者的话，那必然是要过继一个孩子到王妃的名下的。” 顾铮半响才领会风来在说什么，诧鄂的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说，母亲在等着芬妾室生下孩子，就把芬妾室给......” “是。夫人想啊，端王爷日后必然是要纳侧妃的，纳的侧妃身份不会低，她们生下的孩子是要自己养的。芬妾室就不一样了，她生下孩子后，王妃只要开口，过继过来不是难事，要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没了，日后那孩子和王妃在情感上跟亲身的又有何区别？” “风来，你想的也太远了吧？”顾铮想着主母卫氏的性子，觉得她不太可能会这么做，但风来有句话说的对，‘她明明可以很早就对那芬妾室下手，可却让端王妃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忍着’，没有必要啊。 “是与不是，再过几个月等芬妾室临盆的时候就知道了。”风来倒是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第294章 以前的事 晴好的天气在傍晚时分下起了滂沱大雨，不过没有昨晚的雷声，看起来没那般吓人。 沈暥回府时带回了老御医那开的七贴中药，迈进主屋见到妻子正喝完草药，苦得脸都皱在了一起，风来赶紧递了蜜饯过去。 “相公。”看到沈暥，顾铮忙起身：“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晚上还要去二伯家吃饭呢。” 看到沈大人回来，风来悄然退出去准备马车。 沈暥挥了挥身上沾到的雨水，将官服褪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常服换上：“朝中有点事耽搁了，去赶晚饭还不算晚。” 婢女端了净手的水进来退出。 顾铮在旁看着他洗手洗脸：“早上里南拉着八妹来了，我让素兰去宫里叫你回来一趟，你怎么没回来？” 沈暥将汗巾挂回面架上，朝妻子淡淡一笑说：“我回来了，在厅堂外听了一会，又离开了。” “下人一个都没跟我说起。” “是我让他们不要说的。” 看着沈暥峻挺的侧廓，顾铮想了想说：“是觉得不方便出面吗？” “这事既然岳母出面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定会给里南留个余地，我若在了，反倒显得刻意了。” 顾铮点点头，也是，这一层她没想到。 看着妻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暥修眉之下的清眸闪过一丝笑意，拉起她的手：“时候不早，走吧。” 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风来没让马夫去，而是自己驾车。 大雨凶猛，打在马车上噼啪响。 顾铮上马车时，车上已经准备了一小盆的碳火，马车内丝毫不见一丝潮气，也驱散了外面带进来的潮气。 大街上空无一人，雨太大，一些低门槛的铺子也关上了门。 三人到沈二伯家时，沈父沈母早已到了，和二伯一家子人正在大堂前说笑着，见马车进到院子里了，知道是顾铮他们来了都迎了出来。 风来将两人送到之后便离开。 今天是谢宴，因此只有沈暥父母在，大伯，三伯两家人没有过来。 顾铮高兴的一一打过招呼，随后目光落在了最旁边那中年男子身上，也就是芸娘的大表叔，她已经见过他，路过书肆时打量过，一个肤色略黑，长相微憨，一看就是老实庄稼汉子的男人。 “沈，沈大人，沈夫人好。”大表叔方元忠走过来感激的看着她们，黝黑的面上略微有些紧张的说：“我是芸娘的大表叔，谢谢你们让我在书肆里做事，我会好好做的。” “大表叔客气了，芸娘是我们的堂嫂，能帮的自然要帮。”沈暥礼貌性的笑容不失温和。 “阿铮来了。”芸娘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顾铮望去时，就见芸娘撑起油伞和一名身着留仙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被伞遮挡看不清楚脸，直到两人进入了大堂厅，芸娘收了伞，顾铮看清了她，正是宁秀兰，一年不见，倒是比第一次见到时还要清秀几分，特别是那双漂亮的柳叶眉修饰得比以前还要精致，可见她生活的不错。 “沈夫人。”宁秀兰看到顾铮，一脸的激动，在芸娘收了伞时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感激的道：“谢谢你。”说着，哽咽起来。 顾铮料到数种的见面方式，也没想过宁秀兰会哭起来，而且是一脸悔恨的表情，不过她注意到宁秀兰握着她的手纤细白嫩，指腹柔软，应该没做过粗活。 “怎么哭起来了呢？”顾铮温声道：“别哭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是啊，大表婶，阿铮这么好的人不会怪你的，况且都是以前的旧事了。”芸娘在旁边亦道。 沈家二伯母也在旁说：“阿铮，先前咱们不知道芸娘的大表婶和你还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她心里悔恨的很，又一直担心着你不会原谅她，我们都说你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 沈父沈母互望了眼，在旁没说话。阿铮刚嫁过来时，儿子确实跟他们提过这一桩事，但他们听过也算，今天来了二哥家后，这宁秀兰自己说出了这桩事来，他们才知晓，事已至此，也没法再说什么。 “沈夫人，”宁秀兰清秀的面庞挂上清泪时我见犹怜，又一脸真诚的模样：“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吧，你要是不原谅我，我，我也没脸在这儿。” 顾铮的神情一直是温和带着笑容的，温声道：“别哭了，你总是这样哭着说话，又说自己不懂事，又说原谅你的，我要是不原谅你，那岂不是变成我不懂事，我小家子气了？当年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答应大表叔来书肆做差事时，我就已经知道芸娘的大表婶是你了，要是还把以前的事放心里，我怎么会答应呢？” 宁秀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沈二伯，二伯母，沈贵，芸娘几人听顾铮这话听得怪怪的，不过后面几句倒是让他们都笑开了，特别是大表叔。 顾铮的笑容更加温和了，反握住了宁秀兰的手：“好不容易下山了，要和大表叔好好过日子，尽快生个大胖小子才好。” 宁秀兰面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身子陡然一僵。 “对对对，”芸娘在旁拍手叫好，看着宁秀兰高兴的道：“大表叔这个年纪了，膝下还没有一个孩子，大表婶得多生几个。对吧，大表叔。” 大表叔咧着嘴头点个不停。 一时，大家都乐呵起来。 顾铮从知道宁秀兰一直在给芸娘灌输一些不好的念头时就知道她和以前一个样，这会肯定也是在二伯家和公婆面前说了不少只对她自己有利的话，又在她面前扮可怜博得同情，她没必要揭穿，说多了只会让二伯一家人感到难堪。 这一顿晚饭，顾铮没吃多少，但有这么多人一起说话极为高兴。 宁秀兰一直和芸娘依偎在一条长凳上，俩人时不时的插着话，芸娘自上回顾铮拉着她去踏春长聊了一翻后对顾铮的印象就好了很多，加上又帮着大表叔找了差事，就觉得更加亲切了。 宁秀兰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不怎么说话的沈暥和沈贵，这个沈暥细看之下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哪怕是沈贵，和她的丈夫一比那也是好看的，再看沈家人对顾铮和芸娘，这说说笑笑的模样，反倒更像是一家人，放于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收紧。 因大雨越下越大，担心过会会更大，几人吃过饭后只聊了一会的天就散了。 顾铮起身时，沈母拉她走到一旁，关心的看着她：“阿铮，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头疾发作了？” “没有，在发作前吃了药，已经稳住了。”顾铮挨在沈母旁边笑说。 “真要难受的话，今晚不来也没关系。”阿铮如此年轻却落下头疾的毛病，尽管儿子说吃个几年药就会痊愈，沈母这心里还是挺挂心的。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有的人会怎么说我呢。” “你当你公公婆婆那般没用呢？”沈母食指点了点顾铮的额头，“连自个儿媳妇的也护不住？” 顾铮眨眨眼，一脸俏皮的道：“是哦，公公婆婆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说着婆媳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还在聊什么呢？雨越下越大了，赶紧让阿铮回去吧。”沈父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顾铮出去时，沈暥已经撑好了伞，沈父怕她淋着在旁着加了把伞，风来已经坐在了车把式上，看到顾铮过来，伸手就将她拉上来。 马车内的碳火已经被风来重新换上，温温暖暖极为舒服，顾铮掀起帘子跟大家道别时，便见着宁秀兰正微笑着朝她挥手，那真诚善意的笑容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呢。 沈暥伸过手来将帘幔放下：“那大表叔倒是个实在人，至于宁秀兰，有淑妃娘娘的旨意在宁家她是不敢回去的，和那大表叔在一起，她折腾不出什么来。” 顾铮点点头，将脸靠在丈夫肩膀上，她并不担心宁秀兰，以前还有些担心她会在芸娘面前乱咀舌根子，现在有沈峰的妻子翠兰在，这一块的顾虑是没有了，她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心里有些闹心。 第295章 霸道之风 马车刚到沈家时，一个惊雷响起，瞬间大地一片刺眼的白，接而是几个闷声大雷。 刚走上阶梯的顾铮脚步突然停住。 “怎么了？”沈暥拉紧妻子的手，见她面色似乎比起方才来还要苍白一些，不禁有些忧心。 “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又一下子没了。”就在几个雷声响起时，顾铮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断，她好像看到自己抱着一罐什么东西，后面是悬崖，又好像看到了那位只见过一面的金手指。 “没了就别想了。”妻子的头疾每次都是在这种天气发作，沈暥觉得这种时候妻子应该好好休息。 顾铮点点头。 如今素兰负责整个沈府，因此主院是主母卫氏叫来三个丫头中其中一个叫绿丫的在负责，绿丫早已将热水备好，屋内也已用香炉熏过一遍。 见妻子笑看着绿丫出去，沈暥换下常袍时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婢女的服侍。” “是啊，你没发现绿丫一来，咱们屋里都香了不少吗？”香香的感觉让顾铮挺喜欢。 “你要是喜欢香，我下回陪你去买些。”屋内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沈暥倒也不排斥。 “好啊。到时给庶娘也买些。” 沈暥轻嗯一声。 “我有几天没去看庶娘了，庶娘肯定想我了，明天去看看她。”顾铮上床，拉过薄被盖上。 将烛火捻灭，沈暥上床时道：“等天晴了再去，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 顾铮想了想，应了声好。 雨声震得屋顶噼哩啪啦的，窗外电光雷鸣，如游龙一般闪电划过天际时，漆黑的屋内瞬间也如同白昼一般。 顾铮想着方才脑海里闪过的那些模糊片断，好像是她的记忆，很熟悉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去努力去回想，头就抽疼的厉害，不去想又没事，顾铮不敢再去想，深怕头疾发作。 脑海里折腾的晚，隔天起的就迟了。 才一起床，就见顾瑶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顾铮正坐在妆台前让风来梳头，看到顾瑶这模样便笑说：“四妹妹这生气的样子是在怪我昨晚没叫你一起去二伯家吗？” 顾瑶重重哼了一声，坐到了大姐姐的身边，生气的道：“就算我睡着了叫不醒，多叫几下就好了了嘛。” “好好，下次一定叫醒你。” “大姐姐，那宁秀兰可有欺负你？” 看着四妹妹脸上那关心的小表情，顾铮捏捏她的小脸：“那么多人在，她哪敢啊。” “那就好。你和三姐姐啊，都让人担心。”顾瑶叹着气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 顾铮哭笑不得，她和顾盈在四妹妹心中竟然这般弱？最让人担心的是她这个小妹妹才是。 “四姑娘，”风来在旁问道：“近来十一公主和十二皇子没叫你出去玩吗？” 说到这个，顾铮也挺好奇的，毕竟以前十一公主和顾瑶情同姐妹，十二皇子也是一直粘着她的。 顾遥沉默了下道：“十一公主是来叫过我，不过我推说书楼事情忙就没去。十二皇子被三姐夫抓去处理政事了，说他也老大不小，也该长大了。” 因为谢敏如的事，顾遥对十一公主心里有了隔阂，其中的道理顾铮已经跟她说过，不过这个还是需要她自己想明白的，天底下别说闺蜜情，就连亲姐妹，父母子女的关系也没这般铁，真要出了事，也是各扫门前雪。 “是啊，大家都该长大了，不过我们的四妹妹是成长的最快的，也是最棒的。”顾铮笑着说。 “真的？”被大姐姐夸赞，顾瑶眼晴都亮了。 顾铮点点头：“再过半个月，书楼就要修缮完了，到时你的成果也就出来了，你要是有这个兴趣，城北书楼也由你来打理。” 顾瑶的眼底好似有了星星，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姐姐：“大姐姐说话算话？” “当然了。” “哇，谢谢大姐姐。”顾瑶一把抱住了顾铮蹭啊蹭的。 早饭是饭汤，配菜是前段时间从沈父沈母那拿来的酱肉，蒸起来满屋的香气，饭汤里放了一些时下的野菜，配着酱肉让人食欲大开。 两姐妹有说有笑的用着早膳，顾瑶更是高兴的吃了两大碗。 “大姐姐，我等会要去端王府告诉三姐姐这个好消息，你跟我一起去吗？”顾瑶高兴的问。 “我不去了，头不舒服。”因头疾的关系，顾铮这两天的胃口并不好，昨晚在二伯家吃的少，今天也吃的少，明明都是她最爱吃的菜。 “大姐姐的头疾总是在下雨天发作，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顾瑶觉得忧心的事实在是多。 “我也不知道，希望早点好尽吧。” 顾瑶点点头。 用完早膳，顾瑶去了端王府，顾铮回主院休息，婢子绿丫已经准备好了茶。 “你也坐下陪我一起喝茶吧。”顾铮对着风来道。 “是。” “这么大的雨，燕将军能不能如期到越城？”顾铮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想起还在路上的燕将军。 “为了见到秀姨，就算是上刀山义父也会去，何况只是区区雷雨天而已。”风来的面瘫脸一如即往。 “希望庶娘能看到燕将军的好。” “义父既然找到了秀姨，就不会再让秀姨离开，哪怕秀姨看不到义父的好。”风来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顾铮眨眨眼，额，这满满的霸道总裁风范啊，摸摸下巴，想到《花园记》里那白面书生的儒雅温柔，下本让作者试试霸道总裁风吧，毕竟当年小台言一出来，女孩子们的疯狂哟，从她们下一代孩子们的取名中就可以看出了。 风来见沈夫人说着说着就不说了，还以为自己这句话让夫人心里不快，没想见到沈夫人突然笑起来，还看着她说：“不错不错。” 正当风来纳闷不错是什么意思时，素兰带着春红走了进来。 “大姑娘。”春红一见到顾铮就红了眼。 “怎么了，春红？”顾铮被春红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起身拉过春红。 “昨晚沈大娘沈老爹回来的时候奴婢才知道芸娘的大表婶就是宁秀兰。”春红一脸愤怒的道：“我终于明白芸娘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大表叔来咱们书楼里干活，肯定是这个女人一直教唆着芸娘，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顾铮让婢子给春红拿了条凳子坐下，给她也倒了杯茶：“别气了，人都已经来了。况且我事先就是知道的。” “大姑娘知道了还让她来？”春红不解。 “虽然我和她之间有点事，但也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们还沾了点亲。” 春红本想说这种亲不要也罢，可想到中间隔着的是沈二伯一家子，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只道：“大姑娘一定要防着她，以前她可是害过大姑娘的。”大姑娘和傅平香的事就是这个宁秀兰弄出来的，最后大姑娘被傅平香盯上了。 “我会的。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顾铮看着春红娇嫩的脸上已没有了以往的那份稚嫩，尽管模样略带稚气，但稳重许多，一年的阅历让她成长得挺快，过了这个年春红也是十六了，她不想把她嫁的太早，怎么也要留到十八吧。 “还有件事，是关于八妹的。昨天我看到里南哥在酒馆里喝酒，便进去陪着说了几句话才知道八妹她......”春红略有些难过。 知道春红和里南八妹私下交好，先前春红知道八妹去服侍那芬妾室有多生气，这会就有多伤心吧，顾铮淡淡一笑：“这是八妹自己选择的路，你先前已经劝过了她，她不听，做为朋友，你已经尽了力了。” 春红点点头：“对了，大姑娘，许家的那对母子被泥墙压死了。” “许家？哪个许家？”顾铮奇道。 “就是许昭的父亲和祖母。” “许昭？你是说那个经常给公公婆婆放牛的放牛娃？” “是啊。大家都在说这可是报应。” 说起放牛娃，顾铮脑海里只有个模糊的轮廓，那孩子挺可怜的，母亲生产时，那婆家听信了术士的话说怀的是女娃怎么也不肯请产婆，许昭的母亲和还未出生的孩子就这样难产而死，后来许昭离开了这个家，至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抬头望向风来：“你上回说城南死了一对母子，不会就是她们吧？” “应该是他们，城南那天只死了两人。”风来淡淡道。 第296章 我好想你 “他们死了，我一点也不同情，那是老天有眼。”春红愤愤的道：“最可怜的是许昭，他还那么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听人说，那母子两人真正的死因并不是被泥墙压死的，而是事先已经被人杀了。”不是听说，她的情报人员已经确认那母子两人是被人所杀。 顾铮和春红都望向风来。 “这不可能，许家穷的很，家里连口像样的锅也没有，谁会去抢他们的东西并且杀人啊。”春红把风来所说的被杀自动归为抢劫杀人。 顾点点头，许家确实很穷，放牛娃许昭没有小毛儿沈勤那般的幸运遇到沈三伯和三伯母，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那许昭和春红姑娘很熟吗？”风来看着春红。 “以前沈大娘家的牛就是他放的，我们每天都能见着面。”春红道。 顾铮起的晚，倒是不常见面：“对了春红，你先前所说的要在书楼隔出一个小铺子的事我觉得挺好的，就照你所说的去做吧。” “是。”春红一听自己的意见被大姑娘采纳了高兴的很，暂时忘了许家的事：“奴婢把小铺子画出来后拿来给姑娘看。” “不用了，一个小铺子而已你自己做决定，你现在负责城西书楼，城南和城东两个书楼你和芸娘还有马东叔合计一下，既然要增设一个小铺子就都配上。” “好。那四姑娘负责的城北书楼呢？” “城北书楼我会跟四妹妹说的，让她自己添上。” 春红点点头，兴奋的道：“奴婢马上去弄。” “等一下。”顾铮好笑的看着春红小脸那激动的样子：“小铺子内的文房四宝这些暂时先不要找货路，到时我有安排。” “是。” 看着春红那蹦蹦跳离开的模样，顾铮莞尔。 “夫人和春红姑娘的感情比奴婢想像中还要深厚。”风来在旁道。 “咱们相处久了，也会有。”顾铮笑看着她。 风来微怔了下。 下雨天实在没什么事可做，顾铮也不想看书，索性温着茶水坐在走廊上看着雨幕，这一看就是一天，晚膳顾谣没回来用，宫里来人，说是被十一公主请去宫里用膳，早上还在说最近她没和十一公主玩在一起，下午就被人请了去。 灶房的厨娘看她没胃口特地买了一些腐乳回来，还蒸了她最喜欢吃的菜干肉，奈何顾铮整张嘴都没什么味道，不过因着有腐乳在，倒也吃的欢快。 吃到一半时，就见顾瑶气呼呼的回来。 “四姑娘，您用饭了吗？”素兰赶紧上前问道。 顾瑶生气的表情在看到桌上的腐乳和菜干肉时立马变得高兴：“没吃呢，气都气饱了，赶紧给我盛饭。” “是。” 顾铮：“......”放下筷子看着她：“不是说在宫里用了膳回来？” 顾瑶脸上的怒气又回了来：“十一公主叫了我进宫，还把敏如也叫了来，这本没什么，可太子妃娘娘也来了，还带了那本书《花园记》的下册，当着咱们的面把书里的内容念了遍，书里把那抢姑爷的婢女卖进了青楼，还百般凌辱，这根本就是给敏如难堪啊。” “《花园记》的下册出来了？我这个东家都不知道。”顾铮奇道。 “是太子妃娘娘派人去了咱们书肆将手稿给拿来了。” 顾铮：“......”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太子妃娘娘怎么还是不放过敏如？”顾瑶狠狠吃了一口饭咀着。 看着四妹妹这生气的模样，顾铮问道：“四妹妹，你没说什么吧？” “敏如走了后，我向太子妃娘娘替敏如求情了。”顾瑶见大姐姐瞪着自己，赶紧讨好的夹了块菜干肉放进大姐姐碗里。 顾铮无奈：“不是让你不要参与进这事吗？” “敏如是我的好朋友，大姐姐，你没见着她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她是谢将军的女儿，堂堂公爵家的嫡女，就算太子妃娘娘做的过份了些，她也可怜不到哪里去。皇上和谢将军为异姓结拜兄弟，也定是视谢姑娘如女儿一般的，她就算顶撞了太子妃娘娘，皇上也只会一笑而过。”顾铮道，四妹妹这心是白操了。 “不是那么一回事。”顾瑶张张嘴忙闭上了嘴巴，嘀咕道：“反正敏如真的很可怜，和你们想的半点也不一样。” “那你倒说说谢姑娘哪里可怜了？”只不过是小姑娘没有和心仪之人在一起，几年之后，也不过是青涩年少时光中的一段回忆，说不定还是最不想记起的那段呢。 想到那日在军营中听到的敏如和谢将军的对话，顾瑶神情黯然了下来，连最喜欢吃的菜干肉都没了胃口，这事对敏如的打击得多大啊，都瘦了好多，不过她是真的把敏如视为朋友的，压根就不在乎她的出身。 顾铮和风来对望了眼，不明白什么事能让顾瑶觉得公爵府的嫡女会那般可怜。 这场暴雨停一日晴一日的连续七八天，在顾铮觉得再这么喝中药下去估计日后一闻到就要吐时，天空终于真正的晴了。 天气一晴，夏日的灼热瞬间袭来。 炎热的夏天宣告来临。 顾铮的头疾一好，就高兴的和风来一起去看王庶娘，原本以为庶娘不知道有多想她，哪想一进给庶娘所租的宅子，就听到庶娘的笑声传来。 进了院子，听到庶娘在着急的说：“快讲，快讲下去，壁咚成功了没？” “没有，被员外家姑娘的贴身婢女给打扰了。”婢女说道。 “哎哟，这个婢女怎么总是出现的不是时候，都快五万字了，六次壁咚，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男女动情部分这么少，让人怎么看嘛。”庶娘气急败坏的道。 顾铮看到那婢女手中拿着的《花园记》上册时额头一抽：“......”好好的一本书，怎么从庶娘口中说出来那么的不和谐呢。偷看了眼旁边的风来，见风来是一头雾水，知道她没看过这本书，自然也不知道壁咚的意思。 “庶娘。” 王庶娘转过头看到女儿时高兴的起身：“铮儿来了，怎么瘦了？” “这几天人有些不舒服。” “头疾发作了吧？”王庶娘赶紧拉着女儿坐下，心疼的看着她。 “已经没事了，庶娘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顾铮觉得以庶娘的性子肯定会说一大堆的话，唔，竟然说挺好的。 “就是总是做梦，”特别是前几天打雷，竟然梦到铮儿跳崖了，王庶娘轻抚着胸口，现在想起来也心疼的不行，呸呸呸，她铮儿肯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这几天好多了。” “庶娘总是做梦，可能是刚怀了孩子的原因。”顾铮道。 “可不就是怀上他开始。”王庶娘没好气的道，不过这梦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可为什么梦里的她只能出现在这个燕子献旁边，害得她就连他沐浴，都只能，唔，看着，哎，挺折磨人的。 “庶娘？”顾铮见庶娘明明在跟她讲聊，突然间神游了，用手在她面前挥挥手了不见她回神，并且脸红了？突然间想什么呢？ 王庶娘回过神时看到女儿和风来狐疑的看着自己，忙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都看着我干什么？” “庶娘，你方才在想什么？”顾铮奇怪的问道。 “没想什么，走了下神。”王庶娘端起茶盏喝了口，有点口干舌燥。 “秀姨，”风来在一旁冷声问道：“你来越城这么多天了，可有想过义父？” “我想他做......”王庶娘的声音嘎然而止，她愣看着后面突然出现的岸挺欣长的身影，缓缓起身，慌忙改了口：“想，当然想。” 顾铮和风来顺着庶娘视线望去，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燕将军，他应该刚到，胸口还喘着气，神情肃穆，颇显疲惫，此刻，精锐黑沉的眸子正冷峻的紧锁着王庶娘。 身后是十几名常服打扮的随身侍卫，同样风尘仆仆满身疲惫。 王庶娘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一会，她微低下头小碎步走了过去，二步之外，她猛的扑进了燕子献的怀里，娇软的声音道：“将军，我好想你，你终于来带我回家了。” 风来：“......” 顾铮：“......” 温软的身子在怀，燕子献冷峻的黑眸转柔：“这几天过得好吗？” 王庶娘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不好，没有你，我过得一点也不舒心。” 顾铮：“......”方才是谁说过得挺好的？ 第297章 面临选择 “是吗？”燕子献低头看着一直往自己怀里钻的女人，冷哼一声：“五天前你还请了戏子班来这儿唱戏，三天前你也请了琴师来弹琴，听说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日子过得很好。” 王庶娘娇滴滴的‘哎呀’了声：“那是铮儿孝顺我，不忍见我太孤单才叫来的，铮儿，是吧？”说着，朝着顾铮眨了眨眼暗示。 顾铮：“……”她除了应着还能说什么？ 风来在旁边看着也没说什么，义父的人一直在暗处保护着秀姨，对秀姨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只是舍不得去说她而已。 “燕将军好。”顾铮过来施礼。 燕子献点点头：“跟沈暥说，晚上我便过去找他。” “好。”顾铮知道他们应该是有政事说。 “义父。”风来在旁边道：“需不需要我再派些人来让你差遣？” “不需要，这些人够了。”燕子献说完，拉着王庶娘离开。 王庶娘在燕子献身边一直显得很乖巧。 看着庶娘消失的身影，顾铮突然失笑，看着风来道：“其实这样也很好，是不是？” 风来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义父高兴就好。 燕子献回来了，她就无法和庶娘再说什么，顾铮回了沈府，才到府门口，就见着秦妈妈在门口等着她。 “大姑娘。”秦妈妈上前施礼：“主母请您回趟家。” “母亲是有什么事儿吗？”顾铮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回家了。” 顾铮心下奇怪。 沈府和顾府之间很近，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小偏堂内，主母卫氏和顾盈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顾瑶则是在一旁生着闷气，她刚才去端王府找三姐姐，三姐姐也就是去了趟书房帮她拿书，没想到书没拿到神情慌张的回来，拉着她就往家里跑，和母亲说话时还支开了她，现在还把大姐姐都叫了回来。 “我不管，我一定要听，你们不能瞒着我，我已经长大了。”看到大姐姐进来，顾瑶不满的大声道。 一翻行礼后，顾铮疑惑的看着卫氏和顾盈：“母亲，三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氏对着秦妈妈道：“先带着四姑娘下去。” “我不走，母亲，我已经长大了，能和你们一起商量事儿了。”顾瑶不依，委屈的道：“大姐姐的城北书楼现在都是我在打理，大姐姐还说了以后城北书楼都让我一个人管。” “你这个孩子怎么……”卫氏头疼的看着小女儿。 “母亲，就让四妹妹在旁边听吧。”顾铮笑着说：“四妹妹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已经是个大人了。” “就是就是。”顾瑶猛点头。 卫氏看了这个不着调的小女儿一眼：“行，我倒要看看你这段日子怎么成长了，都坐下吧。” “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卫氏极少有这般严重的表情，顾铮想了想，最近好像也没出什么大事情。 “盈儿，你说吧。”卫氏看着三女儿。 顾盈神情有些踌躇，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才看着顾铮道：“大姐姐，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没说。是关于王庶娘的事。” 顾铮愣了一下，是关于庶娘的事？不会是被发现什么了吧？ “你先别急。”顾盈见大姐姐神情略微紧张，更加不确定该不该说，说了之后呢？她和大姐姐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又变回到从前？可大姐姐救过她的命，甚至为了救她而落下了头疾之症，如果不说出来，她心里难安。 “我不急，你说。”顾铮控制不住方才自己的下意识紧张，幸好这紧张在她们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王庶娘不见了那天，我让王爷派人出去找人，我听到王爷在说什么‘有什么好找的，很快她就要死了’之类的话。” 顾铮愣了下。 “我当时心里想着王庶娘是死是活王爷是怎么知道的？王庶娘的消失跟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事也就歇了。”顾盈道，他当时甚至怀疑是王爷对庶娘做了什么，“就在方才，我去书房给四妹妹找书时，听到常柳对王爷禀报，说起了王庶娘，还有什么燕将军之类的，我正想多听一下时，他们从书房出来了。” 堂厅内安静了下来。 卫氏是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顾盈说出了心里一直憋着的话倒是松了口气，听到那些话时她第一时间就找母亲来商量，她对王庶娘的感情并不深，她在意的是大姐姐的想法，此刻她若不说，日后大姐姐知道了会与她生隔阂，端王是她的丈夫，若真对王庶娘做了什么，换做以前身为妻子的她或许会帮着瞒住，至于现在，娘家和与大姐姐之间的亲情才是她的依靠。 顾瑶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没想到三姐夫现在还在帮着找王庶娘’，随即又觉得不对，找的话光明正大的找就好了，母亲和三姐姐神情也不必这般凝重，还有，为什么三姐夫会说‘王庶娘就要死了’这种话。 顾铮的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先前的疑惑再次浮上了心头，端王是有重生记忆的，可燕将军带着庶娘离开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做，就像沈暥所说，或许在端王的那一世庶娘和燕将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端王却说‘王庶娘应该死了。’还问到了燕将军的事，顾铮的双手缓缓握紧，赵元澈知道什么？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她的那一世里，庶娘死了？ 卫氏见顾铮的神情有些微不对劲，忙道：“阿铮，你别担心，这事我会让人去查。盈儿跟你说这事，也是不想事后你从别人的口里听到这些不好的，母亲也不希望你们姐妹之间发生什么矛盾。”顾铮虽不是她亲生，但这一路走来，彼此都在付出感情。 “是啊，大姐姐，我会想办法问清楚事情的原因。”顾盈想了想又道：“大姐夫与王爷素来交好，大姐姐也可以让大姐夫旁侧敲问一下的。” 顾铮回过了神，看着三人担心的望着自己，知道她们是想到别处去了：“我没事，三妹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你我之间何需说谢，大姐姐，不管如何，我与你始终是一心的。” 顾盈这话说的坚定，倒是让顾铮有些意外。 站在不远处的风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卫氏母女三人。 顾铮此刻是巴不得立即冲到赵元澈面前去问个清楚，那一世的庶娘到底是什么结局，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面对主母卫氏，还有顾盈顾瑶的关心，她也寻思着要不要把庶娘的事说不出，可庶娘和燕将军在一起这种事，她可以轻易接受，沈暥因为她而能接受，旁人不见得，毕竟按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来说，庶娘这是跟人私奔，就算不报官处死，衙门也不会说什么。 顾铮赶紧回家，想让人把沈暥去叫回来跟他说这事。 顾瑶因心里还有疑惑要问母亲和三姐姐而留在了顾府。 马车上，顾铮一直低着头想问题。 “夫人放心，端王爷的身边有我们的暗士，我已经发出了命令，天黑之前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风来见沈夫人忧心的模样道。 “你什么时候发出命令的？”顾铮讶异，风来一直在她身边没有离开过。 “燕家暗士之间有特殊的暗号。” “原来如此。”暗号这些顾铮不懂。 “不过奴婢很意外，端王妃竟然会把这种事告诉夫人。她就不怕若秀姨的离开真是与端王爷有关，大人和与端王爷之间会有隔阂吗？”虽然她也知道夫人和这两位妹妹感情不错，但再好的姐妹情，对很多女人来说，丈夫永远是第一的，更别说还是个王爷。 “我倒是希望三妹妹选择的是端王，至少这说明端王待她是好的。”顾盈的心思顾铮清楚，她选择将这事告诉她，心里肯定是挣扎了许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她这个大姐姐，对端王是有多么的失望啊：“其实就算她选择了端王，我也不会怪她。”那是人之常情。 风来点点头，这说明在端王妃的心中，夫人是能相信和依靠的人，不过那端王查秀姨和义父做什么？带秀姨离开的过程不可能留下引人怀疑的线索。 第298章 毫无所觉 回到沈府时，顾铮迈进主院的脚步一顿，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庶娘做到的梦，庶娘说自怀上孩子以来她就一直做梦，梦到自己跳楼了，还是死在了燕将军的马前。 端王也说庶娘会死，那庶娘梦到的会不会是她的前世？ 匪夷所思。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她自己就是个匪夷所思的存在。 “夫人，要去叫大人回来吗？”风来在旁问道。 顾铮想了想：“不用了，燕将军不是说晚上要来找相公吗？晚上再说吧。” 顾瑶没有回来用午膳，应该是在顾府用了。 一整个下午，顾铮都在寻思着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不管那世庶娘的结局如何，总之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庶娘周全。 沈暥今天回来的早，刚进内屋就见妻子看着窗外的那些开得正盛的野花思索着什么。 “夫人，大人回来了。”风来在旁提醒，说完便离开，沈大人回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顾铮回神时忙迎了上去：“相公，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后宫里出了点事，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处理家事，就让我等先离宫了。”沈暥将官袍换下。 “后宫出了什么事儿？”顾铮将天青色的常服递了过去。 换上常服，沈暥坐到了妻子身边，接过她给他倒的茶水抿了口才道：“鲁王爷的良侧妃带着鲁王爷的长子进宫给各娘娘请安，回来的时候遇上十一公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十一公主直接打了良侧妃两巴掌。” 顾铮：“......”十一公主一直认为良侧妃背叛了她曾经的主子鲁王妃，夺走了鲁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所以讨厌着良侧妃，这一点她从不掩饰，可在宫里动手也是不应该的：“十一公主未免太冲动了。” “良侧妃一气之下告状告到了皇后那儿，巧的是皇上也在。” “这事儿都惊动皇上了？”顾铮脑海里闪过那微笑时温文儒雅杀人时连眼都不眨的男人。 “皇上从不参与后宫的事，怕是连看都没看良侧妃一眼，只说让皇后处理，可皇上既然如此发话，这事皇后也不能不了了之。”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顾铮见过诸多皇家人，却从没有见过这位皇后，她原先以为后宫中那个皇后只是个摆设，真正执掌后宫的是淑妃娘娘，可皇后的儿子是太子，淑妃就不可能掌权，只是这皇后的存在感是不是低了点？ 不过细细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有意无意的在出现，傅平香的事皇后娘娘也是干预了的，甚至还派了人来问候，赐死鲁王妃也是皇后娘娘下的密旨。 “真没想到良侧妃那性子也会去告状，这事皇后娘娘怎么解决的？” “十一公主被禁足，半个月内不得离开她的寝宫半步。”沈暥清清淡淡的神情在见到妻子认真听的小模样后，幽深的黑眸有了丝笑意：“在想什么？” “鲁王爷努力和太子殿下交好，太子殿下向来视十一公主为亲妹一般，良侧妃这么一告状，那鲁王爷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会不会有明面上的疏远？”顾铮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很多宫廷大男主戏，毕竟从古至今皇位都是抢手货。 “鲁王爷，十一公主虽不是一母，但也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与太子之间的感情岂会因一个良侧妃而疏远？这件事真正会受罚的只有一人。” “良侧妃。”顾铮已经知道了答案，情感不会因一个女人而疏远，但皇位却能，就算这事良侧妃没错，鲁王爷也要给十一公主一个交待才能不伤了兄妹之情。 沈暥轻嗯一声：“对了，我进屋时，你是在想什么事情吗？”看窗外看得这般专注，连他进了内屋都不知道。 顾铮刚被带走的担忧这会又重新回来，将早上顾盈跟他说的事情一一道来。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对着两人道：“大人，夫人，端王爷的事有消息了。” “快说。”顾铮急道。 “端王爷确实是在查秀姨和义父的事，而且查了不止一二天，暗探过来说，端王爷是在二十天前派人查的，甚至还差人去了蒙北，也就是说在秀姨跟着义父离开越城没几天，端王将秀姨的失踪与义父联系上了。”风来的神情颇为凝重，蒙北的暗探情报网是早已察觉了出来的，没上报只因朝中旦凡有些势力的王爷都会有些暗探在查义父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堂堂端王爷会来查一名女子，这是他们的疏忽。 沈暥的黑眸越发的幽深，唇冷抿：“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相公，他到底想做什么？”顾铮不解，如果说她上辈子和他有关系的话，那庶娘与他何干？ “他真正想要查的人是燕将军，就如我上回推测那般，端王应该是知道庶娘和燕将军有关系，至于是何种关系，他并不清楚，所以才会查，他一直想让燕将军支持太子殿下。不好。”沈暥突然沉声道。 “怎么了？” 此时，风来突然走了进来，面色阴沉的道：“大人，夫人，秀姨的院子被端王爷的人包围了。” “你这几次去庶娘那，应该是被人跟踪了。”事情真是防不胜防，沈暥素来清冷的面色略带冷肃，派在妻子身边保护着的人都是高手，风来的武功也是极好，他们四人竟毫无所觉，可见端王这次派出的人武功之高。 “那我庶娘怎么办？”顾铮抓住沈暥人胳膊急道：“会不会有危险？” “有燕将军在，庶娘不会有事的。” 沈暥刚一说完，就听得风来道：“夫人放心，义父已经带着秀姨早一步离开了宅子，如今在安全的地方。” 顾铮心里一松。 这一晚，顾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混乱的很，好不容易睡着，不是梦到庶娘跳楼就是梦见赵元澈在跟她说着庶娘快要死了之类的话。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天亮了。 以往她起床，风来定是在身边的，今天不是她而是绿丫。 “风来姑娘说她很快就会回来，让主母不用担心。”绿丫将汗巾递过去。 顾铮点点头，风来应该是去了庶娘那儿，等她回来，她就有庶娘的消息了。 入了盛夏，天气是越发的炽热，从主院到小偏堂也就几步路，顾铮走到时背后已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早膳是南瓜粥，南瓜是去年的老南瓜切了皮成丝晒起来的，晒干了后放在瓷器里，蒸起来或是烧粥比起老南瓜来还要香。 顾瑶早已到，并没有像以往那般一脸满足的吃着早膳，而是看着桌上的配菜发怔着。 “四妹妹，发什么呆呢？”顾铮坐了下来，她一晚上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你们都下去吧。”顾瑶对着随身服侍的婢女和绿丫道。 “是。”婢女们退出。 小堂厅内就只剩下了姐妹两人。 顾铮喝了口粥上面凝结的粥油暖暖胃，南瓜特有的清香让她精神一震。 “大姐姐，昨天母亲不仅跟我说了王庶娘的事，还有三姐姐极难怀上孩子的事也跟我说了。”顾瑶一脸的难受，她以前就觉得三姐姐在对待那芬妾室的事上未免太软弱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原由：“大姐姐，母亲和三姐姐对端王爷是极为失望的，三姐姐说，她恨端王爷。”三姐姐的孩子没了，如今极难受孕就是端王自己造成的，他为了对付三皇子把她们都给卷了进去。 “四妹妹，这话我们自己家人这里说说没关系，外人那儿可千万说不得。”顾铮赶紧道。 “我懂。”顾谣点点头，她从来不知道三姐姐和端王爷之间的关系竟然变成了这样：“母亲说，希望我们三姐姐和二哥哥能拧成一股子绳，我们不能因为一点事而闹矛盾，任何事都要有商有量的来解决。大姐姐，母亲担心因为王庶娘的事若端王爷真的参与其中，你和我们之间会有疏离。” “不会的。”望着顾瑶担忧的目光，顾铮明白卫氏对她的顾虑。 “真的吗？”顾瑶不想和大姐姐之间的关系变回到过去。 顾铮点点头，想了想说：“抽个空，我告诉你和母亲，还有三妹妹一个大秘密。”母亲和三妹妹如此在意她，或许她该把庶娘的事告诉她们，她努力至今，为的就是把顾家变成她真正的娘家人，变成她在这个时代坚固的后盾，变成她可以信任的亲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第299章 假传口令 顾瑶虽对大姐姐说的大秘密好奇，不过得到了大姐姐的保证她就没了心事，还有三姐姐的事，母亲说一切都有她，有母亲插手，她也是放心的，因此吃过早饭就去书楼监督做工了。 粥里的南瓜因为晒过又是后放的，因此并没有全部融化进粥里，吃在嘴里时微咀着比较甜糯，顾铮的胃口也被勾了起来，就在她一碗喝下肚，让婢女给盛第二碗里，素兰匆匆进来禀道：“主母，端王妃派人过来请你过府一叙。” 顾铮微讶，她和三妹妹昨天才刚刚见过面，虽然她说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也不会这般快：“派谁过来传话的？” “看着好像是万总管身边的小厮。”素兰去过几次端王府，认得一些面孔。 “秋致或孙妈妈都没来？” 素兰摇摇头。 顾铮觉得奇了，一般三妹妹来叫她都是叫秋致或是孙妈妈传话的，就像母亲有事跟她说肯定只会让秦妈妈过来。 “主母，那小厮还等在外面，奴婢该怎么回他？” 三妹妹不可能派别的人来叫她，顾铮怀疑来叫她的人极有可能是赵元澈派来的，他让人包围了给庶娘租下的宅子，也就是已经有了庶娘和燕将军的消息，如今没找着人，所以来她这儿套话吗？她不能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今天去不了。” “是。” 顾铮边喝着粥边思附着，她不去的话赵元澈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去查庶娘和燕将军，庶娘如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如同相公所说那样，他在意的是燕将军，他是不是想透过她和庶娘做点什么？ 风来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也带回了王庶娘和燕子献的消息，当顾铮知道庶娘被燕将军带回了燕府时惊了好一会。 “夫人放心，燕府很安全，周围有不少皇宫的暗士在，没有人敢接近的。”风来道。 “皇宫的暗士？难道皇上还在派人......”后面监视两字顾铮没说出口，而是以眼神询问。 风来素来面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不错，皇上也在防义父会偷偷回越城。” 顾铮：“......”在这样防范之下燕将军竟然还能溜回家里住，胆儿真大，也是，没有地方比燕府更安全了：“对了，方才三妹妹让人来传话，请我过府一叙，我觉得是端王派的人，被我拒绝了。” “夫人拒绝的好，这个时候如没必要别出门，特别是去端王府。” 顾铮点点头。 阳光晴好，府里的婢女们将春天用过的被褥拿出来洗了晒，晒干之后就开始藏起来等入了秋再拿出来用。 顾铮拿出纸笔来继续画她的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古人用了上千年，创新的地方除了墨便是笔料，但在笔的设计上却并没有变化多少，书楼小铺子内的文房四宝想要一定的优势就得在这方面下功夫。 风来站在一旁看着沈夫人一直在画着什么，画完之后好似不满意，连着画了数十张后依然在那儿画着，她瞧过几眼，看着是笔又好像不是，猜不出来是什么。 就在顾铮感叹着设计之难时，婢女来禀马东叔来了，已在小偏堂。 马东叔过来应该是给自己送《花园记》下册的雕印样本来，顾铮来到偏堂时，果然见到桌上放了样本。 一翻行礼。 顾铮坐下时见马东叔的手上还拿着《花园记》下册的样本，奇道：“你手中的样书还要去送谁？” 马东叔叹了口气道：“小人正要禀明主母呢，小人手中这本是太子妃娘娘让小人送到谢府去的。” 顾铮：“......” “今早太子妃娘娘又给广志赏赐了，说他《花园记》写的好。”马东先前还挺奇怪，太子妃娘娘怎么那么喜欢这书，还把书中那婢女的命运改的那么惨，后来给广志赏赐的那公公悄悄把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广志，广志又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原由。 真是没完没了了，顾铮没想到太子妃是欺负谢家姑娘欺负上瘾了，就因为谢家姑娘没吭声吗？一二次也就算了，如今还把书给送上门去侮辱人家：“马叔，就算要去送书，也不该是你去，我们书肆书楼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去送书。”谁都知道这书楼和书肆是她的，那谢将军谢夫人必然会把她和太子妃视为一伙，就算他们已经这么认为，她也不能做这件事。 “小人知道，可太子妃的话也不敢违抗啊。”马东叔也是纠结，真没想到一本书而已还能有这种风波。 顾铮想了想：“你把书给我，我去趟谢府。” “主母送去？”马叔讶道。 顾铮点点头：“我去一趟谢府，让太子妃认为书我亲自送去了。”下人送去和她送去情形是大不同的，前者既是侮辱也是轻视，她一去的话，既能让太子妃觉得她和她是站在一起的，而谢府的人只会以为她是去看望谢家姑娘的。 “是。”马东叔松了口气。 让婢女送走了马东叔，风来看着拧眉望着样本书的沈夫人：“夫人是真的要去趟谢府吗？” 顾铮点头：“咱们这会不能得罪谢府。” “这太子妃娘娘是被愤怒烧昏了头，她就不怕被谢公爵将军发现她如此欺负谢家姑娘而给太子殿下惹来麻烦？”风来奇道。 “谢将军对他这一对子女并不关心，或许太子妃仗的便是这个而有恃无恐？”这点顾铮也奇怪，觉得太子妃未免做的太过了，不过说到谢韫，顾铮就又想到了婆婆，将这件挥之脑后，对着风来道：“咱们先去城北书楼。” “夫人是想和四姑娘一起去谢府？” 顾铮轻嗯一声：“我和谢姑娘不熟，这样冒然前去会让人觉得奇怪，把四妹妹叫上就不一样了。” 去谢府这样的大府邸，也是要有些排场，因此不用风来赶车，而是用上了马夫。 大门外，马夫已经候着，看到主母出来赶紧将马凳拿了出来。 城北书楼一直由顾瑶在打理着，每隔几天，顾瑶就会将帐本和修缮的图稿给顾铮看，尽管顾铮没有去过，但也知道进度。 书楼内几个工匠看到有人进来时都看着顾铮，其中一个问道：“这位夫人难道就是书楼的东家？” 顾铮笑着点点头：“这位师傅好眼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工匠笑起来时额头纹有些深：“四姑娘跟你的眉眼像极了，一看就是一家人。” 顾铮倒是没注意过这个，不过她和顾瑶顾盈还有顾正钦都是同一个爹，相像也很正常：“我四妹妹人呢？” “四姑娘在楼上呢。” 顾铮提着裙子上了二楼。城北书楼的楼梯并不像其它几个书楼那样是平上的，而是书柜的格式，也并不是固定住的，当想楼梯的空间空出来时，这些楼板可以直接嵌入到书柜内，当时她将楼梯图画出来时，四妹妹惊叹连连直呼巧妙。 二楼是个开阔的空间，不再只是书桌，而是更为注重隐私，不过让人眼前一亮还是几何性的书架，周围依然是传统式的书架，只有中间的立柱设为了几何形，这种新鲜的东西一下子铺开只会让人难以接受，仅仅是放上一二个，反会能让人新奇并且开拓眼界。 顾铮看到立柱背后有人影，以为顾瑶在那儿，走近她笑说：“四妹妹，你躲在这儿做什么，陪大姐姐去趟......”声音嘎然而止。 顾铮瞪大眼晴看着从立柱后面走出的人，面色冷沉含怒，落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仿如含剑，他逆着窗光，居高临下，也将所有照在她身上的光遮去，是赵元澈。 “怎么会是你？”顾铮旁看了看身后的风来，发现风来并没有跟上来。 “她被我下面的人制住了。”赵元澈看着眼前的女子面色一紧，但眼中并没有前几次见他时那般的俱意，而是冷冷回视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来找四妹妹是她临时起意的。 “是我让太子嫂嫂的随侍公公假传口令叫你书肆的马东掌柜去谢府送书。”赵元澈目光紧锁着她一步一步逼近：“你不会想与谢府闹矛盾，因此这书你不会送，但要做一做样子，而顾瑶与谢家姑娘交好，你肯定会先来这儿叫上顾瑶一起去谢府。” 第300章 为他所用 他竟然算计她如此，顾铮沉着脸，面对他的步步逼近并没有后退，一个蹲身从地上捡起木匠放着的小块木头伸手挡在了面前，冷声道：“端王爷若再走近，我就将这木头砸向你的头。” 赵元澈冷笑一声：“你砸得到我？” “我说了会砸就会砸，至于砸不砸得到再说。”他看她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隐约还透着恨意，顾铮发现这会的自己并不惧他，既然都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步之外，赵元澈停住，居高临下望着对面女人的全身紧绷，胆倒是变大了，竟敢这么对他。 “你到底想要如何？”顾铮不喜欢赵元澈对她的打量，尤其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本王真是低估了你们这对母女。” 果然是跟庶娘有关，顾铮抿紧唇不语。 “你想知道上一世王庶娘的结局吗？”赵元澈冷冷问道。 “不想知道。”不管上一世庶娘的结局如何，与这一世没关系，她不会让庶娘受到伤害。 “在那一世中，王庶娘为了你这个女儿跳城楼死了，死在了燕子献的马前。”赵元澈看着这个女人猛的睁大了眼晴看着自己，脸色一点点苍白，心里感到了一丝痛快：“王庶娘是个蠢人，她为了不成为你的累赘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顾铮垂于腿侧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想到庶娘的梦，那不是梦，真的是庶娘的上世。 赵元澈的黑眸阴沉起来，深处的记忆中，王庶娘死后就被燕子献抱去了燕府，燕子献甚至还逼着顾鸿永休了王庶娘，还说王庶娘是将军夫人，这事在越城一度闹的满城风雨，至于燕府内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当时除了顾铮，燕子献没让任何人进去。 而顾铮回来后不管他和顾家人怎么问，她也不说一句，当时，他和顾家人都认为燕子献是认错了人，王庶娘怎么可能是将军夫人，而他忙着找顾铮，一个小小王庶娘的事也没放心里。 “这一世王庶娘没有死，甚至还和燕子献在一起了，是吧？” “我庶娘失踪了，王爷不也知道的吗？” “她没有失踪，而是和燕子献去了蒙北，现在又回来了，就连燕子献也在昨天回来了，本王带着人去了你给王庶娘租的那个院子。” “王爷真会说笑，燕将军和我庶娘怎么可能有关系？” 事到如今了，她竟然还要睁眼说瞎话，赵元澈气的一步上前。 “你不要过来。”顾铮惊的后退一步扬起手中的木板在前，厉声道：“你再过来我就......” ‘哐——’的一声，手中的木板被赵元澈夺了过去丢在地上。 看着赵元澈抬起手时，顾铮脸色苍白，厉声道：“不许摇我。” 赵元澈脸色一黑，上次是个意外。 顾铮握紧双拳，想到上回被摇得头疼欲裂，受苦受难几天，甚至好了后胸口还时不时的疼痛就有些惧怕，抬头直视着他，硬声道：“端王爷，我上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所说的那一世不关我的事，更不关庶娘的事。不管你想要如何，都不要牵扯上我们。” 这样的撇清关系让赵元澈心里怨恨越发的积郁，面色也更为阴沉：“你知道王庶娘死后，你过得如何吗？” “我不想知道。”顾铮的双唇越抿越紧。 “你天天以泪洗面，过的生不如死，王庶娘是因你而死，你说你要远离王府远离本王，可因为有王庶娘在走不远，你怨她，恨她，怨她拖累了你，恨她绑住了你......” 赵元澈每说一句，顾铮的心就疼痛一分，就像那次头疾好了之后出现的心疼。 “因为你的自私，让春红十四岁就嫁了人，让王庶娘因为你而死，顾铮，你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吗？” “不可能。”顾铮下意识的否认：“那人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让春红十四岁就嫁人，我也不会怨庶娘，这不可能。” 赵元澈冷笑一声：“你每天都生活在自责之中，最终，你抱着王庶娘生前的那点东西跳下了悬崖。” 看着这个女人难受的模样 ，他应该痛快的，然而并没有，她跳下了悬崖，也带走了他活着的希望，他剩下的日子都活在恨她的世界里。 顾铮咬紧下唇，沉默着半响，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那又如何？就算我那样做了又如何？我不是那一世的顾铮，我不会让你说的这些事再出现，好，算你说的是事实，可大家的命运已经停留在了那一世里，所以这一世，我会更好的生活，让春红和庶娘都好好的。端王爷，走不出那一世阴影的人是你，因为你的走不出，所以让我负累，自私的人是你。” 没有他想像中的愤怒，有的是只是平静，赵元澈望进顾铮的黑眸深处，这双清澈的眼晴很漂亮，但眼里没有他，没有温软，没有讨好，以往还有着一丝惧怕，现在连这个也没有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道：“我走不出，你就得陪着我，直到我走出为止。” “你？” “顾铮，要说那会只有春红和王庶娘是你牵挂的人，现在整个顾家都是你牵挂的人了吧？” “你想做什么？”顾铮警惕的看着他。 赵元澈怔怔的望着顾铮脸上的这份警惕，曾经他以春红和庶娘为要挟时，她也是这般看着他的，这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还记得当晚半夜时分，他无意中醒来时她望着他那排斥厌恶的目光。 “你要拿他们来威胁我？”顾铮心中愤恨。 赵元澈只冷冷道：“想来沈暥也知道我的事了。”以沈暥的聪明，前因后果一猜便能知道，难怪近来无数朝中的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看来，他和沈暥之间要跟从前一样，不，有了顾铮的存在，怕是比上一世还要恶劣几分。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问的。” “告诉燕子献，让他不要插手太子的事，要不然就休怪本王无情。”赵元澈说完这句话越过顾铮就下了楼。 顾铮转身追了下去，才下楼就看到风来被一名工匠打扮的男子以剑封着喉，风来着急担忧的面庞在见到沈夫人没事时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她也被放开。 “夫人，你没事吧？”风来走到顾铮身边。 顾铮摇摇头，戒备的看着打扮成工匠的男子。 就在端王爷和那男子要走出书楼时，风来突然冲着那男子道：“端王爷好本事，竟然还能请得动武功第一高的暗士庄牧。” 那男子脚下一顿，转身冷望了风来一眼才离去。 “夫人，端王爷跟你说了什么？”风来气恼至极，面对他们离去又无计可施，收回视线看着沈夫人。 “他让我告诉燕将军，不要插手太子的事，要不然休怪他无情。风来，燕将军可是支持了别的皇子？”顾铮不解的问道，朝中臣子都有自己的立场，燕将军也是吗？ 风来摇摇头：“义父并没有支持哪位皇子，夫人难道忘了燕将军的姐姐和外甥女是因太子和显王之争而死的吗？” 顾铮愣了下，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事，虽然傅平香的死是被显王设计了的，可与她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夫人放心，将军并没有怨夫人，与夫人之间是傅家姑娘自己惹出来的祸，可她们母女的死却是太子和显王之间的争斗造成。” 顾铮沉默了下：“走吧。” 两人上马车之前，风来特意去了几个角落里救人，跟着沈夫人的三名暗士方才没有出来必然是被定了穴，果然，一个个的僵站在暗处中。 谢家是不用去了，马车原路返回。 街上热闹非凡，买卖的吆喝声，孩童的嬉戏声音不时的传进来。 “夫人身体不适吗？”风来见沈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放于腿上的双手也是极为不自然的紧握着。 “你方才说那位庄牧是暗士中武功第一的？”顾铮问道。 “是。不过他向来只听命于天子，除了天子就连太子也无法使动他，怎么会为端王来做这种事呢？”风来心中布满了疑惑。 “恐怕不止庄牧一人为他所用。”顾铮喃喃，若她有着那样的记忆，只要知道的厉害人物都会想尽办法搜罗过来为自己所用，毕竟赵元澈连他的政敌沈暥都想着法子变成了他的谋士。 第301章 直接说破 这一天，顾铮的神情不同往常那般的轻松，回了府中，她安静的在院中坐了一天，就连风来也没让她侍候在旁。 晚饭时，顾瑶回来，看得出来她有些疲惫。 “大姐姐。”见到大姐姐已经坐在桌边，顾瑶也坐了下来，看到一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倒有了几分高兴，指了指其中一盘她没见到过的菜：“大姐姐，这是什么菜？”闻了闻，味道挺特别的。 “这叫蛋炒香椿，没想到都入夏了还有，应该不多了。”顾铮夹了筷入口，香椿的气息布满了整张嘴，这个时候的香椿应该是老了，不过盘中的还好。 “这味道还挺香。”顾瑶多夹了几筷咀嚼着，只觉得越咀越香，还挺开胃：“大姐姐，我今天去看敏如了，真是奇怪，明明是她差了婢子来说想我了让我去的，可去了之后她却说根本没有来叫我。” 这是端王爷使的计，不过顾铮不能这么说，只问道：“谢家姑娘现在如何？” “心情依然不好，还有谢长清，得了失心疯，好几个月了也没从院子里出来。”顾瑶叹了口气 一旁随侍着的风来目光一动，谢长清突然得失心疯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怎么也查不出来原因。 顾铮对谢家的事并不感兴趣，今天因赵元澈的事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道：“我先回主院了。”说着起身离去。 顾瑶愣了下，看着大姐姐出了小偏堂后问一旁的素兰：“大姐姐这是怎么了？”以前每次吃饭，大姐姐都是很开心的。 素兰摇摇头：“奴婢不知道。”贴身服侍主母的是风来和绿丫，她在主母身边服侍的时间很少。 顾铮才出小偏堂，就见沈暥刚迈进大门，今天的他面色冷光肃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气 “相公？”顾铮忙迎了上去 风来看了沈暥一眼，福了个礼退下，今天的事跟着夫人的暗卫肯定已经禀报了沈暥，别看这位沈大人待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要涉及到夫人的事，那是紧张的很，不知端王爷的事他会如何解决。 只要见到妻子，沈暥平日里端着的面庞就会变柔几分，此刻亦是。 “用过晚膳了吗？”顾铮问道，没用就让灶房准备起来。 “宫里用过回来的。” 沈暥挥退了身边跟着的小厮，看着眼前浅笑盈盈的妻子，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回来的路上去了趟端王府。” 顾铮愣了愣。 沈暥牵起她的手朝主院走去，淡淡道：“就许他找你，不许我找他吗？” 相公这是知道端王爷找她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他若敢再找你，我便让太子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啊？”顾铮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是哪来的自信啊，顾铮觉得整颗心都被提吊了起来：“端王爷能信？” “他不信，说我痴人说梦。我便问他，能做端王上辈子的政敌，能在年少之时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相之职，这点本事想来是有的。” 顾铮：“......”什么叫想来？这种事情能用‘想来’两字吗？ “端王爷的脸当场就黑了。” 换成是她，她也黑了，此一时彼一时啊，根本就不能比：“那，那时你有那个本事，是因为少年就入了仕途所积累下来的能力，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缺啊？” 沈暥点点头：“是缺了那么点。” “那你还？”一口老血啊。 “他信就行。”沈暥继续拉着妻子走。 “他信？” “他若不信，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断了我的仕途，让我去做他的谋士。他信我有这个能力，况且，有庶娘在，燕将军也被他自动归为我的人了。” 顾铮：“......”唔，确实，有靠山了？ “你无须顾忌他，也不必为我考虑，说你想说的，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沈暥低着，见妻子呆愣的看着他，嘴角一勾，显得心情不错，他会这么说了，也表示有这个实力，只不过有些事太过复杂，妻子暂时还是不知道的好。 顾铮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靠山总觉得少了点。 此时，俩人已经进了主屋，绿丫带着婢女端了水上来给两人净手，添了几盏灯之后悄然退下。 “对了，相公，庶娘的事我不想再瞒着母亲和三妹妹四妹妹了。”顾铮早已将她们视为一家人，以前觉得庶娘的事不被世人所允，她担心她们接受不了，可转而一想，这事说出来，共同的秘密多了说不定大家之间的关系会比以前更牢固，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她们会接受的。 沈暥想了想：“这事要慎重，你先试探一下母亲的态度。” 顾铮点点头：“还有，先前庶娘不是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吗？她梦到自己跳城楼死了，今天端王爷跟我说，这是庶娘上一世的结局。”莫明的，胸口又有些疼了。 沈暥目光一动。 “他还说，庶娘是为了我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想起这事，顾铮情绪就低落：“我嘴上说着跟这世没什么关系，可心里其实在意的很。” 见妻子眼眶有些微的湿，沈暥轻轻拥过了她：“没经历过的事，不属于你的记忆，就当是看客，我们要做的是把现在的自己过好。” “我懂。”顾铮闷闷的道，可懂是一回事，难受还是难受。 “早点睡吧，好好休息一下。” “相公，风来说端王爷身边有一个暗士第一的高手叫庄牧。”顾铮会上床时又道。 “他不会再在端王身边出现了。”沈暥将两人的鞋放好，从妻子的身上拉过一些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入了夏，婢女给两人都准备了小被，不过他喜欢和妻子共用同一床被衾。 “为什么？” “我让他的上司把他调去越城外做任务了。”烛火印在沈暥俊冷的面庞上，一副云淡轻风的表情。 顾铮眨眨眼。 低着对上一直望着他的清澈眸子，沈暥幽深如笼着夜空气息的黑眸带了丝笑意：“你不信？” “你是怎么认识他上司的？” “你也认识。” “我？”顾铮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说你们在皇宫的废墟上见过一面，还说我娶了个不错的媳妇。”沈暥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顾铮猛的睁大了眼晴：“是他？”皇帝身边那个差点杀了她那个蒙面人？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你公公一起长大的那位同龄伴，也是提了我去军营做文吏的军营的上一任的副尉长。” 顾铮瞪大眼晴，一脸惊喜的道：“公公说在你小的时候，这位同龄伴经常过来喝酒，看来关系挺好。” 沈暥点头。 “原来咱们的靠山还挺多的。”顾铮欣喜不已。 沈暥嘴角一勾，那位不仅是父亲的同龄伴，也是教导他武功的师傅，妻子对他的官小似乎挺没有安全感的，真是辛苦她了。 半夜时分。 顾铮睡的不是很踏实，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在凄厉的喊：“为什么啊，庶娘你为什么要跳楼，为什么啊？”模糊间，她好像看到了城南的那座城楼，见到自已飞奔过去，又看见到燕将军将庶娘抱在怀里，她想看清，一陈头疼袭来。 突然传入耳的梦呓让沈暥惊醒，看到妻子脸色苍白嘴里喃喃着什么，忙推着她：“阿铮？阿铮，快醒来，你在做梦。” 顾铮忍住头部传来的疼痛，她要看清眼前的景象，要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庶娘和燕将军，一步一步朝人影走去，头疼更加，像是要爆炸一般，眼前越来越清楚，是庶娘，被燕将军抱在怀里的庶娘穿着一身粉荷色的衣裳，这种颜色向来是庶娘的最爱，她总说自己穿起来像个少女一般。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在看一封信，同时一点儿记忆突然窜入脑海里，是庶娘托了写字先生写给她的信，‘娘觉得一个女人活在世上，银子是最重要的，其次是男人，端王爷是娘能看到最好的男人了，可你活的并不开心，如果银子不能让你开心，男人也不能让你开心，那什么才能让你开心呢？后来娘才知道，你逃离过王府很多次了，为了不让你再逃，端王爷拿春红威胁你，如今又拿娘来威胁你。最后娘反倒而为了你的累赘。’ 这是什么？就在顾铮头疼的撑不下去时，沈暥的声音传来了耳中：“阿铮，快醒醒。” 第302章 解决方法 顾铮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丈夫担忧的目光，她微喘着气坐起来，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 “阿铮，你头疾发作了？”沈暥用袖子擦去妻子额上隐隐的汗水，担心的问道。 “没有。”顾铮喃喃，头是有些疼，但与头疾发作时的疼痛不一样：“相公，庶娘说她跳楼之后遇到了燕将军，临死前交给了燕将军一封信，我，我看到了那封信。”说完，泪突然落下，顾铮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擦越多：“那样清晰，那不是梦，我知道那不是梦。” 沈暥拧着眉心疼的看着妻子：“阿铮，庶娘还好好的活着，她有你，有我，还有燕将军在保护着她。” 顾铮点点头：“我知道，不管那一世发生过什么，我分得清的，只是心里难受。” “睡吧。” 两人重新睡下，沈暥将妻子抱在了怀里，直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暥才睁开了眼晴，妻子说那不是梦，那会是那世的记忆吗？必然是因为今天受到了端王影响的原因。 沈暥并不希望妻子会梦到这些事，那些记忆带给她的似乎痛苦多过快乐，那又何必记起呢？他倒希望自己能梦到，至少这样能知道怎么去帮着妻子渡过这些痛苦。 晓至。 沈暥起床时，顾铮还在睡着，悄然起身出了内屋，绿丫早已在外屋准备好了梳洗的东西，家主和主母并不需要她们下人做什么，只要将这些都放在旁边就行了。 早膳是肉粥配鸡蛋，以往粥中是不放肉的，他跟母亲一样向来吃的清淡，奈何妻子非得让厨娘在粥中给他放些肉未才行，吃习惯了觉得尚可。 府外官轿早已候着。 进轿地，沈暥对着小厮道：“去内阁跟大学士告个假，就说我晚点去。”又对着轿夫道：“先去常宁寺。” “是。” 轿子一走，风来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练好剑回自个屋子没想到听到这话，沈大人去常宁寺做什么？祈福吗？总觉得不像，想了想跟了上去。 顾铮昨晚哭了一通，这一觉就睡得沉了，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看着床帐傻望了好一会，想到昨晚梦到的，她知道那不是梦，应该是前世里的某个片段，实在太真实，真实的如同刻在记忆中一般。 不想了，越想越心塞。 今天服侍她的是绿丫并不是风来。 顾铮边打着哈欠边让绿丫给她梳头，透过镜子望向身后的绿丫，问道：“风来呢？” “府中护卫说是看到风来姑娘出去了。” “这么早去哪了？” “奴婢不知。”她还以为是主母让风来姑娘去办事了，看来不是。 “绿丫，还有别的好闻的香吗？我想换换。”绿丫善于调香，顾铮觉得屋内屋外每天都香喷喷的很让人喜欢。 “好。奴婢每隔五天就换一种香，等夫人有特别喜欢的香了奴婢就专调夫人喜欢的。”绿丫很高兴自己调的香能让主母喜欢 。 顾铮点点头。 梳洗完，顾铮来到小偏堂时就听得顾瑶正在跟素兰说着：“要是整个蛋里面都是咸蛋黄就好了。” 听得素兰噗哧一声笑说：“要不奴婢去跟鸭儿们商量一下，让它们以后生蛋都要生全是蛋黄的。” “你敢取笑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主母来了。”素兰笑个不停，看到顾铮进来忙服侍着主母入座。 “咸鸭蛋都出沙油了，看来已经很入味了。”顾铮看到顾瑶挑了咸鸭蛋的蛋黄在吃，那蛋黄金灿灿的，沙状，油儿亮，就知道非常的入味。 “好吃，太好吃了。”顾瑶一脸满足的道：“大姐姐，我觉得沈大娘不管做什么菜都能做得特别好。” 这咸鸭蛋是上回回家时公公婆婆放在车上带回来的，是用黄泥裹腌再放盐入的味，个把月便能吃，如果不是今天厨娘拿出来，她都要忘了还有这个，闻着这香气，莫明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素兰给打开一个递了过去，顾铮拿起筷子往蛋里面一插，就见金灿灿的沙油迅速的吐冒了出来，尝了口，满口的咸蛋香，瞬间胃口大开。 两姐姐愉快的用完早饭早膳，顾铮放下筷子时对着素兰笑说道：“那等会你就去跟鸭儿们商量一下，以后生蛋一定要生出全是蛋黄的蛋来。” 素兰愣了下，哭笑不得的道：“主母，您怎么也跟着四姑娘一起闹了。” 顾瑶和顾铮都大笑出声。 顾铮心情变好，笑容就又回到了脸上：“四妹妹，今天咱们去端王府接三妹妹，一起回家吃秦妈妈做的菜。” “好啊。” 一顿早饭的时间，顾铮想通了，毕竟粥这般好喝，咸鸭蛋又如此之香，她为什么要心塞的过日子？与其总是让端王爷来纠结她，她索性就大方点，跟相公一样，主动找上门去，该打招呼的时候就打招呼，反正遮遮掩掩也是一天，大大方方也是一天。 两姐妹出门时，风来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顾铮不等她，和顾瑶有说有笑的去了端王府。 半盏茶的功夫便到。 端王府的门卫赶紧进去禀报。 顾铮和顾谣熟门熟路的，直接去盈妆阁，就在两人路过一个小院时，听得芬妾室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王爷，今天孩子动的好厉害，您就不能多陪芬儿一会吗？” 两人望去，才看到这是芬妾室住的小院，端王身着朝服正从院子里出来应该是要去上朝，明显昨晚是住在这儿了，那芬妾室顶个大肚子，一手拉着他的袖子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顾铮在心里‘呵’了声，她相公每天起早贪黑的上朝，端王爷却是去的这么晚，这差别还真是大，不过人家是王爷，没可比性。 “大姑娘，四姑娘。”孙妈妈的高兴的声音传来。 声音也让院里的两人朝这边看到，一见到是顾铮时，赵元澈脸色一沉。那芬妾室上次被吓过之后见到顾家人就会怵，下意识的收回了拉住赵元澈的手。 “三姐夫好。”顾瑶打了招呼，脸上没见多少热情。 顾铮却是笑意盈盈，像是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王爷这是要去上朝呢？”说着福了福。 过来的孙妈妈也赶紧打了个欠。 三人行过礼后便朝盈妆阁走去。 赵元澈出了院子，看着顾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下，脸色便一直是黑着的，这个女人竟然敢主动来端王府，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想到昨日那沈暥的言行，面色更为阴沉了。 盈妆阁内。 顾瑶看着突然变得莫明兴奋的大姐姐，奇怪的问道：“大姐姐，你在高兴什么？” “突然发现原本以为很艰难的事在迈出了一步后似乎并不难，”而且通体舒畅，什么忌惮，害怕之类的都没有，反倒是松了口气，是啊，她也没做错事，纠缠不清的也不是她，凭什么处处受限制的会是她呢？ 顾瑶和孙妈妈互望了眼，没听懂。 “大姐姐， 四妹妹，你们怎么来了。”顾盈正从主屋里出来，今天的她仅着简单的常服，连发髻也不过是插了只银簪子而已，看到顾铮和顾瑶时，落寂的眼里有了笑意。 “我和大姐姐想三姐姐了。”顾瑶小跑过去挽住了顾盈的胳膊。 “今天想回家吃秦妈妈做的菜，便过来叫你一起回去。”顾铮看着清瘦了许多的顾盈，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后她得多多叫三妹妹出去玩，散散心才好。 “大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念秦妈妈的手艺了。”想到没出阁之前常吃秦妈妈做的菜，顾盈脸上稍有了些朝气。 “秋致，赶紧给王妃更衣。”顾铮注意到顾盈的衣着过于简朴了，以往每次来她都是打扮得极漂亮的，有着王妃的气度。 “是。” 一翻拾掇后，再次出来时，顾盈已经有了以前那个面容端婉，一身贵女风范的气势。 “这样穿才好看，你不仅是端王妃，还是咱们顾府的嫡女。” 顾铮对着顾盈左右打量，笑着说：“就该漂漂亮亮的。” “对。”顾瑶大声的道。 三姐妹边笑着边走出去，到大门时没想端王还没有走，随身的常柳朝着三人行了礼。 第303章 庶娘名节 看到端王，顾盈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这个丈夫已经有好些天没到她屋里了，而她对他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信任和亲密，他们是从小一起陪着彼此长大的人，为何最终会变成这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想不明白。但大姐姐说的是，她不仅是王妃也是顾家的嫡女，面子和里子都已经没了，尊严不可以再丢。 赵元澈只觉得顾铮脸上的那丝浅笑，那副装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碍眼极了，冷飘过了她视线张落在顾盈身上：“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回王爷，我和大姐姐四妹妹一起回家看望母亲。”顾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王妃前几天不是刚回过顾府吗？”赵元澈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喜怒，但周身的冷气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在生气的。 顾铮，顾盈，顾瑶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几次不是少了大姐姐便是四妹妹不在，今天难得大家都在一起回家看望母亲，一起吃顿饭。”端王爷是在说她回家里次数太多了吗？顾盈寻思着，可这种事他从未表示过在意。 赵元澈自见了顾铮后，这心里就有股子说不出的恼怒，幸得理智尚在，这事与王妃无关，想到记忆深处那活泼可爱的嫡长子，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孩子们回来的，也不能太给王妃难堪，冷声道：“早去早回。”说着上了官轿上朝去了。 三人目送着赵元澈离去，顾瑶挽起顾盈和顾铮的胳膊高兴的道：“大姐姐，三姐姐，咱们走吧。” 先前虽有几次一家子聚了聚，却都是因有事才在一起，像这样专门回去吃顿饭倒还是第一次。 顾盈暂时将自己的糟心事放在脑后，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的，顾铮想通了之后心里更是没什么负担了，没发生过的事不去说它，发生了的事也无法改变，日子总是要好好过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卫氏，三位姑娘回家，又是在家里用的午膳，赶紧让秦妈妈去准备了，婢子们把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顾正钦身为十二皇子的陪读，都是住在宫里的，一个月也就回来个一二天，今天并不是回家的日子。 便宜父亲顾鸿永因家里有了个王妃，还有个六品臣子的夫人，脸上有光，每天外出应酬比往日多了，想着能靠着这些关系弄个实权的官来坐坐，为此一直努力着，中午也没在家。 顾铮在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庶娘的事，过于开放和超前，跟卫氏说都有些风险，更别说那个死要面子的便宜父亲了。 “我从小开始，父亲就为了能做个有实权的官去讨好人家，可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是个小文官，母亲，你就劝劝父亲，他啊没有做大官的运道。”虽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顾瑶说这话可是一点也不留情。 “你这话可别被你父亲听到了，要不然他非打你不可。”卫氏笑看着小女儿，小女儿从小说话就爽直，这性子现在倒是越发体现的尽致了，连她父亲的闲话也敢说，这段时间铮儿把城北书楼交给了小女儿管，倒是练出了几分老练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说的是事实，父亲得看清啊，再说，我觉得父亲并没有大姐夫那样的能力。” 卫氏详装要去捏小女儿的脸，被顾瑶嘻笑着避开了。 顾盈抿嘴一笑：“母亲，四妹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父亲这性子有个安安稳稳的官做就好了，您也劝劝。” “我哪会没劝过，要是有用的话他还能这样？”卫氏也无奈啊，丈夫那几分本事她和女儿们都清楚，可他自个不这么认为，有什么办法呢？余光见顾铮一直低思着什么，便问道：“阿铮，在想什么呢？” “母亲，我在想我庶娘。”顾铮装出略有些苦恼的样子。 “你别担心，我一直让人在找着。”虽然能帮她的人不多，但出去找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只要有消息了马上就能知道。” “母亲，要是，”顾铮一咬牙，试探的问道：“要是我庶娘是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会怎么样？”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都有些骇然的看着顾铮。 顾铮忙道：“我就说说其中一种可能，毕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胡说什么？这可是事关你庶娘的名节，别乱说，不可能的事情。”卫氏想也未想一口否定了，甚至还颇为责怪的瞪了顾铮一眼：“哪有这样说自个亲生母亲的？” 顾铮：“......” “是啊大姐姐，”顾盈可真是被大姐姐这一说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可以这样想王庶娘呢？” 顾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她要是插嘴，母亲肯定会骂她，所以只在旁听着，心里觉得大姐姐这话问的奇怪，王庶娘怎么可能跟别人私奔嘛。 “我就是这么一猜，要真是那样的话，”顾铮见卫氏不满的看着自己，硬着头皮说下去：“母亲，您是怎么想的？”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自成亲以后，顾铮这个孩子性子变得讨喜，做事也稳重，现在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卫氏奇怪看着她，不过顾铮会这么问应该是有她的理由的，想了想道：“要是这样的话，自然是把你庶娘给绑回来关在家里好好反省，至于那个男人，是不可能再让他活在这个世上的。” 顾瑶和顾盈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母亲竟然一脸云淡轻风的表情说着让人消失的话。 顾铮摸摸鼻子，让燕将军消失在这个世上吗？好像有点难的样子，唔，只是关在家里好好反省吗？ 卫氏突然感叹的道：“她若有个万一，我还宁可她是跟男人走了的，不过，能让王庶娘私奔的男子，想来是比你父亲优秀不知道多少吧。别看她一副柔软的模样，实则眼高于顶，真要有那么好的人，指不定还不愿回来。” 顾瑶：“......” 顾盈：“......” “母亲不怪庶娘吗？”顾铮惊讶于卫氏的宽容。 “当然怪，做出这种事来她至顾家于何地，至你和大姑爷，至盈儿瑶儿，还有正钦于何地？要是丑事被抖了出来，顾家哪还有脸在越城过活，她一死也无法谢罪。”卫氏看着顾铮道，原本也就随口说说，随即面色一紧：“铮儿，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听到了关于王庶娘不好的消息？” “没有。”顾铮赶紧摇头，听卫氏的意思，要是庶娘和人私奔没有外人知道，她还能原谅庶娘，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下场只有死。 “母亲，”顾瑶摇摇母亲的袖子：“您怎么没说父亲呢？父亲也会伤心的。” 卫氏慈爱的看着小女儿，点点头：“是啊。”回是这么回，可丈夫真的会伤心吗？伤感是有，更多的是丢了面子的怒气吧。 一旁的顾盈看向大姐姐，纳闷大姐姐怎么会说这种话，哪可以这样随便乱说呢，就算她们是一家人，也不好这样说出来啊。 顾铮觉得卫氏没有她想像中的那般古板，且如今是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还有沈暥在，说不定她把庶娘和燕将军的事说出来卫氏能接受，这样一想，她便跪在了卫氏的面前：“母亲，我有话跟你和三妹妹，四妹妹说。” “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就说好了，没必要跪下来。”卫氏上前去扶起顾铮来。 顾铮哪敢起来啊，她要说的事可不是小事：“母亲，您先听我说，庶娘她并没有失踪，而是和燕将军在一起了，燕将军和宁家嫡女要成亲那晚，派人将庶娘掳去了军营，当时就带着庶娘去了蒙北，这几个月来，庶娘一直在蒙北生活。” 卫氏就这么看着顾铮，好一会都没说话，燕将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把王庶娘给掳走了，而且还去了蒙北，什么意思？ 顾盈和顾瑶连眼晴都不敢眨下的看着大姐姐，只觉得声音从左耳进了又从右耳出了。 “你再说一遍。”卫氏找回了声音。 看卫氏脸色不太对劲，顾铮一陈头疼，只好重新说了一遍，临了加了句：“庶娘还怀了燕将军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第304章 知晓过往 卫氏的脸色从正常转青，向来端庄的面庞铁青加上怒气，气得浑身颤抖：“燕子献，他好大的胆，竟敢上我们顾家掳人，他，他哪来这么大的胆量？” “母亲。”顾盈赶紧上前给卫氏顺气。 “大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顾瑶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形容这会的心情，王庶娘失踪是因为被燕子献，那个燕将军给掳走了？这简直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精彩啊。 顾铮点点头，看着主母卫氏这么大的反应，有些担忧：“母亲息怒。” “这种事让我怎么息怒？简直就是强盗行为，好个燕子献，他当真以为做了大将军可以为所欲为？我要进宫告他。”卫氏气得险得站不稳身子，连声音都变了。 “母亲，这事和燕将军其实没多大关系。”说都说了，顾铮也不会隐瞒庶娘和燕将军以前的事，只是怎么样说出来会让冲击变得小点是个技术活。 “没关系？人是他掳去的，怎么没关系了？”卫氏厉声道，随即惊诧且疑惑的看着顾铮：“阿铮，这种事你可是查证了的？万不可没证据就胡说，燕将军是当朝大将，镇守蒙北，你庶娘虽是一个弱小女子，对女子而言名节便是命。” “母亲，我庶娘在入顾府之前和燕将军是成了亲的，燕将军找了我庶娘二十来年，偶在街上看到了庶娘，才变成了现在这样。”顾铮再次硬着头皮说。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再次一致的惊愣住。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庶娘的事怕是折子戏也不敢这么写，实在是骇人的紧，庶娘甩了燕将军，又看上了便宜父亲，真是恣意人生啊。 “你先起来，”卫氏扶起了顾铮，忍着额头的抽疼，对着顾盈和顾谣道：“扶我坐下。”坐下后又对着顾铮道：“你再说一次，我方才没听清楚。 不是没听清楚，怕是不愿接受这种事，毕竟太骇人听闻了，顾铮只好又重复了遍。 卫氏肃着一张脸没说话，放于腿上的手手指时不时的轻颤，可见心中有多生气。 顾盈和顾瑶端坐在两旁，不敢动也不敢说什么，王庶娘怎么会这么大胆，成为父亲的庶娘前竟然是嫁过人的，匪夷所思。 ‘哐当——’一声，卫氏将桌上的茶具都扫落在了地上。 “母亲？”顾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这种事她怎么做的出来？”卫氏怒瞪着顾铮咬牙低声问，如此丢尽脸面的事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么能如此无耻，低贱？” “是庶娘的错。”顾铮在这事上不会包庇王庶娘，尽管在另一方面，她觉得庶娘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错，可人活在世上，就得遵守这个时代这个朝代国情的限制，跳出这个限制会被扼杀而死，独木难成林，庶娘不能被孤立：“母亲，女儿知道这事说出来您必然暴怒生气，可要是不说出来，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庶娘没读过书，也不懂礼，这会她就住在燕将军府上，朝中政事复杂，端王爷一直在查着庶娘和燕将军的事，还请母亲......” “你说什么？王庶娘住在燕将军府上？她怎么住得进去的？”卫氏脸色一青：“燕将军回来了？” “是，先前庶娘偷偷从蒙北跑了回来，燕将军也追着回来了。” 卫氏的脸色青黑的可怕，她身为老将军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关系，燕将军镇守蒙北，没有天子的召是不能回越城的，不奉召回越轻则丢官重则视为谋逆。 “母亲。”顾盈担忧的看着母亲气得要吃人的模样。 “荒唐，荒唐。”卫氏除了说这两个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屋内静的只剩下四人呼吸的声音。 正高兴进来的孙妈妈来问主母可否开饭，她和秦妈妈忙了个把时间做了姑娘们最爱吃的菜，哪想一进来就见到三位姑娘和主母脸色都是青青的，脸上的笑容赶紧隐了下去，寻思了下后悄悄退了出去守在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氏恼怒的声音压抑的传来：“这事不可让你们父亲和正钦知道。” “是。”顾铮，顾盈，顾瑶点点头。 “王庶娘摇身一变成为了将军夫人，有燕将军在背后撑着，我们又能奈她何？又能拿燕将军怎么办？这口气只能咽下。”卫氏一手紧握成拳，狠狠锤了下桌面，冷看着顾铮又道：“你是希望我能帮着王庶娘，是吧？你把顾家置于何地，把我们的脸面置于何地？你三姐姐在端王府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你还有一个未曾娶妻的弟弟，一个没有出阁的妹妹，旁人若知道这种事，正钦还能娶到好的贵女，瑶儿还能找个好婆家吗？” 顾铮再次跪了下来，低着头道：“母亲教训的是。” “母亲，”顾瑶在旁边轻声道：“这事也不能怪大姐姐啊，她哪里知道王庶娘以前嫁过人，这些年王庶娘一直在家里住的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燕将军来将她掳了去。”只能怪那燕将军。 “就因为这个原因，还有此事旁人并不知道，要不然，我早已动了家法。”卫氏气得身体各种都在痛。 “母亲放心，这事儿没有别人知道。”看着主母被自己气成这样，顾铮心里愧疚。 “你也可以不用告诉我，这种事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卫氏恼声道。 顾铮抬起头望着卫氏，目光真挚的道：“母亲，您是我的母亲，这些年来不管庶娘如何对您不敬，你罚也好，骂也好，可从没有害过庶娘，在女儿心中，您是我和庶娘的依靠，我若不对您说，不知道该对谁说。我也想过不说，就让庶娘这样消失便好，反正她也是在蒙北生活。可，”顾铮望了顾盈一眼：“可端王爷一直在查庶娘的事，要是真出了事，我不想你们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事的。” “王爷在查庶娘的事？”顾盈方才听到大姐姐这么说时心中便有疑惑，王爷在王庶娘刚失踪时说过王庶娘是要快死之人，这会又查她的事：“他是怎么查到的？” 顾铮无法跟她说端王重生的事：“端王爷一直想拉笼燕将军，许是因此才发现了什么。” 卫氏头绪有些乱， 抿紧唇不语。 “大姐姐，燕将军可支持太子殿下？”顾盈问道。 “燕将军并没有支持的皇子，不过，”顾铮顿了顿道：“去年太子殿下和显王之争，傅夫人是受害者。” 说到傅夫人，顾瑶脸色便变了，想起了傅平香的惨死，傅夫人知道了傅平香是被显王和太子殿下利用，甚至还牵连到十一公主，她知道无法为女儿讨回公道，便一头撞死在了显王府的石狮上。 个中曲折，顾盈清楚，也就是说，燕将军别说支持太子，不给太子使绊子已是他的宽容，现在王庶娘和燕将军在一起，她隐隐明白了丈夫的想法：“大姐姐，王爷可有为燕将军的事找过你？” 这个问题一时让顾铮不知道如何说，毕竟端王爷是顾盈的丈夫，三妹妹已经够闹心了，但瞒着只会把问题复杂化，要是日后因这事和顾盈离了心，还不如现在说出来看看她的想法：“有，昨天我去城北书楼找四妹妹时，王爷就在书楼里等我。” “昨天大姐姐去找我了吗？王爷怎么可能在书楼里......”顾瑶眨眨眼，突然想到昨天去谢府时谢敏如跟她说并没有让婢女去叫她的话来，恍然，又无比愤怒的道：“可恶，原来是三姐夫收买了谢府的婢女来让我去找敏如的。” 卫氏和顾盈目光落在顾瑶身上，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顾瑶将昨天的事一一说来，说完一脸的愤怒难平：“三姐夫堂堂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顾盈放于膝上的双手缓缓收紧。 卫氏轻揉抽疼的额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沉默了会，看向顾铮时问道：“铮儿，昨日端王爷跟你都说了哪些话？” 第305章 保全对方 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铮也没有任何隐瞒，将端王说的那些话都一一说了出来。 “大姐姐，我听着三姐夫这些话怎么像是在威胁你呢？”顾瑶不解的道，大姐夫和三姐夫不是一起的吗？大姐夫以前还是三姐夫的谋士呢。 顾铮无法跟顾瑶解释的更为具体，微忧的眸色落在顾盈身上，不知道顾盈是怎么想的，没想顾盈也正望着她。 望进大姐姐眼中的担忧，顾盈并没有掩饰她此时心中的难受。 “铮儿，我问你，沈暥现在和端王爷可是一心的？”虽然王庶娘的事让她震惊，但远不比现在大姑爷和三姑爷之间的关系让她来的担心，卫氏已经察觉出来不同寻常。 顾铮没想到卫氏会问出这般犀利的问题，而且一语中的，直接道出了问题的关键点：“母亲，相公效力的人是皇上。” 见母亲和三姐姐都看着大姐姐，神情极为惊讶的样子，顾瑶在旁有些不解，效力于皇上有什么不对吗？ “而且，一直都是。”顾铮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话没什么错，但细品之下可以说是极为复杂的，天子之座每个人都想坐，皇子结党营私，沈暥明面上是太子的人，暗地里又被二皇子拉笼，实际上只是替皇帝监督他们而已，她相信卫氏和顾盈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个回答卫氏是没有想到的，在她眼中，大姑爷是个可靠的，可目前也仅仅是个六品官员，每天面见天子都做不到，结果他竟是只效力于天子？ “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大姐夫不帮着？”顾盈惊骇的事情听多了，反倒平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相公说，皇上正值壮年，没必要这么早就去选了靠山，说不定皇上都会比这几个靠山长命，最后一句话是我心里这么想的，相公没说。”顾铮道。 卫氏张嘴想喝斥顾铮讲话怎能如此不敬，细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极为有道理，历史上皇帝长命，太子四十，五十，六十继位的挺多，皇子比皇帝死的早的更多，呸呸，她怎么也这么想了。 “所以，大姐夫和王爷只是表面上的和睦吗？”顾盈最在意的是这个。 “端王爷和相公之间并没有别的冲突，”顾铮知道顾盈在担心什么，坦言道：“可端王爷若是非得强迫别人做些什么，那就很难说。”赵元澈得到一样东西是使尽各种小手段，他从没想过要先获得别人的认同，让别人心甘情愿的追随他。 顾盈听懂了大姐姐的言外之意，她沉默着。 顾铮起身坐到了顾盈的身边，握过她的手，声音温软：“三妹妹，你曾跟我说过，不管如何，你与我始终是一心的，今天我也这么说，不管他们之间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大姐姐。”不管顾盈如何选择，她都不会怪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换成现代的女子也没法那般洒脱的做出选择，更别说顾盈了。 顾盈苦笑了下，她只是心里对那个男人还抱着一丝希望，事实上早已做出了选择。 这一顿午膳除了顾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其余三人都心中有事，没吃多少。 卫氏根本就吃不下饭，早上情绪一波接着一波，这会将顾铮所说的那些都捋了捋，也已捋出了个一二来，看了身边的秦妈妈眼，秦妈妈领会，带着婢女们下去。 “早上铮儿说的事，我想过了。”卫氏放下筷子，看着三个女儿道：“王庶娘如今她跟了燕将军，便是与我顾家没什么关系了，只要她自己不作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端王爷那边，他如此忌惮着燕将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燕将军和王庶娘赶紧回蒙北，这样的话，他就不能拿庶娘的事做文章。至于他和大姑爷之间朝堂上的事，也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该管的。” “可要是大姐夫和三姐夫对立的话，万一有一方出事了，该怎么办嘛。”顾瑶问道，她再笨也是懂了。 顾铮和顾盈四目相对。 在昨天端王爷说出那些话时，顾铮便知道他与沈暥已经对立，其余的表面功夫而已。 听得卫氏道：“要真变成那样，不管是阿铮还是盈儿，都要想办法保全对方的性命。” “母亲，不会走到那一步的。”这点顾铮倒是有信心，虽然是政敌，哪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以两人的本事而言，还不至于会失去性命。 “这是最坏的打算。”原本都是依靠来着，卫氏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位姑爷的路怎么就走成了这样？ 顾盈一直沉默着，眉目微垂，此时她突然道：“还是大姐夫明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大姐夫说的对，天子正值壮年，为何要站队？先前那些人站队显王，结果显王没了，如今站队太子殿下的，谁能知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会没了呢？”顾盈的黑眸中凝着一丝苦笑。 “盈儿，这种话岂是你能乱说的？”卫氏喝道，这要是被丈夫听到了，骂一顿还是轻的，丈夫一直想仗着三姑爷端王爷的势升个实官做做，且一直在帮着太子殿下拉笼人心，容不得旁人说太子半点。 “母亲，我说话若能对王爷起作用，我必然也会这般劝他的。” 顾瑶在旁点点头，她也是这般想。 卫氏既想呵责女儿的胡说又心疼她受到的冷待，只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想再陷在这种深沉的话题之中，卫氏赶紧换上别的话题，问顾铮道：“铮儿，王庶娘当年既然嫁给了燕将军，为什么会分开？” 知道卫氏是想转移注意力，顾铮道：“庶娘不喜欢武将，她喜欢像父亲这样的白面书生，所以当年她便逃了。” 卫氏母女三人：“......” “荒唐，荒唐。”卫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王庶娘怎么这般任性。 “那也奇怪了，王庶娘既然不喜欢那燕将军，为何要答应成亲啊？”顾瑶奇道。 顾铮想了想庶娘的说法：“庶娘说，是燕将军硬拉着她三拜天地，且在交杯酒中滴了血为誓，割下青丝相赠。” 卫氏母女三人：“......”成个亲为什么要滴血为誓？ 四人用完膳又聊了一会天，直到顾鸿永回来，她们才没聊王庶娘的事。 顾鸿永一回来就觉得妻女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也没往心里去，很是高兴的道：“难得今天大家都回来了，早知如此，你们就该让人把我也叫回来一起用膳，咱们父女几个也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呀。” “是啊，女儿可想父亲了。”顾瑶跑过去挽起父亲的胳膊，拉着他坐下。 “你们都在聊什么呢？”顾鸿永满意的看着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三女儿都不再用他操心了，只剩下个小女儿，他早已在打听那些好人家。 “随便聊聊，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傍晚才回来。”卫氏让婢女上茶，她和女儿们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 顾鸿永儒雅斯文的面孔突然严肃起来，看到卫氏道：“差点忘了正事，我那相交的几个朋友说他们知道了谢小公爵得了失心疯，前段时间都给谢夫人送了礼，你说咱们要不要也送上一份？” “这谢小公爵得失心疯也有些日子了，你现在才去送也未免太晚了。”这个男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晚，咱们瑶儿和谢家的姑娘不是交好吗？借这个由头也可以，再说，太子殿下一直想讨好着那谢公爵将军，大姑爷和三姑爷又是太子殿下的人，咱们也该尽点力是不，还有个燕将军，日后他要是回了城，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去结交一下。”顾鸿永觉得自己总是慢人一拍，很是懊恼。 顾铮：“......” 卫氏，顾盈，顾瑶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第306章 缘份稀少 顾盈是被顾铮和顾瑶带着来到顾府的，因此两人先送她回了端王府，一路上，三人并没有像来时那般有说有笑，马车内有些沉默。 到了王府门前，顾盈下车时顾铮叫住了她。 顾盈转身望着大姐姐担忧的面庞，淡淡一笑：“大姐姐，别担心我，我不会多想的。” 望进顾盈杏眸中那丝浅笑，顾铮心里松了口气，知道对于他说端王爷的事她并没有往心里去，点点头。 目送着顾盈进了端王府，顾铮才让马车回府。 “大姐姐放心，”顾瑶坐到了顾铮的旁边，道：“三姐姐心里有数的，不会怪大姐夫，也不会怪大姐姐的，母亲说过，往后的日子，要咱们几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心里若是有怨一定要说出来，万不可因为不说而生了隔阂，三姐姐不说，心里肯定不怪。” 顾铮刮了刮顾瑶的俏鼻：“你倒是懂事了不少。” “我自管了城北书楼后，与外面的那些生意人交道打的多了，也就懂了很多的道理。”顾瑶叹了口气道：“世道可真是难走啊。” 顾铮：“......”这才做了一个书楼就感叹世道难走了？ “不过大姐姐，王庶娘的事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顾瑶说起王庶娘，眼晴顿时又瞪得跟铜玲似的。 别说顾瑶，怕是主母卫氏，还有三姐姐顾盈也会对庶娘的事心里惊个几天吧，方才说的那些，半天的时间，主母看似接受了，心里估计还是难以相信的，要真的接受了，她要问她的事肯定不止那几句。 “天哪，怎么会这样？”顾瑶双手摸着双颊，看着顾铮道：“那可是燕将军啊，那岂不是说王庶娘现在是将军夫人了？” 顾铮轻嗯了一声。 “太不可思议了。大姐姐，你当初知道的时候，应该也很震惊吧？” 顾铮点点头：“我觉得燕将军是不是弄错了？” “那时的燕将军虽然不是将军，可也是燕府的嫡子啊，可王庶娘却偏偏逃了，还进了顾府做父亲的妾室，难道妾室比原配夫人还要好吗？” “当时庶娘并不知道燕将军的身份。”照庶娘的说法，燕将军当时不过就是个会武功的小伙子，“而且，当时庶娘心里有人。” 顾瑶再次瞪大眼晴，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铮：“谁啊？” “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庶娘喜欢了他好几年，后来知道了他其实是个女子，不知道有多伤心。” 顾瑶脸上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了，王庶娘竟然喜欢一个女人喜欢了好多年。 回到家里，顾瑶回小院说是去休息一下，实则是消化今天听到的事。 顾铮把王庶娘的事说了出来，只觉了了一桩心事。 “夫人，您回来了。”风来已经在主院的月牙圆门处等着她。 “你一大早去哪了？也没留什么话。”顾铮问道。 风来挥退了跟着的婢女，跟着沈夫人进了园子，在她坐到廊下的石凳上后，忙上前给她倒上茶水：“奴婢早上练完剑后回时听到大人吩咐轿夫去常宁寺，奴婢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 顾铮喝茶水的动作一顿：“大人今天没有上朝吗？” “大人去了常宁寺一个时辰才返回内阁。” “他去常宁寺做什么？” “见了常宁寺的方丈慧能大师，奴婢悄然跟着进了慧能大师的禅房听大人跟大师说些什么。” 顾铮笑了：“你倒是好奇。听到了什么？” “奴婢没听多少，便被大人身边的沈峰发现了，只好匆匆离开，离开时听到那大人说着什么姻缘之类的话。”见沈夫人一脸悠哉的模样，奇道：“夫人不好奇吗？” 顾铮看着茶盏半响：“我知道大人去常宁寺做什么。” “做什么？” 看着风来一脸想知道的表情，顾铮挑了挑眉：“不告诉你。”说着，进主屋午休去了。 风来：“......” 她那日受到端王所说话的影响当晚梦到了庶娘跳楼的事，说是梦，但顾铮知道那是真的，与庶娘所说的梦一模一样，甚至还看到了信中的内容，又怎么可能是梦呢？这些事情无法用常识来解答，所以沈暥才想到了常宁寺，世人对于无法解释的事都想着通过某种途径得到解释哪怕是安慰，常宁寺便是这种途径之一。 绿丫将床两旁勾在铜勾上的纱幔放下后，缓缓退出。 小小空间的床，让顾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慢慢的入了梦乡。 入夜时分，沈暥回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进屋里，而是站在了院中看夜色。 风来进来禀报时，顾铮心里觉得奇怪，便出去找他。 夜色下，沈暥长身玉立，负手于背后，正仰望星空出神，如今的他身为内阁学士，官袍颜色也随之变过，越发的威仪。 夜色照笼，他微抬的脸面似蒙上了薄薄的夜光，越发的清冷。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对她时不时露出的温柔，顾铮几乎会以为她并没有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至少她能肯定他心里是有她的，而她对他也是极为喜欢的：“相公，你在想什么？” 沈暥低头看着妻子，妻子有一双澄澈的眼眸，很干净，笑起来时眼眸弯弯的透着盈盈温软，他抬手摸摸她的脸：“今天去了趟常宁寺，见了慧能大师。这事风来应该跟你说了吧？” 顾铮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风来。 风来已经一脸黑，她朝着两人福了福，冰着脸退下，今晚一夜不睡，她要练功。 “你激起她的好胜心了。”和风来处久了，顾铮也了解了她的心思。 沈暥淡淡一笑：“她被谢韫擒过一次，又被庄牧制压过一次，如今跟踪我还被我发现了，自然会受到打击。不过不是她武不如人，而是这几人的功夫都是大越数一数二的。” 顾铮噗嗤一笑：“你倒是把自个都夸了进去。那么这位大越武功数一数二的沈大人，方才是在想什么呢？” 沈暥拉着妻子来到了走廊下的石凳上坐下：“我问慧能大师，问他若是有人总是能梦到上一世，是何原由？又有何解之法？” “大师是不是说了很深奥让人听不懂的话？”顾铮一脸好奇。 沈暥莞尔：“大师盯着我看了良久，说了句‘留在身边，是缘未尽。转身离去，是缘已断。’” “所以，你方才是一直对着天空想着这句话？” 沈暥点头。 “你可别被绕进去了，有的人一绕二绕瞬间顿悟什么的，要么出家要么入道，特别是那些多读了几年书的人，尤其会多想。”挺危险的，顾铮可不希望沈暥变才成这样。 沈暥：“......”拉起了妻子：“你说的很对，不想了，咱们睡觉吧。”他想的并非慧能大师的这句话，而是另一句，大师说，他与妻子本该是无缘，便是见一面的缘份也极为稀少。 婢女把梳洗的水盆端了进来。 打理好一切，看着绿丫领着婢女退出后，顾铮铺被子时将今天在主母那儿发生的事说来：“一直以来母亲都在极尽全力找着庶娘，心里满是愧疚，本以为说出来后会松了口气，可今天母亲的反应，我心里反而更为难安了，总觉得是拿这些牵连的事逼着母亲做出决定。” “庶娘的事并不会被世俗所容，母亲若不想帮着庶娘大可以直接说，她早已把你视为女儿，也是真心希望庶娘好的才会帮着。” 顾铮点点头，躺下时说：“我和庶娘要好好感谢母亲。还有三妹妹，虽然她让我不用担心她，可看她难受，我心里还是在意的很，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开心一些。” 沈暥躺了下来：“是因为我与端王爷之事让三妹妹闹心了吗？” “这只是其一。”还有芬妾室，淑妃娘娘，顾铮看着床顶苦思着。 第307章 这是沈府 又是一个艳阳天，天气是越发的热，一大早只走了几步，就让人觉得浑身是汗。 顾瑶一大早就去了书楼，听婢女说昨天晚上还看了一夜的书，吃过早饭就匆匆走了，好像是要照着书中所教去核对一下。 顾铮觉得这个四妹妹的潜能是越来越被激发了出来，上回因为木头材料的原因还和工匠争论了起来，老工匠都败下阵来。 就在她吃完早饭时，绿丫来禀马掌柜来了。 在小偏堂见到马东叔时，他笑得满面春风，顾铮接过他给的账本，看到里面的盈收就知道他为何而笑了。 “主母，《花园记》一个月的盈收都赶上书楼一年的收益了，下册一出来比修仙记卖出的还要多，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顾铮也挺意外的，从前几个月大越几个书肆的卖出量来说，《修仙记》看的人更多，甚至城南书楼外每天都有好些人等着贴出来的更新，没想到《花园记》下册一出一下子赶了上来：“太子妃娘娘买了几本？” 马叔脸笑成了菊花：“主母英明，书一出来，太子妃娘娘就买了五百本送给了那些权贵家的主母，没想到主母们看着口碑大好，迅速传开，现在是供不应求啊。” 顾铮想了想，问道：“寒门的人买的应该不多吧？” “是，这本书最受贵夫人们的欢迎。” 说白了寒门大多一夫一妻，也就没什么妻妾之斗，后院也就是自家的自留地，种菜都来不及，权贵就不一样了，三妻四妾不说，宠妻灭妾也时常发生，后院每天都要着火，也因此这本书引起了他们的共鸣。 “主母，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让广志再多写几本类似《花园记》的书出来？” “他想写吗？”顾铮问道，一开始，她让广志写《花园记》时，他可是很不乐意的，情情爱爱之事，不屑写之，给了他足够的月银才写。 “这就是广志提出来的，这本书让他得到了太子妃娘娘诸多的赏赐，姑娘给的银子也多，当然想多写几本。” “那便写吧。”只是一些消遣的书而已，顾铮也没觉得不可，《花园记》是在她的指导下写完的，下一本书他有了经验，也就不用她指点也能完成。 得到了主母的首肯，马东叔高兴的离去。 马东叔一走，风来道：“真没想到一本书而已，能赚这么多银子。”她方才撇了一眼帐本，那数字都足够军营里一个月的开销了。 “大越以前没有这样的书，自然火热，待这种书多了，热度就会降下来。”如今她的‘越城书馆’可以说扬名整个大越了：“风来，庶娘这几天过得好吗？” “夫人放心，庶娘吃的好穿的好，您不用担心她。” 庶娘不管在哪里从不会亏待自个，顾铮笑着说：“我倒不是担心庶娘，而是想她了。”不知庶娘还有没有梦到什么？ “奴婢让暗卫去问一下义父，可否让夫人和庶娘见一面。” 顾铮点点头，回了主院。今天她哪里也不去，而是继续琢磨着书楼内小铺里卖的文房四宝设计图。 在自个家里，又是内院，只有婢女而已，顾铮也就没什么顾忌，撸起袖子露出嫩藕一般的双臂来，想着这样凉快过一天。 正当她把画了许久的几个笔款的样式拿出来重新思考排布时，绿丫进来禀道：“主母，谢夫人求见。” 顾铮和风来互望了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堂堂谢公爵夫人竟然亲自到她这儿来了。 匆匆来到大堂厅时，便见到带着两名随身婢女的谢夫人已坐着在喝茶，谢夫人是个漂亮的女子，身形虽不是高挑的，但也并非瘦弱那类，可看人时喜欢冷视，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加上眼角纹多，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些，还有那冷眸投过来时，胆小之人倒是不敢直视。 看到顾铮过来，她放下手中茶盏。 顾铮忙施了一礼：“不知谢夫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夫人今天怎么来到了我府上了？是有何事吗？” 谢夫人眉目不动，冷淡的眸光落在顾铮身上，垂首低眉，不张扬但也不卑微，加上胜于一般女子的丽容，也难怪坊间那沈大人为了这个庶女而拒绝了赐婚。 “把《花园记》这本书停印，损失的银子由我来补。” 顾铮微怔了下，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太子妃命人将《花园记》送到了敏如手中，沈夫人，你会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吗？” 顾铮已经明了了谢夫人的意思，心疼女儿也是为了保护女儿，所以让她停印《花园记》：“谢夫人，这只是一本书而已。” “书？”谢夫人冷笑一声：“不知道的以为是书，模糊的人以为是在说太子殿下新娶的那位侧妃王王婉容，可心里儿明亮的人多的是，他们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嘲笑敏如。” “事已至此，《花园记》也雕印了数万本，停印并没有任何意义。”顾铮也不拐弯抹角。 谢夫人冷厉的眸光望向顾铮：“我让你停，你就停，损失的银子我补你，这还不够吗？” “夫人又能补多少呢？《花园记》如此受人欢迎，可能一年，二年，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后还会有人津津乐道，奉为经典。”这本书并非现象级的，顾铮觉和她应该是给大越的文人开辟了一条阳光大道出来。 “你？顾铮，我今天来沈府是给你面子，也是看在顾四姑娘与敏如交好的份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谢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顾铮在心中叹了口气，人家的闺女做错了事，非得让外人来承担，事实上就算没有谢敏如的事，《花园记》中的婢女下场也不会太好，只不过没现在这般的凄惨而已，那太子妃非得要把这婢女和谢敏如扯上关系，这一说二说的，连谢敏如自己都这般认为书是在影射她了。 “谢夫人，这本书在谢家姑娘的事发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写了，与谢家姑娘并没有多少的关系。” “我只问你，停不停印？” 顾铮回视着谢夫人冷厉的眸光，她现在停印了，难不成以后每做一件事涉及到他人时，都要为止而停吗？心里这般想，话上只道：“一位是太子妃，一位是谢公爵夫人，我小小妇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谢夫人，何不让谢将军出面？我想太子妃娘娘看在谢将军的面上，不会再如此让谢姑娘难堪了。” 站在一旁的风来看着谢夫人那瞬间变得僵硬的表情，心下暗暗称奇，那谢将军当真不管自个子女？ “这本就是谢将军一句话的事儿，谢夫人，您何必舍近求远呢？”顾铮也无比纳闷这位谢将军怎么一点也不为自个女儿儿子打算的。 谢夫人脸色有那么瞬间极为难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看来沈夫人是不打算停印了？你会后悔的。” “谢夫人，我若停印了《花园记》，太子妃娘娘要对付我的话，不知您会如何帮我？”顾铮淡然回视着谢夫人眸底的冷光，这谢夫人总是一张别人欠了她钱的表情，又时时一副孤高模样，实在是叫人头疼。 谢夫人冷笑一声，不说话。 顾铮也不望她能说什么，只道：“可是我如果不停印，谢夫人要对我不利说要让我后悔，太子妃娘娘必然是会帮我的。” 谢夫人怒目嗔视着顾铮，突然朝她扬起手，然，这手并没有挥下去。 风来见状，脸色微凝，要是这谢夫人胆敢打夫人，她便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谢夫人，这儿是沈府。”顾铮看着悬在半空的手，知道这谢夫人是气急了，看着她缓缓落下了手，应该是理智回来：“我知道谢夫人爱女心切，但这本书所写的故事是虚构的，与谢姑娘实在是没什么关系，书中主子和婢女爱上同一个男人这种事在现实中并不少见，富贵人家，陪着姑娘嫁过去的婢女原本就是给男人做妾的。我是个生意人，这样的故事能赚银子，自然要赚。” 第308章 一脸八卦 “沈夫人这么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谢夫人上翘的眼尾利气逼人。 “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是公爵夫人一心只为自己打算，我也不能让自己受损啊。”顾铮并不惧谢夫人会做什么，写书所赚的银子虽然是她自个的，但太子殿下和端王都是书楼的合伙人，甚至于燕将军也是掺了一脚的，不针对书楼，针对人的话，有风来和暗卫在。 “你当真不顾念你四妹妹与敏如的交情？” “谢夫人来跟我说这事时，又在哪里顾念着我四妹妹与谢姑娘的交情呢？”顾铮不是不给她这个面子，这是生意，不仅仅是几万银子的生意，日后她手下的作者所写的书都是这些内宅之事，妻妾之斗是常见的，难不成都不写吗？未免可笑。 这太子妃买了五百本书分就分吧，又何必非得再去刺激谢家姑娘？平白给她添了这一桩麻烦事。 谢夫人薄唇紧抿，整张脸都气得紧崩，眼角的细纹就更醒目。 “谢夫人，恕我多句嘴，您只有谢姑娘一个女儿，谢姑娘对太子殿下的心思，当初您是真的不知吗？我不信，谢姑娘有如今这麻烦，您要负很大的责任。” 谢夫人脸色一白。 顾铮没再说什么，这些道理谢夫人岂会不懂，懂了还让自个女儿一直沉迷下去，只能说明谢夫人心里是有一些不该有的念想的。 谢夫人甩袖离去，顾铮还是遵着礼节送她到了门口。 看着马夫渐远，风来对着顾铮道：“夫人，您这下是把谢夫人得罪了。” 下午有点起风。 顾铮看着被风吹动的裙子淡淡一笑：“其实谢夫人挺可怜的。” “可怜？她一脚自迈进咱们沈府，就一直是盛气凌人的模样，哪里可怜？”风来看着沈夫人眉眼柔笑的笑容问。 “若得丈夫疼爱，又有哪个女人会喜欢顶着一张孤高不讨人喜欢的脸呢？女人会变强，只能说明她没有任何依靠，除了自己。” 风来想了想，觉得夫人这话挺对。 “不过那谢韫大将军看着不像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管不顾不通常理啊。”顾铮回主院，边走边说。 “该不会谢小公爵和谢姑娘不是谢将军亲生的？”风来随口说道。 顾铮脚步一顿，看向风来。 主仆两人互望着，一脸八卦。 “天底下哪有亲生父亲不管自己孩子的？打也好，骂也好，没有不管不顾的吧？”风来道。 有还是有的，不过那种父母大多是性格有什么缺陷或是特殊的原因，谢将军应该不符合这情况吧，顾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幕降临时分，风又大了些，夏日的风虽然依旧炎热，但还是让人觉得舒适。 晚膳不在小偏堂用，婢女们把饭菜搬到了园子亭中，迎着微风吃饭。 “夏天就该在外面用饭，大姐姐，住在你这里太舒服了，还能在外面用饭。还有这咸肉蒸萝卜丝干，好好吃哦。”顾谣夹了一大块的细萝卜丝干塞嘴里咬着，又糯又拧又香。 “咸，这是下饭的菜，吃的少一些。”顾铮笑看着四妹妹这狼吞苦咽的模样，这菜是婆婆去年刨了萝卜丝晒出来的，晒成了萝卜丝勾，和咸肉一起蒸别提多香：“你住在我这里这么久了，母亲也没叫你回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主母卫氏从小就对两个女儿做规矩，三妹妹听话，学的十成十，四妹妹这性子活脱的很，都只学了个大概就丢了，在她这儿自由，哪还想着要回去。 “我要住一辈子，我要给大姐姐管城北书楼，以后还要发展壮大。”城北书楼是她一手修缮起来的，以后也要她一手管，舍不得给别人。 “你不要嫁人了？” “我让父亲母亲给我找一个像大姐夫这样的，不过不能冷着一张脸。”顾瑶扒进一口饭后咀了几口就下咽，激动的道：“大姐姐，我去让王庶娘也给我找一个，她眼光好。” 顾铮被四妹妹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给呛着。 风来见状赶紧过来拍背，拿过绿丫递上的水给沈夫人。 一口水下肚，顾铮才把咽着的饭给吞下去，哭笑不得的看着四妹妹道：“你可别，我遇上你大姐夫也就运气刚刚在，可不是庶娘眼光好。” “我就这么一说。”顾瑶哈哈一笑，“大姐姐，我听素兰说今天谢夫人过来了？” 顾铮点点头。 顾瑶叹了口气。 “四妹妹，从今往后少去谢府，谢夫人心里对我记恨着呢。”顾铮有些担心顾瑶去了谢府出什么意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瑶这段时间和木工，还有材料生意人打交道成熟了许多，早已不是先前的小姑娘了，点点头：“敏如与我交好，她若来叫我，我不去也不好，去的话一定先来跟大姐姐说。” 顾铮点点头，四妹妹不得不去谢府的话到时让风来跟着。 沈暥回来的时候，风变得极大，还能听见窗外呜呜刮过的响声，进了内屋，见妻子正在烛火之下做着缝补，倒是有一陈子没见着妻子做女工了。 风来正要见礼，沈暥示意她无须多礼，便悄然离去。 妻子补的是他的内杉，已经穿了数年，前些日子袖口有些裂开，没想她发现了。沈暥坐了下来，将带回来的折子放在一旁，静静看着妻子缝补，看来她今天心情不错，润唇微微弯着，睫毛翩跹，暖暖烛火下，秀颈纤长，侧脸精致，如画一般的美。 顾铮咬断了袖线，洒衣时才看到丈夫回来了，愣了下，脸微微一红，只因沈暥眼中的温柔：“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叫我一声。” “看你缝的如此认真，不忍叫你。”沈暥一手撑起下颚看着她。 这个男人真是的，平日里话不多，冷冷清清的，但看她的眼神总是撩人，微冷的黑眸变柔时眼中的光芒几乎能把人溺死，显然自己还是没有免疫，顾铮觉得自己的心碰碰碰的。 沈暥起身换下官袍，换上妻子递过来的常服：“这些活可以给婢女们做。” “那不行，这内杉可是你贴身穿的，怎么能让别的女人缝。” 沈暥眉目一动，好笑的看着妻子，心里亦高兴：“你连我的衣裳都如此在意？” “贴身穿的和外穿的能一样吗？”顾铮白了他一眼。 沈暥点点头。 “谢夫人今天来过了，你知道了吗？”顾铮将丈夫的官袍好好的放在屏风上，轻轻掸了几下灰尘。 沈暥轻嗯一声。 “谢家姑娘和太子殿下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她还不依不饶的，太过了就让人生厌。”见丈夫坐下来拿了旁边的折子看，顾铮坐到他对面。 “太子妃娘娘确实做的过份了。”沈暥边看折子边道。 “谢家姑娘乃公爵嫡女，实在不该做出这样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来，她的身份做太子妃都可以，再喜欢也不该自贬身份。”顾铮同情这个小姑娘，也幸好在山洞之日她会对太子说这样是不对的，如果没有这句话，估计她也不会出声帮她。 “是啊。”沈暥点点头，视线一直在折子上。 “你在听我说吗？”顾铮不满的撇嘴，一个小小六品官员，每天还那么忙，起早贪黑的上朝，连跟她好好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想到那端王爷上朝的时间比丈夫晚了个把时辰，心里就有怨气。 “你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不必花我多少关注。”沈暥继续看着折子。 “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子妃娘娘不再折腾谢家姑娘了吗？”顾铮觉得山洞里都救了，就再帮一回吧，况且她还是四妹妹最要好的朋友。 “没有。” “你想了吗？” “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想？” 顾铮：“......”无法反驳。 妻子一直瞪着自己，沈暥也不能装做没看见，从折子里抬起了头：“《花园记》这本书都已经写完发行了，太子妃的折腾也就结束了，毕竟那是谢府的嫡女，再过份的事她也不敢。要是太子妃还不收手，我便成全你的恻隐之心。” 顾铮笑嫣如花：“好。”下一个话题：“相公，我想和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做生意。” 第309章 来利用她 “为了给三妹妹解闷？”沈暥一下就猜出了妻子的心思。 “是啊。你说可行吗？”是，也不是，做生意是她早就有的主意，可是她并没有什么朋友，虽然有春红，荷香，马东叔这些得力的人在，可他们并不能与她商量什么事儿，马东叔是个老练的生意人，一开始她做书楼出书时他不是反对就是估前估后，等赚了银子才对她言听计丛，真要商量事是商量不出什么的，他只能做事。 还有，书楼目前形势大好，背后有着太子殿下和端王爷的支持，可从内心讲，她并不想与他们有牵扯，所以想私下和三妹妹四妹妹做点事，还是那个原因，沈暥在朝中为官日后要是出了问题，她还有别的基业能赚点银子养家。 沈暥想了想：“想做便去做，只是做什么得好好斟酌。” 顾铮点头，这个念头是今天才有的，想听听丈夫的看法，他支持她做的也开心，顾盈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不急。 连着几天都是大风天气，虽有风，但阳光依旧晴好。 顾铮头疾之症并没有发作，想来这风也只是寻常风而已。 书楼中小商铺专卖的文房四宝终于被顾铮改良出来，毫笔的吸墨器设计了出来，也设计出了手指大小能伸缩自如的毫笔来，别以为文房四宝每个人都买得起，在寒门子弟中还是有很多人囊中羞涩而用不起的，所以她要做几款大家都能买得起的。 “这个小笔头挺有意思，”风来看着沈夫人纸中所画那小笔头：“名字也有意思，钢笔？” “也不知道造不造得出来，先让大堂兄和二堂兄去看看吧。”顾铮觉得难度挺大，这个世界的材料她不熟悉，有铁有矿，但钢之些就难说了，沈家大堂兄二堂兄开着铁器铺，对这个就算不在行应该也会知晓，哪怕没有必须的材料，其它的不知道能不能代替。 “如果这小小钢笔也能写字，那倒是方便多了。”风来对这钢笔还挺有兴趣。 “那是自然，毫笔太不实际了，适当的场合用一下就好。”其实古代是有硬笔的，硬笔可以说是从刻刀发展而来，毕竟远古时代是在兽骨上写字的，现在的硬笔专用于制图，绘画，造字之类，像书肆著书立说首选用的就是硬笔，她呢，要把这个推广出来：“下午咱们就去趟大堂兄和二堂兄家。” “是。” 正当顾铮将设计稿折叠好时，绿丫进来禀道：“夫人，良侧妃来了，正在小偏堂候着。” “良侧妃？”顾铮微讶了下：“可有说来做什么？” 绿丫摇摇头：“不过奴婢看她眼晴红肿，似哭过。” 顾铮想到前段日子良侧妃进宫给各娘娘们请安，遇上十一公主且被打了，这良侧妃直接状告到了皇后娘娘那儿的事。 “说来，好像再过几天便是鲁王殿下迎娶新王妃的日子。”风来在旁道。 顾铮也想到了这事：“先去看看吧。” 小偏堂内。 良侧妃一直不停的用绢帕擦着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身边的侍女在劝说着什么，她根本就不听，直到见顾铮走了进来，起身就过来，哽咽声更重了。 顾铮行了个常礼后，便目光温和的接过了她来寻求安慰的手，扶着她坐下：“良侧妃这是怎么了？” “王爷不让我再住主院的隔壁，说这是对即将迎娶进门的王妃的尊重，让我搬到离主院极远的小院去住。”想起这事良侧妃这心里就难受的不停：“王爷近来待我是越来越冷淡了。” “别哭了，眼晴哭得那么肿，就变得不漂亮了。”顾铮拿出绢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沈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想来鲁王爷是想让新王妃进门之后对侧妃娘娘有个好印象才如此的。”顾铮只能往好的方面说，人家内宅之事，她一个外人如何置喙？没有立场啊。 “才不是这样，王爷就是讨厌我了，上回在宫里，十一公主打了我，我一气之下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了状，回来后他就说我不识抬举，还说我只会坏事。”良侧妃拉过顾铮的手，哽咽的看着她，一脸委屈：“十一公主一直不喜欢我，只要找着机会她就会羞辱我，王爷从没有想过为我出头。” 陪着顾铮进来的风来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太子，鲁王，十一公主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鲁王爷又有野心，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侧妃而去得罪这两人，这个良侧妃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委屈里，她忘了她原本就只是个婢女吗？ “侧妃娘娘，喝口茶吧。”见绿丫端了茶水进来，顾铮亲自放到了良侧妃的面前。 “沈夫人，你说等王妃进门之后，王爷会不会不要我了啊？”良侧妃一脸担忧的道。 “不会的，侧妃娘娘别多想了，你可是王爷长子的生母呢。”顾铮安慰道。 “是啊，我还有儿子，母以子为贵，看在儿子的份上，王爷肯定不会置我不顾的。”良侧妃脸上一喜，她竟然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想到那日去鲁王府，这良侧妃和她絮叨了一下午，总是说着王爷对她的忽视和委屈，顾铮告诉她女子也该充实一下自己，良侧妃充耳不闻，又将鲁王爷对她的忽视和委屈絮叨个不停。如此性子，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说，因此她今天什么意见也不会说，只听着就好。 “是啊，这是侧妃娘娘最大的功劳了。” “要是我这个肚子再争气点，给王爷多生几个孩子就好了。”良侧妃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一道窗，孩子多了，她的位置也定然是稳的，她怎么没想到呢。 顾铮：“......”好有道理的样子，见她已经不哭了，对着绿丫道：“绿丫，去拿块干净的汗巾来，用温水虑过，给良侧妃擦擦脸。” “是。” “沈夫人，你真好。能听我说委屈，也没有瞧不起我的出身，还帮我出主意。”良侧妃感激的看着她。 “我哪有帮侧妃娘娘出主意，是娘娘自己想到的。”她也就说了一句是‘王爷长子的亲娘’，怎么就变成出主意了呢。 “沈夫人，我今天来是请求你件事的。”良侧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侧妃娘娘请说。” “我想在同春楼设宴，请沈夫人，还有端王妃品尝那儿的烤鸭，端王妃和四皇妃也交好，也可邀请四皇妃过来。” 顾铮心中一动，良侧妃这是要借她同三妹妹，还有四皇妃打交道了，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定是邀不动三妹妹和四皇妃的。 一旁的风来听了面色不悦，这个良侧妃是要利用沈夫人在鲁王妃未进门之前为她自己铺道了，沈夫人和她也就见了几面而已，连深交也谈不上，也未免太厚颜无耻了吧，她若要见两位皇妃，怎么不叫鲁王爷设宴为她引见？ “我三妹妹这几日身体不适，怕是出不了门，这样吧，待她身体好些了，我去问问。”顾铮的拒绝还是给了面子的。 “可我想在明日设宴。”良侧妃急道。 “明日定是不行的。”顾铮淡淡一笑。 “那后日呢？”她得在鲁王妃进门前就跟别的王妃搞好关系，日后也能体面一些，她早该有所行动才好，也不会像现在都这般的被动，可恶，现在才想起这事来。 “端王妃的身子怕是要养个把月左右。”顾铮委婉的道，这话良侧妃总应该听出来了。 “沈夫人，你向来待我是好的，你又是端王妃的姐姐，只要你开口，端王妃肯定就会来。”良侧妃哀求的看着顾铮。 风来瞪着这良侧妃，脸皮厚是不是？ “侧妃娘娘，我三妹妹她身体确实不好，我做为姐姐的，怎么能忍心让她带病出来呢？”顾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且不说良侧妃要借她攀点关系，试想堂堂端王妃在鲁王妃即将嫁过来的时机和鲁王侧妃交好，被人知道还不得人言攻击，再说厉害关系，良侧妃忘了十一公主厌恶她吗？这一顿饭下来，也等于她和三妹妹同时得罪了十一公主。 第310章 又见故人 良侧妃真会不清楚吗？ 不管良侧妃清不清楚，她和她没什么交情，她不会帮这个忙，就算她们之间有交情，她也不可能让三妹妹陷于那样的困境。 良侧妃自然也感觉到了顾铮语气上的变化，笑容有些僵硬。 此时，绿丫拿了干净的汗巾过来躬身递到了良侧妃面前，良侧妃赶紧轻轻擦脸以掩饰这份不自然，擦完脸时，她脸上已经恢复了腼腆的笑容：“沈夫人，和你说完话，我心里舒服多了。” “那就好。”顾铮自然加了个温和的笑脸。 良侧妃起身：“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再不回府，孩子醒了就要想我了。” “送侧妃娘娘。” 顾铮陪着到了府门外，看着良侧妃上了轿子后离去，回身时听得风来冷哼一声道：“这良侧妃可真是什么要求都敢提啊。” “她认得的人中也就只有我是让她觉得并没有看轻她，她也是没人可以帮助了才会那般产吧。”有困难了寻人帮忙是正常的，她要是处境困难，也会想尽办法去托人帮忙，顾铮并不生气：“可她的忙我无法帮。” “这良侧妃婢女出身，没什么见识，夫人不看轻她那是性子好，但奴婢看来着实没必要给好脸色。”这沈夫人有想法有见识，做事也挺努力的，可就是性格过于随和了。 “学了十几年的东西，说丢就丢哪做得到啊。”顾铮朝她笑笑，她来自相对自由开放的社会，并没有那般深的尊卑之分，从骨子里其实她挺反抗那些不把下人当人的权贵，那种束缚真让人讨厌。所以不可能因为人家的身份是个婢女就给冷脸，是个权贵就给热脸：“放心吧，在该拒绝的时候我会拒绝。” 风来一脸纳闷，沈夫人学什么学了十几年？这跟良侧妃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顾瑶回来用午膳时，将城北书楼的帐本全部带回来放到了顾铮的面前。 整整十本，从书楼修缮开始，一页一页记，直到最后一笔。 顾瑶的字跟她的性格一样挺利落爽气的，帐本记得非常好，超乎顾铮的想像，直到最后一页看完，她才抬起头来望着一脸得意的四妹妹道：“看来确实有得意的实力啊。” “大姐姐这话，明显以前是小看了我。”顾瑶翘起小嘴，一脸不满。 “以后可不敢小看顾四姑娘了，厉害的很呢。”顾铮笑得眉眼弯弯，实在是心里高兴，城北书楼修缮的银子竟然比预期的少了一千两，这是顾瑶每天督工的功劳。 顾瑶嘿嘿一笑，坐到了顾铮身边：“大姐姐，书楼已经全部修好，而且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咱们什么时候开张？” “另外三家书楼开张时都是马东叔找人算的日子，你让他......” 顾铮还没说完，顾瑶就高兴的接道：“我去常宁寺让慧能大师给我算个日子。” “慧能大师？那可是常宁寺的方丈，咱们不过选个日子开张，你还要请动国寺的方丈大师啊？”顾铮哭笑不得：“人家可不见得乐意呢。”这样的小事哪好意思去惊动方丈。 “母亲每年都给国寺捐这么多的香火银子，他要是不乐意，我就不让母亲捐香火钱了。”顾瑶俏皮的道。 顾铮莞尔，大师也不好当啊。 午饭过后，风又起。 婢女们忙着收起院子里刚晒着的衣物，深怕被风吹跑了。 知道大姐姐要去沈大伯家两儿子开的铁铺，顾瑶闲来没事便也跟着去，一路上她都在看着顾铮的图稿，对于这新的文房四宝好奇的不得了。 下马车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着大姐姐那如针头一般小的笔真能写字吗？ 沈家大堂兄看到马车，还以为哪家大户人家，一看竟然是阿暥媳妇儿，大堂嫂佟氏将小儿子往凳筒子内一放，高兴的走了出来：“阿铮？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哟，四姑娘也来了啊。” “堂嫂好。这是给孩子们带的梨花酥。”顾铮高兴的将饼篮递过去：“今天有事来找大哥。” 顾瑶也上前唤了声。 被放在凳筒内的小家伙对顾铮还有点印象，毕竟每回见面了都会有好东西吃，张开双臂要她抱。 顾铮一把将他抱起，在小家伙如苹果一般香甜的脸颊左右各亲了口，小家伙顿时咯咯大笑起来。 佟氏看着顾铮对儿子的亲昵，心里越发的喜欢这个弟妹，每次来见她都没有空手的，都会给孩子带点好吃的来。 “什么事啊？”大堂兄沈大石用汗巾将打铁时身上的汗水擦掉走过来问。 顾铮将钢笔的设计稿拿了出来给他看，并且将原理说了一下。 “这种光亮的材料没见到过，钢笔这词也新鲜，我说弟妹，”沈大石一脸好奇的看着顾铮：“你这小脑袋咋有这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呢？”二叔和沈贵给顾铮修缮书楼那会说起过，说楼内有好多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比如茅厕的改造，还挺好用。 “其实我也是书里看来的。”顾铮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也是借了旁人的智慧的：“大堂兄，你帮我问问，有没有这样的材料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材料，能用什么来代替？最主要的能写字时使得墨水滑顺不阻。” “好。” 顾瑶第一次进铁匠铺，对于里面的东西好奇的很，不时的问一旁的小工这个东西那个东西，小工讲时就连风来都听得颇为认真。 顾铮逗弄了一会孩子，又和佟氏聊了会天后就去了二堂兄的铁铺子里。两兄弟一个是城北铁匠铺，一个是城东铁匠铺，隔着小半个越城，彼此的生意并不会冲突。 街上行人无数，热闹非凡。 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顾瑶赶紧让赶车的风来停一停，跳下马车去买了三窜糖葫芦。 顾铮接过糖葫芦直接坐在了车把子上，顾瑶见状也坐了过来。 “车把式上挤，夫人和四姑娘还是进马车内吧。”看着坐在身边一左一中的两人，风来不明白外面有什么好坐的。 “里面太闷了。”顾铮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道：“坐外面凉快。” 顾瑶赞同的点点头：“挤一挤就到了，大姐姐，大姐夫二堂兄家的铁匠铺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转过那就弯就是了。”顾铮指了指前头那个弄堂。 弄堂内应该很繁荣，有不少的人从这里进进出出。 看着人多，风来就将马车停在了外面。 “这条弄堂内的铺子可真多。”顾瑶看着周围各种工匠铺，难怪人多，这些铺子都是工匠们开的，成衣，竹编，木料，布匹，修理都有。 “夫人，这沈家兄弟的铺名也太好记了。”风来看着那铺名为‘沈老二铁铺’的铺子，沈家大堂兄的铺名叫‘沈老大铁铺’。 顾铮莞尔，确实好记，铺名嘛，不求好听只求响亮。 铁铺内有客人在，二堂兄正招呼着。 二堂嫂何氏给客人们在上茶，余光见到门口来人了，正要招呼，看到是顾铮，喜笑颜开：“阿铮怎么来了？哟，顾四姑娘也在啊。” “二堂兄，二堂嫂，今天过来有事找二堂兄，还给孩子们买了一些梨花酥。”顾铮亦高兴的将装着梨花酥的篮子递了过去。 何氏一边接过一边道：“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快坐，快坐。” 顾铮在铺内没见着二堂兄的两个女儿，正要问，余光见到那背对着她坐姿挺拔的客人时，微讶了下，这背影粗看像极了沈暥，要不是知道相公不可能在这儿，说不定她就当成沈暥了。 男子转过了身。 看清男子的脸面，顾铮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别人，竟是大越的战神谢韫，没有上几回看到的威凛肃杀之气，许是在闹市之中，那张冷峻刚毅的面庞显得比往常要平和几分。 他在这里做什么？ 看到是谢韫，风来一个大步向将，将沈夫人护在了身后，戒备的看着他 “谢将军？”顾瑶见到谢韫时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谢将军怎么可能会在小铁铺之中，想到那日在军营里听到他对谢敏如所说的话，顿时头皮发麻。 第311章 来找铁匠 沈冬田和何氏正想问阿铮和这客人是否熟识，听到顾四姑娘一句‘谢将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越朝只有一个谢将军，那便是镇守了边疆二十年的谢公爵大将军。 谢韫肃穆微冷的黑眸落在顾铮身上时带着一丝笑意：“咱们又见面了，沈夫人。” 从震惊中回过神，顾铮忙上前施了一礼：“顾铮见过谢将军。” 顾铮一记礼，沈冬田和何氏也就确定了眼前威武挺拔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谢大将军，跪下磕头：“草民见过大将军。” 风来和顾瑶也上前施礼。 “起来吧。”谢韫声音略微低沉。 一直在外面打扮成普通老百姓假装买东西的两名随侍见谢将军的身份已经被人知晓，也就进来随候在谢将军的身边。 “谢将军怎么会在这里？”顾铮心里已经波涛澎湃了，面上不露。 “军营里需要一些熟识铁铸术的铁匠，有人给本将军介绍了这儿，就过来看看。”这个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谢韫讶异的是和这沈夫人之间的缘份，感觉与这个后辈一直在碰到啊：“铁匠师傅也姓沈，你又叫他堂兄，应该与沈暥是堂兄弟。” “是，是。”沈冬田连连道是，高兴的嘴巴一直是扬翘着的，堂堂谢大将军竟然光临他的铺子，简直是莫大的荣幸啊。 “二堂兄的手艺在越城可是小有名气的。”顾铮努力让笑容看起来自然，沈家人专做手艺的几位堂兄技术都是扛扛的，谢将军要找铁匠还真是找对了人。 谢韫点点头，来之前他便已经了解了一些，对着沈冬田道：“我这儿有些新式铁器需要打造，约莫二个月的样子，不过这两个月你得住到军营里，酬劳是一百两，还有这两个月里你铺子里的损失，都会赔给你。你愿意来吗？” 一百两？沈冬田和何氏互望了眼，两人眼中都兴奋不已，沈冬田是个谨慎的性子，要是往常必然是要先去看一翻的，但眼前的人在他心中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想也不想的道：“小人愿意为大将军做任何事。” “好，打造新式铁器仅你一人是不够的，你若有手艺活好的同行，也可叫来。”谢韫道。 “小人的兄长沈大石手艺活比小人还要出色。”沈冬田道。 “明天你们就来军营里报道吧。” “是。” 听着谢大将军和二堂兄说话，顾铮一直偷偷打量着谢韫，这么仔细一看，沈暥的轮廓与他也是有着几分相似的，还有给人的感觉，两人同样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傲，区别在于一个经过岁月的磨砺都变成肃冷，上位者的威压使得人不由自主的敬畏，而沈暥身在官场中，表情倒是丰富稍许。 “沈大人近来似乎很忙。”谢韫突然转向顾铮。 “多谢将军关心，夫君只是个小小内阁学士，帮着大学士们分担一些事务而已。”顾铮中规中矩的答道。 谢韫点点头，淡淡道：“不愧是夫妻，两人说话都是一个样。” 顾铮寻思着这句话，她这样说话只是日常应付，难道沈暥跟谢将军说话也是这般模样？ “我在这儿喝会茶，你们自便。”谢韫端起茶杯喝茶，杯里的茶叶是粗茶，是农家人自己采摘做的，新嫩的茶叶都炒起来卖银子了，留下粗叶炒制一番自用，其实他最喜欢喝的还是这粗茶。 有谢大将军在，屋里人哪自便的起来。沈冬田夫妇朝着谢韫行了个礼后就走到顾铮面前，何氏的声音比以往低了好几个度：“是什么事找你二哥？” 顾铮从怀里将纸稿拿出来摊开在二堂兄面前：“堂哥，咱们越城除了铁，可还看到过这种材料的？”顾铮将钢的特质说来。 沈冬田搜索了下记忆，好半天才摇摇头：“没听说过。阿铮，你这笔这般小，真能写字？” “能啊，这种硬笔啊随时就可以放在身上，它里面还有墨囊，写上几千个字都没问题。”顾铮有些灰心了，毕竟这两位堂兄做铁匠也有多年，他们说没有估计是真的没有了。 正喝茶的谢韫放下茶杯看着顾铮，冷肃的面庞看着她：“沈夫人是从哪里听来这种材料的？” 没想到谢韫会问，顾铮便道：“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觉得很有趣，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哪本书？” “《天工开物》。”这是一本像百科全书那样的书，对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讲的非常详细，顾铮是先有了制笔的想法才想起这本书里有关于铁钢之类的记载，写的并不多，当时觉得可能老百姓对于这种东西没什么需求，因此没有发展。 “你所说的这种钢叫百炼钢，是先把铁度矿石炼成生铁，再由生铁炼成熟铁，然后由生铁、熟铁合炼成钢。”谢韫淡淡道。 “谢将军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如此详细？顾铮讶异。 谢韫点点头：“我请一些熟识铁铸术的铁匠去军营，便是铸造沈夫人所说的这百炼钢。” 顾铮怔了下，竟是这般巧？ “《天工开物》乃几百年前先人所著，没想到沈夫人竟然也会看。”谢韫挺意外，这沈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竟是个喜欢看书的，看的还是这种书。这百炼钢之术，一是难度大，二是用不广，其技术一直没有发挥，因此老百姓对于此并不知道，要不是想改良一下兵器，他也不会想到这炼钢术。 一旁的顾瑶在大姐姐说到这本书时已经在脑海里搜寻了几翻，对于大姐姐所说的钢，她也看到过，别说注意了，连大姐姐那些想法都没有。 “谢将军不知道，我这位弟妹总是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想出来，很多都是大家都没看到过的。”沈冬田在旁边笑着说。 “哦？有哪些？”谢韫问。 “像阿铮弟妹所建的几个书楼，楼内的茅厕就是她想出的点子，变得一点也不臭了。”沈冬田说，这个是让他印象最深的。 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顾铮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茅厕也不是不臭，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茅房，显得干净一些，味儿淡一些，毕竟抽水马桶的粪坑是在地下的。 “本将军改天去见识一下。”谢韫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指着顾铮手中的纸稿：“能否给我看看。” 顾铮递了过去。 谢韫仔细的看了看，他虽是武将，但年少时也读过不少的书，文房四宝若真能变成沈夫人纸上所画的样子，于书生而生确实方便不少：“很好的点子。” 突如其来的赞美，要照顾铮以往的劲头，道了谢后定然是上前询问能否请谢将军把他所说的那种炼钢买她一些制笔，但想到婆婆有可能与他之间有事，便不想扯上关系，只能遗憾这钢笔是做不成了。 顾铮不知道的是，谢韫此时如她的想法相同，她以为这沈夫人定然会开口问她要些百炼钢，没想竟没开口，倒也是奇怪。 正当顾铮要道别时，身后的顾瑶突然朝着谢韫行了个礼时，一脸期待的道：“谢将军，我大姐姐想做这种钢制材料的笔，你能不能给些材料啊？” “四妹妹，我已经不想......”做笔两字顾铮还没说完，听得谢韫道了句：“好。沈夫人若是要用，随时来取。” 顾瑶一脸高兴：“多谢谢将军。” 顾铮没想到这谢将军这般爽快，她以为这炼钢用于武器的改良在不普及阶段时应该不会让老百姓去用，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去拿这材料的，只是这谢还是要谢的。 谢韫的茶也喝完了，起身离去。 沈冬田夫妻激动的送到了弄堂外面，折回时对着顾铮兴奋的道：“真是天降福气啊。” “是啊，我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人是谢将军。”何氏捏了捏丈夫的脸，“疼吗？” “疼，你不要每次都捏我的脸。”沈冬雨拍开妻子的手，疼的直咧嘴。 顾瑶被这夫妻两人逗乐了，就连风来嘴角都挂着一丝笑意。 顾铮心里是松了口气，一开始见到谢将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就想到了婆婆那儿，是她多想了。 第312章 国寺故人 沈冬田高高兴兴的去沈大石家告诉这个好消息了。 顾铮从二堂兄家出来没有回府，被顾瑶拉着去了常宁寺找慧能大师算城北书楼开张的吉日。 做为国寺，常宁寺的香火总是烧个不停，高烧插满了整个香鼎，不少人在鼎前拜礼着。寺外的车马比上次她们来时还要多。 “大热天的，怎么人也这么多。”顾瑶嘀咕了句。 一名小沙弥小跑了过来，对着顾瑶行了一礼：“顾四姑娘怎么来了？怎么事先没有派人来说声？” “临时想的，方丈大师在吗？”顾瑶问道。 “在。四姑娘请跟我先去厢房休息一下。容小沙弥先去问通禀一声。”小沙弥说着就领着顾瑶进寺。 上一次来顾铮没注意，这回注意到常宁寺这停马车的地方守着好几个小沙弥，就在这伙功夫，小沙弥就接待了不少的人，而走来的善男信女，则不见小沙弥们接待。 顾铮心里好笑，行吧，要让寺庙繁荣也得懂得经营才行。 三人没进厢房，而是坐在厢房外的槐树下等着，没等太久，小沙弥就过来请她们进了方丈大师的禅房。 这么快就能见到方丈大师，也是多亏了平常主母卫氏添的香油钱。 慧能大师盘腿坐在炕上，是个七十开外的老者，白眉白须子，面色慈祥可亲，一脸的睿智，顾铮寻思着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方丈长得都差不多，除了胖瘦。 “慧能大师好。”顾瑶看到了大师很是高兴。 显然两人是熟识的，方丈大师笑呵呵的朝着顾瑶点点头：“四姑娘是越发的精神了，这回来寺里是祈福吗？” “祈福上回我母亲已经来祈过了，今天来是想方丈给我算个吉日开张。” 慧能方丈听后并不因这是小事而不高兴，和蔼的道：“好。”吩咐旁边服侍的小沙弥拿纸墨来。 顾瑶睁大眼晴在旁边看着方丈写字，写完后她神情亮了：“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太好了。” 看着四妹妹高兴的样，顾铮莞尔，对方丈大师道：“大师，能否给我四妹妹看个姻缘？” “大姐姐？”顾瑶的脸色一红，“我才不要看姻缘。” “既然来了，就让大师看看，你不好奇未来的夫君是做什么的吗？”顾铮逗趣的看着顾瑶那绯红的脸蛋。 “有什么好奇的，反正是由父亲母亲做主，也就是门当户对的那些人。”顾瑶不以为意的道，指不定还是她熟识的人家。 方丈大师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语，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瑶眼珠一转，突然对顾铮道：“要不给大姐姐求个子嗣签吧？这个好，这个好。”说着也不待顾铮说什么，对着方丈大师说：“大师，我大姐姐成亲都一年了，您能给看看我大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做母亲吗？” 随侍在旁的风来目光一动，也来了点兴趣。 顾铮：“......”唔，她虽不信这些，不过成亲这么久了，肚子确实没什么动静，怎么说呢？她虽不觉得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毕竟她连二十都不到，但入乡随俗，况且沈家人待她真的不错，因此这心里也有点儿在意。 三双眼晴都落在了慧能大师身上。 慧能大师抚抚了白须，目光看向顾铮，和蔼的道：“老衲先给沈夫人把个脉吧。” 大师怎么知道她夫家姓沈？想着主母卫氏和大师熟识，应该是说起过，顾铮伸出了手。 “大师，不用求签吗？”顾瑶奇道：“或者看个面相什么的？” 方丈大师眼中有了笑意，道：“求签与面相只是世人对世间事迷茫求的安慰而已，沈夫人对于脚下之路素来坚定，自然用不着。” “大师怎知我脚下之路坚定？”顾铮讶道，她确实从来不信玄说，始终认为未解之谜只因人类对这个领域还未完全了解之故，不过这个素未谋面的方丈大师却能一眼看出，她挺惊讶。 “沈大人曾对老衲提起过夫人，夫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从未迷茫，着实不易。” 相公不是个多话的人，能对慧能大师这般说，应该是极为信任的，顾铮便微微一笑。 此时，慧能大师收回了把脉的手：“夫人的身体挺好，子嗣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多谢大师。大师，我常犯头疾，可有办法根治？”大师既懂医术，顾铮便也问一句头疾之事。 慧能大师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言语。 顾铮也没失望，毕竟连医术最好的御医都说只能慢养了。 常宁寺的内院无比安静，与外院潮涌般的人流不同，里面来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其香火与外间的也极为不同，每根都如手指一般的粗壮。 从禅房里出来，顾铮就被顾瑶拉着去烧高香了，一人多高手肘般大的香，五两一根，顾瑶毫不心疼的买了三根，拜时嘴里念念有词保佑书楼开张大吉。 顾铮听得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这跟后世工厂开工时放鞭炮一个道理，讨个吉利，她也没阻止。 “咦，那不是敏如的贴身丫头吗？”顾瑶完礼后看到对面圆门内人婢女时道：“今天敏如也来上香了吗？” 顾铮顺着顾瑶的视线望过去，那几个婢女穿的确实是谢家下人的衣裳，高门大户人家的婢女虽然穿着不一样，但都是统一着装的，上回她去谢府时那些婢女穿的是这些。 “大姐姐，我过去看看。”顾瑶说着就要走过去。 “别去了，咱们回家吧。”顾铮并不想让顾瑶和那谢敏如接触的太多。 “敏如能出来，应该是想通了，我就过去看看她，很快就回来。”顾瑶过去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拉住她手的大姐姐。 “谢夫人上回来找我的事，你是知道的。”顾铮看着四妹妹望着自己不解的目光，要是以前，她不会阻止四妹妹去和谢家姑娘交好：“谢夫人这种脾性，你和谢姑娘还是少往来的好。” “大姐姐，敏如和谢夫人不一样。” “瑶儿，再怎么不一样，她们是母女，谢夫人如此强势，上回我的拒绝她心里定怨着，我担心对你不善。” 顾瑶犹豫着。 顾铮又道：“太子妃针对谢家姑娘的事，我跟你大姐夫说起过，让他有这样的机会就帮着一下。” “真的？”顾瑶开心。 顾铮点点头：“你大姐夫说了，书既然已经完结，太子妃应该不会再针对谢家姑娘。这事会有个了断。”这也是为了不让顾瑶一直担心着谢家姑娘，别总是往谢家跑。 “大姐姐，大姐夫真好。”顾瑶高兴的说。 一旁的风来道：“谢家姑娘有四姑娘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既然做朋友，自然是要真心相待。”顾瑶想到了十一公主，只觉得这个朋友是越走越远了。 顾瑶这话刚落，便听得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你竟然骗我？谢敏如，你到底想干什么 ？”熟悉的身影从那圆门外愤然出来。 竟是十二皇子。 几人的视线对上。 “十二皇子？”顾瑶惊讶的喊了声。 “瑶儿？”十二皇子则是意外的惊喜。 顾铮赶紧施了一礼：“见过十二皇子。”随即目光落在了后面出来的谢敏如身上。 风来跟着福了福。 “瑶，瑶儿？”谢敏如没想到会在常宁寺见到顾瑶，又见沈夫人也在，一时僵在当场。 “你们约了一起来常宁寺上香吗？”顾瑶问道，神情并没什么异常。 “没有，瑶儿，你可别误会。”十二皇子连连摇手，“极巧的碰上了而已。”说着又高兴的走到她的身边，柔声问：“瑶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 顾瑶从怀中拿出方丈大师给写的吉日，嘻嘻一笑：“我的书楼三日后就要开张了，到时你得来捧场啊，敏如，你也来啊。” “好，好啊。”谢敏如笑的极不自然。 顾铮与风来互望了眼，她们可不信十二皇子所说的和谢家姑娘是极巧的碰面了而已，那也太巧了。 “瑶儿，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难得出来，今天好好的玩一天吧。“十二皇子眼里都是顾瑶。 “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玩，我可没空，忙得很。”顾瑶不屑的看了十二皇子一眼，走到谢敏如的身边，拉起她的手高兴的说：“还以为你会一直闷在家里呢，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第313章 藏不住事 “是，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敏如余光带着点不安看了十二皇子一眼，见十二皇子的注意力都在顾瑶身上，轻咬了咬下唇，几步走到顾瑶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笑说：“能在寺里遇见你可真好，要不你陪我在这里玩一会吧。” “我今天还有事，怕是不能陪你玩了。”顾瑶想到大姐姐对自己说的话，像今天这样的叮嘱已经有好几次，虽然她觉得大姐姐是过于担心了，但也不想让她失望。 顾铮看着顾瑶这一副想玩又不得不听她话的模样虽然觉得好笑心里更多的是安慰。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你不是说都会陪我吗？”谢敏如扯着顾瑶的袖子撒着娇。 “谢姑娘。”顾铮在旁边声音淡然的道：“我四妹妹一人打理着城北书楼，如今三日后书楼就要开张，这几天是她最忙的时候，玩耍的话谢姑娘和四妹妹日后什么时间都可以。” “沈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过份？瑶儿是你亲妹妹，打理书楼这种事那是下人做的，瑶儿身为伯爵府的嫡女，岂能做这种粗活？”十二皇子听到顾铮这么说心里不乐意了，这段时间太子哥哥交给了他不少的事，他没什么时间玩，偷个闲去让宫人去找瑶儿，瑶儿也是推说什么书楼忙，这个沈夫人怎么能搞这么多事出来。 顾铮早已习惯了这十二皇子对她的偏见，懒得说什么。 “是我自己跟大姐姐说要做的，十二皇子，你能不能别总是管我的事？”顾瑶觉得这个十二皇子太爱管她的事了，而且对大姐姐也有着莫名的敌意。 “瑶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一伯爵府的嫡女在做这种事，会被人笑话的。”以后嫁给了她，被别人看轻怎么办？十二皇子一想到这种事就愁。 “那就让他们笑话好了，我不介意。”顾瑶觉得做事自己高兴就好，人家的嘴皮子管不住。 “我介意。” 十二皇子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特别是谢敏如，悄然握紧双拳，想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心下又是着急又是气恼，十二皇子是和她最为亲近的皇子，她不能错过的。 顾铮是知道十二皇子对四妹妹的喜欢，表达方式一直挺直接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入了皇家，皇家怕不会再让其中的女儿嫁给别的皇子，就算要嫁也只会嫁个闲置的，这十二皇子如今被太子殿下叫去学着处理政事，不像是会闲置的。 怎么就说出口了呢？十二皇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见到瑶儿红着脸瞪着自己，小脸跟红桃子似的可爱，心里又暗喜，觉得瑶儿对她也是有意思的。 “你，要你介意什么？”顾瑶气得真想踩他一脚，以前说说也就罢了，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还说这种让人多想的话，幸好这儿的人都是待她好的人，除了敏如看她的眼神怪怪对的。 十二皇子和谢家姑娘在这里绝不是偶遇，顾铮不可能让顾瑶留下，便道：“四妹妹，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顾瑶点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走吧。”十二皇子忙道。 十二皇子身为男子自然是不可能跟她们同坐一辆马车，让顾铮，风来，顾瑶三人无语的是，这一路上，他的马车和她们的马车一直并排而进，撩着帘子就这么说了一路的话，最重要的是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直到回到沈府门前，他才不甘不愿的关上了小木窗，一脸遗憾的回宫了。 看着十二皇子马车的消失，风来难得多嘴的看着顾瑶说：“看来十二皇子是真的很喜欢四姑娘。” 顾瑶好不容易正常的脸色又是一红，也不捏扭，道：“他喜欢不喜欢我是他的事，反正我对他只有朋友之情。”说着就进自个小院了。 见沈夫人只微微笑着，风来奇道：“夫人对四姑娘和十二皇子的事不好奇吗？” 主朴俩人往主院里走，周围婢女见到主母回来一个个过来施礼。 顾铮朝她们点点头后才对着风来道：“这事我早在去年就问过四妹妹，她和现在的回答一样，母亲也不会再让一个女儿嫁入皇宫，三妹妹的事你是知道的。” 风来点点头：“对了，夫人，那谢家姑娘和十二皇子之间，奴婢觉得有事。” “十二皇子是个痛快的人，谢家姑娘......”顾铮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巧俩人同在常宁寺呢？ “要奴婢去查一查吗？” “不用了，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 今天一天的事着实有些多，下午又走了这么多路，顾铮有些累，进了内院后就小睡了一下，没想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醒来时便见着沈暥正在烛光之中看着要上递的折子。 顾铮也不吵他，就这么静静的打量着他，沈暥不管在什么时候，坐姿都是挺拔的，眼晴与书的距离仿若量好一般，永远不会低下去，所以，看了这么多书也不见把眼晴看坏了。她喜欢看他握笔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如竹，也喜欢看他如剪影一般的轮廓。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问题是她看的就是西施本人呐，当然也有一点不好，这么一个看起来沉默斯文透着点冷的男子，在床事上那真是贪得无厌啊。 正当顾铮打算起床时，就见沈暥起身呼的一声将桌上的烛火吹来，清冷的声音响起：“夫人在床上如此灼目渴求，为夫自然是要满足的。” 顾铮：“......”满足什么？ 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身子就被覆上，再傻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了，才在心里抱怨他对这种事的热衷，这就遇上了。 睡了一觉的充沛精力在一场某人极为热衷的运动之下被吸了个精光。 完事后的顾铮哪哪都酸，更要命的是没吃完晚膳的肚子咕咕直叫，懒着身子被沈暥抱去泡了个澡，也不知道这泡澡水是什么时候弄好的，顾铮这会已经顾不得难堪了。 泡完澡出来，见到桌上已经摆了丰盛的晚膳，风来站在旁边，道了句：“大人和夫人辛苦了。”便退下。 顾铮：“......” “多吃点。”沈暥见妻子恼怒的瞪着自己，笑眯眯的给她夹了块肉。 顾铮大口咬着肉，大口吃着饭，确实是饿了，谁能想沈暥会突然扑上来，这一来二去的她也就丛了，这么早的时间，风来和婢子们肯定还在外屋待着，这下好了，又被看笑话了。 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又气又恼的模样，知道她在意什么，风来和婢子们早在他吹熄了灯后就离开，哪可能一直在外屋待着，他的私事可没被旁人听的那种嗜好。 “燕将军说，明天会带着庶娘去城外走走。”沈暥又将一块肉夹到了顾铮的碗里，入了夏，妻子似乎瘦了些，摸着没以前那般的软绵了，还是胖点的好。 顾铮正将肉当成沈暥狠狠咬进去咀嚼着，听到他这么一说，满肚子的气瞬间就泄了：“燕将军当真这么说？” “我何时骗过你？” “城外哪走走？”顾铮心情飞起。 “城外有个庄子，是燕将军故人所有，那儿芳青依依，景致优美，适宜庶娘养胎。” 顾铮随即激动的问道：“那我明天能去看看庶娘吗？” 沈暥又给妻子夹了块肉：“我既跟你说了这事，便是让你去和庶娘一叙的。” “相公，你真好。”顾铮这会心里哪还有什么气啊，差点儿手足舞蹈起来。 吃饱喝足，顾铮闲来无事就坐在沈暥旁边看着他写折子，看得闷了就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今日一天的事说来。 说到谢韫的事时，沈暥放下笔看着妻子：“既然他那里有材料，你为何又不做笔了呢？” “你希望我做啊？” “你所说的文房四宝很是神奇，若能普及，对大越而言是一件造福万民的事。” 顾铮不想和沈暥幽深的黑眸对上，怕藏不住心里所想。弯头靠在他肩膀上，她若是要用这材料去制笔必然要常和谢韫打交道，相公一点也不避讳，是对自己的身世不知吗？ 第314章 中年醋发 尽管她也只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婆婆和谢韫之间定是有故事，可婆婆不愿提起，她也不能无事生事的将这事直白的跟相公说出来，想也知道，这事一说出来必然是轩然大波：“是否能造福万民我不知道，其实这笔现在还只是在一个理想阶段，要实施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得招些有名气的工匠一起再商榷一下才好。” “匠人你可以让三位堂兄帮忙找，越城里没人比他们更为了解这些人了。” 顾铮点点头，听到窗外传来风刮过的呜呜声：“这几天都有风，今晚的风好像特别大。” “不知道会不会下雨，”沈暥停下笔，一手摸摸了妻子的额头：“头难受吗？” “不难受，想来不会下雨。” “我已经从老御医那又拿了几贴的药来，只要不适就让素兰煎药。” “我这头疾什么时候才会好啊。”顾铮略有些郁闷的道。 “急不来，咱们要慢慢的调理了，总有一天会好的。” 顾铮轻嗯一声，看着丈夫写折子，今天写的竟是南边边境的事，讶道：“咱们大越边境现在有战乱吗？” “大越边境的战乱几百年来一直存在，”沈暥边写边道：“蒙北游牧，南方草寇，时不时的会有小规范的战乱发生，这二十几年来，大越休养生息，外邦亦是，如今一个个都有了一较高下的实力，自然是蠢蠢欲动。” “那现在镇守的两位大将军都在大越，两边可会出事？” “一时乱不了，不过燕将军也不能一直待在大越，至于谢将军，皇上已经同意让他从南境回来，另找人替代他守护大将军的职位。” 也就是说，谢韫会一直待在越城了，顾铮思附着越城够大，但再大也难免有一天会碰上，到时该怎么办？ 隔天，是个阴天，风刮的极大。 顾铮醒来时就听到风刮过时发出的声音，她第一反应便是奇怪，这么大的风她的头竟然一点异像也没有，难道不会下雨吗？ 起床时，看到桌上有字，是沈暥写的，顾铮拿起一看，笑着喃喃：“喝药？也是，这种天气确实让人担心。” 门打开，风来进来，见沈夫人已经起床且看到了桌上的字便道：“夫人，早膳已经备好，药也煎好了，待用过早膳便可喝药了。” “好。”其实她也打算喝药，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会不会在她去看庶娘时头就疼了呢，对于中草药，顾铮现在倒是有些习惯了它的味道：“四妹妹起了吗？” “四姑娘已经去了书楼，说要在最后看看有什么要改动的。”风来道。 “也好。她在还得跟她解释我要去哪。”对于待会去见庶娘，顾铮满心欢喜。 因为要喝中药，厨娘并没有给做粥，而是做了宽面，顾铮最喜欢浇在面条上的肉末了，要是再来点辣椒，那就完美了，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说到这个，她总是忘了问公公有没有辣椒籽，公公的小商队说不定有呢，下回得问问。 小偏堂内只留风来一人服侍，顾铮也是为了方便说话，聊到庶娘今天要去的庄子时，顾铮讶异的看着风来：“你说这山庄是你母亲留下的？” “是。”风来点点头。 “也就是这山庄是你的吗？”顾铮看着风来的眼光亮了，看不出来风来竟然这么有财力，隐形富人啊。 “是。奴婢这样的庄子还有好几个。” 顾铮刚夹起宽面的动作一顿：“好几个是几个？” 风来认真想了想：“二十几个应该有吧。” 什么叫不显山不露水，眼前的人就是啊，说得这么云淡轻风，这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苍天呐，真是气煞人了，要是她顾铮有这么多庄子......顾铮甩去接下来的妄想，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望着风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燕将军的暗士，还隐藏真容来我这儿做婢子？” “奴婢看中的是情义，至于钱财，多了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看着风来这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看富贵为浮云’的模样，顾铮开始反思自己活的是不是太俗气了？ 沈夫人看着她那羡慕的眼光让风来想笑，庄子多钱财多真有那么好吗？人活着只要无悔于天地间，人死后也不过一方棺材，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呢：“夫人想要的话，奴婢都可以送给夫人。” “咳，咳......”顾铮被刚进吃的宽面卡住了喉。 风来赶紧上前去拍打她的背：“夫人，吃慢点。” “都送我？真的？”顾铮激动的一把拉住风来的手，好吧，她没有风来那么的高尚，俗气就俗气呗，只想幸福的死在钱堆里。 风来想了想，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的赠与对夫人来说或许不是好事，奴婢还是不送了。” “你？”耍她呢，一口老血啊，顾铮心头那个气哦，只得道：“说的不错。”逐又好奇问：“你娘，也就是风凌姨怎么会有这么多庄子？” “风家以前是做生意的，生意极大，后来风家家主宠妾灭妻，谁又能想那妾室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家主被气得吐血而亡，家财就落在了我母亲这儿。” 风来这话说得轻松，让顾铮险些以为这事儿中的人物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风来口中的家主应该是她的外祖啊，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听着就如此曲折。 “对了夫人，风家和元家在那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且两位家主非常的交好。”风来道。 元家？顾铮怔了下后笑问：“元家是我外祖家吗？” “是。” 庶娘原名叫元秀儿，对于庶娘以前的事，顾铮好奇的很，就是一直没这个机会问庶娘，待会见了庶娘她一定让庶娘好好说说。 今天风来做马夫，顾铮嫌马车里闷就坐到车把式上。 风大，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手中都带着伞，天气无常，带把伞以防万一。 看着沈夫人一脸笑容，风来心情也大好，毕竟能见到义父了。 出了城门是一大片开阔的绿地，再远处是高耸入云的群山，那最高处的山峰常年白雪覆盖，巍然屹立的模样已经有数百年了。 而在这山和城城之间广袤的平地上有着无数个林子，这些林子里也造着数不清的庄子，大都是达官显贵的，风来母亲留给她的庄子便是其中之一。 为了防止有尾巴，风来在外面连转了几个圈后才停在一处庄子的后门，从后门顾铮看不出这庄子有多大，直到一老婆子开门迎她们进去，眼前开阔的视线让她仿如以为自己不是在一个庄子里，而是在一个小林子里。 “母亲当年喜欢打猎，就把一整个林子都买了下来，建了这个庄子。走出这个林子才是真正的庄子。”风来说话间，已有下人赶了一辆小马车过来。。 顾铮突然间明白了当年庶娘为什么会对风凌姨那般迷恋，有着庶娘喜欢的白净斯文外表，还有着庶娘最爱的钱财，别说庶娘了，是个女人都会心动。 庄子的风景并非越城人最喜欢的水乡美景，而是玉石林立，绿树成荫，处处显着庄子主人不拘于世的性子。假山与走廊的连接处偶尔会有一两处的小水池，池内几条锦鲤肆意游走。 就在风来带着顾铮朝着主院去时，一名老妈子匆匆赶来，朝着风来福了福急急说：“少庄主，您可总算来了，将军和夫人吵架，一气之下就去了书房，这都个把时辰了。” “义父和秀姨为何吵架？”风来奇道。 顾铮嘴角一抽，只觉得是庶娘又开始作了。 “是已逝庄主年少时的一幅画，”老妈子叹了口气道：“将军夫人说，庄主年少时的眉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将军便问将军夫人他年少时的模样可还记得，夫人眼晴看着庄主画像一时口快，便说了句没有，将军气的拂袖走人了。” 风来：“......” 顾铮：“......”中年男人吃起醋来也挺要命的。 第315章 庶娘初衷 见到庶娘时，庶娘正在一个园子的亭子里吃着时下的新鲜水果，娇艳的脸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旁边有位老妈子一直在絮叨着什么，看到女儿从圆门外过来，高兴的跑出亭子。 “庶娘。”见到庶娘跑过来，顾铮提起裙子迎了上去。 “女儿，你终于来看娘了。”庶娘一把抱住女儿：“可想死我了。” “女儿也想你。”见庶娘比前段日子看到的模样又丰腴了些，脸蛋更是娇嫩的能滴出水来，顾铮就知道她过得极好，便故意问道：“燕将军不在吗？” 王庶娘怎会没有看到女儿身边跟着的那老妈子，定是早已把事情给说了，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风来那丫头呢？” “她去找燕将军了。”顾铮扶着庶娘进亭子里坐，庶娘的肚子还未见明显的凸起，但她也不敢马虎。 “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句而已，他就生气，一个男人这般小心眼。”王庶娘很是无语的道。 “这说明燕将军对庶娘上心，庶娘这么说那是伤了燕将军的心。” 母女俩人坐了下，立时有婢女上茶。 “那能怪我吗？他年少时整天阴沉着一张脸，我怕他怕的很，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哪还会去记得他那会长什么模样，估计跟现在也没什么差别。”这个燕子献现在还都是既冰冷又严肃的模样，怕倒是不像以前那般怕了。 “母亲到现在也不喜欢燕将军吗？” “喜欢，当然喜欢，他可是将军，手下有好几万兵呢。” “那燕将军要不是将军呢？母亲还会喜欢吗？” 王庶娘突然发起怔来。 这模样是有戏？顾铮心里高兴，燕将军这般深情的男子，长得也好看，庶娘怎么也该动心啊。 “铮儿，还记得娘上回跟你说的梦吗？”王庶娘问道，神情带着些许的困惑。 “庶娘还在做那个梦？”顾铮心里微微紧张，不知道庶娘梦到了什么。 王庶娘摇摇头：“没再做了，可每回想到那个梦，心里就有些难过，梦里的我跳了城楼后，我就被燕子献抱回了燕府，头七过后。他原本乌黑的头发都变白了。” “庶娘是如何看到的？” 母女俩对视，在王庶娘要说出那个字时，顾铮忙说：“阿飘，庶娘变成了阿飘。” “啊？”王庶娘想了想点点头：“还确实是飘着，我变成了阿飘一直在燕府里能看到他，我还看到你悲痛欲绝，你走后，我怎么也出不去，就跟在他身边，他对我可真是好，把燕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我陪葬，就是只能看看，压根收不到。” 顾铮原本在庶娘说变成了阿飘里心里挺难受的，听到这最后一句，难过之情倒是被冲淡了一些，庶娘提起钱财时总是一脸喜感。 “所以说，他那么喜欢我，在见到我跳城楼时就该马上去请大夫来。”王庶娘气恼的说，复又叹了口气道：“虽然这个梦挺奇怪的，但在梦里他都如此在意我，我还是挺高兴的。反正这辈子也走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喜欢他不喜欢他都不重要，这么好的人，我也没打算离开他。” 顾铮：“......” 此时，候在亭外的老妈子对着亭内的两人道：“将军夫人，沈夫人，燕将军过来了。” 顾铮望去，果然见到风来和燕子献大步过来，燕将军就如庶娘所说的那样，一身冷肃威挺，长年行军的人，又是孤寂了二十年的人，要让他变得温和温润确实困难，那谢韫大将军不也如此吗？比起燕将军，那谢将军一身的威压更吓人的紧。 “将军。”王庶娘立即小碎步出亭迎接。 燕子献冷着一张脸，视线却一直落在王庶娘身上，深怕她跌着了，待走近他后，冷着脸不再看她，走到顾铮旁道：“午饭在这儿吃吧，今天好好陪陪你庶娘，她闷坏了。” “好。”顾铮施了个礼，看到一旁庶娘那委屈的模样，心下好笑，也不去参合，燕将军爱庶娘爱的紧，不舍得让庶娘受委屈的。 跟顾铮打完了招呼，燕子献越过王庶娘身边时，视线落在远处，余光却注意着她道：“蒙北来了军报，我要去处理一下。”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王庶娘拉住燕子献的小袖子。 “我年少时的模样，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比风凌还要好看。”王庶娘忙点头道。 燕子献这才正眼看王庶娘，冷肃的黑眸转柔：“中午我陪你和铮儿一起用饭。”说着大步离开。 哎，顾铮听得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都快四十的人了，这日常有点呴不住啊，不过燕将军情感多年空白，这般幼稚也是可以理解的，中年的身，少年的心呐。 王庶娘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转身见女儿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也不觉得难为情，笑得更甜了。 两人聊天自然也是要聊起顾家的，顾铮把已经将庶娘的事告诉了主母卫氏与顾盈顾瑶的事说来，王庶娘脸上丝毫不见惊讶。 “庶娘这么信母亲？”这让顾铮有些惊讶，毕竟这些年来，王庶娘对卫氏可是有不少的意见的，有时骂的也挺凶。 “我走了与她而言并无利害关系，况且，我嫁的男人可是拥有兵权的将军，她心里清楚的很，对她对整个顾家只有好处，好处大着呢。”王庶娘边吃着水果边说，神情同日常没什么两样，仿佛说的话就是在讨论着天气一般。 “庶娘。”顾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庶娘，话是这么说，理也是对着，但也太轻描淡写了，她当初对母亲说庶娘事时那个想过又想，慎之又慎。 “哎呀，我知道我这种行为是被人所不耻的，可也要分情况，被人知道了那是无耻不自重，不被人知道那便什么也不算，知道了的人想护着我，我就能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现在我的情况就是最后一种。” 顾铮愣愣的看着庶娘，这话说的没毛病，且庶娘的运气很不错。 “不过卫氏的品性是当真好，我当年挑的还是挺有眼光的。”王庶娘一脸小得意看着女儿：“跟你外祖母有得一拼。” “庶娘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母亲还是庶娘给挑来嫁给父亲的？”顾铮才不信。 “我是因为卫氏才挑中了你父亲，再加上那时你父亲长得白嫩斯文，我就更乐意了。”想到顾鸿永现在虽然一副文儒斯文的模样，但留起了小须子，让她很是不喜。 “什么？”这是什么操作啊，顾铮听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以为你娘是什么人都嫁的啊？进顾府前我就把顾府的事都打听清楚了，尤其是未来主母的品性。”看着女儿那傻愣的模样，王庶娘觉得好笑。 顾铮觉得庶娘全程智商在线啊，她刚来这个时代时在心里骂庶娘骂的可狠了，毕竟哪个母亲会希望女儿去做个妾啊，以前庶娘非得要她做顾盈的陪嫁，还想出那种损招，说什么顾盈一定不会亏待她，她是打死也不信的，现在相处下来，以顾盈性子待她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呸呸呸，乱想什么呢，做妾就是不行。 “庶娘，你不用做妾，以你的容貌大有喜欢娶你做妻子的男人在。”这一点，顾铮一直没想通。 “谁让你外祖母是青楼出身的女子呢，要不是后来她看中了一商户人家的主母，觉得那主母治家有方，待下人也极为和善，便想尽办法嫁了过去，说不定我现在也是名青楼女子。那时我已经八岁了，你外祖母教了我一身的本事，就是没教我如何去做人家的主母。”王庶娘叹了口气，她本名王秀儿，那商户姓元，她也改成了元秀儿。 顾铮：“......”行吧，庶娘这性子确实不像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不不不，她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姥姥：“那你为何一定要女儿去做妾？就算外祖母出身不好，可你至少变成了良户，后成为了伯爵府的妾室，女儿......” 王庶娘直接将一果子塞进了女儿嘴里：“以前你连话也不会说，只知道每天低着头走路，受委屈了就躲到小角落里哭，要是不找个人护着你，定会被婆家的人欺负死。”她以为女儿一辈子那种小媳妇性子，谁想突然间开窍了。 第316章 真正放心 顾铮觉得有点被洗脑了，忙将庶娘这些话甩去：“不管如何，女子当自强，若身在困境那就慢慢来，总会守得云开见明月，庶娘的想法太消极了。” “又说傻话了。世上努力之人千千万万，哪个不想上进？可成功之人寥寥无几，人啊，做任何事都离不开自知之明。总之，沈家人待你好，娘就放心了，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王庶娘觉得果子吃得有点多。 这个庄子里除了几个服侍王庶娘的老妈子就是清一色的侍卫，且一个个威武英挺，目不斜视。 顾铮挽着庶娘的胳膊，依偎走着路，想着方才庶娘所说的话，她觉得以前和庶娘之前是不是缺少沟通？要是在一开始她和庶娘就好好沟通说不定又是一番光景。 以前她觉得庶娘就是个爱计较只看眼前利益的内宅女子，现在这看法就点变了，当然了，庶娘有些话她并不赞同，一味的自知之明反倒把自己给困住了，缺少了冲劲，转而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冲劲又能如何？ “庶娘，外祖家还有人吗？”顾铮问道，原身的记忆中外祖家是没什么人了，所以从未问起过王庶娘详细的过往，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外祖母的一些事情，青楼女子的身份多少有些惊讶。 园子里开了很多漂亮的花，特别是芍药，那嫣红的花瓣，金黄的花芯，在风中轻轻摇曳，娇艳无比。 王庶娘停在一大片芍药花前，神情难得见到有些伤感：“当今皇上还是太子那会，大越出了内乱，元家人在那场战争中都死了。” 内乱？以前沈暥对她说起过，那谢将军十六岁就成为了将军，之后带着一万亲兵护着现在的皇上就是当时的太子杀出重围，救下了宫中被软禁的先帝，难不成庶娘指的也是这场内乱吗？ 王庶娘叹了口气：“我可怜的亲娘，善良的主母，还有父亲和几个兄弟就这么死了，连钱财都被搜了个干净。” “庶娘，咱们不提这些伤感的往事了。”顾铮不想庶娘难过，忙撇开话题，“肚里的孩子有闹腾吗？” “不折腾了，幸好这孩子不再折腾了，要不然我还得做那古怪的梦。” “庶娘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肚中的孩子吗？” “是啊，”王庶娘点点头：“自怀上他后，每回睡着了就做梦，老人说这是胎气带来的。” 这么奇怪啊，顾铮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王庶娘视线突然落在了顾铮的肚子上：“女儿啊，你这肚子什么时候能挣点气啊？” 顾铮：“......”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没那么长时间，她和沈暥一开始并没有圆房，不过这话顾铮不好说，只道：“总会有的，早晚而已。” “你瞧，是风来。”王庶娘指了指不远处的场地，那是个练武场，风来和场中的侍卫在说着什么，很快几人就打起来，自然不是真的打：“真好看，女人练武比起男人来可好看多了。” 两人走近，看着风来和几名侍卫比试，一比多人也不见她落于下风，可见她的武功确实不错。 比试结束时，风来已是一身的汗，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汗巾擦完汗后走到秀姨和顾铮在旁边，抱拳打了招呼：“秀姨，沈夫人，我先去冲个凉。” 看着风来的离去，王庶娘感叹的说：“有风来在你身边，娘心里安心多了，这才回越城几天啊，蒙北的消息就一天比一天多，看着很紧急的样子。” “庶娘就不该回来。” “你不想见娘啊？”王庶娘不满的瞪了眼这个女儿。 “想，当然想。可庶娘在越城哪有在蒙北来得自由自在，在那儿你可是将军夫人呢。”只要庶娘过得好就行了，她宁可把想念放在心里。 “蒙北并不安稳。”王庶娘一脸纠结。 “所以你才挖了那么多个洞，把我送你的那些珠宝都给藏了起来？”燕子献的声音突然在后面。 王庶娘和顾铮忙转身，就见燕子献背负双手挺拔站立，深眸颇为无奈的看着王庶娘。 燕子献竟然知道她在蒙北的府上挖了一些洞来藏珠宝，王庶娘顿觉得有些掉脸。 顾铮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庶娘这是有多么没有安全感呐。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庶娘郁闷的看着燕子献，她都是深更半夜的时候去埋的。 “门口的阿黄有将骨头埋在土里的习惯，想来你埋珠宝的地方旁边它刚好埋了骨头，刨骨头时就把珠宝也给刨了出来。”燕子献说得那个自然。 王庶娘：“......”她竟然败在了一条狗的爪子上？好气哦，回了蒙北看她怎么收拾那条黄狗。 顾铮：“......”替庶娘脸红了。 清了清喉咙，王庶娘一脸若无其事看着燕子献：“你处理完蒙北的事了？” “五天后，我们要回蒙北。”燕子献这话是对顾铮说的。 王庶娘和顾铮都愣了下，异口同声道：“这么快？” 燕子献轻嗯一声：“北边一游牧族叛乱，仅仅五天功夫便收伏了他们周边的几个牧民族，快的让人怀疑是早有预谋的，我得亲自回去看看。”边说边看着秀儿的反应。 “这么着急的事情不能耽搁了。”王庶娘看着燕子献，一脸的大义：“咱们收拾好东西明天就可以启程回蒙北。” “庶娘？”顾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方才那关于回蒙北而纠结的人是谁？ 燕子献肃冷的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笑意，点点头：“好。” “庶娘，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那叫阿黄的狗儿刨出你别处的珠宝才着急回蒙北的吧？”顾铮疑惑的问道，反正燕将军也知道庶娘是怎么样的人，没必要遮着问。 “怎么可能，都是些身外物。”王庶娘忙说，说完拼命朝着顾铮使眼色，真是的，她藏起来是给谁的？还不是给她这个女儿的，早知道当初从蒙北回来时就带些回来了。 顾铮：“......” “那我让人去收拾起来，你和铮儿多叙叙。”燕子献说完就出了圆门吩咐人准备好东西，阿黄啊，利用了你一次，要是不这样说，秀儿必然会赖在这儿多些天，等回了蒙北再赏它些骨头吧。 王庶娘自然是不知道被燕子献给忽悠了，忙着和女儿缠绵，毕竟这回一分开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 风来梳洗完来到顾铮身边，就见着秀姨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风来啊。”见到风来，王庶娘一把拉过了她，一脸动容的道：“我明天就要回蒙北了，以后我可把铮儿交给你了，”说着又望着女儿：“你们俩人要像亲姐妹一般相互帮忙照顾。” “庶娘，我会的。”没想到今天来看庶娘，庶娘竟然就要走了，顾铮心中也挺难受。 风来讶异的看着王庶娘：“秀姨答应明天回蒙北了？”方才在书房收到急报，义父必须在两天内动身回蒙北，她觉得秀姨肯定不会同意，义父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想还真被说动了。 “回，当然回。”王庶娘一脸郑重的道：“叛乱那是多么严重的事啊。” 风来一脸狐疑的看着秀姨，秀姨这般深明大义了？ 顾铮眉头一动，方才燕将军说的可是五天后回蒙北，风来说的却是明天，这日子差的有点多啊。 中午的午膳很是丰盛，都是庶娘爱吃的菜。 因为庶娘的关系，顾铮觉得燕子献也变得格外亲切，加上他对庶娘是真好的没话说，顾铮心里是无比感激的，这世上能多一个人帮着她喜欢庶娘，照顾庶娘，真好。 王庶娘因怀着身子，用过午膳就去休息。 送庶娘进了内屋，顾铮出来后见燕将军还在外院，那样子似在等她便走了上前施了一礼：“燕将军。” 燕子献点点头：“知道为何你娘回来时我没有阻止吗？” “因为蒙北事态有些严峻。” “蒙北事态严峻并非此时，而是一直如此，皇上才让我镇守北边，”燕子献看着这顾铮，倒是比前几回碰到举止自然多了：“而是为了让你娘对你真正的放心。” 第317章 借步说话 顾铮讶然，随即一想也就清楚了。 “你娘以前只为自己而活，在她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只是让自己过得舒适的存在而已，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呢？”燕子献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心疼。 燕将军是真的喜欢庶娘啊，也是，二十年的长情，仅仅靠着皮相又如何坚持的下来？ “生下了你后不一样了，她只为你而活。”燕子献略有些复杂的看着顾铮，何时他也能在秀儿的心目中有一席之地呢？这一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到了蒙北，她心心念念的就是你。” “我知道。”王庶娘的母爱不管好坏都一股脑儿的丢在她身上了，真是泛滥成灾，想来原身以前的性子是真的让她担心不已吧。 “这次回来看到你生活幸福，想来能安稳的和我过上几年。” “燕将军，那阿黄的事，是不是你编造出来的？”顾铮笑着问。 燕子献肃冷的面庞略有几分红，点点头：“不错，不这样说，她哪会乖巧的随我一起离开呢。” “燕将军真是了解庶娘。” “你放心，我虽骗了她，但她比我的命还重要，我会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话顾铮信。 燕子献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如手指般大小的竹杆递到顾铮面前：“这是响箭，也称鸣镝，后头内有根绳子，只要拉一下，竹内的箭头就会射出，射向空中时会发出鸣声，能招来我的铠甲卫队，危险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顾铮接过这响箭，哇，这外挂开得不是一般的大啊，内心狂喜，只觉得自己活在这个时代的底气瞬间又高了不少，面上只微微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燕将军，请问燕将军这响箭只能用一次吗？” 看着顾铮眼中那希翼的期待，燕子献脸上有了笑意：“不错，只能用一次。”这点小贪心倒是随了秀儿。 顾铮点儿失落，不过她不能太贪心，有这样的好事已经是奢侈了：“燕将军，下回让人写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写几页纸，我想看看你和庶娘生活的点点滴滴。” “好。”这个要求不难，燕子看着顾铮这张年轻娇嫩的脸，略有伤感：“如果我那时阻止了秀儿离开我，你就会是我的女儿。” 二十年的相隔，确实伤情，顾铮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道：“燕将军现在已经是我的父亲了，你和庶娘还年轻，可以多生几个孩子。” 燕子献哈哈一笑：“不错。”不过他感叹的并非因为孩子，而是浪费了整整二十年呐。 顾铮并没有等庶娘醒来离开，而是和燕子献说完话后就走了，一来是他们还要收拾东西，二来，她也不想庶娘太伤感，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 扶着沈夫人上了马车，看着走出后门后就泪流满面的沈夫人，风来很是无语：“夫人就别哭了，义父不会让秀姨受半点委屈的。” “我知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挥别的是手臂，更近的是心灵。今天哭着和你分手，他日笑着把你迎接。”顾铮边哽咽边说，她不舍庶娘，又泪点低，也不想遮着掩着。 “夫人念的这是什么诗？”听着真是怪。 “不是诗，是心灵鸡汤。”这个时候，她需要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心灵跟鸡汤有什么关系？”风来不解。 顾铮看着风来半响，在心里叹了口气，擦干了眼泪：“没什么关系，咱们回去吧。” 和来时一样，回家时，两人也是一起坐在车把式上。 风一直在吹着，林内的风吹的呼呼直响，明明阳光明媚，这风却是一点也没有息下的意思。 “连着几天的大风，奴婢估摸着明后天会有大雷大雨。”风来看了眼天气，这话全是她的经验之谈：“夫人这几天得好好喝药才是。” “我也怕得紧，喝药的事不敢拖延。”顾铮对自己爱惜的很，旦凡有点怀疑就会喝草药：“沿路风景不错，马车行的慢些。” 风来收紧了缰绳，让马儿慢下来，她们来的时候并非官道，这一条小路周围飘着野花，风景独好。 就在她们即将走出林子时，突然和十几名持刀侍卫相遇，他们是从北面而来。 顾铮奇怪的看着这些侍卫，风来忙将马儿勒住让这些侍卫先行，直到她她看到一名男子骑马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端王爷赵元澈。 看到赵元澈，顾铮脸色瞬间紧崩，怎么这么巧。 赵元澈一身日常华服，勒缰而立，精美隐绣着金丝的衣袖迎风拂扬，他看着顾铮的眸色并无丝毫暖意。 顾铮赶紧下马车，朝着赵元澈施了一礼，心中不安，面上依然平静，甚至还挂着落落大方的笑容：“好巧，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也是本王想问的，沈夫人怎么在这里？” 他不用回答，她却必须回答吗？顾铮心中腹诽，嘴上道：“听说这儿有人在卖庄子，便过来看看，哪知道迷路了。” 这话赵元澈自然是不信的，他冷看着左右，周围的庄子确实是多，若是燕子献和王庶娘住在这些庄子中的某个，一时还真难以找出来。 风来在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会碰上了端王爷呢，这下他必然会怀疑义父和庶娘会在这里，怎么办？ “你可知我方才去了哪里？”赵元澈居高临下的望着顾铮，自上次一见，她对他便没再有以前的拘紧，举止之间也没了畏惧，像是彻底把事摊在了面前，她是料准了他不敢明面化，使得掌握着主动权的他变得被动，而他还毫无办法。 “王爷去了哪里，我怎会知晓？” “我去了烟云峰。”那个她跳崖的山峰，这几天风大，像极了她跳崖的那天。 烟云峰？顾铮搜索了记忆，就是那个一年到头都积着雪的山峰吗？方才来时她还和风来说着那巍然屹立的最高峰来着，端王爷去那儿做什么。 “你可知曾经在那山峰里发生了什么事？”赵元澈又问道。 顾铮悄然看向风来，风来摇摇头。 “不知，王爷，烟去峰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感兴趣，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告辞。”顾铮浅笑着朝他施了一礼。 哪知就在她转身时，赵元澈的声音从上方冷冰冰的传来：“本王最为宠爱的女人从那儿跳崖了。” 顾铮身子一僵，抬头望着赵元澈，那双复杂的黑眸深处带着爱恨交织的情感，跳崖了？谁？那个顾铮吗？ “王爷节哀。”顾铮只能如此说。 一旁低着头卑微模样的风来在心里纳闷了，端王最宠爱的女人不就是那芬妾室吗？她好端端的在王府里怀着身子，那跳崖的人是谁？ “节哀？节什么哀？她又活了过来，却嫁给了别的男人，本王不会原谅她的，本王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赵元澈低头望着顾铮平静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安，心里痛快的很。 顾铮深吸了口气，莫明其妙的情债实在叫人心烦，怎么说都没有用，这个男人往好的说是深情，往坏的说便是执念，前者是惹人心疼的，后者就不讨人喜欢了，可这个男人惹不得，骂不得，针锋相对的话，只会两败俱伤。 为了顾盈，她得想想别的办法，顾铮耐着性子问道：“我虽不认识那位被王爷宠爱的女人，可王爷想过没有，您如此宠她她为何还要跳崖呢？” “因为她不知满足。” “她若不知满足，大可以向王爷索取，王爷如此宠爱她，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她可有问王爷要过什么？”以原身的性子，顾铮觉得跳崖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被逼成了什么样的绝望啊。 “本王自然是要她要什么给什么，本王都能满足她。”唯一没有满足她的便是离开王府，这是不可能的事。 顾铮想了想原身，这么怯懦的性子，满足了她的要求为何还会做出跳崖这般极端的事来？想了想，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第318章 想得简单 低着头，详装卑微站在旁的风来奇怪的看了顾铮一眼，这沈夫人向来能避开端王就会尽量避开，今天是怎么了，还要借一步说话？ 赵元澈没有下马，高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顾铮，眼神冰冷。 就在顾铮被瞪的头皮发麻，无比后悔自己为何要多说这句话时，赵元澈下了马。 顾铮松了口气，两人走到一旁，离风来和侍卫也就几十步之距，除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旦凡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想跟本王说什么？” 看着端王这冰冷的语气，高傲的姿态，顾铮心里着实不痛快，仍温声道：“王爷，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顾家大姑娘，而且我没有多出一世的记忆。”在端王即将变脸时，顾铮忙又道：“端王爷，能跟我说说你和顾大姑娘的事吗？” “你想知道？”端王冰冷的面色隐隐有些缓解。 “你别多想，你虽是王爷，但也是我妹夫，我们不应该有这样的纠结在，为了我三妹妹，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说这事，你说一下你们之间的事，说不定我能开解你。”爱情上的心灵鸡汤她多的是，对于没听过的人，说不定有奇效，毕竟舌战群雄最终达到目标的典故很多。 “你说什么，开解我？”赵元澈冷峻的面庞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一脸的无法置信。 “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 赵元澈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眼神是碎的，一闪而逝的复杂，接而一声低笑，透着讽刺，又从喉咙里溢出几声低笑，缓缓沿开，到最后是大笑。 所有的侍卫都朝这儿看来，以为这位沈夫人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逗得王爷如此开心。 风来则是拧眉。 “你笑什么？”这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听得顾铮心里不舒服，还有这笑声中的讥讽让她很不喜欢。 “我笑你，你竟然要来开解本王。”他爱的，他恨的都是这个女人，结果，她却要来开解她？他两辈子听过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谁都可以来开解他，唯她不行。 “没什么好笑的，总比针锋相对来的好，端王爷，你有没有想过端王妃的感受？我只知道，和解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至于他和沈暥政见上的事，与此事无关。 “好处？怕是只对你一个人有好处吧？” “我和你之间没有纠缠的话，你会过得更自在，三妹妹也会更幸福。”顾铮耐着性子沟通：“你和以前的顾大姑娘已经成为过去了，永远存在过去当中，若不然，为何只有你一人有着不同的记忆呢？为何我与你之间再无可能呢？因为这些都已成为往事。” 赵元澈脸色一白。 “王爷，哪怕在那一世，你和原来的顾大姑娘也不再可能，你说她跳了崖，她选择了这般极端的方式离开你，想来心里对你是极恨的，天下好姑娘多的是，你又为何非得抓着她不放？” “住口。”冰冷的脸一点点裂开，被怒气所代替，赵元澈怨恨的盯着顾铮。 “端王爷，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她。 他没法放过，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甚至为了她抗旨，她却嫌弃他，厌恶她，她可知他为了她还......呵，赵元澈冷笑的看着顾铮半响，转身离去。 顾铮：“......” 端王带着侍卫离开后，风来走了过来，看着一脸郁闷的沈夫人：“夫人跟王爷说了什么？” 顾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的上了马车，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想要舌战群雄，怕是没这么好的口才，方才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反而刺激了端王呢？ 想到赵元澈所说上一世的顾大姑娘跳崖了，这心里总有些异样。 “夫人，你没事吧？”见沈夫人轻抚着胸口。 “不知为何，心里闷得慌。”顾铮深吸了几口气，好好的心情遇上了赵元澈瞬间就毁了，猛的一激灵，看着风来道：“我在这儿，他定然会怀疑燕将军和庶娘会在周围，风来，你赶紧将这事去告诉燕将军啊。” “夫人放心，我已让暗卫离去禀报了。” 什么时候？顾铮想起风来和燕氏暗卫之间有着独特的联系方法，许是方才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给通知了，便点点头：“这么说来，庶娘和燕将军是要提早出发了？” “是。” 顾铮又是一陈难受，不过早离开和晚离开，几个时辰而已也没什么区别。 马车终于走出了林子，城外大道上不时的会有马车行过来，商队者居多。 城门口比起方才她们来时又多了不少的人，每天进出城的人还是挺多的。 进城时，顾铮转身看了眼那被白雪覆盖的最高峰，想到赵元澈所说的跳崖，胸口莫明的又难受了。不过也就一会的功夫，看到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顾铮的心情瞬间恢复。 “夫人，这儿离城南书楼挺近的，要去看看吗？”风来问道。 “不去了，去城东书楼，春红说里面的小铺子已经做好，我去看看。”顾铮道。 风来驾车前往城东书楼。 马车行过左边的集市时，顾铮往里探了探，婆婆经常在这街上买些家里没种的菜，说不定能碰上，直到马车过了那街也没看到。 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公公婆婆了，心里挺挂念的，改天找个时间和相公一起回去看看他们。 城东书楼自建起来后，每天来来去去的子弟便有几百人，这儿比城南书楼要大不少，因此招了四名小厮侍候着。 书楼内的子弟都在安静看书，鸦雀无声，顾铮悄然走进，不惊着任何人，正要进二楼时，春红刚巧下来。 “姑娘？”春红惊呼，高兴的登登跑下楼梯：“你怎么来了？” “轻点声，别吵着人家看书。我来看你的小铺子。” “姑娘来的真是时候，奴婢早上刚刚把小铺子给弄干净，现在别提有多好看了。”春红高兴的拉起顾铮的手就朝着一楼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有道长廊，长廊的未端做成了小铺子，铺子是敞开式，但门是从侧边开的，也就是不影响长廊内的位置，想要买文房四宝的人只有院子里小碎石道上过来，再看里面的布置，简洁而大方，柜子是移动式的。 “大姑娘，奴婢做的如何？”这可是春红花了好几个晚上，又跟一些工匠们商量了半天想出来的。 “很好，颇为新颖。”顾铮一直觉得春红设计的小铺子应该中规中矩，没想竟能让她眼前一亮。 “那是当然，我可是大姑娘教出来的人。”春红一脸自豪的道。 “看了你这个小铺子，城南和城西两个书楼我是一点也不担心了，”顾铮笑对着风来道：“早知道，方才我们应该先去看看城南书楼那边的小铺子，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城西书楼的小铺子也已经好了，至于城南书楼，可能会慢些，大姑娘不知道，芸堂嫂和那宁秀兰前几天大吵了一架，小铺子就耽搁了。”春红道。 顾铮讶异，芸堂嫂和宁秀兰之间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便问：“为何吵架？” “上回听荷香说，那个宁秀兰自从回到了越城，每天不是往茶楼便是往酒楼跑，家里别说清扫，连顿饭也不做，都是那大表叔做了的，芸堂嫂应该是看不下去了就去多说了几句。”春红一脸嫌弃的道，她讨厌那宁秀兰，如今对芸堂嫂也有些隔应，不过芸堂嫂人不坏。 “那宁秀兰倒挺会享受。”风来在旁冷声道。 “就是啊，那大表叔是个老实本份的人，估计是定不住那宁秀兰的，换成别的男人，哪可能如此纵容她。大姑娘，你笑什么？”她脸上有什么吗？春红摸摸自个脸，大姑娘怎么看着她笑的这么开心呢？ “小春红说起这话来，倒有几分市井妇人的絮叨模样。” 春红脸一红：“姑娘别取笑奴婢。” “跟你说了几次，你已经不是我的婢子了，”见春红一脸不依的表情，顾铮笑说：“我早已经向官府取了文书脱了你的奴籍，但以后我们仍旧是一家人，只不过是从主仆变成了姐妹。” 姐妹两字让春红瞬间湿红了眼。 顾铮捏捏她苹果一般的小脸蛋：“以后要自称我，也别叫我姑娘，叫我姐姐，嗯？” 春红吸吸鼻子，高兴的直点头。 第319章 同一人吗 看着春红高兴的模样 ，顾铮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在城北书楼赵元澈对她所说的话‘因为你的自私，让春红十四岁就嫁了人，让王庶娘因为你而死，顾铮，你知道你有多让人讨厌吗？’ “大姑娘，你怎么了、”见姑娘发怔的看着自己，春红奇道。 顾铮收回心绪，用笑掩饰心里的那份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慌张：“没什么，你是不是叫错了？说了叫我姐姐的。” “姐姐。”春红高兴的唤了声，又接连着唤：“姐姐，姐姐，姐姐……” 顾铮也开心的连应着了几声。 素来面瘫的风来眼中不禁也有了笑意，这对曾经的主朴如今的姐妹还挺有意思。 从书楼回来时夕阳已经西下。 风来注意到沈夫人上了马车后笑容便消失，一直沉默的在想事情。 顾铮确实是有心事，闹心的很，她已经决定在面对端王的事时大气一些，前世今生什么的坦然面对，但每每被端王几句话就扰乱了平静。 其实她和原身的性格相差挺多，甚至南辕北辙，为什么端王还是觉得就是她呢？甚至连一丝起疑也没有。 在原身的记忆中，那一顿痛打之前，端王和她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四年前端王重生，这么些年里，他也从没有惹过她，为什么她来了之后，反倒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之前端王什么也没做？ 想到上回梦到庶娘跳城楼，如此清晰，甚至连信中的字也能看到，她知道那不是梦，庶娘也梦到过，没有这么巧的事。 “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风来扶着沈夫人下马车时，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冷。 “有点冷吧。”顾铮深呼了口气。 冷？这可是炽夏，风来看着天边的那夕阳，落日了还热的跟火炉似的。 “大姐姐，”顾铮从府中走了出来，看到大姐姐回来就小跑过来：“你可出去了一天，去哪了？” “和风来随便走了走，又去城东书楼看了看春红刚搭出来的小铺子，你是要进宫吗？”顾铮见四妹妹穿了华服，身后又跟着两婢女。 顾瑶点点头：“十一公主差人叫我进宫陪她用晚膳，我吃过很快就回来了。” 目送着四妹妹上了马车离去，顾铮回了主院。 素兰带了两名长工正在整着屋瓦，几人看到主母回来赶紧下来行礼。 “屋上的瓦破损了吗？”长工都是在外院的，极少进内院，内院里也都是女婢，除了房屋大修的时候会叫长工进来。 “主母，今天风大，奴婢担心这几天会下大暴雨，便让长工们看看屋顶可有损伤的，以免漏雨。”素兰说道。 素兰做事一向稳妥，顾铮轻嗯了声进主屋。 绿丫正在熏香：“主母回来了？奴婢把各个角落都熏了一遍。” “今天这香有艾叶的味道。”顾铮闻了闻，不算好闻，但吸进身体却极为舒服。 “是，今天这香味中主要的花叶是五年陈艾。”绿丫说道：“素兰说这异常的天气怕是要变天，主母容易在风雨之日犯头疾，这艾香虽然无法根治头疾，但也是有些好处的。” “有心了。”顾铮笑笑，母亲送的这几个婢女有能力也贴心，她没想到的事都替她想到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见主母脱下了外衣，拿下了发簪，绿丫忙过去服侍：“主母是想休息一下吗？” “今天走的有点累，我睡一会，晚膳不用准备了，大人回来的时候将我叫醒。”顾铮坐上了床。 风来打量着沈夫人的脸色，倒没什么异常，自见了端王后，夫人神情上的那份轻松就不见，到底两人之间说了什么？真是好奇：“夫人，睡之前把治头疾的药先喝了吧。” “是哦，我把这事给忘了，这个点了，素兰应该早已煎下了，去问问能不能喝了？”身子刚躺下，顾铮又不得不坐起，头疼让她害怕，所以这药一定要喝。 风来示意绿丫去拿药，自己则走到了顾铮的身边看着她：“夫人没事吧？” “你关心我啊？”看到风来眼中有些忧心，顾铮微微一笑，眉眼弯弯。 “是，奴婢关心夫人。” 顾铮笑看着她，风来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表达过她的情感，不过近来，对于她的事，风来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着陪她讲着废话，甚至和顾瑶也会说上几句，多了点烟火味。 “我没事，有点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心里端着事的缘故，身体也不太舒服，顾铮觉得小睡一下会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是端王爷的事？” “有一半。”顾铮也不隐瞒。 “奴婢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有些骇人听闻，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她挂心的是，有着两世记忆的端王为何那般笃定认定上世的顾铮就是她，她们性格如此迥异，端王的样子像是没有丝毫的起疑，她突然间很害怕，害怕那个顾铮真的是她。可以她的性格，打死也不会跳崖的吧。 绿丫走了进来：“主母，素兰说药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才能好。” 顾铮轻嗯了一声。 “那夫人先休息一下，待会奴婢去把药拿来后再来叫醒夫人。”风来道。 顾铮躺下休息，不一会便沉沉入睡。 一柱香的时间后。 风来端着药推门进来，将药放在桌上便去叫醒夫人，却在见到顾铮微红的面庞时心里一沉，忙去碰了碰额头，还好，应该有些低烧：“夫人，醒醒，药来了。” 顾铮缓缓睁开了眼晴：“我发烧了吗？”全身都有些烫的感觉。 “是。”风来忙对着窗外道：“暗士何在？” “风姑娘有何吩咐？”年青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去请沈大人回来，就说夫人发烧了。” “是。” “绿丫。”风来叫门外的绿丫。 绿丫推门进来。 “赶紧去请女大夫，夫人发烧了。” “是。” 风来将面架上的汗巾拿下丢进面盆里浸湿，绞干后捂在沈夫人的额头上降温。 看着风来这利落吩咐人的样子，顾铮咧嘴一笑：“我没事。” “奴婢不该让夫人坐车把式上，定是被风吹着了。”风来有些自责。 “这是夏天，又不是冬天，吹吹风哪会着凉。”顾铮觉得额头隐隐的有些抽疼，又不像头疾发作时的疼痛。 “夫人以后还是避着端王爷吧。”上回端王爷将夫人摇得头疾发作，这回碰了个面而已，夫人发起了烧。 避？避不了，三妹妹只要一天是端王妃，她就是隔在三妹妹和端王之间的一根刺，所以她想着化开这份孽缘，三妹妹顾盈是不可能和离的，父亲也绝不会允许。要是顾盈和离了，事情就方便了。 沈暥回来时，顾铮已经喝下药入睡，意识还有些浅，她感觉得到丈夫在抚着她的脸，轻声问着风来她的事，丈夫一回来，心里莫明的安心起来，这也是她方才没有阻止风来叫沈暥回来的原因。 “家主，女大夫来了。”绿丫推开门，将一名女大夫领了进来。 女大夫十几年来一直在给顾家人看病，上回显王之乱顾铮受伤也是她看的，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这会看到沈夫人面色异常，赶紧上前搭脉。 顾铮只觉得身子疲的不行，眼晴睁不开眼，又无法真正入睡，脑海里诸多回忆闪过，乱的很。 女大夫的声音传进耳里：“这是头疾之症。” “我夫人的头疾只有在雨天才会发作，这些天尽管有风，可也是晴朗的天气。”沈暥不解的道。 “这几日的风有些不同寻常，有老人说可能会下冰雹。往后不管是不是下雨，只要天气异常就得喝药，沈夫人这回还是喝得晚了些，不过还好，并没有真正的发作。”女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起身从药箱里拿出小木盒，打开，里面赫然放着十二根手指长的银针：“我给她施下针，希望能好些。” 第320章 记忆回起 “我夫人对于疼痛，哪怕是轻微的疼痛都不太忍得住。”沈暥看着女大夫手中的几根银针，想到妻子跌个跤都会哭的模样，既是好笑又是心疼。 “大人心疼夫人，是夫人的福气。”女大夫和蔼可亲的笑看着沈暥：“我给夫人扎的位置下去虽有些轻微的痛楚感，但也不过就是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夫人的头疾屡次发作，我怀疑是脑中留有淤所致，施针能缓解。” 看着微闭着眼晴，因发烧而满脸微红的妻子，她应该没有熟睡，翩睫时不时的跳动一下想要睁开眼晴，估计是迷糊了，沈暥心疼，对着女大夫道：“麻烦大夫了。” 顾铮感觉越烧越厉害，头也微微的疼，不过外面的声音她依然能听得见，只是没什么力气动作而已，女大夫帮顾家人看了十几年的病，知根知底，施针她很放心。 头上微微的痛感传来，那是银针施下的缘故，接而便是整个脑袋的酸胀，仿佛被什么压着似的难受，但身子却觉得轻松一些，就在顾铮认为效果是颇为不错的时候，一些从未有过的片断，又像是最深处的记忆从脑海里飘过。 “这么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你到底还要求什么啊？”庶娘这般问她。 “庶娘，我想要自由。”她认真的说。 “那是什么？” “是一种自己能做主的权利，不是局限在一个内院里，而是外面更外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努力表达得，希望庶娘能理解。 “那你去好了呀，又没人阻止你。” “庶娘，我不想二女共侍一夫，我想要一夫一妻，就算穷也好，就算苦也罢，我......” “你，你竟然吃端王妃的醋？哎哟，我的女儿哟，你傻了啊，你的衣食住行全靠她顶着，我告诉你，要是别人成为了端王妃，虐死你。所以娘当初才想尽办法让你陪嫁过去做滕妾啊，那个顾盈也是娘看着长大的，性子跟她母亲一个样，端着架子都不屑与妾斗，只要你平常乖乖的不惹事，她也不会来找你的错处。你哟！”庶娘葱段般长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顾铮心下奇怪，她何时与庶娘这般聊过天？她为什么要吃三妹妹的醋？这些记忆片断是从哪来的？ 女大夫已经在施第二针，顾铮觉得脑袋越来越胀，记忆再次呈现，她竟然和顾盈在一起吃饭，旁边还坐着两个小团子，一个四五岁的模样，一个二三岁的模样，他们都亲切的喊她姨娘。 顾盈一脸瞧不起她，但孩子们却很粘她。 这些画面...... 记忆继续涌入，城楼下，燕将军抱着已经毫无生命症状的王庶娘。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庶娘，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轻生，为什么要轻生？” 胸口倏然间疼起来。 “庶娘，你回来，你回来。”她哭的几次昏倒，她该逆来顺受的，她不该反抗的。 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放弃自我，放弃那些信念，乖巧的容入这里。 这样的话，春红就不用那么小嫁人，庶娘就不会死。是她害死了庶娘。 “阿铮？”沈暥见妻子的脸色不太对劲，神情也极为痛苦，忙看着正要施第三针的女大夫：“大夫，我夫人好像很痛苦。” 女大夫收回了要施第三针的手，大姑娘也就是沈夫人的痛苦她看到了，讶异于这孩子施针的反应：“银针起了作用，这说明夫人曾经受伤过的地方淤伤确实有，我若施了第三针，怕会越发痛苦，也不知道夫人忍不忍得住。” 记忆一点一点的输入，顾铮头疼欲裂不说，内心的痛苦更是无以加复，她终于想起每回头疾发作是梦回到了前世的场景中，场景中的这个顾铮性子和小动作和她一模一样。 原来，她已经来过这个世界一次，以端王爷妾室的身份，这个事实她是早已知道了的，可一醒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个精光。 “施针，我，我不怕疼。”顾铮拼尽全力让自己发出声音，趁她还有点意识，趁她意识没有完全陷入昏迷，她要把这些记忆全部记起来，她竟然还想去开解赵元澈？竟然还想着和解？真是讽刺，他囚禁她一生，使她如笼中之鸟，为了逃开这份禁锢，她让春红小小年纪就嫁人，庶娘为此还送了命，她与他之间根本就无法和解。 见妻子开口说话，沈暥心中松了口气，听她所说又心疼不已，若能及时好起来，也可忍一下，看着女大夫道：“请大夫施针吧。” 第三针下来，顾铮看到自己站在一处悬崖边上，这里是烟云峰，赵元澈跟她说起过。 风大，大得像是能把站在悬崖边的自己吹起，她抱着一个小坛子，神情凄凉，又似带着一丝解脱，她的身后是升起的晨曦，很美，迎着她孱弱的身姿，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王爷，我不是顾铮，不是原来的那个你所认识的顾铮，你明白吗？”她这样说。 “你先回来，别坐在那里。”赵元澈脸上写着惊恐。 “王爷，如果有来生，放过我吧。”她声音轻轻的随风吹来。 “好，我放过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隐隐哀求。 顾铮笑了，一个轻松的笑，笑得极美，极丽：“赵元澈，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说完，抱着小坛子直接跳入了身后的万丈悬崖。 “不要——”顾铮看着那个她就这样跳下去，毫不犹豫的追着跳了下去。 头突然剧烈的疼起来，女大夫的话轻轻传入耳里：“第五针下去会有些疼痛，夫人若是忍不了我便会拔出来。” 她都死了，她还忍什么？这一世，她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死在了封建社会的禁锢之中，死在了这个男人的牢笼里。 好恨。 顾铮张嘴想让女大夫将银针拔去，实在是太痛了，痛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光，连开口都困难更别说是说话。 奇怪的是，那些记忆并没有因为她坠崖而消失。 跳崖的身子不知道飞坠了多久，下一刻，口鼻咽耳被冰冷的冷水浸入，烟云峰的悬崖底下竟然是条奔流急喘的河，她的身子被河水挤压着，有种是在四分五裂的感觉。 顺着河流，身子在飞快的被冲走，她感觉身子一直在撞到礁石，却没多少痛楚传来，随即陷入了昏暗中。 顾铮是被一道熟悉的歌声唤醒的。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唱的不是很好听，但好熟悉的歌，顾铮有些怔神，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哟，好像醒了。”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手指动了，不容易呀，昏了一个月了。” “娘，就算她醒了也是废人一个了。”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既然救活了她，自然不会让她成为废人，就是这药已经过期了三十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妇人哈哈一笑：“看她造化吧。” 顾铮想铮开眼晴，发现睁不开，她的头上似乎被什么给包住了，还有她的手脚，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不，应该是整个身子都被包住了。 只露着一张嘴，想说话，没声音。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方才那男子唱的歌，那是属于她的时代的。 “娘，她一直在张嘴，好像想说什么话。”年轻男子在吃着什么东西，嘴里吧唧吧唧的。 “让她别说话，她这喉咙被水里的礁石划伤了，若不好好休息，以后能不能发出声音还是个未知数。”妇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娘，她好像很激动。” “甭管她，她什么也做不了，我也听不懂。” “哦。” 顾铮怎能不激动，她知道他，他是金手指啊，那个在显王之乱时救过她一命的小伙子，最要主是他的娘，跟她一样来自未来，太好了，太好了。 “娘，她在哭。”年轻小伙子朝外喊道。 “她全身上下也就眼晴是好的，要哭就哭吧。”妇人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第321章 遇见老乡 两世的记忆重叠，但顾铮更想知道活下来后的自己是如何在这儿生存下去的。 平缓下心绪，让自己去一点点的将这一世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 顾铮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早醒早睡，她觉得这些日子的自己活的像只雏鸟，饿了张开嘴，那妇人便会给她喂食。随后就是一连碗的苦药汁，每天还会有两颗药丸塞进来让她吞咽，药丸的气味像极了记忆深处那种消炎药的味道。 几天下来，顾铮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待她好了就能问清楚妇人是否和她一样来自未来。 最让她难受的是生理需求，她一动不动，大小便只能依赖于妇人和她的儿子，从最初的难堪到现在的麻痹，最后连羞耻心也不见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后，手臂和身体上包着的药布能解除了。 “身上多处骨折，你这条命能保下来也是幸运。”妇人边拆布边说：“虽然布拆了，但还是得躺上两个月不能动作，要不然这辈子你别想做正常人。” 顾铮听话的一动不动，她原本已经心灰意冷，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没什么意思，因此决绝的跳了崖，现在遇上了同乡人，心灵不再孤单，想活下来，想抱着老乡痛哭一场。 “阿娘，她胖了好多。”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咱们得给她松松纱布了。” 顾铮眉头一动。 “用的都是过了期的激素药，能不胖吗？她这条命，仅仅用单纯的草药哪能救活。” 母子人走了出去。 胖？激素？顾铮心里不禁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丝叹息，是啊，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其它的没有奢求。 如此又过了二个月，她脸上的纱布终于能拆掉。 妇人扶着她坐起，边拆纱布边说：“真是配合的病人，知道喉咙不好，几个月下来一直没说话，所以才好的这么快啊，现在可以说话了。” “谢谢你，我......”顾铮想说句感谢的话，发出来干涩如沙碾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有些儿难听，你也别介怀，能开口说话已经很不错。”妇人见顾铮全身僵硬的模样开解道：“行了，睁开眼晴吧。” 眼晴内有了光芒，顾铮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所及的是一间小木屋，屋内简陋，只摆放着桌椅，还有一些药罐子。 眼晴好像有些怪，有种睁不开似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的感觉，无比的紧崩。 “恢复的很好嘛。” 顾铮目光落在身边的妇人身上，四十五六的年纪，微胖，头发已有些花白，长相平凡普通，鼻子前段还有些微的塌扁，笑望着她的眸光中带着顽皮之意，使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儿的特别。 “怎么哭了？不过确实该哭哭，好好哭一场，能好成这样不容易啊，近半年的时间呢。”妇人见顾铮突然落泪反而笑得开心，拿出娟帕给她擦试。 顾铮猛的抓过她的双手，看着她唱道：“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尽管唱的难听，但调调在，这一歌词已能表达她此刻所有想说的话。 妇人微张起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老乡？” 顾铮泪越落越多，拼命点头。 妇人眼眶也湿润了：“天哪，我，我......” 不用多说什么，两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娘，我采草药回来了。”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进来，男子肥肥壮壮，国字脸，脸上却是童子才有的稚气模样，看到两人相拥，弯着头一脸天真好奇的问道：“娘，你抱着她干什么？” “他是我儿子，叫金手指。小金啊，快来见过阿姨。”妇人拉过儿子到身边。 “阿姨好。”金手指高兴的叫了声。 顾铮：“......”一个比她大了近十岁的男人叫她阿姨，为什么一点也不突兀：“小金乖。” 乖字说出来，妇人和顾铮都沉默了一下。 金手指则是开心的直乐。 “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妇人指了指顾铮一身的伤。 “混的太差。”顾铮眼眶又湿了：“我跳崖自杀了。” “你？”妇人瞪着顾铮，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混到自杀的，你是我们当中的第一人啊，弱爆了。” 顾铮点点头，她是挺弱的：“你呢？混得怎么样？” “儿子，去给娘和阿姨烧点水来。”妇人吩咐着儿子去做事。 金手指蹦蹦跳跳的离开烧水去了。 妇人此时叹了口气说：“遇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混的很差，现在觉得还挺好。”坐到顾铮身边，将自己的来历说来。 “真看不出来，你原先还是一名特工啊。”顾铮望着妇人长相，要是街上遇着，还以为是个寻常的村妇呢。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难受。这身体长得难看不说，还是个村姑，我也不甘心啊，”妇人一脸痛苦的说：“最初开始那几年便想尽办法去偶遇了几个皇子，什么救人，共浴，公主抱，假装摔倒，虐恋，能想到的都去试了。” 这操作很溜啊，顾铮一脸有所期待的问：“然后呢？” 妇人抹去眼角因回忆而带来的泪意：“人家只看颜值，才谈个性美。” 顾铮：“......”好辛酸。 “后来我也看透了，安心过日子呗，找了个猎户嫁了人，没想到生个儿子出来智商还有点缺陷。”幸好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料，把她一身的本事学了会。 顾铮替这个不幸的老乡难过。 “说说你的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想不开？” 顾铮把自己来这个时代之日的点点滴滴说来，想到庶娘的死，想到活在牢笼中的自己，倒没像以前那般的崩溃了。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啊。”妇人不胜唏嘘：“对了，你几几年的？” “我八五后，你呢？”她穿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呢，人生黄金期啊，就这样没了。 “我是零零后。” 两人小眼瞪着小眼。 “你竟然比我小这么多。” “你竟然比我大这么多。”两人异口同声。 顾铮看着这个实际比自己小了十五年的，因穿过来比她早，这会已将奔五的妇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不是也该叫你一声阿姨？”妇人这心里不是滋味啊。 顾铮沉默了下：“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叫顾铮。” “那你叫我张荷吧。”原来的名字几十年不喊，她也有些陌生了。 顾铮点点头，叫张大娘她也叫不出口，随即她被自己的双手吸引，这是一双比原来胖了二倍的手，肥肥的，哪还看得出来是原先那如葱段般的纤长手指。又摸了摸脸，有了双下巴，好像圆了很多，她以前是典型的骨感美人。 “我脸上有伤吗？”顾铮觉得脸没有以前那般的光滑，有几条细细的伤疤在：“有镜子吗？”她想看看。 “镜子没有，外面有个小池塘，你可以去照照。”爱漂亮爱打扮的人才照镜子，她媸颜陋质，照多了闹心。 出了屋外，顾铮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山上，远处青山起伏绵延，近处小溪潺潺，周围除了参天大树，就是荆棘灌木，张荷所说的池塘不过就是个蓄水池而已。 “阿姨。”金手指从另一间矮小的木屋内走出来，高兴的看着顾铮说：“水烧好了。” “谢谢。”顾铮朝他笑笑，走到蓄水池边，深吸了口气弯腰朝前一探。 这人是谁？水面上飘着的这张脸早已看不出以前的轮廓，眼上，额头至耳边有着三四条愈合不久的伤痕，这身皮囊不是疤痕体质，因此愈合的不错，就是刚长出的肉颜色还有点吓人，这几道伤痕让她的眼帘耷拉了下来，使得原本的大眼变成了小眼，还有这嘴巴，一角稍弯了点，虽不致于影响什么，但比起原本的模样......怕是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老乡，我已经尽了我所能，你不知道我儿子捞起你的时候，被水底暗礁刮伤的伤口都翻白了，可吓人了。”看着傻愣住的顾铮，张荷在旁边安慰：“能缝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除了明显近三四条伤痕，脸颊上，脖子上还有少的细痕，顾铮细细打量着水中的自己，这也就难怪医她时全身都被白纱包裹着了，没一处是好的。 第322章 给个准话 “我没事。”突然改变的容颜，比起以前丑了许多的样子并没有让顾铮难过：“也不算丑，待过些日子，这些疤痕颜色和皮肤一样了看起来会顺眼许多吧？” “我会尽量让这些疤痕淡下去，你放心。”这点能力，张荷还是有的。 “这模样挺好。”顾铮沙哑的声音略带着沧桑，喃喃着：“这样我就能重新生活。” 看着顾铮确实并没有难过的模样，想到这老乡的遭遇，张荷也是能明白她内心的想法，被那样位高权重的人看上，如同关一只宠物一般关在屋里其相貌必然是好看的，在几千年后的未来，长得漂亮都能被说成是种罪，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呢，模样丑了，普通了，不见得是件坏事。 张荷拍拍的她的肩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总有一二件事是如意的。别想太多，先安心在这里住下，一切待身体恢复了再说。” 结束了，她的上半生。顾铮看着水池平面上倒映出的自己，胖和平凡，就算站在赵元澈面前他也绝不可能认出她的。 “阿娘，”和张荷站在小屋门口的金手指奇怪的看着站在水池边又是哭又是笑的顾铮：“阿姨是怎么了？” “感叹人生吧。” “哦。” “阿姨以后要和咱们住在一起，你往后去打猎多打一些来。” “好哒。” 顾铮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不少，但还是要多多休息，今天心情一翻大起大落，上了床便睡着了。因身上多处骨折，她还需静躺几个月。 每天，张荷会讲一些家乡的转变给她听，听到家乡的繁荣昌盛，听到家乡已挤入强国之列，她激动无比，只恨自己穿的太早了，那么多美好的事没有参与。 “以后不要轻生，万一哪天咱们回去了呢？”张荷如此说道。 “回得去吗？”顾铮无数次想过回去，奈何回不去啊。 “不知道。”张荷将黑黑的药膏涂在顾铮的脸上：“不过你比我好多了，我要真回去了，我这孩子怎么办？你呢，无牵无挂。” “我在这儿摔得一生伤，又好得到哪里去？” “你这是遇上了渣男，我命也不好，小金他爸去的早。”张荷叹了口气。 在山上的日子平静而安逸，五个月后，顾铮手提重物也不觉得哪里不适，身子是差不多康复了。脸上的伤也不太看得出痕迹，就是嘴角和眼角因缝合多显得比别处紧崩，这张脸啊，皮肤缝时稍拉了那么几个度，模样就完全变了。 “以后每次洗完脸用这个擦，擦个三四年，伤痕就完全看不出来了。”张荷递给正洗脸的顾铮一个小瓷瓶。 “谢谢。”顾铮接过，打开时一股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谢的。”张荷哈哈一笑。 “阿娘，姨，酸菜鱼做好了。”金手指的声音在灶房里传来，“你们快来吃啊。” 两人刚进了灶房，酸菜鱼的味道就迎面扑来。 “好香，肯定好吃。”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大盆酸菜鱼，顾铮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就吃。 金手指在旁边笑得开心：“阿姨，你不是在减肥吗？” “家里有小金这个大厨在，哪减得下去啊。”顾铮在这儿每天都有美食可吃，上一世张荷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为了让自己吃的好些练就了一身烧菜的本事，金手指更是将这本事发扬光大，做出的菜那可是顶尖水平的，就连顾铮自个无聊时旁观，也学了不少：“好吃，美味。” “那阿姨菜吃的多些，饭吃的少一点，这样就不会变胖。”金手指给顾铮盛了小小的一碗饭。 “谢谢小金。” 张荷接过儿子递给她的饭，看着儿子道：“你阿姨要减肥，你也要减，男人瘦一点好看。” “吃得太少我会饿。”金手指边说边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 张荷：“......” “咱们小金每天都在山上跑，怎么就瘦不下来呢？”顾铮莞尔的看着小金盛的海碗饭，金手指的武功很厉害，每天都在山上飞来飞去的抓猎物，回回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遗传。”张荷无奈的道：“对了，入春了，按每年的习惯我要外出云游采药，你有什么打算吗？当然了，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让小金留下来照顾你。” 入春了？她跳崖时不过入夏，一眨眼竟然大半年过去了：“我跟你一起去。”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没好好走过，如今前尘事已了，她想看看这个大越的江山风景。 “我要拔山涉水，你这身体，跟不了几天的。虽然康复的差不多，但内里的伤还是得静养着。”她所采的药很多长在悬涯峭壁。 顾铮有些茫然，一会才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张荷想了想：“去平遥县吧，我在那儿买了间宅子，本打算做小金成亲时的新房，我不在的几个月你就住那里，顺便帮着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媳妇。” “好啊，好啊。”金手指高兴的拍手：“我要娶媳妇。” 只要不回越城，去哪都可以，看着小金那兴奋的样子，顾铮也被感染。 十天后。 顾铮随同小金下山后才发现他们所住的这座山是烟云锋最小的一座山，张荷说她跳崖的河里应该有个漩涡把她卷到了这山下的河流之中才会被小金所救。 至于不远处的越城，顾铮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 平遥县离越城有半天的距离，他们中午时到了城外。 车水马龙的热闹和越城不相上下，看到这么多人，顾铮倒有些恍惚。走在人群中，大家不再像以往那样会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哪怕擦间而过，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阿姨，你在笑什么？”金手指买了窜糖葫芦过来见阿姨低头轻笑着好奇的问道。 “小金，以后叫我姨娘，这样更亲近一些。”阿姨这词在这儿并没有人这么喊，她不想吸引任何人的眼光。 “好。” 张荷给小金买的新房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就在寒门的群居中，有着两主屋一灶房一柴房，院子倒是很大，他们进去时，不少邻居都过来打招呼，和金手指显得很熟，知道他们要在这里住着后，邻居们都拿了时鲜的蔬菜大米和瓜果来。 至于为何交情如此好，在接下来金手指帮着邻居们补屋顶，补楼房，补院子，甚至挑柴砍水后，顾铮也就明白了，这孩子心善，喜欢助人为乐，这样的人去哪了都会受人欢迎。 岁月静好，无忧无虑。 从入春开始住到平遥县，如今即将过年，日子过得惬意且舒适，小金在人群中是隐藏了武功的，有时上山打打猎赚点银子。 顾铮现在叫张铮，她本想和小金同个姓，叫金铮，只这名多个姑字就成金针姑了，随即想到小金叫她姨娘，她也没得选，就跟着张荷姓张。 古人过年向来热闹，她也跟着买了不少的年货，正和小金高兴想着怎么吃时，隔壁的老王媳妇晃着刻意的莲步走了进来：“小金姨娘，在家吗？” “在。”顾铮忙走了出去。 “小金姨娘，你想不想找份差事？” “差事？”顾铮倒是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近一年的时间，她用的吃的都是张荷赚来的银子，有时靠小金上山打猎去卖掉赚点银子来，总是不好意思。 “是啊。”老王媳妇也就三十左右，是个热心的妇人。 “王大嫂是有差事可介绍？”她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我小叔子管着的庄子里缺个话少性子好的厨娘，他问我可有合适的人选？我就说了你。”老王媳妇顶了顶顾铮的手肘子，“怎么样？” “厨娘？我吗？”顾铮讶然，她可从没有下过厨啊。 “是啊，你做出的菜哟，邻里街坊没有哪个不喜欢的，每回这香气都能引得人胃口大开。” 那是小金做的，邻里街坊每回进来尝口时都是小金做好的现成饭菜，顾铮张口便要说清原委，又一想，做厨娘也是个好机会，她每回看着小金做菜，步骤都知道，倒是不难做出来。 见顾铮面有犹豫，老王媳妇又赶紧说：“一个月近一两银子呢，要不是小金每回帮着我修屋顶修篱笆，这好事可轮不到，你好好想一想，傍晚给我个准话。” 第323章 找份差事 “王大嫂，是要每天住在庄子里吗？”顾铮问。 “是。我知道你担心着小金，放心，管事的是我小叔子，让他在庄子里给小金安排个差事简单，而且庄子里婢子长得都不错，你不是在给小金找媳妇吗？说不定还真有看上小金的。”老王媳妇捂着嘴乐。 给小金娶媳妇确实是她近来最头疼的事，小金的智力虽只有七八岁，但有房有银，想嫁过来的姑娘也有，可她不想让小金将就，得找个会过日子又真心待他好的姑娘才好。 “我去。”顾铮没再犹豫。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王家嫂子高兴的很，朝里面喊了声：“小金，快出来。” “来啦。”金手指吃着从集市买回来的米扁，高高兴兴的跑出来：“王嫂子，有事吗？” “嫂子家里的柴没了，你帮嫂子去山上砍些来，好不好？”王家嫂子笑眯眯的道。 “好啊。”金手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他力气多的是。 “小金姨娘，小金午饭就让他在我家吃了。”王家嫂子拉着小金就走。 顾铮：“......”王家嫂子这主意打的，明眼人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她虽然一直在差使着金手指，倒也没差待了小金，她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只在这个时代，劳力换饭是极为正常的事。 隔天，王家嫂子先带着顾铮来到了一个庄子，庄子并不大，也不小，里面不是想像的那般小桥流水，这些都没有，倒是园子有几个，园与园之间以走廊相连，每道走廊的柱上都写着字，字体极为好看。 顾铮没事常看字练字，繁体字练了个全，但对于这种算是潦草字的繁体，她看不懂，不过整个庄子的书香气极浓，可见主人有点才学。 王家嫂子的小叔子是个瘦长如竹竿一样的人，笑起来时露出两颗老虎牙来，眼晴细长，看起来颇有几分精明相。 “这金家姨娘胖呼呼的看起来倒有几分福相。”王家小叔上上下下将顾铮打量了下：“就是这脸上几道疤不太好看。” “我这儿脸上的疤痕不细看也看不出来。”顾铮忙为自己说说好话：“而且我就做做厨娘，也不用去侍候人。” “咱们庄子里人不多，大人不喜欢太多人侍候，有时也会叫你帮帮忙，不过没事，”王家小叔很是满意的看着顾铮：“你这模样，只要不生别的心思说不定还能受到重用？” “大人？不知是哪位大人？”顾铮没想到这庄子还是朝中某官员的财产。 “你以后就知道了。至于小金，就在柴房里做事吧，和你也近。你今天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过来吧。” 出庄子时，顾铮回身望了眼大门口上面的匾额‘辛庄’，庄子的主人姓辛吗？朝中大员位高权重的人她虽没见着几个，但姓辛的好像没有。 金手指知道要和姨娘去庄子里生活时挺高兴的，当晚就帮着把东西都给整了出来。 “姨娘，庄子里真的有很多漂亮的姐姐吗？王大嫂说，我要是嘴巴甜一点的话就能讨到媳妇了。” 看着金手指那一脸期待的模样，顾铮想了想遇到的那几个婢女，庄内的婢女不多，都是粗使婢女，没她想像中那般的好，倒是小厮有好几个，估计这姓辛的大人不需要贴身服侍的丫头。 “小金，男人娶妻娶贤，再漂亮的长相也总有看腻的一天，可是温柔贤淑的性格却能细水长流，越相处越喜欢。”顾铮这般解释。 “不要，我就要长得漂亮的，坐在对面看着连饭都能多吃几碗。”金手指也有自己的审美。 顾铮：“......”哎，颜值控啊：“姨娘也不知道庄子里的婢女们算不算漂亮，你明个自己去看吧。” 金手指激动的很，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还把顾铮叫醒就知道了。 看着早已烧好的粥，顾铮没胃口，起得太早。 “姨娘快吃，咱们要去庄子了。”说完，他二口就喝完粥兴奋的去屋里拿包袱。 顾铮慢条斯理的动起了筷子，喝粥喝到一半就见着小金已拿着两人的包袱站在身后咧嘴笑看着她。 这孩子，真是想娶媳妇想疯了，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一般人孩子都有好几个，他着急也正常。 进了辛庄，王家小叔让小厮带着她和小金熟悉了一下环境，便去了灶房。 “好大的灶房。”小金看到灶房面积大，里面还有不少的锅具时高兴的手足舞蹈。 “你高兴什么，做饭的又不是你。”小厮笑他。 “我做，我做。”小金激动的说。 “我家小金做的饭菜比我做的还香。”顾铮实话实说。 那小厮没把顾铮的话当真，这姓金的大胖子不过就是个傻子，也就是给王管事面子，平常的话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辛庄的厨娘很轻松，菜都有专门粗使婢女洗，洗碗这些也用不着她，平常她就做些大锅菜给庄内的人吃，小金就帮着她打下手，有时她累了他来接上。 她没见着过庄子的主人，听王管事说，庄子的主人只在有二三日的休沐日时才会来，一年也就来个一二次。 日子和往常并没什么相同， 这个年和庄子里的人过更显得热闹。 倒是小金的心情很是低落，他发现庄内的婢女们长的都不好看，而且一个个力气大的很。不过小金热情助人为乐的性子和庄内的人关系处得都不错，就连一开始有些看不起他的小厮也能玩在一起。 年夜饭顾铮想出了烧烤这个点子，王管事自掏腰包给准备了酒和鞭炮，下人们一个个都眉开眼笑，欢呼雀跃。 顾铮发现除了王管事，其余的下人都不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是谁，只知道东家一介书生模样，整个人很严肃冷淡，让人不敢亲近，不过从不苛待下人，是个好东家。 顾铮对庄子主人并不感兴趣，她只想岁月静好，等着张荷回来，只是老张每次书信回来都说采药采出了瘾，归来无期啊。 大年初一。 “姨娘，下雪了，赶紧起来和我一起堆雪人了。”金手指一大早就冲进顾铮的屋里，摇着她。 顾铮昨晚和下人们喝了点酒，睡得正好呢，迷迷糊糊醒来，遇上玩得脸颊如红苹果的金手指，睡意朦胧的道：“小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要先敲门，姨娘允许了才可以进来。” “姨娘，下雪了，你陪我堆雪人。”金手指不依，使劲摇着她。 这摇法，顾铮想不清醒也难，看着激动莫明的大外甥，再看他这一身的新衣裳，有时，她还真羡慕他的童真，不管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有新奇感。 雪从昨夜就开始下了，现在已有厚厚的一层，天还早，庄内静悄悄的，大家昨晚玩的欢，今天起的肯定晚。 “姨娘，你给雪娃找两根木碳当眼晴。”小金不一会功夫就已经堆了雪人出来。 顾铮怕冷，手不愿碰冰，就从灶房里拿了铲子来铲雪，累得呼哧呼哧，一大清早的就出了一身汗。 正当顾铮也体会到了玩雪的乐趣时，听得有人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赶紧开门，这都什么时候了，人是睡死了吗？连这点规矩也没有，都还想不想在庄子里做事了？” ‘碰碰碰’的敲门声音不时的传来。 顾铮和金手指互望了眼，金手指忙说：“我去开门。” “等一下。”顾铮拦住了他，听语气怕第一个开门的人会受气：“再让她吼一会。” 金手指虽一脸不解，听话的没去，很快，大家被这叫声叫醒，王管事和婢女们起床火急火撩的出去开门。 一会，王管事带着两位老妈子走了进来，都是五十左右的年纪，其中一位老妈子眼中略带着几分得意，另一位肩背着包袱，眼中不甘。 “王管事，任妈妈在要辛庄受罚半年，这半年就劳烦你好生照料了。”得意的老妈子对着王管事说。 王管事看着去年还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任妈妈竟然来受罚，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面上却是一脸同情：“哎哟，我哪敢啊，不知任妈妈是犯了何事？” 第324章 她们在此 “她啊，私下议论着夫人想要讨好的端王爷芬妾室，刚好这天夫人邀了那芬妾室过府来喝茶，来这受罚半年还是夫人看在她是王家老人的份上。” 任妈妈呸了声，冷声道：“钱婆子，是你看到那芬妾室过来了，刻意引我说这些话的吧？你个老贱人。” 钱婆子笑得一脸褶子：“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视你如姐妹，怎么可能害你？” “你嘴里喷的都是屎，我一时掉以轻心才上了你的当。”任妈妈心中那个气哦，好不容易成为了沈府负责买菜的管事，才不到一年，就被这钱婆子算计了。 “你这话说的，算了算了，谁遇上这种事儿心情都会不好，我不跟你计较。对了王管事，夫人说这儿来了个厨娘，让我把关一下，厨娘人呢？” 顾铮和金手指站在最后面，端王爷三个字让她从头冷到脚，压根不想听到的三个字突然间听到，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这芬妾室又是谁？新纳的新人吗？ “姨娘，王管事叫你呢？”金手指摇摇发呆着的姨娘。 顾铮忙走到了王管事的面前，朝着两老妈子笑笑道好。 钱妈妈将她上下打量了遍，点点头：“可以。王管事，庄子里的规矩可别破坏了，知道吗？” “放心，那些相貌好的姑娘家我一个也不会让她们留在庄子里的。”王管事讨好的说，心里却在腹诽，辛庄离越城半天的时间，东家一年到头也就来个一二次，每次最多住两晚，那夫人防得还真是紧。 所有人都去送钱妈妈了，小金喜欢热闹，拉着顾铮蹦蹦跳跳的去送。 顾铮被动的走着，在他的人生中，端王赵元澈这个人恨不得抹去，听也不想听一下。 王管事将任妈妈的屋子排在了顾铮的隔壁，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顾铮深知这些老妈子的手段，因此平常并不多话，奈何有个爱说话爱聊天的金手指在，不出三天，两人就熟起来，金手指一直拉着任妈妈说些越城的新鲜事，不仅是他，庄子里其他下人也喜欢听任妈妈说越城的热闹和繁华，就连王管事也不除外。 “这芬妾室真的那么受宠啊？”下人围着任妈妈听她说些闲事听得认真。 “一个妾室怎么能连端王妃都被比了下去了呢？” “那芬妾室长得一定很好看吧？” “模样确实是楚楚动人，专勾男人的那种狐狸精味，那端王妃可是正经儿的伯爵府贵女，哪可能有那种狐媚子手段？”任妈妈冷哼一声，在辛庄说这些事她可是一点也不顾忌。 听到端王妃时，顾铮在井旁淘米的手顿了顿，看着远处融化了一半的那个雪人出神，顾盈？其实这个三妹妹待她挺不错的，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任妈妈，那端王爷既然这么宠芬妾室，会不会休了端王妃？”一婢女好奇的问。 “那芬妾室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宫女，怎么可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听说啊，这芬妾室像极了已逝的顾妾室，所以才得到了王爷的宠爱。” ‘哐当——’一声，顾铮手中的淘米箩掉在了地上。 众人都回头望向她，不一会又看在任妈妈身上崔着她往下说。 金手指听得没趣，他不喜欢听这个，他喜欢听越城里吃的玩的，抬头见姨娘拾起淘米箩走去了灶房，也起身跟着去烧饭了。 日子并没有因任妈妈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庄子里的人各司其职。 众人对她的印象就是个话不多，但挺勤劳的小金姨娘。 岁月总是那般的静好，所以日子过得格外的快。转眼春季已过，入了夏。 期间张荷来了几次信，信里说着采到了一些稀奇的草药，对她脸上的疤痕有极大的好处。 顾铮已经不在意长相，这模样怡然自乐的很，这样的生活是她所喜欢的，如果非要在这个时代活着，那就这样活到老吧。 “这孩子可真是好，又勤劳又热心。”任妈妈一脸可惜的看着正帮着她做事的金手指：“就是脑子不好使啊。” “我脑子好使的很。我还会乘法口诀呢。”金手指嘟起嘴不满的说。 “乘法口诀？那是什么？”任妈妈奇道。 在旁洗着豆皮的顾铮莞尔一笑，这时代的算法不是几两几就是讲几贯，或者是锭，整数还能算一算，那几百个铜板，几贯以千计的要算也得花好点时间呢，算这里的数字还是算盘实在。 “任妈妈，任妈妈，王管事从越城回来了。”一名婢女跑过来跟任妈妈说。 任妈妈一听，起身就匆匆出去，不一会声音隔着园子的墙传来：“天杀的，肯定是钱婆子在夫人那儿说了什么，以夫人待我的好，我在这儿这么久了早差人来叫我回去了。” “任妈妈，你就安心在辛庄待着吧，左右不过二三个月的时间了，咱们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王管事道：“你那月银，夫人也没少了你啊。” “那能一样吗？在夫人身边，单每个月的赏赐就比我一个月的月银多。” 顾铮听了一半就拿着洗好的豆皮回了灶房，几个月的相处，任妈妈人其实不坏，不过她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关系，因此这个好坏也有些片面，她不想卷入是非中，连说也不想说，和她没多亲近，但也谈不上疏远。 今天的午饭做的是豆皮卷，肉一大早就被小金剁碎，她往里面撒了些调料，再放了一些的黄豆酱淀粉，打了个鸡蛋拌开腌着，这会时间正好，将这些都平铺在豆皮上卷起来往锅里蒸。 “张姑姑，我可喜欢吃你做的豆皮肉卷了，好香。”烧火的婢女已经一脸垂涎。 “今天做得多些，让你吃个够。”顾铮笑道，这些婢女最大的也就十七岁，最小的仅十二岁，在她看来还都是孩子。 “张姑姑。”一小厮跑了进来，看到豆皮卷时眼晴都亮了：“好香，晚上又可以吃豆皮肉卷了。”随后又赶紧道：“王管事说，下午的买菜也麻烦您去一趟，他刚从越城回来，还有一些庄上的事要处理，今天没时间去了。” 顾铮点头：“知道了。”王管事每季度都要去越城东家那里将庄子三个月的盈收给东家核算一下，买菜的事就交在了她手上。庄子里的外务和内务都分得极细，只要用到银子的地方都是王管事掌手的，对旁人他不放心，对她却颇为放心。 倒不是她混的不错，这几个月小金帮着他做了许多要请人的活计，让庄子里省下了一大笔银子，但在帐房那，这些银子是领了付给匠人的，也就是说他落了私，小金想的不会那么多，她知道了也不往外说，王管事便把她视为了自己人。 平遥是个小县城，周围环山环水，景色极好，有不少的富贵人家都在这儿建了庄子，因此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繁闹，越城有的新鲜玩艺这儿也会及时有，因此铺子林立众多。 顾铮带了三名小厮出来拿菜，辛庄买菜的地方在固定的铺子里，就在她一脚刚要踏进铺子里，一道稚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孙婆婆，快看，那儿有糖葫芦，我想吃。” “小公子，这外面的东西哪能干净啊，待回了庄子，婆婆亲自给你做。”孙婆婆的声音传来。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顾铮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路旁边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华丽，一看就知道主人家非富即贵，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正从木窗探出头看着路边卖糖葫芦的商人，稚嫩的小脸上垂涎不已。 被唤做孙婆婆的人正劝解着小公子不要买。 此时，马车内一温婉的声音传来：“孙妈妈，买给他吧。” “是。”孙妈妈转身去买糖葫芦时，不经意见到菜铺门口一女子正失神的望着小公子，心下奇怪，也没多想。 顾铮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孙妈妈，还有那个常被她惹哭却粘她粘得很的小外甥，那温婉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顾盈。 第325章 百两黄金 她们怎么会来这儿？ “今天也是张姑姑来买菜啊？”菜铺里的掌柜已经笑着迎了出来：“老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见顾铮看着路对面的马车，掌柜咦了声：“这不是越城顾伯爵府家的马车吗？往年可不是这个月份来小住的。” 顾铮也注意到顾盈坐的并非是端王府的马车而是顾家的：“没想到掌柜还认识顾伯爵府的马车。” “张姑姑不知道这顾伯爵在咱们平遥有个庄子，每年入夏顾家主母就会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来小住几日，听说大女儿前几年嫁人了，所以只带小女儿过来。来我这儿买过好几次的菜，自然识得。” 顾铮搜索了下原身的记忆，没有半点印象，显然原身并不知道主院的人在平遥县有庄子，这应该是卫氏的陪嫁庄子。她已经不是顾铮，也不想再与她们有所交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吧。正当她要收回视线时，伏在窗口上的小外甥突然望向了她，小葡萄似的眼晴亮晶晶的看着她。 顾铮心一软，想到往日姨甥情，眼神不自觉的放柔。 “二宝，别把身子扑出窗外。”顾盈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时，将小儿子抱了过去，窗幔子垂下。 二宝？顾铮略微有些感叹，这是她给小外甥取的小名，大外甥刚生下时，顾盈便纠结于小名，大名她是没资格取的，小名就想取得响亮好记朗朗上口的，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当时她见她如此纠结，随口说了句‘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老大就叫大宝，老二就叫二宝，老三就叫三宝，好记又好听。’ 当时顾盈瞪了她良久，觉得这小名取的也太随便了，不过她每次抱孩子就如此叫着，她也没法子，再后来索性跟着这般叫了。 孙妈妈给二宝买了糖葫芦，马车缓缓离开。 顾铮让小厮们拿了菜离开时还听得掌柜对着伙计说着去顾家的庄子里问问这几天的菜是不是由他们来提供云云。 回来的路上，顾铮寻思着，为何顾盈会带着小儿子来平遥的庄子里小住，身为端王妃，这不像是她的作风，就算她要去某个庄子小住，应该会去王府的庄子而非娘家的。 这事很快就被顾铮抛到了脑后。 入夏之后暴雨变多，时不时的雨幕如帘。这种时候庄子里的下人们喜欢窝到走廊下面聊天喝茶. 这个时代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喜欢在闲下来的时候喝口茶，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会让顾铮炒一些黑豆或是花生出来，随后就是嘻嘻哈哈天南地北的聊。 顾铮向来是笑着听着不插嘴。 “任妈妈，你上次跟咱们说端王府那芬妾室把端王妃给挤兑走了，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端王爷迷恋那芬妾室，如今这芬妾室又生下了儿子，就更得宠了，听说完全不把端王妃放在眼里，这端王妃一气之下带着小世子去了庄子住.”任妈妈吃着炒得麻香的黑豆，咬得咯噔咯噔响，见大家都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便道：“你们不信？端王妃去住的庄子就在咱们平遥县上。” “真的啊？” “我骗你们做什么？就住在那个‘烟霞湖’畔的望湖庄里。” “我知道那个望湖庄，倒是不大，不过挺漂亮的。” “任妈妈你人都不在越城，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当然有我的关系在。”好歹做了几十年的老妈妈，这点门道还是有的。 安静吃着花生的顾铮想到在三日前碰到了顾盈的画面，她倒不担心顾盈，她生了两位嫡世子，不管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她的地位都无人能撼动，芬妾室不过是分了些宠爱罢了，顾盈不会往心里去。 毕竟她在时那会，也未见她难过半分，甚至于端王常年不去主院，她也从不会迁怒她，最多就是让她守规矩。 连着几天的大暴雨，天气阴沉沉的。 辛庄的下人们缠着任妈妈说着越城大户人家的大小事，端王府的事只是其中之一。 “孙妈妈，说了这么多的事，当朝相辅沈相的事您也跟我们说说呗。”一婢女说道。 “是啊孙妈妈，这几个月来也没听见您说沈相的事。” “沈大人哪有什么好说的。”任妈妈原本闲散的神情在说到沈相时变了变，似乎有些惧怕。 “沈相小小年纪高中状元，之后一路平步青云，还娶了百年书香世家王家的嫡长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说的肯定很多吧。” “沈大人跟夫人，跟他夫人之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知道过的有多好。”孙妈妈明显不愿多说。 顾铮目光一动，奇怪的看着任妈妈那略显不自然的反应，倒是奇了，在说到别人时溜得跟说书先生似的，说到沈相时明显不愿多说，还有这称呼，旁人都称沈匽为沈相，她却叫大人。 那沈相跟他夫人的关系如何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沈相的媳妇儿是被端王设计而娶的，那沈相更为奇葩，竟然顺水推舟娶了，也是个神人。 想到上回在树后面瞧过几眼这位沈辅相，模样长得不错，就是清清冷冷，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金手指将花生抛向半空，然后张嘴接住，这样来回几次后觉得没意思，便对着任妈妈说：“任妈妈，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爱听，我要听漂亮小姐姐的事。” 一听金手指这话，大家都笑起来。 “咱们的小金是想媳妇想疯了。”一小厮搂过小金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金，可惜我没有妹妹，要不然一定让她嫁给你。” 金手指看了小厮几眼，认真的摇摇头：“不要，你长得不好看，你妹妹也一定不好看。” “嗬，这小子。” “别看咱们小金憨头憨脑的，找媳妇的要求可高着呢。”另一小厮道。 “小金啊，这媳妇儿长得漂亮守不住，容易招蜂，而且长得好看的女人也不会跟着你吃苦，人家心高着呢。”一小厮说。 这话在场的人都点点头。 “那我就找个心不高，还守得住的漂亮女人做媳妇。”小金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众人又大笑起来。 顾铮笑着摇摇头，她这个胖外甥对于漂亮女子是有多么执着呀。 “是王管事回来了。”一婢女喊道。 众人抬眸，就看到撑着油伞匆匆进来的王管事。 “王管事，你去哪了？花生和黑豆都被我们吃完了。”任妈妈扬声道。 “王管事，您来咱们都要散场了。”小厮笑说。 “别吃了，”王管事神情激动：“有位大户人家的孩子不见了，那家主母发话，只要找着她的孩子赏百两黄金，咱们赶紧一起去找吧，真要找着了，百两黄金一分，后半辈子还愁吗？” 百两黄金让下人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晴，别说黄金，就连整锭的白银他们都极少看到。 “谁家孩子啊？”任妈妈问。 “谁知道呢，发话的是个模样挺不错的姑娘，说只要找着了就把孩子领到后堂街的茶楼里给她看。别楞着了，赶紧拿上雨伞随我去找人。”王管事说着又匆匆离开。 下人们赶紧回屋拿了伞跟在王管事身后。 “姨娘，我们也去找那孩子吧。”金手指起身要跟着去，余光见到姨娘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姨娘，别喝茶了，那边有个模样不错的姑娘。” 顾铮冷不丁被呛着：“人家丢了孩子，家长该有多着急，你不帮着找，反倒惦记人家的姑娘？” “我当然也会帮着找孩子呀，等孩子找到了我就去见那姑娘。”金手指摸摸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跟那户人家并不相识，也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如何找？况且有百两黄金的赏赐在，找的人大有，不缺咱们。”顾铮并不稀罕这银子，这般大的雨，她也不是那般幸运能找着孩子的，去与不去又有何区别？ 第326章 留意踪迹 雨下的越发的大。 顾铮最终被金手指缠的没办法，撑着伞随他去找孩子，为的就是见那位好看的姑娘。 此时的街道连个人影也没有，除了前头走着的辛庄下人们。 “姨娘，他们快要不见了。”金手指见那些人转入一个角落，拉着顾铮就追。 油伞不大，雨势汹猛，顾铮这脚一踩出庄外就湿了，更别说这样跑着去追人，撑伞的胳膊被小金抓着跑，另一手赶紧提志裙子，免都湿上身。 奈何顾铮跑了不一会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下休息。 金手指一点也不受影响，呼吸正常，只是睁大眼晴打量周围，半响朝前头大喊：“王管事，咱们来湖边做什么呀？” 顾铮看到前头有个湖，雨幕中烟波缭绕不太看得清对面，隐隐能望到对面几株古柳。 “他们说孩子走不远，极有可能在‘烟霞湖’畔旁边。”王管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实在是雨太大了。 “这便是烟霞湖吗？”顾铮虽在平遥县住了这么久，只在宅子周围走动，没来过这里，这个湖不能说大，倒还别有一番景致，想到顾盈这会就住在湖畔的望湖庄里，下意识的找了找这个庄子，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座庄子，离湖也就几十米。 看着这庄子，又望着‘烟霞湖’，孩子？顾盈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会是小世子吗？不可能的，二宝身边侍候的人不下十几个。 见姨娘一直望着那边的庄子看，小金也望去：“姨娘，那庄子的小侧门开着，好多人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天地一片雨幕，顾铮根本看不清楚十米之外的地方，但小金视力向来极好。 这么大的雨，若没有别的急事下人都是聚在一起吃吃零嘴说说话，就像辛庄的她们，顾铮忙道：“小金，咱们走近看看。” 望湖庄的大门紧闭，但侧门口大开，不少的下人从庄子里面出来撑伞离去，门口站着的女子约二十左右，虽是婢女打扮，但穿着明显比旁的人要好些。 “秋致？”顾铮讶异，秋致是顾盈的贴身婢女，两人的感情就如同她和春红那样，顾盈舍不得秋致离开她，因此已二十岁也没把她嫁人。 金手指弯着头打量着秋致，这姑娘好看是好看的，可就是沉着一张脸不好。 “是谁？”一名婢女瞧见了顾铮两人，撑伞过来：“你们两个可是帮着来找孩子的？” 直接问这一句让顾铮的心一沉。 金手指点点头：“是啊，是你家孩子走丢了吗？是怎么走丢的呀？” “要知道怎么走丢的，还用得着你们来找吗？”那婢女找孩子找得正一肚子火气，听到这么蠢的问题，语气十分不好。 金手指被骂了，顿时一脸委屈 “这问的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总得知道孩子是怎么走丢的，又是如何走丢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找？”顾铮面色色一沉，冷望着这婢女：“再者，咱们是来帮忙找孩子的，不是来受你气的。” “你？”婢女脸色一青。 此时，秋致走了过来，听到顾铮的话温声道：“这位姑娘说的很对，是你这丫头太无礼了，还不下去？” 婢女见秋致来了，忙小施了个礼，退下时还瞪了顾铮和小金一眼。 看着秋致脸上的忧色，顾铮的心也越发不安起来：“请问走失的孩子可是府上的小公子？” 秋致目光一敛，心里升起戒备，面上不露仍温和的看着顾铮：“我家小公子有那么多下人看守，又怎么可能走丢呢？丢的是我府中一位老妈妈的孙子。” 老妈妈的孙子？顾盈身边就只有孙妈妈一人，孙妈妈一辈子都侍候着卫氏，从未嫁人哪来的孙子？就算是，秋致又怎么可能如此着急模样？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顾铮死死担紧伞柄：“小孩子是在哪里走失的？” 见这胖乎乎，肌肤白嫩，颇有些丰腴的姑娘一脸焦急倒不似装的，秋致在心中奇怪，但有些事不能往外说：“姑娘是个热心肠的，来帮忙找孩子就在湖旁边帮着找一下吧。”说着转身回了庄子。 顾铮拧拧眉。 “喂，你们庄子里可有漂亮的姑娘？”金手指突然朝着秋致喊。 秋致脚下一顿，转过身面色微怒的看了金手指一眼，这个男人竟然问她如此不成体统的问题。 金手指摸摸头，不明白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惹这姑娘生气了。 看着焦急站在侧门口等消息的秋致，顾铮知道丢失的是小世子，庄子内肯定彻底找过，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带孩子出去玩，也就是说，孩子是在庄内无缘无故不见了的。 “带走孩子的一定是会武功的人。”顾铮喃喃。 “姨娘，咱们去找孩子吧。”金手指拉着顾铮往湖边走去，找到孩子了就能见漂亮的姑娘。 “为什么要带走孩子呢？带走孩子之后想做什么？”顾铮越想只觉得身体越凉，挣开小金的拉手，朝着湖边缓缓跑起来，边跑边看着湖面。 “姨娘，你在找什么？”小金觉得有趣，也跟着跑。 “小金，你快看看湖面上可有什么浮起来的东西。”麻袋啊，飘浮的衣裳，甚至......顾铮已经朝最坏的打算了。 “噢。”小金一提内力，脚下几个起跃已经在十几步之外。 “你跑一圈，瞧得仔细些。”顾铮大喊，那个抱在怀里糯糯软软的孩子，可是她一手抱大的，那一声姨娘喊来时她心都快化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可不要出了意外啊。 也就半盏花的功夫，小金已跑好一圈，回到顾铮面前时连一丝喘气也没有：“姨娘，我仔细瞧过这湖了，除了树叶，没看到浮着什么。” “什么都没有吗？”会不会还在湖底？顾铮垂于腿侧的手一抖。 “没有。不过湖上没有东西，可是湖的旁边有奇怪的脚印，好像有三四个人在打架。”小金弯着头回想着方才看到的脚印。 “在哪？” “呐，就是那颗老柳树下。” 顾铮被小金匆匆带到柳树下时，看到这株老柳树下掉了很多的叶子，叶子将地上的泥泞的脚步给遮掩着。 顾铮没觉得这些脚步有什么不同，方才王管事他们就是从这里跑过去的，豆大的雨珠将柳叶打落也没什么可疑，但她相信小金说有三四个人在打架就肯定有人在打架，这孩子从不说谎：“你能看出来他们往哪里走了吗？” “这儿。”小金指了指另一条路：“他们是从这条路离开的。” 这条路是出城的， “小金，小金姨娘，你们怎么还站在这儿啊？我都找了一圈回来了。”王管事的声音传来，就见他脚步一拐一拐的回来，半身是泥，全身都湿透了，这会刚入夏，雨水还是极冷的：“倒霉，摔了一脚，都湿了，不找了不找了。” “王管事，麻烦你去跟庄子侧门口的秋致姑娘说一声，就说孩子极有可能被人带出城了，让她一定要派侍卫出城找人。”顾铮及其严肃的对着王管事说道，说完匆匆朝城外赶去。 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姨甥俩，王管事一头雾水，小金姨娘怎么知道孩子被人带出城了？不过小金姨娘向来温吞，倒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他说话，想了想，王管事拐着腿去庄子侧门带话了。 城门口的守卫都在城檐下躲着雨，出城也没像以往那般查点什么，守卫们不是坐着喝茶便是吃着零嘴说笑着。 出了城门是大道，大道两旁则是大大小小一块连着一块的林子，林子中间亦有许多的庄稼，再外头是像小馒头一样的丘陵，一座带着一座，矮且连绵。 如何找啊。 看着地上被冲刷得干净的地面，小金搔搔头，有些束手无策：“姨娘，找不着脚印了。” 雨水冷，顾铮只觉得也她的身子更冷，想了想，转身跑向城墙下正说笑着的守卫兵：“两位小哥，可有看到三四个一起从城门口出来的人？” “男人女人啊？”守卫问。 “是男人。”金手指在旁边回答。 守卫想了想。 “有。”另一守卫对着顾铮道：“确实有四个男人从城里出来，其中一个男人还扛着一个麻袋，往那小林子去了。”守卫指着不远处的林子。 “谢谢两位小哥，这点碎银请你们吃酒。”顾铮从怀中掏出一点儿碎银放在桌上，又对着他们说：“待会如果还有人来问两位小哥这事，请原话告诉他们。”说着带着小金朝他们所指的林子跑去。 第327章 加倍给你（两更） 看着跑远的两人，两守卫互望了眼，其中一人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那四个人也没什么可疑的啊。” “不知道。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打听事还给咱们银子的。” “对了，那男人的麻袋你检查了没？” “没有。这下雨天出城的也就十几个人，我就......该不会是偷了什么东西吧？你说咱们要不要叫几个兄弟去看一看？” “不是说还有人要来问吗？待会咱们问个清楚。” “好咧。” 雨继续下。 去小林子的路坑坑洼洼，有些洼沟足足有半脚深，顾铮吃了几次亏，大腿以下都是湿的。 “姨娘，我发现脚印了。他们真的进了这个林子里。”在林子外，金手指高兴的指着几个清晰的脚印。 “好，好。”顾铮点点头。 “姨娘，怎么不走了？”小金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姨娘。 顾铮面色犹豫，内心挣扎，对方有四个人，能在庄子里把孩子掳走武功一定不弱，她不会武功，小金的武功有多高她也不知道，再高也一人难敌四人啊，她不能为了救二宝就将小金的安危置之不理。 可她也清楚，二宝在那些人手里多一秒就危险一分。 怎么办？怎么办？ 见姨娘还是不走，金手指道：“姨娘，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在这儿休息一会，我进去找孩子。” “小金。”见小金一蹦一跳的往林子里走，顾铮忙喊住了他：“里面很危险，咱，咱们还是再等等吧，不一会就会有人来了。”话是这样说，但顾盈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呢？顾铮的手因为太过担忧而一直颤抖着。 小金眨着眼晴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等了，孩子在坏人手中会有危险的。”说着跑进了林子。 “小金？”顾铮这心里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越发的担忧，也跟着跑进去。 暴雨使得天气阴沉沉的，进了林子，这光线就更加的阴暗。 林子内很是干净，除了树木便是一些灌木，若是在艳阳天，一眼望得到尽头，哪怕在现在，也能看出到底有没有人。 没有人，林子内没有人。 “好气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人，金手指生气了，两腮子鼓鼓的：“姨娘，你慢慢走，我先去找人，就不信找不着这些人。” 顾铮刚要张嘴让他不要先走，嘴巴才张开，眼前哪有什么人。 这个小金，顾铮急了，他若不在，她怎么找人？就算线索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判断啊。 林子里到处都是被雨水暴打出来的坑，她的裙子也不知道何时刮破的，东一个洞西一个洞，亏得里面穿着裤子，不是贵家女所穿那种晃荡中能透光的，是真正的粗布，扯开都看不到肉的那种。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了这个小林子。 就在顾铮寻思着该往哪走时，听得打斗声传来，心中一喜，赶紧往声音来处跑去，然而她才跑了几步，脚下一空，身子狠狠摔了下去，油伞脱手，这儿竟然有一个下坡，陡度极高，当顾铮下滚的身子停下时，只觉得被石子刺的哪哪都疼，亏得没撞到头。 谁能想到这个下坡下面还有一大片林子，也就难怪在上面看不到什么了。 “他还有同伙，我和老三拖住他。”林子内的人听见到顾铮摔下坡时的尖叫声：“你们两个出去看看。” 顾铮忙捂住嘴，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块巨石，她并没有选择，而是躲到了比较近的灌木丛中，很快，两名魁梧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看了看周围，二话不说朝不远处的巨石走去。 顾铮看着其中一人持剑朝巨石后面狠狠刺去，吓的倒抽了口冷气，如果她方才躲在那石头后面，小命就没了。 “剑上没血，没人。” “她躲起来了，肯定在周围，再找找。” 顾铮不敢乱动，任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连口大气也不敢出，看到他们从身边走过时，只觉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林子内传来了一道惨叫声。 本找着顾铮的两男子见状，也顾不得找顾铮，飞快的跑了回去。 顾铮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自来到这个时代，虽是庶女，但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极好的，哪遇到过这种凶险的事。 她不敢再接近林子，只想到可爱的小外甥，强行撑起身子，也就在这时，一名高瘦的男子扛着一个麻袋飞出来，他看了看四周，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林子飞去。 麻袋？二宝肯定在麻袋里，顾铮擦去脸上的雨水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直到林子越来越暗，直到看不到那男人的身影，顾铮着急起来。 “你是孩子的什么人？”一道阴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铮吓的再次跌坐在地上，转身惊恐的看着不知何时在背后的男人。 男人：“......”分不清这个女人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我，”顾铮一咬舌头，疼痛使得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们说找到孩，孩子就有黄金可奖赏。” 不相干的人吗？男子将麻袋轻轻放在了顾铮面前。 这么好的事？孩子肯定没救了，顾铮的心一痛，眼泪扑腾扑腾往下掉，她边哭边打开麻袋，看到二宝毫无生气的蜷缩在袋子里，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哪里有半点的热气。 “孩子还没死，昏过去了而已，这么小的孩子，又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身子应该受不住了。”男人道。 顾铮赶紧抱起孩子，果然二宝的身子还是温的，忙抱在怀里给他取暖。 “这么关心这个孩子？真是只是为了赏银而来找孩子的？”男子怀疑的看着顾铮。 “任谁看到了这么小的孩子都会有怜悯之心。”顾铮感觉得出来，这男子应该不是个心狠的人。 果然，男子沉默了下道：“这孩子还很小，我不忍下手，不过我其余三个兄弟是一定要取这孩子性命的。”顿了顿道：“你抱着孩子走吧，我好不容易出现的一次善心也只能给他一次机会而已。” 顾铮忙起身，抱着孩子就跑，深怕他反悔了。 “跑错方向了，这边才是出路。”男人见这个女人朝着离平遥县相反的方向跑，又好心的指了指方向。 “谢谢。”顾铮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杀她和孩子，真心的道了谢。 可没想她才跑了十几步，一把剑突然横插在了她面前的树上，她若是跑的再快点，身上的脑袋就会主动送上门。 大雨早已将她全身打湿，她硬是又吓了一层冷汗出来。 “哟，仇丰，你什么时候这般善良了？”三名男子走了出来，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说话的那人一把刀扛在肩上，绑着只小辩子，嘴角噙着丝残忍的笑弧。 “渍渍，看来他是忘了他是名杀手了。”露着两只胳膊的小男人说。 “杀手？他配吗？”另一人一脸不屑，很是看不起人。 顾铮暗暗叫糟糕。 “你还不走？”仇丰见到这个女人抱着孩子傻愣着，拧眉道。 她走的了吗？顾铮一闭眸，绕过那树飞快朝前跑。 兵器的打斗声从后面传来。 顾铮不敢看后面，深怕一转身发现后面跟着杀手，只拼着命往前跑。 “渍渍，只跑了这么点路吗？”后面传来了阴冷的笑声。 小金，小金，金手指，你在哪？顾铮在心里绝望的喊着，金手指，你在哪？快来救救姨娘啊。 背后猛的一痛。 那杀手随脚从地上朝顾铮踢出了一根树枝，狠狠打中她的后背。 顾铮猛的跌倒在地上，及时的一手护住孩子的手，一手垫在孩子的身下，只觉得一股子锥心的痛从背后传来。 就在她努力起身时，头发被抓起，整个身子被拎了起来。 抓着她头发是那个绑着小辩子的男人，他桀桀笑着：“看不出来你这般在意这个孩子，那好，我就当着你的面将这孩子卸成八块，想想也是很美好的画面呢。”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顾铮颤着声音道：“二倍，三倍都可以。” “不管别人出几倍，要货的人都会高出一倍。”男人笑得阴残：“我是相信穿着粗布劣衣的你呢，还是锦衣华服的那人呢？” 第328章 没金手指 “你可知道我怀里的孩子是什么身份？”从顾铮知道二宝是被掳走，心里就清楚有人要二宝的命。 “这是死前想套点我的话？”杀手笑得阴阳怪气：“能不能有点新花样？”说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顾铮瞳孔一缩，冲着杀手大声喊道：“这孩子是端王爷的小儿子，他的母亲的外祖父是大将军长平候。” 杀手又桀桀的笑起来：“这些我自然知道，那又如何？我在这儿杀了你们，谁能又查出来什么？” 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杀孩子，顾铮瞬间面如死灰。 “真是让人享受的表情啊。”杀手一脚将顾铮踢倒在地，欲夺过她怀中的孩子。 顾铮迅速将孩子护在了身下，不让他抢走。 “让人厌烦。”杀手抡起手中的刀朝着顾铮砍去。 也就在这时，一支破箭横空飞来。 杀手闪过。 “王妃，这儿有人。”雨幕中纷杂的脚步声音传来。 顾铮猛的抬头，看到不少人朝这边跑过来，伴随着的是无数的飞箭，这些箭让杀手近不了顾铮的身。 顾盈来了？顾铮心下狂喜，抱起孩子朝着他们那跑去。 “王妃，找到小世子了，找到小世子了。”跑在前头的侍卫看到了顾铮，也看到了顾铮怀中的孩子。 “就凭这几个侍卫就想救人，真是天真。” 眼看着就要将孩子交到侍卫手中了，杀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铮脚腿上被什么东西打着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平稳身子抬头时，雨水和着温热的血腥猛的溅到了她的脸上。 跑过来接孩子的几名侍卫瞬间被杀。 顾铮第一次看到杀人，哪顾得上害怕，此刻怕的不是看到杀人，而是转身看着自己如猎物一般的杀手。 “保护王妃。”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顾盈凄厉的声音从前头不远处传来。 雨幕让人看不清前方到底是如何的。 又有几名侍卫冲了上来，可他们明显不是杀手的对手，几招而已就命丧黄泉。 不一会，便不再有侍卫冲上来。 顾铮只觉得身体比落下来的雨水还要冷。 杀手一步一步朝着顾盈所在的地方走去，不远处，依稀间能看到几名带刀的护卫护着中间的人朝后退去。 “我便大发善心，让他们母子再见最后一面。”杀手嘴角擒着阴冷的笑弧拽起顾铮就拖着她走过去。 顾铮感受着怀中孩子传来的体温，脑袋一直在想着办法如何自救，然而，当看到不远处三名护卫和孙妈妈秋致使劲拉着顾盈往回去，顾盈则是挣扎着要来找孩子时，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顾铮只带了八名护卫，已死了五人，剩下三人又怎么可能是杀手的对手？ “二宝？”看到自己的孩子顾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孙妈妈和秋致，跑入雨中，朝孩子奔去。 “不要过来。”顾铮朝她大喊。 顾盈又怎会听，她只看到辛苦生下的孩子死死闭着眼晴，一副没有了气息的模样，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王妃，小心。”孙妈妈看到那杀手手中的刀扬起，吓的尖声叫起来。 顾铮惨白着脸眼睁睁的看着杀手将刀砍向顾盈，脑海里一片空白。 也就在这时，一把剑飞了过来，哐当一声，袭落了杀手的刀，那名叫做仇丰的男人气喘吁吁的出现，他的脸比起顾铮苍白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仇丰全身都是血，大雨倾盆，冲刷走了他身上的血，又有不少的血渗出来，他受了重伤。 “看来，你把他们都杀了。”杀手走到一旁的树旁，拔出被打插进树身的刀，这才看向仇丰，阴沉的道：“我要将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刮下来为他们报仇。”说话间已出手。 仇丰节节败退，下盘不稳，可以看出身体已没多少的力气。 “二宝，二宝。”受到了惊吓回过神的顾盈跌跌撞撞的跑到顾铮身边，从她怀中夺过了小儿子，察觉到怀中孩子的温度，颤抖着喃喃：“还活着，还活着。” 于此同时，秋致的尖叫声传来，就见仇丰被杀手一掌狠狠推了出去，撞到了秋致和孙妈妈旁边的大树上，落下时猛的吐出几口血来。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心软有感情，仇丰，今天的死是你自找的。”杀手看着仇丰的目光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同伙的温情和犹豫，反倒透着兴奋。 当顾铮看到仇丰被击落在地的剑时，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话‘死就死吧’，拾起剑朝着杀手冲了过去。 仇丰看到顾铮冲过来，也看到杀手嘴角突然扬起的那抹残酷笑弧时，心里一沉。 杀手手中的刀一个转变，直接刺向了顾铮。 顾铮看到了明晃晃的光亮，接而便是喷了出来的血。 她没事，血是杀手的，杀手拿刀的手臂突然被一把横空过来的剑斩断，同时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又一脚将杀手踢了出去，力道之大那杀手直接昏了过去。 顾铮的目光缓缓移到男子身上。 男子看了她一眼，这才收了剑走到一旁，站于一名身形挺拔伟岸的男人身后，道了句：“大人，可以了。” 沈暥，是沈暥，身边跟着两男子，一男子给他撑着伞，另一男子就是救了顾铮的那人 顾铮不敢相信的看着雨幕中的男人，这个高瘦的男人穿着一身让人不起眼的深色布料，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几步之外，那清冷峻漠的脸庞扫过整个场面，最终目光落在顾盈抱着的孩子身上时，幽深的黑眸瞬间冷沉含怒，震慑人心。 秋致和孙妈妈撑着油伞跑了过来扶起顾盈，孙妈妈又赶紧接过小世子在怀里，管不得什么尊卑之分，将油伞交给了秋致后把小世子湿了的衣裳脱光，身上干的衣裳脱下来给小世子裹上，随后紧紧抱在怀里：“王妃，小世子身体好凉，咱们得赶紧找大夫才好。” 顾盈早已失了方寸，下意识的就看向沈暥，哀求道：“沈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你了。” “端王妃若信得过在下，便把孩子交与在下。”沈暥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 “我信，我信。”沈暥虽然与王爷是政敌，但坊间老百姓都很喜欢这位辅相，顾铮相信能让老百姓喜欢的官一定是好官。 “沈峰，送小世子去神医那儿。”沈暥对身边的男子道。 “是。”沈峰，也就是方才救下了顾铮的男子一个箭步到孙妈妈面前，接过孩子眨眼前便消失在了原地。 “二宝，我的二宝，他还那么小，竟然受到了这样的苦难。”听到沈相虽清冷但沉稳的声音，又见那人武功如此之高，顾盈心里一松，泪如雨下。 “来人。”沈暥清冷的开口，话音一落，两名黑衣人迅速出现在他身边。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两黑衣人，他们是躲在哪的？ “将这两人带走。”沈暥看着断了手依然昏迷着的杀手和奄奄一息的仇丰。 “是。”两名黑衣人一人扛了一个消失在林子中。 消失前，仇丰的目光落在跌坐在地上的顾铮身上，这个女人看来是吓傻了，竟然坐着一动不动。 “王妃可去县城东西角一户姓何的农户家里接小世子，那户人家的当家人医术高超，可信。”说完这句话，沈暥转身离开，没有多看现场。 “王妃，咱们赶紧先回去好好换身衣裳去见小世子。”孙妈妈扶起顾盈。 顾盈这会也顾不上跟沈暥谢谢，心里记挂着儿子，走了几步后，她突然转身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的顾铮，沙着声音道：“谢谢你护住了我儿子，你也赶紧回去吧，换身衣服后来望湖庄拿赏银。” 看着顾盈渐渐走远，顾铮眨了眨眼，缓缓站了起来，她并非吓傻了，而是没力气了，抱着二宝一路跑，又受惊吓又被树枝打中后背，差点以为就要被杀，沈相出现救了她，心里一松便再也撑不住，干脆坐在地上。 惊心动魄的一天。 安静的林子让顾铮意识到这会只有她一人在这里，吓得身体一下子又有了力气。 第329章 美好未来 也在此时，金手指的声音焦急的传来：“姨娘，你在哪？姨娘？”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听到熟人的声，顾铮差点泪奔，朝着声音飞快跑去。 很快，她见到了金手指，油伞还是那把油伞，衣裳还是那套干净的衣裳，一如来时的模样，他方才不是在打架吗？怎么一身这么干净呢？ “姨娘，你一直在林子里吗？我方才回庄子里去找你，见你不在，又赶紧来林子里找。”金手指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你还回了趟庄子？”顾铮哽着声音问。 “是啊，方才我杀了几个人，弄脏了衣裳，难受的很，又见你一直不来，以为你回了庄子，我也回了顺便洗了个澡。” 为什么小金说到杀人时表情是那般自然？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回庄子，顺便洗了个澡？ “姨娘，怎么了？”见姨娘瞪着小眼晴看着自己，小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姨娘不开心。 简直了，她去了一趟人间地狱，吓得魂都差点散了，而小金呢？顾铮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姨娘？” “你这个金手指一点也不金手指。”肯定不是配给她的，哎哟，她全身都疼啊。 顾铮被小金背回了辛庄，一路上小金健步如飞，地上的坑坑洼洼他直接无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家。 虽然不知道沈暥是不是在辛庄了，但顾铮还是让小金从后门进庄子。 下人的小院里静悄悄的，婢女小厮们一个也不在，看样子也知道沈暥是回庄子了，顾铮本想洗个热水澡，但想到天色渐晚，也是时候做饭，就让小金先去准备起来，她进屋里擦下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不时的，屋内传来‘嘶~’的声音，不是嘶就是疼痛的抽气声。 当看到铜镜中洁白的肌肤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时，顾铮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一向不是个能忍痛的人，以前只要疼了这眼泪是说来就来，但自跳崖之后，好像挺能忍的。 后背是整整一条的淤青，手肘般大，是那杀手用树杈打出来的，红肿的很，这伤看起来很吓人啊，不过这了救二宝也是值得的。 “姨娘，我给你烧了一碗姜汤，你快来喝了驱驱寒。”外面传来小金的喊声。 “来了。”顾铮忍痛穿上干净的衣裳出去。 灶房内，小金正在升火，米和菜是粗使婢女早先就准备好了的。 顾铮坐到长凳上，接过小金给的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一大碗见底时只觉身子舒服了许多。 “姨娘，你怎么了？背上难受吗？”小金将淘好的米放进锅内，倒上水，伸了一指进去试试水够不够了，盖好木盖抬头就见着姨娘弓着背龇牙咧嘴的模样。 顾铮轻嗯一声：“后背被打了，有些疼。”方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衣裳贴着只觉得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 “我看看。”金手指赶紧走过来，卷起后面的衣角往上翻。 换作以前，顾铮肯定不会让他如此看，可她大半来床上躺着护理她的是金手指，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再说灶房里也没别的人。 “姨娘，是谁打你的？”看到姨娘后背的伤，小金向来无忧无虑的面庞变了，眼底闪过一丝叫人胆颤的寒意。 顾铮未觉，翻了个白眼道：“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有人赶到了，说不定你现在就见不着姨娘了。” “哎呀，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王管事的声音从灶房门口传来，东家来了，你们赶紧，”接受到小金那满是戾气的黑眸时声音一顿，王管事眨眨眼，再一看，小金除了一脸的怒气也没啥：“赶紧做饭呐。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小金在王管事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放下了顾铮的衣裳，什么也没说，生着闷气去做饭了。 “下午去找孩子，摔了。”这事顾铮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管事一听笑了，他也摔了呀：“孩子找着了，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得到百两黄金的赏银。” “是我和小金。”顾铮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说到赏银，这后背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什么？”王管事以为自个听错了。 “我这一身的伤，便是救孩子救出来的。”顾铮的小胖脸笑得很是欢乐，百两黄金呢，她虽然并不想和以前的人事有交集，可也不想跟银子过意不去。 “真，真的？”王管事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百两黄金呐，天哪，几辈子也用不完啊。 顾铮点点头：“对了，东家喜欢吃什么菜？”庄子里的人除了王管事和任妈妈，怕是没人知道这东家就是当朝有名的辅相大人，她也便装不知道。 “清淡一点的就好。”王管事还有些不敢相信。 沈暥所住的主院里并没有使唤婢女，以往都是随身的小厮在服侍，现在任妈妈在，王管事自然是喊她去，哪想任妈妈死活不肯去，那模样怕的很。 顾铮虽来了辛庄几个月，但主院从没有进去过，这个沈相是个挺奇怪的人，日常打扫主院的是小厮，侍候也是小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讨厌女人，明明都成了亲。 不过这次，王管事带着她来到了主院，毕竟是新进的厨娘，东家要看一看。 但也没让顾铮进主屋里，而是候在外面的走廊上。 她就站在廊下，静静看着屋内的男子慢慢用饭，细细的交谈声从里面传来。 这个沈暥的声音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清冷，透过木窗，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举止，当了那么多年的官，身上自有一股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虽仍是白面书生斯文的模样，奈何偏于冷肃的神情总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特别这是轮廓的弧度极是完美，他一半的脸颊落在阴暗中，一半则被烛火的暖意包裹着，使轮廓更为突出如剪影一般的立体，不过他那份冷肃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份好看。 此时，沈暥用完了饭，与侍卫的交谈也停了下来。 “东家，新的厨娘就在外面，您要见一见吗？”服侍在旁的王管事躬着身轻声问道。 “不用了，菜做的不错，留下吧。”沈暥淡淡一句，连看一眼外面都没有。 “是。” 王管事高兴的出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顾铮。 顾铮：“......”她站了半天了，但仍是详装高兴的点点头。 大雨终于在入睡前停了下来。 小金拿了涂伤的药膏来，帮着顾铮涂上后一脸愧疚的站在旁边，他答应了阿娘要好好照顾姨娘的，结果竟然让姨娘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没事。”顾铮看着小金脸上心疼的模样，心里暖和。 “姨娘，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受伤的。”小金一脸认真的道。 顾铮将事情说来，说完之后这心里只觉得后怕啊，生死真的是千均一发，幸好沈相及时相救，尽管当时这个沈暥目光也就是扫过她，一如扫过在场中那些花花草草般，让她感觉是顺便救了她，确实是顺便啊。 “那断了胳膊的杀手被谁救走的？” “当朝辅相沈暥。”顾铮下意识的回答。 “啊？” 说溜嘴了，不过小金也不是外人，顾铮索性就把沈暥是这庄子的东家这事告诉了他。 “姨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沈相两字对金来说跟个人名没差，他重点在于伤了姨娘的那个人。 “好，好，我困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顾铮推着他往外走，没把这话放在心里，关上门时又喊住了他：“小金，咱们明天去望湖庄领赏银。” “噢。”小金点点头。 “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兴奋？”看着小金消失的背影，顾铮喃喃。 尽管这一天过得无比凶险，好在有惊无险。顾铮入睡前想着，她和顾家这是什么缘份呐，为了小外甥生死关转了一圈，然后还要去顾盈那儿领赏银？这银子拿得心里怪怪的。 顾盈没有认出她来，以一个新的身份过另一种生活，顾铮觉得挺好的。 接下来，她要拿着这赏银给小金娶一个漂亮的媳妇，然后和小金，张荷生活在一起，待小金生了孩子，她就帮着带孩子，孩子们长大了会叫她姨婆。 想想真是美好呢！ 第330章 心情阴郁 这一晚，顾铮睡得很舒服，直到天亮时起床稍一动身子那个酸疼，她倒抽了好几口大气，只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疼。 尤其是后背吸一口气都像是硌到了什么似的，顾铮觉得后背那被树枝打到的地方应该不只是皮外伤，怕是内脏也受到了影响。 阳光透过木窗斑驳落印在地上，今天是个好天气。 顾铮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时的动动手动动脚，昨天那样的惊心动魄，只是让她全身酸疼，已经是很不错了。 躺了一会，适应了身体的这份酸疼，顾铮缓缓起床，穿衣梳洗。 她去灶房时，小金已经在做早饭，与往常不一样的是，灶房内围了不少的人，都在问小金赏银的事，应该是王管事告诉了大家。 “张姑姑好。”一名婢女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时不时的瞄向小金，含羞带怯。 另外几名婢女见了她，都上来道好。 顾铮：“......”大家一下子这么热情。 “张姑姑，早知道昨天就跟着你和小金一起找孩子去了。”一小厮那渴望的小眼神哟。 “跟着王管事，啥都没发现，还摔了一跤。” “我们也是，要是跟着张姑姑，说不定还能分到一锭金子。” 大家都是一脸遗憾的样子。 “不能分不能分，那金子我是要娶媳妇的。”小金在旁边做着早膳边道。 “小金，我做你媳妇儿怎么样？”一婢女凑到小金面前。 这婢女说完，其余几位婢女都纷纷凑上来也要嫁给小金做媳妇。 “你们都要不要脸呢？”小厮们听不下去了。 顾铮哭笑不得的看着大家的热情：“待我和小金领了赏银请大家吃顿好的，行了，赶紧把做好的早膳给主院端去，东家该饿了。” 下人们开始干起活来。 “姨娘，你身体好点了吗？”小金见顾铮走路的样子不像以前那般轻松，忙问道。 顾铮坐到凳子上，背对着他：“你帮姨娘看看昨个伤的地方怎么样了？疼的很。” 金手指赶紧卷起衣裳看，这一看倒抽了几口气：“姨娘，整个后背都紫了。” “啊？这么严重啊？”难怪这么疼，天哪，这得养多少日子才能把身体养回来啊。 小金从怀中拿出昨天涂的药膏又给顾铮涂上了，涂完缓缓放下衣裳道：“姨娘，我把昨天欺负你的那个杀手给杀了。” 顾铮听到这话愣了下，转身看着小金，没想正对上小金一脸阴郁的面色，黑眸中也不是原本的天真无邪，带着凛盛的寒气，这样的金手指顾铮是第一次看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就狠狠捏住了他的脸颊。 “啊——”小金大叫一声：“姨娘，疼。” 见他恢复了以往那一脸憨厚又傻呵呵的模样，顾铮心里松了口气：“你知道那杀手在哪里吗？” “你不是说救你的人是这个庄子的东家吗？杀手就关在这儿的地牢里，随便一找就找到了。”金手指一脸委屈揉揉被捏疼的脸。 顾铮愣看着小金半响只憋出这么一句来：“以后不要随便乱杀人。”她知道小金有两种性子，一种就如张荷所说智力有些缺陷，另一种则是被她训练出来的睚眦必报的性子，张荷怕自己有个万一金手指被人欺负，才将一身所学都教给了他。 顾铮在这个时候不想跟小金讲什么大道理，因为道理懂的太多的人往往是最为吃亏的，她和张荷都是自私的，也是比较自我的，有人欺负他就欺负回去，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以小金的智力而言，记住这句话就是了。 明显，金手指记得很牢。 “知道了。”金手指乖乖的点头。 不下雨的烟霞湖很美，周围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扬柳，此刻的扬柳早已繁枝叶盛，微风抚过，柳叶儿翻飞，再加上前几天的暴雨刚过，空气无比的清新。 顾盈所住的‘望湖庄’内的美跟‘烟霞湖’的美不相上下，里面的布置都是江南水乡的秀气。 顾铮带着小金来到了庄内，以为领了银子就可以走人，哪想就在婢女带着她们来到了大堂厅前的院子时，秋致匆匆的跑过了她们进大堂内，听得她焦急的声音传来：“王妃，崔姑姑来了，还带了三名老嬷嬷。” 崔姑姑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她这会过来肯定是知道了小世子失踪的事，顾铮不禁拧了拧眉，知道的好快，不可能是顾盈派人回宫里说的。 顾盈从大堂厅内神情不安的出来时，那崔姑姑已经带着三名老嬷嬷走了进来。 领着顾铮和小金的婢女赶紧低头站在一旁，又示意顾铮和小金照她这样做。 崔姑姑冷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端王妃，淑妃娘娘已经知道你把小世子弄丢的事，特命老奴过来带小世子回去，以后小世子将会由娘娘在宫里抚养。” “什么？母妃已经将大宝从我身边带走，怎么能......”顾盈的声音透着哽咽。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姑姑打断：“端王妃莫不是忘了一个月前是如何顶撞淑妃娘娘的？芬妾室是娘娘赐给王爷的，可没想身为王妃的你竟这般心胸狭隘，连一个妾室也容不下。” “我并没有，是她......” “行了，淑妃娘娘还说了，你既然喜欢待在娘家的庄子里，那就永远待着吧，别回去了。”崔姑姑说完对着顾盈身边的秋致道：“去把小世子抱来给我。” 秋至看了眼自家王妃那一脸愤怒却又委屈的不敢发作的模样，紧咬下唇，朝着崔姑姑福了福道：“姑姑，小世子丢失，王妃心急如焚，她并非故意的，请姑姑给王妃一次机会。” “掌嘴。”崔姑姑冷冷一句。 当耳边响起‘啪’的声音时，顾铮垂于腿侧的双手缓缓握紧，她一直低垂着头看不到顾盈的神情，但顾盈自嫁入王府开始，淑妃娘娘就只要她做听话的木头，旦凡有点反抗必然会有训戒，或是像这样处罚她的身边人。 “够了，别打秋致了。”顾盈一把推开了打秋致的老嬷嬷，仅仅五个巴掌，秋致脸上已经红成一片，心疼不已。 “请王妃将小世子抱来给老奴吧。”崔姑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一旁的小金好奇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无聊的紧，便出声问道：“这位王妃夫人，你什么时候把赏金给我们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金身上。 顾铮正觉心中憋闷，听到小金这话，只好抬头有些尴尬的看着顾盈：“王妃，小妇人张铮，这是我外甥小金，今天特意过来领赏银。” 顾盈忙擦去眼角的泪意，崔姑姑一来让她有些慌乱倒忘了外人在场，给看了笑话，示意一旁的婢女去将准备好的银票拿来，自己则走到了顾铮面前，努力平复心情道：“谢谢你救了我小儿子。” 顾铮此刻的心境有些复杂，只淡淡回道：“王妃不必谢民妇，民妇也是为了赏银才出手救的小世子。” “你是个好人。”昨天就是她一直将小儿子抱在怀里，哪怕跌倒了宁可自己受伤也护着孩子，她看到的。 顾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好此时婢女拿了银票过来。 金手指赶紧接过，细细数了数，高高兴兴的放进了怀里：“姨娘，咱们走吧。” “民妇带外甥小金告退了。”顾铮低身福了福。 越过崔姑姑身边时，顾铮能感觉到这个崔姑姑那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禁一陈的阴郁，皇宫和端王府都是个牢笼，如今她走出了这个牢笼，是再也不想和这里的人有一丝瓜葛了。 想到这里，顾铮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望湖庄，顾铮才大喘了口气，这一喘便惹得身后的伤隐隐作疼。 “姨娘，你是不是很难受啊？”金手指见顾铮的脸色不是很好。 顾铮轻嗯了声，找了湖边一颗老柳树下的大石块坐下，她确实难受，为自己，为顾盈。 第331章 要去告别 她和顾盈的关系有些复杂，她们是姐妹关系，妻妾关系，可有时也像是朋友关系，只是不管什么关系，彼此的心并不靠近，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这是不同时代所造成的。 可这鸿沟再怎么大，顾盈待她是不错的。 她就算有心想帮也帮不了她，顾盈有顾家，还有主母卫氏，外祖是长平候老将军，她自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今天这事明显是有人买通了杀手来对付顾盈，会是谁？那芬妾室吗？ 顾铮觉得不可能，她在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后院宅斗之类尽管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别家的事也是常常听到，基本都是争个宠，下毒都很少听到，更别说雇杀手了。 女子做错了事最多是杖打或是掌嘴这些小刑，除非是大罪，那也有朝廷的内狱，况且，一个小小芬妾室哪有请动杀手这般的能耐？不会是她。 这不是她管的，她也没能力去管，纠结也就一会功夫，顾铮不再去想，回过神时发现金手指正凑近在她面前看她，被吓了一跳。 “小子，干嘛呢？”顾铮狠狠打了下他的头。 一记吃痛，小金捂着被打的地方，噘起嘴说：“姨娘想事情想出神了，我喊了好几声也不理我。” “小金，咱们去附近的铺子里买些最好的菜来，今晚请辛庄的大家好好吃顿饭，然后明天就离开平遥县，你说好不好？”顾铮拉下小金坐到旁边，笑看着他问。 “离开平遥？为什么呀？”小金一脸奇怪，她和阿娘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宅子都买了，以后还要娶媳妇呢。 “因为咱们有了一大笔银子，容易招人眼红。”这事昨晚顾铮就想了很久：“怕是要生是非，从此以后不安宁了。” 金手指不明白这是非是指什么，不过对他来说这个世上只有阿娘和姨娘是最重要的人：“好，小金听姨娘的。”反正他也有些住腻了。 辛庄的下人看到小金和顾铮回来时后面还跟着两个菜铺的伙计，当看到菜筐里的各种上好的食材，特别是竟然还有海鲜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听到小金说晚上要请大家吃饭，高兴的不得了，拥簇着小金就去灶房整理食材了。 “小金姨娘得了赏金还真是大方。”王管事面上带着笑，这心里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即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好在这个小金姨娘平常是个老实人，他倒也不反感。 任妈妈在旁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心里想着这姨甥俩是走了什么运啊，这么好的事都被撞上了。 “应该的，应该的，”顾铮堆起笑容，面上极为真诚的说：“王管事平常对我和小金多有照顾，还有任妈妈，”顾铮拉过任妈妈的手笑说：“小金常对我说，任妈妈就跟她的亲婆婆似的，待他可好了，我这儿还准备了给王管事和您的谢礼呢。” 一说到谢礼，王管事和任妈妈神情立刻变了，俩人自然觉得这谢礼必然是银子。 “这太客气了呀。”任妈妈皮笑肉也笑了，拍拍顾铮的手，慈爱的道：“小金姨娘平常看起来这么安静和老实，没想到也是个懂事的。” 顾铮惯讨厌这种交际的，可有句话讲的好，人与人更多时候的相处不是讲理的，而是讲情的，想要混得好，先要让他们高兴，这样你要做事时才会比较方便。 赏银这事要瞒是瞒不住的，知道是迟早的事，也因此那天她才直接说了出来，得了赏银总要散点财，离开这儿后，难保哪天不会回来，这关系该维护的地方还是要维护着的。 “对了，东家知道你救了人家孩子赏了你一些东西，我已经命人放你屋里了。”王管事笑呵呵的说。 “那我去给东家道谢。”沈暥还赏了她东西？顾铮倒是没想到。 “下次吧，东家已经回了越城。” 这么快？顾铮点点头，没有下次了，她和沈相估计这辈子也再难见面。 这一顿饭，顾铮买得多，让大家吃饱尽兴为主，每个人都在说着小金发财了日后要罩着他们之类的，有的甚至直接就跟小金借起了钱来。 小金心善，又从不看中钱财，自然都是答应了的，也幸好顾铮先前有先见之明，先将银票都拿过来放在了自个身上。 饭桌上，借钱的自然也不会崔着小金拿钱，一切等明天再说。 “都尽兴吃吧，还有酒也是上好的女儿红。”顾铮给大家倒酒，这些人平常相处起来都是不错的，但因为钱的事日后难保不会变质。 酒后饭饱后，顾铮拿出了方才准备的钱袋子一个一个分了过去：“这个袋子里面有点小银和一些糖，是我和小金送给大家的，多谢大家往日对我们姨甥俩的照拂。”碎银相当于大家一半的月银钱，至于糖也是好物，平常不太会去买。 大家都欢呼了一下，这实在是太大方了。 王管事和任妈妈悄悄掂了掂手中的银袋子，给他们的可不只是些碎银啊，两人都喜上眉梢，对顾铮的好感是越发的好。 因东家的没人，下人们喝起酒来就肆无忌惮了，反正隔天晚起也没有关系。 顾铮请王管事和任妈妈到了院子里，讲了她和小金明天要离开的事。 “回乡下过日子？”王管事喝的酒有些上头，不过还算清醒：“拿了这么多赏金都能买间大宅子安享余生，还回乡下做什么？” “就是啊。”任妈妈也道：“人往高处走，你们倒好，有了银子回乡下受苦去。” “这不是小金他娘生了病，他爷奶又都卧床不起，想着有了银子可以给他们治病，病要是能治好，就带着他们住到平遥县来。”这借口顾铮是早已想好的。 “你可真是个老好人，小金和她娘是你至亲，帮着就算了，他爷奶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任妈妈道：“有了银子，你好歹也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啊。” 终身大事？顾铮还真是没想过，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待这些事了了，我便去越城找任妈妈，到时还请任妈妈帮我找个合意的男人。”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任妈妈高兴的说。 虽然来辛庄几个月了，顾铮并没有添置什么，也就几件衣裳而已，当晚连同小金的收拾好，天一亮趁大家都还在入睡时，两人就离开了辛庄。 有了这么多银子自然不会再是步行，顾铮先去车马铺买了马车，又去写字先生那儿给张荷写了封信，讲明了她们现在的情况，虽说张荷会每隔一段时间固定去个地方收信，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拿信。 城门刚刚开启，守城的士兵还打着哈欠。 对于出城的小马车，士兵们例行看了几眼而已，行人来往只有进城才会严格一些。 清晨的风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田野上已有农民在田间劳作。 “姨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小金拉住疆绳问马车里的顾铮。 好一会，顾铮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来：“咱们去越城。”庶娘的祭日要到了，庶娘死时，她也就为庶娘守孝了七天而已。 在这个世上，她最为内疚的便是庶娘。从来到这个时代，她是极为讨厌王庶娘的，以她的认知而言，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坑害女儿的母亲呢？只是她逃脱不出这个牢笼，也只好一日一日的相处着，渐渐的相处，才发现王庶娘才是那个看清现实的人，她清楚自己和这个女儿的短处，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女儿生活的更加如意，看不清现实的是她。 “小金，待姨娘在越城的事情了了之后，咱们去找你娘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阿娘了，可是这会也不知道她在哪个山头采药啊。” “要是找不到，咱们就游山玩水，反正现在也不缺银子了。” “哇，我喜欢。姨娘，你的事要办几天啊？” “半年吧。”或许更少时间，人已死，再多的守孝也只是种形式，她是想忘了庶娘的，忘了越城中的一切，如果不是遇到顾盈，她觉得自己已经假装忘了。 原来没有，特别是对庶娘。 去告个别吧，然后拿出‘一生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大气来，重新捡起心态，好好生活。 第332章 一起开心 因心中有了决定，顾铮便让小金驾车驾的慢些欣赏一下沿路的风光，因此半天的路程两人花了快一天的时间，傍晚时分才到了越城地界。 今天的城门守卫好像没有以前那般的松散，对于每一个进城的人都在搜索，要看户籍公文，士兵也多了许多。 顾铮望着这座巍峨的城楼出神，当年庶娘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如果那时上面也像今天这样站满了士兵，或许庶娘就跳不了了。 “姨娘，你在看什么？神情好悲伤呢。”小金正在排队进城，见顾铮一眨不眨的看着城楼上面，面色很是哀伤。 “我娘，也就是你的外祖母从那儿跳下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顾铮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微颤。 “外祖母为什么要从那里跳下来？”小金睁大眼晴不敢置信。 “为了我，为了让我自由。” “姨娘以前不自由吗？” 顾铮轻嗯一声：“姨娘以前的生活就像笼中的鸟，没有自由，没有尊重可言，每天只能取悦他人过日子。” “姨娘，你不要难过了，我的肩膀借你靠。”小金指着自己宽阔而肥胖的肩膀。 对上小金担忧她的目光，顾铮心中一暖，温暖的看着他：“姨娘的身边有了你，有了你阿娘，有了能让姨娘说出痛苦的人，心里的那份难过已经冲淡了很多。”正因为身边重新有了亲近的人，她才把这份痛苦说出来。 “姨娘，外祖母葬在哪呢？我想去看看她。” 顾铮看向后头的那座山，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处，庶娘葬在燕家冢里风水最好的位置，无数次的夜深人静，她总是在想，要是燕将军能早一点找到庶娘，庶娘会不会就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惜没有那么多的‘要是’。 “后天就是外祖母的祭日，咱们这两天先把房子给租下来，把自己安顿好了，然后再去看她。”顾铮道。 “好，姨娘，外祖母平常最喜欢什么？我买去看她。” 顾铮想了想：“你外祖母最喜欢银子。” “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银子，那我给外祖母烧个几张银票吧。” 顾铮：“……”突然间纠结了，“还，还是不要吧，烧给你外祖母，她也不知道收不收得着。”为什么说出这话时对庶娘那么的内疚呢。 “姨娘放心，一定能收着的，每次我把东西烧给阿爹的时候，阿娘都说他收着了。” 顾铮：“……” 顾铮拿出户籍公文给守卫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她这身份是伪造的，哪知守卫看了一眼放行了，不安的心才落了地。 户籍是张荷在平遥县给办的，张荷得意洋洋的说那衙门管户籍的人曾经是她的相好，自她男人死后，她带着小金也不想再嫁人，就假装自己是未婚谈了几场恋爱，这人就是其中之一，说是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云云，让她也要想开点，学着她这样潇洒的来。 当晚，顾铮还真是想过这种可能，后来觉得还是算了，她就算变成了大妈也不太放得开这种事，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啊。 越城的街道一如记忆中那样的繁华，她们进来的是越城的南门，属寒门子弟群居之处，但也是应有尽有，大家身上穿的也是干净体面的，偶有几个身上带着布丁看着也没有穷酸相。 “姨娘，我喜欢越城。”小金高兴的说，他长这么大，走遍了山山水水，可越城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有这么多好玩艺。 顾铮笑笑，做为大越最繁华的地带，没有几个人不会喜欢的。 夜色已暗。 顾铮首先便来到了房牙处，这儿有着大越城最多的房子出租信息，同时人流也挺多，可见这房屋租赁在大越也是很热火的。 有牙郎热情的迎了上来：“两位客人，不知道要租什么样的房？” “想在城南租个干净的院子，有吗？”顾铮问道，城南是寒门的天下，她认识的那些人不会来这儿。 宅子很快定下，是二屋一灶一院的小宅子，夯筑房，谈不上有多好，胜在院子大。 姨孙两人开始将屋子整理干净，因顾铮身上的伤口还有疼痛着，大部分的活儿都是小金做，做到最后他还检查了下屋顶有否漏。 趁还没有天黑，两人又去铺子里买了新被褥，当所有的一切弄好时，天已经全黑了。 今晚吃的是从平遥县买来的肉干，煮了点肉汤充饥，点亮烛火，姨甥两人吃了个饱。 这一晚，俩人早早入睡。 隔天。 顾铮起的晚，昨晚睡的挺沉的，一觉到天明，只觉得神清气爽。 才出房门就闻到了豆浆的香气，见到院子里放了一张新的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碗豆浆，一张大饼，豆浆还热气腾腾来着。 顾铮笑得眉眼弯弯，跑到小桌子旁就坐了下来，将豆浆上面飘着的葱吹到一旁，嘬了一口，唔，好好喝哦，又咬了口大饼，里面的油炸侩酥得咧，满口幸福的香味。 “姨娘，你起来了？”小金从灶房里高兴的走了出来。 顾铮边吃边点头，又嗫了口豆浆才开口：“谢谢大外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天一亮我就起来了。”小金一脸邀功似的坐到顾铮的身边：“我还买了好多锅碗瓢盆，看到旁边有大饼店，知道姨娘爱吃就给姨娘买了。” 顾铮额角一跳，看着小金这得意洋洋的表情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不多啊，也就五十俩吧。”小金想了想。 这还不算多啊？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小金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不过有武功傍身也不用太过担心，还有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她觉得以后还是让他身上不要放银子的好。 吃完早饭，顾铮让小金再给她后背涂了药膏。 “姨娘，你后背这片淤紫没半个月应该很难消除，反正身体调理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待会就去给你抓药去，顺便添几副消种去淤的，这样好的快。”金手指边涂着药膏边说，他从阿娘那儿学来的可不止是武功，还有医术。 顾铮轻嗯了声，她这身体跳崖后就伤了根，要不是张荷和小金细心的照料，早就废了，张荷说要调养好至少得四五年：“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还要给外祖母买一些香和经。” 城南有七条大巷，因此还有个名字叫‘南门七巷’，每一条巷子都无比繁荣，买药的吆喝声此起彼此。 顾铮虽然是土生土长的越城的，可原主长这么大出去的次数屈打可数，更别说是来这种地方，而小金更是第一次来，所以俩人都是一脸的新鲜劲。 只是不一会功夫，顾铮手中就多了一些小玩艺，而小金手中则是拎了许多好吃的。 烧给先人的香和经都是极为便宜的，哪怕是挑了最贵的也贵不到哪，不过就是对亲人的一份牵挂而已，看着买下的烟和经半响，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浮起笑脸和小金逛起街来。 “姨娘，我们买只鸡回去吧，晚上吃烟熏大母鸡。”小金看到不远处的菜铺里还有鸡，兴奋的说。 “好久没吃烟熏大母鸡了。”俩人高兴的来到铺子前。 卖鸡的大婶是个矮矮胖胖的妇人，笑起来时一脸的精明：“买鸡呢？要几斤的？我家的鸡可是这条巷子里最好的。” “沈家大嫂，”另一摊位上的妇人大嚷门传来：“你放个屁都是这条巷子里最香的。” 一时，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沈家大嫂笑骂道：“咋滴，说得你闻过似的，下次我放时告诉你们一声？” “呸呸呸——”众人又乐起来。 顾铮和小金互望了眼，也跟着笑，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可看着人家开心，不自觉的也开心起来，顾铮指了指其中最肥的那只：“就这只吧，麻烦帮我杀好。”说着付了银子。 杀鸡要一柱香的时间，趁着这个时间，顾铮和小金又去了成衣铺子里买衣裳，再回来拿鸡时已经杀好洗好，顾铮看了看，这沈家大嫂倒是没说谎，这鸡确实不错，洗的也挺干净的。 第333章 后代祭祀 当俩人回到租的宅子时，两手都拎满了东西。 小金赶紧给姨娘煎药去了，顾铮慢慢的将买来的东西放置妥当，虽然是租的宅子毕竟要住半年，她也希望能住的舒适一些。 当将里里外外的东西放置好，小金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姨娘，药好了，赶紧来喝掉吧。” 顾铮出去时，看到药已经放在了小桌子上，小金则在旁边准备着葱丝，姜丝，老酒，盐准备腌制大肥鸡，以前和张荷住在山里时，小金就常打些山鸡来做烟熏鸡，想到那味道，瞬间觉得这草药的苦味不算一回事了。 小金一边用准备的材料揉搓着整只大肥鸡令其入味，一边看着姨娘那一口闷草药的样子直傻乐，姨娘都已经喝了近二年的药，可每次喝还像是第一次喝那样，表情那个苦哟。 就在小金将大肥鸡放进罐里盖上打算腌二个时辰让其更入味时，一群官兵突然冲了进来。 姨甥俩被吓了一大跳，都瞪大眼晴看着他们。 带头的官兵挥去空中飘着的苦药味，严肃的看着两人道：“查户籍公文，赶紧拿出来。” “我马上去拿。”顾铮赶紧去屋里，从床内拿出户籍时心里就一直咯噔咯噔的，张荷那不知道是前前前哪个男友给做的户籍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啊？ 当顾铮拿出户籍时，正见到那差爷看着小金说：“不用紧张，朝廷这几天需要对从越城来的人例行检查而已。” 小金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那差爷好笑的问道：“你放心什么？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没有，没有。”小金连连摇手。 顾铮见那差爷虽然一脸严肃，但言行举止倒还挺正气的，进来之后除了询问也并没有做什么，安了心，将户籍递了上去。 官兵认真的看了看，又让旁边的士兵记下，这才离去。 顾铮跟着送到了门口，见那官兵又进了另一户人家，看样子确实像是例行检查，又想到昨天进城时城门口多起来的那些士兵，喃喃着：“是不是越城出了什么大事？” 中午两人简单的吃了下，又将院子里里外外给收拾了起来。 篱笆大多是损坏了要修，小金重新劈了些长木柴出来做简单的篱笆围墙，顾铮则将一些草药籽丢在篱笆周围，像臭草，蛇草，艾等最常见的，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夕阳落山时，姨甥两人将罐里腌制了二个多时辰的大肥鸡拿了出来，铁锅里倒上水，再放上架子，隔水开始蒸。 “好香啊。”两人异口同声。 蒸了约莫二柱香，顾铮用筷子戳了戳，顺滑的一戳到底，木架子已经是满满的金灿灿的鸡汤，将鸡汤盛出来洗干净锅，赶紧拿出一个碗来，将一些量的大米，白糖，面粉，还有最重要粗茶拌在一起做成熏肉料放在锅底，又放上架子和熟了的大肥鸡，大火小火各熏了一盏茶的时间。 “哇，好香啊。”两人又异口同声，相互看着傻笑了半响。 晚饭便是一人一碗的鸡汤和这烟熏大肥鸡了。 见小金看到美食笑得憨厚的模样，顾铮也笑得开心，来越城时她想好了，不会再刻意去忘记那些痛苦，正因为有了那样的痛苦才会更珍惜此刻平淡但美好的生活，庶娘跳了城楼不也是希望她能活出自己吗？ 这一晚，俩人边喝着鸡汤边撕着鸡肉，说着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当然啦，给小金找个媳妇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隔天天还未亮，顾铮便起床准备东西，做了庶娘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燕家冢的山并不高，与越城极近，隔着三个山头便是‘烟云峰’。 庶娘的坟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周围种着好几颗柏树，还有不知的野花开得正艳，环境是极好的。 牌头写着燕氏子献爱妻之墓，左下角的小字是她的名字。庶娘的坟很干净，可见是常年在清扫的。 “小金，来给外祖母磕头。”顾铮将竹篮中的酒和菜拿了出来，又点上香。 金手指乖乖的磕了三个响头，又乖巧的叫了声。 “娘，你以前很不喜欢我叫你庶娘，那时我怕自己叫一声娘就被人用道德规矩来剐一次，是女儿胆小，现在才开始叫你娘。”顾铮跪在坟前，怔了半响后又低声一笑，沙哑着声音道：“我变了个模样，你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娘，一年多前女儿想不开跳崖了。” 顾铮轻轻的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说来，边说边烧着买来的经，说到最后时哽咽道：“庶娘，女儿会在越城住半年，这半年内女儿会时常来看你，然后永远的离开越城。” 手头的经烧完后，顾铮擦去眼角的泪水，没想又闻到了烧纸的味道，不禁抬眸，随即睁大眼晴不敢置信的看着金手指，颤抖着声音道：“小金，你在做什么？” “烧银票啊，姨娘不是说外祖母最喜欢银子吗？我就给外祖母多烧一些，我已经烧了三十张银票了，外祖母肯定很开心。”金手指憨厚的笑着说，对亲人，他可是很大方的。 顾铮险些气的晕过去，看着地上一堆的灰，见小金又朝怀中去拿银票，她赶紧一把夺过：“你，你从哪里拿来的银票？”她明明藏得好好的。 “就在姨娘的床顶上，我怕姨娘忘了就拿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藏在床顶上的？” “我在修屋顶的时候刚好看到姨娘在藏。” 我去，这么巧她藏时小金看到了？一口老血啊，顾铮铁青着脸，百两黄金也不过五十张银票，小金一下子烧去了三十张。 “姨娘，你怎么这么凶的看着我？”小金一脸委屈的低下头：“我做错了什么吗？” 顾铮捶着胸口，噢，抑郁，抑郁啊~~ “姨娘，有人来了。”小金突然看着他们走上来的那条路说。 顾铮愣了下，会是谁？不可能是燕将军，他应该回了漠北，匆匆将东西都放进竹篮里，拉着小金赶紧往山上走去，走了二十几步路后躲在一颗大树后，她才看向庶娘的坟墓，那儿站着一名伟岸挺拔的男子，男子着一身黑色长袍，约四十左右的年纪，五官清峻深刻，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燕将军？他的头怎么这般白？他，他不是应该去漠北了吗？”顾铮意外极了，难道是因为庶娘的祭日而特地赶回来的吗？还有这白发，原本的黑发竟然尽数全白，明明一年前见到他还是青年黑发。 不远处的燕子献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墓牌，温声道：“夫人，我来看你了，想来不出几天就会来陪你，你等着我。” 这话听着顾铮不解，什么叫不出几天就去陪娘？难道燕将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所以头发才白得这么快？ 燕将军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待娘的男人，顾铮并不希望他出事，真要生病的话，或许可以让小金看一下。 就在顾铮如此想着时，不远处的山路上又来了几人。 当看清来人的模样，顾铮眼晴陡湿，不是别人，竟然是主母卫氏，二弟弟顾正钦，三妹妹顾盈，四妹妹顾瑶三人，跟着秋致和孙妈妈。 三人看到燕将军时有些意外，简单施了礼。 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什么，卫氏将带来的东西都烧了后，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的竟然是一只金簪，只听得她淡淡道：“元秀儿，你骗我们骗了这么多年，倒也有本事。我很早以前答应过你，你若死后会把你葬在我坟墓的身边受袭顾家后代香火，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你死后......我虽信守不了前半句之诺，但受袭顾家后代香火是能做到的，这枝金簪子是以前你看中想尽办法没要去的，回回看到它便想到你，实在闹心，今天如你所愿。”说着重新把金钗放到木盒里，交给了孙妈妈。 孙妈妈拿出小助头到坟旁轻轻挖了个坑把木盒埋了进去。 燕子献静默在一旁。 顾正钦，顾盈，顾瑶三人给王庶娘上了香。 顾正钦三拜后温厚的道：“王庶娘，您放心，正钦会告诉子孙后代，在这儿还有他们的另一位奶奶在，每年的大祭小祭一定不会忘了您的。” 顾铮拼命的擦去掉下的泪珠，她虽莫明其妙来到这个时代，但一直认为是未知的科学异象造成的，鬼神轮回之说实在是不相信，可骨子里的传统以及从情感上而言让她也极为看重香火祭祀这些东西，有子孙后代的祭祀总归是一种福气。 第334章 将军决定 顾盈和顾瑶也上前接过孙妈妈给点的香上前三拜。 顾盈道：“王庶娘，您一直是我们的家人，我会每年来看您的。” “我也是。”顾瑶也拜了三拜。 “姨娘，你怎么哭了？”小金正在看不远处的秋致，只觉得这个姑娘好眼熟，猛然想起他不是在平遥县庄子里的那个姑娘吗？不过穿着完全不一样，今天穿的虽然也挺素气的可比那时的好看，还有这发髻也不同了，收回目光时见姨娘在哭。 顾铮摇摇头，擦去眼泪道：“我没事。”怎么说呢，她和顾家的感情很微妙，娘和主母卫氏之间十几年来也是一直在折腾的，娘没少给卫氏添堵。卫氏贵家门户，一直视庶娘为跳梁小丑，但不管怎么说，卫氏没有苛待娘，面对娘的作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还来上香，够仕至义尽了。 卫氏几人上了香后就离开，并没有多留。 燕子献依然守候在坟前，挺拔伟岸的身影看着很是孤单。 顾铮轻叹了口气，对着小金道：“咱们走吧。” “噢。” 就在姨甥俩要从另一条小路下山时，小金突然挡在了顾铮的面前，一脸戒备的看着周围，于此同时，一名黑衣打扮的暗卫出现在他们面前，抱了抱拳道：“两位，我们将军有请。” 顾铮：“......” “姨娘，咱们打还是跑？”小金上下打量着这暗卫，转身问顾铮，他几招就能把这暗卫打趴下。 暗卫：“......”这胖子有这么厉害？ “别打，自己人，”顾铮低声说，看了眼依然注目在娘坟前的燕子献，是她疏忽了，身为大将军，去一个地方时又怎么可能不检查周围呢。 燕子献看着顾铮和金手指走来时，这个皮肤白晰胖呼呼长得普通的女子，和这个皮肤白晰胖呼呼长得普通的男子，印象中从未见过。 “燕将军好。”顾铮施了个常礼。 金手指见状，也跟着姨娘一起福了福。 顾铮嘴角一抽。 燕子献：“......”生平第一次有个男人对他施了女子的礼，轻咳了几声以掩饰其尴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燕家冢内？地上的这些纸可是你们烧的？” 看到方才她烧的经，还有小金烧的银票，顾铮怪自己的疏忽大意，她只是没想到在漠北的燕将军会回来，正纠结着该怎么说时，一旁的小金诚实的点头：“是我们烧的。” 顾铮一陈头疼，轻扯了扯小金的袖子：“小金，姨娘不说话，你也别说。” “可是姨娘不是说他是自己人吗？”小金奇道。 燕子献目光一动，看向顾铮，再次搜索了下记忆，确实没见过这么一个女子。 顾铮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该么跟小金解释就算是自己人有些话也是不可多说的，想了想道：“我们和顾铮是朋友，顾铮曾托我在她娘祭日时来拜祭。” 燕子献点点头，倒也没有怀疑什么，这两人穿着简朴，眼神干净，他阅人无数，又久经战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燕将军，您这头发......可是生了什么病？”顾铮问道，燕将军对娘的一片深情她很动容，也希望这位等了娘一辈子的男子在今后能康健的活着。 “没有生病，年纪大了而已。”燕子献淡淡道，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坟上，他只是想这个女人罢了。 难道......顾铮的目光也落在了娘的坟上，她在话本里听说过情深不寿一夜白头的故事，难道燕将军也是因为娘而白了发吗？ “燕将军切莫太过悲伤了，您夫人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燕子献冷肃的面庞变得柔和：“若真在天有灵，秀儿这会必然在好奇的看着我，不明白为我何会要这么做，说不定还在想我做的这些也太虚假了，还不如给她烧些银子来得实在。” 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他方才所说的‘想来不出几天就会来陪你’这话，不问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将军身体真的没事吗？我外甥懂些医术，将军能否让他诊下脉？” “我身体很好。”燕子献道。既是妻子女儿所托，他对这位姑娘倒是少了戒备，又见她眼中对他关怀也是真切，不禁多了许些的好感：“你和顾铮是怎么认识的？” 顾铮已经想好了原因，道：“顾铮曾经逃离过王府，那时认识的。” “那孩子和她母亲……如果我早一点遇到她们，或许结果会不同。”每每想到这些，燕子献心里的痛苦就深一分。 忘进燕将军满是愧疚的目光中，顾铮突然明白这个铿锵威武的男人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跑上山来，对着燕将军抱拳道：“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燕子献点点头。 回到家宅时已经是正午，小金忙着做饭去了，顾铮则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想事情，总觉得燕将军今天在娘坟前说的话有些奇怪，不过顾铮也没往深了想，她在越城生活，是想为娘守孝，隔三差五的去娘的坟前和她说说话，聊聊天，旁的事情他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半夜时分，就在顾铮睡得正香时，被外面的吵杂声音惊醒，她迅速披了外衣出屋时，见到小金已经醒来悄悄打开了院缝好奇的偷看着外面。 “小金，发生了什么事？”顾铮赶紧过去。 “姨娘，外面好多官兵。”小金的话音刚落，一陈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接而便是人惨死时的叫声。 兵器打架越来越激烈，像是两队官兵打起来了。 顾铮赶紧拿了梯子爬上墙头去看，便看到外面灯火通明，无数的官兵从各个巷子涌出来自相残杀，一时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兵变？”顾铮喃喃。 “太子兵变，燕子献乃叛臣贼子，格外勿论。”外面的声音传来。 “杀——” 又是一陈兵器相交的声音。 顾铮听得心头一跳，太子兵变，也就是说燕将军是太子一派的人吗？这怎么可能呢，她在燕府给娘守孝时太子的人曾经来拉笼过燕将军，但燕将军并没有同意。 除了兵器的打斗声，百姓宅子都是一片漆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点烛火，大家都躲在家里，深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也就在此时，一名士兵狠狠撞到了门上，小金一让开，那士兵翻倒了进来，同时，三官兵也持刀冲了进来要杀那士兵。 当顾铮看到翻倒进来士兵腰带上那个燕字时下意识喊道：“小金，救他。” 小金直接夺过了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剑，一个横向甩手，一剑毙命三人，速度之快，眨眼之间而已。 瞬间失去了三条人命让顾铮心里一颤，更惊讶于小金的武功之高，小金使用功夫杀人时神情与平常叛若两人，让她想到了那天要杀她的那名杀手，眼中都是透着无情的，但这会也不是她乱想的时候，迅速的关上了门，拴的死死的，这才看向已经起身戒备看着她们的士兵。 “你是燕将军的士兵？”顾铮紧声问道。 “是。你们是？”士兵并没有被救而放松警惕。 “我们和燕将军认识，将军现在在哪儿？” “将军这会已经带着将领们攻向皇宫了。” “什么？”顾铮听到这话心都凉了，她虽不了解政事，但皇帝正值鼎盛时期，还有一名异姓兄弟，当朝的战神谢大将军在。 “谢谢你们救了我，杀的这三人得搬到外面去，你们把门锁好，除非外面没事了，要不然万万不可再开门。”士兵说完这两句话便打开门，悄然看了看外面，见并没有什么人才出去。 小金转身见姨娘失神的样子也不去打扰，照那士兵所说将被他所杀的三人抬了出去后关上门，又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好像没声音了，这打得可真快啊，回过身时见姨娘还在发怔。 “姨娘，外面好像没打架了，咱们去睡觉吧，我困了。”小金打着哈欠说道。 顾铮回过神时轻嗯了声，她很想去救燕将军，可一来她并没有武功，二来小金武功再高她也不可以让他去冒险，除了睡觉她什么也不能做。 第335章 祸水个头 这一晚，顾铮眼晴睁到了天亮，自方才的打斗声后，外面一派寂静，仿佛那些撕杀是她的错觉一般。 她心中不安，不知道燕将军会出什么样的事？太子起兵是胜了？还是败了？ 她又想到了顾家，赵元澈是太子的人，如果是太子胜了一切好说，若是太子败了，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天刚亮，顾铮匆匆起床，打开门的那一刻，发现门前早已被清理干净，除了一些血迹能看出这儿在不久前大战了一场，其余的就同往日一般。 有人来清理了？ 匆匆走出胡同，看到无数的官兵在大道上清理着，拉车上面堆满了军士的尸体。 原本的这个时间老百姓早就出来买菜，今天没有，偶有几个像她这样的百姓隐在弄堂里胆颤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四名士兵敲打着铜锣跑来，嘴里喊着：“昨夜太子一党谋逆，已被皇上全部击毙，市井恢复如常，大家赶紧都出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士兵们敲着铜锣从弄堂里一条一条跑过去。 不一会，老百姓们都开了门出来，观察了半响后，见确实没什么事了，街道一点点的恢复了生机，但老百姓脸上的惊恐并没有退去。 “这位小哥，”顾铮走到其中一位正在收拾兵器的士兵面前，轻问道：“听说昨晚燕子献将军也是跟着太子一起谋反了？燕将军他可......” 还没等顾铮说完，那士兵脸色一沉，瞪着顾铮道：“胡说什么呢？走开走开，没见我忙着吗？”说着推了顾铮一把。 胡说？难道没有吗？顾铮能肯定昨夜是听到士兵这么说的。 一道马蹄声传来，不知是谁喊了句：“端王爷来了。” 士兵们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行礼。 顾铮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听到‘端王爷’三个字，想也未想转身便走，脚步硬是停下，她若此时离开必然会被怀疑，赶紧低下头，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行过礼的士兵们接着做自己手中的事。 太子出事了，为什么赵元澈没事？顾铮心中不解，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顾铮心中矛盾的很，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赵元澈出事，因为顾家，顾家与赵元澈是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 哪想赵元澈的枣红大马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顾铮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时，赵元澈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太子还有同党逃脱，搜得仔细点，这是她的画像，若是看到同画中相像的人速度到本王这儿来报，有重赏。” “是。” 随侍常柳将画像分给了众士兵。 直到马蹄的声音离开了，顾铮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背后一陈透凉，被汗浸湿了，其实她不必如此紧张，以她这会的模样，亲娘都认不出来。 “太子的同党不是被一网打尽了吗？”一士兵声音传来：“这画像中的女人挺好看的，不像是同党啊。” “我看八成是端王爷的小妾，听说那小妾跳崖死了，可死不见尸，端王爷就一直在找，我看端王爷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全城搜一下而已。” “没想到堂堂王爷也挺痴情的。” “红颜祸水啊。” 顾铮听得脸色铁青，祸水个头，赵元澈不是痴情，他是自以为是的专制，他只会索要，只会禁锢，只会伤害，他不懂得尊重，在利益面前更不会护她，她被那些贵女嘲笑时他只会怪她招惹是非，她被淑妃的贴身崔嬷嬷棒打掉孩子时，他亦没有护住她，这种男人，让她不寒而粟。 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在找她。 “姨娘？”金手指的声音从后面喊来。 顾铮回过身时，金手指跑了过来，小眼晴还带着一些困意，应该是刚刚起床，揉了揉眼晴道：“姨娘，你怎么出来了也不跟我说声？你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没什么，只是看到那么多士兵死了有些不适应，走，咱们回家吧。”顾铮拉着小金匆匆回宅子里。 连着两日，大街小巷都在讲太子谋反的事。 没有听到燕将军的事是不是说明没事？顾铮这般寻思着。 直到第五天，她终于听到了燕将军的事，燕将军上交了兵权，并且辞去了大将军一职，说是要告老。告老？他才不过四十上下而已，尽管在这个时代的人大都寿命短，但也有不少人活到七老八十的。 不管如何，听到燕将军没事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先前听那士兵所说和太子一起谋反之事，应该是什么计划吧。 月中旬。 顾铮做了几样王庶娘喜欢的饭菜，带着小金又去燕家冢里上坟，让她意外的是，娘的坟边已经搭起了一间小屋子，屋子外面有个挺拔威武的男人正在筑着篱笆，不是别人，正是燕将军。 顾铮正要欣喜的走过去时，看到树底还蹲着一个男人在帮着燕将军做事，身着暗纹常服，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侧面的轮廓如剪影一般的立体，就是面庞冷肃，当看清了长相后，顾铮不敢置信，竟然是当今的沈相沈暥。 “值吗？”沈暥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目光清看着忙着做事的燕子献，声音不冷不淡。 “我的一生都在找她，如今找着了自然是要多多陪她，不管值与不值，只管情不情愿。”燕子献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着他，此刻的他眼中少了大将军的威凛之气多了丝随和：“希望你这辈子也能找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的人。” 沈暥看着又低头做事的燕子献，脸上未有所动：“皇上让我带了口信来，只要你想回来，大将军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燕子献想也未想：“不会再回去了。” “这两年，每年将军夫人的忌日端王都来这里等人，以前你兵权在握，还能阻止他上山，现在你没了兵权，阻止不了。” 燕子献叹了口气：“我不让他来只是不想他吵到了我夫人的休息，他要来就来吧，也该死心了，顾铮跳下的悬崖是条涌急的河流，生还的机会渺茫，他该清醒了。” 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顾铮哪敢去打扰他们，直到等到那沈相离开，她才带着小金走了出去。 看到顾铮和小金，燕将军微讶了下，接而笑说：“你们怎么又来了？” 顾铮拉着小金福了福：“我和外甥会住在越城半年，答应了顾铮替她尽尽孝，便烧了些小菜来给夫人上香。” “有心了。” 顾铮将小菜拿出来放在了坟前，看着一旁这新造起来的小屋。 见这姑娘看着小屋的眼中都写满了疑惑，燕子献淡淡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从今往后会住在这里陪着我夫人。” 顾铮愣住，眼眶湿时赶紧低下头假装摆放菜碗，控制住了心中的涩意后才道：“将军对夫人真是深情。” 燕子献轻抚着墓碑道：“这是我对夫人的承诺，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原本想着这辈子要还有机会见面的话，能在她面前骄傲的说信守了承诺，可惜没机会了，只好如此来守承诺。” 对燕将军来说，这是一个终身的承诺，但对她娘来说，搞不好就是一个小手段而已，顾铮看着娘的坟苦笑了下，娘真是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顾铮和小金每天在家常做的事就是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小菜，才过去不过一个半月，顾铮就觉得自己是又胖了，看起来是又胖又白又嫩，当然了，小金也是又胖又白又嫩啊。 “小金啊，你说咱们长得是不是越来越像了？”顾铮打量着小金的脸。 “我阿娘说，胖的人长得都是差不多的，眼小，鼻塌，腮肥。”小金边吃着水煮鱼边说。 顾铮：“......”她不是真的胖，是激素用药的原因好不？不过也亏得张荷还藏着过了期的激素药物才能保下她的命啊：“小金啊，姨娘打算去做生意。” “好啊，好啊。”小金一脸新奇，他还没做过生意呢，肯定好玩。 顾铮复杂的看着小金这高兴的模样，若不是这熊外甥给娘烧了那么多真金白银下去，她也不至于还要为了生计操心，剩下的银两勒紧裤带腰的话还能过上十几年的温饱日子，可她和小金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还是想着怎么利用剩下的银子生财吧。 第336章 打开方式 现在想起来那些被烧掉的银票都心肝疼啊。 连着几天的考察，顾铮最终决定做蔬菜生意，在平遥县时帮着王管事接触过蔬菜商，虽然才几天，但相比别的这个熟悉一些。 首先得找间铺子才行，这个不难，二天的时间就搞定了。随后是货源，蔬菜的货源来自老百姓的田里，顾铮和小金去买了几次菜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个倒是好打听的，也好找，起得早些将来送蔬菜的那几个农民老伯伯叫住，告诉他们自己也想从他们那里进些蔬菜来卖，也是一拍即合。 然后就是择个好日子开店了。 “阿娘每次要出门都会去请寺里的和尚算一卦，姨娘，咱们也去庙里算一卦吧。”小金开心的说。 顾铮边翻着日历边道：“不用，这儿都写明了吉凶的，看一下就好。” “这个没有算出来的准，大师说的可详细了。” “做生意靠的是努力和诚信，算卦也不过是安慰点人心。”顾铮手中的日历翻在三天后，倒是个好日子，抬头见大外甥嘟起嘴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不禁莞尔：“这么有意见啊？” 金手指点头如捣葱：“不算卦我不安心，阿娘只要每次算出的卦不好，我就不让她出门。” “我想你阿娘的卦肯定每次卜出来都是好的。” “那是当然啦。” 这是张荷的套路啊，这卦估计也是跟人窜通好了的，就是为了让小金安心，顾铮想了想，也好：“走，咱们算卦去。” 常宁寺是大越的国寺，每天来这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甚至在一里之外就开始一步三磕头的香拜，着实虔诚。 手肘般大的高香插在鼎内燃烧着，烟气直逼云宵。 常宁寺几个大殿和小殿都有着不少人，听人说这儿单是小殿就有着上百个，而大殿则有着几十个，不愧是国寺啊。 顾铮只是来占个卦自然不会去人多的地方，就在她找着人少的殿去求个签时，小金突然拉住她，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姨娘，快看，有漂亮的姑娘。” 顾铮顺着小金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一动，她看到了顾盈正从马车上下来，顾盈一身绫罗华服，端庄婉约，就是神情有些憔悴，而小金所指的人是扶着她下马车的秋致。 “你又不是没见过，上回也没见你说她漂亮。”顾铮收回目光，估计顾盈是来上香的，还真是巧了。 “上回她脸没这么好看。”小金的目光几乎没移开过秋致。 顾铮想了想，上回望湖庄，秋致脸上未施胭脂，素脸相迎，衣裳也是随意而穿，估计是急着找人忘了打扮，气色自然是差些，今天略施薄脂，身为端王妃身边的大丫环，穿着自然不会差，在这么多人的庙里，不能丢了端王府的颜面，这举手投足也是有着几分姿态的。 这便是素颜跟美颜的区别吧，男人啊，不管心智如何，都是看脸的啊：“走吧。” “姨娘，她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上回也会来祭拜外祖母呢？”小金边走边问道。 顾铮想了想：“她们也是咱们的亲人，只是平常不怎么说话而已。” 亲人？小金眼晴一亮。 找了个人少的小殿走进去，小殿内寥寥几人，负责的和尚正在清理着签筒，顾铮说明来意。 签是卜卦的方式之一，顾铮本就是来让小金求个安心的因此求个签就成，哪想求出来的签竟然是中下签，正想着让大师再给她们求一签以安小金的心，转身一看，小金并不在身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师，可看到我那大外甥去了何处？”顾铮赶紧问道。 大师指了指殿后面的门：“我看到那位施主往这边去了。” “大师，帮我换一张上上签吧，谢谢了。” 大师：“......” 后门外面是另一个殿，殿与殿中间隔着的是院子，这儿没有小金的身影，顾铮朝着几个圆门外望，还是没见踪迹，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去哪了。 “姨娘，姨娘。”此时，小金从右侧的圆门外跑了过来，拉着顾铮就往那圆门外跑去。 “跑这么急做什么？”顾铮只好顺着跑。 人是越来越稀少，就在顾铮觉得跑了有个好几百米，窜了不知道几个小殿，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时，小金带着她隐在了一处厢房的窗户外：“姨娘，她们都在哭。” 隐隐约约的确实听到了哽咽声，且声音有些耳熟，顾铮顺着半开的窗户往内看，没想到厢房内坐着的人竟然是顾盈和顾瑶，哽咽的人是顾盈，秋致和孙妈妈两人则是拉住顾瑶，不让她往外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姐姐，二宝差点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忍着？”顾瑶怒气冲天：“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她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竟然派人杀自己的亲孙子，这种事你能忍，我忍不下去。” “哎哟，四姑娘，您就别再给三姑娘添乱了。”孙妈妈那个愁哟，她早跟三姑娘说过这事不能告诉四姑娘的，四姑娘这脾气哪会控制得住。 “你再这样，我以后可是什么事也不会告诉你了。”顾盈心里苦，想找个人说说，以前顾妾室在时，她冷讥热讽的还能说说话，如今却是再也找不出人来说了，这会她就很后悔把这事给脾气过于刚烈的四妹妹知道。 “如果是我，我直接就会把这事告诉皇上，三姐夫和太子密谋造反，淑妃娘娘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过去，竟然派杀手去杀自己的孙子来试图吸引三姐夫的注意力，可那天三姐夫还是没有及时赶到救下二宝，姐，那不是假装的，淑妃是真的下了杀心啊，如果不是沈相突然出现，二宝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顾瑶气得哭出来，心疼可爱的小外甥。 “我知道。” “事后，淑妃娘娘还怪你看护不力，将二宝从你身边夺走，凭什么这样的委屈都要受在你身上？为什么你要如此软弱？”顾瑶恨这个胞姐的软弱。 “瑶儿，你若把这事告诉皇上，你三姐夫就会和已废的太子一个下场，整个王府受牵连不说，顾家也不会好过，还有二哥哥的前途呢？还有你，自你嫁入谢府嫁给谢长青后，他们又是如何待你的？我若与淑妃娘娘闹翻了，只怕他们更会冷待与你。” “即然如此，那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让我知道了还不能去讨个说法，还不如不知道。”顾瑶气道，当初谢家想尽了办法来求娶她，哪怕知道当今皇帝是反对这桩婚事的她们也豁出去了，父亲母亲见堂堂公爵嫡子如此诚心不知道有多高兴，哪知道她才嫁了过去，他们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至今想不明白其中原由。 “我，”她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将心里的苦闷痛苦说说。 “那还有那芬妾室，自打他生下了儿子，就被受了碟封为了侧妃了，就因为她长得有些像大姐姐，三姐夫对她宠爱有加，如今都骄纵的骑到你头上来了。”顾瑶恨声道。 顾盈苦笑了一下，并非她没有能力去管内宅，而是这个芬侧妃是淑妃娘娘赐下来的，她打不得骂不得。 “大姐姐死了都让人不得安宁。”顾瑶恨恨道：“她为什么要跳崖？跳崖之后留下这一堆破事，既然那么不喜欢在端王府，当初又什么给三姐夫下药？让淑妃娘娘心里对顾家所有人有了隔应，如今她一死了之，可苦了三姐姐你。” 顾盈沉默，她的丈夫一直认为顾铮没有死，暗中到处派人找寻，死要见尸，淑妃一气之下将怒气都抛在了她的身上，找了个与顾铮神韵相似的女子给王爷来让她难堪。 窗户后面的顾铮正惊诧于那些杀手竟然是淑妃所派，接而又听到接下来这两姐妹所说的话，心里亦是一陈难受，又不是她下药的，她也是受害者啊，哪怕是早一天让她过来，事情绝不至于如此，就算一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她也可以有尊严的生活下去。 可她又不能去怨已死的王庶娘，事已于此，还能如何？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拉着小金走出了常宁寺，上了小马车回家。 一路上，顾铮双手抱于胸前，有些哀声叹气，她在这里的人生，最重要的那几件事都不是她完成的，她只是负责背这口锅而已，她也知道间接的伤害了不少的人，可硬是把罪名按在她身上，真的很心塞啊。 第337章 受到打击 不过说这些早已没用，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好好过好以后的生活。 “姨娘，秋致姑娘做你的外甥媳妇儿怎么样？”小金自从常宁寺出来，眼晴就一直是晶亮晶亮，仿佛有星光在跳动。 “哈？”顾铮以为自个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小金笑得一脸不好意思：“我想让秋致姑娘做我媳妇儿。” “先前你没看上她，现在一打扮变漂亮了，你看上了？”顾铮将心思拉回，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大外甥：“她哪天要是不打扮了，你是不是又不喜欢她了？” “不会，不会。”小金连连摇手：“她打扮起来比别人打扮起来漂亮多了，那些人不打扮的话肯定也没她漂亮。” 顾铮：“......”这化妆有好有坏，秋致打扮起来比起一般的平民女子确实会精致些，毕竟她是在顾盈身边长大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可比普通的闺秀人家：“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 秋致看不上小金，不过这话顾铮当然不能说出来伤了他的心，便道：“你看咱们不久之后就会离开越城，可秋致姑娘是一辈子要陪在她主人身边的，所以咱们去喜欢别的姑娘，好不好？” 小金想了想，一脸认真的看着顾铮说：“阿娘说过，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勇敢的去追求，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顾铮嘴角一抽，算了，就让小金这么想吧，反正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蔬菜铺子在三天后开张。 姨甥两人满怀信心，然而只有几个零碎的客人来买菜，走过路过的人确实挺多，大多是看了他们铺子一眼直接走开，去不远处的蔬菜铺子买菜了，明明那些铺子离他们有着好些的路。 顾铮和小金坐在铺子前看着客人一个人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到夜幕降临，进来的一大堆蔬菜竟然没卖出去多少。 连着四五天都是如此。 为了不让蔬菜烂掉浪费，姨甥两人只好当饭一样的吃，吃到第六天时简直要吐了。 顾铮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做生意的忌讳，她不应该把铺子开在这儿，这儿虽说是在越城，但一大片的寒门子弟都以宗族姓氏居住一片，买卖东西都是去熟儿那儿，她一个外来户做起生意来就比较难了。 就在顾铮寻思应该当即立断关了铺子，再另找出路时，小金回来高兴的告诉她，他找到销路了，而且对方每天都要蔬菜，一天能赚不少呢。 “是哪户人家？”顾铮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个大外甥，靠谱吗？ 小金笑得一脸神秘：“明天姨娘就知道了。” 顾铮倒是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晚一天关铺子也不会损失多少。 隔天，天气看着有些阴沉，看样子不会下雨。 顾铮起床时，看到灶房桌上已经放着做好的早饭，而小金正在忙碌的将农户送来的蔬菜装进了小马车里。 “这么开心？”小金做事一向积极，不过今天脸上的笑容笑得有些大啊，顾铮寻思着应该是今天有了生意所以才让小金如此高兴。 很快，她便知道这个想法是错的了。 当马车离开城南，进入她所熟悉的那条只有勋贵人家才能住得起的区域时，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马车在端王府后院门口停下，看到孙妈妈面带笑容的出来迎接她和小金。 “小金，小金姨娘，来得这么早啊，快进来。”孙妈妈对于小金和顾铮那亲切的招呼就像是自家人一样，毕竟小世子可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给救回来的。 敢情小金是在给端王府送菜呢？顾铮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才好，难怪那么开心，能见到秋致自然是开心的。 “孙妈妈。”小金跳下马车高兴的跑过去，左探右探：“秋致姑娘没出来吗？” “她忙呢。”孙妈妈指挥着下人去马车上搬菜，又亲切的拉过顾铮的手说：“前二天小金来找秋致，把你们的事都说了，既然来了越城，有困难自然是要来找我们。” “我们没困难。”顾铮收回了手，狠狠瞪了小金一眼，真是让她措手不及啊，她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竟然以这种方式回来。 “若是旁人，你们救了小世子，咱们又以重金相谢，便是两清了，可想到那天你宁可自己被打死也不愿放开小世子，我和王妃就知道是遇上心善的人了。”孙妈妈笑道，也因此小金来找他们时，王妃和她心里都没有抵触。 小金在旁点头，一脸认真的说：“姨娘是好人。” “小金，你帮着大家把菜一起拿回去，我在外面等你。”顾铮朝着孙妈妈客气又生疏的笑笑后便上了马车，她不想和她们有太多的牵扯，既然已经做了这一趟的生意，她也没那般的矫情，人家给银子她给菜，并不相欠，生意也是可以做的，在关系上，她却不想太亲近。 端王府的那几年生活仿如就在昨日一般，这会想起，心里的阴霾少了许多，除了王庶娘的死，其余的好像也能过去了，她的悲伤在慢慢的淡去。 半柱香的时间后。 “姨娘。”小金放大般笑得连眼晴缝都没有的大胖脸突然闪现在她面前：“我又见到秋致姑娘了，跑上去和她聊了几句话，她人可真好，还给我糖吃。你看。” 看着小金手中的糖，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秋致就涂了点胭脂即入了小金的眼？这审美她着实闹不明白，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上，随后驾着马车离开。 “姨娘生气了？” “没有。” “那你干嘛崩着一张脸？” “姨娘问你，让你现在不要去喜欢秋致姑娘，你愿意不愿意？” 小金弯着头想了半天，一会又转到另一个想了半天，一会又转回来想了半天，一会又转回去想了半天，得出两个字：“好难。” 蔬菜铺子有了收入自然不会再关。 顾铮也就去了这么一天而已，其余的日子都是让小金自个去，她负责看铺子，铺子的生意倒是不怎么样，但给各户宅子送菜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好，小金说，这多亏了孙妈妈和秋致给介绍的生意。随后他还喜滋滋的买了一些小饰件去送给秋致。 对于小金这种纯纯的恋爱，顾铮想着要不要阻止，秋致不是普通的婢女，她的眼光极高，顾盈把秋致留到现在一来是舍不得，二来也应该是秋致没看上谁。尽管她现在和小金有说有笑的，但永远不能自我感觉太好以为能成事。 就在顾铮想着怎么干预时，小金失恋了。这孩子见秋致喜欢她送的小饰件，直接开口问她能不能做他媳妇儿。 秋致的回答很温柔，也很经典：“小金，你很好，是个好人，可我们不合适。”说完就将小饰件还了回来。 小金靠在顾铮肩膀上哭的那个伤心哟。 隔天，小金是死活不肯再去端王府送菜了，顾铮虽然也不想去，但没法只得亲自送去，一路上她都寻思着要不要再招个伙计来。 孙妈妈看到送菜的是顾铮，笑着叹了口气说：“小金那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了，他那喜欢劲啊，眼里都是。可秋致这丫头心气高，小金姨娘可别放心里去。” 端王府的后院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下人换了不少的生面孔。 顾铮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语气温和的回孙妈妈的话：“让孙妈妈见笑了。小金虽跟常人有些不同，但性子耿直诚实，他身上有很多的优点是别的男人没有的，若有女子能嫁与他为妻，是那女人的福气。秋致姑娘是个好姑娘，与小金确实不合适。” “说的是啊，旦凡我这个年纪的人其实都喜欢小金这样的，走吧，王妃要见你。”见顾铮将今天送来的菜单子给了负责的人，孙妈妈道。 “王妃要见我？”顾铮怔了下。 “是啊。”孙妈妈拉着顾铮就往内院走去。 端王府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池子、玉石假山、小桥、凉亭，甚至于走过路过的婢女穿着，还有好些的熟面孔。 顾盈就坐在盈妆阁的八角亭内，不仅她在，端王爷赵元澈也在，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孙妈妈没想到王爷也过来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小金姨娘带过去。 顾盈看到孙妈妈带着小儿子的恩人来，面色有些缓和，示意身边的秋致让孙妈妈将人带进来。 第338章 突然没了 再次见到赵元澈，还是如此的近距离，顾铮垂于腿侧的双手缓缓握紧，要说没有一点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和孙妈妈一起行了礼。 “这就是救了二宝的女子？”赵元澈打量着顾铮，眸色透着寒芒，也就片刻而已，又将视线落在了妻子脸上。 “是。” “既然以百两黄金谢过了，再到王府来讨生意，王妃竟然没拒绝？”赵元澈面色冷峻的看着近日对他多有抱怨的妻子，母妃雇杀手杀二宝确实做的过份了，但那也是为了救他，如果不是母妃出此下策，他心念小儿子一路狂奔去平遥而没有参与太子此事的计划，回来之后又进宫质问母妃此事而被关在宫里，这会怕与太子一样的下场了。 顾铮讶异的看向丈夫：“连这事王爷都知道了？王爷是没看到那晚小金姨娘为了救二宝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 “行了。既已谢过就两清了，对这些市井小老百姓，王妃还是不要太心软为好。”赵元澈打断了顾盈的话，起身道：“本王这次过来是想跟王妃说一声，芬儿如今已经是本王的侧妃了，你别总是去找她麻烦，你是王妃，她争不过你。”说完离去。 顾铮在一旁听得一肚子火，这就是赵元澈，高高在上惯了，从头到脚都是俯视底下人，不过不管怎么闹心，她这会也是如一个市井小老百姓那样低着头，直到这个男人离去，她才松了口气，微抬眸时，却见顾盈正伤感的看着赵元澈离去的背影。 “王妃什么时候去找那芬侧妃的麻烦了，都是那芬侧妃来找王妃的麻烦。”孙妈妈心疼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三姑娘：“王妃怎么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几句呢？” “辩解给一个不想听的人听，有用吗？”顾盈低叹了口气：“就如王爷所说，我是王妃，她争不过我，罢了，不去理睬便是。” 孙妈妈点点头：“幸好王妃生了两位世子。” 说到两个儿子，顾盈这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淑妃将她的两个儿子都带进宫里养着，怎么也不肯让孩子们出来见她一面，说是她看管不力才让小儿子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明明是淑母妃自己......余光见到旁边的小金姨娘时，忙笑着说：“别拘着，坐吧。” “谢端王妃，小人还是站着好。”顾铮识趣的没坐下来，她心里不觉得顾盈对那芬妾室的处理方法是对的，她虽没见过芬妾室，但从这些话中可以感觉出来是个有野心的人。 “我好像两次狼狈都被你瞧着了。”一次是在平遥县那崔姑姑过来，一次是现在被丈夫说，前一次是没注意到有外人，而这一次，王爷并没有给她留颜面。 “小人对王妃的印象一直是温婉贤淑的。”这是顾铮的真话。 “温婉贤淑？呵，”顾盈笑笑：“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似曾相识。”特别是这眼神，不卑不亢，在这双眼晴里好像没有那些拘束的礼节，也没有周围人眼中的那些尊卑，透着叫人舒适的平和，记忆中也有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顾妾室。 顾铮心中一惊：“小人和王妃在平遥县是第一次见面。” “是啊。你不是在沈相的庄子里做事吗？怎么来越城了？”顾盈早已将这对姨甥两查清楚。 “那么多赏银子，小人怕被人觊觎。”顾铮如实道。 顾盈眼中含了笑意。 孙妈妈在旁亦笑着说：“小金刚来的时候就说了，说你们去祭拜外祖母时，他把三十几张的银票都烧给了外祖母，所以才打算做点生意赚钱。” 顾铮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小金这个人碰到喜欢的人是什么都会说，也幸好她没有对他说起过别的事，待会回去必然要再叮嘱一翻才行。 “听说你在沈相的庄子中是做厨娘的，我盈妆阁里正缺了个，你要来吗？”顾盈笑看着她。 顾铮详装想了想才道：“小人谢王妃的厚爱，小人想学着做生意。” 顾盈略有些遗憾。 从端王府出来，顾铮松了口气，这顾盈竟然想请她去做厨师，看来她救下二宝的事让她印象深刻啊。 回到铺子时，小金已经送菜回来，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的坐着，看到她回来也没什么精神。 顾铮看得真是哭笑不得，失恋什么时候才会好？道：“小金，收拾下东西，我已经把铺子退了，早上也跟送菜的老伯们说好，以后菜直接送到咱们家里就行。”既然没有零散的生意，这屋子租着也是浪费。 小金哦了声，起来收拾东西。 日子就这么简单充实的过着，端王府的菜由顾铮来送，其余的地方则由小金去送。每隔几天，顾铮就会烧一篮 子的菜去山上看王庶娘，跟她说说话，至于这菜自然是都留给了燕将军。 燕将军一身的兵权还真是说放下就放下了，期间，沈相沈暥也来过几次找燕将军，不过他们从未碰上面，偶尔有次见到沈府的马车在山下，可她上山时那沈暥却朝另一条路离开了，两人总是错过，不过也没什么好见面的。 从盛夏到初秋，不过眨眼之间。 顾铮原本是想住在越城半年给王庶娘守孝，谁又能想到蔬菜生意是越来越好，等到‘一叶落而知秋’时，她和小金已经忙不过来了。 离开容易，可一想到如果离开的话，每天将会损失好几十两的银子，就心肝疼啊。 为了这银子，顾铮每天都在纠结中度过，离开？不离开？ “姨娘，你快看谁来了。”小金高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铮一手打着算盘一手记着帐本，头也不回的问：“谁啊。” “是任妈妈。”小金说话间已经拉着任妈妈走了进来。 顾铮抬头，看到穿着一身不错衣料的任妈妈时险些没认出来，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精明干练管事的婆子会是以前那每天絮叨着不满的任妈妈？ “小金姨娘，你和小金怎么来越城了？还做起了蔬菜生意？”任妈妈方才看到小金时觉得不敢置信，现在是相信了。 顾铮赶紧起来，热情的道：“任妈妈，怎么会是你呢？”任妈妈当初是被贬到平遥县的庄子里，如今这模样定是回了沈府，沈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候的人，她当然要热情一些。 “我都回来二个月了，倒是你们，不是说回乡下给小金他娘和他爷奶看病去吗？” 顾铮让小金去烧水，自己拉着任妈妈坐下，告诉她小金的爷奶没了，外祖母也去了，还把小金烧了钱的事说出来，剩下的钱给治病治没了，总之有多凄苦就说的多凄苦。 “怎么这么惨呢？”任妈妈一脸可怜的看着顾铮，她几个月前还在想着这姨甥俩忐小气了，得了赏银竟然只分给了她八两银子，如今听到他们这境遇，觉得他们就不该是大富大贵的命。 “任妈妈今天来这儿，应该不是知道我和小金在这里吧？”顾铮接过小金倒来的茶放在任妈妈面前。 “是不知道，只是旁人跟我说，你们送的蔬菜又新鲜又干净，正好府里要换菜商就找来了。”任妈妈一脸得意的道：“当年我好不容易成为了沈府负责买菜的管事，被钱婆子算计搅黄，如今风水轮流转，那钱婆子也被我赶到平遥县的庄子去了。没想到看中的新菜商竟然是你们，真是天助我啊。” 顾铮嘴角一抽，想起当年任妈妈被罚到平遥庄子里来干活就是因为两人争夺这这买菜的肥差。 她并不想做沈府的生意。和任妈妈这种人打交道，必然要给她些好处，但人都找上来了不做沈府的生意也不行。 最终顾铮还是同意了。 生意是越来越忙，顾铮寻思着再找两个伙计过来帮忙，端王府的菜也让伙计去送，平常端王府与她对接的都是孙妈妈，这事自然是要告辞孙妈妈一声，哪想这回去端王府，粗使婢女竟然告诉她孙妈妈在昨天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顾铮傻愣了一会问。 粗使婢女哽咽着道：“孙妈妈去灶房给王妃煲烫，不小心和芬侧妃的婢女起了冲突，那婢女直接将手中的滋补汤倒在了孙妈妈的身上，却去芬侧妃那儿告状说是孙妈妈故意弄翻的，王爷一气之下打了孙妈妈十板子，没想到昨个晚上孙妈妈就没了。” 第339章 别有遗憾 昨天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顾铮看着下人们搬着菜，觉得还有些接受不了，孙妈妈很喜欢她，说这个王府里能让人说话的人是越来越少，还说她送的菜总是最新鲜最干净的。 每天来送菜，孙妈妈都会跟她唠上几句，说的最多的是王妃在府中生活的不易。 她在孙妈妈面前素来沉默，偶尔点个头应个声，孙妈妈便跟她越讲越多，讲那芬妾室如何过份，讲端王妃因为顾忌着淑妃如何忍让等等。她都当小事听听，这些后院的隔应事在旁人的府邸中并不是新鲜事。 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赵元澈会将孙妈妈打死，十个板子就能打死人，持板子的人必然不是普通的下人。 “王爷和王妃吵起来了。”一名粗使婢女过来时对大家说道。 “怎么会吵起来的？” “王妃处理好孙妈妈的后事，突然就去了芬侧妃的院子里，还打了芬侧妃，要她给孙妈妈偿命，王爷他......” 没等婢女说完，顾铮便朝着那芬侧妃的院子走去，当意识到自己竟然是想去看顾盈时，脚步猛的停住。她在干什么？她去了又能做什么？以前的顾铮做不了什么，现在的她更做不了什么。 可若是不去看看，这心里总有什么扛着似的难受，一横心，迈起脚步。 “你是？”芬侧妃园子外面的婢女见到顾铮过来拦住了她。 “我是送菜的，王妃让我来找她，说是有事要问我。”顾铮望进园子里，不少的婢女都低着头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现在？”那婢女明显不信。 “是啊。我看到秋致姑娘了。”顾铮推开婢女拦着她的手跑了进去。 那婢女也没追，冷看着顾铮的背影道：“这个时候找王妃简直是来送死。” 进园子后没有人再拦她，婢女们看到她时虽心中有疑惑，只此时也没人来问她，生怕惹祸上身。顾铮跑进园子的主院时就看到顾盈，芬侧妃，端王三人站在一个花圃旁，周围只剩下几个贴身婢女。 秋致看到她时拧了拧眉，低声道：“小金姨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孙妈妈的事，担心王妃。” 秋致眼圈一红。 此时听得赵元澈冰冷的声音传来：“顾盈，别太过份。” 众人望去，顾盈抡起手应该是要打芬侧妃的，但手被赵元澈控住了。 “孙妈妈死了，是她从小把我养大的，王爷下手时难道心里不清楚吗？”顾盈哭得太久，声音已经沙哑。 “本王知道。” “王爷知道，竟然还让随身侍卫亲自动手？就因为这个贱人的一句话？”顾盈甩开赵元澈的束缚，一手指着芬侧妃。 顾铮这才注意到那所说像以前她的那个芬侧妃，哪里像？一点也不像，那副娇媚的模样看了就让人讨厌。 “王妃，你的人欺负芬儿不是一回两回的事，这回竟然连芬儿的药膳都敢撒了，本王自然是要给点教训。谁知道那任妈妈身体如此差。”赵元澈心里亦是有些后悔的，只人死都死了，又能如何？ 顾盈突然间笑了，笑完又哭，朝着赵元澈大吼道：“你眼睛瞎了吗？这贱人恃宠而娇，是我一忍再忍，到底谁欺负谁啊？” “王妃？注意举止。”赵元澈拧眉，顾盈这模样就跟个疯妇差不多。 “举止？”顾盈突然二步冲到旁的常柳身边，拔出他腰上的配剑指向了芬侧妃。 “王爷，王妃疯了。”芬侧妃看到剑，吓得身体一软靠在了赵元澈身上。 一旁的常柳神情一变，他完全没料到王妃会来拔他的剑，一点防备也没有，着急着朝王爷道：“属下该死。” 秋致几乎看傻了。 顾铮也吓了一大跳，顾盈的性子虽不是极好，但向来会克制冲动，且是个极讲理之人，赵元澈是真的伤了她，才让她有这拔剑之举。 “王妃，”顾铮想也未想冲到了顾盈的身边，摁住她拿剑的手，看着她着急的道：“王妃息怒，可千万别冲动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铮身上。 “小金姨娘？”顾盈怔怔的看着她。 “是我，放下剑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内宅中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冲动，特别是像顾盈这样身份的。 “我没有冲动，我就是平常太冷静了，任妈妈才会被打死。”顾盈一把推开了顾铮，手中的剑直接刺向了芬侧妃。 可她小小弱女子又哪来的力气，赵元澈连动都没动，身边的常柳已经夺下了顾盈手中的剑。 顾盈不死心，拔出发髻上的簪子就朝芬侧妃刺了过去。 赵元澈眯起眼，喝了声：“你疯了。”抬起脚就狠狠踢了过去。 “王爷，王妃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顾铮急的朝着赵元澈大声喊道。 最终，赵元澈这一脚没踢过去，他挡住了那一刺，将顾盈狠狠推在了地上。 顾铮赶紧过去扶起顾盈来。 被吓傻了的秋致也跑了过来，哽咽着扶起王妃。 “来人，送王妃回盈妆阁，从今天开始，不允许王妃出盈妆阁一步。”赵元澈说完，拉着芬侧妃回了小楼。 离去时，那芬侧妃得意的看了她们一眼，娇媚的眸光在顾铮身上多留意了一会。 扶着顾盈回了主院，看着秋致照顾着她睡下。 顾铮坐在院子里望着这碧蓝的天空，滋味不好受。想到方才，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会去阻止顾盈，许是这身体里流着的血缘，许是平常相处的不错，许是那天看到顾盈在给娘上香，许是那一年顾盈最后唤她的那声大姐姐吧。 “盈妆阁现在比较冷清，以前是很热闹的。”秋致出来时坐到了顾铮的身边。 “王妃的娘家人知道这儿的事吗？” 秋致摇摇头：“王妃不想给主母添麻烦就没把这些事告诉主母。小金姨娘，方才谢谢你。” 顾铮沉默，最终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走了。” 秋致点点头。 可就在顾铮走出了盈妆阁时，一名婢女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她道：“张铮是吧？芬侧妃说了，从明天开始，王府的菜不用你送了。” “我只听王妃的，除非是王妃这么说。”顾铮冷冷回视着她。 “就算你再拿菜来，也不会有银子给你。”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既然我只听王妃的，银子自然也是问王妃拿。” “你好大的胆子，你要知道方才王爷说了，王妃疯了，从今往后王府所有的内务都由芬侧妃来管。” “不可能。”顾铮不相信，宠妾灭妻之事虽时有听说，但赵元澈不像是这种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堂堂端王妃做出方才这等疯事来，王爷没休了她已是仁厚。”婢女冷笑几声，又道：“你想继续做王府的生意也可以，那就做芬侧妃的人。” 顾铮想到了盈妆阁那冷清的院子，以往这院子里都是来来去去的婢女：“你们便是用这种方法让王妃身边的下人都到了芬侧妃那边吗？” “话不能这么说，是王妃自己没本事。你怎么说？” 看着这婢子一副笃定她会投到芬侧妃身边的模样，顾铮冷冷吐出几个字：“让芬侧妃吃屎去吧。” 在婢女一脸铁青之下，顾铮沉着脸离开。 隔天，顾铮又做了满满一大篮的菜去看山上看王庶娘。燕将军几个月前在边上开了块菜地出来，如今这菜地里的菜长势极好，顾铮走到时，他正在给菜地做篱笆。 “有心事？”燕将军看着坐在妻子坟前发着呆的顾铮。 顾铮轻嗯一声：“我在想，是不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她死了，赵元澈便接受了与她也不知道哪里相似的女人为妾，结果却是苦了顾盈。 这个问题，燕子献回答不了，只是坐在旁边陪着。 就在顾铮离开时，燕子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铮儿，活着都不容易，别让心里有遗憾就好了。” 顾铮身子一僵，转身骇然看着他，燕将军从没有问起过她叫什么，她也没有告诉他名字。 燕子献带着沧桑的面庞柔和的看着顾铮：“再好的朋友，也做不到隔三差五的来看朋友亲娘的坟吧？我只是这么一叫你，你的表情让我有了答案，你娘在泉下有知会很高兴的。” 第340章 没有下次 顾铮重新坐了下来，既然燕将军已经知道了她的事，也就没什么好再隐瞒的。顾铮将跳崖之后的事跟燕将军一一说来，除了张荷母子的身份和武功。 听完，燕子献叹了口气：“这也是你的造化。你现在这模样跟以前大不一样，不过言行举止还是要小心一些。” 顾铮点点头：“我会注意的。现在我更担心我三妹妹。”想到顾盈的糟心事，心里就堵。 “得不到更想得到，这应该是端王爷的心理吧，如今端王把对你的心思转到了那芬侧妃的身上，许是对你的愧疚，对芬侧室也就越发宠爱。” 顾铮冷笑一声，端王爱的不是她，是他自己，想了想又道：“燕将军，如果我把三妹妹的事告诉主母卫氏，由顾家出面为三妹妹撑腰做主可好？” “端王妃瞒下这些事，一来是不想让家人操心，二来，也是为了顾家嫡子的仕途考虑，三来，顾家的介入淑妃也不会放在眼里。”燕子献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 此时一道阿弥陀佛的声音响起，一名白眉白须慈眉善目的老者从下面走了上来。 顾铮奇怪的看着这个老和尚。 “大师，您怎么来了？”燕子献赶紧合掌迎接。 顾铮也起身合掌示礼。 大师还了礼，可亲的对着燕子献道：“燕将军在寺里添了这么多的香油，这功德经老衲自然是要亲自送上来以示感谢。” “多谢大师了。”见顾铮看着大师手中那厚厚的一叠功德经，燕子献解释道：“听说，人死后头七至五七都是要做法事的，还有死后第一个忌日也要做场大法事，我久在蒙北，不知道这些规矩，现在知道了，就想将这些都做了。” “将军是听谁说的？”顾铮奇道，难道这儿还有人来？ “正是老衲说的，上回老衲云游回来，路经此山，恰好碰上了将军，便提了个醒。”大师笑得更为和蔼慈祥了。 顾铮：“......”好吧。 时候也不早，顾铮告辞离开。 燕子献请大师坐了下来，见大师一直望着顾铮远去的身影，便问：“慧能大师，在想什么？” “老衲行走江湖，不，云游四海多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位施主的眼中看到了怀疑。”慧能大师莞尔道。 燕子献哈哈一笑：“大师可愿意给那姑娘算一卦？” “她是注定要在这里走完她的一生的。”慧能大师淡淡道。 小金知道了端王府的菜不再由他们送后情绪又失落了好一陈，不过他每回给沈相府里送菜都是高高兴兴的，说任妈妈待他很好，还会给他好东西吃。 每回小金核对完回来的帐单都是不一样的，虚高了不少，顾铮也知道这虚高的部分是入了任妈妈的口袋，这种事旁人都如此干，有时她也不得不糊涂点。 这几天顾铮都在想着顾盈的事。 或许她应该离开，离开越城远远的，带着小金去找张荷，自由自在，海阔天空。顾盈的事她不该插手，可是，可是呢，主母卫氏因为答应过娘一句‘死后会把你葬在我坟墓的身边受袭顾家后代香火’而带着顾正钦，顾盈，顾瑶每年都来上香。二弟弟正钦因为母亲的承诺答应娘，会告诉子孙后代，他们还有另一位奶奶，每年的大祭小祭一定会来祭拜，顾盈和顾谣在娘的坟前说，一直视娘为家人，每年都会来看她。 家人？这两个字让顾铮感叹连连，原来她一直有家，原来这几个平常对她冷嘲热讽的在心里其实视她为家人，呵，真是特别的表达方式啊。 在顾铮如此的纠结下又过了数日。 越城突然出了一件大事，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薨了。 当今的皇帝是个皇子多产户，大越朝的皇子排到了十八位，且没有一个是夭折的，已囚禁的太子是大皇子，端王爷排行老五，这五位皇子王爷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才能上都是非常不错的。 不到半年的时间，竟然折损了三人。 民间的版本极多，三龙夺嫡是最多的，这种狗血剧情顾铮听过就算了，毕竟在她那个时代这种事是有审美疲劳的，直到听到五皇子端王爷也牵涉其中。 “听说半年前太子殿下会叛变就是二皇子给鼓动的，可后来他却没出现。” “怎么可能呢？当年三皇子陷害太子殿下，二皇子将太子殿下救了出来，自己却身陷囫囵，百口莫辩之下最后被皇上圈禁在皇陵一年多。” “肯定是为了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后来端王爷发现了其中的真相，要为太子殿下报仇，顺便也把三皇子给杀了。” “你听谁说的啊？”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 算帐的顾铮一只耳朵竖起听得认真，喃喃道：“怎么赵元澈什么事也没有？” 此时，外面伙计们的声音又响起：“太子殿下可是谋逆之罪啊，端王爷要真是帮着太子殿下报仇，皇上知道了怎么不治他的罪？” “这谁知道呢。” “那你说端王爷有可能成为太子吗？” “这种事就更不清楚了。” “哟，这不是任妈妈吗？”伙计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紧接着是小金高兴的喊声，很快任妈妈被小金拉了进来。 顾铮忙起身相迎，脸上堆起笑容：“任妈妈怎么来了？”赶紧请座，让小金上茶。 “你每次都让小金过来送菜，我啊想说句话都没地方说，闲来无事，找你聊天来了。”任妈妈笑眯眯的，眼角的褶皱更深了，看着顾铮道：“真是想念在平遥县时和你聊天的样儿。” 在平遥县时，她素来沉默，一直都是任妈妈说她听，实在算不上聊天。顾铮可不信她是来聊天的。 果然，说着说着任妈妈说到了重点，压低了声音说：“小金姨娘，我一直视你为自己人，就直说了。沈府的人都在说你菜的价格拿的太高，周围的菜商给的价格可比你的低很多。我当然是帮着你说话，说你的菜如何如何好，可一嘴难敌众人，你也知道能销菜进沈府的活是个香饽饽，想做沈府生意的大有人在，我好说歹说才堵了他们的嘴，你看看你的价格要不要再降一降？” 面对任妈妈一脸为她着想的模样，顾铮依然淡淡笑着：“真是多谢任妈妈的维护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得到任妈妈的关照，我和小金心里清楚的很，沈府这生意是任妈妈帮我们接的，关系当然也都要任妈妈去打点，其实这银子啊，我早就准备好了。”说着顾铮走到一小箱子旁打开，拿出里面的百两银票。 任妈妈眼晴一亮，没想到这小金姨娘这般上道，且她随便一说就乖乖拿出百两银票来。 就在任妈妈要来拿银票时，顾铮一手摁住了她，笑说：“任妈妈，马善被人欺，人善被人骑，我素来讨厌那些贪得无厌的人。” 任妈妈脸上的神情一绷：“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不要再有下次了。” “有又如何？”任妈妈眯起眼锐利的看着顾铮，这小金姨娘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顾铮笑笑的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帐单来放在任妈妈的面前，赫然就是她贪利的帐本。 “你？你竟然去我屋里偷？”任妈妈猛的起身，一手指着顾铮的脸，气得手颤个不停：“简直卑鄙无耻，我真是错看你了，你......” “任妈妈别激动，”顾铮将摁着的银袋推到了任妈妈的怀中，又和颜悦色的道：“生意人都是有底线的，要是什么都给任妈妈赚了，我拿什么去养活自己和小金呢，只要任妈妈到此为止，以前的事就算了。” 任妈妈气的脸色铁青，复又笑起来。 顾铮也笑着，两人皮笑肉不笑的。 送任妈妈到了门口，看着她坐轿子离去，顾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这任妈妈还真当她好欺负？她做了大半年的生意，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若是她再贪得无厌，她会说到做到。 就在顾铮转身要回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金姨娘。” 转身，顾铮看到了秋致。 “秋致姑娘，你怎么来了？”顾铮惊讶。 第341章 咄咄逼人 看到秋致，顾铮的第一反应可是顾盈出了什么事？转念一想，就算顾盈出事了又怎么会跟她一个陌生人来说？果然，听得秋致道：“王妃特让奴婢过来请张姑姑一起用午膳，那日若非张姑姑阻止，王妃说不定已经做下了傻事。” “举手之劳，王妃现在好些了吗？”顾铮这几天也在想着顾盈，因此对于用午膳没有拒绝。 秋致黯然的摇摇头：“孙妈妈离开后，王妃的心情时好时坏。” “秋致姑娘？”出来找姨娘的小金冷不丁见到喜欢的姑娘，瞬间笑得跟阳光一般灿烂，胖胖的身子跑了过来，笑和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金。”看到小金，秋致也很高兴，小金虽然跟小孩子一样，但他真诚又率真。 “我去换身衣裳就出来。”顾铮匆匆进屋。 见小金一直傻呵呵的看着自己，秋致不禁笑问：“小金，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小金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不做我媳妇，我可伤心了。” 秋致面色不禁有些尴尬，小金心智不全，讲话没有丝毫的顾忌，可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总要有些脸面的。 顾铮换好衣裳出来时，便看到小金一脸乐呵的看着秋致，而秋致姑娘则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小金又说让人为难的话了。 让小金看着家，顾铮上了秋致的马车，见秋致松了口气的样子，顾铮笑道：“小金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他喜欢你便是真心喜欢你，你不喜欢他那就拒绝，不用顾忌旁的什么，干脆一点对谁都好。” 秋致脸一红，第一次小金说喜欢她时，她是拒绝了，但这次小金姨娘帮了王妃，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如今听到小金姨娘这么说，便点点头。 盈妆阁是越发的清冷。 顾铮进去时，只看到阁内二三个婢女做事，都是顾盈从顾家带过来的老人。 顾盈的脸色也不好，带着一丝病态，身子也瘦了不少，这陈子估计没好好吃饭。 她进屋里时，厨娘已经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顾盈看到她脸色也好了几分。她和顾盈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只是这心里多了一份关心，因此看到她安好，她也就放心点。 “王妃突然拔出常柳的剑，奴婢都吓傻了，忘了去阻止王妃，”秋致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说：“如果不是张姑姑上前劝说王妃，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顾盈面对顾铮时脸上有点儿笑容：“这要是传进了宫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不是。” 见顾盈只看着她吃自己却没吃一口，顾铮忙说：“王妃也别总是看着我用饭，也吃点儿吧。” “我吃不下。”顾盈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些菜做的都挺不错的。”顾铮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菜。 顾盈突然看着这些菜出了一会神，才道：“你的口胃倒是与我已逝的大姐姐相近。” 顾铮扒饭的手一僵，哪里相近？好吃的饭菜是个人都喜欢吃好不？ “菜虽好，可我没什么食欲。”她想两个儿子了，特别是大儿子，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着，不知道他们在宫里过得如何。 顾铮想了想：“要不小人去给王妃做两碗可口的菜来？” “是了，张姑姑原本是个厨娘来着。”秋致边上说道。 顾盈是真的没有胃口，不过顾铮既是小儿子的恩人又帮着过自己，心里对她不同，便点点头。 顾铮满心欢喜的做了顾盈最喜欢吃的几样清淡小吃，然而再回来时顾盈因为太累回了内屋，婢女端着一个盘子走到她面前，福了福道：“张姑姑，这是王妃给你的赏赐。” 盘上放着三百两银票。 秋致在旁叹了口气，略有些伤感的说：“张姑姑，我送你出府吧。” “王妃身体若不好，应该请大夫来看看啊。”顾铮边走边对着秋致说。 “王妃这是心病，不瞒张姑姑，王妃是想两位小世子了。”秋致把淑妃娘娘将两位小世子扣在宫里的事说来。 顾铮的脚步一顿，脸色略微阴沉：“端王爷就不说什么吗？” “王爷已经很久没来到主院了。” “孙妈妈死了，顾家的人可有说什么？”孙妈妈的事瞒不住，只要卫氏来了王府，顾盈的事也瞒不住，顾铮不信主母卫氏什么也没说。 虽说每个人都知道端王妃是顾家人，但从小金姨娘口中说出来，秋致总觉得小金姨娘和顾家很熟似的，甩去这怪异感：“主母知道了后进了趟皇宫，淑妃娘娘却说，说这是王妃没本事，是主母没教好王妃。” 顾铮眼晴睖睁许久，真是气死人啊。 此时，秋致面色突然一变，拉了拉顾铮的袖子后便朝前施礼：“奴婢见过端王爷，芬侧妃。” 顾睁猛的抬头，看到了赵元澈和芬侧妃，还有随侍常柳和几个老嬷嬷从左边的月牙门处出来，赵元澈墨发玉冠，一身华贵绣着祥云暗底纹的衣杉，面容冷峻，拧着眉冷眸横扫过她。 “王爷，就是这个厨娘竟然对草玲说让我吃屎去。”芬侧妃脸上的胭脂涂得嘴唇嫣红，面容雪白，似被人欺负了似的桃花眸子里含着浅泪：“王爷，您可要为我作主啊。” 顾铮：“......”上回在端王府，她离开时有一婢女想要让她投在芬侧妃院中，她便回了句吃屎去了，没想到这芬侧妃记了仇。 赵元澈连看一眼顾铮也没有，只是不耐的对着芬侧妃道：“这种事你还要本王来解决吗？如今这个院中由你做主，对付不受管教之人，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可，可她是王妃的人啊，我也不好随便处置的。”芬侧妃一脸委屈的说。 “身为王妃更应该以身作则，你无须顾忌。”端王说完便要走。 “王爷。”顾铮赶紧喊住了赵元澈，忍下心中的郁气，不想节外生枝，平白受了欺负不说还会给顾盈招事。 赵元澈转身，冷冷望着这个白胖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顾铮赶紧福了福，低着头一脸后悔的说：“是小人的错，求王爷芬侧妃，大人有大量别计小人的过。” “晚了。”芬侧妃娇怒道：“今天你必须受罚。” 秋致在旁看得不知道有多着急，小金姨娘怎么会惹上这芬侧妃呢。 见赵元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看着她，顾铮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知芬侧妃这罚是什么？” “你嘴贱，我便让人掌嘴二十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说我？”芬侧妃得意的看着她。 顾铮倒抽口冷气。 此时，随身侍卫常柳在旁轻道：“王爷，进宫要晚了。” 芬侧妃忙一脸撒娇的看着赵元澈，高兴的说：“王爷，您先进宫吧，芬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元澈轻嗯一声。 不能让赵元澈离开，秋致定然是不会允许这芬侧妃对付她的，可她若一走，赵元澈回来后怒气肯定是冲着顾盈发，当下事当下解，顾铮朝着赵元澈的背影喊道：“王爷，芬侧妃要处置小人名不正言不顺。一来小人并非王爷府中的下人，二来，小人也没做错什么事。” 赵元澈再次收住了脚，转身，犀利的目光冷刺在顾铮身上。 “你还说你没做错什么？你一个下贱的庶民竟然对我说出吃屎两字。”芬侧妃气道。 “小人说让芬侧妃吃屎，芬侧妃娘娘就真的去吃屎了吗？”顾铮反问。 “你？” “在这个世上，有的话随口一说没人会当真，就像有人放了屁不会去闻一样，可小人真是没想到芬侧妃竟然会当真？”顾铮冷看着这个据说与她有些相像的女子，苍天啊，真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要和赵元澈的宠妃争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王爷，你听听她这些话。”芬侧妃说不过顾铮，气得真跺脚，可怜巴巴的走到赵元澈身边。 赵元澈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女子，外表看着平易近人，说出的话却是带刺，这种庶民简直让人厌恶：“放肆，她是本王的侧妃娘娘，想管教一个庶民有何不可？你言词污秽在先，芬侧妃教训你，你还有理了？” “小人言语上确实不敬了，可当初小人会说出这句话来，也是因为芬侧妃的女婢拿小人的蔬菜生意威胁小人疏远王妃，小人还有点骨气，一时才说出了这句话来。”顾铮与赵元澈相处多年，除了在对她的事上有些执拗，其余的事还是讲理的。 第342章 非凡气度 见王爷面色不愉的看着自己，芬侧妃赶紧讨好的看着他，一脸的娇软：“王爷？我不管，反正她骂我。” 这讨好的模样让赵元澈愣了下，记忆中的女人每回有求于他时就是这模样。 顾铮真是无名火蹭蹭上冒，这狗血桥段简直人疲乏：“侧妃娘娘，是你欺人在前。” “王爷。”芬侧妃身段柔软的贴在赵元澈身上，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赵元澈有些微的失神，好半响才道：“来人，掌嘴二十。” 顾铮眼中所有的温意消失，挺直了身子冷望着这个男人。 赵元澈本欲离开，目光无意间接触到顾铮眼神时不知为何心中猛一刺痛，这双微细偏小，黑白分明眸子中透射出的压抑的愤怒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爷？”常柳见王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来询问：“您怎么了？” “没听到王爷的话吗？掌嘴二十。”芬侧妃对身边的两个老嬷嬷道，眼中难掩雀跃。 “住口。”就在两老嬷嬷要架走顾铮时，顾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秋致看到两婢女扶着王妃走过来，赶紧过去代替其中一人扶住顾盈。 赵元澈回过了神，想再去细看这个胖女人时，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顾盈身上。 “王爷。”顾盈朝着赵元澈福了福，孱弱的身子努力站挺拔，冷漠的视线落在一旁一脸不屑看着自己的芬侧妃身上：“芬侧妃见了本王妃为何不行礼？” “腿不方便。”芬侧妃早已没将这个王妃看在眼里。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芬侧妃的腿受伤了呢？况且只是小小一个常礼而已，又没让你行大礼。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芬侧妃如此没有规矩，是想受罚吗？” 芬侧妃冷哼一声，噘起嘴看着赵元澈撒娇道：“王爷，我不想行礼。” 赵元澈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甩开了芬侧妃拉着她的手，对着常柳道：“走吧。” “是。” “王爷？”芬侧妃想追上去，没想被常柳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芬侧妃急了。 常柳面部是常年的没有表情：“王爷想安静一会。”说完转身离去，府内的人都讨好着这个芬侧妃，他不用。 这是不了了之了？顾铮心里松了口气。 顾盈心中也松了口气，她以为王爷又会像以前一样护着这芬侧妃，那样她可就保不下小金姨娘了。 顾铮和顾盈相视一眼，相互笑了笑，这一笑使得两人愣了愣，瞬间竟然觉得心里亲近了不少，真是微妙。 “你烧的菜很合我的口味。”顾盈微微一笑。 “王妃吃了？”当然合她的口味，她知道顾盈喜欢吃什么样的。 “本来有些累，没想闻到了这菜香就饿了，吃了几筷，真好吃。” “那我以后常来给王妃做菜。”顾铮下意识的道，说完，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松了口气，内心生疏的她们好像终于迈出了熟悉彼此的一步。 “好啊。” 芬妾室跺跺脚，虽然这个王妃不受宠了，但威信还是在的，没有王爷在她定然是打不了这个女人，气呼呼的离开了。 天气越来越冷，这个时代能吃的菜也是越来越少，生意一下子减了不少。 不过顾铮也是乐得清闲。 这期间，她常去给顾盈做些合口胃的小菜，还做一些肉丸的火锅材料来，再来后，与顾瑶也相熟了，只因顾瑶喜欢吃她做的菜。 让她没想到的是，顾瑶的婚姻也并不好，谢家人很奇怪，求娶顾瑶时不顾当今皇帝的反对，那个深情似海，娶回去不到一天就冷落了顾瑶，个中原由实在是闹不明白。 日子就这么平凡平淡的过着，顾铮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如此过着也挺不错。 许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顾铮歇了去周游的心思，看着别人都是一家三口，小金又嚷嚷着想娶媳妇，突然也想给自己找个另一半，不需要高富帅，高度要有，不要富也无须帅，五官端正就行，最主要是待自己好，情商是最重要的，说话能让她高兴，这样一辈子都会身心愉悦。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呢？哎，这几天总是做春梦啊。 正一点一点数着银子的小金奇怪的看着姨娘突然双手捂住脸，一脸可疑的红晕模样：“姨娘，你在想什么呢？” 顾铮身子一僵，她竟然在算帐的时候想男人了？咳咳咳...... “你别管我，银子数了吗？一共多少？”顾铮问道。 “二千四百五十六两。”小金一脸骄傲，算数他可会了。 一两也不差，顾铮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姨甥俩相视一笑时，外面的伙计来道：“东家，有人找。” 顾铮出去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长者面孔，小金看到他时高兴的喊了声：“老管家，你怎么来了？” 顾铮没想到来的人是沈府的老管家，老管家说是特意来请她的，因为沈相要见她。 沈相，沈暥？ 沈府就在皇城根儿，是皇帝所赐，离皇宫极近，若是皇帝要召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传到，可见当今皇帝对沈暥的喜欢。 顾铮以为是去沈府，然而不是，老管家带她来到了一处类似小别苑的屋子里，不大，但鸟语花香，亭台楼阁都很精致。 这是她第三次面对面的见到沈暥，这个当朝最年轻的辅相长得相当的俊，但不能说俊美，一袭苍色锦衣，腰束宽带，拢着袖子，背负双手，他表情冷肃，嘴唇紧抿，黑渊似的深眸清冷扫过时，透着为官者多年的威压。 顾铮略微感到些许的不自在，这份不自在来自于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他们和老管家三个人，还有，她见识过这位沈相的雷霆手段，毕竟那晚面对杀手，他可是连眼都不眨啊，这清冷斯文又俊挺的表面下，藏着强势与狠厉。 “沈相爷。”顾铮福了福，心里略微不安，不过小金在外面等她，真要有点事，她可以叫：“不知道沈相叫小人来是有什么事？” “我问你，”沈暥淡然开口：“三月初五那晚，你可是救了端王爷的小儿子？” “是。”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 “那天，有杀手劫了小世子欲杀小世子。” 顾铮不喜欢这种被人咄咄相逼的感觉，她又不是犯人，但她更担心的是半年以前的事，这沈暥怎么现在来问，难道他在查这杀手吗？杀手不是在他手里吗？可这事不应该是端王去查吗？ “小金姨娘，相爷在问你话呢。”老管家在旁边催促。 这杀手是淑妃所雇，要是沈暥真在查的话，怕是会查到淑妃的身上，查到又如何？雇凶杀自己的孙子，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她该受到惩罚，但这事若再牵扯出端王与太子谋逆的事怎么办？端王生死与她无关，她不能让顾家受到牵连。 “小人只知道那天是小世子贪玩自己走失了。”有很多人知道小孩子走失了，但没人知道是杀手来劫走的人。 沈暥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他对暗处的人道：“出来吧。”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旁的小门内走了出来。 当顾铮看清来人是谁时，心中惊喜，正是那天劫了二宝却又救了二宝的黑衣杀手，她记得他叫仇丰来着，心里一直暗暗记挂着呢，不过这份惊喜面上却不露，她不知道沈暥把仇丰叫出来做什么。 “你可认得此人？”沈暥清冷的目光在顾铮看不出端倪的脸上。 “不认得。”顾铮道。 “那你呢，认得这女子吗？”沈暥问仇丰。 “属下认得，那天属下劫了小世子，正是这女子冒死前来救小世子。”仇丰的神情一如那日般的肃冷，不过在对沈暥说话时显得恭敬。 顾铮猜想这仇丰应该是成了沈暥的人。 就在顾铮手掌心有些冒汗，不知道沈暥意图为何时，听得沈暥道：“你可以走了。” 顾铮愣住，就这样？ “小金姨娘，走吧。”老总管依然还是那副笑呵呵的面孔。 当顾铮走出大厅堂，从另一处偏门里出来一四十五六的男子，一身儒雅，面色温和，眉目之间满是温润，可这举手投足间却是君临天下的非凡气度。 沈暥朝他拱手做辑，仇丰是直接跪在地上行了礼。 第343章 往前冲吧 回来的路上，顾铮百思不得其解，也问了送她回来的管家好几次，老管家一概说不知。 沈暥是知道整件事的，但为什么还要叫她去呢？甚至把仇丰也给叫出来了，也就说了那么两三句话而已。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天气阴沉，看这模样 ，接下来应该是秋雨绵绵的时候。 顾铮让所有将要腌制的新鲜蔬菜挂到室内竹杆上通风，以免地面潮湿给发烂了。 连着五六天的阴雨天，顾铮忙着想办法阴干蔬菜以便腌制起来过冬，倒也把这事渐渐搁置在了脑后。 在陈郎饼铺吃大饼油炸烩的人每天都有很多，顾铮和小金也是这儿的常客，在大饼上涂上一些大越特有的咸酱包紧了油炸烩，一口咬进去，那个香酥哟，再喝上一口热呼呼的豆浆，幸福。 “听说了吗？洲源那一带的土匪被剿灭了。” “真的？听说那些土匪武功极高啊，专门烧杀抢掠，地方兵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是咱们沈相爷亲自带着剿的。”这人说到沈相两个字时极为自豪。 “州源的土匪被阿暥剿灭了？”有人高兴的道：“我那边正有几个老雇主让我去做木工活，一直因为土匪的原因不敢去。” “沈家老二，沈相可是你的亲侄子，这消息你该比我灵通啊。” 那沈家老二哈哈一笑：“我侄子忙得很，别说我，就连他爹娘都有一年没见着他了。” 顾铮不禁望了眼这个沈家老二，模样敦厚，笑起来时圆脸晃着晃着，很有好感的样子，一直知道这沈相是寒门子弟出生，想想也是，既然是土长土长的越城人，自然也是有亲戚的，不过这沈家的亲戚看起来挺质朴的。 吃饱了早饭，顾铮和小金悠哉悠哉的回家，租的屋子在最偏僻的角落，走的这一段路有很多别人不住的旧屋，有的都已经倒塌了。 正高兴走路的小金突的停下了脚步，轻唤了声：“姨娘。” 顾铮见小金面露戒备，话还没问出口，就见他突然将她推开，于此同时，一箭枝出现在了她方才站的地方。 顾铮愣住时，两名黑衣人已经从废屋中跃起，狠狠刺向了顾铮。 小金的脸上哪还有憨傻的模样，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眼肃神凝，三招而已，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胳膊就被他拧断，另一黑衣人的胸口已经有了一个血洞，他的每一招都不是虚招，且招招致命。 一黑衣人扶着受了熏伤的黑衣人，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名在调查中是傻子的胖男人，互望了眼，一个起跃便逃离。 “小金，别追。”顾铮喊住了要去追黑衣人的小金。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铮还在惊吓中，眼花缭乱了一下人已经不见了，有人要杀她？大白天就要杀她？为什么？ “姨娘，有人要杀你？”小金弯着头好奇的问道：“你惹了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顾铮摇摇头，又想了想：“没有惹到人吧。我每天都在家里，都不认识人。”除了去端王爷和顾盈说说话，便是去了一趟沈府。 沈府？难道是沈相他要杀她？顾铮觉得不可能，他要杀她那天就可以。可思来想去，让她能产生疑惑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回家的路上，顾铮的脚步有些虚，到了家里后直接就关了院子的大门，正在劳作的两名伙计都奇怪的看着她。 这次的秋雨缠绵悱恻，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天晴。晚上的时候就更冷了。 顾铮用起了火盆，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散潮。 因为白天差点被杀，顾铮让伙计在两扇窗户上都新敲了个插梢，睡前插得死死的。 “小金。”顾铮一手敲了敲墙壁。 “姨娘，我在，你放心睡吧。”隔壁的小金立即回应。 顾铮一点也没放心，根据她的经验来说这位金手指对她没起啥作用啊，倒是张荷，救命大恩无以为报，不过小金睡在隔壁心理安慰还是有的。 悄悄在枕头底下塞了把匕首，这才入睡。 这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隔天，终于阳光普照。 就在顾铮吃着小金做的馒头时，秋致来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以前每回小金高兴的迎上去时她也会高兴的打招呼，这回没有，而是越过小金拉着顾铮就往外走。 “怎么了？”顾铮讶道，秋致是随顾盈一起长大的，又由卫氏亲自教导长大，性子颇为稳重。 “王妃要进宫向淑妃娘娘要回两位世子，我劝不住，王妃素来信任你，希望小金姨娘能劝一劝王妃。”秋致上了马车将事情匆匆说来。 看着秋致那着急的模样，顾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历来婆媳之间的关系就是紧张的，更别说是复杂的皇家，这个淑妃娘娘做的更是过份，把两个世子都养到了宫里不让母子相见，凭什么？甚至为了她自个的儿子拿小孙子为诱饵。 “我本想回顾府请主母，可想到上回淑妃娘娘让主母如此难堪，担心说出来主母会冲进皇宫和淑妃娘娘闹起来，二公子和四姑娘那儿我也不敢去说，孙妈妈死后王妃就再也没有能信任的人了，除了你。”秋致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忧心：“小金姨娘，你一定要劝住王妃啊。” “我不知道怎么劝。”顾铮是真的不知道。 “王妃很喜欢你，一定会听你的。” 这不是听不听她的问题，正因为顾盈这会对她的信任，她说出的话就要更多的考量。在以前，顾铮是一个多么守规矩的人，她稍有一点的不对就会对她冷讽一翻，当初春红出嫁，顾盈死活不让她陪着春红出去，说是坏了规矩，此刻，她定是被逼急了。 端王府很快就到。 两人刚进盈妆阁，便看到芬侧妃来了，这会一脸得意的在跟顾盈说着什么，顾盈冷冷回视着，突然厉声道：“那又如何？我与王爷的婚姻是当今皇上所赐，王爷不会休了我，只要我在端王府一日，哪怕不受宠依然还是王妃，是主母，而你是妾。你来一次便自取其辱一次。” 芬侧妃脸色变得铁青，随即她看到了顾铮，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娇好的容貌瞬间有些扭曲。 “来人，送客。”见到顾铮，顾盈紧崩的神情一松。 冷冷看着芬侧妃离开后，顾铮才笑着走向顾盈，福了福：“王妃又受气了。” “如今，她已经气不到我。”顾盈拉着顾铮进了小偏堂，让婢女上了茶：“方才没找着秋致，我就知道她定是去叫你了。”说着，无奈的看了眼身边的秋致。 秋致赶紧跪在了顾盈面前，哽咽的说：“不管王妃怎么罚奴婢，奴婢也要阻止王妃进宫带回两位小世子。”那淑妃娘娘对自己的小孙子都能下狠手，王妃若真与淑妃娘娘做对，那下场？她不敢想。 顾盈知道秋致在担心什么，她看着坐下后就没说什么话的顾铮：“小金姨娘，你也要阻止我吗？” 阻止？不阻止？一路上顾铮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此刻她已经有了决定，摇摇头：“去吧，我支持你进宫要回孩子。” 顾盈愣住。 秋致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叫小金姨娘过来是劝王妃不要进宫的。 “与其苦大仇深的活着，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王妃现在这样难道已经不是最坏的处境了吗？再说，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来抚养。”顾铮声音轻柔，但语气坚定，这是她想了一路的结果：“你是王妃，要回自己的孩子很正常，在淑妃面前哭也好，闹也好，做为孩子的母亲不正常吗？王妃还年轻，不应该被禁锢在宅子里，你是顾伯爵府的嫡女，也是堂堂大将军长平候的嫡外孙女，若是连这点勇气也没有，才让人笑话。” 顾盈怔怔的看着她，晦暗的眼中有了点光，她想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想了很久才鼓起了勇气，今天却因为小金姨娘的一翻话而豁然开朗。 “王妃，别总是把自己关在一个框框里，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该前进时，不要后退。该争取时，尽最大的能力去争取。”顾铮觉得顾盈已经没有出路了，那就往前冲。 “好。”顾盈点头。 第344章 东山再起 这些话都是顾铮心里的想法，可她不知道顾盈照着她所说的去做后结果会如何，因此答应在了王府里等她出宫。 让顾铮没料到的是目送着顾盈的马车一路离开后，回门时会见到端王爷赵元澈，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赵元澈的神情永远是冷的，他看着顾铮，黑眸带着思索。 顾铮赶紧低下头福了福：“小人见过端王爷。” 赵元澈一步一步走近她，二步之外站定，却是什么也没说。 心里微微打鼓，但顾铮知道自己这模样是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只是不明白他这般看她是做什么。 平遥县的辛庄是沈暥的产业，这个女人在那儿做过几个月的厨娘，阴差阳错的救了小世子，如今王妃是颇为器重这个女人，常柳说她没什么可疑，想到近日发生的头疼之事，赵元澈忍不住又生了怒气，太子和几位皇兄陆续下台，这背后指使之后就是沈暥，如今他又在查母妃雇凶之事。 “王爷，淑妃娘娘该等急了。”随身的常柳在旁边道。 赵元澈越过顾铮出了王府，走出几步后又回过身来看那胖女人，见着这个女人正往盈妆阁去，脚步是说不出的轻松，问身边的常柳：“近来这个女人可有去见沈暥？” “除了那一次，并没有。” “查出她身边那个胖子的来历了吗？” “只是普通的民户，周围的居民说，这户人家是十几年前从乡下小村子里搬来的，小人已经去那小村子查过，那胖男子叫金手指确实是个傻的，他的母亲是个赤脚大夫，父亲是猎人，早年就生病死了，属下去过官府查档案，都是真的。”常柳查来查去，也看不出可疑之处。 “这个女人呢？” “张铮的户籍在平遥县的官衙里，包括其姐，其早逝的父母都能查到，至于张家原籍地离越城有些距离，属下还得派人去查过。”常柳道。 “不用查了，沈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要不然哪可能这么巧，这个女人救了二宝，而他刚好在那里呢？”赵元澈冷笑。 “王爷，恕属下多句嘴，如果没有沈相，小世子恐怕已经没了。”常柳自小和端王一起长大，对于两位小世子也是打心里疼爱的。 “母妃这么做也是为了本王，如果不是母妃出此下策，恐怕这会本王已经和太子一样中了沈暥的计。更可怕的是，母妃才雇了杀手，沈暥就知道了，看来母妃宫里也有他的人在。” “王爷，咱们还要留着张铮和那金手指吗？” “留着，幸得母妃英明，派了杀手去杀张铮以试探，要不是沈暥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跟着？他想让张铮从王妃身上得知本王的计划，看来这段时间本王要做场戏了。”这个沈暥，他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顾铮当然不知道自己被邀请去了沈府的小苑里，与沈暥也就说了那么二句话而已就被误认为是沈暥的人而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事来，这会她正喝着茶等着顾盈回来。 她以为至少要等到午时了，哪想到一个时辰之后，顾盈就带着两位小世子回来了，看着顾盈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还有两外甥那开心的模样，顾铮心中高兴，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那淑妃娘娘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看着在院中和秋致玩在一起的两个儿子，顾盈是一脸的满足，余光见到小金姨娘也正看着她的孩子微笑着。 察觉到顾盈的视线，顾铮望向她，见她正失神的望着自己不禁笑问：“王妃为何如此看着我？” 就在方才那个角度，顾盈差点将小金姨娘看成了某个熟人：“你看着我儿子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她每回看孩子时，也是一脸的疼爱。” “是谁？”顾铮问道，一时倒没想到自己身上。 “我已逝的大姐。她总说不喜欢孩子，可最疼孩子的也是她。”这么一说来，小金姨娘跟她的大姐姐相像的地方还挺多，就拿早上劝她的那些话，若是顾铮还活着，必然也会这般相劝。 顾铮愣了下，她没想到不过看了一会孩子顾盈也会想到她。 顾盈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她。” “为什么？”顾铮好奇了，她们那时的关系没像现在这么好。 “她若在，哪有这芬妾室什么事儿，我还是高高在上的端王妃，我这个大姐啊，作死作活的都在自个身上，倒是不会去牵累旁人。”这也是当初大姐做了蠢事后，母亲答应让她陪嫁过来的原因。 顾铮：“......”算了，当没听到吧。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她再也没有遇到刺杀她的黑衣人，好几次顾铮去端王府，看到端王对顾盈也是极好的，虽说没有冷落那芬侧妃，但内院的大权还是回归到了顾盈的手中。 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第一场雪下来时，天气已经很冷。 冬天没什么生意，她和小金两人足够应付了，顾铮让两伙计回了家，至来年开春再回来，月银照给，把接下来三个月的至来年开春第一个月工钱都给结了，两伙计高兴得跪下就磕头感谢。 “你娘这个人整年都不回家，就一点也不想我们吗？”顾铮想张荷了，一个月前收到的信，说什么可能来不及赶回来过年，倒是托人带了不少的草药回来。这会，小金正用张荷带回来的草药给她熬药补身体。 “阿娘有时候二三年都不回来。”小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吗？”顾铮问道，点小金点头，奇道：“她那么放心你？” “我那会忙着呢。”小金看着火，这回的草药有火候上的要求。 “忙什么？” “杀人。” 顾铮正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炒起来的黑豆，她最喜欢把黑豆的外皮给捻开露出两瓣青黄的豆，再塞进嘴里咀爵着，此刻，捻着黑豆的手一顿，以为自个听错了：“忙什么？” “杀人啊。自阿爹死后，阿娘就带着我进入了组织，说要以最快的速度赚好多好多银子养活自己。”小金探过身子从桌上拿了一把黑豆吃，见姨娘一脸吓坏的表情，憨厚的笑着。 这个确实让人意外，不过她也算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人了，顾铮平复了下心情：“那你们现在还在这个组织中吗？” “离开了。” 顾铮点点头，又问道：“他们放你们离开？”旦凡这种特别的组织，应该不容易离开吧。 “我和阿娘是散户，随时可以离开。” 顾铮：“......”这一行还有散户？不过这也理解为何小金在杀人时是那种表情了。 晚上小金做了一桌子的火锅，姨甥两人吃的那个尽兴，顾铮觉得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她不会吃辣，但哪怕只要沾上一点也是好的呀。 隔天起床时，雪已经积了一脚厚，雪还在下着，这密集度，估计今天也不会停。 顾铮打着哈欠看着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兴奋的堆着雪人的金手指：“才这么点雪，还是别玩了，等雪厚到小腿了，那时候堆起来才有趣。” 小金弯着头想了想：“好。” “早饭吃什么啊？”顾铮边问边朝灶房走去，看到锅里正在冒着热气，打开一看，竟是几个煎馒头，高兴的问小金：“你一大早去买的？” “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呢，掌柜的还送了我很多的腌醋萝卜。”小金高兴的从木橱里拿出一小碗醋萝卜：“姨娘，给。” “谢谢小金。”顾铮高兴的抓了颗醋萝卜丢进嘴里，唔，在大冬天来这么一口，爽。 “姨娘，你说被软禁的太子殿下能东山再起吗？”小金吃着满嘴的大煎包含糊的道。 顾铮也吃了满满一口，里面的肉葱香真好吃，亦含糊的道：“哟，咱们小金连东山再起都知道啊？太子失势了，不可能东山再起的。” “可是我去买煎包的时候，那儿的人都在说软禁起来的太子还有一只精锐的军队藏在山里，就等东山再起呢。” 小金买了十个煎包，顾铮能吃四个，这会又塞了一个进嘴里：“真的啊？” “煎包摊里的人都这么说。” “小金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朝政了？”顾铮笑看着这大外甥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挺有模有样的。 “我只关心秋致。” “这和秋致有什么关系？” “因为大家都说这只精锐的军队由端王爷负责管着，秋致就在端王府里，太子东山再起就一定会打仗，我得把秋致接过来在身边保护着。”小金认真的道。 第345章 乌云之中 顾铮撕着煎包的动作一顿，太子有一支精锐的军队？而这支军队则由端王爷管着？ “姨娘，咱们什么时候去把秋致接过来呀？”小金满怀期待的问道。 这么秘密的事怎么就这样被人知道了呢？顾铮觉得奇怪。 “姨娘，亲人们那儿怎么说？” “亲人们？” 小金点点头：“就是上回都在祭拜外祖母的那些人。” 顾铮这才想起上回去祭祀娘，卫氏带着正钦，顾盈，顾瑶三人在娘坟前祭拜时小金问她是什么人，她回答是亲人。 “若真有危险，自然是要告知一声的。”顾铮这样想，哪还坐得住，将手中的煎包匆匆几口就下腹：“小金，咱们一起去端王府。” “好啊好啊。”小金高兴的跳起来：“那我去换件新衣裳来，身上这件太旧了。” “不用了，你今……”顾铮无语的看着已经飞快跑去换衣裳的小金，看来对秋致是当真上心啊。 雪下的越发密集。 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老百姓清理干净，屋檐下结坠着手肘般厚粗的冰棱，有一些孩童正在用扫把将这些冰棱打下来玩耍，道路两旁的早饭铺子里都集满了人，大家边吃边聊着近来发生的事。 顾铮坐在车把式上还能听见老百姓口中传来的关于太子殿下隐藏在深山里那支军队的事，甚至还说端王已经反了，说的有模有样的。 端王府的门前蹲着的两座大狮子头顶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两旁分站着十几名带刀侍卫，在这样的大雪天之中，他们的神情冷肃透着杀气。 这些人面生的很，不是端王府的侍卫。 “小金，咱们去后院的小门看看。” “好。” 马车走了个圈，来到了后门不远处，那儿也与前门一样守着几名带刀侍卫。 顾铮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想法是端王府出事了，难道真如老百姓所说端王反了，这些人都是当今皇帝派来的人？ “小金，我记得北面墙那儿有一大树，你跳上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形。”顾铮赶紧说道。 很快，两人来到了北面墙，果然那儿有一株大树，小金迅速跳了上去。 顾铮守着下面警惕的看着四周，一会抬头看向小金，正想问如何时，树上哪还有小金的身影。 顾铮：“......”忙轻声喊了几声：“小金，小金？” 没人应答。 雪继续下着，很快，地上的脚印被雪填满。 就在顾铮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头顶传来了小金高兴的声音：“姨娘，我把人救出来了。” 顾铮抬头时，小金抱着秋致出现在了树上，很快跳了下来。 秋致脸色苍白如这雪一样，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小金这傻大个，小金会武功？而且还一下子把守着她的几个护卫给打晕了。 “秋致，怎么一回事啊？”顾铮扳过秋致，着急的问道：“为什么王府的门口有那么多侍卫在？老百姓口中说什么太子殿下要东山再起，说端王爷反了？真的还是假的？” 秋致回过神来：“我，我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王爷带着王妃芬侧妃还有小世子们离开了王府，还不让我们跟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冲进来很多的侍卫，还杀了很多人。”说起昨天的事时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 “端王带着王妃去哪了？”顾铮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清楚。一切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秋致哽咽起来，她被吓着了，前一刻她还和王妃在逗着小世子玩。 “他们在这儿。”十来名侍卫发现了她们。 顾铮赶紧拉着秋致往马车那儿跑。 与此同时，小金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起来，一脸憨笑，当他挥舞起手中的树枝并且取了跑过来前头侍卫的性命时，憨厚被杀气取代，因为胖而变得细小狭长的双眸中没再有丝毫的温情。 带着秋致跑的顾铮在听到后面的惨叫声时停住脚步往后看去，那些看起来强壮侍卫在小金面前变成了一个弱者，连身还没碰到已经倒下，小金出手没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每一招都致死，很快地上的白雪被鲜血染红。 顾铮怔了下，方才她还在满足的吃着煎包，走过闹市，一切那么安静平和，转眼间被血腥所取代。 秋致吓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快上马车。”顾铮扶起秋致上了马车，驾起车绳就朝小金喊：“小金，咱们快离开。” “还剩下两人。”小金手中的树钗早已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的落在白雪上。 那两侍卫哪还敢与小金打，撒腿就跑，然而才跑了几步而已，已被小金手中的树钗穿了心。 顾铮睁大眼晴看着被小金秒杀了的十来人，方才她是可以阻止小金杀这么多人的，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些人见过她们，要是放了他们，她们的画像一出来就再也走不出越城了。 不是他们死，就是她和小金死，两相权衡，不用什么选择，顾铮颤抖的左手压住颤抖的右手，深吸了口气，在小金上了马车后驾车离去。 到傍晚时，路边的雪已经有了小半腿高。 天边刚刚有了点暮色，世界便安静了下来，吹烟袅袅，夹杂着几声犬吠声。 顾铮是在晚上才回到了租的宅子里，白天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毕竟街上那么多人，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只有在夜黑了之后才悄悄回来。 灯亮时，碳炉点然。 顾铮，秋致，小金三人围坐在碳炉周围，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小金没什么心事，一脸欢喜的看着秋致，越看越觉得好看。 因为小金的杀人，尽管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如何，秋致这心里还是有些忌惮，哪怕对小金姨娘，她心里也多少有些防备，这姨甥俩到底是什么身份？ “秋致，喝茶。”小金笑嘻嘻的给最喜欢的两个人都倒了茶。 “谢谢。”秋致接过。 “端王爷真的反了，此刻他就在稽山山脉驻兵，这怎么可能呢？”顾铮觉得像是在梦里，她和赵元澈相处了这些年，他从没有表露出过什么野心。 秋致哽咽起来，这一路来她也从老百姓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王妃怎么办啊？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是啊。他要反就反吧，为什么还要把王妃和孩子们带走？顾家呢？”顾铮突然站起，半响又坐下，喃喃道：“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危的，毕竟顾瑶嫁给了谢家人，皇帝就算看在谢家人的面子上也会留顾家人的性命。” 秋致早已失了方寸，尽管心里对这姨甥两人有很多的疑惑，但这会她能依靠的也没有旁人了：“小金姨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我要去趟沈府找任妈妈探一下消息。”顾铮早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接下来该做的，老百姓口中所说的这些消息都是七凑八凑，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任妈妈肯定知道，她可是相爷夫人眼前的红人。 “姨娘，我陪你去。”小金在旁边道。 “不用了，你在这里陪着秋致，现在咱们应该没有危险。”顾铮心里其实也怕，但秋致一个人她不放心，这姑娘怕是在心里对她们也有诸多的猜忌，一个人的话容易胡思乱想，到时出点岔子就不好了。 夜里的雪将黑夜照得分明，一黑一白的对比，让这世间的所有存在更为突出。 去找任妈妈必须带足银两。 老百姓对于沈相都是赞不绝口的，可他养的这些下人实在不怎么样。 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是走不了正门的，因此顾铮来的是沈府的后门，开门的是个小婢子，听她说了是小金的姨娘后热情的请了她进去，看来这婢子和小金极熟。 见到任妈妈时，她正喝着小酒吃着红烧肉，旁边还有一个小婢子在服侍着。 顾铮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银袋丢在了桌上。 任妈妈挥退了婢子，胖了些许的脸上笑成了小菊花：“哟，小金姨娘这是做什么？上回你煞有其事的那么说，可把我这个老婆子吓坏了，你的银子老婆子不敢收啊。” 第346章 活着离开 “这回和上回不一样，”尽管有求于人，但顾铮依然挺直了胸膛，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说话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任妈妈自个钱袋赚足了，也要考虑一下起早贪黑的我们不是？这回，我是来向你打听件事的。”说着，顾铮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这银子你坦荡的收着就行。” 看到银子，任妈妈哪有不欢喜的，直接拿过来放进了怀中：“爽快。什么事儿？” “端王爷反了，任妈妈可知其中原因？”顾铮开门见山的问。 任妈妈脸色一僵，瞬间心里有些后悔方才那银子拿得太快了：“端王爷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端王府的人。” “你虽不是端王府的人，但端王的事你家相爷要是没有参与，谁信呢？任妈妈是相爷夫人的身边人，要说不知道怕是没人会信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些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任妈妈将银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一脸打定了不会说的表情。 顾铮又从怀里拿了张银票出来放在桌上，这回是二百俩，看到孙妈妈眼中贪光一闪，下了剂猛药：“任妈妈，沈夫人若是单纯的嫁给了沈相，我也不会来问你这事，可我却知道，当初的王家姑娘现在的沈夫人是在端王爷一手设计之下嫁给沈相，这些年没少给消息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任妈妈猛的起身看着顾铮，又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面色僵硬的坐了下来。 “任妈妈放心，你跟我说的事我一个也不会往外说，要是银子不够，我可以回家再取。”顾铮今晚势必要问出一些事来。 这小金姨娘连夫人是端王爷的人都知道，任妈妈看着桌上的银票心思已经转了几圈。 见任妈妈眼中的贪色又起了，顾铮心中松了口气。 就在任妈妈伸手要拿桌上的银票时，屋外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本相告诉你如何？” 顾铮身子一僵。 任妈妈脸色大变，哪还顾得上桌上放着的银票，匆匆走了出去。 沈暥？他怎么会在这里？好巧不巧的被他给撞上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当顾铮出去时，任妈妈已经跪在了沈暥的面前。 夜色下，密雪中，男人负手挺拔站立，威仪华章，周身散发着冷淡肃穆的无形威压，此刻，那双幽深黑眸从顾铮身上逡巡而过 “小人见过沈相。”顾铮赶紧施了礼。 沈暥没理她，视线落在了瑟瑟发颤的任妈妈身上，音质上的清冷像是骨子里就是如此：“本相知道你贪钱，但贪亦有道，不该贪的也贪，本相实在找不出不罚你的理由。”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任妈妈脸色苍白，身子颤抖的更为厉害了。 沈暥没再说什么，看了身边跟着的随侍一眼，那人会意，走向任妈妈，在任妈妈还要求情时直接打晕了她，扛着人离开。 顾铮面色一紧，她对沈暥的了解也是从百姓口中，因是寒门出身，深受老百姓的喜欢，都在说是个为民谋福利的好官，也确实是做过不少的实事，可真正的沈相是如何的，她是不了解的。 “你想知道什么？”沈暥这才将视线落在了顾铮身上，疏离且冷淡。 沈暥很高，她只到他肩膀上的位置，他很冷峻，那种冷不像赵元澈撒在脸上的，而是一种清透，并不让人讨厌，相反，举手投足尽是沉稳。 “任妈妈她去哪了？”顾铮想知道沈暥是如何处置任妈妈的。 “剐舌之刑。”沈暥淡淡道。 顾铮面色一白。 “你想知道赵元澈的什么事？”沈暥问。 连端王的名字都说出来了，明显，她从来这里开始的每一句话，沈相都是听到了的，顾铮这心里就更为忐忑了，最后一咬牙问道：“小人想知道，那天沈府的老管家为什么要带着小人来相爷面前？难道沈相仅仅只是问那两句话而已吗？” 沈暥清冷幽深的黑眸微动了下，他以为这女人会直接问赵元澈的事，没想到心思如此细腻：“当然不是，那天本相让你来，不过是以你为契机给赵元澈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 “什么意思？” “赵元澈是个多疑的人，那天老管家带着你悄悄来去了本相的小苑见面，他又怎么可能不疑心你，况且你在辛庄做事，又救了他的小儿子，而我恰好路过救下小世子，在他看来天底下是没有如此巧的事的。”沈暥有些意外于这个胖女人的镇定，此时此刻，她疑惑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对他的忌惮但更多的是对事情始未的疑惑。 “所以，端王以为小人接近王妃，和王妃交好是为了从王妃那里探得对沈相有利的消息？” “你很聪明。” 不是她聪明，而是赵元澈做的太明显了，原本冷落着顾盈，突然间又宠爱，顾铮仍是不解：“可小人和王妃聊天从未聊起朝堂上的事，甚至连王爷和相爷的事也从未聊起过。” “那又如何？他透露给端王妃的消息，哪怕端王妃没有透露给你，本相也收到了，他自然更加深信这消息是从你这儿透出来的。” “什，什么？”顾铮一头雾水，王妃什么也没说，她亦什么也没做啊，“小人不明白。” “二个月前，端王爷透过端王妃告诉你，太子殿下还有余党在暨城，本王自然是要带人去抓，他的目的是趁此机会杀了本相，本相将计就计，将几位朝中原先支持太子如今支持着端王的大臣直接绑去了暨城，坐实了这余党，让端王失去了得利之人。” “王妃没有告诉小人这事，小人更不可能对传达消息给相爷，这怎么......”顾铮讲到一半的时候反应过来了，一旦怀疑的种子在赵元澈心里种事，哪怕顾盈没跟她说什么，哪怕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要沈暥得到了这个消息，那就是她顾铮传达的。 “还有赵元澈设计栽赃诬陷本相，刺杀本相，弹劾本相，最后还联合淑妃娘娘意欲除去本相，虚虚实实中，你这颗怀疑的种子给本相提供了好几次方便他下套的机会。” 原来在这几个月，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之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成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传声筒？ 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修长挺拔，目光清幽，神情淡漠又透着稳重的男人，好深的心思：“可小人与沈相只接触了那么一次，小人又是如何将这些信息告诉沈相的？” “你外甥的名字很有意思，在赵元澈怀疑的心中，他与任妈妈每一次买菜的交易就是你将信息透露给了本相，本相每次的上当便可证明了。” 呵，不仅算计了她，任妈妈，连小金也在内。 “不过，本王也要感谢淑妃娘娘，若不是她对你的试探，本王也不知道小金武功如此了得，也总算是找到了杀沈府牢中杀手的人了。”他救了端王小世子那天带回的两个杀手，其中一个被人以残忍的方式杀害了，他为官多年，这是第一次心惊，竟然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入辛庄的暗道杀人。 顾铮只觉得背后渗出了冷汗来，这个男人心思深的让人可怕。 “数次交锋，直到太子面临危险，赵元澈不得不做最后一博，他救走了太子。” “太子被救了？去了稽山山脉？”顾铮喃喃。 “不错，那儿有太子的几万精兵，也是本相最终要的结果。”他做这些所有的目的就是让太子隐藏起来的这些精兵暴露位置。 顾铮沉默着，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明其妙的成为了棋子，在她岁月静好的背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场场的争锋相对你来我往，两个劲敌之间的较量。 “我今晚还能活着出沈府吗？”顾铮深吸了口气问。 第347章 想别的办法 沈暥素来清冷的幽深黑眸中难得的闪过一丝笑意：“本相并非好杀戮之人。况且在这件事中，你是无辜的。对你的数次利用你也并不知情，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早已失去了作用，又何必杀你？” 顾铮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她的生命并没有危险，不乱杀无辜，单是这一点，这个沈相确实值得老百姓喜欢。 “你要是没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走了。”其实对这个女人，特别是她的外甥金手指，沈暥有着许多的疑惑，也派人查过，祖宗五代以上都查了，始终查不出来什么来，这世上的奇人异士本就多，大隐于林小隐士市不足为奇，只要不是敌对的，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就这样放过她了？顾铮这会已经有些从沈暥对她所说的话中反应过来，方才都是在被迫的接受，许是这些事她都没有参与，猛一听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除了惊诧就是后怕，沈暥说不会杀她，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这场仗什么时候开始打？”顾铮问道。 “已经开打了，不出三天端王定会束手就擒。” 这么快？顾铮想了想又问：“这仗可是沈相亲自指挥？” “不错。” 想到顾盈，顾铮突然跪在了沈暥的面前：“沈相，小人有事相求。”来到这个时代，顾铮从未心甘情愿的求过人，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沈暥居高临下，目光清淡的望着她，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只因她与任妈妈之间生意场上那暗中的肮脏，不过他也查过，做手脚的都是任妈妈，看着这双微小但清澈的黑眸，意外的有耐心：“你倒说说是什么事。” “请沈相放过端王妃，不要为难于她。”顾铮这会挺担心和端王在一起的顾盈。 “你很关心端王妃？” “是，端王妃是小人的朋友。”她和顾盈之间在一起时两人心里有着跨不过去的鸿沟，如今却成为了相谈甚欢的朋友。 “朋友？堂堂王妃能与你一介生意人做上朋友？”沈暥这话中并无轻视之意，只是淡漠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能？我想王爷也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她救了二宝是个契机，再加上这段时间顾盈遭受了不少的磨难，孙妈妈的死身边没有了体已人，刚好她出现了。 “本相凭什么要帮你？” 顾铮一愣，下意识的想反驳这是他欠她的，利用了她这么多次就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吗？只不过在这种时代，说不定上位者还会说这是庶民的荣耀，一时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若是有凭什么，小人也就不会下跪在沈相面前了。”顾铮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沈暥，这个年轻的相爷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起来，轮廓都是精致的，五官立体如剪影一般：“相爷亦是寒门出身，小人只希望相爷能看在同是寒门子弟的份上答应小人这个请求。” “若仅仅是这样的理由，让本相答应帮忙的人太多了，本相哪里忙得过来。”沈暥淡淡的看着跪着的女子，不卑不亢与别人倒是有些不同：“端王妃的事自有皇家人做主，本相帮不了。” 听到后面这句话，顾铮急急道：“可你是相爷，就算在皇上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这么点功夫而已，跪着的女子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跪在地上的膝盖也被雪水浸湿，沈暥心里讶异于这女子对端王妃的执着，朋友？一介庶民懂得什么叫朋友吗？与贵族之间处朋友虽没有明面上的规定但也被视为不敬，她视端王妃为朋友，只怕端王妃视她不过就是个亲近可以信任的下人而已。 “那又如何？本相为何要帮政敌的人？”沈暥清冷如雪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这样的结果，顾铮在跪下时就料到了，可她总觉得应该还是有些希望的，她人单力薄，自然希望有能力的人能帮着她，起身挥去头上肩上的雪花，拧干膝盖处的雪水，顾铮抬头望着雪天半响，低头沉默着离开。 雪依然没有停的迹象。 周围安静极了，偶尔经过民宅时能听到里面年轻的父母哄孩子入睡的声音。 顾铮走走停停，想到沈暥所说的那些，被人无端的利用而不自知，想起来就是气，可想到这会被端王拉去了稽山的顾盈，她心里又极为担心。 就在顾铮一口气不顺又顾盈担心时，身后传来了唤声：“小金姨娘，请留步。” 顾铮转身，看到了方才沈暥身边站着的侍卫，脸上一喜，福了福道：“可是沈相答应我的请求了。” 侍卫身上的冷和沈暥如出一辙：“沈相让我来告诉你，既是同为寒门子弟，相爷提醒你一句，若破山之日端王妃能平安无事的活着，皇家看在顾家百年伯爵之府，长平候将军以及谢家公爵的面子上，端王妃性命也可无忧。” “什么叫端王妃能平安无事的活着？”顾铮不解。 王爷没有让他传达别的，不过侍卫倒是很同情这个女子，便多说了句：“你莫忘了，在端王的心中，可是端王妃将消息告诉了你，你再告诉了相爷才害得他如此的。”说完，迅速离去。 顾铮睁大眼晴看着空无一人的雪幕，在心里骂了无句话的mmp，骂赵元澈，也骂沈暥。 回到了租的宅子时，小金正和秋致在烤着地瓜，小金高高兴兴，没有忧愁的事，秋致神情担忧又无计可施。 俩人看到顾铮回来都很高兴，秋致见顾铮身上湿了，赶紧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她换。 当顾铮从里屋出来时，秋致是候在门口焦急等着的。 “别急，再急也没什么用。”顾铮拉着她坐下，将自己在沈相听到的事说给她听，尽管已经相信了沈暥的话，但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她这样被视为了棋子。 “这怎么可能呢，王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讲王爷的事，王妃心中向来是以王爷为天的。”秋致摇头，王妃每回和小金姨娘在一起她都在场，哪有传递什么消息，旦凡王爷的事，王妃嘴守的比谁都紧啊。 顾铮点点头，很明显，沈暥在端王府是有眼线的，而端王却认为这眼线是她顾铮，也因此极好的保护了沈暥的眼线。他们斗的要死要活，凭什么赵元澈失败了就要把气撒在顾盈身上？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隔天一大早，雪停了。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干净至极。 如今越城老百姓口中都是关于端王造反的事，说的有板有眼，还说顾府和端王府周围都是重兵把守，就连长平候府都冲进了御林军。 顾铮在陈郎大饼铺里吃早饭，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是犯了愁，她担心着顾盈，但自己能力有限，帮不了她也救不了她。 小金武功是高，可那是几万精兵啊，能杀得了几个呢？ 顾铮和小金吃完了大饼后见秋致是一口也没吃。 小金忙献殷勤道：“秋致，你想吃什么早饭我去给你买 。” 秋致摇摇头，突然抓过小金的手，恳求的看着她：“小金，你武功那么高，求你去救救王妃吧。” 小金正要点头说好时，一旁的顾铮沉声道：“不行。” 两人同时望向她，秋致面色有愧，但仍是咬牙道：“小金姨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 “没有可是。秋致，王妃的命是命，小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顾铮说这话时面色有些严厉。 “姨娘。”小金想为喜欢的姑娘说话，见姨娘狠狠的瞪向自己，立马闭嘴。 周围有人在看他们，顾铮将声音压的低低的道：“我也很想救端王妃，但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更不能关心则乱，甚至为了救人而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我没有。”秋致想为自己辩解。 顾铮冷冷直视着她，直到秋致惭愧得低下了头才淡淡道：“我心里也担心着端王妃，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第348章 上山救人 以顾铮平民百姓之身要想出一个办法去救顾盈，那是无比艰难的事。她没有靠山，没有势力，此刻不禁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经营，其实她来到这里后，优势还是有的，只是她一心只想着逃离，走偏的想法是怎么也拉不回来，现在想想，当时要是静下心来好好为自己谋划，说不定局面会更好。 这一夜，顾铮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醒过来时，窗外的阳光早已将屋内的空间填满，虽然天气还挺冷，但阳光总是给人暖融融的感觉，雪已经停了。 睡得太晚，精神头不是很好。顾铮伸展了下筋骨走出屋外，积雪融化了很多，扫在两旁的隔夜雪都冻在了一块，不再像以往那样棉软。 “小金。”顾铮喊了声，以往这个时间小金早已做好早饭或是买了早饭：“秋致？” 没人回应。 顾铮隐隐有些觉得不妙，匆匆进到了小金的屋里，秋致的到来小金这屋子就让了出来，他临时在柴房里搭了块木板睡觉。 屋内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字迹娟秀，不用说是秋致写的。 顾铮瞪大眼晴看在信其中‘上山救人’四个字上，最终还是无语望天，她这个外甥什么都好，也听她的话，唯有一点，那就是太想要媳妇儿了，瞧瞧，美色当前，连她的话也不听了，她该料到的，昨晚想事想的头疼也就忽略了这点。 “这个秋致真当小金是万能的吗？”顾铮踱着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已经是半早上了，他们昨天后半夜应该过去，顾铮走到马厩，果然，小马车也不见了，以马车的速度这会应该已经到稽山山脉了。 顾铮深呼了几口气平息心里的怒气，小金真出了事，她如何跟张荷交待？老乡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又有何脸面再见张荷？ 这样一想，顾铮哪还坐得住，打开箱子把银票都兜在了怀中。 半早上了，大饼铺子里没几个吃早饭的，顾铮买了几张大饼放包袱里就直接去了车马行买马车，顾不得心疼银子，驾了马车就往稽山山脉奔去，明知是去送人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稽山山脉绵延千里，它并不高然而地形却严峻。 顾铮一路驾车狂奔，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想到沈暥所说的三日破兵，这已经是第二日了，该不会已经对稽山山脉围剿了吧？老百姓知道这儿在打仗自然不会来。 望着远处已清晰可见的林子，顾铮驾停了马车，喃喃道：“我去做什么呢？说不定没找着小金就一命呜呼了。可小金要是出了事，我拿什么脸跟张荷说啊？”还有顾盈，头疼。 也就在这时，小金的喊声突然传来：“姨娘，姨娘。” 顾铮赶紧朝后望去，看到小金策马奔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士兵，以为自己眼花了，定晴一看，真是他。她有些不敢置信，特别是望着他骑来的那匹高壮大马，这马一看就是良驹。 “我就说姨娘肯定会来找我的。”小金骑马来到了顾铮的马车旁，高兴的笑着。 “你，”顾铮看看他，又看看后面跟着的几名士兵：“这怎么一回事？秋致呢？” “她在老将军那儿，姨娘，你快跟我走吧。”小金高兴的说。 “哪个老将军？”顾铮满肚子的疑惑。 “长平候老将军啊。”小金双腿夹紧马腹策马朝来路奔去。 顾铮赶紧驾着马车跟上。 当顾铮见到长平候老将军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老将军头发全部发白，不过精神抖擞，一身的军威那是长年征战留下来的，因被五皇子牵连，皇帝派兵围了长平候府，不过他为了嫡长孙女还是带着几十个散兵偷偷出了皇城去找顾盈，刚好路上碰到了秋致和小金。 “没想到盈儿在落魄之时还能有你们相助，那是她的福气。”老将军征战一生，历下过无数的功勋，但这些功勋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被很多人遗忘。 顾铮以前叫他一声外祖父，对这位老人家也有好感，便客气的回了几句话。 老将军和下面的士兵去布置进山的计划后，顾铮的视线落在了秋致身上。 “姨娘，你不要怪秋致。”见姨娘冷瞪着秋致，小金赶紧挡在了在前，高兴的说：“秋致说了，只要能救出端王妃，她就嫁我为妻。” “小金姨娘，我一定不会食言。”秋致忙在旁边一脸诚恳的道。 顾铮无语的望着他们，她相信秋致会说到做到，这个时代的人盲婚哑嫁都能过一辈子，秋致也并非言而无信的那些女孩子。 算了算了，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了老将军带路，他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两军对垒之地，那是山坳里的一片平原，没有人能想到在这一大片的山脉中会有如此广阔的平原。 远远的，一股子的血腥气就传来。 当顾铮几个从小道爬到山顶时，只看到山坳里都是战乱之后留下的伤害，不少的士兵正在清理着尸体。尽管只是在这一片小平地上，但依然能想像到两军对打时的那份惨痛。 “端王会败，没想到是这么快。”老将军看着底下清理着士兵的穿着，精锐的黑眸中透着的对这场战争的审视：“这个沈相，能文会武，若他是能臣贤臣，大越的未来会越来越强盛，若不是的话，只怕大越会毁在他手中。” “沈相也在吗？”顾铮惊讶的问道，她知道仗是由沈暥在指挥的，一直以为他不会亲自出面，毕竟昨天他还在越城的沈府里。 老将军点点头：“这几年来，端王处处针对他，尤其是这几个月，两人斗得狠，这样的机会，沈暥自然不会放过。” 顾铮不懂朝政，也从不去关心朝政，先前只知道他们是政敌，至于这几个月来，呵。 “可惜啊可惜，当年沈暥还是内阁学士时和王家女子定下婚约，我曾对顾鸿永那家伙说过，若是能把瑶儿许配给沈暥，顾家日后前途无量，那家伙没听我的。” 老将军竟然还动过这样的心思，顾铮点点头，眼光倒是不错：“四姑娘和沈相两人的年纪相差的有点大。” “这点年纪算什么事儿。”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来报：“老将军，我们找到端王爷的营地了，暗中进去查探，并没有找到端王妃，倒是那芬侧妃一直在王爷身边服侍。” “没找到盈儿？可有抓人来问？” “营中剩下的人大部分是前太子和端王爷的暗士，武功都高，属下怕惊动这些人，因此未敢有所行动。”士兵道。 顾铮想了想问那士兵：“看到两位小世子吗？” “没有。” “你们在此休息，我留十人护着你们，其余人跟我走。”老将军对着顾铮说完，带着几十个士兵朝着端王所在的营地走去。 直到老将军的身影消失，顾铮拧起了眉，沈暥若是生擒了赵元澈和太子，那么等着他们的结局不是软禁便是斩立决，只希望在此之前，顾盈能平安回来。 秋致在旁踱着步，嘴里喃喃着：“王妃怎么会不见呢？怎么会不见呢？” “秋致，老将军一定会找到王妃。”见到秋致着急的模样，小金忙说。 望进小金眼中对她毫不掩饰的关心，秋致心中一暖，想到以后这个心智虽有损但性子憨厚的男人会是自己的夫君，心里便渐生了依靠之感。 顾铮眼神凉凉的看着小金，假意重咳了几声，就见小金朝她咧嘴一笑，只觉得儿大不中留啊，行吧，好歹是帮着张荷找到了儿媳妇。 天气渐渐的暗了下来，林子里的风大了，也不知从哪飘来了雪。 冬天里倒不会有大的野兽，差不多都冬眠了，况且这儿又打了仗，鸟兽都被吓走了。 怕引来敌人，大家都没有升火取暖。 “老将军怎么还不回来呢？”秋致着急的看着老将军消息的方向。 “或许有什么事被耽搁了。”顾铮蹲在地上，双手负胸在前抱着自己取暖，她心里也在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 也就在这时，老将军留下护着她们的十名士兵突然起身挡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凝聚一脸戒备的看着前方。 顾铮忙走到了小金的身边，只有在小金身边她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一枝箭突然从前方射了出来，一名士兵倒下。 接下来是数枝箭射来，转眼的功夫而已，护着她们的十名士兵都倒下了。 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小金捡起士兵手中的剑直接将飞来的箭枝砍成了两段。 第349章 逼她离开 几十名黑衣人将他们包围。顾铮看到赵元澈从林中走了出来，不再是平常所穿的常服而是一身的劲装。 顾铮从没有见过赵元澈劲装打扮，尽管这身戎装将他挺拔岸伟的身形完美的衬托了出来，但冷肃的面庞在黑夜中看起来很不善。同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老将军这么快就被擒了？ “你可以动手，但你保证不了身边这两个女人能不能安全？”见到金手指脸上透了杀气，赵元澈冷声道，这个傻大个的武功高深莫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一句话果然让金手指安静了下来，撇着嘴一脸不满的看着赵元澈：“我打架杀人向来是以少打多，像你这样以多欺少简直卑鄙无耻。” “奴婢见过王爷。”秋致赶紧上前给端王施了一礼，她不怕端王爷，只担心王妃的安危，神情忧心的问道：“王爷，王妃人在营中吗？” “本王也在找她，竟敢带着本王的两个儿子跑了。”赵元澈的面色素青，紧崩的轮廓越发的冷峻，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妻子会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天色渐暗，再不找回来，在这深山野林的极为危险。 秋致一愣。 “你对王妃做了什么？”顾铮一听顾盈带着两个外甥跑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赵元澈是否伤害了顾盈。 赵元澈这才注意到了这个胖女人，看清长相时，脸色瞬间阴沉，沈暥的探子，他今天变得如此凄惨，就因这个女人。 看着她做什么？顾铮心里冒火，可在对上赵元澈眼中突然闪出的杀意时瞬间怂了：“王，王爷这般看着小人做什么？” 赵元澈微愣，望着这双细小眼中的怂意，不知为何，手中的剑却挥不出去，心所在的地方猛的缩疼了一下，好像。 见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阴沉的看着自己，顾铮又壮起了胆子，毕竟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找顾盈，语气温了几个度：“不知道王爷对王妃做了什么，竟然让王妃带着两位小世子离开了。” 赵元澈手中的剑动了动，沈暥让这个女人刻意接近王妃探取他的消息，而他也将计就计，可每次透露出去的消息反倒被沈暥利用，明显沈暥是看出了他的目的，这个女人必须死以解他心头之恨。然而，手中的剑没动，嘴巴却已开口解释：“本王什么也没做，本王回营里才知道王妃带着小世子离开了。” “王爷若什么也没做，王妃会带着小世子离开吗？”一脸杀气，却回答了她的话，顾铮便又壮起了胆问。 “你敢质疑本王？”赵元澈脸色黑得跟这夜色一样，气自己莫明其妙的心软。 “请，请王爷息怒，小人方才实在是太担心王妃了。”顾铮忙温声说。同时她也意识到，长平候老将军应该是没有被抓，要不然赵元澈应该不是这个态度，估计是他出来找顾盈和小世子们错过了。 果然，赵元澈看了眼方才被误认为是沈暥的人而射杀的这些士兵：“这些兵是长平候府的？”莫明其妙的心闷让他不愿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胖女人身上。 秋致只觉得王爷今天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王爷素来不喜平民，今天好像格外有耐心，猛的听到他如此问，忙点头：“是。”这事也瞒不过去，长平候府的兵有自己的记号，王爷也是认得的，便 实诚的道：“奴婢想来山里找王妃，恰好碰到老将军也在。” “怎么？你们都认为本王失了势，怕本王对王妃不利？还是担心战争无情伤到了王妃？”赵元澈冷笑。 当然是都有，但这话她们可不敢说。 “王爷，咱们快快去找王妃吧，夜已经深了，深山野林的，王妃和两位小世子哪受过这样的苦，要是遇上个野兽就糟了。”秋致急道。 赵元澈心中挂念着孩子，哪会不焦急：“本王自然要去找，找人之前先得把她拿下，免得让她去给沈暥通风报信。”说着，手中的剑指向了顾铮，不愿杀她就将她擒住。 听到命令的两位暗士去抓顾铮，还没接近顾铮一米之内就被小金踢飞。 小金张开双臂护在了顾铮面前，不满的看着赵元澈几人：“不许伤害我姨娘。” “端王爷，小人并非沈相的人。”顾铮忙为自己辩解，是了，澄清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你觉得本王会信吗？” “是真的，沈相只是利用小人引起王爷的怀疑再......”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本王都不会留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赵元澈撇去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怪异感，对着周围道：“弓箭手准备。”话音刚落，从林子周围又冲出了许多的弓箭手。、 “不是吧？”顾铮没料到林内还有人。 小金脸上丝毫不见着慌张，撇撇嘴一脸不屑的道：“我不怕这些人。” “本王方才说了，你可以动手，但你保证不了身边这两个女人能不能安全。这箭一发，你只能护一人，你要护谁呢？”赵元澈在无意当中听到王府的人在说这个胖小子喜欢秋致。 小金看看秋致又看看姨娘，一脸为难。 顾铮：“......”突然间很能理解婆婆的感受了，不禁瞪向小金，他敢说护秋致试试？真，真要选美人，她也认了。 “我会护姨娘。”小金也就为难了那么点时间，张开双臂挡在了顾铮面前：“秋致是王府的人，不用我保护。” 顾铮只觉得一脸感动。 赵元澈冷笑一声：“这一刻，秋致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说着，他将剑指向了面色苍白的秋致：“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本王随时可以杀了她。” “不可以。”小金又忙挡在了秋致的面前。 在沈府，顾铮知道了沈暥对自己的利用后就知道赵元澈对自己是必杀的，哪怕这一仗他胜了，她也是他要杀的人，此刻，顾铮真希望老将军能返回来，这样或许能救她一命。 赵元澈抬了抬手，一半的弓箭手指向了秋致，另一半则指向了顾铮，小金不管先救谁，另一人都救不了。 金手指哪遇到过这种事，一时慌了手脚，空有一身的好本事，压根就施展不出来。 顾铮紧咬着下唇，她不想死，若是以前指不定她会求他，但这次不会了，她若求他必然要受到他的控制，深呼了口气，顾铮正要上前一步豪爽的说一句要杀便杀，林中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王爷，沈暥的一小先锋队朝这儿来了，咱们赶紧离开才好。” 见端王注意力不在这边，小金猛的推了顾铮一把：“姨娘，快走。”同时夺过了最近侍卫手中的剑，另一手拉住秋致直接冲了上去。 顾铮这一推可不是普通的一推，小金借助内力直接将顾铮送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于顾铮而言，只觉身子被一股劲风吹起，当她想张嘴喊小金时，身子突然朝一个下坡滚去，根本收不住，直到后背猛的撞上树，痛得她连痛也喊不出来，缓过神时脸上已经泪流成河。 怕赵元澈的人追来，顾铮赶紧起身，一边轻揉着后背一边踉跄的离开。亏得今晚月亮不错，加上山上到处都是积雪，视线能望得远一些。 想也未想，顾铮朝着下山走去，随意又想到了顾盈：“她傻吗？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哪来的胆量啊？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的安全考虑一下啊。” 没有任何犹豫，顾铮朝着赵元澈营地的方向走去，顾盈真要带着孩子走开的话肯定走不远。 “赵元澈说他是回了营地才知道顾盈和孩子们不见了，”顾铮的脚步突然停住，喃喃道：“顾盈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跑进林子里，会不会是有人逼着她离开？” 要知道那芬侧妃也在营地里。 第350章 你们不懂 当务之急是找到顾盈。 顾铮对这处的山脉不熟，谁知道有没有大的野兽还有狼，独自一人去找顾盈是危险的，所以要先找到老将军。 她辩不出方位，因此回到方才的位置再延着老将军所去的方向去找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她被小金推下山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们，可见小金和赵元澈应该都是离开了，这样一想，顾铮壮起胆爬了上去。 山顶确实没了小金和赵元澈，就连原先被箭射死的那些士兵也不见了，奇怪的是，周围的树身上多了很多的剑痕以及不同颜色的箭枝。 就在顾铮拔起其中一枝箭当防身用时，身后传来了声音：“大人，这儿还有人。” 顾铮慌忙转身，刚拿的箭护在身前，便见着十几名侍卫跑出了林子，还没等她手中的箭有所行动，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侍卫分二边而站，一男子林中缓步出来，身着淡青色常服，长身锦立，面清容清，冷峻沉肃，竟是沈暥。他一步一步走近她，步伐稳重且均匀，几乎让人以为他每走一步都是量过的。 “沈，沈大人？”顾铮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毕竟不是一个人了，且来的又是熟人。 “放了她。”沈暥淡淡的对侍卫道。 获得了自由，顾铮赶紧朝着沈暥施了一礼：“小人见过沈大人。” “看来你和长平候老将军失散了。”沈暥看着这个胖女人被枝条划破的裙摆，还有被雪水浸湿的鞋，模样略显狼狈。 “沈大人知道小人和长平候将军在一起？”顾铮讶道。 沈暥负手而立，他高出顾铮一个头，又长年居于高位，因此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种先天条件带给人的压迫感：“若没有本相的允许，你们又怎么可能进得了这山里？”旦凡进这山里的人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顾铮愣了愣，随即恍然，是啊，沈暥说过要在三天之内破山，那这山必然早已在沈暥的包围之中，略带着激动的问道：“沈大人是帮着长平候老将军的吗？” “本相为什么要帮着长平候？” “那沈相为什么要放我们进来？”顾铮心里咯噔了下，不会是想瓮中捉鳖吧？ 这个胖女人一会欣喜一会忧惧，不用猜也知道在想什么，沈暥淡淡道：“受人所托，给你关照而已。” “我？”顾铮讶异的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沈相，他亦望着她，月色有多清，他神情便有多冷，幽深的黑眸也并非没有温情，只不过与她无关，下一刻，她恍然：“是燕将军？”她认识能说动沈暥的人只有燕子献将军。 沈暥并没有回答，只问：“你是如何与长平候失散的？” 顾铮这会内心激动，自见到了赵元澈后这心就战战兢兢，此刻这沈相受了燕将军所托会关照她，等于说沈暥是会帮她的人，便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说来：“沈相，你来时这儿没有人吗？” “碰到了金手指和赵元澈，都逃了。”沈暥说着朝方才来的方向回去。 都逃了？也就是说小金没事，顾铮心中松了口气，赶紧跟上。 “相爷，遇到你真好。”顾铮小步跑到沈暥身边，要打好两人的关系才行：“小人一个人在这深山野林里真是吓死了。” 沈暥清冷的看了她眼。 顾铮忙抬起头给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相爷，您就带了这么几个侍卫出来吗？” 沈暥轻嗯一声。 “相爷，那我们现在是回营吗？” 沈暥又轻嗯了一声。 周围跟着的侍卫都冷眼看着顾铮，觉得这个白胖的女人话可真多，相爷最喜欢静，不喜欢身边跟着太过呱噪的人。 “相爷，我......” “少说话，多看脚下的路。”沈暥截断了她的话 “相爷，求你帮着小人一起去找端王妃吧。”顾铮深呼了口气说出这一句话来，都说废话是人际关系中的第一句话，她讲了前面几句废话就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来。 沈暥的脚步停住，低头望着她。 顾铮赶紧露出一个温软又讨好的笑容看着他，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沈相的冷面看着不像是有着正常人际关系的人，但顾铮还是要试一试，毕竟现在有燕将军这层关系在。 “本相为什么要陪你去找端王妃？” “请相爷看在燕将军的面子上帮着小人一把吧。”算她脸皮厚，有燕将军的关系在自然是要用的，况且能让她用的也就只有这一次，一旦沈暥破了山，他们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定要去找顾盈的。 “破山的节骨眼上，你让本相帮你去找一个女人？”沈暥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那，那请相爷借给我几十个士兵找人。” 几十个？整座山不是他的人就是端王太子的人，如此大的动静被发现的话，他这几十个士兵还能活着？沈暥清冷的道：“端王妃自然有端王去找，不用外人操心。” “我不相信端王爷会善待王妃，既然沈相不愿帮着小人一起找，那小人自己去找。” 沈暥拧起眉，微低下头直视着这个胖女人，却被这双微小但黑白分明至清澈的眼晴吸引了下，在记忆的某个深处，他也曾看到过这样一双眸子，不过眸子的主人极为漂亮，当时的那个人不小心被推进了院子里，正被一群贵女们嘲笑，她站得挺拔，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抬起头倔强的直视着二楼未曾帮她一句的某个男人，这个男人是赵元澈，而这个女人是他的妾室。 收回思绪，沈暥半是讥讽的看着她：“你不会认为因燕将军的交情在，所以本相碍于情面不得不帮着你吧？” 顾铮脸色一红，也不否认：“是。” “本相可以打晕了你带走。” 顾铮心里一慌，忙道：“相爷，只要五个侍卫就好，三个也行。小人一定要去找端王妃，可小人一介弱女子会害怕，所以想要有人陪着，请相爷成全。” 沈暥有些意外于这个女人对端王妃的关心，也不知道这端王妃做了什么事让这个女人这般忠心于她，借出二三个兵这倒没有什么问题，看在燕将军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拒绝的太过，便对着身后三侍卫道：“你们跟着她。” “是。” 顾铮一脸欣喜，朝着沈暥福了福道：“小人多谢相爷，待小人找到了端王妃之后一定烧一桌满汉全席给沈相。”说着急匆匆的进入了林子里。 满汉全席，那是什么？沈暥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 有人一起陪着找，顾铮哪还会害怕。再加上这三个人实在是厉害，不仅会辩方向，会看脚印，还会追踪术，也因此避开了很多的危险。 兜转了半个时辰之后，三名侍卫带着顾铮停在了一片荆棘林前，其中一人亮起火折子看了看四周，突然用剑挑起了前面的这片荆棘，下面竟然是条小路。 “果然是障眼法。”一士兵道。 “是顾盈的发簪。”顾铮眼尖的看到落叶下面的金色，捡起来一看，是金蝶簪，这是顾盈最喜欢的簪子之一。 侍卫在看雪地上的脚印：“一共四人，一女三男，脚步很凌乱，看起来女子是被人在追着的，从男子的脚印上看来，武功不弱。” “没有孩子的脚印吗？”顾铮忙问道，顾盈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离开的。 侍卫摇摇头：“没有看到，但极有可能孩子被人抱着。” 被谁抱着？那三个男人吗？侍卫说了，这三个男人应该是去追顾盈的。 顾铮着急的朝着小路跑去，顾盈有危险，直到前头出现了三条分叉。 “是这边。”侍卫道。 这边并没有道路，但顾铮看到了被树杈勾下来的衣角片，颜色鲜艳，不用说也知道是顾盈的。 “等一下，里面没有路，且树叶繁茂，一看就是有野兽出现的地方，猎人在这种地方会设陷井，进去很危险。”侍卫拦住了欲进去的顾铮。 “可王妃进去了。”顾铮心里忧心不已。 侍卫们面面相视，一人道：“你不过一介庶人，王妃也非你的主子，你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她。” 是啊，顾盈和她不亲，也就这一段时间两人交情好了点，她确实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找人：“你们不懂，我若不尽心尽力找她，要是不去救她，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安心。”哪怕不亲，哪怕只是一点交情，可这些年来顾家来对她和王庶娘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甚至在庶娘死后也依然守着曾经的诺言，就冲这一份心意，她也要去找顾盈。 第351章 怒气翻腾 这片林子里很深，枝叶将阳光和底下的路都遮盖住，三名侍卫不敢让顾铮走在前头，也不敢走的太快，怕里面有对付大野兽的陷阱，用剑开着路。 “快看，这儿有枝株花。”侍卫转身捡起地上的珠花交给顾铮 。 继续往前走，不时的能看到一些被枝条扯下来的衣条。 顾铮这心里更为担忧了，当时的顾盈慌不择路不说心里也定是害怕的不得了才会顾不上将这些东西清理，这样一来，那些追她的人能不费力气的找到她。 此时，前头走路的侍卫突然停了下来：“有动静。” 众人静听，果然能听到隐隐的说话声传来，细听之下让人怒气翻腾。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这胸，这手，这腰枝。” “大哥，你能不能赶紧完事，我们都等着呢。”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急什么？” 听到这些话，顾铮这心里凉了半截，夺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剑就冲了上去，冲出眼前的林子是一片竹林，两个衣杉不整的男人站在一旁催着地上正伏在一女子身上的男子快点。 女子也就是顾盈半身衣杉尽褪，下身裳裤还在，男人双手正蹂躏着她，顾盈一脸绝望依然拼死挣扎。 顾铮的突然闯入，让三个男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看到顾盈被如此侮辱，顾铮气红了眼，做为女人，做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最气恨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想也未想手中的剑就刺向了顾盈身上的男人。 另两人回过神时想要阻止顾铮 ，没料被突然窜出的侍卫控制住。 见伏坐在端王妃身上的男子迅速持剑回挡，顾铮身后的侍卫捡起一颗石子便打落了那人手中的剑。 温热的鲜血狠狠的扑洒在了顾铮的脸上，顾铮才发现剑已插入了凌辱顾盈贼子的胸膛。 顾不上杀人带给自己的心理惊恐，顾铮脱下外套就套在了顾铮毫无遮拦的上半身，狠狠的抱住了面色死灰，全身僵硬的人儿。 “没事了，盈儿，没事了。”顾铮恨自己为什么不跑着来，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没有让那些男人得逞，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一个王妃来说，被如此凌辱了上半身那也是失了贞的。 随行而来的三名侍卫忙回避转过身戒备的看着周围。 “没事了，盈儿，什么都没有发生。”顾铮双手隔着衣裳轻擦着她的上半身，以使顾盈能温暖过来。 顾盈绝望恐惧的面庞有了一丝血色，目光渐渐有了焦聚，紧崩的脸色微抬头看着顾铮半响，喃喃着：“为什么不是王爷来找我？” “王爷这会很忙。”顾铮见她脸色回暖，心里松了口气，正想扶着她起来，听得顾盈蠕动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喃喃：“幸亏不是王爷来，要不然我还有何脸面见他？” 怎么就没有脸面了？顾盈成为现在这模样是她自愿的吗？顾铮忍下心中的气，温声道：“王妃，我们快离开这里。” 离开二字让顾盈猛的睁大眼晴，一手紧紧抓住顾盈的胳膊道，紧张又慌乱的看着她道：“我的两儿子，我的儿子可有安全下山了？” “两位世子下山了吗？” “我让三名亲卫送着孩子下山的。”顾盈急切的道，她自己则是引开了贼子。 “你放心，如果世子们真的朝山下而去的话，这会应该已经安全了。”顾铮安慰着，况且山下都是沈暥的人，他们碰到两位世子定会护着周全。 “那我就安心了。”顾盈脸上松了口气，这是她最为挂心的事情。 顾铮扶起了她，这才发现顾盈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白嫩的双脚被石头和荆棘伤的面目全无。 顾铮看了眼已经背对着她们的三名侍卫，两贼子在三人的压制下还算老实，毫不犹豫的脱下身上的棉袄给顾盈：“来，把衣裳里里外外穿好。” 顾盈愣了愣，看着仅着单薄内棉里衣的顾铮，在这么冷的天，她仅仅着了件春秋的薄棉粗布，把棉袄和外衣都给了自己：“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顾铮一一为顾盈穿上，边穿边道：“我比较善良。”最后给她系好带子。 “为什么你会来找我？”她应该在越城才是。 “咱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顾盈喃喃，她视她为朋友？ “难道不是吗？”顾铮觉得顾盈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想着她刚遭了这一切，心里怕是还没有调整过来。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她只是觉得和小金姨娘聊天较为舒服，她堂堂端王妃又怎么可能视一位庶民为朋友呢：“你在做什么？” 顾铮从旁边拔了些枯草过来，手指灵活的动作着：“给你编双鞋子，虽然比不上家里的，至少不会磕着脚了。”这技能是跟邻居学的。 见顾盈怔怔的看着自己，顾铮不想让她太沉闷，边编鞋边用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是不是芬侧妃对你做了什么？要不然你从营地里跑出来做什么？” “真好。”顾盈突然说了一句，小金姨娘双手灵活的编着草鞋不停，眸子则温和的看着她说话，虽然在深山的黑夜里，但小金姨娘身上有股温暖的感觉。 顾盈的目光让顾铮很不喜欢，太过死气沉沉。 “我在小时候救过王爷一次才有了皇上的赐婚，我和王爷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顾盈好似看着顾铮编织的双手，又似没看，目光有些飘渺。 顾铮知道这事。 “我以为我会和王爷白头到老，我以为不管王爷有几个女人，他始终会爱我敬我给我体面。” 顾铮将最后一根干草编进鞋底后将草鞋给顾盈穿上，扶起了她。 “这鞋子做的真好。”顾盈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脚，这草鞋意外的合适。 “王妃，和端王爷和离吧。”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值，顾铮看着顾盈一身的伤，还有毫无生气的神情：“如果和端王爷在一起心酸多过开心，又何必硬绑在一起呢？人生何其短，何必如此委屈呢？” 这话或许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女子，毕竟女子以夫为天地，可顾盈和一般的庶民不同，就算和端王和离了，她有娘家可以依靠，饿不死，不像那些普通的妇人，一辈子只能靠着男人过日子。 “好。”顾盈点头。 这回倒是顾铮愣住。 也就此时，侍卫突然对着其中的贼子喝道：“安份点。” 顾铮和顾盈都望向了那贼子，顾盈想到方才这些人对自己的轻薄，瞳孔一缩，面色再次变白。 “三位兄弟，麻烦将这俩贼人拉到一旁，问出是受谁指使来暗害王妃的。”顾铮阴沉着脸道。 那俩贼子看到同伴被杀一个，制住自己的侍卫武功又这般高强，早已吓得腿软，如今听到顾铮这么一说，慌的立马跪了下来：“是，是芬侧妃。”要是被这三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审问，怕是一条命也要没了。 还真是的，顾铮尽管已经猜到，但仍然无法相信那芬侧妃竟然会如此大胆。 “请问这两人如何处理？”一侍卫问顾铮。 “杀了他们。”顾盈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吐出来。 “我们先离开。”顾铮扶起顾盈就要走，这种人死了还是便宜了他们。 “我要看着他们死。”顾盈没有动，冰冷的眸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贼人身上。 两侍卫互望了眼，手起刀落，一剑封喉。 鲜血瞬间浸湿了地上的积雪，直流到了顾盈和顾铮的脚边，那俩贼人在地上抽搐着，不知道抽搐了多久，直到不动。 这两贼人是罪有应得，可看着这断气的场面，顾铮还是打心里发寒，再看顾盈，她冷冷看着，眼中平波无澜，连一丝情绪也没有。 “好了，我们走吧。”顾盈一脚一脚的踩过被鲜血浸湿的雪地，神情一直是冷冷的。 看着顾盈这模样，顾铮心里忧心不已，寻思着待回了越城，她再好好开解一下她，此时，听得顾盈对旁边的侍卫道：“借用一下你的剑。” 侍卫直接将剑递给了她。 顾铮见顾盈看着拿过来的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下一刻她猛的叫道：“顾盈，不可以。” 第352章 世间太累 晚了，顾盈手中的剑狠狠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那样的用力，根本不给自己留半点活命的余地。 旁边的侍卫在听到顾铮声音时出手，迟了，尽管将那剑夺过，可锋利的刀锋已经深深割入了肌肤中。 顾铮不敢置信，两步化作一步冲了上前，抱住了顾盈向后倒的身子，抱住的重量使得她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 也就这眨眼的功夫，鲜血已将顾盈半身浸染。 顾铮颤抖着手使劲捂住脖子留血的伤口，对着侍卫们惊声喊道：“快去找大夫，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啊。” 三名侍卫面面相视，皆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征战沙场，什么样的伤口没看到过，端王妃没救了。 “盈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自杀？”顾铮死死的抱着顾盈，无法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事：“你傻的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这样做？” “活着好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为了娘家忍气吞生，也从来没有想过嫁了人要每天强颜欢笑，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被人利用，丈夫更是利用我对付沈暥，宠妾灭妻，丝毫不顾我的体面。”顾盈的声音断断续续，伤口的血越流越多，眼晴中的光芒也一点点暗淡：“世间好苦。” “可还有关心着你的人啊，你的母亲，弟弟，妹妹，孩子，还有我，我们都关心着你。”顾铮在此时说不出太多的道理来，她不也因为承受不住这其中的苦而跳崖了吗？可至少老天给了她一次再活下去的机会，让她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正因为他们关心着我，我才更累，我要守着规矩，不能让淑母妃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如今端王爷叛变，我若活着，会牵连他们。” “你傻，你太傻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迈过的？” 她迈不动了，真的太累了，顾盈怔怔的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天空真宽广，如果人生也能这般宽广那该是多自然。 “盈儿？盈儿？你别闭眼。”顾铮朝着默然在身边的三名侍卫哭求道：“你们快去找大夫啊，你们的营地在这儿不远，肯定是有随行军大夫的，求求你们，快去找个大夫来。” “端王妃的伤口太深，就算大夫来了，也无济于事。”侍卫的声音平静的道。 “不管行不行，求求你们去找个大夫来吧，说不定有奇迹呢？”顾铮不想让顾盈在自己的怀中死去，这些年来，除了王庶娘，顾盈是陪伴在身边最多的人。 顾盈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顾铮低头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顾盈，抱紧了她哽咽道：“因为我是你大姐姐啊，那个一直在你和主母羽翼下懦弱散慢而活着的顾铮，那个本应该被你叫一声大姐姐却始终不像个姐姐而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顾铮。” 原来如此，难怪她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大姐姐没死啊，真好。其实这些年来，她很想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盈，你别死，别死，我们在一起好好的活着。”顾铮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们做好姐妹，做好朋友，做在这个到处是约束没有自由的世界能相互依靠相互依偎的姐妹，好不好？” 顾盈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伸出小手指，声音轻得近不可闻：“下辈子，我们约好做好姐妹，如果我没有做到，你一定要拉我一把。” 顾铮泪眼模糊，伸出手，用小手指勾住了顾盈的，在大拇指轻轻一碰之后顾盈的手软软的垂下。 顾铮死死的抱住顾盈放声大哭，为她所遭受的一切，为她们曾在一起的点滴，为她们后来似朋友一般的关系，还有无法化开的血缘。人在受到挫折时，没有几人能在当下想开，如她的跳崖，顾盈的自杀，可在几年之后发现以前的事也不过尔尔，她还有这样发现的机会，顾盈却再也没有。 随候在旁的侍卫正欲跪下行送礼，余光见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修长挺拔身影时忙抱拳行礼：“沈相。” 一句沈相，让哭泣中的顾铮缓缓抬头，看到沈暥站定在几米开外，修长削挺的身形融在清冷月光和着夜色的静谧中，冷肃冷峻的面庞神情如常，平静的看着她。 顾铮的哭声小了下来，夜色冷，顾盈的身子也一点点冷下来。 “你想坐在这里陪着端王妃到天明，直到被端王的人发现，还是随本相一同离开？”沈暥的声音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然。 “你能等等我吗？” “我可以等你，但战事等不了。天亮之前必须破山。” “能把盈儿一起带走吗？” “可以。” 顾铮再次紧紧的抱了下顾盈，这才交到了侍卫的手里。 一路上，顾铮都是哽咽的，她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悲伤，顾盈的死牵动了她一直隐藏在深处的痛恨，女子在这个时代深深的无力感，还有娘的死，就算是过去式，依然如同昨日一般。 沈暥在前面走着，他的脚步始终平稳的迈动，只不过后面传来那份压抑的哭声他没办法遮盖，为了对燕将军的承诺，这一路来他一直暗中跟着，看到了她如何杀贼子，如何安慰着端王妃，又如何悲痛的看着端王妃的死去。 他非真正冷漠的人，只不过死的人与他无关，他连丝动容也懒得，可这个胖女人最后跟端王妃说的话却让他心绪难平，原来她竟是那位端王的妾室顾铮，他对那位顾铮仅有的一面就是她被众贵女嘲笑，而端王碍于面子并没有护她，她站在庭院中，以一种倔强但却脆弱的姿态一一回视的那些嘲讽她的人。 他也听到过她的传闻，传说在端王妃和端王爷大婚前，她以卑鄙的手段逼得端王爷不得不纳了她为妾。 实在不像。 听到她是顾铮时，他平静的心被惊到了，这个女人变化之大，叛若两人。 沈暥的营地在一处隐秘的半山腰，三步一岗的戒备让这里看起来如同铜墙铁臂，就如她所料那般，两位小世子被沈暥救下了，同时还有长平候老将军，原来老将军去端王爷的军营时遇到了沈暥派去那儿的探子，探子曾是老将军的部下，因此告诉了他两位小世子在这里，老将军二话不说直接来了这儿。 “我来晚了，来晚了啊。”老将军看到全身已然冰冷的外孙女顾盈时，老泪纵横，他上战场杀敌身中数刀连一声痛也不喊，却见不得自己宠到大的外孙女花样年华之时离了人间哭得泣不成声。 “老将军节哀。”沈暥淡淡道。 “我要杀了端王。”老将军拔剑就要中出帐篷杀人，被侍卫阻止。 顾铮静静在旁，看着顾盈仿如睡着一般的面庞，放于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握紧，端王该死，芬侧妃也该死。 “报——相爷，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破山。”士兵进来禀报。 很快，帐篷内只剩下了顾铮和老将军。 “你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你可有想过生你养大你的爹娘，”老将军看着嫡孙女那平静的面庞难受的又捶胸落泪：“你让外祖如何向你娘交待啊？” 顾盈一死，顾家怕是不会再有笑声了，主母卫氏不像平常的妇人那样重男轻女，两个女儿和儿子一样重视，从小的教育都是最好的，她把自身优秀的品德都教给了这个大女儿。 白烛燃尽，顾铮起来重新换两支。 营帐内安静了下来，一老一少静静的坐着以陪亡灵。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帐篷外面有士兵的声音传来：“你说这十二王爷添什么乱啊？” “就是。我家相爷都要破山了，他这一搅又耽搁了。” “他是来给咱们相爷添堵的吧？” “真是头疼。” 十二王爷？顾铮看了外面一眼，帐篷的幔子是打开的，能清楚的看到营里的动静，这话是几名走过的士兵说的。 顾铮见过这十二王爷几次，他从小就喜欢顾瑶，顾瑶这个四妹妹情感上并非细腻那一类，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后来谢公爵的嫡子那般殷情，她被惊到了印象极深，加之卫氏也看中了谢公爵嫡子对小女儿的情意，这门亲事便同意了。 第353章 小金救人 十二王爷是个闲散的王爷，听说当初皇帝要让进朝中做事，他直接拒绝了， 为此惹怒了皇帝，至今也没有封个号，连正经的王妃也还没有。 顾铮知道的关于十二王爷的事也就如此了。 也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愤怒的传来：“我要去看我的三姐姐，你们谁敢拦我？” 这声音？顾铮微讶，是顾瑶？赶紧起身出去。 悲伤中的老将军也听出了这是小外孙女的声音，轻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最终还是来了。估计是谢家那边讨不到兵，求着十二王爷带她来了。” 沈暥的营地很大，几个大篝火将周围照的通明。 营外营内都有着走动的士兵，大家都在积极的准备着什么。 顾铮看到了顾瑶，她正与士兵们在争执着什么，可不管她说什么，士兵都没有放她进入里面，沈暥的营内分两层，外层是士兵的住处，内层的几个帐营是沈暥与几位将军商议大事的地方，她此刻所站的就是内屋。 “让她进来吧，她是长平候最小的外孙女。”顾铮对着阻拦着顾瑶的士兵道。 士兵们一听是长平候的小外孙女， 这才放行，也没多怀疑，毕竟能进入营地本身也是得到了沈相的允许的。 “小金姨娘？”顾瑶奇怪的看着顾铮，她怎么会在这里？但此时她更关心的是她胞姐：“我三姐姐呢？沈相说我三姐姐在他这里，她在哪里？” 顾铮看着顾瑶那焦急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张开嘴也没吐出半个字来，最后只是点了点顾盈所在的帐篷。 顾瑶欣喜的跑了进去，不一会，痛哭声传来。 顾铮没再进帐篷，而是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眼眶内又积了水气。 远处隐隐的战鼓声传来。 营里的士兵们开始骚动起来。 “要做最后的进攻了，沈相这会必然是要生擒太子和端王的，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两人？” “杀。”一士兵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会吧，那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皇上的儿子那么多，可不会差这两个。” 顾铮抹去眼中的泪珠，最后的进攻？是要结束了吗？太好了。 也就在此时，顾瑶突然冲了出来，拔出一旁侍卫腰上的剑就朝前冲去，奈何才跑了几步被侍卫们拦下。 “我要去杀了端王，我要去杀了端王。”顾瑶凄厉的喊道，她整张脸都被愤怒扭曲，眼眶乏红，一手狠狠握着剑，拼命的推开阻止着自己的侍卫。 顾铮没有阻止，任由顾瑶发泄着力气，这个四妹妹的性子大咧直刚，这几年嫁了人因与谢家人的不睦，性子有了不少的变化，多了几分暴戾之气。 “赵元澈，我们顾家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我大姐姐，三姐姐先后都栽在了你的手里，你把我大姐姐三姐姐还给我。”顾瑶吼道，声嘶力竭，声音中的恨意滔天。 顾铮微怔了下，她没想到顾瑶会突然说到她，她很少听这个四妹妹唤她一声大姐姐，毕竟她素来看不起她，见了面冷嘲讥讽的多。 “把我大姐姐三姐姐还给我。”顾瑶边吼边哭，吼到最后跪坐在了地上痛哭出声。 侍卫看到一个女子哭得这般伤心，一时都有些慌神，不知如何是好。 顾铮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顾瑶身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顾瑶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她。 “我抱着你哭，至少不会感到孤独。”顾铮紧紧抱住她：“端王妃死时，我便是这般抱着她的，她死的时候并不孤单，我们还约好了来世做好姐妹。” 顾瑶的眼泪拼命往下掉：“真的？” “真的。” 顾瑶看着顾铮良久，最终还是依偎在她怀里放声痛哭，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哪怕成亲之后谢家对她的冷淡都没让她掉一滴泪，唯一一次哭是得知大姐姐跳崖那日，听到消息时她也就如同以往那般冷哼一声，虽然心情沉重但并没有到哭的地步，哪想半夜醒来突然大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血缘。 如今三姐姐又没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父亲母亲，得知三姐姐的死讯又该是如何的悲痛，她恨端王，真的好恨。 顾铮紧紧拥着这个小妹，好好哭一场吧。 此时，前头的士兵们突然骚动了起来，几名士兵跑了进来，看着周围人道：“这里可有一个叫张铮的人？” 顾铮抬头看他，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一士兵指着顾铮道：“就是她。” 顾瑶忙擦去眼中的泪水，原来小金姨娘叫张铮。 “带走她。”士兵指着顾铮，两名侍卫迅速跑过来挟起顾铮就往外走。 “你们要带我去做什么？”顾铮大惊，拉她的士兵力气惊人，她的挣扎不管用。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带走小金姨娘？”顾瑶拉住方才过来的士兵问，她常去端王府，所以与这小金姨娘关系还不错，自然不想她出事，况且还抱着她哭了一次。 “咱们大胜时端王爷竟然利用十二王爷围堵了沈相，如今沈相和十二王爷都被堵在了后山的山谷里，端王的人让我们带一个叫张铮的人过去交给他就放人。”士兵道。 “什么？十二王爷出事了？”顾瑶面色一白，当她从谢府那儿知道三姐姐失踪了，就央求着谢长清带些人去救三姐姐，没想直接被拒绝，她一气之下找到了十二，十二带着仅有的几十名护卫和她一起上了山，她不能让十二出事。 后半夜的稽山山脉下起了雪，整个山脉一片银装。 如果没有打仗，没有地上的血迹以及那些战死的士兵，这片银装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仗应该胜了，顾铮被迫的走在战后的小平原上，沈暥的士兵正在收拾残局。 “你们要带我去哪？”顾铮问。 没有人回答她。 直到一柱香的时间后，他们带着她来到了另一个山头。 “姨娘，姨娘真的没事。”小金高兴的声音传来，拉起秋致的手就跑向了顾铮。 “小金？”看到金手指，顾铮也很高兴，刚想跑过去，就被士兵拦住。 士兵一脸戒备的看着金手指，冷声道：“你说过把人带过来了，就放了沈相。” 小金抓抓头，憨厚的笑说：“我骗你们的，我都不知道沈相在哪里，只是听到了你们在说什么端王利用十二王爷之类的，秋致就教了我这个方法说肯定能救出姨娘。” “你？”几位士兵都气黑了脸，抽出剑就朝小金袭去。 见到小金面色一沉，陡露杀气，顾铮忙道：“不要伤他们性命。” 即将杀到人的剑锋一转，小金用剑柄将几个士兵的穴位定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士兵们都骇然。 “姨娘，这些人都好傻，我那样一说他们都相信了。”小金高兴的跑到顾铮的身边，“这都是秋致教我的，秋致可真聪明。是不是？” 顾铮看着这几个被点住穴道的士兵，这是关心则乱，堂堂沈相，诺大的沈营，将军都有好几个，这种小技俩完全上不了台面，可这些小兵们却信了，足对他们对沈暥的忠心和爱戴，不过也因为她的不重要，士兵们才私下做出这种事来，便对着小金道：“我在沈相的营里挺好的，你若想见我直接过来就是，没必要这般去骗人家。” “我就怕你被 他们欺负了，他们人多，我怕体力上吃亏，后来我们听到了他们的话知道那沈暥出事了，秋致就教了我这个办法。”小金高兴的说。 “小金姨娘，可有王妃的消息？”秋致一脸期待的看着顾铮：“我听到沈相的士兵说，老候爷也在沈营里，是真的吗？是不是找到王妃了？”这一路来，她和小金躲着追杀，有时撞到几个巡逻的士兵会听到一些消息，很想进沈营证实，又怕被捕。 顾铮此刻听到秋致这么问，沉默了一会对着小金道：“先把他们的穴道解了。”她和顾盈还是沈营的士兵救回来的。 小金依言解了他们的穴位。 顾铮向士兵表达了歉意，并让他们回去了，士兵虽气恼被耍，但武功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离开。 “小金姨娘？”秋致还在等待小金姨娘的回答呢？ 顾铮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一说来，听到最后，秋致已经泣不成声，下一刻，她朝着沈营跑去。 “秋致？”小金正要追上去，猛的停住，迅速推开了姨娘，同时推出一掌。 第354章 请君入瓮 是端王爷的侍卫常柳，他手中的那剑是直接杀向顾铮的被金手指以掌风推开。 迅速的两人已过了十几招，明显常柳不是小金的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 “小金，抓住他问沈相的下落。”顾铮喊道。 “我早劝过王爷杀了你，果然是养虎为患了。”常柳迅速抽身，冷笑着看着顾铮：“沈相这会儿怕是已身首异处。” “不可能。”顾铮不信，沈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解决，见常柳逃跑赶紧道：“小金，抓住他。” 常柳又哪是小金的对手，半盏茶的功夫直接将他抓获，顾铮还没开口呢，常柳便一副死士的模样的道：“别白费功夫了，要杀就杀。” “我们不为难你，你只要把端王埋伏沈暥的地方告诉我们就好。”顾铮道。 “休想。” 常柳跟随着端王多年，其忠心自然不用说，软硬手段都不行的，但顾铮自有治他的法子：“我说了我不为难你，你只要把大致的方向告诉我们，若连这个也不说，宋家娘子的命可就难说了。” 常柳面色瞬间变色：“你怎么知道宋家娘子的？” 宋家娘子是常柳失散多年的姐姐 ，几年前才相认，顾铮也是一次去书房时听到常柳和端王说起：“你说还是不说？” “想让我背叛王爷，你痴......” “那我再加条人命。王媒婆给你介绍的小媳妇，她今年也十六了，你们说好了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娶她。”身为端王的侍卫，又怎么可能没几个秘密，刚好，常柳的密秘顾铮都知道。 “你？”常柳瞪大眼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铮，他是个侍卫，也是王爷死士，不想自己有个万一来拖累家人，这辈子就没打算成亲，这亲事还是王爷硬下的命令，除了王爷和自己，没有人知道，对了，还有跳了崖的顾妾室，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两条人命不够，那就三条，四条......”顾铮一一将常柳的秘密说来，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死灰。 最终常柳以一副要把顾铮大卸八块的恨意将埋伏地说了出来，没想到的是，端王埋伏的地方有五个，常柳和端王在途中与沈暥的人遇上，常柳留下断后，甩开了沈暥的人后他赶紧去和端王说好的埋伏点，然而并没有找到端王，在找另一个埋伏点时遇上了顾铮和小金。 也就是说，常柳自己也不知道端王和沈暥这会在了哪个埋伏点。 就在顾铮心里隐隐着急之时，一声声惊爆的响动从四周传来，具体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只觉得四周都是这种轻隆的声音。 “姨娘，应该在那边。”小金听位辩声，听出来是在西南方。 顾铮看到常柳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高兴，冷冷道：“看来这发出声音的地方应该就是端王真正要埋伏沈相的地方了。” 常儿冷哼一声。 反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顾铮干脆直接朝声响发出来的地方跑去，留下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常柳在原地愤恨的站着。 雪下得比方才大了些。 这一带的山脉多是枝杈集茂的树，走在前头的小金用剑将附近的枝杈砍去好让两人走的顺些。 “小金，你别担心秋致，长平候在沈营里，秋致不会有事。”顾铮和小金相处了这二年，轻易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听到顾铮这么说小金瞬间高兴了起来。 “要是你娘在这里就好了。”顾铮感叹，男大不中留啊，不管金手指是谁的金手指，总之不是她的，还是老乡靠谱啊，她跳下山崖都能把她给救活。 “阿娘说她接了一单大生意，等生意做好了就马上回来，他要是知道我有了媳妇儿，肯定高兴坏了。” “她定然得高兴。”张荷为这个儿子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顾铮也决定了，下了山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小金就结束这边的生意，然后去找张荷。 “姨娘，你为什么要去救那沈相？”小金边走边问道：“你跟他很熟吗？” “不熟。我们只有两个人，想救也救不了。那么大的声响，沈营那儿的士兵肯定也听到了，自有他们去救沈相，我就想去看看到底谁赢了，看完之后咱们就下山。”她希望沈暥没出事，他是端王的政敌，两人之间十次交手九次都是被沈暥制住，她自个没本事为自己为顾盈做些什么，所以特别希望沈暥好好的活着让端王难受。 一听要走，小金高兴不已：“那到时我把秋致也去带来。” “她都要嫁给你了，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决定了今后的打算，顾铮也是一身的轻松。 前头的林子突然间开阔了许多。 小金突然拉着顾铮躲到了一旁的树后面，顾铮赶紧凝神静听，什么也没有听到。 “就是这里吗？”顾铮以口型问小金。 小金点点头，脸上不再有平常憨厚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顾铮探头看向林子内的情景，白雪使得周围并不黑暗，然而除了树是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顾铮看着那黑漆漆的一片。 也就在此时，一陈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隐隐的听到了惨叫声传来，也就在这时，离他们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其中一人道：“这两次的石投估计沈暥的亲卫队该死绝了。” “这沈暥还真不好骗，前面三个埋伏都失败了，好不容易才引得他们进了这个埋伏圈，必须死......”声音突然间没了。 那黑衣人转身时，正好看到一把剑突然从同伴的胸口刺穿，他反应极快，速度的拿出藏着的响箭，可惜还没有发出便被小金解决了。 这一切电光火石之间。 对于小金杀人的利索顾铮早有体会，可两条人命突然间在她面前消失还是让顾铮有所心悸，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尽管生死看淡，这视生命如草芥的模式还是看一次心惊一次 在她的时代，哪怕被欺负惨了也有法律来解决，若是自己出手伤了别人，纵使有再多的道理也变成了不对，这种制约是深入了骨子里的。顾铮深呼了口气，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姨甥两人很快来到了埋伏点，他们看到了一个凹谷，这会凹谷内堆满了从山顶滚下来的石头，无数的士兵被砸到，正痛苦的呻吟着。 躲在远处看的顾铮心里一沉，被石头埋住的士兵穿着同沈营的一样，难不成沈暥也在其中吗？此时，几千名士兵突然从山顶冲了下来，嘴里喊着‘杀——’ “姨娘，你快看，那儿有面小旗。”小金突然指着远处某个点。 顾铮望去，果然看到了一面面高高飘扬的旗子，红色，在白雪纷飞的黑夜里异常醒目。 凹谷内两营的士兵已经开战。 端王大势已去，这一战故意利用十二皇子将沈暥诱到了这里，心思不言而明，顾铮又看向那面旗子，那旗子飘动的极为张扬，谷内的众人根本没人注意到它，起到什么作用？ “姨娘，快看，那旗子的颜色变了。”小金又咦了声，一脸好奇。 顾铮又望去，旗子的颜色变成了黄色，与此同时，山顶端王爷的士兵已全部都冲向了谷底展开撕杀。 “杀——”又一道喊杀声从林子里响起。 顾铮和小金都被吓了一跳，迅速转身看向身后，就见到无数的士兵从后面冲了上来，越过他们朝谷里的敌人杀去。 小金第一时间就拉过姨娘护在身后，才发现这些士兵像是没见着他们似的。 同时，顾铮看到了沉暥，他缓缓从林子林处走来，依然是一身深色隐纹的锦服，长身玉立，眸子映着地上的雪光，泠泠冷意，清峻的面庞以往常凌厉几分，视线缓缓落在了他们身上。 顾铮惊骇的望着他，吓的连礼都忘了，毕竟突然几千人从身后毫无准备的杀出来，她没吓晕过去已算胆大。 第355章 一身轻松 身后不时的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无数的士兵从林子里出来杀向谷内，也不知道这些士兵都是藏在了哪的。 顾铮去看了看身后的那场撕杀，又看向面前站着的沉暥，这袭击太突然了。 “端王爷就在里面。”沈暥看着顾铮被吓得苍白的面庞，微小的双眸受到了恐吓一般的瞪着他，这个女人原本应该有一双剪水一般的水眸。 顾铮点点头：“你要杀了他吗？” 这问题问得沈暥有些意外，清冷眸子看向了战场：“他是皇子，生死由皇上定夺。你来这里，不是找他吗？” 顾铮摇摇头，实诚的道：“我不找他，我就来看看胜负。”她原本只是想远远的看看，没想到沈暥的士兵从后面冲了出来。 “来看端王爷是否胜了？” “不，来看相爷是不是能胜。”顾铮道：“我只想相爷胜，相爷没有中埋伏，我就放心了。” 沈暥走近了她几步，三步之距，他能清楚的看到顾铮脸上的神情，官场历练了这么多年，自然分得出这话的真假，能说出这句话来，看来这顾铮以前在端王府的生活并不如意，也是，亲生母亲跳楼而亡，自己又跳了崖，如今一个妹妹又因为端王而死。 沈暥发现自己虽然与这个女人不过几面之缘，但她的事情知道的却是很多，许是这个女人长得太过漂亮，几年前二楼的一眼，让他对她留了印象，不经意间听到了她的消息也会听片刻。 沈暥轻嗯了声后没再看她，也没问个中原由，将视线调往了谷内的战况。 这个男人话少，神情也向来清冷，但做事稳重，让人觉得极为可靠，顾铮现在站在沈暥的身边就会觉得无比的安心，目前看来，沈暥应该是识破了端王的计谋，让她白担心了一场。 小金弯着头看着姨娘和沈暥，见这个沈相一点也不凶，也不让士兵打他和姨娘，对姨娘更是和颜悦色的，他喜欢 和和睦睦的，便高兴的问道：“相爷，方才对面那红色的旗帜是什么意思啊？” “是在告诉我们敌人已经全部进入了包围圈。”沈暥视光仍在谷内。 “噢，那黄色的旗识呢？”小金又问。 “进攻。” 小金哇了声，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暥。 顾铮抬眸看着这个男人，沈暥是好看的，但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俊美型，偏冷峻沉肃，却也不是那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时不时的眼中会有温情，特别是在与百姓说话时。 想想身为寒门子弟，又十六岁就进了仕途，年纪极轻坐上了辅相之位，这一路而来必然是披荆斩棘，其心計之深哪是一般人能比的呢？ 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沈暥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顾铮。 顾铮忙扬起脸给了一个温软又讨好的笑容，这样的大人物哪怕日后不再见面了也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沈暥官场沉浮也已经十载出头，见过形形色色讨好他的人，女人也多，但她们讨好的前提必然是盛装打扮，或妩媚娇柔，或欲迎还拒，她们的脸上不是娇羞之态便是勾人之魂，像这样温温软软模样的还是第一个。 沈暥冷冷淡淡的视线让顾铮讨好的表情险些没崩住，尴尬的转回了脸看向不远处的撕杀，此时局面已经回转，沈营的士兵将整个凹谷都控制住。 一名奋战在凹谷中的士兵跑了过来：“报，启禀相爷，端王剩下的士兵反抗的已全部被我们围杀，但并没有见着端王。” “大人，小心。”护在沈暥周围的侍卫突然大喊一声。 顾铮还没回过神，就被小金迅速的拉了过去护在身后，抬头时，看到一枝箭飞快的朝着沈暥射出来，一支，两支，三支，四支...... 皆被侍卫打落。 “沈相，箭上有信。”侍卫拿出绑在箭上的信递上前。 沈暥看完信之后拧眉。 “相爷，端王让您一人赴约，可信上的地点不在咱们的包围之内。”侍卫看到信中的内容时道，一会又愤愤的说：“没想到堂堂端王爷这般怕死，让营中兄弟送死，自己却逃走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沈暥说着走入了林中。 “相爷。你要是一个人赴约会吃亏的。”侍卫急急拦住他。 “我是这场战的主将，缉拿端王是我的任务，也是皇命，这约自然要赴。” 侍卫急的不行，又没有办法，只得让开。 “相爷，那就多带一些人去。”顾铮走上前道。 看着这个女人眼中对他的担忧，沈暥眼中的清冷稍消了些：“端王邀我前去，是想做个了断，以端王爷的为人，我相信他不会暗害我。”赵元澈最大的缺点便是端着皇子的架子，但他性子并非无耻无品之辈，身为大越皇子，他无处可逃，他视自己为政敌，想与他一较高下，他就给他这个体面。 顾铮本想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人是会变的，可堂堂相爷能对她说上这么一句话也已经是亲民了，她怎么可能左右得了他的决定，就点点头。 看着沈暥的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顾铮轻叹了口气，对着小金道：“咱们走吧。” “姨娘不等沈相回来吗？”姨娘不想知道到底谁会赢吗？ “沈相那样的人，我一点也不担心了。”她方才确实担心沈暥会出事，但从埋伏这件事情来看，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姨娘，沈相身边跟着高手。”小金悄悄在顾铮耳边说道：“有五个高手呢。” “真的？” 小金点点头。 顾铮笑嫣如花：“咱们回沈营去找秋致，然后下山。” “好，好。”一听要去找媳妇儿，小金高兴的拍起了手。 这么一功夫而已，山上的雪就厚了一层。 顾铮此时心情不错，走起路来也就显得轻松，她是真的要跟越城告别了，然后和张荷小金远走高飞，从此海阔天空任鸟飞。 这些年来，她虽衣食无忧，可身心都很痛苦，被人视为金丝雀一般圈养着没有自由，可为了这份自由，庶娘死了，春红葵水才来不久就让她嫁了人，而她自己也搞得面目全非，还有顾盈，所以赵元澈是她的仇人，她没能力报这个仇，也算是老天帮她，让她结识了沈暥。 沈暥虽是受皇命，某种程度上也是为她报了仇，这也是她方才一直担心沈暥的原因，做为政敌的沈暥得好好的活着替她报仇。 沈营就在不远处，顾铮已经能隐隐的看到灯光，不经意撇见小金正一脸疑惑的站在一颗大树前：“小金，你在干什么？” 小金用鼻子嗅着东西，嗅到这嗅到那的，下一刻，他蹲下身子将下方的泥土挖了出来，随即眼晴一亮，将泥下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姨娘，你看鸡骨头。” 顾铮：“......”确实是一块鸡骨头，啃得挺干净的，随即奇道：“你鼻子这么好使？人家都埋了，你还能闻着味道将它挖出来？快丢了，多脏啊。”这山林里野鸡应该很多，有士兵抓几只野鸡来烧烤也不奇怪。 “是阿娘吃的。”小金兴奋的道。 “什么？” “姨娘闻闻。”小金不由分说就将鸡骨头递了过去。 顾铮避之不及，还让这鸡骨头碰到了自己的鼻子，当闻到这鸡骨头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时愣了愣，也不管脏不脏拿过来再次闻了下，张荷走南闯北，连国外的一些地方也去过，因此弄到了后世一些烧烤的材料，这种材料整个大越独一份。 “张荷在这里？”顾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阿娘在，一定在。我们去找阿娘吧。”小金激动极了，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着阿娘，想死他了。 “怎么可能呢？”顾铮不相信，张荷要是回来了肯定是第一时间来找他们，就算不来找也不可能来山上啊，难道来采药？ 小金的鼻子很灵，追踪术亦很厉害，虽然走的是没有路的山道，但并不崎岖。 顾铮将信将疑的跟着。 第356章 情绪波动 这一路上，小金不断的还能挖出来埋在泥中的鸡骨，且越来越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埋下去的。 走的路也越来越偏，越来越陡峭，有的甚至没有路，是小金带着顾铮用轻功飞了上去的。 “咱们走的方向好像跟沈相是同一个方向啊。”顾铮看着四周，方才沈暥也是从这个方向去的，这儿像是个山腰，挺熟悉的感觉，当看到前头的那个山峰时，顾铮目光一动，那是烟云峰，也就是她二年前跳崖的地方。 “姨娘，怎么了？”小金见顾铮停了下来，忙跑过来问道：“是脚走的太疼了吗？要不我背你？” “小金，你帮我看看那座山峰，是不是就是烟云峰？”顾铮指着那高耸入云，山顶满是白雪覆盖的山峰。 金手指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就是那山峰。”眼晴一亮，高兴的说：“姨娘，当年你就是从那儿跳下来认识了我和阿娘的。” 这开心的小表情哟，也是，如果她不跳崖也就不知道这世还有一个老乡在，顾铮再次看向那烟云峰，喃喃：“张荷去烟云峰做什么？” 烟云峰离这个山头是有些路的，不过有小金的轻功在，这直线一跃，很就就到了烟云峰。 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点点在面前出现，顾铮想到那时她爬上山峰时的绝望和心痛，如今只剩下一种伤感，这时间啊果然是治愈伤口的良药，所以不管以后有什么困难，她再怎么的想不开，一定要先歇歇，哪怕赖在床上个几天几夜也好。 只是这路越走越不对啊，再这样走下去终点就是她跳崖的地方，转过弯就是了。 就在顾铮如此想着时，隐隐的交谈声传入了耳中，随即便是一陈刀剑声。 正找着张荷足迹的小金和顾铮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这儿还有人在？”顾铮奇了，这么高的地方论剑呢？是什么样的高手啊：“小金，咱们去看看。” 小金看了眼另一处看起来阴暗的林间，阿娘是从这儿进去的，也不知道去干嘛了，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谁在打架：“好。”阿娘等会再去找吧。 山腰的雪已停，这儿的雪也不知道是山风吹来的，还是本就在下着。 当姨甥两人悄悄走近论剑的地方，隐在一颗树后面朝前头望去。 竟然是赵元澈和沈暥，赵元澈手中的剑疾风一般袭向沈暥，沈暥只是闪身防御，两人身后的暗士都没有隐在暗处保护，而是站在身后，一副随时上前护主的样子。 而几十米外就是当年她选择轻生的地方。赵元澈竟然选择了这儿见沈暥？ 两人的身形都是修长挺拔的，神情亦是同样的冷，但赵元澈的冰冷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平常表现出来的也是化入骨子里的高人一等，这也是顾铮极为厌恶的。 沈暥不同，他性子清冷，但哪怕身在高位对周围人也是执礼相待，也因此顾铮说话时他能答就答，哪怕是小金问他问题，他也会好好的相说。 “沈暥，你别总是躲。”赵元澈冷峻的面庞极为不满的看着沈暥。 “王爷已败，还是随我回宫见皇上吧。”山风轻轻撩起沈暥的衣角袍角，黑发轻扬，黑夜中，他的神情依然平静。 “本王的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在最初的时候杀了你。”到最后，这个沈暥成为了他最大的对手，赵元澈握紧手中的剑。 “王爷杀不了我。”沈暥声音淡漠，但肯定。 “不见得。”赵元澈冷哼一声，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沈暥同归于尽，说完，手中的长剑又出击。 沈暥拧了拧眉，面对凌厉的进攻这一次他不再只是闪避，手一伸，身后暗士手中的剑已经在他手上。 顾铮和小金都倒抽了口气，两人同时暗道了句：“好深的内力。” 赵元澈也怔了下，他知道沈暥会武功，却不知道到底有深，从这一露手来看，至少内力是极为深厚的。 场中的打斗极为精彩，两人的衣着一个偏浅一个较深，在风雪中你来我往，剑击之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小金，这两人的武功谁高？”顾铮目不转晴的看着，随手抓抓一旁小金的衣角。 “沈相高，不过活下去的会是端王爷。”小金说道。 顾铮怔了怔，收回目光看着小金：“为什么？”武功沈相高，为什么活下去的会是端王？ 金手指正欲说，沈暥的暗卫已经发现了他们：“谁在那里？”话音刚落，两名暗卫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是认得顾铮和小金的，毕竟他们一直随身保护着沈相，对于沈相身边出现的人也熟识：“怎么是你们？” 察觉到有人在，赵元澈和沈暥也停了下来，看到来人者，前者脸色黑了下来，冷望向沈暥道：“沈相对这下人还真是不错，不管到哪都会带着她，也是，她可是这件事上的大功臣啊。” 对于顾铮和小金的到来，沈暥心里也有些惊讶，淡淡道：“她并非我的下人。” 赵元澈冷笑一声：“是吗？你们以为我会信？” “我确实不是沈相家的下人，一切都是端王爷的疑心作祟。”顾铮对赵元澈并没有好脸色，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就站到了沈暥的身边。 沈暥看着身边的女人，又看了眼脸色更为阴沉的赵元澈，清冷黑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嘴上说不是，却站到了沈暥的身边，赵元澈恼恨的瞪着这个白胖的女人，还敢说自己不是沈暥的人。 见赵元澈的剑又攻了过来，沈暥对着金手指道：“小金，护好你的姨娘。”说着持剑迎战。 赵元澈的剑法比起方才有些凌乱，情绪波动很大，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胖女人站在沈暥身边碍眼的很，似乎每次这个胖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情绪都会有些波动。 “沈大人，小心悬崖。”顾铮见两人朝着悬崖打去，忙出声喊。 听到顾铮的喊声，沈暥虽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关心并不单纯，嘴角仍是微扬了下，轻嗯一声。同时察觉到赵元澈手中的剑法更加凌乱，蓦的，他喊道：“端王小心。” 已经迟了，赵元澈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朝着悬崖坠去。 沈暥见状，想也未想的去拉他，瞬间两个人同时掉了下去。 顾铮瞪大眼晴看着这一蓦，方才她还在喊着让沈暥小心，结果他们都掉下了悬崖。 暗士们已经冲了过去。 “快拿长的东西来，沈大人抓住了树枝。”暗士喊道。 没事？顾铮松了口气，赶紧跑了过去，就见到沈暥一手抓着从悬崖壁上长出的树，另一手则是紧抓着掉落下去的端王爷。 这个距离要去拉沈相是拉不到的，只有先要把端王拉来才能再把沈相拉上来。 悬崖壁上长出的树虽然有韧劲，但也不知道何时会被折断，顾铮急的赶紧朝着沈暥喊道：“相爷，你，你别拉着端王了，赶紧松手吧，要不然这树枝极有可能会断。” 赵元澈的脸色黑的已经不能再黑了，这个女人竟然让他去死，他若能上去，第一剑就送给她。 “实在拉不动了，我会放手的。”沈暥看了下面的赵元澈一眼，想了想说。 “拉得动也可以放手啊，反正皇上也不会放过他。”顾铮对端王从没有动过要杀人的心思，可在如此危机关头，要保的自然是她不讨厌的人。 赵元澈的暗士对顾铮那是一脸欲杀之而后快，另几位暗士已经找到了足够长的藤条，直接放下了悬崖，赵元澈一手抓住藤条迅速的飞了上来，手中的剑瞬间刺向了顾铮，这一招又快又狠，完全不留余地。 顾铮睁大眼晴看着他的剑冲向自己，除了后退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小金出手挡住了这一剑。 同时，沈暥也飞了上来，将顾铮拉往身后。 第357章 老乡一箭 看着被沈暥护在身后的女人，望着这双带着后怕与松了口气的清澈黑眸，赵元澈气得脸色铁青，再次提剑杀向顾铮，招招致命，一个下人而已，他该恨的人是沈暥，然而不知为何，他只想从沈暥后面将这个女人拉出来。 顾铮的手被沈暥拉住，脚步随着沈暥传递过来的力道而动，自沈相拉住她后，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沈暥是让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一个感觉到被尊重且有安全感的男人，原来在这种时代，也是有和她三观相近的男子的。 此时小金却突然望向了远处的某个地方，他一边看着那儿，一边又看着姨娘，两只耳朵微动了下，下一刻他唤了声：“姨娘。”便出手将顾铮拉到了身边。 “怎么了？”方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好。 “姨娘，阿娘的箭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金手指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头。 “箭？什么意思？你阿娘在那里吗？”顾铮顺着小金指的方向望去。 金手指点点头，指着远处的小山包上的林子道：“阿娘肯定在那儿。” “她在那儿做什么？”顾铮隐隐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杀人。” “杀谁？” “就是沈相啊。” 顾铮瞪着小金好一会：“她为什么要杀沈相？” “我想这就是阿娘要做的生意。”以他的经验来说，他也是到这里了才有这种想法。 顾铮突然想起小金和张荷以前为了生存做过杀手，上回信中张荷说做单大生意就回来指的就是杀人生意？顾铮看向缠斗着的两人，紧着声问：“你怎么知道你娘要杀的人是沈相？” “端王爷的武功在我阿娘之下，要是杀端王爷的话阿娘不用那么远去搭箭。”小金以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 搭箭的意思顾铮知道，她在张荷家养伤的那几年看到过手肘般大的箭，这些箭用大弩发射，威力惊人，也因此需要搭个转动架子，一连数发，从未有人躲过。 “不行，沈相不能死。”顾铮抓住小金手胳膊，着急的道：“快让你娘停下来。” 此时小金耳朵一动，他听到了空气中的波动声，为难的道：“姨娘，箭来了，来不及了。” 顾铮的心一沉，她不希望沈暥死，不经意抬眸，便看到远处飞来的箭，她连转身看向沈暥的时间也没有，急忙的大喊道：“沈相，小心箭。” 这一喊，沈暥和暗士自然都注意到了那破空而来的箭。 沈暥本能的要用剑去将箭砍成两截，然而，当他看到的箭与平常所用的箭大小出入太多时，心里吃了一惊，迅速闪过，手肘般大的箭狠狠插入了地里，力道之大，坚石的地面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沈暥被箭破空而来的气流所逼，多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大骇，特别是沈暥的暗卫，要知道沈相的武功都在他们之上，这么一支箭竟然让沈相身形都站不稳。 没让他们有反应的机会，箭再次破空而来。 一支，两支，三支。 沈暥一一艰难避过。 “住手，住手。”顾铮朝箭来处挥手，拼命大喊，希望张荷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 “姨娘，小心。”小金见姨娘正站在箭破空而来的地方，吓的扑了过去，抱着顾铮滚了几圈才稳下身子。 顾铮睁大眼晴看着插在地面上的箭，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自己要是被这种箭射中，留个全尸都难，哪还敢再去。 此时，箭突然间停了。 沈暥已经有些气喘，他冷冷看向赵元澈。 赵元澈的神情也是一脸的惊诧，当接触到沈暥的目光时，他沉着脸道：“我再怎么恨你，还不至于如此卑鄙。”若是朝堂斗争，他不会管手段卑劣，但既然是他写出的战书，肯定是堂堂正正的决斗。 这世上还有谁会想要沈暥死？ “张荷是听到我的声音了吗？”箭停了，顾铮神情喜悦。 小金摇摇头：“阿娘不是用手来操纵这些箭的，她还得布置一番，要是发箭了，那必然是连发，停不下的。就算箭枝用光了，阿娘收了银子也必然完成任务啊。” “那让她把银子还回去。” “姨娘，沈相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顾铮一怔：“那，那倒也不是，可他人不坏，也是个好官。” 小金弯着头想了想，耳朵又一动：“呐，箭来了，姨娘，你不要再乱跑了。” 顾铮抬头看向半空，看到一道刺眼的亮光破空而来，待看清时，这道亮光突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是箭，不过不再是手肘般大，而是普通的箭。 “沈相小心。”暗卫大喊。 沈暥躲过了其中三支，却没有躲过最后一枝，手臂被刮伤。 箭再次射来，这回是四分为八，密如麻的箭枝完全不让沈暥有逃离的机会，也就是说，方才短暂的停顿是沈暥唯一逃走的机会。 “沈相可真难对付，不过阿娘应该听到了姨娘的声音，所以他只要撑得过这箭雨就没事了，姨娘，别管沈相了，咱们走吧。”金手指对着姨娘担忧的面孔道。 这样的箭雨就算她想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啊，顾铮希望沈暥能撑过这箭雨。 “沈相，小心。”后面的暗士惊慌的喊道。 顾铮心头一跳，停下脚步朝沈暥望去，这一刻只觉得不好，空中十支箭连发，沈暥方才避开了那么多支箭，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就算他能挡去这十支中的几支，剩下的怕是...... 就在她如此想着时，沈暥所带的四名暗士迅速上前，直接用身子挡在了沈暥的面前，为他们的主子挡去了四枝箭，顾铮正看得心惊胆颤，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掌，只觉身子腾空而起，她被推向了沈暥。 于此同时，她看到沈暥一向清冷的面色大惊，也听到了小金惊恐的喊声：“姨娘——” 她和小金在一起这二年还从没有见他恐惧过什么。 顾铮的余光看到了那枝朝沈暥射来的箭，她脑海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剩下的那暗士将她踢向沈暥是为了做他的挡箭牌。 所有的一切都是电光火花之间发生的，让人的反应时间 也没有。 箭狠狠的穿透了顾铮的胸膛，传来了撕裂的疼痛。 她的身子跌进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里，甚至能感觉到这胸膛内那份强而有力的跳动。 推她过来的暗士轻功一跃，接住了半空中最后一枝箭，然这箭的威力太子，他连人带箭被冲击入了后面的悬崖。 箭停了。 “姨娘，姨娘。”小金跑了过来，一身的武艺在此时此刻一点用处也没有，看着姨娘胸前被血浸染，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铮中箭的地方疼的说不出话来，额头上都是疼痛引来的虚汗，她看着小金那慌张则乱的模样，只想道一句：小金啊，你这个金手指到底是为谁开的啊？感觉对她都没有实质性的帮助过啊？啊？ 沈暥清冷肃俊的面庞紧崩，一手抱着顾铮，一手赶紧从怀里拿出随身备着的止血药来。 “要先把姨娘胸口的箭拔出来才行，要不然这药没用。”小金哽咽道，可要是拔出来的话，姨娘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来帮你。”一直旁观着的赵元澈走了过来，方才他看得心惊，平心而论，这些箭的力道换成是他的话，恐怕支撑 不了这么久，无数的箭射成了一个小空间，而沈暥就在这个空间里压根出不去，那一刻，他确实想着沈暥能被射死就好了，然而死的却是他随身而带的五名暗士，还有这个在他怀中脸色苍白不停冒着虚汗的胖女人。 这个女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本想转身离开，这脚莫明其妙的迈不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却是如释重负。 顾铮望进沈暥眼里的愧疚，听到了他对她说：“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语气比往常温柔很多。 这让她交待遗言的语气很让她不爽呢，顾铮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一大口血猛的吐了出来，同时张荷凄厉的喊声传来：“老乡，我对不起你——” 顾铮：“......”随即，张荷泪流满面的脸印入了她的眼中。 “老乡，我听到你声音时所有发射的机关已经开动了，连我自己也没法子让它们停下来。”张荷看到顾铮这重伤的模样，哭的那个伤心哟。 顾铮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被气的，跌入黑暗前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老乡，不带这么坑人的。 第358章 回到现实 这就是她上一世的一生？ 顾铮走马观花似的看完了自己这一生，看到最后简直想吐血，总共在这个时代也不过十来年，前几年那个憋屈，春红早嫁，庶娘为了她跳了城楼，她自己也魔怔似的跳崖了。幸亏遇到了老乡，使用了过期的激素加上跳崖下面河流的暗涌让她换了张脸，本以为会有平平淡淡的后半生，结果呢？ 看着在沈暥怀里渐渐没了气息的自己，顾铮捶胸，她竟然死在了张荷的箭下，怎么也想不到张荷最后接的一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大生意会是杀沈晏。 “阿铮，快醒醒。大夫，我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沈暥担忧的声音传进了顾铮的耳里。 “沈大人别急，施针已经结束，夫人应该快醒了。”大夫温和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夫人是梦到了什么，如此愤怒。” 愤怒，她当然愤怒？她竟然被那暗士推到了沈暥的面前当挡箭牌？这种感觉简单太，太炮灰了。 随着思绪的渐渐归笼，顾铮突然想到在这一世她是沈暥的妻子，那世她若不成为挡箭牌，说不定沈暥就会死，唔，愤怒好像消了点，呸，她不要这种炮灰死法，跳崖都比这个壮烈。 顾铮真正醒来是在一天之后，缓缓睁开眼晴时，印入眼中的是削瘦了许多的沈暥，清冷深沉的双眸透着担忧，脸庞削瘦了许多，看着很憔悴。 “阿铮，你总算醒了。”看到妻子醒来，沈暥眸中的忧心消散，伸手就要去抚她的额头，大夫说施针之后人体会虚弱，极有可能引起发烧，没想这手才伸过去，妻子的脸就躲开了：“怎么了？” “相公？”望着这张清峻的面庞，顾铮的心神略微清明了起来：“我，我回来了？”上一世的沈暥绝不会这般温柔的看着她，哪怕在说话时，也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回来？你头疾突然发作，大夫给你施了针，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头还疼吗？”沈暥看着妻子还有些苍白的面庞，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脸，凉凉的。 顾铮捏了捏自己的脸，疼，不是在梦里。 沈暥：“......” “相公？”顾铮猛的抱住了丈夫，瞬间眼眶就红了。 沈暥紧紧回抱着妻子，听着耳边传来的哽咽声柔声问道：“做恶梦了？” 顾铮放开了他，目光又重新落在沈暥脸上，刀削般俊挺的轮廓，面庞还隐隐还带着少年之气，偏于冷肃的面庞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常年居于高位而生出的冷漠威仪，唔，好像有点了，不过没有带兵时那份税利杀伐，更重要的是，眼中对她的那份温柔，不禁又唤了声：“相公？” 沈暥被叫的有些哭笑不得，握过她的手：“你该不会觉得眼前的相公是假的吧？” 顾铮鼻子一酸，不是真假的问题，上世的沈暥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都拒绝的，要不是因为燕将军所托，他绝不会对她施以援手，想到自己的死法，顾铮恶狠狠的道：“我要见你所有训练起来的暗卫。”别的没什么好说的，想到自己那如同炮灰一般的下场，她就呕，那个暗卫是谁？她一定要把他揪出来骂个狗血淋头。 沈暥难得的愣了下，想也未想的点点头：“好。” “风来。”顾铮朝外喊道，她要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门瞬间打开，一身婢女服脸上易着容的风来走了进来，自沈夫人昏迷之后她一直守在门外，方才听到里面有声音就知道夫人已经醒来，正心里高兴呢，听到她对自己的呼唤，才推门进去，见夫人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那表情就好像有个十几年没见她了般。 “绿丫，素兰？”顾铮又往外喊。 绿丫匆匆进来，见夫人醒了高兴得连礼节也忘了：“夫人醒了？” “素兰呢？”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庞，顾铮高兴的眼眶都湿了。 “素兰在四姑娘那儿。”绿丫禀道。 “顾瑶？我要去找她。”在梦中的上世，顾铮对顾瑶倒也没怎么的姐妹情深，最多就是血脉的牵连，这一世不一样，她是真的把顾瑶视为亲妹妹一样在疼。 “阿铮。”见妻子翻被要起来，沈暥拉住了她：“你身子刚好，不要着急下床。” 绿丫见状，赶紧福了福道：“奴婢这就去请四姑娘过来。”说着转身离开。 “相公，我想见三妹妹。”想到上世顾盈的结局，顾铮心疼不已，她竟然以那样的方式了结了自己，上一世，她最多就是难受，哭一场就算了，今世情感不同。 “现在吗？”沈暥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现在是半夜时分。 此时，素兰和顾瑶走了进来。 看到大姐姐醒来，顾瑶心里一松，扑到了她怀里高兴的道：“大姐姐，你总算醒来了，你不知道这三天你的样子有多吓人。” “瑶儿？”顾瑶此时的脸还带着婴儿肥，大眼晴扑灵扑灵的，望着她的目光没有生份和疏离，而是透着对她担心的姐妹情份，顾铮心里温暖，真是太好了。 大姐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过她喜欢大姐姐眼里对她满满的心疼，尽管不知道这心疼从何而来，顾瑶吸吸鼻子道：“大夫说了，如果施针对大姐姐的头疾有用，那只要再施六针，然后配着御医的药喝头疾就会好了。” 顾铮点点头，只要头疾能好，别说六针，再多都可以。 因顾铮刚刚醒，顾瑶和她说了会话后就离开。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了顾铮和沈暥两人。 “今晚早点睡，明天你醒来时我就让我身边的所有暗卫都叫来。”沈暥见妻子脸上已有疲态，“三妹妹也明天去见，嗯？” 顾铮确实有些累，只不过此刻前世一生的回忆都在脑海里奔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还是侥幸，悲伤自己在这个时代困了一世，侥幸还有重来的机会。 “幸好，幸好。”这一世的牌她打的还可以，春红在她的影响下做着书楼的生意，庶娘和燕将军没有错过彼此，她和卫氏主母一家子也成为了一家人，脱离了端王，嫁给了沈暥，今世的这副牌她一定要好好打下去。 见妻子又有些发怔的看着自己，沈暥黑眸越发温柔，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她发鬓的乱发撩于耳后：“幸好什么？为何这般看着我？” “相公，你对我真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顾铮又想到上世的沈暥，只觉得暴击连连。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沈暥奇道。 妻子？顾铮撇撇嘴，想到了现在嫁给太子为侧妃的王家姑娘，上一世已经过去，这一世很多也不同了，她也不再纠结：“相公，原来，我每回头疾发作并不是做恶梦了，还是梦到了上一世。” 沈暥眸光一动，他以前就有些怀疑，只是妻子每回头疾一好就会忘了所梦到的事，握过妻子的双手，沈暥不无忧心的道：“这回你没有忘记？” 顾铮点点头：“我全想起来了。” 先前妻子头疾发作，每回都会在昏迷中痛哭，但这次不同，这次更多的是愤怒，沈暥心疼的看着妻子苍白的面色：“先休息一下，明天好好讲给我听。” “我不累，现在就想讲给你听。”顾铮这会记得所有的一切，担心睡了一觉后会不会忘了，她想找个人说这事，除了沈暥没有别人，相公对上世的事已经猜到了一半，不会介意她和端王的事，还有朝中那些变化，她也要把所知道的跟相公说来。 这一夜，顾铮将上世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道出，连个小细节也没有漏的。 沈暥唯一能做的就是搂紧妻子，他不知道在妻子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原来他们上世就相识，原来那时的他对她如此冷淡，不仅没有帮到她，甚至她还是为了他而死。 顾铮说完，在丈夫怀里放声大哭道：“我炮灰的一生啊，太坑了。”说完狠狠拍打他的胸口，她怨赵元澈，怨沈暥，不过也就怨这一刻而已，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路，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第359章 就这么着 隔天，顾铮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沈暥并没有起床，而是如同昨晚那般抱着她。他还没有醒，呼吸均匀，应该还在熟睡中。 睡梦中的他少了严峻的冷肃感，侧脸的轮廓近乎于完美的弧度，也是她最喜欢看的，估计这三天他一直守护着她没怎么睡觉，眼下的淤青睡了一个晚上还带着些，倒不再有昨日看到的那般憔悴。 沈暥的睡眠向来是浅的，顾铮不敢动，深怕一动就惊醒了他，正当她闭上眼晴要陪着他再睡一觉时，沈暥醒了。 四双相对。 “相公，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顾铮微微懊恼。 “从你睁眼呼吸变化时，我就醒了。”沈暥以前常年在军营之中，一点动静就会让他警觉，这个习惯一直在：“头还难受吗？” “已经好了。”头不疼，身体也很是舒适。 见妻子醒来后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沈暥放了心，女大夫的针灸果然有奇效，心里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去请女大夫才是，也不至于让妻子受了这么多次苦。 顾铮从头到脚将上世的事情想了一遍，她没忘，什么也没忘，上世的事情，顾铮不太愿意去想，但也不想忘，如果今世不想重蹈覆辙上世的事情，就不能忘。 醒来后的日子跟以前的没有什么不同，她昏睡了三天，梦到了上一世，心境是有些不一样了，但对于现实中的人来说，除了对她生病的担忧，并没有别的什么改变。 今天的早膳是厨娘做的鸡蛋饼，还有米粥，厨娘细心的给她舀了婉粥上的那层粥油方便消化以助于身体更好的康复。 “不合口味吗？”沈暥见妻子看着这鸡蛋饼发怔，之前妻子是很喜欢吃的。 “夫人喜欢吃什么？奴婢去买。”服侍在旁的绿丫问道。 “不用了，鸡蛋饼很好吃。”顾铮笑笑说，她只是想到了金手指，和小金在一起生活的两年，他常做这个给她吃，小金和张荷现在应该在那个山谷里吧？她要去找她吗？ 对于这个老乡，顾铮心里有点儿微妙，老乡见老乡，胸前一箭呐。刚认老乡那会，她以为找到了归宿，那个激动，况且人家还会武功，还会医术，妥妥的金大腿啊，结果只是证明了她顾铮就是个炮灰的命，没福抱这对金大腿。 沈暥看着妻子的神情一会愁眉，一会苦脸，一会又叹气，估计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了，定是想起了上世的什么，这点还真让他有些无力，毕竟无从帮起。 “夫人的胃口看来不怎么好。”沈夫人以前吃早饭都是大口一口，抿着唇一脸幸福的吃咀，害得她每天也很有食欲，自来了沈家后到今天胖了不知道多少，今天沈夫人小口小口的，且没什么精神：“要不奴婢去请女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了，我没事。等这几贴药吃完了再去请吧。”顾铮确实没什么胃口，便放下了鸡蛋饼问风来：“四妹妹的书房开张了吧？”都没见她人影。 “是。开张那天别提有多热闹了，十二皇子带了很多贵族公子和姑娘们过来捧场。”风来道，她虽然没去，但素兰回来讲的绘声绘色，可见那时的热闹。 十二皇子？上一世的十二皇子就她知道的是一世未娶，且四妹妹上山来找三妹妹时，找的帮手就是他，也不知道他们后来如何了。 此时，一道伟岸的身影走了进来，笑咧着嘴巴，进来后视线就没看过谁一眼，直接落在了桌子的鸡蛋饼上，豪声道：“哟，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呢？”说着，丝毫不客气的拿过桌上的鸡蛋饼入了腹。 “沈峰？你来做什么？”风来没好气的道，她认得他，也交过手，明着是沈暥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朋友，暗里却是武功高深莫测的暗卫。 “我啊，带兄弟们来给弟妹，”见沈暥冷投过来一眼，沈峰嘿嘿一笑：“嫂子请安，昨天沈大人可是特意吩咐的。” 顾铮想起昨晚自个跟沈暥说过要见见他所有的暗卫，要把那个推了她一把的暗卫找到骂个狗血淋头，这会缓过来了，哪还想着去骂人啊，人各有立场，他如此为自个的主子也是忠诚，甚至为了这份忠诚自己都被箭给射到了崖下面去，生死不知啊。 “不用见了，我昨天也就那样说说。”顾铮对着沈暥软软一笑。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见见吧。”沈暥起身，拉过妻子的手朝院子走去，他的兄弟们，妻子也是时候见上一面了。 艳阳高照，这天气一走进太阳底下，那便是浑汗如雨。 十多个寒门打扮的年青男子正站在走廊下推着其中三人去院中暴晒，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似乎在打着什么睹。 “你们的嫂子来了，赶紧看看是不是特别漂亮，输了的人要曝晒的。”沈峰大嗓门响起。 顾铮：“......” 年青男子们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当看到顾铮时都哇了声，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嫂子漂亮。” “嫂子长得真好看。” “嫂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了。” 被夸得，顾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今天只穿了件朴素的外衣，身上也没个枝钗珠花什么的。 “你看看这些人，可有认识的？”沈暥让大家安静下来，分两队排开，低头温声对着妻子道。 面对着这一张张年青的面庞，顾铮并没有找到将她推成挡箭牌的那个年青人，甚至这些人当中，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想来那几位暗士这会还没有成为沈暥的手下，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出现，毕竟很多事不一样了。 “相公。”顾铮拉拉丈夫的衣袖，轻声问道：“你现在身边就这几个暗卫啊？有点少呢。”从上世看来，相公的政敌还挺多。 沈暥低下头，学着她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放心，等哪天为夫做上了辅相，你想要几个暗卫为夫就安排几个。” 顾铮眨眨眼，眼中笑意盈盈：“好。” 沈暥去上朝了，风来说这几天丈夫一直陪在她身边，因她生病，朝中特给了几天的休沐日休息。 “夫人，回屋休息吧。”风来对着正目送沈大人离去的顾铮道。 “我要去趟端王府，我想去看看四妹妹。”顾铮醒来之后，顾盈的死一直是她心里挥不去的在意，赵元澈这个渣，竟然敢那样对顾盈。 与赵元澈之间，顾铮早已想了个清楚，大大方方，磊磊落落即可，如今上世所有的记忆回来，她更不会藏着掩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马车一路向端王府奔去。 看着端坐着的沈夫人，风来觉得讶异，这回夫人醒来好像变了不少，笑容少了，眼神也暗淡了许多，尽管笑起来时还是眉眼弯弯，可似乎没了以往的那份轻松，这会眼里还冒着火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气的事。 端王府的侍卫们看到是沈夫人并没有阻拦，直接就让她进去。 得了消息的孙妈妈高兴的匆匆来迎接：“大姑娘，你怎么来了？王妃正念叨你呢。”说着就上前施了一礼，抬起头时见大姐姐神情伤感的看着自己，不禁一脸纳闷：“大姑娘？”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孙妈妈在上世是被赵元澈打死的，以致于顾盈身边没了贴身人，更没了说话的话，她甚至怀疑顾盈最后自戕，也定是没人可以舒解而得病，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忧郁症，到后来受到那样的侮辱一时想不开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三妹妹想我了吗？”顾铮脚步更快了：“我也想她了。” 孙妈妈看着大姑娘小跑着进了盈妆阁，怔了怔后噗嗤一声笑了，对旁边的风来道：“咱们大姑娘这是怎么了？看着很想三姑娘似的。” “三姑娘头疾发作，昏睡了三天，醒来之后就如此了。”风来无奈的道，从昨夜开始就说着要来见端王妃。 “什么？三姑娘头疾又发作了？我和王妃都不知道呢。”孙妈妈一脸的忧心道：“这般频繁的发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风来又将女大夫针灸的事说来。 另一边，顾铮才跑进盈妆阁时，就见顾盈正领着秋致从小楼里出来，螺黛画长眉，青妆端庄婉约，眉间神态没有了以往的阴郁之气，但也失了柔和，透着几分的孤冷。 在闺阁中时，顾盈外表给人的感觉虽是端庄素婉，其实骨子里其实有着几分傲冷的，成了亲后这份傲冷被磨平，在淑妃和赵元澈面前伏低，如今这份傲冷孤单的回来了一些。 第360章 我想你了 “大姐姐。”顾盈见到大姐，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想你了。”她在那一世答应过顾盈下辈子做好姐妹，如果没有做到，她就会拉她一把，顾铮看着三妹妹见到自己时放松的笑容，鼻子一酸，太庆幸了，这一世她并没有辜负这份许诺。 顾盈怔了下，若是玩笑话说出‘想你了’这句话，倒也没什么，可大姐姐却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漂亮的黑眸带着淡淡的伤感，让她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怪羞涩的。 “三妹妹？” 顾盈正想回应，身子突然被拥住，她的大姐姐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唔，她和大姐现在确实亲如同胞，但这般感情外露还是让她有些无措。 顾铮放开了她，看着略微尴尬的顾盈，调整了下心情，笑得眉眼弯弯，清澈的黑眸亮亮的：“咱们是姐妹，拥抱很正常啊，瞧把你吓的。” 唔，好像也是，顾盈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姐说的是。” 此时任妈妈和风来走了进来，任妈妈一进来便道：“三姑娘，前几天大姑娘的头疾发作，昏睡了三天呢，昨天才醒来。” “大姐姐的头疾又发作了？”顾盈拧眉 “已经没事了，这回说不定能治愈呢。”顾铮对女大夫的针灸还是抱着一定的希望的，毕竟这回头疾想起了上一世的所有，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你和秋致要出去吗？”进来时看到这对主朴俩人出来，看样子要出盈妆阁。 “禀大姑娘，三姑娘说屋里闷想去大院里走走，大姑娘来了那就一起去吧。”秋致在旁边道。 顾铮视线落在了秋致身上，秋致的眉眼生得极好，干干净净，略施脂粉就是美人一个，顾铮想到了金手指，不知道这一世两人若是再见面了，小金会不会依然对秋致感兴趣？ 端王府的大院其实就是外院，以垂花门为界，外院以假山玉石居多，青树绿草，空间宽阔，偶有几片花丛点缀，赏心悦目。 两姐妹一路有说有笑的，说的最多的是四妹妹顾瑶。 “这么点时间，瑶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母亲说从小到大，没见瑶儿对一件事如此上心的。”顾盈神情带着羡慕。 “瑶儿性子外向，我还担心母亲不会同意瑶儿去管书房，怕瑶儿收不了心。”顾铮也是有顾虑的。 “要是以前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有我这个三女儿为镜，母亲不会再去约束瑶儿的。” 虽说日头高照着，但这个大院处处都是种了几十年的茂树，叶荫遮道倒是挺凉快的。 顾盈脸上的失落让顾铮差点脱口而出让她和离的话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道：“三妹妹，咱们一起去做生意吧。” “生意？我吗？”顾盈停下了脚步，讶异的看着大姐姐。 “是啊，我们三姐妹，把二弟弟也拉上，咱们去做生意。”先要把顾盈拉出这个泥窝让她心情变得开朗才行，不能总是陷在内宅之中。 顾盈眼中有了光芒，一会又消散了：“我不会。” “我也不会，我们大家都不会，可以学啊。”这点顾铮一点也不担心，她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努力融入这儿，识字写字，学打算盘，学做帐本，没什么不能学的。 顾盈沉默着。 顾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想的，一句话的事儿，也不需要顾盈抛头露脸，只要和她们在一起乐着就好了。 “大姑娘，三姑娘，前面有亭子，要不进去坐坐吧？”跟在后面的秋致道。 顾盈轻嗯了一声。 亭子在一处山石顶，有着十几步的阶梯，坐下之后能一览这个端王府的大院。 秋致命跟随着的婢女去拿些点心和茶水来。 “我怕是做不了。”顾盈对着顾铮苦笑了下。 “你是在顾忌淑妃和端王吗？我们可以不告诉他们。”顾铮不解。 “在母妃面前，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了。”顾盈深吸了口气，娇好的面庞因这一深呼吸而释然很多，看向端王府的某个角落，淡淡道：“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顾铮想了想，近来端王府和顾家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现在不能说，以后大姐姐就知道了。”顾盈笑看着大姐：“不告诉大姐姐，是怕大姐姐听了后心里有困扰。” 这样啊？顾铮点点头：“那就不要说。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和我们一起做生意了，就跟我说声。” “二弟弟和四妹妹都同意了做生意吗？” “瑶儿那里说起过，至于二弟弟，他还不知道。” 顾盈噗哧一声笑：“二哥哥一心仕途，估计也不会来。” “那只好我与四妹妹一起去赚大钱了。”顾铮一脸可惜的道。 顾盈笑得开心道：“待以后大姐姐成为大越最有钱的人了，可一定要照顾着妹妹我啊。” “好说好说。” 服侍在旁的秋致和孙妈妈互望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三姑娘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以后得多叫叫大姑娘来王府陪三姑娘说话才好。 这一次来端王府，顾铮并没有见到端王赵元澈，也没有见着那芬妾室，没了碍眼的人，她心情挺好。 顾盈陪着顾铮离开端王府时讲起了谢夫人。 “咱们顾家与谢家近来走的很近吗？”顾铮奇道，因上世顾瑶是嫁入了谢府，因此顾盈提到谢夫人时敏感了些。 “倒也不近，母亲去挑选饰品时遇上过几次谢夫人，聊了几句，没想到谢夫人竟然一脸和颜悦色，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谢夫人还请了母亲去喝茶。” 有件事顾铮想不明白，上世谢家嫡子娶了瑶儿后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冷淡呢？很后悔那时没有好好查查。 “大姐姐，怎么了？”顾盈见大姐姐一副想事的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顾铮喃喃道。 顾盈失笑：“谢夫人可是公爵夫人，谢战神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比辅相都要高，她想要什么没有啊？难道咱们顾家还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这话说的也对，顾铮想不通其中的原由，毕竟大越的伯爵府随处可见，公爵却只有那几家。 两人走到了王府门口，马车已经候着了。 目送着大姐姐上了马车，直到马车不见了，顾盈才进了王府，一脚才踏进去，外面又响起了马车的声音，三人转身，刚好看到芬妾室从马车上下来。 “妾见过王妃。”见到顾盈，芬妾室赶紧上来行礼。 自上回母亲教训了芬妾室之后，她很是安份，但顾盈知道这是表相，随着她临盆在即，进宫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还真当她不知道私底下的小动作吗？ 芬妾室下意识的捂住了自个高高隆起的肚子，不知为何，每次王妃看向她肚子时，深沉的眼神总让她有些胆颤。 顾铮原本还想再去顾瑶的城北书楼看看，风来以她身体刚好为理由不肯让她去，确实也有些累了，就乖乖回了家。 才到家，就遇上马东叔来找她。 顾铮请着马东叔进小偏堂里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马东叔拿来的新稿子，《花园记》同类型的第二本。 “主母，这是花园记系列之二，您过目一下。”马东叔自上本书火了之后发福了许多，笑起来眼晴一眯，更有奸商的味儿了。 “千篇一律啊。不过对于咱们大越的百姓来说这种类型的还新鲜的紧，趁热打铁确实能狠赚一笔。”写书卖书也确实是一条生财之道，顾铮看完了一万字后，合上书本道：“你让作者不要总是把婢女小妾写得那般心机，她们也是有好有坏的，单一的恶写多了会让人视觉疲惫。” “是，是。主母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咱们书馆的作者一共有几位？” “目前有五位，一位写着花园记系列，一位写着修仙记，另三位分别管着书楼的墙报。” 顾铮想了想：“咱们也不能总是写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得有点内含。” “小人懂了，就是那些难以看懂，但看了又觉得很有理，看似很有学问，其实老百姓根本就用不到的书。”马东叔开店久了，对这些不要太懂。 顾铮：“......”说得好有道理。 第361章 也太偏心 除了书，顾铮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马东叔，因此留着他用了午饭。 这事情指的就是她要做的生意，两个月前，她就让马东叔对这事上些心。 “饰铺，甜品铺，还有各种手工艺品我都不在考虑之内。”顾铮边吃着饭边说：“有没有别人没有涉及过的行业？” “旦凡老百姓需要的最行销的就是生活上要用到的，小人方才跟主母说的都是能赚银子的。”这些生意都极好，以主母的能力和财力，肯定能开得出来。 “我没想过开超市啊。”顾铮喃喃：“也是个门路。” “主母，什么是超市？”马东叔好奇的问。 “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罗列在一个铺子里卖，门口付帐。”顾铮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马东叔想了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铺子里卖，城南不见得可行。不过城中可以一试。” 顾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 一旁的风来听得疑惑，便问：“夫人，马东叔，为何城南不行，而城中可以？” “城南系寒门子弟居多，而这些寒门都以家族群居，各巷各家分工明确，该有的铺子早就有了，大家当然会去熟人那儿买，城中就不一样了，贫富之人，甚至来做生意的外邦人都有，城中是繁华中心，人流大。”家族生意自然垄断不了，上世她和金手指在城南开了蔬菜铺，结果没什么人来买就是证明了。 马东叔又说了好几样能做的生意，顾铮一一记在心中，打算综合评一下之后再开始。 送走了马东叔，顾铮着实有些累了，便打算去睡个小午觉，哪知才走出偏堂，就见四妹妹顾瑶气冲冲的回来。 她的后面跟着一脸做错事的十二皇子。 “你别跟着我了，我到哪你就跟到哪，烦不烦啊？”顾瑶转身看着十二皇子一脸的火大。 顾铮和风来互望了眼，走上前去朝着十二皇子行了个礼。 顾铮这才看向顾瑶：“四妹妹，这是怎么了？” “大姐姐，他竟然把书楼都给包了下来，咱们书楼本身就是针对寒门子弟的，他倒好，把他那些贵家公子都叫了过来，像样吗？”顾瑶生气的道，书楼是给大家认真学习的地方，他们一来，寒门子弟哪敢再来啊。 “我也是想给你捧场，你不想让他们来，不能好好说吗？”十二皇子只觉得有心办了坏事，也没想到这会引起瑶儿这么大的气。 宁三公子宁齐光自跟在十二皇子身边做了贴身侍卫，就一直是形影不离的，看着顾瑶如此对十二皇子不敬，便道：“这也不是十二皇子的意思，是谢小公爵让十二皇子这么做的，说能讨顾四姑娘的欢心。” 宁齐光的年纪比十二皇子和顾瑶都还要小，但生得人高马大很有气势，自傅平香的事后，脸上就没再笑过，看人都是冷冰冰的。 顾铮因宁秀兰和傅平香的原因，对这位宁三公子没什么好感，但心里也明白，他没什么过错。 “长青说的？”顾瑶气恼的面色微微缓和了点。 “谢小公爵不是得了失心疯吗？”顾铮问道。 “已经好了，书楼开张的那天，他和敏如都来了呢。”顾瑶高兴的说。 顾铮眉心一动，方才倒没什么感觉，但四妹妹的神情让她又敏感了些，想到上辈子顾瑶的婚姻，便笑着说：“谢小公爵应该是知道书楼的用处的，他怎么还这样跟十二皇子说呢？估计他是随口一说，十二皇子却信了。” “长青肯定也是为了我着想，他想让我多赚些银子。”顾瑶有些帮衬。 “怎么我这么做就是不像样，长青这么做就为你着想了？”十二皇子可不服气：“你也太偏心了。” “那能一样吗？长青做什么都做得极好，又是谢战神的嫡长子，还是敏如的哥哥。”顾铮自己本身是大咧咧的性子，因此对于像谢小公爵那样雅致的男子多有好感，十二皇子的性子跟她差不多，没觉得有什么好。 见他俩要争执起来，顾铮在旁微微一笑说：“我倒觉得十二皇子的性子更好些。” 一时，顾瑶，十二皇子，宁齐光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铮身上。 风来也奇怪的看了沈夫人一眼，这十二皇子对夫人多有偏见，夫人虽未表露什么，但心里肯定也是不喜的，没想今天道了十二皇子的好。 十二皇子清俊的目光亮了：“大姐姐说的太对了。”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顾家大姐姐不好呢？ 顾铮额角一抽，这声大姐姐叫得还真顺溜。 “大姐姐，那是你没接触过长青。”顾瑶也没想到大姐会觉得十二好，要知道十二皇子没少给大姐姐脸色看：“他的性子和大姐夫可像了。” 和沈暥像吗？顾铮回想了下：“你大姐夫虽是一介书生，可做事稳重，眉宇之间尽是磊落与坦然，而谢家小公爵呢......”见三人都看着自己，一脸好奇于她会怎么说，顾铮浅浅一笑：“行了，你们玩会，我有些累去休息一下。”说着朝着十二皇子打了个欠离开。 “大姐姐，慢走。”十二皇子热情的朝着顾铮的背影道。 风来在旁边冷哼一声，以只有顾铮能听到的声音道：“变脸变得还真是快。” 进了月牙门，顾铮的步伐也就不端着走了：“十二皇子心直口快，性子耿直，他先前在皇家听到对我的一些碎言碎语，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待我自然不会和颜悦色，如今我帮着她，他又心系着瑶儿，这看法来得快去的也快。” “夫人为什么要帮着十二皇子？” “他值得瑶儿托付终身。”顾铮没有任何的犹豫道，上辈子瑶儿一喊，十二皇子就豁出了性命相帮，这样的深情和义气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而言太可贵了，况且十二皇子一直未曾娶。 “什么？”风来以为耳朵听错了，沈夫人何时对十二皇子这般了解了？ 沈暥今天回来用的晚膳，他惦记着妻子的身材并没有留在宫中处理折子，进到小偏堂时见妻子和顾瑶有说有笑的吃着晚饭，看模样胃口不错，心里也就放下心来。 “大姐夫，你回来用晚饭怎么也不说一声？”顾瑶赶紧把自个位置让出来，和大姐姐在一起时随便坐，可大姐夫回来，这主位的位置肯定是他的，虽只是小小四方桌，但位置还是有讲究的。 顾铮让素兰赶紧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坐着吧，一家人不用在意礼节。”沈暥让顾瑶坐着就行，他坐到了下座。 顾瑶知道大姐夫不是客套话，嘻嘻一笑不客气的坐下了，继续大筷剁着菜。 “气色好多了。”沈暥端详着妻子，白晰的脸上不再是苍白，而透着淡淡绯色：“我已经让沈峰去跟爹 娘说声，让他们明天抓只鸽子来给你炖汤补一下身子。” “这种事怎么还要让公公婆婆操心？”顾铮话虽这么说，心里暖暖的。 “大姐夫对大姐姐真好。”顾瑶在一旁一脸羡慕的道。 顾铮心中一动，看着她说：“你要是嫁给了十二皇子，他也会对你很好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盈怔了老半天，回过神时道：“呸呸呸，大姐姐胡说什么呢。” 妻子这么一说，沈暥倒是想起了昨天妻子跟自己说的顾瑶和谢家还有十二皇子的事，也道：“你大姐姐这话，我是赞同的。” 顾盈正撅着嘴不满大姐姐把她和十二扯在一起，听到在她心中很是优秀的大姐夫也如此说，下意识的想了下自己跟十二之间的可能，等意识到在想什么时，脸色瞬间红了，放下筷子道：“不跟你们吃饭了。”说着跑了出去。 此时，素兰将碗筷拿了上来。 顾铮看着顾瑶羞涩的逃了，笑着摇摇头，夹了其中一块红烧肉到沈暥的碗里：“这几天你照顾我，脸都削瘦了，可得补回来才行。” “我没事，你才是最重要的。”沈暥咬了口红烧肉，很是入味，也给妻子夹了块：“怎么突然说起十二皇子了？” 顾铮将谢夫人曾邀约主母卫氏喝茶，以及今天十二皇子的事说来：“这世和上世毕竟有所不同了，你说是不是我太多心了？” 第362章 子嗣问题 “谢夫人向来眼高于顶，会请母亲喝茶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至于谢小公爵，他是个性子谨慎的人，四妹妹书楼主要是针对寒门子弟，他不可能不知道。”沈暥分析。 顾铮点点头，丈夫都这么认为，那应该不是她多心了，谢家要真想娶四妹妹的话，近期应该就会有所表示，很快就会知道。 两人用完晚饭，沈暥牵手顾铮在园子里走走。 月光冷辉，园子清凉，夜风徐徐，倒也很是惬意。 尽管她只是昏睡了三天，但对顾铮来说却已经是走过了一世，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嫁给了沈暥，那辈子，沈暥可不太好相处啊。 “在想什么？”沈暥低头，见到妻子怔怔的望着自己，眉眼闪过一丝笑意。 月色下的沈暥清冷的模样与上世如同一辙，但在此刻的他眼里盈满了她的影子，且目光温柔，顾铮很是心满意足：“想你。”人的缘份可真是奇怪，不管是少走一步还是多走一步，都是另一翻光景了。当初她娘没有那么做的话，沈暥不会娶她，说不定连一点交集也没有，那她的人生又该是如何的呢？更惨？更好？ 沈暥温柔的看了眼妻子，拉着她继续散着步。 一觉到天明。 自嫁到了沈家，顾铮一直是睡到自然醒的，今天亦是如此。 睡够了觉，睁开眼那真是神清气爽。 沈暥已经上朝去了，正当顾铮在床上伸展四肢时，风来和绿丫走了进来。 “今天早饭是什么？”刷牙洗脸后，顾铮坐在梳妆台上让绿丫给她梳头。 “夫人的精神看来是恢复了。”风来见沈夫人面色比昨天更好了，回到了这次头疾发作前的模样，不过声音的底气还是有些弱。 “女大夫的针灸，还有御医的药双管齐下，这次身体的感觉很不错。”以前只喝御医的草药时不会好得如此快，至少也要拖个几天。 “夫人，沈大娘正在给您炖鸽子呢，您是早上吃还是中午吃？”绿丫拿过镜子让夫人看发髻后面的模样。 顾铮听到婆婆在了，哪还顾得上看发式，起来就往外赶去：“婆婆来了，你们怎么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沈大娘让我们别吵夫人的。”绿丫在身后道。 顾铮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公婆，昨天相公说让公婆抓只鸽子来给她补身子，她以为得到下午呢，哪知道公婆这么早就来了。 顾铮赶到灶房时，沈母已经炖好了鸽子，正盛出来，沈父在旁边紧张的说着：“小心烫手，让我来吧。” “不烫的。”沈母将鸽子盛在碗上，又放到了桌上。 “公公，婆婆。”顾铮开心的叫道。 “阿铮醒了啊。”沈母见到顾铮，眉眼染上笑意，她的性子与沈暥一样冷清，但眼中有了笑意时则特别的可亲。 “阿铮，身体怎么样了？”沈峰昨天来家里跟他们说儿媳妇的事时，沈父担忧了一整个晚上。 “我没事了，好香啊。”顾铮半身伏到桌子上对着鸽子深深吸了口气。 绿丫和厨娘在旁见状，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夫人，只觉得沈夫人在自个公婆面前是不是无礼了些，不是亲生父母怎么能这般的随性，要是引起沈家人不满可如何是好。 风来倒没什么意外，沈家人向来视沈夫人为女儿一般。 “先吃个白包子填填肚子，早起的肠胃一大早吃肉不太好，待会再吃鸽子。”沈母从竹笼里拿出厨娘做的几个白包子放到顾铮面前。 风来示意厨娘和绿丫几人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 虽说是服侍的人，但有他们在，沈母和沈父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这会灶房里只有他们三人，便 觉得你是在家里的灶房似的。 “公公婆婆快坐，你们吃早饭了吗？”顾铮忙请公婆坐下，他们坐下后自己这才坐了下来。 “一大早就吃了。”沈母打量着儿媳妇的脸色，“昨天沈峰跟咱们说，女大夫的针灸很管用？” 顾铮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点头：“比单纯吃药好多了。” “能根治吗？”沈父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一年内儿媳妇这头疾都不知道发作了几次，这孩子还这么年轻，孩子都没生呢，落下这个病根可不好啊。 “不知道。先针灸着吧。”公公身形不是高瘦一类的，胖乎乎的模样加上圆脸，又整天笑呵呵，一看就是知足常乐的那类人，如今为了她担忧不已，顾铮心里挺有歉意的：“公公婆婆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养身子。” “养身子急不来。”沈母见儿媳妇盘中的包子吃的差不多了，将盛着鸽子的大海碗推了过去：“慢慢吃，细咀慢咽，一定要咀烂了，这样对身体好。以后每次针灸完我和你公公都会给你烧只鸽子补身子。” “这样太麻烦公公婆婆了，我让厨娘去买来炖着吃就好。”其实吃鸽子肉也不见得能补多少，不过这是公婆的心意，顾铮不会拒绝。 沈母莞尔一笑：“这鸽子买不到。” 顾铮正咀嚼着鸽子内，入口即化，但还是听话的多咀嚼一下，同时也品出了这鸽子的不同，有着淡淡的人参香气，可汤水中什么也没有：“这鸽子好像有人参气。” “是啊，这鸽子是喂人参长大的。是你公公的商队老伙计们亲自养起来的。”沈母淡笑着说：“煮的方法也是独一无二的，要是能让厨娘做，阿暥也不会让沈峰来跟我们说了。” 顾铮还真没想到她所吃的这鸽子如此金贵，吃的哪是鸽子，分明是金子。 看到儿媳妇这惊呆的模样，沈母和沈父互望了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沈父沈母因家里还有事，就早早离去了。 顾铮送她们到了门口，目送着小马车离开后才高兴的又回灶房里吃鸽子，正喝着汤时，听得风来道：“早上沈大娘和沈老爹在熬汤时，心里对于你还没有怀上孩子的事很是遗憾呢。” 顾铮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沈老爹希望你早点能怀上孩子，他一直笑呵呵的说着孙子长大后要像沈大人那样高，才学要比沈大人还要好，但长相得跟夫人那样漂亮，还说等孙子出生了后，他就什么也不干帮大人和夫人带孙子了。”风来看着边吃着鸽子肉边露出歉疚之意的沈夫人。 “我婆婆有说什么吗？”对于孩子，顾铮心里头也有点儿着急，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怀上呢，她和相公也是一直在努力啊，特别是沈暥，在这方面向来是从不克制的，子孙后代一直往她肚子里射啊。 “沈大娘什么也没说，任沈老爹在旁边絮絮叨叨。”沈大娘的性子和沈大人一样淡然。 顾铮瞬间失了吃鸽子的积极性，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公公婆婆待她如此好，她也想早点生个孙子出来，在这个时代，子嗣是件大事啊，公婆再开明，再亲和，也是受到这个时代约束的，而做为她，她很愿意为沈暥开枝散叶，这般和睦的家庭，生三四个也愿意啊。 “原来还有让夫人在意的事啊。”风来有趣的看着沈夫人摸着自个肚子的忧心模样。 “这不是废话嘛。下次女大夫来得问问怎样才能最快的怀上孩子。”顾铮打心里就把沈父沈母当成了亲生父母，想着让俩老开心开心。 “有件事不知道夫人关不关心。”风来突然一本正经的道：“是关于宁秀兰的。” “她怎么了？”宁秀兰和芸娘的大表叔来到了越城后，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对夫妻如何与她没关系。 “她和傅家的家主走的很近。” 顾铮喝汤的手顿住：“傅家家主？谁？” “傅平香的父亲，也就是燕将军已逝姐姐的夫家。” “什么意思？” “奴婢只是把看到的说出来，至于别的，没有往里深想。”风来道，既然身为沈夫人的贴身侍婢，这种以前和夫人有过恩怨的人身边自然会放一些暗探。 第363章 将军之邀 鸽子越吃这人参味就越重，不过公婆做的好吃，顾铮吃的很是畅意，毕竟对于美食她向来是不抗拒的。 大海碗见底了，顾铮舒了口气才来想风来讲的这件事，宁秀兰和傅家家主怎么会走的近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那宁秀兰回了越城之后常进出茶坊，酒楼，日子过得极为体面，她的庶娘也时常去看她，给些财物之类的，如今住的地方也换成了四合院。”风来道。 “你都查过了？” “是。” “你的意思是说，那傅家家主也时常出入茶坊酒楼，两人就认识了？” “傅家家主时常会去酒楼请客，奴婢想着应该是这般认识的。”风来道。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两个人在一起有些微妙感，两个都是与她有过节的，而且还是同一件事。 顾铮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傅平香的事她心里一直有个结在，她从不认为这事她做错了，如果没有傅平香的挑畔，她也不会被那些贵女围着出言讥讽，更不会想离开时被人绊倒而撕下傅平香的裙子，接而引发的一系列事。 可傅平香堪称悲惨的一生，她有间接的责任。她不是恶人，面对别人的悲惨，她也怜悯，也有自责，可又能如何？当时，顾家并不是她的依靠，她一个庶女的存在是毫不起眼的，傅平香又那么的盛气凌人，她一个软弱，一个道歉，只会备受人欺辱，说不定为此而丧命。 傅平香的一生，是她自己的性格直接造成的。 “夫人，在想什么？”风来见沈夫人看着大海碗发起呆来。 “想起了一个旧人。”顾铮将傅平香的事抛除在脑后：“待会咱们去城北书楼看看。”瑶儿的书楼开张之后还没有去过。 “好。” 就在主仆两人走出灶房时，一名婢女过来禀道：“主母，有位姓沈的公子求见，说是受了谢将军所托而来。” 大越只有一位将军姓谢，那就是战神谢韫，也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异姓兄弟。顾铮想起前段时间自己想做个钢笔，便去两位打铁的堂兄那里问有没有钢这种材料，那时遇到了谢韫，他们军营里想改良兵器，用的材料就是钢，他在找有本事的铁匠。这会，沈家大堂兄二堂兄应该已经去军营里了。 “请他去偏堂坐，别怠慢了客人。” “是。” 让顾铮和风来没有料到的是，那姓沈的公子竟然会是沈慕青，他在谢家军营里做个骁骑尉，他那个大嫂得意洋洋的跟她说起过。 顾铮看到他就有些头疼，她都快把这个男人从记忆里擦去了，当年她那个便宜父亲原本是想将她下嫁给他的，王庶娘嫌贫爱富，死活不同意，这事便宜父亲也不过就是口头上提起过，可这沈慕青就把她视为了敌人，每回见面就是一副她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闹心的很。 现在还是如此，沈慕青身形修修长长，长得也挺好看，可以说一表人才，奈何那双幽深的眸子阴冷的紧。 顾铮喜欢阳光喜欢温暖的人，最不喜欢和这种人来往，只来者是客，她还是挤出笑容来，心下腹诽着：这谢将军叫谁不好非得叫沈慕青过来。 “沈夫人。”沈慕青起来朝着顾铮做了一辑，做是打招呼了。 顾铮回了一礼：“沈大人。不知沈大人此次前来是何事？”开门见山，不想虚说什么。 看着顾铮一副想快点结束说话的样子，沈慕青心中恼怒，面上越发的阴沉，故意拿起婢女给她倒的茶慢吞吞的喝起来。 顾铮：“......” 一杯茶慢慢下肚，沈慕青这才道：“上回在铁匠铺里谢将军和沈夫人相谈甚欢，对于沈夫人所说的钢笔，将军也极感兴趣，将军说了，军营里的钢料随沈夫人自行取用。” “多谢谢将军好意，这笔目前出了点小问题，待解决时我自然会去军营里叨扰谢将军。”顾铮早就歇了做钢笔的心思，书楼里造的小铺子，里面卖的文房四宝她可以再动脑想法子去创造出新颖的来，但她若时常与谢将军接触，有可能会害到沈家，婆婆和谢将军之间的事不简单。 “谢将军说了，他已经帮着沈夫人找了大越城最好的几位手工匠，定能帮到沈夫人的。沈夫人今天便去趟军营里看看吧。” “没想到谢将军对我的事这般上心。”顾铮礼貌性的笑笑，心里实在是不乐意，再次拒绝：“最近身体不适，钢笔的事，我想先缓缓，待有精力了再继续，到时定会去谢将军面前当面感谢。” “听沈夫人的意思，是沈某位低言轻，要谢将军亲自上门相邀了？”沈慕青冷望着顾铮，阴沉的眸色看不透此刻在想什么。 顾铮被气笑了，这个沈慕青自她进了这里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在别人家里如此无礼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当下也不客气：“沈大人很喜欢歪曲别人的话吗？我只是说这几天身体不适，钢笔的事先缓缓。” 沈慕青看着他空了的茶杯：“沈夫人就是这般待客的吗？连续杯茶水都这般吝啬？” “我以为沈大人要走了。” “谢将军给的任务没有达成，怎么走？” “这任务沈大人今天是无法达成了。”顾铮脸上依然是礼貌性的微笑，不过两人的对话明显都带着情绪。 风来在脑海里将这沈慕青和夫人的事想了遍，其实顾家虽然没把夫人下嫁给沈慕青，但他也是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的，顾家家主觉得对他有愧，直接走后门将他父亲的罪给消了让沈慕青能去科考，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身为贴身侍婢，她还是圆一下场的好啊，风来在旁便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夫人几天前头疾发作，昏睡了三日，昨天才有所好转，大夫也说了，夫人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好。” 沈慕青目中一动，他听说过显王之乱时，这个女人的头被人狠狠的打了下，落下了头疾的毛病，讥讽的道：“看来沈大人并没有将你保护好。” 风来：“......”她不过是做个圆场，怎么沈慕青也能扯上这个？ “我和我相公恩爱的很，我们小俩口的事不劳外人费心。风来，送客吧。”顾铮直接下了逐客令。 沈慕青这回倒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门口又转身看着顾铮，略微冷阴的目光在顾铮娇丽的面容上停留，张嘴似想说什么，随即冷着脸扬长而去。 “风来，去跟门口的护卫说一声，以后这个沈慕青要再来的话，就说我不在府里。”她不想见沈慕青，也不想见谢将军。 “这个沈大人该不会是喜欢夫人吧？”风来觉得沈慕青离开时的那一眼有点怪啊。 “他一介寒门子弟，喜欢上我这般漂亮的女人，没什么好奇怪的。”顾铮叹了口气道，她是个肤白貌美的美人，沈慕青那样的寒门少年对她一见倾心很正常啊，只要别总是一副欠了他债的阴沉模样，他们还是可以成为点头之交的。 风来：“......” 顾铮所建的越城书馆如今在越都极为有名，馆下的四个书楼人气居高不下，每天一大早就已经人满为患。 而城北书楼才开张几天而已，门口的人头已经超过了其余三个书楼。 顾铮从小马车上下来，看到书楼门前点不清的人头时，愣了一下。 “这么多人？我还以为经过十二皇子那么一闹，城北书楼应该比较冷清才是。”顾铮看到人潮从书楼内开始排到巷子尾，都是来办月费的学子们。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解了顾铮的惑。 “听说昨天书楼来了很多的贵家子弟，要是能与他们结识，大有前途啊。” “就是，他们一个个都是真正的贵族啊，听说十二皇子也在呢。” “这书楼的掌柜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请得动这么多的贵人？” “我去打听打听。” 顾铮听得哭笑不得，原来贵家子弟还有这样的作用，不过对平民百姓来说，要真能得到这些贵族子弟的青睐，不说升官，至少也是多了一条道。 第364章 请吃烤鸭 城北书楼内里的修缮大部分是照着顾瑶的想法修理的，顾铮只是提出了一些看法而已，不过它的灶房和茅厕还是照着其它几个书楼来，毕竟一抽就冲的设计确实无比方便。 两名伙计正在给前来看书的人办理着月费，顾瑶不在一楼，顾铮正要往二楼走去时，听得风来在一旁道：“夫人，十二皇子也在这里。” 顺着风来的视线望去，顾铮看到了一身普通人打扮的十二皇子正在打扫着桌椅。 以为自己看错了，顾铮眨眨眼再看，还真的是十二皇子。 此时十二皇子也看到了顾铮 ，高兴的走了过来打招呼：“顾大姐姐好。” 少年的五官和端王有些相似，不过他笑起来时很阳光，颇有神采，当然，厌恶她时那表情也是极为欠凑。因上世的关系，顾铮对十二皇子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会人多，顾铮也没拘礼，笑着问：“十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这不是昨天惹瑶儿生气了么，瑶儿说如果我在这里干活一个月就不生我气了。”十二皇子笑得开心。 “四妹妹真是太胡闹了，我这就去说她。”顾铮假装生气的道。 “别啊，大姐姐，我乐意。”十二皇子忙说，随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外面的院子说：“大姐姐，有些话我跟想跟你说。” 书楼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这会大多数花已经开放了，争奇斗艳，花香袭人，有不少的少年郎正在赏着花。 十二带着顾铮来到了人比较少的一个角落里，在顾铮含笑的眼神下，十二更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很开朗的道：“大姐姐，以前我对你多有偏见，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给你赔不是了。”说着，直接就做了一揖。 顾铮以为十二皇子是说四妹妹的事，没想到会直接给她赔罪，倒是愣了下，好感度瞬间爆棚：“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贵勋之间有不少我的闲言碎语，十二皇子也是因为这些才对我有所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就好，再别说十二皇子对瑶儿如此之好。” “上回多谢大姐姐为我说话。” 她也不过说了句他的性子更好一些，实在称不上为他说话。 十二皇子又朝着顾铮又做了一揖，微红着脸道：“我，我喜欢瑶儿，日后还请大姐姐多在瑶儿面前为我说说好话。” 顾铮：“……” 风来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个十二皇子还真会顺着绳子往上爬啊，前一刻还在赔礼，后一刻就厚着脸皮让夫人在四姑娘面前说好话，还有这一口一句大姐姐，叫得这个殷勤。 “大姐姐，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待瑶儿的。”十二皇子见顾铮淡笑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急了。 这十二皇子都这般坦然说喜欢瑶儿了，她也该表个态才是，顾铮道：“十二皇子有没有想过，顾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入了皇家，又怎么可能让另一个女儿再嫁皇子？”且还有沈晏在朝为官，同时出两个皇妃，顾家怕是顶不住。 “父皇那儿我会去说的。” “那等 十二皇子去皇上那儿说了再说吧。”顾铮淡淡一笑，若十二皇子真能求来圣旨赐婚，上一世早就娶了瑶儿过门了。 十二皇子一怔，眼神黯然了下来。 顾铮 对十二皇子再有好感现实摆在面前，她绝不会让四妹妹嫁入谢家，但也不会在丝毫没有眉目之前就一直为十二皇子说好话，免得空欢喜一场，像昨晚那样偶尔提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一定会让父皇同意的，我皇妃的位置只给瑶儿。”十二皇子坚定的道。 “我可以帮着十二皇子看着瑶儿，要是瑶儿周围出现了喜欢她的人，就替十二皇子挡一阵。”顾铮很喜欢这个少年人眼中这份坚定。 “真的？谢谢大姐姐，大姐姐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差遣我。”十二皇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他都没想到顾家大姐姐会如此帮着她，想起以前自己对她的不敬，那叫一个悔字哟。 “大姐姐，你来了怎么不上来呢？”正在二楼清点着书籍的顾瑶累了趴在窗口看下面院子里的花儿提神，没想竟见到大姐姐和十二皇子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十二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奇怪了，以前两个人对彼此都很冷淡的。 十二皇子领着顾铮上了楼，二楼已经坐满了看书的年青人，顾瑶所在的小偏房是放新书的地方，里面都是书架。 “大姐姐。”顾瑶挽起顾铮的胳膊，朝她开心的笑着。 “祝四妹妹开张大吉，生意兴隆。”顾铮捏捏她的小胖脸。 “谢谢大姐姐。你方才和十二在聊什么呢？”顾瑶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到这个，顾铮还是要责怪一句：“你啊，怎么能让十二皇子做那样的粗活？” “我乐意，我乐意。”十二皇子在旁忙说。 “十二皇子待瑶儿好，那是瑶儿的福气。”顾铮带笑的眸子看着十二皇子，视线落在顾瑶身上时变得严肃：“可要是被 外人知道了十二皇子在咱们书楼做粗活，宫里降罪不说，名声也不见得落好。” 这话按道理而言，她大可以私下跟四妹妹说，但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心里都没半点的分寸，她索性都提醒一下。 照顾瑶以前的性子，定会说一句让他们说好了，现在有了这么些天的社会阅历知道人言可畏，便乖巧的道了句：“大姐姐，我知道错了。” “十二皇子，”顾铮朝着十二皇子施了一礼说：“身为瑶儿的大姐姐，希望十二皇子能在瑶儿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时及时的制止，一味的纵容有时并见得是对她的好。” 顾瑶正要反驳什么叫一味的纵容？十二皇子哪有纵容她？ 没想到十二皇子乖乖的道了句：“是。” 顾瑶狐疑的看着十二皇子一眼，这么听她大姐姐的话？ 到午饭前为止，顾铮翻看了进出的帐册，主母卫氏送来的几个婢女中有两个在顾瑶身边随身侍候，这两婢子都是能干的人，记帐算帐，包括人员进出，书本的借记都有详细的记录，管理起来，顾瑶可以说是轻松的。 顾铮看帐本的时间，顾瑶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随同她一起看，面对大姐姐提出的问题她都能详细的解答。 十二皇子原本无聊的听着，随即有些不是滋味了，他和瑶儿年纪相仿，可怎么觉得瑶儿比他成熟很多？看瑶儿的回答就知道她懂得很多，那他呢？虽然已经入朝了，可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玩闹而已，没学到半点东西。 不行，他要比瑶儿更优秀才能让瑶儿喜欢上他。 顾铮和顾瑶核对完帐本时，才发现十二皇子已经不见了。 “十二皇子走了都有半个时辰，走时忧心忡忡，好似有心事。”风来道。 “他能有什么心事？”顾瑶嘀咕。 此时，一名婢女进来禀道：“启禀主母，四姑娘，谢家姑娘来了。” “敏如来了？”顾瑶高兴的起身就噔噔噔下楼去迎接她的好朋友了。 顾铮和风来互望了眼，也跟着下楼。 就在她们下楼时，正好听到谢家嫡女谢敏如请顾瑶一起去‘同春楼’吃烤鸭，顾瑶自然是答应了，不过谢敏如在见到下楼的顾铮时愣了下，随即面色有些尴尬的打了招呼：“顾大姐姐好。” “谢姑娘好。”谢敏如身段纤细，柳叶弯眉，鼻梁秀挺，也是美女一枚，只在太子殿下一事中受到了诸多的打击，特别是太子妃假借《花园记》这书对她的侮辱，使她到现在看起来都有些消沉，眼中明丽的色彩不再。 “大姐姐，敏如请我们去同春楼吃烤鸭。”顾瑶高兴的看着大姐姐说。 “那中午就让谢姑娘破费了。”顾铮没有忽略掉谢敏如眼中闪过的一丝紧张，心下奇怪，只不过吃炖饭而已，她在紧张什么？ 楼下前来办月费的人不减反多，顾铮寻思着她这总书馆的位置可以定下来了，当时取名‘越城书馆’时想让沈暥提字，后来沈暥说认识越城文坛巨匠季先生，可以让他来提字，她那时那个高兴啊，也不知道沈暥有没有邀请到，晚上回来时问一下。 第365章 往事如烟 ‘同春楼’是大越城最好最大的酒楼，每天几乎坐无虚席，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后院停满了各种富丽堂皇的马车，有专门的马车看守，店内小二身上的衣着也比一般的酒楼要好出许多 谢敏如订的厢房在二楼，顾瑶和谢敏如两人先进了厢房，顾铮正要一脚迈进时，听得顾瑶的声音传来：“长青哥哥？你怎么也在？” 顾铮心中一动，这一路来她猜着谢小公爵可能会在，还真给她料着了。 谢长青比正钦高出半个头，锦衣华服，眉目清秀，许是前段时间生了病，身形比以前更为瘦弱，他正欣喜的看着顾瑶，看到后面进来的顾铮时，笑容僵了下，很快又变得正常，打了招呼：“顾大姐姐好。” “谢小公爵有礼。”顾铮以前第一次见到谢小公爵时，就觉得这少年长得太过清秀显得脂粉气，不过因他不太说话，沉默的样子看着倒有几分的稳重，方才她进来时看到这少年看四妹妹的眼神，那是一种猎者的目光，让她极为不舒服。 “长青哥哥，你瘦了好多，待会可得多吃点。”顾瑶坐到了谢敏如的身边，笑对着谢小公爵说。 “谢谢顾瑶妹妹关心。” “上回我听敏如说，长青哥哥近来都是在城外的别庄里休养身体，是今天才回来吗？”顾瑶关心的问道。 顾铮见顾瑶看谢长青的目光单纯清澈，没有夹杂男女之情，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四妹妹真心视谢敏如为闺中密友，在太子妃处处针对谢敏如，十一公主帮衬着她的太子嫂嫂对谢敏如冷言冷语时，四妹妹还是站在谢敏如这一边的，甚至因此和十一公主的友情也冷了下来，爱乌及乌，自然对谢小公爵也是关心的。 谢敏如不经意见对上了顾铮含着深意的眼神时，忙扯出一个笑容来。 顾铮自然也是温和笑着，希望这位谢家姑娘能对得起四妹妹的友情。 这一顿饭，顾铮和顾瑶吃的都很尽兴，而谢家兄妹吃的少。因书楼还有事在，顾铮和顾瑶吃完饭就先离开了。 将顾瑶送到了书楼后，顾铮没有在书楼逗留而是回了家。 马车上。 风来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夫人怎么对十二皇子变得这么好了？而对于谢小公爵，却有些冷淡。” “有这么明显？”顾铮自觉对十二皇子确实做的明显，但对谢小公爵还是没有怎么表露的。 “很明显。”风来点点头。 顾铮想了想，眯眼一笑：“我梦到了上一世，上一世四妹妹嫁给了谢小公爵，并没有得到幸福。而十二皇子一生未娶，你信吗？” 风来：“......” “真的。”顾铮一脸认真的道。 风来冷着脸道：“夫人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瞧瞧，说真话没人信。”顾铮突然想到，上一世燕将军为娘守陵了，那风来去做什么了？该不会是继承她母亲的遗产去做生意了吧。 下午闲来无事，顾铮索性拿出纸笔来设计文房四宝，看到设计钢笔的图纸一陈感叹，怎么就被谢韫看中了呢？这位将军可不是轻易能摆脱的人。 有了钢笔，砚就可以不要了，墨囊这种技术活她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还有纸，这个时代的纸倒也有很多不同种类的，不过比较贵，她想造出每个寒门子弟的人都能用得起的纸来，也是技术活啊。 想到沈慕青所说，谢将军已经为她请来了大越城最好的几位手工匠，其实她自己也可以请。 转眼夜幕降临。 顾瑶忙于书楼，因此没有回来用晚饭，就在顾铮以为要自己一个人吃时，沈暥回来了。身着官服和常服的他是两个人，前者威仪华章，淡淡威压扑面而来，让人不敢造次，后者虽亦清冷，但还是有些许的烟火气，不过不管哪种，他在她面前时都是温柔的。 “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妻子眉开眼笑的高兴模样，沈暥心底软了又软：“我不放心你身子，宫里的事现在不忙，便回来用膳。” “我已经没事了。”丈夫对于自己的关心，顾铮心里欢喜，赶紧让婢女去屋里拿常服来。 素兰拿了新的碗筷上来，让灶房再烧两碗菜来。 “爹娘烧的鸽子吃了吗？”妻子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那种自在模样，沈暥知道身体康复得不错。 婢女拿来常服后，顾铮亲自上前给丈夫宽带换衣：“吃了，好吃。婆婆跟我说那可是天天喂人参长大的鸽子，可金贵了。” “以前，父亲的小商队是为了打通一些关节，又不想和别人一样送些相同的，就想到了用人参喂养鸽子的方法。”沈暥张开双臂让妻子服侍，看着妻子的小身板在自己身边左右身后走着的模样，眼中温柔更甚。 “我可真有福气。”顾铮将腰带绑好后抬头看着沈暥，没料跌进了一双深邃温柔的黑眸中，脸色一红，这温柔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沈暥轻咳了声，移开了视线，拉着妻子坐下。 此时婢女将新烧的菜呈了上来。 “相公，今天沈慕青来了。”顾铮道，她习惯了将每天的事和沈暥分享，再说沈慕青和她实在没有啥，没什么不好说的：“来替谢将军传话。” 沈暥将菜夹到了妻子的碗中：“传什么话？” 顾铮将事情说来，这事沈暥以前也是知道的。 “这是好事，你在顾虑什么？”沈暥看着妻子，这事上回妻子跟她说起过，他觉得挺好。 她顾虑的是谢将军和婆婆之间会有什么事，可看着沈暥这模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心里这个可以说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她和婆婆的关系再好，和沈暥再亲密无间，这种事对婆婆对沈暥而言也是种很大的伤害啊。 “这蔬菜真好吃。”顾铮闷头吃菜。 沈暥：“......” 吃过晚饭，照例是走走路消消食。 夏天的月亮特别的亮，和着草丛里各式虫鸣声，给散步添了几首小曲儿。 顾铮又将今天遇见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的事说来：“我看这谢小公爵肯定是在打四妹妹的主意，上世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要娶了四妹妹呢？” “你顾忌着谢将军，是想保护我母亲吗？”沈暥突然问道。 顾铮脚步一顿，抬头诧鄂的望着他，沈暥的面色被月光衬得温如玉质，深邃的眼神依然是温柔的，只不过笑容有些无奈。 “我，我......”顾铮不知道如何反应。 “早些时候，你错把谢将军认成了我，心里便有所怀疑了，是吧？也曾试探过我，被我以各种理由揭过，”沈暥淡笑的看着妻子微张的唇，诧然的表情，看来他的突然提起把她惊住了：“谢将军常年在境南，而我父亲年轻时带着小商队来往在越城和境南之间，母亲又是父亲从境南带回来的，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所以，你所猜想的都是真的。” “相公。”她纠结了很久的事，他突然间毫不隐瞒的对她说了出来，顾铮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暥拉着妻子继续慢步在花园里，将往事淡淡道来：“以前的大越没有像现在这般安定繁荣，外有境南和蒙北的骚乱，内有皇子大位之争，虽不至于民不聊生，日子也是艰难，我母亲在十岁那年成为了孤儿，也在那一年，她救下了同为孤儿的谢韫，并且认他为义弟，三年后，她又救下了毕幼君，也就是现在的谢夫人，认为义妹，靠着一双会刺绣的双手努力养活着他们。” “然后呢？”顾铮问，她猜过婆婆和谢将军是义兄妹，也猜过谢夫人和婆婆的关系。 “在母亲的心里，谢韫和毕幼君如同亲生弟妹一样，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且她从小就有婚约，只想着年岁一到便与青梅竹马成亲，她没有料到谢韫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背着她诱使与她有婚约的少年郎娶了青楼的女子。”沈暥的声音冷了下来，母亲的性子天生的薄淡，可淡起这段事时极为伤感。 “怎么可以这样做？”顾铮气愤的道，这个时代女子对于婚约有多么看重她是知道的，更别说那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 第366章 三十饺子 “母亲当时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以为青梅竹马背叛了自己，而那时越城混乱，谢韫想要出人投地便只有当兵一途，后来他又去了境南，母亲和他们相依为命，又怎么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前去，也就以家眷的身份跟着去了。”这其中还牵涉到谢韫的身世，不说也罢：“再后来的事，母亲不愿意说，我也没问。” 顾铮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婆婆在那时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想起以前在朝廷给相公刚分配的那宅子里婆婆跟她说过‘我以前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三个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问婆婆‘他们人呢？’婆婆回答‘如今已断绝往来。’婆婆还说，最后那个妹妹把她赶走了。 “我从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沈暥低头看着神情愤怒的妻子，温柔的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淡淡道：“母亲并没有把往事对我隐瞒，沈氏族长对族中子弟的训示便是勤学考取功名，母亲知道我迟早是要走上这条路的，与其日后发生点什么，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我，好让我应对。” “那父亲呢？”顾铮想到每天乐呵呵的公公。 “父亲都知道，除了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但我想他要是哪天看到谢韫时，一切都会明了了。这个日子迟早会到来，我不会让父亲太难过，我和母亲永远会在父亲身边陪着。”沈暥声音冷冷清清的，但无比坚定。 顾铮点点头，公公是个可爱可亲的人，他视婆婆为珍宝，粗活都不舍得婆婆做一下，待沈暥更是如亲子一般，不，怕是自己亲生出来的都没这么亲，每每说起沈暥时，脸上那骄傲的样子让人知道他是有多么以这个儿子为骄傲，这样的公公，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两人走的也差不多，沈暥牵着妻子的手朝着主院去。 路上左右开的都是小花，小花的籽都是从公公婆婆那里要来撒着的。 “尽管如此，你并不用去避开谢韫，你所画的钢笔若是真能成，受惠的是广大学子，是整个大越。”沈暥道。 “我若是常去谢家军营，定是要常与谢将军碰面的，万一哪天巧合之下谢将军和婆婆见面了，就算没有见面，婆婆知道我和谢将军碰面，这心里会不会难过？”这是顾铮最为担心的。 “此事，我会去找母亲说一下，我想母亲也是同我一样想的，至于其它的，随机应变吧，况且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他早就放下了，况且就算谢韫想要如何，也要顾忌几分。” 相公会如此说定然也是有把握的，尽管顾铮不知道这‘顾忌几分’是什么意思，但她相信沈暥的话，便点点头。 婢女已经在走廊和屋内点上了烛火。 一般的夜晚沈暥都会习惯性的在睡前看会书，而顾铮也不喜欢这么早睡，不是做点小绣活就是设计她的一些小东西，方才沈暥那般说过后，顾铮心里没再有半分的顾忌，拿出钢笔的图稿再次细校。 待素兰进来告诉她四姑娘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说到顾瑶，顾铮自然又想到了谢小公爵，不禁转头看向沈暥，烛火下沈暥的眉眼极为凸显，剪影一般立体的轮廓无可挑剔，这谢小公爵和沈暥是半分不像，两人真是兄弟吗？ 可能谢小公爵更像谢夫人吧。 沈暥一直低头看着书，翻了个页时道：“我会去查一下谢长青兄妹的近况，看看他们是否对四妹妹打着什么主意。” 顾铮坐到了丈夫的身边，甜甜的道了声：“辛苦相公了，还有件事。” “什么事？”沈暥目光一直在书上。 顾铮脸红了红，凑近他耳旁道：“我想早点怀上孩子。” 沈暥的目光落在妻子绯红的脸上，如画的眉目在烛火之中犹为亮堂，含着娇羞，眼波流转，丽色惊人，他已经多日未曾开荤，只因要照顾着妻子的身体，如今妻子难得的相邀，必然身体已好，他自然不用再忍了。 当顾铮浑身被耕耘得散了架时，心里那个后悔哟，她怎么忘了在这方面沈暥是碰上就成瘾的。 隔天顾铮醒来时，对上一脸意味莫明看着她的风来。 “夫人生猛，今早大人上朝时，连吃了三十只饺子。”风来淡淡道。 顾铮：“......”好半天不好意思的道：“风来，我也想吃三十只饺子。” 风来：“......” 美美的吃了一顿肉饺，顾铮才觉得精神头回来了，随即想起自个竟然忘了跟沈暥说，让大越的文坛大师季先生来给她的‘越城书馆’题字，当然了，这之前要先把总书馆给搞定。 就在顾铮想着去趟城东城西书楼找马东叔和春红，让他们俩负责总书馆时，婢女来报，说是婆婆带着冯表姨来了。 冯表姨是婆婆的外表亲，彼此之间的血缘已淡，小时候也就一面之缘，后来在越城见了面，关系反倒胜似亲姐妹，其女儿年红珊也被婆婆视为亲女儿一般。 冯表姨此次来就是来告诉她年红珊要成亲了。 “那真是恭喜表姨和表妹了。”去年才定的亲，算算也过去大半年了，顾铮真心为这个表妹高兴，虽然以前有过一些小纠结，但出去了一趟后这个表妹长大了许多，还真诚的向她道了歉。 两家本就交好，顾铮自然原谅的快，况且也真没什么，不过一个小姑娘对兄弟的儒慕之情而已。 “到时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就在平遥县的县城里。”冯表姨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女儿找了个好人家不知道多开心。 “好，到时我们一大家子都去平遥县给红珊撑场面。”沈母自然是应着，她就这么一个亲戚，又胜似姐妹，哪可能不去呢。 平遥县？顾铮这才想起以前冯表姨跟她说过年红珊定亲的男方是平遥县人，年长年红珊两岁，家里是开染房的殷实人家。 “阿铮，怎么了？”见儿媳妇怔愣着，沈母轻问道。 “没想到红珊这么快就要嫁人了。”顾铮忙扬起笑容，金手指和张荷在平遥县买了套宅子的，上一世她和金手指来到那宅子是在五六年后了，不知道现在这位老乡是否住着，要是住着，她是去认还是不认？想到上世她那炮灰的死法，都是拜这个老乡所赐啊。 “是啊，可真快，转眼间她就要为人妇了。”冯氏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日后她也是随着女儿住到平遥去。 冯表姨也难得来一次，顾铮赶紧让素兰上最好的茶，陪在一旁静静的听婆婆和冯表姨聊天，她则时不时的插一句。 沈母今天高兴，素来清淡的脸上散着微笑，听到待年红珊成亲之后冯氏将会极少回越城，不免伤感。 “对了，我记得阿铮嫁妆里有个庄子，好像就是在平遥吧？”冯氏看着顾铮问。 “是，是母亲在成亲那晚给我......”顾铮愣住，对啊，成亲那晚主母卫氏送了她一个庄子，就在平遥县，顾家在平遥县只有一个小庄子，也就是说上一世顾盈去的‘望湖庄’在这一世变成了她的嫁妆？尽管那庄子极小，可里面是真漂亮。 顾铮心里无比动容，她先前一直以为平遥的庄子不过就是个小庄子，从不上心，每年只拿着一些收成而已，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好的。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每年盛夏，表姐就可以和表姐夫一起去阿铮的庄子里住几天，我们又能见面了。”冯氏高兴的说。 顾铮虽然陪坐着，心思已经游远了，这一世太多的不一样，包括她好两个活泼可爱粘她的外甥，怕是这一世都见不到他们了。 沈母和冯氏也就坐了一会，两人还要去铺子里买一些年红珊成亲用的东西。 目送着两人上了小马车离开，风来在旁边：“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大娘这么开心。” 顾铮轻嗯了声。 “大人这般忙，能走开去平遥县喝喜酒吗？” “不管如何，两人中一个是要去的。”要是一个都不去，会被亲朋说，况且亲戚的维护也是你来我往。 第367章 带点特产 院子里，绿丫正在指使着婢女们干活，原本这是素兰在负责的，不过顾铮不放心顾瑶，因此重新派素兰去照顾顾瑶了，等于顾瑶这会有三个人专门服侍。 顾瑶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大姐姐体恤她忙碌，让素兰来帮她。 虽然沈暥说不必顾忌谢韫，但顾铮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是不可挽回的。 “风来，你说燕将军为何这二十年来都没有放下我娘？”顾铮坐在走廊的栏板上，问服侍在旁的风来。 “将军喜欢秀姨。”风来的回答很简单。 是啊，多么简单的道理。谢韫和燕将军同为将军，要是他也和燕将军一样深情一直在找婆婆呢？沈暥想问题是理性的，可出于女人的直觉，顾铮觉得还是不要和谢韫走得太近为好。 “夫人怎么突然这么问？” 看着风来，顾铮又想到上回他们同去谢府风来被抓那次，风来后来跟她说‘我看到了一幅画，一幅月老画，就在一处屏风后面，还上着香，供着水果’，还有去护国寺那回，谢韫出现在月老祠中。 如今顾铮对谢韫的印象不是特别好，毕竟他曾伤害了婆婆。 “夫人？”风来见夫人望着天上的云朵发呆，用手在她面前挥挥。 “我想燕将军和娘了。”提到燕将军，顾铮自然会想到王庶娘，上一世，燕将军在王庶娘的坟旁守了一辈子，想想都无比心酸，这一世总算是圆满的。 沈夫人脸上的伤感让风来觉得奇怪，寻思着也许是真想秀姨了：“待秀姨生下孩子，咱们就去蒙北看她和娃儿。” “好啊。”想到自己即将有个弟弟或妹妹，顾铮顿时来了精神：“那我得现在开始就准备小孩的礼物了。” 晚上沈暥回来的时候，顾铮将今天婆婆和冯表姨来的事跟沈暥说了。 净手洗脸完，沈暥换下官袍，接过妻子拿过的常服换上：“冯表姨从小待我亲，虽然我面上对红珊冷淡，心里也是将她视为妹妹，应该能抽出时间过去喝喜酒的。” 顾铮点点头，还有便是她老乡和金手指的事，这事她没有和沈暥说起过，主要是不知道如何说，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止她，还有个老乡？ 可是不找老乡的话，张荷会不会又会被雇佣杀沈暥呢？这个时候的张荷，会不会还在杀手组织里？想到上次见到金手指，小金那冷渗神情，只有在杀人时，他才会这般模样。 她必须得找到张荷才行，为了自己，更为了沈暥。 “对了，你上回说让季先生为我的‘越城书馆’题字，这事可有跟季先生说过？”顾铮看着正在书架上拿书的丈夫。 沈暥对上妻子亮闪闪的眸子淡淡一笑，拿下书放到桌上：“季先生说了，待你越城书馆开张那日，他会亲自把牌匾送来。” “真的？”顾铮整个人的神情都亮了，古人崇尚文人，旦凡文人的地位都高，而这位季先生更是文坛巨匠：“相公，你可真幸运，连季先生都能认得。” 沈暥笑笑，低头打开书本时幽深的黑眸转冷，是幸运，还是禁锢，日后可难说啊。 越城书馆设在城中中心地段，距皇宫也极为近，这儿铺子的租费自然高，不过既是所有书楼的总部，自然要设在繁华地段。 马东叔早已将铺子找到，两间连在一起的大铺子，妙的是铺子后门连着一座有着江南水乡风格的宅子，里面四五个小院，每个小院都着七八个厢房，除了做事的屋子是设在主院，其余都可以改造成为书楼。 顾铮将宅子的图纸拿到手中后，连看了二天也不知道如何下笔，她不敢设计的太前卫，怕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看来变得四不象，有些东西的接受是需要时间的，突然间的出现只会让人不适应。 因此，她请了越城中几位建筑老匠来设计图纸，再在桌椅上设计一些现代感。 如此一忙就已过了一月。 这个月里，女大夫来施了两次针，配着御医的药，效果极好。顾铮每回都是舒服的睡着了，没做梦，也没忘记什么。 而每次，顾铮都会问女大夫女子受孕的问题，这一次亦是。 “夫人还年青，不必这般着急，养好身子才是关键。”女大夫慈爱的看着这位沈夫人，她给顾家人看病十多年了，顾铮大姑娘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成亲后是真正的长大了。 “我身子还没好吗？”顾铮脸微红，她也不是着急，就想着要是能早点怀上也好。 “大人和夫人还年轻，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为好，不用吃药。”女大夫笑呵呵的说。 好吧，大夫都这么说了，顾铮也不太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让风来送女大夫出门。 风来送走女大夫回来时，见沈夫人正看着窗外的绿竹想着什么。 “奴婢有些后悔上回将沈老爹说想要抱孙子的事跟夫人说起。”风来道。 “为什么？”顾铮收回视线，落在风来脸上。 “夫人要做的事情很多，生了孩子后怕不能再这般自在了。”风来自己就没想过生孩子，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义父。 “有沈暥在，有这么好的公公婆婆在，我一点也不担心。”顾铮笑得明媚，还有顾家，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年红珊成亲的日子渐近，顾铮决定提前两天去平遥县的望湖庄里熟悉一下庄务，待年红珊真正成亲那日，公婆和沈暥应该都会住在这个庄子里。 这是妻子第一次离开越城，沈暥因公务无法离开这么多日，因此多派了三名暗卫随身跟随保护。 出城那日，顾铮先来到了公婆家里，婆婆自己绣了几套衣杉送给年红珊，因此让她先带去。 马车才停下，就传来沈大伯母的大嚷门，还有沈二伯母的笑声。 顾铮推门进去时，看到大伯母和二伯母正在井旁边洗着新摘的李子说说笑笑，而婆婆则洗着几个小瓦罐，时不时的搭句话。 “哟，阿铮回来了啊。”二伯母先看到了顾铮。 顾铮赶紧打了招呼：“外面就闻到了李子香，婆婆，你和大伯母二伯母是要腌制李子吗？” “一猜就中。”大伯母挑了其中两个大李子递到顾铮面前：“别吃皮，就吃面的肉，皮太酸了。” 顾铮接过也不擦，合着井水的清凉咬进去，唔，好水好甜。 看着顾铮这满足的大表情，大伯母哈哈大笑起来。 沈母去找了个小篮子出来，将最红的几个李子挑出来放里面，淡笑着说：“今年李子不太酸，你拿在路上当零嘴吃，不过不能吃太多，会撑了肚子。” “好，谢谢婆婆。”顾铮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出来吃。 “这红珊啊，嫁得也太远了，要不然这顿喜酒咱们也肯定去喝。”沈二伯母道，冯氏在越城这么多年，她们的衣裳都是冯氏那儿做的，处得跟朋友一样。 “远虽远了点，不过嫁得不错。”沈大伯母亦说道：“对女人来说，远近都没什么，嫁得好才是最主要的。” 此时，沈母已从屋里拿了一个小布包出来交给顾铮：“越城到平遥有半天的路程，到了庄子后别急着处理庄务，先休息休息。” “我会的。”顾铮应着：“那我走了。” 沈母点点头：“路上小心。” “阿铮啊，带点平遥县的特产回来啊。”沈二伯母对着已走到门口的顾铮喊。 “你这话说的，外人听了还以为阿铮去什么遥远的地方呢？”沈大伯母乐呵的看着这妯娌。 沈母和顾铮都笑起来。 “坐马车都要半天，还不算远啊？”沈二伯母嘿嘿一笑，睨着沈大伯母：“大嫂不想尝尝鲜？” 沈大伯母想了想，看着顾铮道：“带得多点。” “我一定给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各带一份平遥县的特产回来。”顾铮可乐了，虽然平平淡淡的几句话，但几位伯母总能说得开开心心。 第368章 寻找老乡 平遥县离越城的距离虽然有半天，但却有很多贵勋富商在这个县城建了休养的庄子，只因这个县地域宽广，周围都是风景优美的平源，且几百年来风调雨顺，因此被人视为福地。 顾铮并不着急，这一路上和风来两人边看着路边的风景边驾马车。周围的景致她是熟悉的，就是几个茶水棚的位置移了位，掌柜的长相也跟记忆里的一样。 傍晚时分，马车进了县城。 “这繁华不输越城啊。”风来看着人来人往穿流不息的街市惊叹，难得的好奇张望。 顾铮轻嗯了声，看着这熟悉的一景一物，有很多地方她和小金都来过。 “夫人，你在找什么吗？”风来见顾铮双眸一直在流动的人群中找着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新奇。”顾铮在找小金，虽然上一世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五六年之后，但难保这会儿金手指就已经在了。 当马车来到‘望湖庄’时，天色已经黑了。 顾铮这次来没有跟主母卫氏说过，也没知会庄子，当风来报出身份时，一名姓周的管事妈妈神情虽然有诧异，很快便隐下，迅速的将婢女和护卫们叫出来行礼，丝毫不见慌乱，不愧是主母教出来的人。 望湖庄的主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因为主子不在而有所懈怠，可谓一尘不染。 “主院和主楼每天都会清扫一遍，大姑娘住的放心。”周妈妈在旁道，一双夹着皱纹的眼晴精明锐利，不过对她说话时神情和蔼可亲。 “今天先这样，明天早上把人都叫在院子里熟个脸。”虽然有些疲惫，但对母亲的人顾铮还是露出了个亲和的笑容。 “是。老奴叫几个机灵点的婢子来侍候大姑娘。” “不用了，有风来一人就足够。” 周妈妈退下时又看了眼进主楼里的大姑娘，这大姑娘长得比三姑娘四姑娘漂亮，且和人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眉目和善，这第一眼便觉得是个好相与的主子，想到以前每年三姑娘四姑娘来这里小住几日，言语之间极是瞧不起这大姑娘，而这一年，尤其是这半年，主母每回书信过来都是让她务必对大姑娘的庄子尽心尽力。 变化之大，可见这大姑娘是极有手段，要不然怎么会受得主母的欢心呢？ “夫人，这庄子虽小，不过布置的挺不错，外面还有个大湖，环境清幽。”风来挺喜欢这里，清净：“顾家主母待你不错。” “母亲送这个庄子给我做嫁妆时，我们的关系还没同现在这般好。那时的我觉得母亲不过就是充个场面，得个名声而已，送给我的庄子又好得到哪里去。”顾铮为自己以前的小人之心而羞愧：“以母亲的品性，她不屑如此。” 风来点点头，她与卫氏没接触过，不过从端王妃待那芬妾室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端王妃的品性是不错的，能教出这样的女儿，顾氏主母定然不差。 这一觉顾铮睡得极好。 隔天起来时，阳光明媚。平遥县比越城要凉许多，加上旁边还有个小湖，这风就更显得清凉了。 周妈妈因不知道顾铮的口味，因此早膳做了好几样。 顾铮每一样都吃了口，毫不吝啬对这早饭的喜欢，有好几样几乎是吃剩了个底。 用完早饭，周妈妈将庄子里记录庄务的册子都拿了出来给顾铮，一共十本，每一本记录的东西都不一样。其实每个月主母都会让人把庄务拿过让她看一遍，不过难得来一趟，顾铮索性静下心来将庄子里的事务好好捋一遍。 这一捋一天就过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夫人要出去？”风来见顾铮换了一身朴素的常服，还在婢女的服侍下洗了脸，便问。 “是啊，平遥县的繁华不输越城，你不想出去走走看看吗？”顾铮将一个钱袋丢给风来让她藏着，她要去找张荷和金手指，在明天下午公婆和沈暥来之前将老乡找到。 风来跟了顾铮这么些日子，面瘫的脸早已变成了个装饰，这会听到这么说，嘴角一勾，诚实的道：“想。” 顾铮拒绝了周妈妈让婢子带路的建议，这些路她都很熟，要是有熟人带着，她如何以迷路的方式经过上一世张荷买下的宅子呢？直接过去的话定然要引起风来的怀疑，到时怎么解释也没用。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路，还有两旁的平房。 风来倒是不疑顾铮，越城城南寒门居住的中心就是在几条宅子的巷子中。 “夫人，这宅子有什么好看的吗？”风来见顾铮一直望着右边的宅子，宅子很普通，不过看着好像是新修缮过，这会门还打开着。 “只是觉得这口井有些特别。”顾铮随意找了个借口，此刻她所看的宅子就是上一世张荷买下来给金手指成亲用的宅子，张荷应该是刚买下，到处是修缮过的痕迹，院子内还放着堆修缮堆架用的竹把子。 风来看到沈夫人所说的那口井时，脸色蓦的一变，直接走了进去蹲在井旁仔细端详着。 “怎么了？”顾铮见风来脸色大变，也走了进去，随即她面色欣喜的看着灶房，灶房里有人影在晃动，是张荷 还是小金？ 让顾铮失望了，灶房里的人也察觉到院子里有人出来看，是个五十开外，双手挂满了泥浆的男子。 “你们是？是这宅子主人的朋友吗？”男子上下打量着顾铮，见她虽然穿着简朴，但料子极好，问得也客气。 “只是看到这宅子修缮的不错便进来看看。请问这宅子的主人去哪了？”顾铮忙问道。 修缮不错也就是在夸奖他们兄弟几人的手艺，男子很是高兴，道：“我们也不知道，一个月前这宅子的主人托我们修缮宅子，付了一半的定金，如今宅子都修缮好了，人还不见，我们都在等她回来结帐呢。这位夫人要是想修缮宅子就来城北角找我。” “好。”顾铮应着。 “夫人。”风来走到了顾铮身边，指着井边上的几个口子道：“这些是剑痕，看来住这儿的人是个高人。” 顾铮怔了下，顺着风来所指的望去，不过就是几个缺口而已，这几个缺口一直在，她看在眼里倒是从未在意过，没想到风来从这几个缺口就看出了端倪。 “竟然有高人在这么一个小县城里落脚。”风来心里不免好奇，会是什么样的高人？ 顾铮却在愁，张荷母子这会不在县城内，那会在哪？张荷是去采药了还是去接任务了？金手指跟她说过，他们在最穷的时候做起了杀手，做了好几年，该不会现在还是吧？ 主朴俩人各带着心事离开。 让顾铮没料到的事，她前脚刚走，一名妇人背着药篓哼着歌从另一条小道出来进了宅子。 正收拾着竹架子的男人看到妇人回来大喜：“张大婶，你可回来了，宅子都修缮好了，你看一下，把剩下的银子给结了吧。” 这一晚，顾铮辗转难以入睡，她想着找张荷母子的方法，方法其实挺多，守株待兔？宅子修缮好了，张荷肯定是要在这几天回来的，不过她怕是没有时间在这里等。再比如写找老乡的告示，写上一些耳熟能详的歌词地名之类的，然后让她来越城找自己？ 后面这个听着可行。 顾铮还想着，要不要把自己不是这个时代人的身份告诉沈暥？靠着丈夫去找张荷母子，定然事半功倍。他连端王是重生人，她想起上一世的所有事都能接受，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也能接受的吧？ 怀着一些心事，顾铮迷迷糊糊的睡着。昨天是坐车累了，沾床就睡了个熟，今天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抱住另一个枕头，当是沈暥睡在旁边，这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369章 不懂比心 这几天都是好天气。 望湖庄内小池里的荷花开得正旺，配着那大扇荷叶，将花园的夏色都比了下去，要是再晚一个月，估计莲子都能吃了。 顾铮掂记着张荷母子两人，本来用过早膳后再去看看，没想山庄里雇佣的佃农知道她来了，一个个都来见她露个脸。 人家都来了总不能再让他们回去，顾铮让周妈妈准备茶水，索性就问问大家今年的收成和盈利之类的。 和佃农们一聊天就到了中午，彼此相谈甚欢，其实这些佃农也是来看看新主子会不会有租金上的变化，毕竟一朝君王一朝臣，当顾铮亲口对他们说出什么也不会变时，大家心里真正的松了口气。 随侍在旁的周妈妈见大姑娘和佃农们说话一看就知道是有能力的，心里也挺安慰。 见了佃农，佃农一邀请，免不了要去田垦上看看。 顾铮发现主母卫氏给她的嫁妆远比她想像的要多，山脚下的几十亩良田也是她的。 尽管是大夏天，但田野广袤，吹来的风带着麦浪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点嫁妆与顾盈的比起来虽是杯水车薪，但与顾铮而言却已经是看到了万亩黄金。 “夫人，您在高兴什么？”风来见沈夫人嘴角微扬，眉眼带笑，青山田野为景，清风撩发，夫人这一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远比倾城之颜要来得灿烂。 “真是，我绞尽脑汁想做生意想不出做什么，可站在这一片田野上，就想到了秋天的丰收盛景，以及丰收带来的盈利，我竟想着种田发家致富。”那么多大生意可以做，顾铮奇怪于自己竟想去培育一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烹饪的调味品，比如辣椒之类的，这念头不是她第一次萌生。 “夫人每年靠着这些佃农种田就可以发家致富了。”风来道。 “不是种米。” “那种什么？” “一些做菜用的食料。” 风来知道沈夫人很喜欢吃的，因此厨娘经常在吃的上讨好夫人，没想到夫人看着这些田地满脑子都是种吃的。 顾铮又有些自言自语道：“虽说不错，可我并不擅长啊，不过公公应该会知道一些。”沈父的小商队走南闯北，现在公公就在培育红颊果，也就是草莓，也不知道培育得怎么样了。 沈暥三人到望湖庄时还比较早，顾铮刚用完午饭，不过她从田野回来时也已经很晚了。 “公公，婆婆，相公。”顾铮欢快的迎了上去，下意识的想挽过沈暥胳膊时收住手，朝着三人施了一礼，毕竟周围还有好多人看着。 一旁脸带笑容迎接三人的周妈妈和婢女们见状，也赶紧施了礼。 沈父看得呵呵直乐，儿媳妇嫁过来那几天和春红两人动不动就朝他们行礼，他和阿暥他娘哪习惯这些礼节，让她能省的都省了，自在些，不过这么多人突然朝他们行礼，这感觉还挺好嘛。 “庄子可真漂亮。”沈母远远看着庄子时还以为挺小，没想里面如此精致：“想来你母亲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 “里面还有几个小花园，种着各种不同的花卉，公公和婆婆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就带你们去看看。”顾铮觉得那样美的园子婆婆肯定喜欢。 “好。”沈母喜欢侍弄一些花草，自然高兴。 公婆的厢房也放在了主院，顾铮想着借来喝喜酒的机会和公婆多聊聊。 周妈妈带着沈父沈母进厢房看看，顾铮正要跟进去时，手被沈暥拉住，抬头，望进一双温柔的黑眸里。 “怎么了？”顾铮问道。 “有没有想我？”沈暥今天穿了一身简衣长杉，长身玉立，色微暖，眉目间虽是一贯的清冷，但与官袍加身的威压相比，简直是温润似玉啊，更别说他眼中的那份温柔。 不过顾铮还是愣了下，毕竟像这样直接表达感情的，沈暥还是第一次：“有点吧。” “只是有点？”沈暥不满意这个回答。 顾铮噗嗤一笑，乌黑的眼珠一转，用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大心。 沈暥：“......”什么意思。 风来：“......”没看懂。 这是沈家第一次一家人出来游玩，而且还落脚在如此漂亮的庄子里。 顾铮让周妈妈把吃晚饭的地方放在了花园的亭子里，和着满园子的鸟语花香，一家人边用着饭边欣赏美景。 沈老爹的嘴自进了庄子后就没合上过，笑呵呵的别提有多欢喜：“阿铮，早知道你有这么漂亮的庄子，我每个月都带你婆婆来小住个二三天。” “你啊，先把红颊果给种出来再说吧。”沈母给丈夫夹了一筷子菜。 “公公婆婆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住。”顾铮期待的问道：“公公，红颊果的种子应该已经破土了吧？” “破土是破土了，但没多久又死了。”说到种子的培养，沈老爹一脸的愁，这红颊果15-20天才发芽，发芽后总是养不活。 “找到原因了吗？”这事顾铮帮不上，她虽吃过很多的草莓，压根就不知道种法啊。 沈父摇摇头，随即笑呵呵的说：“没事，我很快就能找出失败的其中的原因，要是这么容易就成了，还轮得到我来种啊，早就人人都种得好吃得起。” 一家人都乐呵一笑。 顾铮非常喜欢公公这性子，遇到挫折不放弃：“公公，你有没有听说过辣椒？”将沈暥夹给自己的肉吃掉，朝着他笑了笑又望向沈父。 “没有。是什么东西？” 顾铮想了想：“就是吃进去很辣，它的样子有的是尾部尖尖的，有的长得像灯笼一样，刚长出来是青色的，时间长了会变成红了，好像也有黄色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点点说来，说完之后还是觉得不详细。 沈父细细回想半天，一拍膝盖道：“有。” 顾铮眼晴瞬间一亮。 “不过不叫辣椒，叫番椒，可这种东西它不是吃的，是治病的。”沈父道。 “治病？”辣椒还能治病，顾铮倒是没听过，毕竟对她来说就是一味调味料，吃多了还容易上火：“治什么病？” “境南以东有个叫康国的，那儿常年寒冷，这种番椒他们做为御寒用，还有用这个做成的药膏能治当地的一些病症。”沈父回忆道。 “公公，你有没有番椒籽？”顾铮激动的问。 “这个我得去找找，我和商队这几年买了不少的籽，有的用上了，有的就丢在角落里，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不过你要这番椒籽做什么？”沈父奇道。 “我要种。” 一餐晚饭，顾铮和沈父边吃边聊着关于种子的问题，沈母和沈暥则在旁边静静的吃饭，沈母时不时的给忘了夹菜的丈夫夹些菜，沈暥同样给妻子夹，母子俩偶尔会心的一笑。 沈暥没想到妻子对种东西也会这么有兴趣，看样子是打算朝着这方面去发展了，这也好，父亲和母亲同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妻子若有心，也能做好。 不管妻子想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黑了，周妈妈带着婢女将碗筷撤了下去。 一家人正打算迎着夜色散散步，婢女匆匆过来禀道：“禀大人，夫人，庄外有名叫华庆的男子说自己是平遥县专管户籍的主事，特来看望大人。” “你认识吗？”顾铮看着丈夫。 “不认识，我也并未跟人说起过要来平遥县。”他在越城的官职虽算不上有多高，但对一般的县市官员来说，也是算大了，也因此，他来这里未跟任何人说起。 “那叫华庆的男子还说，他的侄子叫华刚，明天会迎娶一位名叫年红珊的姑娘为妻。”婢女又道。 “我想起来了，”沈母在一旁说：“你表姨跟我说过，红珊未来夫君有个伯父在平遥县里做户籍主事，想来就是这华庆了，就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走走后门，让相公给他升个官什么的吧？”顾铮脑海里能想到的是这个。 沈母和沈父面面相视，红珊这人还没过门呢，这男方的亲戚就上门来了？ 第370章 大布衫子 红珊家的亲戚直接拒在门外这也不太合适，便让婢女带了进来。 华庆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已有些发白，身形清瘦，面貌也是斯斯文文，第一感觉倒是挺让人有些好感的。 沈家人本就是来给红珊成亲撑个娘家的场面，来的人明日之后也就成为了红珊的叔叔，这第一次见面自然要留个好印象，就连向来性子淡然的沈母也都扬起了笑容来。 华庆对沈暥行了个官场的礼，又和大家道了好。 废话都是人际关系的第一句话，这华庆的废话讲的还是挺得体的。 “前几日红珊的母亲来讨听平遥县成亲的地方风俗，便同我说起沈大人一家今天会来望湖庄住下，在下就私自来叨扰了，还请沈大人见谅啊。”华庆说这话时，中年斯文的脸上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你以后就是红珊的叔叔了，也是我们沈家的亲人，哪有叨扰一说。”沈暥语气虽清淡，但面上含笑：“快到亭子里坐坐吧。” “谢沈大人。”华庆礼揖。 这一口一个沈大人的，就连沈母也看出是有事要跟沈暥说了，便和丈夫儿媳妇一起离开。 花园里已经掌起了灯，十步一盏，与正怒盛的鲜花交相晖映。 顾铮没让周妈妈等婢女跟着，和公公婆婆三人一起走在碎石小道上边走边聊。 “那华刚跟他的叔叔长得倒有些相像。”沈母是见过华刚那孩子的，年红珊定下婚约时，那孩子来过越城几次：“也是是个瘦瘦高高，眉目清秀的孩子。” 沈父在旁边点点头，他也见过，初次见面印象很好。 “婆婆，红珊表妹是怎么和那华刚认识的？”顾铮随口问道。 沈母莞尔一笑：“也是红珊和他的缘份，你也知道你冯表姨夫死了好多年，原本那媒婆是想做你冯表姨和那华庆的媒，这媒没做成就做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这还真是缘份，顾铮奇道：“这位华庆也没有夫人吗？” “他的夫人去逝十多年了。”沈父在一旁说。 “这媒为什么没做成？”顾铮觉得冯表姨和那华庆从表面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 “那华庆没同意，说心里只有妻子一人。”沈母淡淡道。 听起来还真是重情重义之人，顾铮觉得这个时代也是有好男儿的，像燕将军，像沈暥，像沈父，还有沈家的几位伯伯，现在这华庆听着也不错，所以女子嫁人也要靠运气啊。 当沈暥来找他们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一家人坐在园子里的石桌上喝茶，沈母拿出家里拿来的一些水果放桌上大家拿着吃。 “他找你还真是为了升官的事啊？”顾铮没想到给自己猜着了。 “从平遥县调到越城，有时不见得是升官，我对这位华主事还挺有好感。”回想方才华庆和自己说的话不卑不亢，既没委屈求全，也没有阿谀奉承，而是将他的难处一一说来。 顾铮拿了一颗比较软的李子吃：“难道还是降级不成？就算降级调到了都城也是比这儿的官要大吧？” “他只想在越城落脚，至于官职低一点无所谓，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可能就在越城。”最后一句话也是打动沈暥的原因。 顾铮吃李子的动作一顿，沈母和沈父也看着自个儿子。 “他最爱的女人不是他已逝的妻子吗？”沈母奇道。 “母亲知道他的事？”沈暥见妻子，父母都很惊讶的看着自己，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沈母将方才对儿媳妇说的关于媒婆对冯氏做媒的事又说了遍。 沈暥想了想：“他跟我说，他在年青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寡妇，是家人硬把他们拆散了，妻子死后，他一直在找她，前几年打听到她在越城，每缝休沐日他就会去越城找她，可惜一直无果。” “听着挺感人，应该是真的吧。”顾铮被李子的外皮酸着了，小脸都蹙在一起：“毕竟都成亲戚了，讲谎话很容易被拆穿的。” 沈母亦点点头。 “都十多年了，他就一直调不去越城吗？”沈父问道。 “能攀的关系都攀了，也花了不少的银子，没有一次能成。”沈暥想起华庆说起这些往事时的苦涩，那是一个男人长年郁郁不得的苦相：“这次腆着脸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夜深。 此时周妈妈早已带着几名婢女候在主屋外等待服侍，当顾铮告诉她，她和沈暥自己能做的事情会自己做时，她精明略带三角的眼晴表现了下惊讶，惊讶过后什么也没说的退下了。 “自我来了庄子后，周妈妈尽心服侍，做到她能做的最好，也没有倚老卖老，这要是换成别的老妈子，对我这么年轻的新主，少不得说点什么。”顾铮接过沈暥拧干的汗巾擦脸，擦好后挂到面架上。 “岳母教出来的人都挺不错。”沈暥将窗关上。 顾铮点点头，好些日子没去看主母卫氏了，回城后去看看她和父亲顾鸿永：“今年的秋考是不是快开始了？” “还有三个月。” “不知道二弟弟这次能不能榜上有名。他如今在宫里做侍读，应该学到了不少。” “他虽成为了十二皇子的侍读，不过十二皇子不好学习，成天想着玩闹，正钦再认真学到的也有限，倒是近来这一二个月十二皇子日夜奋读，还把这几年被他气走的几位夫子都请回了宫里，正钦会受益不少。”沈暥淡淡道。 “十二皇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爱学习？”顾铮奇了。 “若我料的没错。”沈暥眼底有了笑意：“应该是想让四妹妹喜欢上他，毕竟四妹妹都有了自己的书楼，而他除了一个皇子身份什么也没有。” 顾铮：“......”想起那天在城北书楼十二皇子突然不见，敢情是看到四妹妹如此努力刺激到他了。 平遥县成亲的习俗和越城不一样，新娘子第一天吉时到了后不拜堂而是要到隔天寅时也就是5-7点的时候起来祭拜祖先，随后是童子拎着子孙桶，新娘子走铺满了麻袋的路，以传宗接代。 第二天中午临近时，年红珊的喜轿终于出现平遥县县门口，跟了四辆马车，也是挺大的阵仗，顾铮的马车早已在一旁等候。 冯表姨一直在注意着沈家人，看到他们的马车赶紧招手，高兴的喊：“表姐，表姐夫，阿暥，阿铮你们的马车排在我这儿。”虽说她雇佣了四辆马车来载嫁妆，那也是给女儿充场面，但真正的场面是沈家，是沈暥这个当官的表外甥，还有顾铮这位伯爵府的女儿。 当华家人知道她有这么一户亲戚，那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她指望着这样的排场让华家人能高看女儿一眼。 华家所在的弄堂里吹吹打打，孩子们，乡亲们对于这种喜事格外热衷，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两位请来的媒婆给大家分发着喜糖。 轿子下，两名孩童立即前来交接子孙桶。 媒婆将年红珊扶下轿子。 顾铮看到一少年郎身着喜服满脸喜气的在众堂兄弟们的拥族过来接走了红珊手中的红喜带。这少年郎就是华刚了，跟昨晚来的华庆长得挺像，叔侄俩同样清清秀秀的。 刚说到华庆，他就和年红珊的公婆一起热情的迎了上来，将他们迎进为他们单独设的喜酒屋里。 沈母这会要去陪年红珊和冯表姨，顾铮当然也坐不住，就随着一起去了。 华家是殷实人家，又是开染房的，宅子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有六间大屋子，大屋子后面还有下人房，门前的天井很开阔。 顾铮此刻就站在二楼的喜房里，开着窗看着天井院上请来帮忙操持喜宴的人，因挂着一块大围裙做事，大家都称他们为大布衫子。 第371章 玩得没味 沈母和冯表姨在说着话，年红珊则一脸小娇羞的打量着新房，要是有人进来了赶紧盖上头巾。 汤圆，喜糖，还有一些喜饼之类的陆续端了上来。华家的亲眷也时不时的会进来看新娘，和新娘说说话。 顾铮的注意力被楼下角落中一道背影吸引，这背影看起来很像小金啊。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不是还没回来吗？要是回来了倒也有可能，毕竟在上一世，小金就时常被左右邻居叫去帮忙，像这种喜宴的帮忙都是有银子可收的，为了赚银子，这种事小金常常会去做。 “阿铮，你去哪？”沈母见儿媳妇下楼，便问了声。 “婆婆，我到处去看看。”顾铮要去确定一下，她身为新娘娘家人，不好直接从窗口叫人，免得留下大呼小叫的印象。 让顾铮失望的是，那人并不是小金。华家人请了十多位大布衫子来做事，这些大布衫子很多都长得比较胖，体型跟小金都颇为相像，她从楼上看到的那人跟小金犹为相像。 “夫人在找人吗？”一直随身跟着的风来自然将顾铮方才失落的模样看在眼里。 顾铮轻嗯了声：“在找一位朋友。” “夫人在这里也有朋友？” 顾铮点点头：“那时你还没来，在显王之乱中我差点被杀，幸好一位壮士救了我，方才看到那人的身影跟他很像。”和小金张荷之间的事，只有这事是能说出来的。 风来看了看周围，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顾铮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也想到了找人的借口，她以找到救命恩人为由让暗卫留在这里找小金他们完全可以啊。 华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因此这小饭的菜色也是极好。 新娘子一家来的亲戚就只有沈家，余其的是冯氏的两位知交好友，以年红珊长辈的身份过来送嫁。华家的公婆还要去招待外面的亲朋，这儿就让华庆在招待。 大布衫子已经开始上菜，外面传来喝酒嬉闹的声音，不时的会有一些妇人上菜的嗓门传来。 沈暥和华庆聊的挺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红珊的原因还是真的能聊进。 冯氏和沈母，还有两位朋友也在唠着家常，沈父在旁静静的听着。 顾铮则吃着一桌子的美味，上辈子平遥县待的时间也挺长，美食可以说都吃过一遍，主要是以甜为主，但甜而不腻，反倒提了鲜，别有一番滋味。时不时的，她会注意一下这华庆和冯表姨，毕竟媒婆曾为这两人说过媒，不过两人都是大大方方的，好似没那样的事似的。 就在顾铮吃下一口糖醋炸猪皮和烤麸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等上完菜就跟你们来喝酒，你们慢慢吃，别喝的太饱了。”一妇人道。 “张大婶，你酒量向来大，可别把华刚家的酒给喝完了。”另一妇人大笑说。 “华家的米酒我就算喝上三天三夜也喝不完啊。” “快上菜了，再不上菜都要凉了。” 这声音？顾铮猛的起身，是张荷。而与她差不多起身的则是华庆。 屋里的人目光都落在华庆和顾铮身上。 “怎么了？”沈暥看着面色隐隐激动的妻子。 “亲家叔，有事吗？”冯氏望向神情激动万分的华庆。 华庆来不及说什么，脚步几乎有些跌撞的走出屋子。 “我好像听到一个熟人的声音了。”顾铮提起裙子也跑了出去。 外面院子里摆放着五六桌的酒宴，大家举手敬酒，热闹的说着话吃着菜，拿着木盘子端菜的大布杉子们穿梭在八仙桌间。 顾铮的目光直接锁在了其中一名穿着大布杉的妇人身上，手捧两菜的重量对那妇人来说仿如无物，轻松的给各桌上着菜，顺便和大家说说笑笑，看着都挺熟悉。 顾铮正不知道该怎么跟张荷打招呼时，看到华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张荷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张荷转身，当看到眼前男子时，笑容凝结。 顾铮看到她的嘴型说了两个字‘握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华庆身上，毕竟华庆对他们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了，他可是主管着平遥县所有人的户籍啊。 “真的是你，张荷。”华庆不敢置信的看着找了十几年的人，以前他不敢找她，心里却常常期盼着得到她的消息，后来身无牵挂之后，他花尽了一生积蓄让人找她，始终没有音讯，却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面前。 “呵呵，好巧。”张荷眨眨眼，原本想很自然的打招呼，可这个男人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有八卦了。 张荷的长相是极为普通的那一类，也不高挑，唯一跟中年妇人有点区别的是她的身段，因有一身的武功又常年穿梭在深山里采药，因此并没有臃肿，反而处处透着干练。 顾铮突然想起个件事来，上世张荷给她弄了个户籍，还曾得意洋洋的跟她说，那衙门管户籍的人曾经是她的相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云云，该不会这个相好就是华庆吧？ 众人都惊呼出来，只因华庆突然一把抱住了张荷。 顾铮瞪大眼晴，以为自个看错了，这时代，还有男人能如此情不自禁的放荡？这是有多在意这个女人，有多想这个女人啊。 张荷尴尬了，忙推开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瞪着他：“你干什么？大厅广众之下的竟然调戏良家妇女？” 华庆也察觉到失态，但这会所有的礼仪廉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三十多年前，他母亲以死逼他放弃张荷，如今他一脚已经迈进了棺材，余下的日子只想和心仪的女子一起过，不会再去管别人的看法和想法，若还有人阻止他，他就褪下一身的功名和张荷离开平遥。 “喂，放开我，你拉我做什么？”张荷被华庆拉着离开，这个时候也不太好显露武功，挣扎间对上顾铮的目光，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咦，”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阿娘，快看，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乡。” 顾铮看到了穿着大布杉子的金手指，正憨笑着用肥手着她。 张荷已经被华庆拉到了门口，听到儿子的话，另一手赶紧拽住了门框，瞪大眼晴看着顾铮，最终还是被拉走了。 看到金手指，沈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武功奇高且救过妻子，那天的事后他秘密派人暗中查过，始终没有查出什么，没想到会在平遥县再次碰上。 老乡是什么意思？ 妻子好像认得那位大娘？ “这个华庆，怎么在我红珊成亲的日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冯氏气得脸色铁青，“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没想到和一个妇人拉拉扯扯的。” “或是有什么隐情呢。”沈母忙温软安慰。 “你怎么在这里呀？”金手指看到顾铮挺高兴的，跑了过来弯着头打量她，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漂亮，不过那时他刚杀过人，心情还没转过来。 “小金，我们去找你娘。”看到金手指这憨傻的模样，顾铮心里一阵激动，拉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沈暥目光一动，妻子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别的男人的亲近，这个金手指倒是第一个，上次他救妻子时，妻子对他也是有所不同的，赶紧跟了出去。 华家父母早被惊在原地，这会醒过神来劝着大家重新入席，好好喝酒吃菜，华母给丈夫拼命使眼色，让他去看看这小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亲侄子成亲时闹出这种不好的事来。 “先招呼客人再说。”华父这会哪有时间去管兄弟，没看到客人都站起来了吗？ 另一边，张荷被华庆拉到了后面的小林竹里。 见左右四周没人了，张荷甩开了他的手，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找了你十几年。”华庆一个大男人，此刻声音微微哽咽。 这痴情样，张荷暗暗叫糟，你说这个时代一夫多妻吧，可对于普通老百姓特别是那些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却死板的紧，她当年也不过就是寂寞孤独冷，想谈几场恋爱，这华庆年青的时候长得挺俊的，她使出浑身本事他终于上沟了，可她明示暗示让他对她下手，他非得止乎于礼，她玩得实在没味儿。 第372章 互诉过往 顾铮和小金找到张荷的时候，正听到张荷没心没肺的在说：“我和你之间也就二个月的缘份，你怎么就记了我一辈子呢？你别这样，这太让人有心理负担了。” 也不知道张荷先前还说了什么，那华庆的脸色在夜色下颇为苍白，看着让人有些不忍。 “这把年纪了，你也别纠结于以前，余生不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嗯？”张荷说着就要离开。 不想华庆一个大步拦在了她的面前，清瘦的面庞深情坚定的看着她道：“既然上天又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说明我们的缘份未断，这一次，我不会再管世俗的眼光，张荷，我要娶你。” 张荷一脸郁闷的看着这个男人，正要再说点什么时，余光见到了不远处的儿子和儿子所说的老乡。 四目相对，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激动。 “张荷？”华庆见等了一辈子的女人似要走，又想去拦她，没想步子还没迈出，张荷一手直接劈向了他的脖子。 “说了那么多怎么全都没听进呢。”张荷觉得这个华庆真是太吵了，直接劈晕了他，扶着他躺在地上后走向了顾铮。 “老乡？”一步之距，张荷停住，去年儿子回来时跟她说起时，她激动的好几天都没法睡，多少年了，她孤身在这时代，想到这几年的心酸，不禁眼眶泛湿。 顾铮拼命点头，尽管上一世已经兴奋过了，这会还是无法抑制啊，眼泪瞬间出现。 “暗，暗号。”张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顾铮吸吸鼻子，唱道：“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哦，是我小岳岳的歌。”张荷捂住嘴，眼泪往下掉，下一刻就抱住了顾铮。 金手指在旁边嘿嘿憨笑着。 泪汪汪之后，张荷才开始打量顾铮，羡慕的道：“你也忒幸运了吧，咋能这么漂亮呢？”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眉眼弯弯，眼晴又大又清澈，鼻梁秀挺，还有个天鹅颈：“你瞧瞧我，多么普通的身子啊。” “是啊，也就这个还能有点心理安慰。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简直就是血泪史啊。”顾铮擦去眼角的泪意。 “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知足吧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长相，说不定这个时代都要改写呢。”张荷叹了口气，她刚来这里时，还挺有梦幻的，仗着自己有一身的功夫，想尽办法去偶遇了几个皇子，什么救人，共浴，公主抱，假装摔倒，虐恋，后世在书中和电视上能看到情节都去试了了遍，结果人家不是把她视为兄弟，就是侍卫，说好的喜欢个性美呢？屁咧，都是先看颜值的好哇？ 顾铮哽咽一笑，张荷的事她都知道。 “儿子，把这个男人送回去，我跟你姨娘好好说话说话。”张荷对儿子吩咐完，拉着顾铮就往家里走。 “好。”小金一手提起华庆扛上肩就往华家走去。 “等一下，我相公还在那儿。”顾铮指了指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沈暥：“我去跟他说一下，也先让你们认识认识。” 张荷的视力极好，看到沈暥的长相时哇了声：“长得挺好看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沈暥面前。 沈暥一直跟着妻子出来，将方才两人见面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等着妻子来解惑。 “相公，她叫张荷，是我，是我救命恩人的娘亲，我现在和她一起去说说话，很快就回来。”顾铮也不待沈暥有什么表示，高兴的对着张荷道：“走吧。” 张荷正一脸兴趣的盯在沈暥这张清冷又有型的俊脸上，听到老乡竟然知道自个名字，微讶了下，可能是华庆叫她时听到了吧。 看着两人高兴的离开，沈暥做了个手势命暗卫相随保护，心里的疑惑也多起来，妻子和那金手指也不过见了一面而已，可和金手指的母亲好似很熟识一般。 老乡？他听到金手指这么唤妻子，妻子从小到大都在越城，那张荷也是越城人？可这一句老乡，总觉对不上这种感觉。想起显王之乱那晚，金手指救了妻子后的对话，妻子特意问起了金手指的娘来。 当时金手指是这么回答的：“我娘去玩了，我也好几年没见着她了。噢，对了，我娘跟我交待了，她说遇着老乡的话让不要去找她，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十年，真是干啥啥不好，发不了家致不了富，想做个诗人念首诗啥的，可当初没好好读书，偶尔想起几首来也只会其中一两句，嫌丢人就没朝这方面发展，还长得不漂亮，简直倒霉。” 另一边，张荷拉着顾铮来到了自己屋里，上了茶后才拉着顾铮讲彼此的事，没想竟见顾铮又哭了。 “哎哟，瞧你哭得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这么感性干嘛。”张荷说着声音也哽咽了，特么的这几年实在是孤独寂寞冷，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老乡，该发泄一下。 “张荷，我认识你两世了。”顾铮擦去眼泪。 “啊？” 顾铮将自己第一世的遭遇说来，说到最后，张荷看她的那个眼神真的又怜悯又痛恨，最后归为一句：“我觉得我够惨了，和你比起来反倒不值一题了，不过也是，让我们这样的人去做一辈子的妾，换谁谁不乐意啊，也难为你了，不过你性子太过温和，尽在折腾自个，这要换成别人，肯定是折腾别人，爬上王妃的位置，要是再有野心点，帮着丈夫夺嫡，说不定皇后的位置都是你的了，那男人这么渣，要是有点手段，就直接毒了他，你还能成为一代女皇。” 顾铮：“......”这么宏大的蓝图她还真没想过，就如老乡所说，她尽在折腾自个了。 “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张荷还挺不好意思，毕竟做的蠢事还挺多。 顾铮点点头：“你做啥都没成功，为了赚钱过日子，采药高价卖给别人，还去做了杀手的散户。” 两姐妹相顾无言。 “也亏得你想起了上一世，要不然咱们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要是像上世那样我又误杀了你，那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想到顾铮所说最后死在了自己的箭下，张荷就无比庆幸这会的相遇。 “是啊，我也是担心历史重深，所以想提早找到你。” “那个端王挺阴险啊，要不我替你把他给。”张荷做了个杀的动作，也当做是送老乡的见面礼吧。 顾铮愣了下，忙说：“我没想过让他死，而且上世我和相公都不认为是他雇了你来杀相公的，再说，总不能一看到不喜欢的人就杀了他吧。” “也对。”张荷哈哈一笑，她向来简单粗暴，可生活是用来过的，不能这样。 “你随我一起回越城吧，和我在一起，我一个人太孤独了。”顾铮有点小委屈的道。 “你不是有疼爱你的公婆和丈夫吗？这一世听起来还不错。”张荷道。 “那不一样，为了生活，什么都不会的我，只能想尽办法融入，要不然还能怎么办？有你和小金在身边，我心里踏实。” 这点张荷是深有体会，她不像老乡一来就是贵家庶女，她是连解决个温饱都难，上山砍柴卖也换不了几个馒头，不好混啊。 “好。我在哪都一样，不过下个月我得去趟山里采药，这一去就得年底才能回了，就像上世那样，我让儿子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这时代有很多的稀世草药，因季节不同结果不同，那可是救命的药，所以张荷每年都会定时定点去采。 顾铮嘴角一抽：“小金这名字倒是取得好，可肯定不是我的金手指，都不太指望的上。” 张荷哈哈一笑：“可我指望着你帮他找到媳妇儿呢，你说那秋致还有希望吗？” “难。”顾铮想了想，上世秋致会答应做小金的媳妇儿也只因小金去救三妹妹顾盈，并不是因为喜欢小金才同意的，古人女子流行有恩就以身相许，她们的一生注重的并非情啊爱的，而是踏实生活，以这个为基础的话这也不失为良缘。 “难也好，易也罢，这个随缘。我感觉啊，咱们小金的姻缘说不定就靠你了。”张荷笑得贼嘿。 顾铮挑了挑眉：“你先把你自个的搞定了，那个华庆怎么说？” 第373章 戳心两世 一说到华庆，张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我当年也不过就是有点儿孤独，又看他长得挺俊俏的，哎，反正那时的我是个寡妇，再怎么勾搭，好男儿也不会娶我的，一时风流，呵呵。” “不许这么说自己。不过你这一时风流，不止华庆一个吧？”顾铮囧然的看着她，上世张荷还劝她潇洒一点。 张荷耸耸肩：“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想着好好过日子，奈何机遇不允许啊，受了那么多打击后跟就了小金他爸，可惜这个男人短命，后来索性就放开了。话说回来，你真要跟那沈暥过一辈子？” 顾铮想也不想的点点头：“我没像你那样有本事，要是离开了顾家，离开了沈暥，将一事无成，那我还不如好好经营当下的生活，再说，沈暥待我是真好。” 张荷拍拍她的肩膀：“你的想法是对的。”什么女强文，爽文，要立得起来得有一身的本事，且周围人智商不在线才好使，真正的现实，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主角，都要强，要爽，哪可能让别人去强去爽？认清现实才是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两人又聊了许多，直到月上柳梢，彼此都有了困意才走出了屋。 没想竟见到沈暥和小金坐在院子的小木凳上喝茶，且还聊得挺好，风来则一脸不爽的站在旁边，目光始终落在金手指身上打量。 “相公，你来了？”顾铮走上前。 “沈暥，对吧？”张荷喜乌及乌，对沈暥神情也无比亲切，况且这男子确实在意着老乡，她带着老乡过来时就察觉到身边跟着保护她的人，况且这点时间而已这个男人也要跟过来看看。 妻子和这老妇人之间颇为亲密，沈暥做了一揖算是回礼。 “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方才粗粗一看，张荷觉得有几分面熟，这么近距离直视，又没什么了，这个男人长得清冷俊秀，神情虽冷肃但不至于疏离冷傲，目光沉着，锐利中透着几丝温和，还是挺有好感的， 沈暥想了想：“没有。”要是见过，他定能记起她来。 张荷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世上相像的人挺多的：“我叫张荷，以后见了面叫名字就行，他是我儿子，叫金手指。” “娘，我方才已经跟他说了。”金手指在旁边高兴的说。 “小金，从今往后你要叫我姨娘，叫他就要叫姨夫了。”顾铮同小金一样的高兴。 张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看着顾铮问道：“顾铮，你是几几年的？说不定你还比我大呢。” “你说对了，我八五后。”说到这个问题，张荷估计得戳心两世。 果然，张荷瞪大眼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一个零零后在这儿活到了四十多岁的高龄，突然间又遇上一个八五后，在这儿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唔，长辈？呐喊一声：苍天饶过谁啊。 华家成亲出了这样的事，张荷自然不会再回去做大布衫子，还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免得再见到华庆，顾铮让她先去自个庄上躲躲。 沈母沈父在儿子儿媳妇回来后也来不及问什么，华家在处理华庆的事，冯表姨也生气的很，他们都在安慰着，毕竟今明两天的主角应该是年红珊来着，结果成亲的事反倒被忽略了。 华家的事轮不到他们说什么，因此沈暥拉着妻子坐回了屋里继续用饭。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沈暥给妻子夹了块她喜欢吃的烤麸，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见到了老乡还有些兴奋的小脸上：“老乡？” 和张荷相认这事上，顾铮大大方方，她等着沈暥问她呢。 “那世救我的高人就是她。”顾铮把上世所有的事都给沈暥讲了，唯独张荷说成了高人，毕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沈暥想过各种可能，唯独这个他没有猜到：“你们两人相处，像是早已相识。”这也是让他奇怪的地方。 顾铮觉得自己这样对丈夫说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吓着他，沈暥再有能力也是凡胎，上回端王是重生的事，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相信她的：“我和她并不是早已相识，只不过我们是在同一个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所以言行举止，包括脑子里想的事都差不多，你看来就像是早已相识一般。” “什么环境？” 顾铮苦思着。 “你是不是在想说出的话会吓到我，所以苦恼如何说？” 顾铮愣住：“你怎么知道？” “那会你要说端王事时，便是如此的苦恼模样。”沈暥淡淡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回了庄子后再细说给我听吧。” 这么冷静？顾铮都有些怀疑沈暥不是肉胎凡体了。 一旁的风来听得云里雾里，她方才也就没陪在夫人身边一会的功夫而已，发生了什么事吗？ 华家人可以说是一路赔着不是到了‘望湖庄’的，冯表姨这才脸色好转了些，至于那华庆，醒来后说是找那个女人去了。 沈母，沈父，冯表姨在前堂坐着说今晚的事，沈暥陪着。顾铮以看看给准备的厢房为由去了张荷处。 “姨娘，阿娘说以后你会给我娶媳妇儿的。”顾铮这才到院门口，金手指就蹦蹦跳跳的迎了出来。 “你就没别的志向了吗？”顾铮无语的看着这大外甥。 “有啊，媳妇儿要漂亮点，就像姨娘这样。” 顾铮：“......”走进坐在院子走廊的栏杆上正喝着小酒剥着花生的张荷身旁：“我上世就想问你了，你怎么教他尽找漂亮的，在这种地方娶妻娶贤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眼光高，我有什么办法。”张荷摊摊手，随即又笑得有些微妙：“再说了，总得基因改良一下吧？” “行，算你说的对。对了，那华庆去找你了。”顾铮道。 张荷小喝着酒不语。 “我觉得他挺不错的。”顾铮坐到了旁边，从她手中拿过几颗花生剥来吃，有老乡在的感觉和沈暥对她好的感觉不一样，前者有种心灵上的踏实：“你不考虑一下？” “你说我要是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告诉他，他会不会被我吓跑？”张荷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看着顾铮。 “那肯定不行的。” “所以，三观不合的人勉强在一起的话得有多痛苦啊？就像上世的你和那个王爷。”张荷将花生吃的咯噔咯噔响。 “或许他跟沈暥一样，接受能力比较强呢？”顾铮想的比较乐观。 “那我也没打算定下来。我再陪你两天，然后就走。”张荷并不想让自己的一生浪费在家里长短上，她全职是一名药师，翻山越岭，与天地打交道，不知道有多自在。 “这么快啊？”顾铮很舍不得，但也知道老乡不是能定下的人。 “想我了随时给我写信。” 顾铮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望湖庄’的月色有着满院子花儿流水的点缀，添了许多的朦胧诗意。 顾铮也无暇欣赏这些美景，匆匆回到主屋，沈暥正在院子里和公婆说着话，冯表姨已经回厢房里休息。 “真想不到华庆看中的那个女人是阿铮救命恩人的母亲。”看到儿媳妇回来，沈母很是感概的道。 顾铮看了沈暥一眼，知道今天的事他跟公婆简单的说了下：“是啊，我也挺惊讶的。” “显王之乱真亏了他，他是阿铮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咱们沈家的救命恩人，得好好报答。”沈父在旁边说。 “爹，娘，金手指正在找差事，我已经请了他来府里做护卫。”他方才去金家，和金手指在院子里聊了半天。 沈父，沈母，顾铮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倒是好。”沈母点头，有这么一位高手在儿子家里，挺让人放心的。 顾铮还没将要把金手指接到身边来这事跟沈暥说，没想到沈暥竟然已经做了决定，方才也没听小金说起。 送沈父沈母回房，小俩口回到了主屋里。 风来退出屋内时，眼珠一转，朝着金手指所住的厢房去，昨天她和夫人进到那宅子里时她就知道住着高人，没想到这高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憨傻的大胖子，还有他那位母亲，也不是普通人呐。 第374章 事实真相 夜很深了。 顾铮此时已经上床，看着沈暥将窗户关上后脱下衣裳坐了进来。 前世今生，顾铮都没有瞒沈暥，要是再把这事说出来，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将再无秘密可言，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对象是沈暥的话她还是愿意的。 妻子神情略有些发怔的看着他，沈暥点点她的额头：“还不说？” “相公，你说你心悦于我，这份心悦有多喜欢？”顾铮还是想矫情一下的问问。 沈暥的眼晴很幽深，虽有亮光却显得清冷，可当这份清冷温柔起来的时候，足能溺死人，更别说温柔中含着笑意时那份旖旎温存：“看来确实是个大秘密，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这般没有安全感。” 顾铮：“......”这种事说穿了干嘛：“快说。” “我对你的在意，会在生活的每一处点滴中都能让你感觉到，当你感觉不到的那一刻，应该是我不在这个世上了。”沈暥笑看着瞪大眼晴望着自己的妻子。 顾铮眨眨眼：“说的可真好听。” “你不想听？” “想听。”顾铮嘿嘿一笑，想了想，才道：“其实我和张荷的事也挺简单的。” 确实挺简单的，顾铮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将她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事说来，说完，看着沈暥的反应。 沈暥似有些微愣，除此清冷的黑眸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直到察觉到妻子神情渐渐的不安，他才似回过神来般道了句：“原来如此。” 就这么一句话吗？顾铮觉得不自信了，她会不会高估了沈暥的接受能力，他再优秀，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沈暥的迟疑让顾铮心里略微不安。 “有，很多，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起，我从没觉得你和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同。”妻子的性子温软，文静，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要说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不过你建书楼，还有所说的钢笔，确实让我心里有过疑惑。” 尽管沈暥的面色如常，顾铮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是有波动的。 “这些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很常见，老百姓都买得起。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顾铮最担心的是这个。 沈暥心里确实是被惊到的，只不过从小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很好的掩饰了，此刻听到妻子这么问，倒是笑了下：“你若是怪物，也未免太弱了。” 顾铮也失笑：“你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没有。” “那，那你有没有难以接受？” “我确实被惊到了，或许过几天我会有很多事想要问你，现在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端王都能重生，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不算太惊讶。”沈暥不想妻子一脸忧心的样子，她合适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现在想来，你一直很努力的在适应融入这里，很辛苦吧？” 顾铮一愣，鼻子突然间酸了，有那么瞬间，看到沈暥被惊到她极为后悔说出这件事，没想到下一刻他会突然来一句‘很辛苦吧？’ 沈暥拥住了她：“不用担心，你连这样的秘密都愿意跟我说，我心里反而很高兴，阿铮，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顾铮紧紧回拥住他，她知道沈暥这会心里肯定还在震惊中，但说的这些话也肯定是心里话，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夜顾铮睡的极为踏实。 沈暥侧着身看着妻子睡得正酣的丽颜良久，苦笑了下，这种事这个女人竟然一股脑儿的说了，说的那般云淡轻风，竟如此高看他的接受能力？罢了，他也不能辜负了她对他的这片信任，逐将妻子拥进了怀中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年红珊正式与华刚成亲的日子。 冯表姨和沈母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准备，冯表姨身为母亲，今天是不能直接去陪着女儿成亲的，因此一大早就来到了早已买好的屋里，她只有年红珊一个女儿，日后也是要陪女儿在平遥县住下的。 沈家人和另两位冯表姨的人则在华家用饭，一进华家，大家还在谈论着昨天华庆和张荷的事，都站在道德制高点说着事。 “这华庆是晚节不保啊，这都什么年纪了还去惹别家的寡妇。” “就是啊，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大厅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魔怔了。” “听说今天又去找那寡妇了，华家的那点脸被他给丢光。” 顾铮一路走到内屋时耳边传来的都是这些话，想到昨日张荷对待华庆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说这两人在对的时间没遇上，要是张荷来这里的第一时间遇到的是华庆，说不定又是另一个结局了。 因心里想着张荷，顾铮匆匆吃完喜宴就回庄子里留下沈暥压场。 哪想才进张荷住着的院子，就听到兵器的交接声传来，顾铮看到风来和金手指两人打在了一起。 只要沈暥在她的身旁，风来就是自由的，今早风来没来服侍她，顾铮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找金手指比武了。小金有一招没一招的拆着，哈欠频频，而风来的面色却极差，看到金手指这漫不经心的模样后，剑锋更狠。 “这么早就吃好喜宴了？”张荷刚伸着懒腰打开门就看到老乡。 “你才起来吗？”顾铮看着张荷这懒散的模样，她都吃完午膳了。 张荷点点头，指指院中正和儿子打架的风来：“这丫头昨晚后半夜找小金打架，打到了现在，都没让人好好睡一觉。” “你是说风来从昨晚后半夜打到现在？”顾铮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也就难怪两人脸上一脸疲惫的模样。 “儿子，你也陪人家到现在了，可以收招了。”张荷朝儿子喊，又对着顾铮道：“我这儿子知道丫头是你的身边人，总得给几分面子，所以陪她玩到现在。” 顾铮：“......”这面子还真是大啊。 听到老母亲这么说，小金瞬间逼退了风来，一脸憨笑的道：“姑娘好身手，这世上很少能有人在我剑下过上百招的，姑娘厉害，小金甘拜下风。”说着完全不顾风来青黑的脸，一蹦一跳来到顾铮身边，高兴的打了招呼：“姨娘。” 顾铮见到对面的风来是完全的黑了脸，忙咳了几声道：“风来，赶紧去梳洗一下吃午饭吧。” 金手指眼晴一亮，又蹦蹦跳跳的回到风来的身边：“我也还没吃，风来，咱们一起去吃吧，一个人吃一点味道也没有。” 风来连个回应也没有，脸色铁青的走了。 小金压根就没感觉到人家的不乐意，乐呵呵的跟在后面。 “那丫头被打击的不轻啊。”张荷看着离去的两人，哈哈一笑：“其实，她武功不弱，就是好胜心太强，求胜心切，几百招下来还不见胜心里就着急起来。” “你好歹叫小金让着点。”风来自来到她身边后，被那谢将军擒了一次，现在又打不过小金，可想而知这心里的不痛快，顾铮虽知道老乡所说是对的，还是心疼的很。 “行，我会让小金关照些。吃过饭我要去趟北郊的山上，跟那儿的猎户有草药的交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顾铮点点头，反正也没别的事。 平瑶县北郊的几片山林属稽山山脉，与越城那块是连在一起的，山体连绵，从这儿看去，天气好时还能看到烟云峰峰顶的白雪。 风来和小金打了一个晚上，这会都累了，顾铮没让她跟来，可风来才刚认得张荷母子，又怎么可能放心让沈夫人跟这两人一起去，非得跟着，顾铮也只好随了她。 一路上小金见阿娘和姨娘两人有说有笑的，自己没得说话实在无聊的紧，便去和风来搭话。 风来没鸟，小金一脸郁闷。 “没想到这儿山脚有个如此大的庄子。”顾铮这会已经站在了半山腰，不经意转身一看，看到山脚竟然有一个极大的庄子，庄子内的风景那是苏州园林级别的。 “这庄子的主子非富即贵。”风来也看到了。 张荷已经看了好几年，早已不稀奇，继续往上走，边走边说：“这样的庄子在平遥很多。” 第375章 特工皇妃 “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姐。”金手指兴奋的指着庄子里移动的人儿：“每次下山，我都要去那里讨水喝，再问问那些漂亮的小姐姐愿不愿意做我媳妇儿。” “她们肯定都不愿意。”风来冷不丁一句：“谁会愿意嫁给你这个大胖子？” 小金立刻委屈的嘟起了嘴，喊道：“阿娘，姨娘，她骂我大胖子，我好气哦。” 风来：“......”尼玛，是不是男人？ “丫头，不好人身攻击啊。”张荷立即护犊子，不过在心里却对这丫头挺有好感的，自个儿子有些傻憨，旁人都会叫一声傻子，这丫头从始至终都没这样叫。 “小金，你本来就胖，不想让别人说就瘦下来。”顾铮好笑的看着小金这身段，小金很高，目侧比沈暥还要高点，但他身体过于肥壮，都分不清哪是肚子哪是腰了。 “夫人说的对。”风来冷瞪了小金一眼。 “姨娘，你都不帮我。”小金走到顾铮身边，拉起她的袖子就撒娇。 风来眼角一抽，天哪，这还是男人吗？ 此时，走在前头的张荷停了下脚步，目光望向前头的小路：“呵，这么热的天，竟然还有人跟咱们一样在山上晃荡的。” 张荷的话音刚落，一名四十左右的妇人在三名婢女的陪同下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妇人体态优雅，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皆透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雅致甚至是贵气，眉宇间隐隐还带着几分的威仪，只不过外人很容易被她含笑略带和蔼似长辈般关爱的眸子带偏。 妇人很美，内敛的美，也就是耐看型。 “尔等何人？”妇人身后的婢女见到山中有陌生人时，瞬间护在了妇人面前。 此时，风来轻扯了扯顾铮的衣角，示意她看张荷。 顾铮望去，见到张荷面色很是古怪，下一刻，竟见她以袖遮面似要绕过妇人离开，不过妇人身边的三婢女不是这般想的，另一人直接伸手拦住了她：“怎么鬼鬼祟祟的？” 妇人的目光落在张荷身上，神情似在回想着什么，一会含着笑意喊了声：“楚乔？” 楚乔？顾铮眉头一动，这名字，唔。 张荷放下遮面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妇人，嘴角扯了扯算是打了招呼。 “真的是你？”妇人走到张荷面前，眼中的笑意不像是装的，看到多年不见的老友很高兴：“当年无声无息的消失，害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做什么？”张荷看着妇人这看似简素实则价值千金的华服翻了个白眼。 妇人没接着说，微笑的双眸扫过众人，在顾铮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这几位是？”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张荷拉着还在打量着妇人的顾铮离开，明显不想多说。 哪想还没走几步，三名婢女又将张荷等人拦住，其中一人冷声道：“主子没说你们可以离开。” 旁边的风来拧了拧眉，正欲出手，那妇人的声音含着笑意响起：“你们不是楚乔的对手，退下。” 三名婢女赶紧退回妇人身边。 “楚乔，尽管当年你有别的心思，但在我心里一直视你为朋友，我很喜欢你的性子。”妇人眼中的笑意加深：“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 妇人眼中是好意，张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臭：“别总是叫我楚乔，别扭。”她已经接到老乡那囧囧有神的视线了，靠。 “你不是叫楚乔吗？”妇人奇道。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我不跟你续旧了，要没别的事，先走一步。”张荷暗下决心以后出门一定要先算一卦，几十年前的旧人，最不可能见到的人都能让她见着。 妇人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声音里收了笑意带上了几分寡淡：“找了几年没找着，今天却突然见到了，去查一下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 另一边，张荷走的急，走出了那人的视线范围后她停下了，转身苦恼的看着顾铮：“老乡，你都笑了一路了，能不能别笑了？” 顾铮脸上眼中嘴角都是笑意：“楚乔，我忍不住。” “你？人家楚乔是名特工，披荆斩棘，最终成为了人生赢家，我当时想着我也是名特工，对吧？除了相貌不是那么的好看，其余的也都符合啊，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天地。”张荷见顾铮还在笑，想想年轻时把自个叫成这名字，也确实好笑。 “你开局很溜啊。”顾铮笑够了。 “过程很狗血。”张荷摊摊双手，她可是骨灰级炮灰人生，那几年她拼命努力走上人生巅峰，努力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在边缘走。 “那女子是谁，让你避得这般急？”顾铮奇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当年想尽办法去结识几位皇子，总之是各种办法为自己创造机会，她当时也和我们玩在一起。” “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你不去叙叙旧？” “都是黑历史，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见。”张荷白了顾铮一眼：“不许再问了。” 看张荷这模样，估计这黑历史还挺心酸的，顾铮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后面风来虽有些听不懂，但结识皇子四个字让她颇为敏感，忍不住出声问道：“张大娘，您说认识的皇子是哪几位？” 顾铮眼晴一亮，看着张荷道：“该不会当今的皇上也是你当年追求的皇子中的一位？” 张荷身子一僵。 还真有戏？顾铮睁大了眼晴，如果不是风来问出来，她压根没想到过这一层，戳戳老乡的肩膀：“还不招来？” “你还非得让我回忆这段伤心往事啊？不许再问。”张荷哼了声：“反正我什么也没捞着。” 见她确实不愿提，顾铮当然也不会再问：“好，不问了，你现在混的也不差啊。” “这是自然，我要是再混得差就得和你一样跳崖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顾铮囧，黑历史都是不堪入目的，要是现在的她才不跳崖呢。 难姐难妹俩互望了眼，都尴尬一笑，算了算了，以前的黑历史不再提，好好过眼前的生活。 “不过你男人当着官，提醒他小心宫里的人。”张荷第一眼看到老乡的男人就知道他非池中之鱼，更别说老乡说过上世那男人是首辅来着。 “我会跟他说的。”顾铮这点倒是不担心，沈暥是皇帝的人，有皇帝护着，当然了，伴君如伴虎，小心点没错。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张荷做交易的猎户家里，猎户一家三口都住在山上，靠着打野味和采药为生，见到张荷时非常的高兴，主人家立即进屋里拿了三麻袋东西出来交给张荷。 顾铮，风来，金手指三人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吹林风，这大夏天的，虽然林中枝叶繁茂凉风袭袭，但爬山毕竟是体力活，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小金，那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顾铮看着老乡接过麻袋时那这一脸笑眯眯的小表情，不知是什么宝贝。 “那是阿娘提炼毒药时的药材，只有这个山头有，可金贵了。”金手指道。 “你们提炼毒药做什么？”风来一时没忍住，冷着脸问。 “杀人啊。”金手指理所当然的道。 “什么？”风来猛的站了起来。 顾铮摸摸鼻子，虽然对于杀人这种事她是抵触的，不过老乡的事她也不会多说，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一样，说不来好坏。 “怎么了？”张荷拎着仨麻袋过来，听到了风来的惊呼。 金手指忙去接过，将仨麻袋绑在一起再甩到肩上。 “没事。”风来也不过听到时惊讶，起身那一刻就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这会她多少也知道了张荷母子的身份。 上山的路走的累，下山可以说极为轻松。 四人走到方才妇人出现在的地方时已经没有了人，张荷的目光落在了山下那个大庄子上，庄子内移动的人儿比上来时看到的更多了，目光若有所思。 “阿娘，咱们去那个庄子里讨碗水喝吧，说不定漂亮小姐姐愿意做我媳妇儿了。”小金开心的说。 以往张荷乐的同意，这会她道：“不行，以后都不许去那里讨水喝。” “那你就没有儿媳妇了。” “你讨了这么多年水喝，我什么时候有过儿媳妇了？”张荷指了指顾铮：“你还是粘着点你姨娘好，让你姨娘带你去找秋致姑娘去。” 顾铮：“......”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第376章 气人之事 “秋致是谁？”小金看着姨娘。 风来也看着夫人，为什么突然提到了端王妃的贴身侍女秋致？为什么要让这大胖子去找秋致？ “秋致是我妹妹身边的婢女，她长得可好看了，等回了越城，你就能见到她。”顾铮给了张荷一个‘能不能成就看机缘了’的眼神，毕竟上一世里秋致也非喜欢小金才同意做他媳妇的。 “好啊，好啊。”只要是漂亮的小姐姐，小金都有兴趣。 回到望湖庄时，沈暥已经回来，华庆也在。 华庆是在等张荷的，他去了张荷的住处找人没找着，邻居说她跟一名长得漂亮的夫人走了，一打听就能知道这夫人是谁，平遥县虽大，但都是周围的林地大，县城却是极小的，有事很快能查个清楚。 顾铮一身的汗，先回主院沐浴。 周妈妈准备好了水，命婢女将衣裳都放好后退下。 风来没有近身服侍顾铮沐浴，隔着一块屏幕候着：“夫人，奴婢很不解，那金手指才是夫人的救命恩人，夫人怎么和张大娘如此亲近？还有说的那些话，奴婢很多没听懂。” 上世的事，顾铮对风来是提起过来，不过风来以为她在开玩笑，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事顾铮觉得沈暥一人知道就好了，毕竟不是每个人有像沈暥这样的包容力的，想了想道：“可能这就是忘年交的感觉吧。”赶紧移开话题：“你说，华庆这会和张荷在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张大娘都不会和华庆在一起。”风来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 “华庆看张大娘的眼里有情，但张大娘看到华庆时吓了一大跳。”风来将自己所见说来，随即又有些不解：“真不知道当年张大娘做了什么让华庆如此念念不忘。” 顾铮已经洗好澡出来，坐到了妆奁前。 风来见状，赶紧将外衣给夫人披上，拿过汗巾为她擦干打湿的黑发。 看着镜中的沐浴过后清爽的自己，顾铮喃喃道了句：“估计当年张荷撩华庆时撩狠了。”对付华庆这样的书生小白，说不定随便一个近距离就能让他心动呢。 “夫人，大人来了。” 顾铮转身时，就见沈暥迈步进来。 “我想华庆和张荷需要点时间，就没在那儿杵着。”沈暥接过风来手中的汗巾帮着妻子擦湿了的发尾。 既然沈大人在了，风来便出了屋。 顾铮叹了口气：“相公，张荷是不会为了华庆而留下的。” “看得出来，不过华庆这些年为了找张荷倾尽了所有，不管怎么样，说个清楚也好。”沈暥淡淡道，见妻子神情略有疲惫，又说：“你小歇一会，我在旁看会书。” 顾铮爬了个把时辰的山确实有些累了，点点头。 华家晚上的喜宴格外隆重，这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年家这门亲事还是挺满意的，喜宴的格局除了能看出新郎家境间接的也能看到新娘日后的地位。 华庆没有出席。 席间对华庆的议论依然很多，毕竟华家是个生意人家。 今晚是新人的洞房花烛之夜，华家疼儿媳妇，看到儿子已经有了四五分醉就让堂兄弟们拉着他进新房揭喜帕去了，还不准华家的兄弟们闹腾。 做为陪嫁的娘家人，喜宴结尾之后，顾铮和沈暥才走出了华家，朝着冯表姨买下的宅子走去，沈父沈母在那儿吃饭。 “看来这辛庄应该是你在以后的几年里买的。”顾铮想到在上世沈暥在平遥县有个庄子的。 “辛是我母亲的姓氏。”沈暥道。 以婆婆的姓为庄子的名，顾铮寻思着那时的沈暥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园子是他的：“那你现在有想买庄子的想法吗？” “目前还没有。你若喜欢，咱们就买。” “不是有望湖庄嘛，要买庄子的事以后再说吧。”顾铮手头上虽然有点银子，却总觉得朝堂目前不稳定，上世里太子和二皇子都是没落了，这一世并没有。 就在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时，风来出现在两人面前：“大人，夫人，张大娘走了，说华庆太过磨人，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顾铮：“......” 沈暥淡淡一笑。 “她走的倒是洒脱。”说好了陪她俩天的，这一天都没过去呢，顾铮哭笑不得，竟然是为了逃避一个男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张大娘让夫人不必挂念她，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风来其实挺想和张大娘切磋武艺，这对母子的武功很奇怪，都是近身战，且招招是杀招，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顾铮点点头，有点儿伤感，经历两世，总是和张荷分分和和也习惯了。 “阿暥，阿铮？”沈父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三人望去，就见沈父笑呵呵的走来。 “公公，婆婆呢？”顾铮没见着沈母，问道。 “她今晚住在表姨那陪陪她，我就先回来了，你们是去表姨那吗？那我陪你们再去趟。”沈父喝了点儿小酒，圆圆的脸红扑扑的，笑起来特别是憨厚爽朗。 “不去了，娘和表姨累了一天，让她们早点休息吧。”沈暥道。 沈父点点头：“你们方才说谁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张大娘。”风来道。 沈父愣了下：“她为什么走？那华庆可是找了她很多年呢。” 风来将原因重新说了下。 沈父一拍大腿：“张荷不要，你们冯表姨要啊，方才她多喝了几杯，说起华庆一脸遗憾来着，尽管当时华庆没看中她，她可是极为中意的，就等着红珊的亲事一落再让媒婆去说说呢。” 沈暥失笑。 “公公，这情感的事，也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啊。”顾铮再次哭笑不得。 “话虽这么多，但你冯表姨过日子是极好的，虽然这把年纪了，长得也不差啊。”沈父由衷的道。 这倒也是，顾铮觉得公公说的对，奈何人家华庆这把年纪了想的不是过日子，而是找寻爱情。 张荷走了，走得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小金不见伤感，毕竟他早就习惯了阿娘随时离开，他喜欢跟在姨娘身边，望湖庄里有好多漂亮的小姐姐，姨娘说，越城的顾府里也有漂亮的小姐姐，要是风来也是顶漂亮的就好了。 沈暥连着两天的休息，第三天是必然赶回越城上朝了，因此一大早一家人就起床。 看着渐渐变小的平遥县，沈母放下了马车的帘幔，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们梅儿大表姐还没有和离，今天定是要去看看她和你们的表姐夫的。” 顾铮这才想到大伯父的女儿沈梅儿的夫家也在平遥，两人从贫穷一起创业，没想家大业大之后，大表姐夫偷偷在外养了妾室，梅儿表姐虽然生气，但也忍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可没想这表姐夫为了外面的女人要休了梅儿表姐，表姐被欺辱的没办法了这才和离的。 “婆婆，那男人现在过的怎么样？”顾铮听不得这些气人的事情。 “老天没眼，听说他的生意是越发的好了。”没等沈母开口，沈父一脸气愤的开口 说：“那妾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哎，真正的把梅儿忘了个精光啊。” 顾铮突然后悔自己的多此一问，这男人过得好真是让人添堵。 看着妻子气鼓鼓的小脸，沈暥眼中含着笑意淡淡道：“梅儿表姐与他是做竹雕起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表姐打算重新开始做竹雕生意。” “一个女人做生意，哪这么容易啊。我们都劝她跟着你们大伯母做一些小本生意得了，她不听，非得做竹雕生意，她心里啊，堵着一口气。”沈父叹道，侄女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放下了，这心里难过着呢，他看着实在心疼。 第377章 突发之事 顾铮和这位梅儿表姐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是有说有笑的，所以对她的遭遇也挺心疼的，毕竟和那个男人生活了好几年，还育有孩子，哪怕和离了，说忘也不可能真忘了的，更何况曾活的那般憋屈。 一路上，沈家人说着梅儿表姐的事，时间过的倒也是快。 顾铮无意间看向车外，发现骑着马的风来和小金不见了。 “夫人，他们俩人赛马呢。”马车道。 “赛马？”顾铮朝前头望去，果然两骑策马奔腾，后面扬起一连串的灰尘，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相处好。 回到越城时已经是午后。 沈母给做了宽面条，大家填了肚子后，顾铮将平遥县的特产拿了出来。 “你还真给伯母们买了特产啊？”沈母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笑。 “让伯母们高兴高兴。”顾铮将一袋一袋的东西分好。 沈暥在旁对着妻子道：“好些日子没去看大伯二伯三伯了，待我去趟宫里，回来之后和你一块去送东西。” “不用你们送，我自个来拿了。”院子外面响起大伯母的大嚷门，说话间大伯母拎着一大篮的桃子咧着笑走了进来：“巷子里的邻居说看到你们的马车回来，正好摘了一些桃子给你们送来。” “好大的桃子。”顾铮见到篮子中的桃子个个又红又大，看着就很好吃。 沈大伯母将桃子篮放下：“这段时间雨水少，挺甜的，摘了几个给你和阿暥带回去吃，田里的几颗桃树估计能吃到月底。” “谢谢大伯母。”沈暥道了谢。 “大伯母，你看。”顾铮笑嘻嘻的指着桌上的几袋子特产。 “哎哟，这么多啊？你要买就买得少点啊，这么多，费了不少银子吧？”沈大伯母虽然想吃点特产，但看到侄儿媳妇买了这么多又有点心疼银子了。 “这些都是庄子的佃农送来的，并没有费银子。”顾铮笑着说：“东西都是很地道的。” “真的？”沈大伯母欢喜的一样一样看：“瞧瞧这艾香大糕，还这青磨糍跟咱们这里的差不多啊。” “区别还是有的，”沈母在旁淡淡笑说：“比我们这儿的还要甜，不过这炸猪皮做的比咱们这儿的香。”说着指了指其中的一袋炸猪皮。 “哟，这么多的炸猪皮，都能吃到过年了。”沈大伯母拎起来惦了惦这份量：“价格怎么样？会不会比咱们这儿便宜？” 价格这个顾铮从没想过去问，听得沈母道：“便宜好些，同样的价格能多上三两，说到价格，除了这炸猪皮，其余的也相对便宜一些。” “真的？那咱们以后要买什么东西，吆喝一声一起去平遥买了，买得多说不定更便宜呢？”大伯母欣喜的道。 沈母点点头。 大伯母继续看别的东西，问价格时沈母都能答得出来，想来和冯表姨是走了不少的地方。 顾铮觉得自己挺会过日子的，可和大伯母婆婆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就在灶房里几人聊天时，风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慌慌张张的找谁？” “我，我找沈老四。”那人似乎被风来冰冷的神情问懵了下。 沈父，沈母，顾铮等人走了出来。 “桂子，咋了？”沈父一看是同巷子的邻居，也是他的同龄伴，见他跑得满头大汗的，似有什么急事。 “桂子叔。”沈暥唤了声，顾铮也赶紧跟着唤。 “阿暥和阿暥媳妇儿也回来了？我记得城南那个清雅轩书肆是你们家的吧？” “是，书肆怎么了？”沈暥问。 “好多人在闹腾，好像是这个书肆以前出的那本书叫什么《花园记》的出事了。”桂子叔说。 顾铮和沈暥互望了眼，皆有些不明白一本书能出什么事。 “先去看看吧。”沈母对着儿子和儿媳妇道。 清雅轩书肆是父亲顾鸿永给她的嫁妆，一直以来都是盈利的且没出什么事，顾铮想不明白因为一本《花园记》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是有竞争对手在搞事？ 城南每两个巷子就有一个书肆，清雅轩书肆是地段最好的，因此顾铮在心里想了各种各样同行的阴招，然，当她和沈暥来到书铺时，看到的却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妇人跪在书铺面前，妇人身后看似亲属的一些人一个个手拿棒子要冲进去打人的模样，周围人都在起哄。 马东叔和几名伙计在据理力争着什么，走近了，声音传来。 跪在地上的妇人声泪俱下：“我女儿是冤枉的，她那么本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勾搭家主，竟然活活被主母给打死了。” “对，那本《花园记》不知道害苦了多少婢女，我听说近来很多婢女们被家里的主母发卖了，就是因为这本《花本记》里写的那些破事，怕婢女们勾搭主人家。” “何止啊，打死的不止跪着妇人的女儿，还有好几个呢。” “难道所有的婢女都会去勾搭主人家吗？大都是本份的人，这本书害人不浅啊。” “就是。” 马东叔一直在解释着人命跟他们的书无关找他也没什么用，可这些人哪肯听。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小心。”就见头顶那块写着‘清雅轩’三字的牌扁直接被 打了下来。 直到牌砸地的声音传来，顾铮才从从周围人所讲的事中回神。 “小金，将这些人赶离这里。”沈暥对着旁边正买了一串糖葫芦在添着的金手指道。 “知道了，姨夫。”小金将手中的糖葫芦放在了风来手中就冲进了人群中。 风来翻了个白眼正想将糖葫芦丢弃，却在见到小金突然阴沉起脸，一脸杀气的抽出腰中的软剑时愣了下，这个胖子笑起来和阴沉脸时完全是两个人啊，那份带着血腥的杀气，连她都有点被唬到。 老百姓看到小金那模样 ，吓得都跑了，只留下跪跌在地上的妇人，正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大姑娘和大姑爷来了？”马东叔看到顾铮和沈暥过来，心里松了口气。 顾铮走到跌坐的妇人身边将她扶起：“这位大婶，咱们有话进屋里说吧。” “我，我不。”妇人害怕啊，这一进去，生死谁知道呢。 “我是书肆的主人家，你既然跪在了咱们书肆门前，就好好将这件事说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顾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尽管心里因为方才那些话实在轻松不起来。 许是顾铮温软漂亮的模样让妇人放下了戒心，她点点头。 上了茶之后，妇人将她女儿的事一点点说来。 她女儿在一大户人家里做主人家的贴身婢女，这家的主母看了《花园记》之后，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妇人的女儿勾搭主人家，直接将人活活打死了。不止妇人的女儿，就连方才听到的那些议论都是真的。 “没有人敢说出来，因为没有人敢跟这些达官显贵做对。我本就和女儿相依为命，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我要为像我女儿一样死去的孩子们讨回公道。”妇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力道，声音就如外形一样给人一种无力无奈之感，许是她也知道她一人之力根本没什么作用，只以怨恨的眼神看着顾铮。 顾铮心里不好受，她没有想到一本书而已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甚至还出了人命，就是一本极为普通寻常打发时间的言情小说啊。 沈暥让马东叔带妇人离开，离开时给了妇人三百两的银票，这三百两也够妇人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小说不过是供人闲暇时看看的。”顾铮头疼。 “小人也没有料到。”马东叔愁啊，“大姑娘，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下一本书的销量啊。”毕竟这《花园记》系列的第二部已经写完了。 “下一本不能雕印出来，这会出版的话，事情说不定会越来越糟。你说呢，相公？”顾铮看向沈暥。 “我同你想法相同，其实在上个月，我便听到过婢子被打死之事。”朝中几位同僚曾说起过某位大人家中的婢女因主母看过《花园记》将贴身婢女打死之事，沈暥当时也当是笑谈听过算了。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她们分不清小说和现实吗？”顾铮无语了，都是成年人了。 第378章 懒懒生活 “这种事一直存在，只不过从没有浮上明面过。”沈暥淡淡道：“虽说是婢女，也分等级，那些签了死契的婢女生死都由主家操控，受了苦也不敢说什么。况且很多婢女卖身入府，时间长了存了心思的也有。” “是啊。”马东叔在一旁说：“这种事关我们的书什么事儿？以后那些死了婢女的家人一个个过来诉苦，难道咱们都赔银子吗？大姑爷也真是的，三百两啊，就，就这么没了。”他心疼这三百两银子。 说到这个，顾铮也觉得奇怪，这事突如其来的，她正想着该怎么做，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相公已经给了那女子三百两银子，照理说，出了人命应该是去衙门啊，且自建书楼开始，他从未干涉过书楼的事。 沈暥帮她，书楼只会更好，可今天这事不太像他会做的。 见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沈暥不紧不慢的道：“本是内宅不见光之事今天突然暴露出来，并且还是在咱们的书肆门口，我怀疑那妇人是受人指使的。” “那大姑爷就更可不能放那妇人走了。”马东叔急道。 “不放她走又如何知道？”明显在他不在的两天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沈暥清冷幽深的黑眸冷了几度。 顾铮突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相公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事可能涉及到朝廷。 小金坐不住，一蹦一跳的去街上看热闹。 马东叔带着伙计收拾铺子，重新去订被打坏的匾额，书铺的伙计又开始了做事。 内屋只剩下了风来，顾铮，沈暥，三人在等着暗卫的消息，原来在妇人离开书铺时，沈暥已经命暗卫跟了上去。 二盏茶之后，暗卫出现。 “如大人所料，那妇人拿了银子后立即回了家里收拾行囊要出城，属下将她拦住后从她的屋里找到了一百两银子，那妇人也招供了，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暗卫将从妇人手中拿回的三百两银子放回桌上。 “知道指使她的人了吗？”顾铮气恼的问道，还真有慕后黑手。 暗卫摇摇头：“那妇人只说是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具体是谁她也不清楚，属下会进一步查探。不过她确有一个女儿被主人家的主母打死，这大户人家姓叶，就住在城西那边。” “相公，我先前怀疑是不是书铺的同行因为嫉妒而使的手段，可事情好像比我想的要复杂。”那妇人如此一闹，只要有点头脑的人肯定会把这事交给衙门，一旦官府出面的话，会牵扯到那大户人家，这么一牵扯，事情就大了，做书铺的人除非是后台特别硬，可只为了区区书铺的争利，不至于吧。 “目前，我也不清楚这背后之人想借助这事做什么用场，暂且静观其变吧。”只是出于直觉让他这么做了，沈暥又对着暗卫道：“把这三百两银子交给那妇人，教她怎么做接下来的事，再派人护在她周围。” “是。”暗卫离去。 “大人，”风来在边上问：“会不会是朝中有人要针对你？” “也有可能。” “会是端王爷吗？”从上世开始，赵元澈就一直在针对着沈暥。 “不像他的手段。”自妻子对他说了重生之事，沈暥对端王便上了心，他若有什么举动，他不至于毫无察觉，见妻子担心的看着自己，眼底的清冷转为温和：“不用担心，出不了什么乱子。” 顾铮点点头，要真是朝中的事，她除了干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她相信沈暥。 沈暥直接去了宫里，两天的时间积下了不少的公务，他要去解决。 这个时候顾瑶是在城北书楼，家里清净的很，顾铮的身子有些疲惫，便去小睡一会，让绿丫带着小金去了他的住处。 一路上，绿丫一直打量着这憨头憨脑的金手指，寻思着这名字可真是奇怪，还有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外甥？ 顾铮将头上饰物摘下，轻甩了几下垂下的黑发，上床正要小睡时，见风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不禁问道：“有什么事吗？” “夫人，关于方才那妇人的事，奴婢也命人去查了。” “好啊。”多一个人查查也好。 风来看着坐在床上的沈夫人，一袭青丝柔顺的贴服于脑后，明眸皓齿，丽颜动人，沈夫人是个不折不扣能让男人一眼就眼动心动的美人，人美，性子也温和，但风来知道沈夫人是有爪子的，就是极少露出来：“夫人有风来，在很多事情上并不需要靠大人。” 听到她这么说顾铮倒是怔了下：“什么？” “风来在以前是义父身边的小将，带过兵，上过战场，如今义父命风来护着夫人，还有把能使唤铠甲护卫的鸣镝也交给了你，就是说，夫人可以随便使唤义父的人。” 顾铮点点头：“我知道啊。” 见沈夫人还一脸的不解，风来又道：“方才那妇人的事，我们自己也可以解决。就算是朝堂上的事，我们也有情报网。”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不需要相公来插手吗？”顾铮听懂了风来的意思。 “奴婢只是不想要夫人要靠着沈大人过日子的模样。” 顾铮莞尔：“可他是我丈夫，是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的人，我依靠着他有什么不好？” “夫人可以依靠奴婢。” 顾铮双手抱着双膝，笑眯眯的看着风来：“谢谢风来。”不知何时开始，风来对她敞开了心扉，冰冷的脸上也会有对她的关心之情，如今还说出这种暖人心的话来。 风来被看得脸一热，使劲扳着脸以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可我和相公是一体的呀，我帮他照看着家里，他专心着仕途，待我也是体贴入微，彼此相互依靠，还有你在身这陪着，不是更好吗？”人生有知冷知热的伴，谁还会想孤单的去奋斗呢。 风来沉默。 “要是我在遇见相公前先遇到你，说不定会被这样的环境逼成大女主。”顾铮眼中有着深深的笑意。 “什么是大女主？” “就是飒爽宅斗，英姿堂朝，驰骋战场，换句话说，是无所不能。” 风来愣了愣，下意识的道：“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顾铮反问了句，张荷可是说了，要不是她的性子太过温和，就应该去折腾别人，然后爬上王妃的位置，要是再有野心点，帮着丈夫夺嫡，说不定皇后的位置都是她的了，如果男人太渣，使点小手段，直接毒了他，她还能成为一代女皇呢。 风来：“......” “感觉很简单的样子。”看到风来的表情，顾铮笑得老开心了。 “奴婢没有和女人斗过，但想也知道那不是容易的事，夫人的母亲顾家主母，谢家公爵夫人，太子妃，还有当今的淑妃娘娘随便一位就比夫人厉害多了，女人想要站在堂朝上，史载倒是有前例在，但那也是事出有因，从小苦读诗书考中状元只为伸冤，驰骋战场，奴婢是个例子，可奴婢从二岁就开始蹲马步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见风来一脸严肃的模样，顾铮笑笑道：“我也就那么一说。” “奴婢也就是想着帮夫人分担一些，若什么事都让沈大人去做了，显得奴婢无用武之地。没想到夫人的想法如此有野心。”风来还真被吓了一跳。 “我这哪叫有野心啊，都是嘴上说说。”顾铮躺下小息，张荷可是为此努力过，以她这样的能力都没能成功。 风来放下了两边的帐勾，突然道：“别的奴婢帮不了夫人，不过如果夫人想驰骋战场，这点奴婢可以帮夫人做到。” 顾铮抱着被子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晴，喃喃道：“不用了，我喜欢懒懒的过日子，然后抱着相公的金大腿就好，只要他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他。” 风来：“......” 第379章 嗅出味道 傍晚的时候顾瑶回来了，看到大姐姐在家，高兴的扑过来一陈的亲昵。 两人边吃晚饭边说着这几天书楼的事。 “谢家姑娘每天来帮你？”顾铮边用饭边听着四妹妹说着她和谢敏发的趣事。 “是啊，敏如待我真好，知道我这几天很忙，每天都来帮我。”顾瑶忙了一天饿的很，反正也没别的人，不用端着样子就大口大口吃着饭。 顾铮看向一旁的素兰，素兰福了福也道：“谢姑娘每天都来帮忙，偶尔谢小公爵也会过来。” “长清哥就过来看看书，他说喜欢书楼的环境，那么多学子在一起看书，很容易感染人，还是在书楼看得进书。”顾瑶是很同意这话的，就连她看到大家认真看书的模样也想看呢。 “十一公主呢？近来可有找你玩？”这一世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顾瑶嫁入谢府，顾铮不想说得过多让四妹妹有所疑惑，转了话题。 “有啊，昨天中午我还进了宫去陪公主用饭，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要为公主选附马，公主正愁呢。” 十一公主要选附马？顾铮下意识的想了想上一世这位公主的情况，她虽没有关注过，但断断续续从下人口中听到过这十一公主是下嫁了一位大臣的儿子，最后也不知什么原因和离了，又不出几年，十一公主远嫁了蒙北，随后再无音讯。 这一晚沈暥回来的极晚，照往常他这个时候回来妻子早已睡着，今天却见她竟在翻书，连他进屋了也没有察觉。 风来想要提醒被沈暥制止。 看了一眼正在用功看书的沈夫人，风来悄然退下。 桌上放的书都是话本子，风花雪月有，山精鬼怪有，经史子集有，可以说把当下文集的代表都搜罗在了一起。 “相公，你回来了？”顾铮换书时看到丈夫站在身边，眉眼弯弯一笑。 “怎么突然看这么多书？” “看看这个时代的人都看些什么书，今日那妇人一闹，我也要开始反省是否底下作者所写的东西把大家的负面情绪给引了出来，虽然是话本子，却一味的在贬低婢子，抬高了那些勋贵之女，容易引起矛盾。” 望着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沈暥坐了下来，温声道：“这事只是有人借着《花园记》这本书为幌子，你无须放心上。” “你查出来了？”顾铮眼晴一亮。 “有些眉目，等有结果了，我再告诉你。” 顾铮点点头，问道：“相公，如果这种事真由这本书引起的，我是不是要吃官司？” “不会，朝廷对这些话本子并没有明令，像《花园记》这样的内容，其它的话本子也是有的，不过你手下这人所写的更为生动，百姓喜欢的多些。” “要是写得极为露骨呢？朝廷对于这种书的尺度在哪里？”顾铮好奇了。 沈暥沉吟了下：“还记得沈峰给我那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吗？” 当然记得，那可是春宫图啊，里面那些不可描述之体位连她这个现代人看了都脸红，被她直接丢在了箱底，顾铮随即睁大眼晴看着他：“这种书是怎么偷偷印出来的？” “只要不在明面上，朝廷不会管，甚至还会纵容。如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成亲之前这些小册子也是父母要送到儿女手中不可缺少的启蒙之书。” 顾铮微张了张嘴，半响之后才道：“就算如此，这事也是给我敲了记警钟，展示给大家看的东西，特别是受到了极大多数人喜欢的事物，不管是什么，都有他的责任在，要是受众广的话，责任就更大了，话本子也一样。”她以前只想着怎么写才能让话本子更赚银子，想法上实在是渣，以后得改。 沈暥眼中透着笑意：“夫人说的对。” 隔天，顾铮起床时沈暥已经去上朝，顾瑶比她起的早，已经在用早饭，边吃边在看着帐目。 顾铮好笑的看着这个四妹妹，这要换成在现代，妥妥的女强人啊。 “四妹妹，早上别去书楼了，咱们叫上三妹妹一起回家一趟吧。”顾铮坐下时，绿丫给端上了一笼馒头。 “早上母亲应该不在府里，昨天敏如跟我说，谢夫人今早约了母亲去谢府喝茶。”顾瑶头也不抬只看着帐目。 “母亲何时与谢公爵夫人这般亲近了？”这谢家的动作倒是快啊，顾铮喝了口粥，目光若有所思。 “最近才开始吧，这样也挺好的。”以前这谢公爵夫人自傲的很，顾瑶看着有几分讨厌，最近好像转了性子：“大姐姐，我吃好了，先去书楼了。” 顾铮轻嗯了声，目送着这个四妹妹出了小偏堂，对着一旁的风来道：“风来，想办法给十二皇子传个消息，就说谢小公爵想娶四妹妹，让他留个心眼。” “夫人，谢小公爵从小就是十二皇子的陪读，情谊深厚，若这般就说，他不见得相信，会不会适得其反呢？”在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之间，夫人更喜欢十二皇子，上回在城北书楼聊天时，她就知道了。 “他要是真在意瑶儿，自然会听进我的话，他若不信，那也没有办法。”十二皇子不给力，她再想办法，总之不能让谢家人和瑶儿再亲近了。 就在两人说着时，绿丫进来禀道：“主母，马东叔来了。” 顾铮微讶，昨天才见过马东叔，今天来做什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马东叔一脸焦急的走过来，身子还没站稳，声音就焦急的道：“大姑娘，不好了，权广志那小子一听咱们不出印《花园记》系列，竟然去找了太子妃娘娘，让太子妃为他的书出银子雕印成本。” 顾铮在心里靠了声，跳槽？ 马东叔气得嘴都歪了，《花园记》这本书赚足了银子，也没少给那小子银子，怎滴，还喂不饱啊？竟然去投靠太子妃娘娘打算另起炉灶。 “太子与大人君臣情谊深厚，太子妃娘娘不可能接受那小子吧？”风来在旁边说。 “怕是未必啊，”马东叔气呼呼的道：“自权广志写第一本《花园记》时，太子妃娘娘因与谢家姑娘那事，让权广志写的东西影射谢家姑娘，自太子妃第一次对他赏银后，他听话的跟条狗似的，深讨得太子妃的欢心。” “这书与谢姑娘和太子之间其实毫无相干，偏偏太子妃那般挤兑，最后那些贵勋主母个个都以为写的就是太子和谢家姑娘的事。”对这事，顾铮也很是无语：“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太子妃应该也歇了，毕竟那是谢公爵的嫡女。” 权广志是顾铮手下的人，这会跑去了东宫让太子妃娘娘撑腰出印话本，太子妃若是支持的话自然也是要知会顾铮一声。 就在顾铮以为太子妃不会同意时，下午时分，宫里来人了，太子妃请顾铮进宫说说体已话。 太子妃是个美人，‘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不过太子妃的美要时不时的端着，不耐看。 “宫里虽美，却像一个牢笼，而我将在这个牢笼里住一辈子。”太子妃叹了口气，苦笑的看着顾铮道：“有时，我还真是羡慕你。” 说是来说体已话，还真够体已的，明明并没有这样的情份，正因为没有这样的情份，突如其来的求怜牌让顾铮心里颇为纳闷太子妃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这会，她也只能微笑着敬着说话：“太子妃说笑了，您是极为尊贵的女人，哪能和我这样的妇人比较。臣妇听说，这段时间皇后娘娘把后宫之事也交由太子妃在打理，皇后娘娘对您可真是信任。” 太子妃面上不露，眼中却难掩其得意，喝了口茶说：“正因为母后将后宫之事暂交由我在打理，宫里上上下下都要打点，这一来二去，花出的银子就比较多了。”说着，亲自给顾铮添了茶。 顾铮忙起身接茶，说到银子的事，她还是比较敏感的，嗅出了点味道来。 第380章 不闪不避 “太子妃娘娘的家族乃三朝元老，宫中上下谁不敬着，一个个都赶着孝敬您呢。”顾铮脸上端着笑，等着太子妃说明意思。 “虽说下人都会孝敬我，可该赏赐的还是得赏，该给出去的银子还是要给出去。”太子妃端起茶来，茶杯轻划去盏内的茶叶，浅抿了口，余光见这沈夫人只笑不语，心里暗恼，这顾铮也不知道是不上道还是不懂：“对了，那权广志方才突然来了，我也挺意外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他写的话本子就见了他，他说《花园记》的系列，你们不打算出了？” “这权广志也真是的，这种小事怎么还跟您来说呢。”终于是步入正题了，顾铮低眉。 “他自然是要来说说的，这系列的第二本，我还出了不少的点子呢。”太子妃笑起来好看，只那目光隐透着一丝算计。 “太子妃娘娘若喜欢看，待书楼出了其它的书，臣妇一定第一时间送过来。” 太子妃神情明显有些不耐了：“顾铮，我明着跟你说了吧，《花园记》系列你不出的话，我来出，自然这赚的银子也归了我。” 这太子妃还真惦记上了这书的盈利，顾铮心中倒也没什么恼意，这样丰润的盈利她不做，别人也肯定抢着做：“太子妃娘娘，权广志应该也给您说了我们不雕印成书的原因。” “不过就是死了几个婢子而已，这种事值得拿出来说吗？那些对主人家存了心思的婢子，就该打死。”太子妃冷声道：“我堂堂太子妃可不会怕这种事。” 意料中的回答。这事上，顾铮也不愿多说，毕竟她以前，也就原身也是存了心思的‘婢子’，说多了很容易引火上升，到时难堪的就变成了她了。 “沈夫人，太子殿下一直视沈大人为自己人，我待你亦是极不错的，这个面子不会不给吧？”太子妃一脸友善的看着顾铮。 “太子妃说的这是哪里话，只要是您要的，尽管开口。”以往太子妃自称都会带个‘本’字，为了这件事都自称我了，况且她已经不打算出这种系列的，谁要谁拿去，太子妃不怕担事，她也乐意送这个人情，不过顾铮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落幕。 太子妃看着顾铮的神情又多了几分的亲昵：“沈夫人放心，沈大人不久定能高升。还有，这册子雕印的工序，还要麻烦沈夫人了。” 竟然还想着她的书楼帮着策划出印吗？只想拣现成的银子？顾铮自然不乐意，一旦她插了手，跟她自己出印的没什么区别，面上依然含笑，道：“太子妃娘娘，书楼已经说过不会再印《花园记》系列，就得说到做到，毕竟书楼能开到现在这规模不容易，再者，书楼每个月的盈利也有太子殿下的一部分，还请太子妃见谅。” “行，这事我自个去想办法。”虽说书楼在给这沈夫人管，最终还是太子的，也就是她的，太子妃对这事并不计较。 两人这会是在东宫的主殿内，外面是炽热骄阳，里面却如春日一般的舒爽，估计周围没少放冰。 宫女在此时端上了冰镇水果，顾铮竟然在桌盘上看到了山竹和火龙果，眼晴一亮。 “这些都是前几天异邦上贡过来的果子，模样看着奇怪，味道确是极好。”太子妃心情很好，示意宫人给顾铮剥水果。 顾铮自然不会客气。 就在顾铮满意的吃着山竹时，一名宫女匆匆进来禀道：“太子妃娘娘，良侧妃进宫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刚好十一公主也来了，两人又闹起来了。” 太子妃原本愉悦的面色瞬间一沉，盛着山竹果肉的小碗正要狠放在桌上，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对着顾铮牵强一笑：“十一公主一直想着以前的二皇嫂，只要见到这良侧妃就要说上几句，真是孩子脾气。沈夫人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顾铮浅浅一笑：“是。”心里则在惊讶，鲁王的侧妃良侧妃原本是婢女，当年鲁王遭乏被禁皇陵，这良侧妃不离不弃陪伴在侧并且生下了皇子，鲁王感恩，因此亲自请求皇上赐封为侧妃，已封府的皇妃并不需要每天进宫请安，更别说婢女出身的良侧妃了，一年能有那么一二回允许进宫请安已是盛宠，与太子妃之间应该更不会有交集啊，且太子妃方才流露出来的神情也挺奇怪的。 见到夫人出来，随候在殿外的风来忙跟上。 宫道上的宫女见到太子妃过来，赶紧避让行礼。 很快，顾铮看到了相互瞪着眼的十一公主和良侧妃，两边的婢女都拉住自个的主子，深怕俩人打在一起，而良侧妃娇小的脸上，红色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打的。 “小小贱婢，也敢跟本公主动手？凭你也配？”十一公主向来是看不起良侧妃的，把最疼爱自己的二皇嫂之死都归在了良侧妃的头上。 “公主莫忘了，妾身侧妃的身份可是皇上亲自下赐所封，跟以前早已不同。”良侧妃气得脸色通红，声音愤恨。 当两人看到太子妃过来时，这才停下剑拔弩张的情形。 公主还是那个公主，良侧妃却像是换了个人，在顾铮的印象中，良侧妃的举止向来是拘谨的，在人面前也满是自卑，尽管今天的她看起来眼神中依然透着几怯懦，但卑意不再，甚至还有着几分的底气，特别是在见到太子妃来了后，腰板子也直了。 “太子妃嫂嫂。”十一公主看到太子妃，乖巧的唤了声，见到顾铮时也是一脸高兴：“顾大姐姐也来了？” “十一公主。”顾铮随了个常礼。 “妾见过太子妃。”良侧妃赶紧施礼，又朝着顾铮随了个小礼：“沈夫人。” “你们两个，”太子妃无奈的看着俩人：“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以后见了面不许再吵，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这良侧妃也成为了太子妃的人？顾铮视线投向良侧妃，没想见她也正看着她，下一刻，她目光赶紧移开。 这一眼虽没特别的，但顾铮知道，这几个月良侧妃定然是做了什么，要不然太子妃不会把她视为自己人。 体已话已经说过了，顾铮也就没再多留。 东宫到宫门口的甬道上，顾铮想着方才的事，忍不住摇头失笑。 “夫人笑什么？”风来奇怪的问道。 “太子妃竟然和良侧妃成为了自己人。”整个大越的人都以为二皇子鲁王和太子殿下是一心的，毕竟当年鲁王被软禁就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可谁会知道鲁王私底下是有争储之心，当年的一切不过就是鲁王为了取得太子的信任而已。 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顾铮笑的原因：“奴婢对这良侧妃没有什么好感，那会她为了搭上点关系竟然让夫人约端王妃出来，也不想想她自个是什么身份，仗着夫人待她不错提这种不自知的要求。” 就在主朴俩人边走边说时，旁边的月牙石门内走出一人，不是别人，竟是赵元澈。 赵元澈的目光永远是冷的，神情带着一贯的强势与居高临下，如冰棱一般的眼神在见到顾铮时愣了愣，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却每每在午夜时分会想到她。 闹心，这是顾铮看到赵元澈的第一想法，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男人。 主朴俩人施了礼越过。 “站住。”见人要离开，赵元澈出口，她见到他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吗？ “不知王爷有何事？”顾铮回身看着他，大大方方，不闪不避。 “你怎么会在宫里？”能有什么事，他不过就是想多看她一会，赵元澈的视线是冷的，声音亦是冷的，但他的心是乱的，这个女人变化太大，记忆深处，她从没有这般腰杆子笔直，眼晴明亮，举止坦然的看过她。 “来陪太子妃娘娘说说话。”顾铮说完，随了个常礼离开。 宫门口就在眼前，宫人早已牵过了沈府的马车候着。 风来扶着顾铮进马车，驾车时，她朝端王爷所站的方向看了眼，没想竟见到这王爷还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驾车离开。 第381章 轻松一笑 顾铮回到府里时，马东叔还在，他在等着消息，听到《花园记》系列直接送给了太子妃，心痛的不行，跺脚大骂权广志是个小人，左右看了看没别的婢子，只有大姑娘和风来在，又捶胸骂太子妃是个强盗，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卑劣可耻 “大姑娘就一点也不难过吗？”骂完见大姑娘在一旁悠哉的喝茶，马东叔难以置信的道：“咱们可是损失了很多银子呢。” “咱们目前有五位作者，撇除写《花园记》系列的权广志，一位写着修仙记，另三位分别管着书楼的墙报，对吧？”顾铮放下茶盏，示意绿丫倒茶。 “是。” “以后，咱们要写一些让人看了开开心心又心里暖洋洋的书，就算没有什么文学意义，可让人看了能心情大好，肯定卖得好。”这是顾铮一路上所想的决定，书嘛，只要会写就不愁写不出好书来。 马东叔虽然心疼没了的银子，不过大姑娘这么说还是让他眼前一亮：“夫人有什么好的想法了？” “我相信主朴之间，更多的是感情深厚的主朴之情，婢子陪了主子一辈子、陪着、护着的大有，毕竟人心本善。”顾铮道，况且婢子也是活计啊，找份安稳又轻松的活计不容易。 马东叔眼晴亮了，开了这么多年的书肆，一说就懂：“小人这就去跟那些作者商量怎么写，一定要超过权广志才行。” “等一下。”顾铮叫住了立刻充满了壮志的马东叔。 “大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时下《花园记》这本书虽出了点事，但读者对它的热度肯定不减，同一个故事的题材读者只有看了几十本甚至几本百后才会出现审美疲劳，这本《花园记》在大家还没有出现审美疲劳时，别的书不见得能比得过它，所以现在出书的话，还是要以类似题材为主。” 马东叔一脸纳闷：“大姑娘能说得具体些吗？” “马东叔，你去查查前朝后宫的那些事儿，让女主和另一个相同身份的女配互斗争宠为主线，在这争宠的过程中始终有个与女主共患难的婢女，这是副线，主朴的情谊让人感动，让人赞颂，《花园记》里的婢子有多贪心，新书的婢子就有多忠诚，要和主线一样精彩，再度制造话题。”顾铮放下茶盏，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想写呢，不过她的文笔不见得会受到这个时代的人所喜欢。 “好故事，好故事啊。后宫争宠？”马东叔瞬间脸部笑开了花，这样的话本子越朝也有几本，但大姑娘说出来的剧情，总觉得比那些好看很多：“小人马上安排下去。” 看着马东叔高兴离去的身影，风来奇道：“这故事有这么好吗？” 顾铮对这个在路上想出来的内容满意的不行，听到风来这么问，抬眸看着她：“你觉得不好？” “奴婢喜欢看兵法，喜欢听一些将军打仗的故事。” “你这种喜欢目前还是挺小众的。”顾铮乐呵的道：“不过待这种本地色彩的话本子被看腻了，就可以添些特别的东西再来书写。”比如重生。 风来没听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沈夫人的眼光向来都是不错的。 傍晚的时候，春红和荷香来了，每个月的月底，她们都会来交书楼的帐目。春红管着城东书楼，荷香与芸娘管着城南书楼。 “大姑娘。”春红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顾铮了，高兴的扑了过去。 看到春红，顾铮不禁响起了上世的事来，心里一酸，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不是让你叫姐姐吗？” “一样了，大姑娘，我想你了。”说着在顾铮怀里蹭了蹭。 荷香，绿丫都在旁边笑着。 风来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我也想你，特别是现在，怎么会这么想呢？”顾铮捧起春红还透着几分稚气的面庞看着。 春红眨眨眼，不明白大姑娘为什么一副伤感的模样看着她：“为什么现在特别想我？” “这不是看到了嘛。”顾铮放开她，不过幸好春红上世过得还不错，不至于让她对王庶娘一样心里有缺憾。 几人来到了主院的小偏堂里坐下。 书楼的帐目顾铮是极为放心的，因此也就象征性的翻了几页。 “这个月的盈利倒是比上个月还要好。”春红是她一手教起来的，荷香是主母卫氏调教好送来的，两人都是她非常信任之人，合上了帐目，顾铮看着荷香道：“芸娘堂嫂近来如何？” “芸掌柜将书楼打理的极好，一个月前又招了一名少年书生进书楼帮忙，专门负责给人的书信，每个月给书楼赚了不少的银子。”荷香道。 “哦？没想到芸堂嫂还能想出一个赚钱的门道来。”如今建了四个书楼，顾铮也放了不少的权，比如再招人，只要符合条件书楼里又确实需要的就可以书楼的掌柜做主招人，芸堂嫂这个点子她倒是觉得也不错。 “那书生写的一手好字，不少来看书的子弟还会来请教习字。”荷香道。 顾铮点点头：“荷香，越城书馆已经开始修缮，待修缮好，我便将你调到书馆里来管财务，也就是帐目，你觉得我把城南书楼交给芸堂嫂一人打理如何？” “芸掌柜很勤奋，也很努力，一人打理应该不会有问题。”荷香想了想道。 “那就好。”荷香的回答让顾铮心里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芸娘和宁秀兰常走动会被宁秀兰影响，应该是她多想了。 用晚饭的时候，素兰回来禀报，说四姑娘被二公子接走，让她不用等着吃饭，顾铮转念一想，真正接走四妹妹的不是正钦，而是十二皇子吧，这少年动作倒是挺快。 顾铮留了春红和荷香用晚饭，荷香没在小偏堂用饭，而是去了下人的园子里，她的姐妹们都在这儿也可以叙叙旧。 一桌子的菜，就只有大姑娘和自己，春红只觉得又回到了大姑娘未成亲之前，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里却在叹气：要是王庶娘也能在就好了。不过不想引起大姑娘的伤心，脸上还是高高兴兴的。 “八妹找你做什么？”八妹当初因芬妾室背叛了三妹妹，如今在顾府里做婢女，算是惩罚，想来主母卫氏待她还是宽容的，偶尔还能出府，顾铮有些意外八妹会去找春红。 “她说她知道错了，说如果我哪天来大姑娘这里的话，帮她说说好话。”春红满满吃了口红烧肉，又给大姑娘也夹了块。 “她只是认个错，你就来我这里帮她说话？应该不止这个吧？”虽说春红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婢女，但顾家的事她比谁都上心，当初八妹那般对三妹妹，她气得脸都白了，不可能仅仅因八妹认个错就原谅。 “还有里南哥。”春红如实告来：“他不好意思去你和大姑爷那儿说，也来我这里说过几次，还送了礼，不过我没有收。八妹做出那么过份的事来，我也知道不可能原谅她的。” 顾铮扒了口饭咀嚼着，春红话虽这么说，但她会来说，心肯定是被说软了的，春红和八妹、里南三人走的近，心软也难免。 “以后八妹或是里南再来跟你说这事，你就这样告诉她们，我做不了主，八妹不想在顾府受罚，该求原谅的是三妹妹端王妃，只有端王妃才能对她的去留进行处置。” 见大姑娘一脸严惩，春红忙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大姑娘，奴婢是不是给您添堵了呀？” 顾铮好笑的看着春红担心的模样：“你也知道啊？” “以前我在城南书楼做事，住在沈大娘那里时，里南哥常会去帮沈大娘，沈老爹的帮，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前几天，他特意过来跟我说八妹的事，我也不好推拒啊，只好让大姑娘推拒啦。”春红吐吐小舌。 顾铮：“......”行，她做恶人。 吃好晚饭，主朴俩人相依偎的在花园里散了散步，待说好话时夜已经浓了，顾铮让马夫送春红回去。 看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顾铮才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春红没有因为她的无奈而早早的嫁人，真好，这种事以后一定不会再有。 第382章 满意一笑 沈暥回来时，顾铮将太子妃要出印《花园记》系列的事告诉了他，又将良侧妃的事说了下。 沈暥脱下外套放在屏风上，淡淡道：“皇上整顿朝廷腐败，第一位杀鸡敬猴的人就是太子妃娘家的堂叔，太子妃娘家的收入大部分都要靠这位堂叔。” “太子妃堂叔落了马，便少了不少的收入，所以主意就打到我书的头上来了？” 看着妻子拧眉的模样，沈暥淡然一笑：“书楼的生意虽说不错，但靠的不过是每个月那点月费，这点银子还要分成几份，拿到太子手里的没有多少，而一本书的盈收却能比过书楼一年的收入。” 顾铮坐在一旁生了点儿闷气，才道：“人家是太子妃，让我把《花园记》系列的书送给她，我也不说什么。其实，其实我顾忌那么干什么呀？那妇人要闹便闹吧。”银子她也爱啊。 “后悔了？我可是听说你送这个人情的时候送的丝毫没有犹豫。”沈暥坐到了妻子的身边，淡笑看着她。 顾铮撇了撇嘴，知道沈暥在宫里有人，知道她和太子妃的事轻而易举：“我只是觉得死了婢女的事没那么简单，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权广志这种人，更没必要留着，风花雪月的故事多了去了，找个文笔好的随时都可以写。”见丈夫深眸含着浅笑望着自己，顾铮脸一红：“太子妃向我讨好，和自己的东西被人如此惦记着，两种感觉不一样，我心里膈应，说不定，那妇人之事也是太子妃一手策划的。” “你猜的很对。” 顾铮愣了愣：“什么猜的很对？” “那妇人确实是受了太子妃娘家的人指使来闹的事。” “什么？”顾铮气的站了起来。 沈暥含笑着拉过妻子的手重新坐下，淡淡道：“齐家，也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觉得我既然是太子一党，为太子效劳本就是应当的，又怕我不同意，所以才设计了这一出戏，他们觉得哪怕我知道了，也只会乖乖的奉上来。” “太子呢？也知道这事吗？”从谢姑娘的事上，顾铮对太子虽然没好感，但堂堂储君，不至于还要强抢臣子的东西吧，更别说这位臣子在明面上还是跟他一条船的。 “太子现在知道这事了，他让我别介怀，说太子妃做的确实不对。” “那他有说要还吗？” “没有。” 顾铮再次气的站了起来：“欺人太甚。” 沈暥点点头，完全赞同，重新将妻子拉到身边坐着：“今天下午，我把我心里对太子这一点极为不满的情绪透露给了鲁王殿下。” “什么意思？”顾铮正在气头上，也没把这话往心里想，顿了顿，想到鲁王在暗中是觊觎着储君位置的，看向沈暥：“所以，鲁王殿下会怎么做？” “不久之后就能知道了，晚了，睡觉吧。”沈暥起身熄灭了烛火。 顾铮心里藏着事，又哪能睡得着，翻来覆去的，对于鲁王会如何做好奇的不得了。 直到沈暥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在对上黑暗里幽深又火热的视线时，顾铮暗叫了声‘糟糕’，忙说：“我困了。” “晚了。” 隔天，顾铮在风来的面瘫脸注视下醒来，此时，已经日上三竿。 顾铮已经习以为常，脸皮早已厚了。 “沈大娘和沈老爹一早就来了，给夫人炖好了人参鸽子后已经回去。”风来将帐子勾起，冷冷说。 “公公婆婆来过了？你怎么不叫我呢？”虽说沈父沈母并不会介意她晚起，但顾铮介意啊，在公婆面前，她还是想好好表现的。 “大人说了，夫人昨晚累坏了，让沈大娘和沈老爹不要吵你。” 顾铮坐起的身子瞬间僵硬，再厚的脸皮也红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铮无比的忙，也将太子妃抢她书的事给抛到了脑后，毕竟越城书馆的开张是最为重要的，越城书馆和四个书楼不一样，书馆为总部，又是设在皇宫脚，来来去去的人非富即贵，修缮必然要高大上，任何一件事顾铮都亲自监督。 这期间，女大夫来给她施过针，施针时顾铮除了觉得头脑有些胀，倒也没别的感觉，不过每次施完针，精神都是极好的，想来施完针，头疾能完全好。 四大书楼中，顾瑶的书楼运营的最好，虽说建楼初期是为了给寒门子弟看书，可开张那日被十二皇子一闹，最后倒是在贵族少年中名气大盛，后来是寒门子弟和贵族少年混杂，因为有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常常出现，这二派少年相处的竟然怪异的和谐。 每每看到城北书楼的帐薄，顾铮就会笑得合不拢嘴。 “大姐姐，你得给我涨月银啊。”顾瑶伸手摊在大姐姐面前，笑得一脸小得意。 “涨，当然得涨，为了留住如此能干的掌柜，你不说我也会涨。”顾铮刮了刮顾瑶的小俏鼻：“不过在涨之前，我让荷香先把章程给拟出来。” “章程？那是什么？”顾瑶奇道。 “四个书楼四个掌柜，这会又多了书馆，也要招主事的，还有伙计们的月银，时间长了也要涨一些，这些都得有个制度才行，荷香会负责书馆书楼的总帐务，所以这事也交给她去办。”事业做大了，任何东西都要有个章程来执行才好。 “大姐姐，我能涨多少？”顾瑶一脸的期盼，虽然在她十一岁那年母亲送了她一个小庄子，可这凭她能力得到的月银比庄子的收成让她喜欢多了。 “不告诉你。” 顾瑶：“......”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夫人，四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端王妃那儿奴婢也已经派人去叫了。” 前些日子总是没时间回顾府，顾铮觉得为了顾瑶的事必须回去一趟，正好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三妹妹了，叫着一起回去。 因三个女儿都要回来，这晚顾府的菜就跟做宴席一样，主母卫氏还有父亲顾鸿永，嫡子顾正钦早已笑呵呵的在大门口等着。 顾铮顾瑶到时，正好顾盈的马车也到了。 “母亲。”好些时日没看到父亲母亲，顾瑶提起裙子跑了过去扑进卫氏的怀里：“我好想你。” “你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顾鸿永呵斥道。 卫氏则宠溺的抱了抱小女儿：“真想还是假想啊？真想的话，这么近的距离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 “哎哟，我忙嘛。”顾瑶撒娇，又娇滴滴的朝顾正钦喊了声：“二哥哥。” “母亲。”顾铮和顾盈高兴的走过来。 “二哥哥。”顾盈有些日子没见到顾正钦了，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宫中很努力的听夫子讲课。 “大姐姐，二妹妹，三妹妹。”今天一家团聚，顾正钦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卫氏满意的看着这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赶紧进去吧，菜都要凉了。” 顾铮刻意放慢了脚步，顾正钦亦是，两人对了一眼，直到和家人有了一些距离。 顾正钦和顾铮一样大，只不过月份小。少年郎进了宫后是越发的温文儒雅，朗月如风，风流年华的年纪，再加上沉稳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顾铮想到庶娘曾说过父亲当年极为好看才让她一眼相中，二弟弟如此模样，这父亲又能差到哪儿去。 “大姐姐，你让人叫我回家，是想问十二皇子的事？”十二皇子早已将以前大姐姐在书楼里跟他说的那些话说给他听，得意洋洋的说得到了大姐姐的支持，他奇怪于大姐姐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顾铮点点头，一大早，她就让风来派人给二弟弟送了信，说想一家子吃个晚饭：“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近来可有争执？” 顾正钦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大姐姐怎么知道？他们打了一架。” 顾铮眨眨眼：“让我猜猜，他们是因为四妹妹？” 顾正钦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姐姐，转念一想，许是大姐姐在跟十二皇子说帮着他时就已经知道谢小公爵喜欢四妹姝的事了：“真没想到，谢小公爵竟然会喜欢四妹妹，怎么以前一点也看不出来呢？”十二皇子小时候就喜欢瑶儿，认识的人都知道，可谢小公爵完全看不出来。 “谁赢了？”顾铮一脸感兴趣的问。 看着大姐姐那一脸存是看热闹的表情，顾正钦哭笑不得：“十二皇子。”也只能是十二皇子啊，皇子和公爵，这身份还用说吗？ 顾铮一脸的满意。 第383章 突来动容 不过顾铮也知道，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之间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同上辈子一般谢夫人已经在筹谋让谢小公爵娶瑶儿，那么等于是一家子三人齐上阵啊。 而她自己虽然说了是支持十二皇子的，但事关瑶儿的终身幸福，十二皇子并不是她考虑的唯一人选，还得看十二皇子的表现来定。 姐弟两人边说边进了大堂厅，卫氏，便宜父亲，顾盈和顾瑶四人正在有说有笑着。 秦妈妈和孙妈妈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也在旁唠磕着。 “铮儿，过来。”卫氏朝顾铮挥挥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虽然卫氏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但她身边的位置向来是顾盈顾瑶几人的，她身为庶女总是坐在未尾，这时代对于礼仪这些是很看重的，顾铮心里倒是微讶了下，或许是要讲什么事吧。 卫氏拉过顾铮的手坐下，慈爱的看着她：“以后回了家，你就坐我身边。” 顾铮一脸不解，见顾盈和顾瑶都笑望着自己，不明白怎么突然间母亲说这么一句话来。 便宜父亲也轻轻笑着。 顾正钦心中虽奇怪，不过也不觉得惊讶，虽然和大姐姐不是同胞，但本就是亲生姐姐，早就是一母同胞的感情了。 “你早已过继在了我的名下，是顾家的嫡长女了。”当时三姑爷端王硬是要给大姑爷塞个平妻，她和丈夫想到大姑爷日后平步青云了，顾铮庶女的身份确实不太好，因此过继到了她的名下，到如今，卫氏对这个大女儿早视为亲生：“你父亲说大姑爷有可能要升官，我们想着在府里摆几桌酒宴，请亲族朋友们过来，正式告诉大家你已经是顾府嫡长女的事。” “这么说来，我这嫡长女的身份要没了？”顾盈打趣道。 “三姐姐，你好可怜哦。”顾瑶赶紧嘿嘿符合。 一家人都笑起来。 顾铮是来说顾瑶的事的，没想到主母卫氏会突然说起她的事，一时没心理准备，其实大家早已知道她过继在了主母的名下，摆酒宴就是一个场面，表示顾家对她的重视，她不是从卫氏的肚子里出来的，又哪可能真正比得上顾盈嫡女的身份，不过顾家重视她，旁人就不会轻视她。 “母亲，我......”顾铮湿了眼眶，真是，突然间来这么一出，怪动容的。 “一家人不用多说什么。”卫氏拍拍顾铮的手背。 “吃菜吃菜了。”顾正钦忙说。 顾铮从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没有安全感的，当时王庶娘的作死让她即气又恼，更多的是无奈，加上主院对她们母女俩的轻视，让她只能依靠着不着调的王庶娘，处久了，面对王庶娘作死又无私的母爱，她怎能不动容，但她若要好好在这里生活，必须得有靠山才行。 和主院的关系，是她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她的付出她们回报给了她，如今，顾家是她真正的家了。 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顾铮压下满心的动容，和大家有说有笑起来。 说的最多的是顾瑶，她经营了个书楼，每天都有很多故事，她把这些故事，还有自己的心得体会跟父母一一说来。 “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玩几个月就算了，还真打算做一辈子？”顾鸿永是不赞同一个女孩子家这般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原本以为小女儿新鲜感一过就好，哪知道还玩出兴趣来了。 “有什么不可以？”顾瑶撇撇嘴，“父亲以前就说过，只要我喜欢的事去做就是了。” “那不一样。”顾鸿永没好气的道：“你又不是一般的庶民女子。” “是，只要你喜欢的事去做就是了。”卫氏给小女儿夹了她最喜欢吃的菜放碗里，只要小女儿开心就好，三女儿成亲之后的不开心是她一辈子的痛。 顾鸿永瞪了妻子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话。 “母亲最好了，二哥哥，你呢？支持我经营书楼吗？”顾瑶一脸期待的看向二哥哥。 “我觉得挺好的，再说，身边跟着素兰她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十二皇子是每天都要跟他说四妹妹的事，听久了就发现四妹妹已经褪去了小女孩任性的性子，跳脱不再，带上了七分的稳重，甚至还会精打细算。 “三姐姐，还有你，你也说说支持我吗？”顾瑶望向顾盈。 看着面色不太好的父亲，顾盈笑着着：“我当然是支持父亲了。” “好女儿。”顾鸿永一扫脸上的阴郁。 顾瑶嘟起了嘴，听得顾盈又笑着说：“就算我支持父亲，可还是有四票是支持你的呀。” 顾鸿永阴郁的脸又回来了。 众人则是大笑起来。 “父亲。”笑完，顾铮对着顾鸿永道：“您放心，我会看着四妹妹的。” 顾鸿永还能说什么？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完了晚膳，顾正钦难得回来一趟，被顾鸿永叫去书房看看儿子近来的长进，母女几人则去了小偏堂里说说体已话。 说了一会，秦妈妈就过来对顾瑶道：“四姑娘，奴婢正在做你最爱吃的桃酥，小时候你最喜欢看奴婢做，这会还要看吗？” 顾瑶眼晴一亮，拉着秦妈妈就走。 秦妈妈是顾铮让风来去叫的，支走了顾瑶，她才好跟卫氏和三妹妹说谢家的事。 “母亲，我有事要跟您说。”顾铮道。 卫氏挥退了屋里的众婢子，只剩下了母女三人，她这会脸上的笑容还合不起来：“什么事啊？” “是关于谢家的。” 卫氏和顾盈互望了眼，俩人的目光皆落在顾铮脸上。 “这段时间，谢家姑娘谢敏如一直在书楼帮着四妹妹做事，时不时的，谢敏如会叫四妹妹一起去吃午膳，谢小公爵也在。”顾铮将这些事一一说来。 “这事有什么不对吗？”顾盈奇道，毕竟四妹妹和谢家姑娘一直是闺中密友，俩人的感情如姐妹一般。 顾铮这么一说，卫氏也想到了谢公爵夫人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反常，上个月，谢公爵夫人好几次邀请她去喝茶赏花。 “三妹妹，我怀疑谢家是看中了四妹妹。”顾铮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不可能，皇上不会答应的。”顾盈一口否定，她嫁给了端王，妹妹若再嫁入谢家，谢家的谢战神那可是拥有实际兵权的大将军啊，顾家一日冲天不说，到时朝中上下怕会有端王爷的闲话。 谁都是这么想的，可上一世......顾铮看着沉默不语的卫氏，才对着三妹妹道：“就算皇上反对，可谢家要是真这么想的，皇上的反对怕是没什么效果吧。” “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反对了，谢家为什么要为了四妹妹去反抗皇上？”顾盈还是觉得不可能。 是啊，这点顾铮也是想不通的，在上一世，谢家为什么要为了四妹妹去反抗皇上？ 卫氏在此时开口：“二天后，谢公爵夫人还邀请了我去赏游船，这已经是这个月她第二次邀请了，算上上个月的几次，从我嫁与你们父亲这十几年来加起来，也没这两个月的多啊。” 顾盈讶异：“谢公爵夫人为何突然间对母亲这般殷勤？” “我也不知道，铮儿这么一说，难不成真是为了瑶儿？”这事先前卫氏并没有放心上，还很高兴自己和谢公爵夫人能说话在一起。 “要真如此，我倒觉得这也挺好，谢小公爵一表人才，又是十二皇子......”顾盈声音一顿，才想起十二皇子也挺喜欢四妹妹的。 “且不管是不是为了四妹妹，母亲和三妹妹不觉得谢家突然这般的殷勤很奇怪吗？”顾铮将疑点说来。 “你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先前卫氏不是没有疑惑，但她想着能与谢家往来只有利而无害，可以谢公爵家的身份，真对瑶儿有想法，并无需这般上心。 第384章 意外之人 几人正说着，顾鸿永和顾正钦走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顾鸿永心情极好，唯一的儿子进宫做了陪读后大有长进，今年的科举有望啊。 卫氏就将母女几人方才说的事简单说了下。 顾鸿永想了想，挥了挥手说：“谢家是什么人家，谢韫是当今皇上的结拜兄弟，就算要娶公主，皇上，咱们的官家也会欣然同意，能图瑶儿什么？谢家要有心要娶瑶儿，他们现在来提亲，我这个父亲立马就会同意。” 顾鸿永这态度让顾铮的心一沉，又见母亲卫氏和三妹妹亦是含笑着，明显对于谢家是非常满意的，对于方才产生的疑惑也不当回事了，也是，她若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谢家亦是满意的很，且目前无凭无据，仅任猜测还真做不了什么。 “对了，铮儿，我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着你前段日子印的那本《花园记》，还听说有人去书肆门口闹了？”顾鸿永问道。 “我也听说了，这本书一出来时，贵勋主母之间几乎人手一本，里面所写的事让好些主朴之间确实有了隔应。可这毕竟是话本子啊，哪能当真，原本是想过来问问你情况的。”卫氏倒不觉得几个婢女的死能闹出什么事来，这种事在后院之中总会有，最后也不过几十两银子打发而已。 顾铮是来说顾瑶的事，但父亲的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母亲和三妹妹的疑惑，她也没好再说下去：“是来闹过，现在没事了。”遂将太子妃的事说了说。 听完，一家子的脸色都不太好，银子可以再赚，可如此被人算计夺银心里着实不痛快，只是碍于对方是太子妃不好说什么。 “日后太子荣登了大宝，我想是不会亏待了大姑爷的，铮儿，你不仅不能表现出不满来，以后还要多多帮衬着太子妃才好。”顾鸿永要长远打算，不说大姑爷的官途，三姑爷以后的权利，还有儿子的前途呢。 “父亲，女儿知道。”顾铮也只是嘴上说说，太子倒台是迟早的事，鲁王这会还在虎视眈眈，况且沈暥还在鲁王面前怨了太子几句，鲁王定会抓住机会做点什么。 顾鸿永点点头，又望向了三女儿顾盈：“还有你，人家是个王爷，纳个宠妾不是什么大事儿，别总是给人冷脸。”这种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多说，看向妻子时目光带着不满：“你也不管管。” 顾铮察觉到顾盈的身子一僵。 卫氏脸上的笑容也摊了下来，只淡淡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和盈儿心里有分寸。” “男人就算妾室再多再宠，那也只仅仅是妾，只要盈儿做好身为原配该做的事......”见妻子冷冷的目光突然横视了过来，顾鸿永没再往下讲，妻子嫁给他这么多年，后院的事还真没让他操过什么心：“行了，我不多说话。” 想到上世顾盈自尽的结局，和离吧，顾铮真想冲出这句话来，忍了好久才没冲口出去。 此时，顾瑶和秦妈妈端着刚好做的桃酥走了进来，高兴的喊着：“桃酥做好了，好香啊。” 这晚，因母亲也支持自己开书楼，顾瑶高兴的住在了家里，说要和母亲亲昵一翻。 挥别顾家人上了马车。 久久，顾铮一直透过车窗望着顾家门口，直到转了个弯看不见了才放下了帘幔。 “以前奴婢觉得卫氏主母待夫人苛刻，后来觉得还不错，现在觉得卫主母对夫人和三姑娘四姑娘是一碗水端了平的，还真不容易。”风来虽然一直在蒙北，但内宅的那些事她还是知道的，这世上像卫氏这样的主母虽有并不多，大家心里都有个小算盘，待庶女再好，这砰也是难以持平的。 顾铮正在想着顾盈和顾瑶的事，听风来这么一说，浅浅一笑：“是啊，顾家的人都是好人。” 好人？风来觉得沈夫人这话说的挺奇怪的，还没听到过这样说自个家人的。 “卫主母可有说起这认嫡宴什么时候摆？”风来又问。 认嫡宴？这名字取的，顾铮莞尔一笑：“估计也在近日吧。” “这酒宴一过，夫人的地位定会有所不同。” “难为主母还惦记着这个，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我的事，而是瑶儿的事。” “夫人是担心谢家来提亲，顾家答应了？” “是啊。”顾铮寻思着办法：“风来，这些日子一点消息也查不出来吗？”她暗暗让风来去查过谢家。 风来摇摇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也因为太正常了，反倒是奇怪。不过，奴婢发现一件事。” 顾铮看着她。 “谢小公爵是在谢家姑娘和咱们四姑娘去了谢战神的军营后而得了失心疯的，奴婢记得也是在那之后，四姑娘说有一个大秘密。” 那会谢小公爵身体不适，做为父亲的谢将军却从未去看过这个儿子，谢敏如一气之下闹到了军营，顾瑶和十二皇子陪着壮胆，没想那些士兵压根就没让他们进军营见谢韫，最后十二皇子出了个主意，从背后绕进军营，哪想被暗哨逮到绑到了谢韫的面前。 回来之后，顾瑶就说听到了个大秘密，死活不肯说。 “你是觉得这件事会和四妹妹知道的大秘密有关系？”顾铮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是。谢家姑娘多么活泼的性子，谢夫人又是那般凌人的性子教出的女儿怎么说也不会太好欺负，奇怪的是，那会太子妃拿《花园记》这本书去刺激谢家姑娘，谢家姑娘竟完全是逆来顺受的。” 那会儿，顾铮也是有和风来一样的疑惑的，只不过和她无关，这种精力能省则省，现在扯上了瑶儿的终身大事，自然得想个清楚：“那时我们都觉得她是和着太子的关系愧对太子妃才逆来顺受，可要是其它的原因呢？” “是。奴婢正是这么想的。” 顾府与沈府也就两三条街的距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她们到家时，沈暥已经回来。 “你说谁来了？”顾铮以为自己听错了。 绿丫重新说了遍：“谢公爵谢将军。” “谢将军？”顾铮愣住，怎么都没想到谢韫会亲自过来。 “谢将军来做什么？”风来没好气的问道，她不喜欢谢韫，毕竟曾被他绑过。 “奴婢不清楚。” “难道是钢材料的事？”顾铮喃喃，这值得谢将军亲自来吗？ 想到谢韫和沈暥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两人如何相处，会不会吵起来？顾铮提裙朝大堂厅去。 沈暥回来了，风来就不必在顾铮身边贴身照顾，她忙着去训练暗卫，前几天查闹书肆的妇人，沈大人早她一步查了个清楚，让她在夫人面前很没脸，也因此一有空就会去训练手下的人，甚至书信去了蒙北，让义父调几个高手过来帮她。 沈暥和谢韫的背影很像，俩人同样的挺拔，哪怕坐着，也是宽肩挺腰，只不过一个常年行军身形透着肃杀，另一人在朝为官，几分端肃。 让顾铮意料不到的是，俩人有说有笑着，并未她想像是的吵起来，连丝尴尬也没有。 顾铮进堂厅时，听到俩人正说着文房四宝的事。 “我夫人回来了。”沈暥见到妻子，清冷的面庞转为温和。 “顾铮见过谢公爵。”顾铮上前施了个礼。 “沈夫人好。”谢韫想到上次沈慕青的回复，望着顾铮的目光带着几分的笑意，也不多废话：“今天我过来，是特意来见沈夫人的。” “谢将军是为了钢笔之事过来的。”沈暥在旁说。 “没想到谢将军对钢笔这样的小事这般上心。”顾铮已经猜到了。 谢韫淡淡一笑：“你所画的钢笔若是真能成，受惠的是广大学子，是整个大越，这般好事，我确是上心。” 这句话让顾铮愣了下，关于钢笔的事，她和沈暥早已有了商量的结果，先前她的种种顾忌，沈暥只一句‘尽管如此，你并不用去避开谢韫，你所画的钢笔若是真能成，受惠的是广大学子，是整个大越。’ 没想到谢韫说出的话和沈暥的几乎一样，顾铮偷偷瞄了眼沈暥，后者淡淡然然，神情并未表露出一丁点异样。 第385章 慢慢的来 那天，当沈暥说完这句话后，她担心自己和谢韫过密的话会牵连到婆婆，沈暥让她无须顾忌，说‘此事，我会去找母亲说一下，我想母亲也是同我一样想的，至于其它的，随机应变吧，况且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他早就放下了，况且就算谢韫想要如何，也要顾忌几分’。 自然，沈暥话是这么说，但顾铮知道能远离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这谢韫说不定跟燕将军一样的深情呢？她那个便宜父亲对王庶娘无情无爱，王庶娘走了就走了，可沈父不同。 “原本打算过几天就去拜访谢将军，没想到谢将军会亲自过来。”顾铮笑说。 “这么说来，沈夫人是同意制造钢笔了？”谢韫刚毅偏于冷肃的面庞淡淡含笑。 “是。况且沈将军连大越最好的工匠都请去了。自然不能浪费了将军这一翻心意，”顾铮道，招来素兰，让她去屋里将自己画钢笔的手稿拿来。 谢韫曾在沈家二堂兄的打铁铺子里看到过顾铮的初稿，而眼前这份更为细致，甚至步骤也表达得一清二楚。 “这里面所画的两种笔，分别是硬笔和软笔，除了笔尖部分不同，其余的都相同。”顾铮没有详细说，她知道他看得懂。 “好，好，好。”谢韫一连说了三个好。 身为武将，能对读书人的东西这般上心，挺难得的，顾铮寻思着谢韫应该很喜欢读书。 谢韫在沈家待了近两个时辰才走，不仅对于钢笔好奇，连同顾铮在钢笔旁所画的新文房四宝都给了极高的评价。 送走了谢韫，看着马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顾铮偷偷看了沈暥一眼，谢韫和沈暥不仅身形，气质上相似，针对一些事物的想法看法也很接近。 “偷看什么？”沈暥清冷的黑眸好笑的看着妻子，她心中的那点想法都表露在脸上了。 “没什么。”有些事情只能想想，不能常说：“那我过几天就去谢将军的军营里。” 沈暥点点头。 “对了相公，四妹妹的事想麻烦你一下。”顾铮将今天在沈家的事一一说来，包括风来和自己对于谢家的猜疑。 “你想让我去问问十二皇子，是否知道四妹妹所说的那个大秘密？” 顾铮点点头：“当时十二皇子是和四妹妹一起去的，说不定十二皇子也会知道。” “好。” “谢家是知道十二皇子喜欢四妹妹的，他们要真带着目的性接近瑶儿，十二皇子这儿肯定会防，要是十二皇子不知道这个秘密，我得想个办法。” “你是想给谢家下个套？”沈暥已经非常了解妻子。 “是，我们不能一直被动的等待着。”想到便宜父亲和主母卫氏对谢家的态度，顾铮心里忧心。 “好。”沈暥看着妻子为顾瑶如此操心，不禁说道：“顾瑶有你这样的大姐姐，是她的福气。” “那是自然，这大姐姐可不是白叫的。”顾铮朝着丈夫微微一笑，脑海里闪过的是上一世顾瑶上山来找顾盈，在得知顾盈自尽后朝天恨喊‘赵元澈，我们顾家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我大姐姐，三姐姐先后都栽在了你的手里，你把我大姐姐三姐姐还给我，把我大姐姐三姐姐还给我。’ 那是上世第一次，她在这个四妹妹嘴里听到‘大姐姐’三个字，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个一向轻视她的小妹心里其实是有她这个大姐姐的存在的。 沈暥升官了。 所谓官并非职位上升，而是每天能进御书房，不用一天到晚只拘在内阁置办公事的偏殿里，等于官没升，但权利大了，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 顾铮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嘀咕着，原本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但这是在暗中，这会是明着也能说上话了。不过想想，以沈暥现在这个年纪能成为内阁学士已经是破格了，再往上就是内阁大学士，大学士又分成好几位。 “夫人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属下一得到消息就奔到你这里来报喜了。”沈峰和沈暥一起长大，虽说打输了要叫沈暥为哥，可这哥嫂实在叫不出来，因此身为暗卫时，还是以夫人和属下来称呼方便。 “高兴，当然高兴，要是职位也能上升就更好了。”比起这个，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她比较在意。前几天相公去问过十二皇子那天进了谢家军营发生的事，十二皇子竟然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被士兵发现时，他掩护谢敏如和瑶儿逃跑，后来被士兵丢进了牢房，再后来就连同两位姑娘一起被送了回来。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他是在牢房里渡过的。 “这还用说，”沈峰道：“太子妃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太子殿下肯定会把沈大人举荐上去的。” 顾铮微讶的看着沈峰，随即想到那次她进宫，太子妃问她要《花园记》系列时说过‘沈夫人放心，沈大人不久定能高升。’囧了，这不等于说沈暥这次的加权是用银子买来的么。 沈峰又道：“咱们沈大人可是被太子视为心腹呢，一旦哪天太子殿下荣登宝座，这辅相之职定会落在咱们大人身上。” 虽然知道太子不可能上台，但顾铮还是点头符合着，这事沈峰看来是不知道的，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便转移开了话题：“翠红是不是要生了？” “还有三个月呢，深秋的时候差不多了。”一说到妻子，还有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沈峰一个大男人笑得格外甜。 “那我得绣些小娃儿穿的衣裳给即将出世的侄儿做见面礼。”顾铮笑着说，她欠着翠红一份情，先前翠红和芸娘交好，那会芸娘被宁秀兰带偏，顾铮就请翠红看着些。 一听是顾铮亲自绣，沈峰高兴的很，他可早听说过顾铮的女工了得。 两人正说着，偏堂外面兵器的打斗声传来。 沈峰走出去一看，就见风来和金手指正在切磋，绿丫等几人在旁起着劲。 顾铮也走了出来，看着打在一起的两人，这已经是沈府每天都要上演的打斗场面了，小金一来沈府就和绿丫等人打上了交道，明明大出这些婢子们很多，可一口一个小姐姐叫的，还帮着做这做那，如今和绿丫素兰等人不要太亲密。 “这还哪用得着我去帮着找媳妇儿啊。”顾铮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撩妹子的手段老高了。 “看得我手都痒了。”沈峰暗地里是沈暥的暗卫，明着只是一个普通的汉子，如今他身着常服，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会武功：“不看了，我先回去陪我家娘子了。” 顾铮点点头。 顾府的认嫡宴开办时，竟比顾盈和端王府成亲时的排场都要隆重。 顾鸿永和卫氏原本只是宴请个七八桌，只把知交好友以前宗族的人叫来见个证，没想到这消息一传出去，差点把顾府的门槛都踏破。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顾家卫家的宗族不用说，知道沈暥是太子的亲信，顾盈又是端王妃，再加上二皇子鲁王前来道贺，十二皇子，还有十一公主，甚至谢长清也来了，闻着味来的想结交皇亲贵胄的人，总之，这硬是从七八桌变成了五六十桌。 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鸿永，顾家虽是伯爵府，但一直以来都不温不火，顾鸿永没什么本事，功名最多也就是个编攥，如今因为女儿的关系，水涨船高，今天的脸面是这辈子最油光的一次了。 顾铮也被卫氏拉着去了见了不少的妇人，今天她是主角，全身上下的打扮是卫氏早已准备好的，静静笑着便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开了口走起路来，还是差了顾盈很多，毕竟后者是十几年教养啊，因此顾铮的举止尽量范围小。 另一边，顾盈和顾瑶也在后院招待年纪相仿的贵家千金和以前的一些朋友，特别是顾盈，今天来的这些人大多是去年参加皇宫狩猎的那些人，原本彼此之间的友情还可以，自傅平香那事后，友情就淡了。 第386章 酒宴之事 “这庶长女还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让顾家主母弄这么一个大排场认嫡。”一名女子坐在梨花木椅上秀气的边喝茶边说。 “是啊，顾盈和顾瑶也太好说话了，要是我肯定得闹。”另一女子看着手上的丹寇道。 “盈儿，”坐在顾盈身边的宁秀英轻扯了扯时不时朝众人嫣然一笑的顾盈：“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若有想法的，在母亲提出摆这个酒宴的时候便说了。”对这个唯一曾信任过的闺中密友，顾盈面上含笑，心里却是疏远了，幼时宁秀兰冒充宁家的嫡女与她交往，事败后，她和宁家真正的嫡女宁秀英成了朋友，几年的深交，以为宁秀英会成为自己的嫂子，却不想中间波折这么多，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友情淡了。 “我为你感到委屈。”宁秀英一脸为顾盈着想的样子：“真没想到顾大姐姐突然会这么受你母亲的待见，这样对你以后怕不太好吧？” “挺好的啊。”顾盈朝着宁秀英微微一笑，宁秀英的脸原本是清秀温和的，如今长大长开了，下颌瘦削了不少，加上近几年来的不如意，先是被傅平香设计取消了和二哥哥口头上的婚约，皇上将她指给燕将军后又被退婚，流言蜚语极多，她过的想来不怎么好。 “哪里好啊，她可是庶女，就算你母亲怜她，私下将她过继到名下已经是有恩了，还摆这么大的酒宴，来如此多的贵勋名流，这般抬高她的身份，万一以后她转脸不认人了怎么办？”宁秀英叹了口气说。 “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宁秀英还要说，在对上顾盈含笑却深幽的目光一时说不出口了。 顾盈淡淡道：“秀英，咱们都长大了，也遇到了很多的事，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深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孤单，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要想想以前单纯的那个自己，那个看什么东西都充满着阳光的自己。” 宁秀英的脸色一白，这是在指她不单纯，不阳光了吗？ 此时，听得一旁的顾瑶高兴的喊了声：“敏如，我们在这里。” 原本和顾瑶聊着天的十一公主朝顾瑶招手的方向望去，就见谢敏如挽着她母亲谢公爵夫人的胳膊走了过来，妆精致面庞上的笑容消失，牵着嘴角，一脸淡淡。 谢公爵夫人是何等身份，一干女眷赶紧施礼。 谢夫人像是没看到这些人般，就连十一公主也只是浅浅撇过，在见到顾盈时脸上才有了笑意，目光落在顾盈发髻上，笑着说：“原来顾家主母上回在饰铺里挑的簪子是给王妃选的。” 顾铮发上所戴的簪子是一枝玉如意头，意思不言而明了，母亲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顺顺心心的：“母亲最喜欢给我们几个姐妹买簪子。” “是啊，”谢公爵夫人看着顾盈发髻上的另一根簪子，道：“我方才见到沈夫人，还有四姑娘头上也有一枝一模一样的。” “我们三姐妹发束上的玉簪子是母亲特地去永宁寺开过光的，是母亲的一翻心意。”顾盈的脸上一直挂着礼貌性的笑容。 另一边的顾盈拉过谢敏如来到十一公主面前，看着面色僵硬的两人，想了想，一手拉起一个：“你们不要这样，我们一直是好闺蜜来着。” 十一公主点了点顾盈的额头，笑笑没说话。 顾盈笑不达眼，很快移开了眸视线。 前院因是男人，顾铮也就是露了个小脸，其余的交给顾鸿永、二弟弟、沈暥打理了，她最重要的地方是后院。 华服锦衣，雍容华贵，后院这些妇人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其礼节，笑容，举止一个个都无比的端庄大方，每一个人就像是从古画仕女图上抠下来般。 就在卫氏要带着顾铮熟识几名公爵夫人时，听得谢敏如惊呼的声音传来：“母亲，你怎么了？” 寻声望去，见到谢夫人是和顾盈在说着什么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要晕倒般，被谢敏如扶住了。 卫氏见状赶紧过去。 顾铮跟着过去。 “我没事。”谢公爵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时，她突然看向了顾铮，目光冷厉，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原样。 “谢夫人？要不要去厢房休息一下？”卫氏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坐一会就好了。”谢夫人坐到了一旁，婢女赶紧奉上茶。 谢敏如陪在母亲的身边。 卫氏不放心，走过去陪着谢夫人说说话，看需不需要请个大夫什么的。 “三妹妹，谢夫人是怎么了？”本也没什么好问的，但顾铮对于谢夫人下意识的就关注了，特别是她方才看自己的眸光，让她很不舒服。 “我们正在说着衣裳，不知怎么的，谢夫人脸色就白了。”顾盈心下也奇怪。 “敏如和长清哥哥的身子从小就不太好，看来是随了谢夫人的。”顾瑶在旁边叹了口气，毕竟谢将军可是战神，身体自然好的没话说。 十一公主看了眼不远处陪着母亲的谢敏如，想到俩人从小一起到大的姐妹情，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敏如和太子嫂嫂一比，熟轻熟重，她自然是选太子嫂嫂的，况且在她的终身大事上，太子嫂嫂也说得上话啊。 “什么衣裳？”顾铮问顾盈。 “就是我现在穿的这身，谢夫人说好看，特别是上面的花纹，”顾盈指着自己这身衣裳。 顾盈今天穿的这身偏素，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可这件衣裳认真瞧了后会发现这隐藏着的绣纹很是立体，从某个角度看来，隐藏着的花似活物般在眼前。 “这衣裳，这件不是你成亲那日我婆婆送你的礼物吗？”顾铮想起来了，顾盈成亲时婆婆特意亲自绣了件衣裳送过来。 “是啊，以前我没觉得好看，今天也是秋致翻出来了，瞧着竟然觉得万分合适便穿上了。”穿上了后才发现衣裳这触感实在是好，顾盈可以说非常的喜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时你说这衣裳的隐藏花纹都是双面绣？大姐姐，你怎么了？” 顾铮的面色称不上好，如果不是今天她还涂了脂粉，怕是脸色比谢夫人还要苍白。难怪谢夫人方才看她的目光这般的阴冷，先前谢夫人看到过她的帕子，帕子角里绣了条卡通狗，亦是双面绣的，当时谢夫人问她绣帕子的人是谁，她只说是朝街上的小姑娘买的。 “你告诉了谢夫人这衣裳是谁做的吗？”顾铮紧声问道。 察觉出大姐姐话中的紧张，谢盈心下奇怪，道：“这倒没有，谢夫人看到这花纹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尽管顾盈如此说，顾铮这口气还是松不了，以谢夫人的本事很快能察出来，她都忘了婆婆曾给顾盈送过衣裳的事，也压根想不到，顾盈会在这种酒宴上穿婆婆送她的衣裳，好巧不巧的被谢夫人发现了。 都是无心之举，却是后患无穷。 顾铮看向谢公爵夫人，没想见她竟也望着她，黑眸中的怨气一闪而过，又若无其事的含笑与主母卫氏说起话来。 不时的有妇人过来和顾铮打招呼，让顾铮一时无暇去顾及其它。 看着被各家主母们拉到一旁说话的大姐姐，顾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望了不远处的谢夫人一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十一公主和顾瑶突然打闹起来，两人围着她转跑着，“我可没胡说，十二弟和谢小公爵都喜欢你，我肯定是帮着十二弟的，想着你成为我的十二弟媳呢。” “你再胡说？”顾瑶脸红得跟朝霞似的，追着十一公主就打。 “哎呀，说十二，十二就到了。”十一公主朝着顾瑶做了个鬼脸，朝着月牙门跑去。 果然，十二皇子正在月牙门口探头探脑的，目光找到顾瑶时，笑得眼晴都不见了，颠颠的跑过来，直接无视了来找他的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 看着这一幕的顾盈莞尔一笑，其实十二皇子长得挺好看的，身形虽瘦弱但挺拔，爱笑，笑起来很有朝气。 顾盈红着脸瞪着高兴走向她的十二皇子，这小子怎么总笑得那么欠欠的。 第387章 又打起来 顾铮一直被几位贵勋主母拉着唠磕，心里却急的很，她还没跟顾盈说不要跟谢公爵夫人说太多。 此时，秋致走了过来，俯耳低声说：“三姑娘让大姑娘安心，她什么也不会说的。”说完，施礼退下。 顾铮愣了愣，心里很是动容，三妹妹顾盈肯定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另外也庆幸公公婆婆因为不喜热闹又不喜欢这些接触而没有来，要不然碰上的话真是糟糕 顾家这一晚热闹的样子不亚于女儿出嫁。 到最后，顾铮终于休息下来见到春红、马东叔、以及芸娘几人时，连声音都哑了。 春红哭过所以眼晴微红，她是真心为自家姑娘而到高兴的，长这么大从没有如此高兴过，姑娘终于受到了重视，太好了，要是王庶娘能看到今日的场景就好了。 “傻姑娘。”顾铮捏了捏春红的小脸。 春红嘿嘿一笑：“姑娘，我觉得以后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了。” 这世上，也只有春红和王庶娘是打从骨子里就在关心着她的，不需要她去经营什么，她是好是坏，她们都是认了的那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 顾铮傻笑着点头。 “恭喜大姑娘了。”马东叔在旁边笑呵呵的说，今晚他喝了不少的酒，果然啊，伯爵府的酒就是好吃，跟他自己买的酒味道根本不一样。 “谢谢马东叔。” 顾铮将目光落在芸娘身上时，芸娘正打量着她，从头到脚没眨个眼的，毕竟今天的顾铮穿着体面，又略施脂粉，本就丽色的容颜更如牡丹绽放，说沉鱼落雁之色也不过份，冷不防视线撞上，芸娘没什么表情的脸忙搭起笑容：“恭喜阿铮了，从此以后庶女变为了嫡女，不会被人瞧不起了。公公婆婆也让我带了话，说恭喜你。” 马东叔轻扯了扯芸娘的衣袖。 “怎么了？”芸娘抽回自己的袖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马东叔扯我袖子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马东叔轻咳了几声没什么，这芸娘也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庶女变为了嫡女不会被人瞧不起’，大姑娘虽为庶女，但顾家家主和主母也没有所说的瞧不起，该给的一样也没少啊，这话听着太不舒服了。 “上回听我公公婆婆说，二伯和二堂兄近来的活计很多。”顾铮温笑着道：“生意可好了。” “再多也没有书楼一日所赚的月费来得多。”说到丈夫的收入，芸娘叹了口气，秀气的面庞上微微不满。 春红因芸娘一开始宁秀兰的关系对自家大姑娘的不善心里便是不满的，这会听她这么说插嘴道：“书楼的生意和老百姓生存的手工活，原本就是两样的，哪能放一起比。沈二伯一家子的生活在寒门来说也是很不错的。”芸娘自己也是来自山里人家。 “我又没说不好。”芸娘拉长着脸看着春红，她不过就是说说。 “大姑娘，”一名婢女匆匆过来禀道：“主母说谢夫人要走了，让您过去一起送送。” “知道了。” 酒宴上的客人已经陆续走的差不多，顾鸿永，顾正钦，沈暥在门口送客。 主母卫氏和谢夫人有说有笑的往大门口走着，顾瑶和谢敏如在后面手挽着手说笑的跟着。 “母亲，谢夫人。”顾铮匆匆从后侧的碎石小道上来：“女儿特来送谢夫人。” “我方才还和顾夫人谈到顾大姑娘，原来顾大姑娘的绣活竟是这般出色的，顾夫人也有心了，从小请了师傅过来栽培大姑娘。”谢夫人笑容亲昵，看着顾铮的双眸却有着点点寒光。 “自家的姑娘当然是要上心，不仅请了有名的绣娘师傅，还有琴棋书画的女师傅，一个也没有少，可铮儿就只对绣活感兴趣。”卫氏这话倒是不假。 “是，母亲从小就请了有名的女师傅来教导我们姐妹。”铮铮浅浅含笑，显然这谢夫人是朝母亲打听了不少她的事。 “哟，谢夫人。”正在大门口送人的顾鸿永看到了谢夫人出来，赶紧上前来，大半天笑下来，这脸早已僵硬了，可谢夫人这儿他是一定要搞好关系的，近来妻子和谢夫人走的这么近，还有可能成为亲家，高兴的每天都要笑着醒来。 “顾伯爵，你这三女一儿，特别是小女儿顾瑶啊教得可真好。”谢夫人转身看了正和女儿说笑着的顾瑶一眼。 “小女的性子确实很招人讨喜，而且从小又乖巧又孝顺，从十二岁开始媒婆就快把家里的门槛踏碎了，可那些人......”顾鸿永正说得有兴致，卫氏在旁轻咳了几声。 后面的顾瑶跑到了父亲身边道：“父亲，您嘴里说的人是我吗？可是一点也不像啊。” “你？”顾鸿永气恼的盯着这个女儿，拆什么台呢。 顾正钦和沈暥，顾铮在旁笑了笑。 沈暥目光和妻子对上，眼中有片刻的灼热，因外人在场他勉强将目光移开，一大早他便去了内阁，朝中的事处理好，来到顾家第一眼看到妻子时，倒是怔了下，美人如画，几丝柔婉，几丝清媚，菱唇微微一弯，眼眸柔和流转，便是一个一笑倾城的笑容，他知道妻子美，却从未如此美。成亲那几天岳母王庶娘给她准备的几件极奢纹路的艳裳，他不觉得美，今天卫氏母亲给她准备的这一身端婉雅致的衣裳，将妻子身上所有的优点都给展示了出来。 “对了，敏如，你兄长呢？好像还没出来。”谢夫人转身看向宅内。 “我方才看到兄长和十二皇子在一起。”谢敏如说道。 “我差人去......”卫氏正要说请护卫去找找时，一名下人跑了过来，惊惶的道：“家主，主母，十二皇子和谢小公爵打起来了。” 众人：“......” “什么？长清从小体弱多病，这，在哪？还不快带路。”谢夫人急了眼，对着下人尖声喝斥道。 “是，是。”下人赶紧带路。 卫氏在谢夫人突然间声音变得尖锐时，有此意外的看了她眼，谢夫人的形象在她眼中一直是清傲的，她觉得像这样的公爵人家有着清高骄傲的资本，觉着也就是性子冷清，人活着每个人都会有些性子的，更别说这样的人家，方才这尖锐的声音，还有那份喝斥，毕竟是在别人家啊，这样的教养和她心里所想的有些区别，许是太担心谢小公爵了才如此吧？ 两人又打架了？顾铮和大家一起疾步而走，前几天不是在宫里才打了一回吗？不禁意抬眸，看到谢敏如狠狠瞪了顾瑶一眼，顾瑶走的快，领先半步，因此并没注意到谢敏如看她的眼神。 顾铮拧了拧眉，寻思着，她应该对四妹妹说些什么才好，可四妹妹这性子啊太直了，怕是拐不了弯。 几人来到顾府其中一个院子时，谢小公爵已经被十二皇子压在地上打了，一拳一拳的，十二皇子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嘴上喊着：“卑鄙，无耻，你要真喜欢瑶儿，前几年怎么不说？怎么不表现？现在开始献什么殷勤？” “住手，住手。”谢夫人看到儿子被十二皇子这么打，气得脸都白了。 下人赶紧上前去拉开打架的两人。 “十二皇子，你，你别欺人太甚了。”谢夫人一手指着十二皇子，气得抖个不停。 “哥哥。”谢敏如赶紧去扶起谢长清来，看到自家哥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急的都哭了，气恨的望着十二皇子道：“你怎么能这样打我我哥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每回你做错了事，都是我哥哥护着你的，你，你竟然为了顾瑶，这样打我哥哥？” 被谢敏如这么一说，看到谢长青被自己打的确实有些重，十二皇子顿时也觉得自己打得有点凶了：“我，我......”他也就一时冲动，这个谢长青嘴里说着喜欢瑶儿，可眼神里并没有半点在意的模样，他这才脑了，要是长青真喜欢瑶儿，大不了一起喜欢，看瑶儿先喜欢上谁。 谢长青喘着气，他身子从小就弱，方才这么一打，只觉站也站不稳了，推开了妹妹的搀扶走到了顾瑶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一脸情深的模样。 顾瑶性子再转不了弯，这会也感觉得到什么了。 “瑶儿，我喜欢你，以前因为十二皇子的关系，我从不敢对你有非份之想，现在我不想再顾忌这个那个，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再掩饰，你呢，对我可有半分的喜欢？”说完，谢长青咳了几声，模样有些让人不忍。 第388章 直接的来 顾铮冷眼看着，正在心里道一句‘这谢长青可真是影帝级别’时，这突然变得让人同情的模样暗觉不妙，四妹妹对于情义其实极为看重，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想着十一公主和谢敏如和好，正要说点什么时，一旁的谢敏如动情的道：“瑶儿，我哥哥和十二皇子两次打架都是为了你，他明明身体不好，可为了你他是豁出去了，他身为小公爵从没有对别的女孩子动过心更别说打架了，瑶儿，你不是说希望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吗？只要你做了我的嫂嫂，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你们，你们......”十二皇子瞪大眼晴看着这对谢家兄妹，谢长青虽瘦，也不至于几拳就成为这样了？还卖惨？急得不行。 顾铮只觉得心里的火气烧得越来越旺，此时手被握住，她抬眸一看，是沈暥，朝她摇摇头，示意她看主母卫氏。 院子的四周都有灯笼，加上下人们手中都是提了灯笼的，因此每个人的神情都能清晰可见。 卫氏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最关心的小女儿身上，而是望着谢长青兄妹俩，偶尔也会飘向谢夫人，谢夫人原本怒气冲冲的过来，眼中愤怨甚至带着一丝尖锐，在听到一双儿女说到这这些话时却是什么也没再说了，而是帕子轻点着眼角，似在垂着微泪。 卫氏端庄沉稳的面孔比起先前要沉默许多，甚至略带着点失望，眼前的谢夫人一家三人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谢长青再喜欢瑶儿，可这样的言行举止她都不是很喜欢，这让她想起了王庶娘，哪一次不是以软弱的样子来博得她的同情，她内心唾弃，可王庶娘软弱的样子挺赏心悦目的，她看着也就心软了，这谢家人，却让人觉得不舒坦。 沈暥的意思是让主母卫氏多看看谢家的嘴脸吗？卫氏做事向来分明且磊落，是不喜欢这种桥段的，可当事人是顾瑶啊，她和卫氏不一样。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顾正钦很是动容，真没想到谢小公爵如此喜欢着瑶儿，还和皇子打架，男才女貌，金玉良缘啊，至于十二皇子，哎，他当然也中意，可是他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王爷，第二个怕是没这么好的福气了，再说，谢公爵谢将军什么身份啊，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比谁都好使，瑶儿要真嫁入谢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不用说。 就在顾铮以为卫氏肯定要出面了时，顾瑶清晰的声音透着些许不好意思传来：“长青哥哥，我一直和敏如一样把你视为兄长，并没有男女之情。”这话虽带着笑，但很是肯定。 “顾瑶？”谢敏如急了，恼声道。 “敏如，你说这话我不喜欢，难道我不嫁给长青哥哥，你就不和我做朋友了吗？”顾瑶微微不满的看着这个好友，说的什么话呢。 “当，当然不是。”谢敏如见到母亲急急朝她摇摇头。 “你们别愣着，赶紧扶长青哥哥去厢房，再去请大夫来。”顾瑶朝着身边的下人道。 “是。”下人匆匆离去。 “瑶儿。”十二皇子又颠颠的跑了过来，激动的看着喜欢的女孩子，他的瑶儿讲话就是利索，喜欢。 顾瑶眨眨眼：“你可什么也别说，我同......” “我知道，我知道。”还没等顾瑶说完，十二皇子连连点头，兴奋的道：“没有关系，我们时间多的是，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 “你又开始胡说了？”顾瑶瞪着他，作势要去打他。 十二皇子忙把脸凑了上去，指指脸上的淤青，可怜巴巴的道：“你瞧瞧，我疼，谢长青下手可狠了，我差点没打赢，到时丢脸丢大了。” 顾瑶这下还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看到十二皇子如此，卫氏沉默的脸上倒是有了一丝笑容，另一边的谢夫人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顾伯爵，顾夫人，让你们看笑话了。”说着对身后跟着的自家下人道：“扶公子回府。” 下人忙去扶谢长青。 “谢夫人，稍休息一下吧，已经去请大夫了。”卫氏又堆起笑容来，毕竟人家是客。 “不用，我会让下人去请御医过来。”说着，冷冷看了十二皇子一眼，离去。 谢长青和谢敏如一个看着顾瑶，一个看着十二皇子，脸色都有些僵硬，谁都看得出来，顾瑶和十二皇子的关系就算没有男女情之情，那关系也是比朋友还要好的。 谢长青突拧了拧眉，只因妹妹抚着她胳膊的双手越缩越紧，碰到他的伤口了，不禁微微挣了下，谢敏如这才醒过神来，忙放开。 送走了谢家人和十二皇子后，还没走进大门，顾鸿永眼晴就瞪向小女儿顾瑶：“你啊，谢小公爵为了你都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说些好话。” “他那样的话，我当然要直接回答，要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顾瑶并不觉得自己方才说错了。 “女孩子家家的，一点矜持也没有。再说了，谢小公爵哪里不好？”顾鸿永心里那个遗憾哟，很是后悔自己干嘛碍于十二皇子而不帮衬着谢小公爵一把，不知道以后关系能不能修复好。 “母亲从小就跟我说过，在男女关系上当断则断，半点马虎不得，不喜欢却一直给人留着希望那就是玩暧昧，才是不矜持的表现。”顾瑶理直气壮的道。 “你？你拒绝人家，也得给个台阶下吧？” “又没有外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家里人迟早是要知道的呀。再说台阶的话，那长青哥哥跟我说这些话时，他给我台阶了吗？他不也没顾我的感受在这么多人面前，好似逼着我答应似的。”这种感觉好差劲。 “这，这，”顾鸿永说不过小女儿，只能转向妻子，气愤的道：“你教出的好女儿。”说着甩袖回主屋了。 一旁的顾铮却是松了口气，低头笑了笑，她真是瞎操心，看来是她还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四妹妹，也是，四妹妹直来直去的，不喜欢肯定会直接拒绝，哪知道什么叫委婉，况且，有卫氏这样的好母亲在，想到这里，不禁又笑了笑，心里一片轻松，抬眸朝丈夫看去，他亦见含笑望着她。 “母亲。”顾盈，十一公主，端王爷从一旁的碎石小道走了出来。 “瑶儿，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做得真好。”十一公主走过来挽起顾瑶的胳膊，小脸笑得好不得意，瑶儿就得是她十二弟的。 顾铮的目光看向顾盈时，刻意不放在端王身上，今天的酒宴，她能避多远也是避多远，避不过就大方的含笑，毕竟是三妹夫，也不知道端王是不是想通了，今天他的表现很平静，除了偶尔深沉冰冷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一会之外，并没有别的。 而现在，赵元澈的目光不仅落在顾铮这，也落在沈暥身上，袖中的拳头握得极紧，指甲甚至是插进了肉里也不自知，这一世所有的事情不一样了，连朝中大事都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但他知道，沈暥这个男人在背后一定已经开始策划了，而且已经实施，上一世，他一心护太子，这一世，他也会取舍，绝不可能让沈暥得意太久。 十一公主走了，端王也要先回去，顾盈本想多待一会问问瑶儿的事，如今也只好先随赵元澈回王俯。 顾府的婢女们此时正在撤下过多的灯笼，一点点的开始收拾。 除了被小女儿气得去了书房的顾鸿永，卫氏，顾正钦，顾铮，沈暥，顾瑶都坐在小偏堂里。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正钦朝四妹妹竖了竖大拇指：“做的好。” 顾瑶嘻嘻一笑：“谢谢二哥哥。”见大姐姐和大姐夫也很赞赏的看着自己，吐吐小舌。 “铮儿，”卫氏看向顾铮，略有些感概的道：“上回你所说谢家的事，原本虽觉得有些理，可心里还是偏向于他们的，今晚我却不这么想了。” “谢家什么事？”顾瑶奇道。 上次说谢家的事时，顾正钦也在，便将那天大姐姐的顾虑说来。 没想顾瑶很是直率的道：“我知道他们都喜欢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今天不是说清楚了嘛。”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可敏如和她是好友，她又是女孩子，也不好主动说什么，万一误会了就被人笑话了：“不过大姐姐所说的算计，我觉得不可能。我有什么值得他们算计的？” 第389章 人心坏吗 顾铮本想说那个大秘密的事，不过这事顾瑶答应了要瞒着，她也没必要再说起，最主要的是主母卫氏对谢家的印象已经没那么好了，自然不会再把四妹妹嫁入谢家，这就已经够了，这个大秘密还是等两人独处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很快，顾铮便提了这个大秘密。 马车内，顾铮和沈暥坐在一侧，顾瑶坐在另一侧，今天也是说得累了，不时的打着哈欠。 “大姐姐，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打哈欠不雅，不是你说在你们面前不需要端着嘛。”顾瑶懒洋洋的道，以为大姐姐看着她是为了她不雅的动作。 顾铮莞尔一笑：“四妹妹，你上次和十二皇子，谢家姑娘一起去军营时，你说过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说到大秘密，顾瑶脑内的磕睡虫瞬间跑了：“大秘密......”她没忘记这大秘密，但也不怎么想起，大姐姐怎么突然间问这个。 “我不来问你这个秘密是什么，可你想想，会和谢小公爵突然接近你有什么关系吗？”这个问题，顾铮一直挺在意。 “关系？没关系的。”顾瑶说的很肯定，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一直视敏如为好姐妹，她并非那种嫌贫爱富，或者有了变故之后就没有了友情的人。 这事过去这么久了，可看四妹妹的反应，顾铮觉得这秘密怕是不简单，以顾瑶的性子能瞒住这么久，着实不容易。 见大姐姐和大姐夫的目光都在自个身上，顾瑶不满的道：“你们太多想了，长青哥哥喜欢我，说不定就是我的漂亮可爱，除了图我这个，别的也没什么好图的。” 顾铮：“......” 沈暥嘴角难得上扬：“这点我倒是同意四妹妹所说。” 顾瑶得意的看了大姐姐一眼，看得顾铮哭笑不得，听得沈暥又道：“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事，谢夫人那样自傲的一个人，四妹妹当成拒绝了，应该会歇了心思。” 顾铮点点头，四妹妹的事算是解决了，那婆婆的事呢？ 到了家里，顾瑶回了院子，匆匆梳洗了下上床就睡，原本睡意连连，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大姐姐的话来‘我不来问你这个秘密是什么，可你想想，会和谢小公爵突然接近你有什么关系吗？’ “不会的，我和长青哥哥，敏如虽然不是自小就熟识，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对我的。”顾瑶觉得自己多想了，人心哪可能这么坏。 另一边，顾铮已经将今天谢夫人看到三妹妹顾盈的衣裳事说给沈暥听。 “上回宫里给谢将军办洗尘宴时，谢夫人看到我心里应该已经怀疑了什么。”沈暥将外衣脱下，换上睡觉用的常服。 “那怎么办？” “我会让暗卫在家周围看着，必要时让旁人顶替我母亲。”这是目前沈暥能想出来的法子。 “我懂了，谢夫人看到婆婆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顾铮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沈暥点点头：“不是长久之计，暂时先缓着，解决了太子的事再说。” “太子的事？” “鲁王要下手了。皇上极有可能废太子。”沈暥淡淡然的一句话。 这点顾铮一点惊讶也没有，让她好奇的是：“你说下一任的太子会是谁？”上一世她死时，还没有立新太子，鲁王的名字也没怎么听说。 “当今皇上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到。”那个男人的心思太深了，深到他都必须谨慎小心才行。 “与我们也没有关系，咱们把自个的日子过好就行。”下一刻，顾铮突然间噗嗤一笑。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明明是发生在身边的事，又觉得离得好远。”照她所知道的规则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是陷在了夺嫡的争斗中，与好些人都会有情感纠缠，她不仅没有，且还只是从沈暥口中知道的，话说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没真正为谁出过头，自个的事情他们自个都解决了，像王庶娘的事，像顾瑶和谢长青的事，越想越觉得自个是来充当路人日常的，怎么别人家穿了，一个个都是能力突出者，摆平这个摆平那个，而她这般平庸呢？ 沈暥上了床，看着身边的妻子那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朝中的事，本就离你很远。” 顾铮靠紧了丈夫：“相公，以后我要多多看书才好。”估计是知识不够hou不住的原因，才显得平庸吧。 沈暥：“......”怎么感觉两人讲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认嫡宴之后，顾铮的生活一下子忙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哪家主母相邀，能推的顾铮都推了，不能推的她只好赴宴，因此，也听到了不少的八卦，比如太子妃和侧妃王婉容之间的斗争，还说王氏本怀了孩子，被太子妃给害没了。 王婉容，上一世沈暥娶了她，想到这点，顾铮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过去的事也就不提了。 还有让顾铮有些闹心的事，鲁王的良侧妃总是和几位伯爵，候爵夫人一起来串门，后来听到别人私下议论才知道这良侧妃到处在说她和自己的关系极好，又因良侧妃现在和太子妃走的近，渐渐的，也打入了贵勋的圈子里。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让人厌恶的人，把夫人利用的很彻底啊。”风来看着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沈夫人。 “那也没有办法啊，总得给鲁王殿下几分面子。”顾铮总不能到处对别人说她和良侧妃关系并不好，她虽然烦这良侧妃，不过虚与委蛇也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力，对上风来阴沉着的面庞，顾铮眉目弯弯一笑：“听说上回认嫡宴上，你和小金喝醉了酒，最后成为了知己？” 风来轻嗯了一声，那晚沈大人在夫人身边，她就放心的去喝酒了，那大胖子来找她拼酒，她自然奉陪，没想两人都是好酒量，越喝越清醒，聊起武功来，竟然很投机。见沈夫人一直上下打量着自己，风来问道：“夫人这般看我做什么？” “要是你露出本来面目，小金肯定会缠着你做她媳妇儿。”这一点，顾铮是很自信的，她第一眼看到风来时，也惊呆了呢。 风来抽了抽嘴角：“我们只是兄弟之情，时间差不多了，夫人该梳洗一下去婆家了。” 顾家办这认嫡宴时邀请过沈父沈母以及沈家各伯婶们，沈家觉得来的都是大场面人，他们寒门出身，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说错了会丢脸，因此只送了礼过来，人并没有过来，当然，他们也为顾铮高兴，因此特选了一日来庆祝，就是今天。 顾铮和沈家人在一起时向来朴素，但身份毕竟摆在这儿，因此穿的也是体面的，刚穿戴整理，沈暥就进来了，今天他提早出了宫。 两夫妻换好衣裳出门时，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 现在已经是夏未，没有前几个月那么热，因此街上到处都是流动的人口。 顾铮喜欢看这个时代的人逛街时的热情，他们眼中有着对生活的希望和热情，让人觉得世间美好。 “风来，去那家糖果铺买些糖果，要最好的那几种。”看到不远处的糖果铺时，顾铮赶紧对马车旁跟着的风来道。 “是。” “我也去。”陪在风来身边的小金也蹦蹦跳跳的跟着去。 “我这个大外甥，让他上马车坐着也不肯，这是缠上风来了呢。”顾铮看着小金那胖呼呼的身子，失笑，道：“总觉得他又胖了。” 沈暥淡淡一笑：“他来到了这里后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无聊了些，我打算让他和暗卫一起出任务。” 顾铮将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高兴的看着丈夫：“这个好，他肯定喜欢，还能赚银子。”想也知道小金肯定乐意。 “沈峰前几天跟我说，你要亲自给他未出世的孩子绣几件衣裳。” “他是你从小一起到大的玩伴，况且以前有段时间翠红也一直帮我看着芸娘，他们的孩子出世了，自然要有点心意。”小孩子的衣裳绣着简单，已经绣好了两件。 沈暥点点头：“翠红去过城南书楼，看到书楼上挂着好些小物件，物件上绣的东西栩栩如生，知道是你所绣后，一直想跟着你学绣活。” 第390章 一起相聚 “这事沈峰跟我来说一下就成，还用得着你来说啊。”顾铮笑道。 夫妻俩正说着话，马车外风来的声音传来：“夫人，有个老熟人在。” 顾铮掀起帘子朝外望去，看到了越城最为有名的‘云香茶楼’，客流如潮，顺着风来所指，顾铮看到了二楼凭栏住坐着一人，竟是宁秀兰，打扮得颇为体面，似在等着什么人。 看到宁秀兰，顾铮自然是想起了前段时间风来跟她所说的话，这宁秀兰时常与傅家家主见面，两人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且以年纪而论都能做父女了，也不知道避嫌。且宁秀兰现在所租的宅子是在城南寒门一族聚居区，大老远的跑来这里。 顾铮再次看了那宁秀兰一眼，放下帘子。 此时的沈家如同过年一样，沈家的伯父婶母早已到了，大人们说着话聊着天，小孩子们则嬉闹在一起。 顾铮和沈暥的马车刚到门口，众人都出门迎接，个个都开心的很。 顾铮上前一一行礼，又让风来和小金将买来的糖果分给孩子们吃。 “你啊，每次出现都给孩子们带糖果，难怪孩子们一天到晚惦记着你。”沈大伯母粗着大嚷门笑说道：“就会收买人心。” “说的好像你没被收买似的，”沈二伯母笑着打趣妯娌：“上回阿铮从平遥县买来的特产，你不吃得津津有味吗？昨个还念叨着呢。” “是是是，我也被收买了。” 大家都笑起来。 “小堂哥，小堂嫂好。”一名少年走了过来，给俩人做了一揖。 “小毛儿？”顾铮看到眼前的小小少年，差点没认出来，小毛儿沈勤，他家的房子在下雪天被压垮，父母双双遇难，后来被沈三伯一家收为义子，一转眼快二年了，这孩子现在也不过十岁吧，出落得这么高了，白白净净的模样让很喜欢。 沈三伯母走了过来：“你们好久没见着勤儿了，一下子认不出来吧？勤儿现在在东林书院读书，半个月才回来一趟。” 东林书院是越城极有名望的书院，能考入这里的几乎都是国之栋梁，沈暥眼里有着十分的赞赏，淡淡道：“待会我考考你。” “是，勤儿定会跟小堂哥多多学习。” 顾铮被沈勤一本正比的少熟模样弄笑，抬眸看到大堂姐沈梅儿从灶房里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沈堂姐自从和离之后就瘦了许多，特别是在知道宠妾灭妻的丈夫和那妾室过得不错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做起了竹雕生意，那男人家里原本就是做竹雕的，大堂姐也做这个生意，想也知道是心里没放下，人都有那么点心思，若是知道夫家过得不如意，说不定会过得舒心点。 “大堂姐，竹雕的生意好吗？”顾铮和沈梅儿说说话。 “刚刚做起，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做做看吧。”自己和离还能带着孩子离开，堂弟沈暥帮了大忙，沈梅儿看到顾铮也就亲昵。 “堂姐要是有困难就跟我和相公说。” “好。” “阿铮，大伯母还得要谢谢你呢。”沈大伯母走过来，她人矮胖，讲话中气却很足，爱笑，一笑起来眼晴都没缝了：“如果不是你，你大堂兄二堂兄进了谢将军的军营里打铁也不能有那般的优待。” 谢韫的军营里得到了钢材料，想对武器进行改良，极需大量打铁的手艺人，大堂兄和二堂兄是谢韫亲自过来挑去的，恰好那时她也在打听着钢材料做钢笔的事，沈大伯母说的意思，应该是谢韫因为她对着大堂兄二堂兄有了关照，其实就算没有她，有着沈暥的关系也够了。 “大堂兄，二堂兄回来过了？” “今天回不来，他们十天才回来一次。”军营造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酬劳呢。 “娘，阿铮，是弟妹她们来了。”沈梅儿在旁说道。 顾铮望去，就见大堂嫂，二堂嫂从门内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的是三堂兄沈贵和芸娘。 “阿铮。”大堂嫂，二堂嫂走了过来。 顾铮赶紧打了招呼。 沈贵拉着芸娘要过来打招呼，芸娘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过，走到顾铮面前时才堆起了笑容。 “阿贵堂哥，堂嫂。”顾铮的笑容一如既往，就算感觉出芸娘对她的不喜，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从一开始，芸娘在宁秀兰的教唆下就对她有着敌意，毕竟是二伯家的儿媳妇，顾铮亲自去找她外出散心交心，聊了半天又是许诺又是示好的关系才有所好转，如今是又回去了， “阿铮帮了我家好多的忙，也没亲自来说声谢谢。”让芸娘去书楼做事，如今做上了书楼的掌柜，又帮着大表叔找了工作，沈贵心中无比感激。 “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谢的。”沈母和沈暥走了过来。 “婆婆。”顾铮走到沈母身边。 看着儿媳妇儿脸色红润，沈母心里放了心，每次让女大夫施完针儿子会让沈峰回来跟她说一下情况，知道儿媳妇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她才松了口气。 “盐烤土豆做好了。”沈父从自留地里端了一大锅的盐烤小土豆出来，放到桌上时又从中拿出几个放到旁边的碗里：“春红说过给她留几个，免得被你们吃光。” 众人一阵笑。 与每次聚会一样，沈母和几位伯母进灶房做饭烧菜，灶房小，她们嫌小辈碍手碍脚的都不让她们帮忙，伯父们则开始准备温酒，烤花生。顾铮，沈梅儿，两位堂嫂聊着天，沈贵在旁和沈暥说着话，小毛儿沈勤静静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稚嫩的声音也会说上几句，芸娘则站在沈贵的身边。 “你们有没有觉得芸娘和咱们格格不入呢？”大堂嫂佟氏放低了声音说。 “是有这种感觉，不过咱们和芸娘本来也没怎么说过话。”她们在城东和城北开铁铺，要照顾生意，也就过年过节或是必要的时候回来一趟，二堂嫂何氏问沈梅儿：“大姐，你和芸娘交情怎样？” 沈梅儿摇摇头，她和阿贵很亲，和芸娘却没说上几句话。 “以后啊咱们要拉着芸娘多说说话，这样聚在一起时才热闹。”大堂嫂佟氏道。 几人点头。 顾铮当然也是希望和芸娘有说有笑的，刚认得芸娘的时候，她还想和她成为朋友来着，但朋友缘，亲人缘着实勉强不了，她已经努力了。 大家正说着，听得那芸娘高兴的喊了声：“大表叔，大表婶。” 众人望去，见到芸娘的大表叔与宁秀兰走了进来，大表叔手中还拎着一包包的包头，也不知道是买了什么礼物过来的。 那大表叔和大家都打了招呼，看到沈暥时高兴的走了过去。 这大表叔如今在顾铮的书肆帮忙，不过顾铮去的几次他正好去仓库搬东西，因此没有遇上过。大表叔肤色略黑，长相微憨，一看就是老实庄稼汉子的男人，马东叔对他的评价非常好，说勤劳从不偷懒，还打算过年的时候多算一些工钱给他。 “沈大人。”宁秀兰看到沈暥时眼晴一亮，细长柳叶眉下的眼晴闪烁了几下。 沈暥轻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沈大人，谢谢你帮我找差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表叔看到沈暥心里紧张，说话也磕巴起来，拿出手中的包头递到面前。 “都是亲戚，不用这般客气。”沈暥神情淡淡说完，转头看向顾铮：“夫人，芸堂嫂的大表叔大表婶过来感谢我们给找了份差事。” 一声大表婶让宁秀兰脸色有些僵。 顾铮走了过去，这才走近呢，手就被宁秀兰握过去，亲昵的声音道：“阿铮，阿久不见了。” 一直看着孩子们和小金玩在一起的风来听到宁秀兰说这句话，走到顾铮的身边道：“我家夫人刚刚还见过大表婶呢，就在云香茶楼的二楼，看大表婶的模样好似在等什么人。” 宁秀兰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是吗？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是啊，”大表叔在边上说：“云香茶楼是在贵人区里，听说一盏茶就要几两银子，咱们穷人家，哪有银子进去啊。” 第391章 面子重要 宁秀兰原本笑容还是挂着的，丈夫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没脸到了极点，冷冷道：“咱们也不算穷。”她来到京城后，庶娘和弟弟一直在接济她，给了不少的东西，就算每天在云香茶楼喝茶都不会喝穷。 芸娘在旁见状忙说：“是啊，大表叔，大表婶可是宁家的长女，身份和阿铮是一样的，只要大表婶愿意，现在就可以回宁府。” “芸娘，你别插嘴。”沈二伯母气恼儿媳妇这个时候插什么嘴，她原本对这个儿媳妇是极为满意的，可自打这大表婶出现后，她和儿媳妇的间隙也越来越深，再后来知道了这大表婶宁秀兰和阿铮之间的关系后，对宁秀兰实在是讨厌至极，又拉不回儿媳妇：“阿铮和你大表婶能一样吗？阿铮现在可是伯爵府的嫡长女了，况且她嫁给的人是阿暥，怎么一点都拎不零清？”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婆婆说，芸娘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禁委屈的看向相公。 沈贵没说话，他就算想帮妻子也帮不了，芸娘难道忘了她现在的差事是谁给的吗？况且娘说的也没错。 宁秀兰脸上也极为难看，一开始她知道顾铮下嫁寒门，她还挺解气来着，没想到沈暥会这般出色，官也是越做越大，再看看身边这个老男人，这张恶心的叫人吃不下饭的嘴脸，还有每当夜晚那压在她身上臃肿的身形，要不是当初实在没出路了，她也不会依了。 “芸娘，我以前对你说的话没错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就是太善良了，才在沈家不受待见，要不然你婆婆怎么会这么不给你脸？”宁秀兰的声音隐含嘲笑。 方芸儿脸色一白。 沈家的人脸色都很难看，沈大伯母见状，正要开口骂人，被沈大伯拉住，自家婆娘一说，怕是得把事情闹大，到时二弟一家子回去之后肯定不得安宁，还是现在让二弟妹将芸娘拉走私下再好好说说，说着朝二弟使了个脸色。 沈二伯接收到大哥的眼神，赶紧轻扯了扯妻子的袖子，低声道：“你怎么这么说儿媳妇呢这，别愣着了，赶紧带儿媳妇回去吧。” 沈二伯母只是气儿媳妇说话不知轻重，倒也不是真要说芸娘什么，这会心里也悔得很，她只有一个儿子，想把儿媳妇当做女儿来着，可怎么也相处不好，就在沈二伯母要叫芸娘回去时，听得顾铮冷声道：“宁秀兰，你忘了你是怎么成为芸堂嫂的大表婶吗？” 顾铮的声音冰冷，目光严厉，神情上哪还有以往的温和，气势有些逼人，当久了主母，又一手主持着书楼的事，况且顾铮在内心也是学着主母卫氏处理事情的样子，是越发的有样了。 站在一旁的沈暥看着妻子这肃威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妻子很少有这样强势的一面，但他知道外表温软的她内心是很强大的，显王之乱，她救下顾盈等人，一手了结贼人时他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会忘？宁秀兰没想到顾铮会当众问出她最为伤痛的事情，恼的差点扑上去，只死死的瞪着她。 “就因为你这张破嘴造谣生事，才被淑妃娘娘惩罚嫁入了深山里。”宁秀兰不顾淑妃娘娘下达的命令将傅平香被她弟弟看光的事说了出去，挑畔了淑妃的威严，才有了这种结局。顾铮没再看宁秀兰那铁青的脸色，走到了芸娘面前，脸色有所缓和：“芸堂嫂，你为什么总是对宁秀兰所说的话那般深信不疑？我把城南书楼的掌柜都让你做了，你也知道书楼对我来说的意义。” 方芸儿已经哽咽得眼都红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那又如何？如果我不是山里人的女儿，以我的容貌才不会嫁给沈贵，更不用在沈家受这样的委屈。” “我，我们什么时候让你受委屈了？”沈二伯母在旁边气道。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受不受委屈的怕不是重点，方芸儿的重点是，以她的美貌只是苦于活在山里，要是在越城这样的大城里，肯定能嫁个好儿郎，这想法在以前她就表露过，当时她觉得是受到了宁秀兰的影响，可一个成年人，连是非判断都不会吗？ 沈贵在旁边沉默的看着妻子，细长单眼皮的双眸伤痛一闪而逝，他知道妻子的心离他是越来越远了。 “好了，都别说了。”沈大伯见事情是不能好好收场了，站出来道：“这事到此为止，今天是来庆贺阿铮的，你们这样吵吵的算怎么回事？先吃饭，吃完饭后各回各家解决，大家对事不对人，心里不要有怨言。” 这种时代有一个特点，对一整个家族来说是族长制，而一个家庭来说是家长制，长幼有序，兄长发话一般都不会再说什么。 因此沈大伯这么说了，这事就歇息了。 至于宁秀兰，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气得扭头走人，那大表叔连连道了歉后跟着离去。 春红高兴的回来吃饭时，觉得气氛很奇怪，悄悄的问风来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后真是咬牙切齿，这个宁秀兰简直是个祸害啊。 晚饭的气氛还好，大家都问起小毛儿沈勤的学业，沈勤脆生生的声音说来时一扫先前的阴沉，随后聊起家里长短来，最后离开时，大家都恭喜着顾铮。 人走完，沈父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在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时道：“这顿饭吃的着实辛苦，咱们沈家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闹过。”说着摇摇头。 “芸娘是个脸皮薄的，二嫂今天这话说的确实不太给她面子。”沈母端上自留地里刚摘的时令瓜果，她已经切好了小块，吃吃方便。 “那个宁秀兰，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春红生气的道。 风来和小金在一旁连吃瓜果边点点头。 “其实芸堂嫂说的那句话本身没错，错的是不该多说，说的不得体。她明明知道阿铮和宁秀兰之间有过节，她就算要帮宁秀兰，也应该在私底下帮，明面上两边都要好。其实，府里随便一个婢子都比芸堂嫂好的多，可阿铮还是让她做上了书楼的掌柜，她就该念着这份情，没有谁是理所当然的付出的。”沈暥淡淡道，他做事向来是求回报的。 “姑爷说的对。”春红崇拜的看着大姑爷。 风来也觉得在理，芸娘既然要帮着和夫人有过节的宁秀兰，就不要接受书楼掌柜的位置。 仅仅这样一句话，顾铮倒不觉得受了什么委屈，但大家都这般在意她还是让她很感动的：“对二伯二婶，还有沈贵堂兄挺过意不去的，挺担心现在他们在吵架。” 沈母叹了口气，对着儿媳妇道：“阿铮，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别多说，让二伯母和沈贵拉着芸娘回去说，就算芸娘觉得丢了脸，倒也不会太过难堪。要是说多了，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的，会让芸娘觉得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她只会更委屈，更难堪。发生这种事，回家关起门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样给谁都留着脸面。” 顾铮想了想，觉得婆婆说的对，点点头：“婆婆，我知道了。”不管是陌生人还是亲人朋友，相处脸面至关重要。 一家人说说聊聊到了很晚，才打算起身离开。 春红现在负责城西书楼，在那边租了屋子，书楼有搬书用的马车，她也是驾了马车来的。 看着春红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下，顾铮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 “前几天，有人来给春红托媒。”沈母见顾铮一直望着春红消失的方向，便笑着说。 沈父在旁笑呵呵的接道：“直接给拒绝了，咱们家的春红这么可爱，得多留两年才好。” “我跟公公的想法一样。”顾铮早已想过春红的未来，她会给她找一个如意的郎君，再给一笔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第392章 出了事情 入秋那日，越城书馆落成。 越城书馆如今在大越极负盛名，而总馆落成之日，其盛况更是前所未有，且来的都是高雅名人文流之辈，倒不是说顾铮经营的如何好，而是因为季先生题字的那一块牌匾。 当沈暥将季先生亲题的牌匾交给顾铮时，顾铮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季先生真的给她写了馆名，还直接弄成牌匾给送了来，她虽不太会欣赏毛笔字，但季先生所题的‘越城书馆’四个字一看就是好字。 果然，开业那天，人流不息，大家还没进门口，就被季先生所题的字而吸引，瞬间门口就堵了一堆的人，接下来整整一天，招的几个伙计几乎没有喝水的时间，负责帐务的荷香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收着月费，根本就没停歇过。顾铮见状，让风来去最近的城北书楼，把那儿的伙计借调过来，这才稳住了局面。 “夫人，来总馆办月钱的都是达官显贵子弟，几乎没有寒门子弟出现。”风来看着这一个个过来的年轻人都是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 “这儿是大越城的中心，皇城脚下，周围又是贵勋贾商一流，寒门子弟不太会来这儿。”顾铮视线落在一旁帮忙的素兰身上：“你怎么把素兰叫过来了，她来了这里帮忙，四妹妹没人照顾了。” “是四姑娘让素兰过来的，说总馆才开就要像素兰这样稳重的人在。”风来说。 素兰是顾铮派着去帮着顾瑶的，但最主要的目的是看看谢家姑娘和谢小公爵来书楼的目的，自上次认嫡宴上谢小公爵被四妹妹拒绝后这两兄妹便没再出现书楼，为此顾瑶还沮丧了一段时间，虽说事情过去了，但四妹妹还没有嫁人，顾铮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在意着。 “让素兰回去城北书楼待在四妹妹身边服侍着就行，叫别的伙计过来帮忙。”顾铮道，只有素兰在顾瑶身边，她才比较放心的。 风来点点头，过去叫素兰了。 “大姑娘，您累了快一天了，这里有小人就行了，您回去休息吧。”马东叔从楼上走了下来，总馆一楼是书楼，二楼是管事做事的地方，马东叔先前看到大姑娘的修缮图，见诺大的二楼都给管事办事就觉得浪费了，可修缮好之后不这么想了，桌椅齐备不说连午休的地方都有，这么好的环境觉得每一天干活都充满了活力啊。 顾铮点点头，她确实有些累了，不管她毕竟是馆长，有些事还是需要亲自过问的：“仓库那边的新书都编排了吗？” “已经编排好了，明天就可以上架。”马东叔高兴的说：“为了庆祝总馆的张开，四个书楼都会上一批新书，照大姑娘所教的那样以字母排开着。” 顾铮点点头，这个时代的书不多，大家所学的都是传统的那些，像《花园记》这种小言，凡人修仙这种玄幻的很少，有也是枯燥难懂，因此字母排列就行，待多了后可以用数字。 “以后四个书楼的掌柜每十天就要开次小会，彼此说一下书楼的近况，这些事都会落在马东叔你头上。” “是，小人一定会竭尽全力管理好书楼。” “还有春红和顾瑶，把她们调到总馆来是迟早的事，你培养几个人接替她们。”在总馆里做事的人需要信得过，也需要有能力的，但外务和搬书这样的活，还是以男人为主。 “大姑娘放心，罗九和凌七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就算现在让他们去做书楼的掌柜也可以。”对于自己教出来的人，马东叔很是信任：“城西书楼有个叫牛朋的少年，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对春红可殷勤了。” 罗九和凌七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城南书楼刚刚成立时就来了，也是元老了，平常负责和一些书肆的掌柜打交道，能力不错，这牛朋嘛，顾铮微囧，名字很有特色，牛朋，牛棚？ 顾铮离开书馆时已经是日落西山，馆外面还站了不少的人，都是文人雅士，他们在看季先生题的字，其中有几个人几乎是从早上看到现在的，真是痴人。 “相公好厉害，竟然能认得季大文豪。”顾铮放下马车帘幔，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大文豪的字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连一点银子也没花。 风来对于什么文豪没什么感觉，字还是那样的字，有的写得潦草，有的写得端正，能看就好了：“奴婢还是喜欢夫人的字，一笔一划都叫人看得清。” “我也这么觉得。”顾铮眨眨眼，眼眸略带几分俏皮：“只不过有了季大家的字，书馆瞬间就高大上了很多。”这就叫商业价值。 风来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马车到了家里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绿丫早已等在大门口，见到马车时对着身边的婢女道：“去跟灶房说主母回来了，准备晚膳。”说完迎了上去。 “四妹妹回来了吗？”顾铮下马车时问。 “四姑娘还没有回来。” 顾瑶喜欢书楼，几乎都在夜幕降临时分到家，也因此家里开饭都在入夜后，顾铮看了看天色，应该快回来了。 回了主屋梳洗，洗脸，净手，顾铮将箱子上的几件正在绣的小孩子衣裳拿过来继续绣，这是给沈峰未出世孩子的小衣裳。 “夫人，怎么了？”见夫人绣着绣着发起呆来，风来问道。 “上回女大夫说我身体没什么大碍，治头疾的那些草药对怀孩子也没有影响，可怎么我这肚子就是没动静呢？”房事上沈暥也已懂得克制，不会一来就没完没了，两人这么年轻，顾铮虽说觉得自己还小，可一直没怀上总觉得有些担心。 “女大夫不是说了，顺其自然就好。” 顾铮点点头，望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不知道庶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一开始还有几封信，现在是连信也没了。”总觉得把她这个女儿忘了似的。 “义父亲将手中所有的园子和铺子都交给了秀姨打理，估计是没时间写信。” 什么叫没时间写信？又不用娘自己写，不过就是口述一下，顾铮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她这个娘什么德性，估计是刚接触到这么大的产业，每天只管着数银子，一时还没想到她。 对这个娘，顾铮倒是不担心，燕将军这般爱护，绝不会让娘出事，就是生产的时候，她有些忧心。 “四妹妹还没回来吗？”顾铮看着窗外，都能见到星星了，放下手中的绣活走了出去。 小偏堂前，绿丫正在院子里朝外看着四姑娘的身影，见主母出来赶紧过来施礼：“主母，四姑娘还没有回来，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顾铮正要点头，沈峰突然急匆匆从院外走了进来：“夫人。” 沈峰身着一身暗卫的黑衣，神情没有往常那般的轻松，透着一丝沉重。 绿丫等几个婢女平常看到沈峰时都是日常常服，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穿的，一时都惊讶的看着他。 “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四姑娘出事了。”顾铮和沈锋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铮愣了下，才着急的问：“四妹妹怎么了？” 沈峰没有时间在这里跟顾铮说，带着顾铮和风来一起上了马车朝着顾瑶所在的地方去时才将一切说来。 “谢敏如引四姑娘去了城外的一处别庄，我们的人得知情况后迅速跟上，可在离城外半里之地时碰上了谢将军的亲卫队发生了冲突，那是谢将军亲自训练的士兵，我们的人一时进不了别苑只能硬冲。”沈峰声音顿了顿。 “然后呢？”顾铮紧张的问道。 “目前还在僵持阶段，应该很快就可以冲进庄子里，大人让我来带你过去，是担心万一出了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四姑娘。所以......” “能出什么事？”顾铮心陡沉。 沈峰不知道该怎么说，谢家的人想娶顾家四姑娘，但被四姑娘拒绝，若是他们用强的，只怕四姑娘现在已经，哎。 马车内有些窒息的沉默。 好半天，沈峰又道：“其实大人一直安排了人在四姑娘的身边保护着，只是没想到谢将军的亲卫队会突然出现。”如果没有这些人，现在早就将四姑娘救回。 “相公没有对我说过这事。”顾铮双手绞在一起，指尖绞得泛白。 “谢家的人，大人从没有掉以轻心，不告诉夫人，是怕夫人担心吧。” 顾铮轻嗯一声。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顾铮猛的起身冲出马车，如果不是风来先一步跳下来接住了顾铮，这会怕是跌倒了。 第393章 我会娶你（三更） 今晚月色明亮，顾铮发现马车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她认得这个地方，这是上回太子殿下引诱谢敏如在山洞里欲行不轨事的地方，小林子的周围确实有几个别庄。 沈峰刚下来时，一名黑衣暗卫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禀道：“沈大哥，我们的人已经将谢将军所有的亲卫兵都制伏，找到了谢姑娘，谢小公爵，还有顾四姑娘。” 这一刻，顾铮只觉双手都有些冰凉，她不敢问四妹妹的情况，深怕听到最坏的，问那暗卫：“别庄在哪里。” “就在这小路的尽头。” 暗卫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铮已经跑了进去。 小路不长，弯了一个弯就能见到谢家的小别庄，庄子外面或躺或坐着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许多的暗卫手持长剑看守着他们。 别庄的大门已经损坏，应该是被人用力给撞破了。 顾铮进去时，看到相公沈暥站在一间屋外，素来清冷的面庞微拧着，目光担忧的望着屋内，而在离他不远处，谢敏如则被暗卫以剑抵在脖子上，脸上满是害怕的泪水，谢长青跪在地上，衣杉不整，他的手一直捂着腰部，指缝里都是渗出的血，似受了伤。 “相公，四妹妹她......”顾铮看着丈夫，丈夫这神情让她心里无比慌乱，深怕他说出让她没法接受的话来。 妻子脸上那忧心惊惶的神情，沈暥正待开口，听得沈峰惊呼一声：“十二皇子？” 众人朝后望去，就见十二皇子苍白着脸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面色瞬间无血色，走到了谢长青面前，二话不说一个拳头上去。 谢长青被打倒在地，双手捂住受伤的腰部痛苦的呻吟了几声，抬起阴沉的脸望向十二皇子时又桀桀两声笑：“顾瑶已经是我的人了。” “混帐，禽兽不如。”十二皇子挥出的拳头没有打出去，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想也没想的冲进了屋里。 “阿铮。”沈暥见到妻子猛的从暗卫那儿抢过剑要去杀谢长青，迅速上前阻止，看到妻子泪流满面一脸杀意的样子低声道：“四妹妹没事。” “什么？”顾铮抬起泪眼看着丈夫，惊吓过多，突如其来说没事让她有些无法相信：“你，你说什么？” “我们来的及时，而且四妹妹自己也是有备而来，谢长青并没有得逞。”沈暥淡淡道，要真如谢长青所说的那样，不等妻子，这一剑他也送出去了。 顾铮又是哭又是笑的：“那你为什么这么沉重的表情，害得我以为四妹妹她......” “这事关四妹妹的名字，总归是不好的。”沈暥冷冷望着因痛苦而蜷缩在地上的谢长青。 谢长青阴冷的笑着，他那么说是在气十二皇子，可又如何呢？就算今天他没有得到顾瑶，他还有后续的手段，顾瑶只能嫁给他。 名节对这时代的人确实重要，但对顾铮来说不值一题，冲进了屋里。 屋内昏暗，素兰昏迷不醒的倒在一旁。 衣杉不整的顾瑶抱紧全身缩在床内角，方才冲进来的十二皇子正在床边苦口婆心的劝着：“瑶儿，我是十二啊，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害怕。” 床上鲜血滴滴，被褥上还丢着一把染着血的匕首，沈暥说四妹妹是有备而来，想到方才谢长青手一直捂着腰，顾铮已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四妹妹。”顾铮轻唤。 缩在角落中的顾瑶猛的抬起头，娇丽的面庞都是泪水以及受到的惊吓，看当到顾铮刹那，飞奔下床扑进了顾铮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顾铮紧紧抱住了她，感受到顾瑶小身板的颤抖，知道她心里是害怕极了。 十二皇子看到瑶儿扑入了顾大姐姐的怀里，脸上一陈落寂，想到瑶儿方才所遭遇的，又心疼万分，谢长青这个畜生，他要杀了他。 顾铮见到十二皇子一脸怒气的冲出门外，暗道一声不好，刚要叫住他，十二皇子又停下了脚步，走到了她们的面前，目光坚定的看着顾瑶，道：“瑶儿，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瑶儿，你嫁给我吧。” 顾瑶从大姐姐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十二皇子，你也知道四妹妹发生了什么事，还愿意娶她吗？”顾铮知道这个少年心里对于瑶儿的喜欢，但没有想到会喜欢到这个程度。 十二皇子没有任何的犹豫：“愿意。我一直喜欢瑶儿，可从没有正儿经的跟她说过喜欢，但我以后会每天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顾瑶瞪大眼晴看着他，她数年来一直和十二打打闹闹的，在她眼中，他没有二哥哥的稳重，没有父亲的儒雅，更没有大姐夫丰富的学识，却是个好玩的伙伴，她知道他喜欢她，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竟然愿意娶她？尽管她并没有真的被谢长青怎样。 “瑶儿，你放心，我会为你报这个仇的。”十二皇子说完，便要出去。 “十二皇子，瑶儿没有被谢长青欺辱。”顾铮赶紧说道，深怕说晚了十二皇子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察觉到十二眼中的杀气，顾瑶赶紧从大姐姐怀中出来，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我没事，敏如写信说她想一死了之，让我来这里见她最后一面，我着急她就匆匆来了，然后想到先前大姐姐那些话，就在街上买了把匕首，没想到敏如骗我进了屋，又将素兰的打晕，谢长青突然对......”想到当时的情景，顾瑶声音有些颤抖，实在讲不下去，抬手指了指床上的匕首：“我用这个刺伤了他，不久后，大姐夫就来了。” 想到那时的情景，顾瑶顿时又泪流满面，又冲进了顾铮的怀里寻求安慰，太可怕了。 “你做的很好。”顾铮安慰，也幸好四妹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十二傻愣愣的站在旁边，还在消化顾瑶所说的，一会嘴巴咧开到了耳后根：“顾瑶。” 顾瑶抬起头含着眼泪看他。 没想十二皇子突然将她拉出顾铮的怀抱，下一刻死死的抱紧她，低下头将脸埋进了她的秀发间，激动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太好了，太好了。”他的瑶儿没有受到伤害。 顾瑶还在后怕中，一时竟没推开，让十二满了个满怀，回过神想推开他时觉得脖子上凉凉的，呆了呆，轻轻推了推他：“你哭了？” “笑话，我是男人，又是皇子，怎么可能哭。”十二抬起头来，话是这样说，眼晴却是红红的，脸上还有着水意，嘴倒是咧得老大。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些吵杂声。 风来出去看了看，进来时道：“夫人，谢夫人和谢将军来了。” 顾铮在很早以前对谢韫还是有着好感的，后来因婆婆的事好感度降了不少，到现在是一点好感也没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亲卫兵，四妹妹早就被救了回来。 “长青，长青，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 顾铮三人出来时，看到谢夫人一脸心疼的抱着自个儿子痛哭，谢将军谢韫沉肃着脸站在一旁，对于儿子的受伤，女儿的惊恐，还有妻子的伤心，那张刚毅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这些人能打败我的亲卫兵，看来沈大人训练的不错。”谢韫很是欣赏的目光落在沈暥身上。 “谢将军过赞了，我也没想到谢将军会让亲卫兵来干这种事。”沈暥目光落在走出来的妻子和四妹妹身上，方才那样子他不方便进去，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 “这事，我并不知道。”谢韫的目光落在紧紧抱住自个儿子的毕幼君身上，他的目光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情感，他只是答应过她，护她一次而已，没想到这唯一的机会她用在了这里。 谢夫人抬起头，对上谢韫的冷淡目光时眼眶有点点润湿，见他瞬间移开，也就收回了那瞬间的软弱，闭闭眸，再睁眼时狠厉的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顾瑶身上，厉声道：“你竟敢伤我儿子？” “是你儿子咎由自取。”顾瑶方受到了那般大的惊吓，顾铮直接将她护在了身后，对上谢夫人怨恨的目光，冷声道：“真没想到，堂堂公爵夫人，谢小公爵竟然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 第394章 谢家秘密 “无耻？还有更无耻的事你不知道。”谢夫人放开受伤的儿子缓缓起身，傲然的盯着在场所有人：“恐怕你们今天回去之后就会听见无数谣言，说顾家四姑娘喜欢谢小公爵，不惜以身相许。” “你胡说。”被顾铮护在身后的顾瑶气急败坏的跳了出来：“我什么时候喜欢谢小公爵以身相许了？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大越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今天谢小公爵来到了别庄里，也都看到你急急的朝谢家别庄赶过来，伯爵府的名门闺秀只身带着贴身婢女来这儿，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谢夫人抬起下颌，得意的睨视着众人愤怒的表情。 “你胡说，是敏如写信告诉我她想一死了之，我视敏如为好友，当然不能看着她做傻事。”顾瑶没想到谢夫人竟然这般颠倒黑白，她长这么大哪见过这种无耻之人，既气又急，堂堂公爵夫人怎能如此无耻。 谢夫人来了后谢敏如就不再是方才那一副害怕的模样，有了依靠也就有了底气，听到顾瑶如此说，立马硬声道：“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一死了之，顾瑶，你别乱说话。” 顾瑶眼眶瞬间润湿，她从小到大没什么好朋友，十一公主以前和她也是经常斗嘴斗气的，直到这二年才发现性子相投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然后又认识了谢敏如，她一直珍惜着这份友情，想着做一辈子的朋友，谁能想到会如此害她。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谢敏如冷笑的看着眼眶渐渐湿润的顾瑶，眼中没有半分的愧疚。 四妹妹伤心的模样让顾铮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所有的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可有的时候人家无心，一旦碰到利害关系随时可以牺牲朋友，这种人在世上很多，不管你多么用心的经营也是没用的。 “我不是说不出话来，而是心里还念着一丝我们之间的友情。”顾瑶擦去眼泪，深吸了口气道：“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大秘密，那天在军营里，我亲耳听谢将军说起你和谢长青并不是谢将军的亲生孩子。” 一句话，众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顾铮和风来互望了眼，还真是个惊天大秘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敢去怀疑谢公爵的两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沈暥的目光落在谢夫人身上，幽深莫测。 十二皇子震惊的看着从小就是他伴读的谢长青，他年幼时就觉得谢将军和谢长青不像，一个英武挺拔，一个过于秀气文弱，但也从未往这方面想。 谢敏如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到来之前母亲所说又很快镇定下来，余光从谢韫身上掠过：“顾瑶，你这才是血口喷人，我和兄长怎么可能不是谢家的骨肉？我父亲就在这里，你可以亲自问我父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谢韫身上。 对于谢韫，这个大越的战神，顾瑶心中是有着几分敬意的，但今天这事是非说不可了，便挺起胸膛道：“谢将军，那天，我分明听到你亲口告诉谢敏如，你不是她和谢长青的亲生父亲。” 谢夫人毕幼君冷冷望着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二十年前姐姐收留他们时，他曾起过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的，这几年他一直守着这个承诺，如果今天他否定了，这世上将再无她们母子三人的藏身之处，她知道他不会的。 “顾四姑娘受委屈了，我等会进宫会禀明皇上谢长青已经失去了继承公爵之位的资格。”谢韫没有直接回答顾瑶这个问题。 “谢韫，你说什么？”毕幼君向来趾高气扬的面色瞬间如灰土一般。 谢韫冷肃的黑眸落在毕幼君身上，神情平静，声音冷沉：“你打算做出今天这种事时就该料到有这样的结局。你设计顾四姑娘，防的不就是有一天失去了所有，至少还有一个伯爵府能做为依靠吗？” 谢韫确实没有说出她所担心的事，可毕幼君也没有想到他会让长青失去了继承的资格，还将她心里的想法说穿：“你？”她冲过去恨恨的抓住他的双臂：“你？” “来人。”谢韫唤道。 立时，两名侍卫跑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将谢长青抬回府中请御医过来医治。”谢韫下命令时的语气和在军营里下达任务执行时的命令并无区别。 “毕幼君，”谢韫望着毕幼君眼角的皱纹以及黑发间那一根根的白发时，神情复杂，她比他们都要小的多，此刻已显了老态：“你做错了那么多事，不要再错下去了。长青和敏如原本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毁了他们。” “我毁了他们？你竟然说我毁了他们？他们需要你这个父亲的时候，你在哪？他们需要得到你帮助的时候，你又在哪儿？谢韫，他们也是你的孩子。”毕幼君铁青着脸，声音尖锐。 “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谢韫冷望着眼前满眼都是怨恨的女子，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张清清淡淡但笑起为极为温柔的面庞。 “你在想她？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想她？”谢韫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让毕幼稚几乎要疯狂，这个男人只有在想到那个女人时眼神才会如此，下一刻，她突然拔下发束上的簪子狠狠刺向了谢韫。 自然没有成功，谢韫反手就将那发簪夺下，沉声道：“毕幼君，你疯了？” 谢夫人毕幼君眼中的恨意渐浓，下一刻，她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凑近谢韫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道：“我没有疯，我只是恨极了你们，谢韫，我找到她了。” “你说什么？” “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 谢韫脸色瞬间变得可怕，对着侍卫道：“将夫人带回府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主院一步。” “是。” 谢敏如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失态，她几乎被吓坏了，直到母亲被带走，她才朝谢韫哭道：“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母亲？”说完追向带走母亲的侍卫。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顾铮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尽管这谢将军什么也没说，但等于是间接的承认了四妹妹所说的，哪怕在此刻，那谢夫人还是一口咬定谢敏如和谢长青是谢韫的孩子，这是什么样的偏执啊。 谢韫的目光落在了沈暥和顾铮身上：“沈大人，沈夫人，我的亲卫队会在这里，是我答应过她一个承诺，只是没想到她会用在这种事上，也幸好没出大事，要不然我将一辈子寝食难安。”说完又望向顾瑶，淡淡笑道：“顾四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谢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谢某也只能这样弥补你。” 顾瑶此时的思想有些乱，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顾铮目光一动，道：“谢将军，方才谢夫人说她散步了谣言，如果谢将军能出面将这些谣言制止，那是最好不过的。” “好啊，好啊。”十二皇子高兴的说。 顾瑶双眸一亮，看着谢韫道：“谢将军，我大姐姐说的事可以答应吗？” “自然可以。”在大越百姓心中，他说一不二，说出的话没有人会置疑。 此时已经是半夜。 风来驾来的马车不大，顾铮，顾瑶，沈暥三人刚刚好，十二皇子硬要挤进来，也能勉强坐下。 顾瑶依偎在大姐姐的怀里，今天受到了惊吓和伤害让她精神有些不振，特别是想到谢敏如时，还是很伤心，毕竟她真心视她为朋友。 谢家的事顾瑶早已知道，但对于顾铮几人来说，这会都有些的难以置信，那是谢战神啊，一个不是自个的就算了，问题是两个都不是。顾铮觉得这谢将军太伟大，这绿帽戴着也从不知道摘一下。 沈暥并不关心谢家的事，他只关心谢夫人方才的那几句话‘你在想她？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想她？’，这个她会是指母亲吗？还有她俯在谢韫身边所说的话，尽管她说的轻，可他的耳力向来灵敏，断断续续的也能听清在说什么，她说‘我找到她了’。 赶着马车的风来心想着晚上就将这事飞鸽传书回蒙北，义父肯定感兴趣。 第395章 看清面目 众人心思各一，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十二皇子异常的沉默。 上了马车后，他的余光就一直在沈暥身上，他会知道瑶儿出事是谢长青给他的信，当他看到信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谢长青好算盘，就是想 让他看到这一切。那一刻，他方寸大乱，除了策马来到谢家别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他甚至没有想过来到了别庄救不了瑶儿怎么办？就这般莽撞的冲过来了。 沈暥是有备而来，他怎会看不出来，沈大人应该是早料到或者说对谢家是有防备之心的，也因此才能及时的救下瑶儿，反观自己呢，口口声声说喜欢瑶儿，实际上根本什么也没做。 到底如何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是权利吗？ 城里寂静无声，这个时辰正是老百姓睡意正浓之际。 马车先是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大家目送着十二皇子进宫后才回了沈府。 顾瑶手腕上身上都有些淤青，还有已经被沈峰送回来依然昏迷着的素兰，顾铮赶紧命人去请大夫。 幸好两人都没实质性的伤害，素兰在大夫施了针之后缓缓醒来。 顾铮回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一进房就闻到了面香，沈暥在旁看着书，旁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份量很少，也就几口的样子。 “睡前填点肚子，要不然明天一早你会饿醒。”沈暥将筷子放在碗上，示意妻子坐下。 顾铮确实是饿了，这一晚大起大落的，心情和体力都在不断的消耗：“这点面哪够啊。” “不是让你吃饱，大晚上的吃得太饱对身体没好处。”沈暥笑看着妻子那不满的样子。 “那你呢？” “我已吃过了，四妹妹那边灶房的人应该已经端去。” 顾铮坐下吃面，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着丈夫，真诚的道：“相公，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暥并没有从书中抬头。 “谢谢你一直派人守在瑶儿身边，要不然......”顾铮不敢想像以谢夫人的疯狂，在知道四妹妹刺伤了谢长青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就算没有谢长青，她的目的没有得逞，会不会对瑶儿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也是不知道的。 “瑶儿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沈暥放下书本，温柔的看着妻子：“无须言谢。”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谢谢你。”顾铮对着沈暥温温软软一笑，就算是夫妻有些事的帮忙也不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的到来却比盛夏时还要热上几分。 隔天，顾铮起床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正寻思着回趟娘家跟父亲和主母卫氏说一下四妹妹的事，绿丫就进来禀报父亲顾鸿永和母亲卫氏来了。 小偏堂内，卫氏和顾鸿永的脸色铁青，他们一大早就听到下人禀报说老百姓都在传着四姑娘偷偷出去去谢家别庄见谢小公爵的事，后来谢公爵谢将军出面澄清了，说并没有这样的事，虽然谢将军的话老百姓都在听，但所谓空穴不来风，确实有人看到顾四姑娘去了谢家的别庄里。 小女儿的名誉被如此践踏，让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顾铮到小偏堂时，顾瑶也被素兰推着从小院里出来，顾瑶向来会睡，昨晚受到了那样的惊吓脑子里一直想着事半天没睡着，这会瞌睡还浓。 两姐妹一前一后进入小偏堂，顾瑶看到父母那阴沉的面色时，瞌睡瞬间没了。 “父亲，母亲。”两人行礼。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一个晚上而已，外面竟然这么多关于瑶儿的传言？荒唐，简直荒唐。”顾鸿永虽然喜欢和谢家结成亲家，但女儿被人这么一说，这脸丢尽了，就算嫁进了谢家，也没脸面立足。 “是啊。昨天有很多人看到你出了城，去的还是谢家别庄。”卫氏完全不信外人说的那些话，毕竟小女儿才拒绝了谢小公爵，她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昨天的事，顾瑶顿时又想起当时的害怕来，扑进母亲怀里哽咽道：“母亲，女儿差点见不到你了。” “母亲，事情是这样的。”顾铮将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说完，小偏堂里久久都没有声。 顾鸿永气的抓起身边的茶盏就想丢，一想到这儿是女儿的家，克制住自己没有冲动，奈何心里实在生气，将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荒唐至极，无耻至极，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不知廉耻，毫无品行的女人。” 卫氏紧紧抱着小女儿，心里无比的后怕与后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女儿受到了这样的算计，心疼的不行：“瑶儿，我的瑶儿。”想到自己先前还有让小女儿嫁入谢家的想法，一时这心里自责的很。 “幸亏大姑爷出手，要不然瑶儿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想到小女儿会出的事，顾鸿永恨不得提剑就去谢家问罪。 “是啊，我们都要好好感谢大姑爷。”卫氏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顾铮道：“幸好大姑爷对谢家一直有所防范，这份恩，母亲记在心里。” “母亲，瑶儿是我亲妹妹，相公自然会帮着，一家人别说记不记的。”其实沈暥一直派人注意着谢家的一举一动，也因此他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谢家别庄。 卫氏点点头，大姑爷的恩定然是要记的，慢慢来，她点了点小女我的额头：“你啊，这么大的秘密也敢藏？这种事，那毕幼君如果不是另想算计你，还能让你活到现在吗？” “母亲，我现在懂了。”昨天当她手中的匕首刺进谢长青的肚子里，她依然有些无法相信谢家兄妹做出的事，可事实摆放在她眼前。 “母亲，这事对瑶儿来说也是个教训。”四妹妹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从出生到现在，她哪受过什么苦，给她看到的东西也都是美好的，顾铮觉得昨天有惊无险，也算是一种成长，不过只怕以后四妹妹是不会再交朋友了。 “是啊，好大的一个教训。”既是对瑶儿的，也是对她的，卫氏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看走眼，也幸好这件事突然发生，要不然就算她心里怀疑，就算她看不惯谢夫人的一些言行举止，只怕在丈夫一再的说好之下会把瑶儿许给谢长青，此刻想想实在是心悸。 因到了午膳时间，卫氏和顾鸿永也就留下用饭。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谢将军对这两个孩子不亲了。”卫氏觉得谢家这事比起她这几年听到的贵勋家的所有小道消息都要来得让人不可思议，十六七年啊，谢将军都没有将这件事拆穿。 “母亲，你说谢将军为什么要帮着谢夫人隐瞒啊？”顾瑶大口大口吃着饭菜。 卫氏摇摇头，这种事她哪会知道。不过看着小女儿那依然如以往一样清澈的眼晴，知道昨天的事没有造成阴影，在心里舒了口气。 “一个男人头上戴了绿帽，居然还能忍了十多年，他还是堂堂的将军，咱们大越的战神？”顾鸿永冷笑几声，声音中充满了鄙夷：“也就难怪那种女人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顾铮和卫氏互望了眼，两人同时想到了王庶娘，卫氏轻咳了几声继续吃饭。 顾铮的心思转到了别处，昨天她震惊于这个大秘密，因此忽略了点什么，谢夫人曾尖锐的质问谢将军：‘你在想她？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想她？’这个她会是谁呢？谢将军，毕幼君和婆婆之间当年又是怎么一回呢？说不好奇那是骗人的。 几人正说着，绿丫走了进来：“家主，主母，大姑娘，四姑娘，三姑娘来了。”话音刚落，顾盈就进了小偏堂。 “父亲，母亲，你们果真在大姐姐这儿。”看到父母，顾盈松了口气：“大姐姐，四妹妹。” “三妹妹？还没吃饭吧？”顾铮赶紧让绿丫去拿副碗筷来。 “哪里吃得下，外面都在传着四妹妹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方才秋致和孙妈妈来跟她说时，顾盈都觉得有些荒唐，四妹妹怎么可能和谢小公爵有那样的事：“还有，我听说皇上下了圣旨，谢小公爵将不能再继承谢将军的公爵之位。” 第396章 许久之前（三更） 这么快？这谢将军倒还真是说到做到，顾铮原以为这事会拖一下。 挥退了周围所有下人，顾铮又将事情说了遍。 顾盈和震怒可想而知，她无法想像这种事身为公爵夫人竟然能做得出来，听到后来谢长青和谢敏如不是谢韫的孩子后，直道荒唐。 “简直就是大越的丑闻。”顾鸿永冷哼一声：“这种女人，谢将军怎么就不休了她，他还忍着做什么？贻笑大方吗？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败坏风德。” “我们顾家与她有何怨仇，她要这样来害四妹妹。”顾盈气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算见她见惯了宫里的一些肮脏事，可谢夫人这样的事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心疼的看着顾瑶道：“当初就该听十一公主的，不该与谢敏如往来。”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待我。”想到谢敏如，顾铮心里还是难受。 “四妹妹重情重义，”顾铮见顾瑶一副又委屈的模样，温声道：“这并没有错。错的是谢家的人，幸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外面传言那么多，你四妹姝的名声还能好到哪里去？”顾鸿永重重的放下筷子。 虽然有了谢将军的否定，但悠悠众口确实难堵，这点顾铮也是想到的：“父亲，母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卫氏很赞同大女儿所说的，慈爱的看着小女儿：“没事就好。”其他的，追究也没有用，人家公爵之家，废了儿子的公爵继承，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是有了交待了，当然，这是在小女儿没事的前提下，真要出了事，她定然持剑去谢家讨回公道。 这种事说多了依然还是气，一家人也没再多说，一个个安静的坐着，脸色难看至极。 顾瑶打破了这份沉静，持起筷子开始吃饭：“我饿了，早膳都没吃呢。” “父亲，母亲，三妹妹，吃饭吧。”顾铮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卫氏把顾瑶叫了回去，不再让她住在沈府，经过这件事，她心里对小女儿有种失而复得的忐忑，只有让她在眼皮底下心里才能放心。 顾瑶知道母亲对自己的担心，乖乖跟着回去了。 直到马车消失后，顾铮顾盈的视线才收回来。 “大姐姐，我也该走了。”顾盈走下台阶，秋致赶紧去打开车帘幔。 “三妹妹。” 顾盈转身看着大姐姐，没想这个大姐姐突然拥抱了下她，好一会才放开她，不禁脸色微微一红，好笑的看着她：“大姐姐这是做什么？”这是大姐姐第二次抱她了，有点儿难为情，不过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拥抱，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想说的时候就跟我说。你不是一个人。”顾盈看着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但眼中没有了以前的那份活力，这样无力眼神不应该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子该有的。 顾盈轻嗯一声，感激的看着她：“谢谢大姐姐。”说罢，在秋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顾铮叹了口气，对一旁的风来说：“三妹妹过的并不开心。” “还不是那妾室闹的，那妾室应该快生了吧，要是生下了儿子，三姑娘的处境会比现在更难。”风来这话几乎是肯定句。 顾铮拧起眉，这个芬妾室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害得三妹妹很惨，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先前顾家人担心的顾瑶名声问题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几乎不再听到，大家谈论的都是谢小公爵无法继承爵位之事，圣旨一出来举朝上下震惊，没有一个人不在猜测这谢小公爵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当今皇上下这样的旨意，与之相比，一个伯爵府的姑娘家的事也不重要了。 不过并没有人往谢长青到底是不是谢将军的肉骨上去猜，毕竟谢将军那是大越朝的象征，没人胆敢去猜这种事。 秋老虎一日一日过去，待天气开始转凉，秋雨开始绵绵。 顾瑶住回了家里，每天还是去城北书楼做事，卫氏对上回的事心有余悸，每天陪着小女儿到书楼。 顾铮近来打算换下四家书楼里的装饰品，变成大堂姐沈梅儿的竹雕，也算是她对梅儿堂姐的支持。 当她将这事跟沈母说时，沈母自然是道好。 “我回去就跟梅儿说一下，她肯定高兴。”沈母将炖好的鸽子放在顾铮面前，淡淡道：“阿暥说女大夫已经来给你施过最后一针了，这也是给你吃的最后一只人参鸽子。” “谢谢婆婆。”这已经是她吃的第六只人参鸽子了，吃了后顾铮觉得体质比以前确实要好，秋雨开始后，头疾并没有发作，顾铮想着应该是治好了：“公公今天怎么没来？” “他的红颊果出了几片叶子，这会啊顾着给它们保暖呢。”丈夫这是跟红颊果扛上了。 沈母是美的，那种宁静的美，尽管待人清清淡淡，但不管多焦躁的心只要看到了她，好像都能很快冷静下来，顾铮很少见婆婆大笑，偶尔笑时也是嘴角微扬而已，不过目光温柔，但只要说起公公来，婆婆脸上的表情就会无比的温馨，像现在。 察觉到儿媳妇一直在打量着自己，沈母微微一笑：“怎么了？是太清淡了吗？” 顾铮摇摇头：“没有，挺香的。” “是想问我谢家的事吗？” 顾铮一怔，没想到婆婆会主动说起，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半响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没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提它做什么。” 沈母将用过的灶头洗干净，虽说儿子家的灶头都是有厨娘在打理的，不过她还是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将擦布放回原处后坐到了顾铮的面前，温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只是不好意思问我罢了。” “婆婆，我......” “那天阿暥回来跟我说起制作钢笔的事，我是同意的。”沈母好笑的看着儿媳妇一脸愧疚的样子：“你也说那是过去的事了，且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的呢。”儿媳妇的顾忌儿子都说给过她听，想也知道儿媳妇心里好奇的很。 顾铮是好奇，但绝不会让沈母伤心，见婆婆神情并没有难过，心里松了口气。 “我一直视幼君和阿韫为亲弟妹，自从捡到了他们后，不再是孤单一人，再苦再累，只要看到他们在我身边就很安定，生活虽苦，但我有手艺傍身，也能养活一家子。”沈母说起幼时的往事时，眼里是温柔的：“可我从不知道阿韫对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设计将与我有婚约的男子娶了别人，那次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生气，我也没有想到他偏执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顾铮见婆婆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可见那时应该是发生了让婆婆极为害怕的事。 沈母飘远的思绪收回，见儿媳妇正担忧的看着自己，温声道：“我没事。就算有一天我和阿韫见面了，也能坦然面对，生活不会有所变化。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放下了。” “婆婆，要是他放不下呢？” “他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会强迫我。”那一晚，当她知道未婚夫竟然要去娶别人，且还是谢韫算计时，她闯进他屋里责问他，同时也触怒了他，丝毫不顾她的反抗强要了她，他也许下承诺，这辈子只强迫她一次，从今往后绝不会再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做任何事：“放心吧，他不会反悔。” 毕幼君的事沈母没有说起，但顾铮觉得她应该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送走了沈母，顾铮回身时，听得风来道：“夫人可真会瞒。” “你都听到了？”方才风来没有在灶房内，她坐在灶房外吃着厨娘晒的番薯干。 “奴婢耳力好，不过奴婢先前已经猜到了。”她一直在沈夫人身边贴身照顾着，就算沈夫人不跟她说，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她也能猜出来，也不看看她是做什么的，随即风来低声道：“夫人，你说谢将军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这公爵之位......” 顾铮眨眨眼，心中一动，随即忙将心里突然冒出的这点念头掐灭：“相公不会认他的。”这置公公于何地啊？做人得要有底线啊。 第397章 卑鄙小人 竹雕是大越民间最出彩的手艺之一，在竹制的器物上雕刻多种装饰图案和文字，或用竹根雕刻成各种陈设摆件的艺术品，这种手艺多在民间流传，偶尔也会有几件精品在贵族之间玩转。 顾铮想帮着沈梅儿大堂姐，并不是帮着她多卖出几件，而是在上层贵族之间先把名气弄出来，也就是说包装。 四楼一馆，除了城北书楼和总馆，其余的都是寒门子弟，也因此顾铮让沈梅儿大堂姐把最为精致的竹雕放到城北书楼与总馆，这种艺术品价格高低取决于所买的人身份和家势。 中午时分，沈家几位大伯陆续的将竹雕抬来，这种力气活让别人做还要给银子，因此只要一家人要帮忙其余各家都会出动，能省下不少的银子。很快，一件件竹雕精品放在了醒目的位置。 “哇，瞧瞧这鹰，跟真的一样呢，这缝连接的真好，完全看不出来是由竹子做成的。”马东叔以前也看过民间艺人玩竹雕，但没见过这般精致的。 风来给几位大伯倒茶。 “阿铮啊，你这地方可真宽敞啊。”几位大伯在总馆的二楼休息，二楼是管事区，现在只有二三人，因此只放了三张桌子，无比宽敞，周围的木窗大开着，凉风徐徐，好不惬意。 “我都想来这儿做事了，阿铮，你还差人不？”沈二伯开玩笑道。 “只要二伯想来就来，有二伯在，哪里坏了要修可全得您负责了。”沈二伯这木工活是出了名的好，顾铮早想把四楼一馆的修理交给二伯来着。 沈父是笑得最为得意的，儿子有出息，儿媳妇也这么有出息，做梦都能笑醒，生活嘛，肯定要越来越好才行啊。 “要不，我把豆腐铺子也开到这儿来算了，”沈三伯道：“方才我抽个空去问了问外面豆腐铺子的价格，哎哟，比我们贵了好多啊。” “沈三伯，人家豆腐贵，铺子也贵啊，这儿铺子的房租一年得上千两呢。”马东叔又给大家添了茶。 此时，大堂姐沈梅儿走了上来，一直在楼下擦着竹雕上的灰尘，干活干得脸红扑扑的，一脸的兴奋，毕竟楼下看书的年青人都是贵族少年啊，瞧那一身的锦衣华服，她的生活在寒门子弟中也算是中上了，别说穿，这布料也是没摸过的，因此，阿铮说把她手中最好的竹雕都放到这里时，她是既兴奋又有些不安，会不会给阿铮丢脸啊。 “大堂姐，你的这几样竹雕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精致好看。”顾铮走过去拉住沈梅儿的手高兴的说。 “真的好看吗？”这几件竹雕是出自一位老艺人的手，这老艺人原本是在她前夫铺子里干活的，后来知道她开了铺子就直接过来了。 顾铮点点头：“你要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 阿铮这么说，沈梅儿不安的心稍定了些。 “夫人，大人来了。”风来站在窗户边，能看到外面的事。 等了一会也没见沈暥上来，众人便下楼去看，却见沈暥被楼下正在看书的少年郎们围住了，这些少年的家里人有不少在朝中做官，因此对于朝中的事很清楚，知道沈暥是太子一党的，纷纷过来巴结，其余还有懵这人是谁的少年郎一听是朝中做官的，当然也上前来结交。 顾铮倚在台阶上看着丈夫应付这些少年人，嘴角眼里都是笑，第一次见沈暥时，并不觉得他有多醒目，沉默了点，冷峻了些，瘦瘦高高的，可眼里有了这个男人后，只觉得不管是长相还是身形，在人群中都无比醒目，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就在顾铮甜蜜蜜的这般想时，见到沈暥走到了刚放的几个竹雕面前，淡淡说了几句：“这些竹雕品真是不错，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好运能买到。” “我买。” “我要。” “我最喜欢竹雕了。” 一时，少年们争相恐后的想买竹雕。 沈暥朝台阶上的妻子望了眼，在见到妻子满脸囧囧时，眼底有了笑意，做生意嘛，该利用身份名气都得利用起来，不是吗？ 做为一名算帐的，荷香在少年们一个一个说要买时已经让伙计招呼他们过来买了，高兴的立马拿了算盘出来。 “不急不急，都有，都有。公子们先排队，没有的话我们都会在答应的日子内送到府上的。”伙计们扯开嗓门大喊，这些话都是馆长交待该如何在没货的情况下稳住客人，本以为要过几天才开始，没想到沈大人一来，今天就用上了。 看着楼下原本安静的读书场面瞬间变成了交易市场，顾铮瞪着缓步上来的沈暥，这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大堂姐，楼下的竹雕怕是不够，阿铮的马车，还有送我过来的马车，算上我父亲的马车一共三辆，应该能再拉几十件吧？”沈暥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几位伯父，父亲，还有大堂姐道。 大堂姐沈梅儿这才反应过来，激动连连点头，噔噔噔下楼去家里拿货了。 “别愣着了，”沈父对几位兄弟们：“咱们赶紧去搬。”又高兴的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的。” 直到公公和几位伯父高兴的挤出了人群，顾铮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沈暥，口气揶揄：“看不出来嘛，沈大人还是块做生意的料。” “你相公我不管做哪一行，都是料。”说起牵起妻子的走上了二楼。 顾铮抿嘴一笑，让楼上侍候着的婢女都下去帮忙，一下子这么多生意荷香和伙计们怕是顶不住。 “相公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梅儿堂姐撑场面吗？”顾铮接过风来倒的茶放到沈暥面前，书馆落成后，相公还是第一次来。 “我并不知道大堂姐的竹雕今天就搬过来了，主要是来想看看你的书馆。”妻子的越城书馆在大越的名气很大，朝中同僚知道了那是他的妻子所办，虽褒贬各一，还是夸赞居多。 “大人，小金出去执行任务也有好几天了，他什么时候回来？”风来在旁问道，沈大人让那大胖子去做暗卫执行任务，他在吧她嫌太闹腾，不在吧又觉得冷清。 “是哦，也有好些天了。风来是想小金了啊？”顾铮凑近风来，眨眨眼，笑得一脸不清。 风来冷看了这位很爱牵线的沈夫人一眼：“是想了，好久没跟他打架，有些皮痒了。” 顾铮：“......” “应该就在这几日。”沈暥对于小金执行任务的能力很是吃惊，他知道小金会武功，却不知道武功竟然这般厉害，而且都是近身攻击，有些招式连他都没有见过。 “相公，你到底是怎么请动那季大儒士给书馆题字的。”顾铮一直想问这事，一做别的事就忘了。 “季大儒士爱民如子，书馆做的又是益民利民的好事，他自然会同意。”沈暥觉得在这儿做差事可比在内阁来得好，瞧瞧这环境，比内阁要宽敞多了，视线对上妻子满是期待的眸子，意动神会，淡淡道：“不可能。”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她还没说出口呢。 沈暥失笑：“你的心思脸上都写着了。当初办城南书楼时，你请了商隐士来给讲客，这会想请季大学士来给学子们讲客吧？”这想法妻子在去年就透露过。 “不行吗？”顾铮轻摇摇丈夫的袖子，讨好的看着他。 沈暥很喜欢看妻子这温软讨好的模样，漂亮又可爱，不过嘛，淡淡一句：“没用。” 顾铮笑容迅速收回，免得浪费了：“我可以给银子。”条件可以谈嘛。 “季大儒士不缺银子。” “那他缺什么？”顾铮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风来突然来了句：“季大儒士？就是当年写出三王之乱事件的那位文坛大豪吗？”这不是夫人第一次提起了，她一开始觉得这名字有点儿印象，这会倒是想起来了。 “风来也知道季大学士？”顾铮惊讶了，连风来也知道的人，肯定很了不起吧。 沈暥点点头：“就是这位。” 风来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个卑鄙小人而已，二十几年前，他用笔诛写三位亲王谋乱，让人贴满了整个大越，大越的所有子民都对这三位亲王口诛笔伐，最终祸及数百人。事实上，谋乱的根本就不是三位亲王。” 第398章 事情不妙 顾铮对这位季大儒士并不了解，只知道他被大越的人奉为圣贤。 风来一脸不屑的又道：“那是以前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为了帝位而设计的一出残害兄弟的诡计而已，这季大儒士是帮凶，都是无耻至极之人。” “相公，这是真的吗？”顾铮问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 “当年确有其事。”以前的事，沈暥也不会藏着掩着。 “夫人别去叫这季大儒士了，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一条狗，写出的东西专门来控制老百姓的想法。”风来毫不掩饰她的讨厌。 “大越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他应该有可取之处吧？”不管是寒门子弟还是世家子弟，只要进了书楼都能听到大家对他赞美有加，顾铮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太差劲。 风来撇撇嘴：“那些喜欢他的人都是瞎了眼了。” “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不管怎么说，季大学士的文采是极好的。”这位季大儒士，是他的启蒙夫子和授业恩师，呵，要是他知道风来这样骂他，风来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今晚的晚膳是在沈大伯家，毕竟顾铮和沈暥将沈梅儿手中所有的竹雕都给卖光了，且还订出了上百件作品，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赚得钵盆满满。 沈梅儿给沈暥敬酒时，声音都有些哽咽，和离下来的压抑，知道前夫和那妾室还生了个男孩，日子过得风声水起时心里的难堪都在今天释放，她知道好日子就要来了，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堂弟沈暥和堂弟媳顾铮，她一定会报答的。 “堂姐，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沈暥真心想帮着堂姐，哪会去要什么报答。 顾铮不会喝酒，倒的是甜米酒，一饮而尽。 “菜来罗。”沈二伯母端着菜进来。 干了一天的活，晚上这吃吃喝喝对于一大家子的人来说是最为幸福的时刻。大伯家的两位堂嫂住的比较远，两位堂兄还在军营里打钢料，因此没有来，沈贵堂兄来了，芸娘没有来。 大家都没有问起芸娘，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免得让二伯一家子难堪。 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方才听婆婆说起，上回沈二伯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了芸娘，芸娘回去后就大闹了一场，把家里很多东西都给砸了。真是，非得把好好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心高也要有心高的资本才好啊，方芸娘有什么呢？ 最后一碗菜上来时，几位伯母都上了桌开始吃饭。 就在大家聊兴正浓时，风来走了进来，低声在顾铮身边道：“夫人，春红来了。”有大人在夫人身边，她就到处去逛逛，才跳了几间屋顶，见到春红驾着马车急急朝这边奔来，她直接飞上了春红的马车。 春红和沈家熟，不进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相公，我出去一趟。”顾铮朝大家笑笑离席。 春红已经在院子里等了，神情有些凝重，看到大姑娘出来忙上前道：“姑娘，我方才看到八妹去找了里南哥，让里南哥叫上几个人去端王府，说要出人命了。” “八妹叫里南去端王府？要出人命了？”顾铮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事情很可疑，就来跟姑娘说了。”方才马东叔来城西书楼拿书时跟她说过今晚姑娘会在沈大伯家吃饭，要不然这会她去沈府找姑娘的话就走空了。 “八妹不是在顾府做事吗？”风来奇了：“她竟然还敢去端王府？” 让八妹在顾府做事是主母卫氏对八妹背叛顾盈的惩罚，看在她和沈暥的份上，这罚与不罚没什么区别，八妹在顾府干的是粗活，所以她每次回娘家都没有见过她，八妹去找了里南去端王府，还让叫人几个人，人命？ “出了什么事？”沈暥走了出来，且妻子的面色有些凝重。 “相公，我要去趟端王府，三妹妹她可能出事了。”顾铮想到了一种可能，心里隐隐着急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不方便过去。”如果她所猜的是真的，不能把沈暥牵扯进来：“有风来在，没事的。” 沈暥点点头：“好。”直到妻子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他朝黑暗中做了个手势，三名隐在暗处的暗卫迅速跟上。 也在此时，沈峰从暗处走了出来，用胳膊顶顶沈暥，一脸趣意：“你不跟着去？今晚可是很精彩呢。” 沈暥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叫了太子和端王殿下在宫里询问这段时间的政务，若是晚了，端王爷会睡在宫里不回王府。方才我夫人也说了，我不方便过去。” “行，那里南呢？你也不管了？” “每个人都要为他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沈暥说完，转身回了屋里继续和大家一起聊天。 顾铮心里藏了事，一路上马车再快，她也觉得慢，心里着急是一回事，眼前的事她还是想问清楚。 “春红，你在城西书楼，张里南住在城南书楼边上的宅子里，你是怎么知道八妹去找了张里南的？”方才春红说起时，她心里就有疑惑。 “我，”春红目光闪烁，又没有对姑娘撒谎的习惯，便嚅嚅的道：“我去找里南哥。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顾铮是过来人，又对春红太过了解，再说，这都晚上了，就算有事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去找个男人，顾铮心里‘咯噔’了一下：“春红，你喜欢上了张里南？” “我，我没有。”春红不敢直视姑娘的眼晴。 “没有你去找他做什么？” “里南哥好几次来求我跟姑娘说八妹的事，我拒绝了后他又来求我，我，我今晚是想把事跟里南哥说清楚的。”春红轻咬着下唇道。 “非得晚上去说？春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瞒不过我。”顾铮厉声道：“你要知道张里南是有媳妇的人。” 被顾铮这么一喝，春红直接跪了下来，哽咽的唤了声：“姑娘。” 顾铮扶起了春红，看着这张还显得稚嫩的小脸蛋，是啊，春红现在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方才是她太过激了，放软了声问：“春红，你很喜欢里南吗？” “里南哥经常帮我，还经常送我东西吃。”春红哽咽的道，长这么大，姑娘还是第一次这般严厉的跟她说话。 顾铮：“......”她平常对春红是有多小气啊，送点东西吃就让她把心交出去了？还交给了个有妇之夫？ “姑娘，我不再去找里南哥了。真的，你别生气，我不会再去找里南哥了，也不会去喜欢他的。”春红保证的道，里南哥当然没有姑娘来得重要了。 看春红说得这般干脆，又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顾铮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正想问清楚时，马车停了下来，风来掀起了帘子：“夫人，端王府到了。”说着又看了春红一眼，她们说的话她在外面都听到了，那张里南的模样高高壮壮的，倒是一条汉子，可惜有八妹这样一个拎不清的童养媳。 顾铮这会也顾不得说什么，一切等见到顾盈再说：“春红，你在马车里等我们。”或许里面会有些血腥，不适合让春红看到。 端王府大门口的侍卫和往常一样，配剑，肃目，见到人时身子不动，眼晴随着人的移动而动，他们是认得顾铮着，因此抱了抱拳：“沈夫人。” 顾铮点点头，走上台阶，正欲往里走时，那侍卫拦住了她：“沈夫人，王爷和王妃不在府里。” 赵元澈在不在府里她并不关心，顾铮淡淡一笑：“知道了，我进里面等王妃回来。” 那侍卫拧了拧眉，又拦住了顾铮：“沈夫人，没有王爷王妃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入府里。” “嗬，我是顾伯爵府的嫡长女，也是端王妃的亲姐姐，来看自个的妹妹哪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平常都能进去坐着，今个怎么不成了？”顾铮心里觉得不妙，这门口的侍卫拦住她是受谁的命令？若是顾盈的绝不会不让她进去，要是端王爷的？尽管他和顾盈之间有了裂痕，但该给的面子还是有给的，那会是谁？不管是谁，她今天都要去：“风来。” 第399章 孤独面对（三更） 顾铮话音刚落，风来瞬间出手点了那侍卫的穴位，其余侍卫见状大骇，正要出手，眼前一闪，身体顿时动弹不得。 顾铮看也未看他们一眼，急急进入王府。以前每次来端王府，里里外外总有走动的人，今天安静异常。 “夫人，很不对劲啊。”风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顾铮可不会管这个，她匆匆朝着顾盈住着的院子走去，一路来没有半个人影，进了盈妆阁，灯火通明，但也没有人影，这不合理啊，人呢？ “夫人，周围的几间小厢房里有不少的人。”风来旁轻声说道：“从气息上来判断，应该都是普通人。”会是府中的下人吗？ “去芬妾室的院子。”顾铮加快了步伐，她只想知道顾盈此时是否安然。 风来赶紧跟上。 一脚刚踏进芬妾室的院子，就见到了主母卫氏，顾盈带着数十名侍卫，正与八妹，还有张里南带来的几位士兵对峙着。 院子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还有那隐隐从屋内传来的痛苦呻吟声。 “芬妾室，你加把劲啊，小世子就要生出来了，你加把劲吧。”产婆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不时的有婢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顾铮记得这芬妾室的生产日期并不是在这个月，而是下一个月，也就是说芬妾室早产了吗？ “大姐姐？”顾盈没料到大姐今晚会来王府，愣了下。 卫氏面色也有些的复杂，但很快隐下。 “嫂子？”看到顾铮，张里南将手中指着顾盈几人的剑缓缓垂下，神情很是不自在。 “里南哥哥，你做什么，她们可是要杀了芬妾室和小皇孙啊。”见张里南因顾铮的出现而有些犹豫，八妹气得跺了跺脚：“你答应过我会保护芬妾室和小皇孙的。” 张里南想了想，朝着卫氏和顾盈抱了抱拳道：“还请顾大主母，王妃饶了芬妾室母子一命吧。” 顾盈冷冷一笑，漠然的道：“芬妾室正在里面生孩子，女人生子都会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她活不活得下来得问阎王爷，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明明芬妾室临产还有一月有余，却偏偏早产了，还是在今晚，在王爷不在的时候生孩子，”八妹一手指着顾盈，气愤的道：“肯定是你害得芬妾妃如此的，你不安好心。” “八妹，你此时是顾府的婢女，跑到端王府里来做什么？”顾盈讥讽的看着八妹。 “我知道你要害芬妾室，我身子虽然每天在顾府做着粗活，可心一直是在芬妾室这边的，我不会让你伤害小皇孙。”八妹说着使劲扯着张里南的袖子让他将端王妃这些人制住。 “是啊，你不仅心在芬妾室这边，还数次偷偷的从顾府跑出来到端王府讨好芬妾室，”顾盈眼里的寒光却如刃一般。 八妹一怔：“原来你都知道？” “而芬妾室每回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后，不是身上起一些红疹，就是肚子极为不舒服。你来看过她几次，就折腾过她几次。是吧？” 八妹脸色一白：“原来是你，是你在我身上下了毒害芬妾室的药？” “我身为王妃，怎么会干这种事，只要是王爷的女人生下的子嗣都得叫我一声母亲，身为母亲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孩子？再说，我要害她，不会用这种笨方法。”不管是芬妾室起红疹，还是肚子不舒服，这个时候总要吃点草药身体才好的快啊，笨方法不会用，聪明的办法还是可以用一用的，不过她心善，没害过人，只是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早产而已。 “八妹，”张里南看着气急败坏的八妹，想了想说：“是不是你对王妃有误会，别一错再错了。” “我错？我哪里有错？里南哥哥，端王妃她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淑妃娘娘答应过芬妾室，只要她生下小皇孙，淑妃娘娘就会废了端王妃让芬妾室坐上王妃的位置，王爷现在也不待见王妃，咱们自然是要帮着芬妾室啊。”八妹气里南的看不清形势，她为了他们的未来一直在谋划，他倒好，总是犹犹豫豫的。 顾盈的面色在八妹的这些话中变得苍白，但冷漠的神情未变。 自进了院子后，顾铮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旁看着，当看到主母和三妹妹身边护着的十几名侍卫时，她就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了？这些侍卫是外祖父长平候的人，也就是说，今晚的一切他们都是设计好的。 “芬妾室，加把劲啊，孩子头已经出来了，看这宽头的，好像是个小皇孙呢。”产婆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皇孙三个字，让卫氏和顾盈的眸子都闪过一丝期待。 “拿下。”顾盈的视线一直落在对面芬妾室生娃的窗户上，这话是对身边的侍卫们说的。 下一刻，侍卫手中的剑不再留情。 八妹这才意识到了实力的悬殊，可惜晚了，张里南以及他带来的几名普通士兵迅速的被擒下。 “不要伤害八妹。”见到一名侍卫手中的剑抵在了八妹的脖子上，张里南害怕的扑通一声跪在了端王妃的面前：“王妃，求求您看在小人和沈大人相识的份上，饶过八妹这一次吧。” 顾盈没有搭理他，目光一直落在芬妾室生娃的屋门上。 张里南又赶紧看向顾铮，着急的磕头：“嫂子，求求你再救八妹一次吧，求求你了。” 八妹和张里南的出现就像是一场闹剧，普通的士兵和老将军的亲卫兵怎么可能在一个等级上？可主母卫氏和顾盈任由他们闹，这说明什么？不过就是想将那些小鱼小虾都清除而已。 八妹自个作死就算了，连带着把张里南也害惨了。他们是什么身份？张里南最多也就是个百夫长，八妹不过就是深受赵元澈信任而已，仅仅是这样，他们竟然想对付顾盈。 主母卫氏和顾盈同时望向了顾铮。 顾铮知道，此时此刻她开口求情，母亲和三妹妹依然会像上次那样放过他们，可放了之后呢？再让八妹来刺伤三妹妹吗？她没这么圣母。 许久没听到顾铮说话，顾盈已经知道她的决定，冷冷对侍卫道：“从后院押出去，关到老将军府的牢记里。” “是。”侍卫们押着塞住了嘴的八妹和张里南众人离开了。 院子里迅速的安静了下来，闹剧结束。 也就在这时，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房门打开，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孩子高兴的走了出来，朝着顾盈和卫氏施了一礼道：“是小皇孙，是个健壮的小皇孙，恭喜顾大主母，恭喜王妃了。”顿了顿，产婆轻声问道：“不知里面的人怎么处理？” 顾盈抱过孩子细细打量：“不足月的孩子能生得这么健康真是难得，我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复又漠然的道：“一般早产的孩子，大人大出血的不是挺多吗？” “是是是，王妃说的是。”产婆赶紧又进了屋。 卫氏看了眼秋致，秋致会意，跟着产婆进去了。 屋内再次传来了痛苦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 顾铮垂于腿侧的双手微微一颤，挺直了背，静静看着眼前顾盈抱着孩子的一幕，尽管孩子是芬妾室的，但顾盈眼中很高兴，目光宠溺的就像抱着的是自个孩子一样。 顾铮觉得自己的心硬了，甚至没有起什么波澜，对芬妾室，她没有怜悯，没有同情，跳动的心冷漠的很，她可是在三观下面长大的人啊，什么时候也对人命如此漠视了？ 顾盈将孩子交给了孙妈妈，走向顾铮。 俩姐妹互相对视着半响，顾盈神情复杂的开口：“大姐姐，你心里对我很失望吧？” 主母卫氏在这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是打算这件事情过后告诉顾铮的，顾铮的性子以前就胆小，虽然现在看似大了些，但她们不敢冒这样的险，也不想让她觉得她们心思阴暗，善于算计。 回答顾盈的是一个拥抱，顾铮轻轻拥住了她，温软的声音道：“一直让你孤独的面对这些事，很辛苦吧？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这陪着你，可能帮不上忙，但也绝不会拖后腿。”今晚顾盈脸上的漠然让她觉得陌生，今晚之后，她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顾盈的眼泪瞬间滚落。 第400章 做了决定 当卫氏，顾盈，顾铮从芬妾室的院子里出来回到盈妆阁时，侍卫将周围小厢房的门陆续打开，就如风来所料，里面关着的都是王府的下人。 “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王妃手中，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应该懂吧？”孙妈妈上前冷冷扫视过他们。 “懂，懂。”下人们纷纷惶惶的点头。 “很好，记住了，你们好，你们的家人也好。”孙妈妈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胁。 “是，是。”有几位胆小的下人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除了你们几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孙妈妈指着下人中的几人。 顾铮注意到留下的这几个人是以往服侍芬妾室的。 “你们跟我去芬妾室的院子里，有事情交待你们。”孙妈妈边说边将这些人带走了。 “主母，王妃，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办妥，门口的侍卫是属下的旧人，不过是个妾室的事，他们都不会往外说，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要回去跟老将军复命了。”侍卫首领过来朝着卫氏和顾盈抱拳行礼，恭敬的道。 “去吧。”卫氏点头。 方才阻止自己进府的门口侍卫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顾铮心里松了口气，想来他们不是不让她和风来进来，是不让所有人进府。 端王府方才的空无一人，现在如同往常一样，要不是顾铮亲自经历了方才的事，还真以为会是一场幻觉，这是一个经心筹划过的局，肯定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完成的，说不定在芬妾室怀上孩子开始，主母卫氏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盈妆阁内的一切如常，这儿服侍的下人都是顾家的人，也是她们方才接手了芬妾室院子的一切，这会回来，像没什么事发生一般做着事。 落坐后，秋致上了茶。 喝下一口茶后，顾铮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手指尖更是冰冷的很，茶盏热腾腾的温度才让她感觉到自己方才一直紧崩着神经。毕竟这种事，她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母亲和三妹妹都不是凶狠之人，记忆里，卫氏极少对下人进行打骂，除非是触及了她的底线，三妹妹也同样，那芬妾室想取而代之，才让三妹妹最终狠起了心。 秋致此时带着产婆进来领赏。 “刘家婆婆，辛苦了。”在秋致送上一大袋的银子时，卫氏带着感激的声音说。 产婆接下了银子，慈爱的看着卫氏道：“当初要不是卫老将军，我们一家人早就被乱贼杀死了，哪还有今天啊。家里需要银子，这些老婆子就腆着脸收下了，卫姑娘你，哎哟，应该叫顾大主母了，有事尽管差遣，老婆子嘴巴还是紧的。” 方才注意力一直在别的事上，顾铮并没有注意这产婆，现在才看清她，六十多岁的婆子，满脸沧桑，举手投足间透着农家老妇的干练，明显，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产婆走后，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卫氏喝了一盏茶，这才看向顾铮：“阿铮啊，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顾铮摇摇头。 “阿铮，今晚这一切我和盈儿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安排好，也就是说，从三个月前，我们就没打算让芬妾室活着。”卫氏觉得还是要跟阿铮说清楚，她怕不说清楚阿铮心里会有疙瘩在，顾家并没有这些阴暗肮脏的事情，因此，顾铮也好，顾盈顾瑶也好，她们的心灵都是干净的，正如此，她要把事情说开，免得阿铮在心里不自在。 “母亲，我已经猜到了。”管家不在，所有的下人都乖乖的听话，门口的侍卫也是买通了的，这毕竟是端王府啊，要做出这样的事，没有几个月的安排做不到，顾铮笑看着卫氏：“我没事，母亲和三妹妹的为人我清楚，母亲，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 “真的。”就算是真正的顾铮在这里，她也只会依附着卫氏和顾盈，不会有别的想法，更何况是全程看在眼里的她呢：“不过母亲、三妹妹，端王爷回来后，芬妾室的事该怎么说？” “最坏也不会比现在坏，”大姐姐眼中只有对她的关心让顾盈心里暖暖的：“对外人来说，只是淑妃下赐的宫女生孩子死了，仅此而已。” 顾铮点点头，顾盈变了很多，端庄温柔的底下是隐隐的强势，这样也挺好的。 接下来的事，顾铮没有参与，她在也帮不了什么忙。 把春红回了城西书楼后，回来的路上，顾铮没坐在马车内，而是和风来一起坐在了车把子上。 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别说行人，连个火光也没有，天空微微阴沉，偶尔飘来几颗雨点，头脑清醒许多。 “夫人在想什么？”夜色下的沈夫人黑发清扬，衬得雪月的肌肤晶蒙剔透，美眸一眨，流光涌动，风来在心里道一句真美，在蒙北时，很多人说她很美，但世人对于美的标准应该是像沈夫人这样水做的女子。 “我在想，三妹妹以后会幸福的。”顾铮始终记得上一世顾盈自尽前的那句话：世间好苦。这也是上一世她的想法，这一世，她和三妹妹都挺过来了。 “为什么？” “当她抱着那个孩子的时候，眼里有希望。”顾铮丝毫不怀疑顾盈会待那个孩子如同亲生。 这个风来也留意到了，但她并没有什么感触，内宅的女主人都需要一个儿子来护住自个的地位：“夫人，张里南毕竟是军营里的百夫长，顾大主母扣不了太长的时间，除非让他们直接消失，”她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顾铮摇摇头：“虽然不知道母亲会如何处置他们，但她断不会仅仅因为这种事而对他们下手。”要不然也不会押去大牢了。 “那张里南为了八妹把自己也陷进去了，还仗着和大人的关系两三次的让王妃和夫人饶过八妹，他脑子也是糊的，八妹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该打晕她，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 这世上的人，要都是拎得清的，哪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 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 如她所料那般，沈暥一直在等她回来，还烧好了面，面里放了她喜欢吃的肉丸子，热气腾腾应该是刚烧出来的，时间刚刚好。 量其实很少，但顾铮没什么胃口，想着不吃的话明早说不定会饿醒，还是吃了几口，边吃边想着该怎么跟沈暥说王府发生的事。哪知道沈暥突然道：“老将军将里南和八妹押到了军营里。” “那老将军把事情都跟你说了？”顾铮一脸意外。 “说了，说得挺详细，得意的把三个月前他是如何想算计端王，算计芬妾室的事说给我听，还拉着我喝了几口酒。”才从沈大伯家回来，就被老将军的人叫去了军营。 顾铮：“......”虽然知道相公肯定是站在她这一面的，但这种事还是要组织一下词说好，哪能很得意的说呐。 “外祖父把里南和八妹丢到你这里，是想让你处置吧？” 沈暥点点头，看着妻子吃下最后一筷子的面，道：“母亲和三妹妹还是顾忌着我与里南的关系，担心处置不妥会让我心里有想法，影响了与你之间的感情不说，也会和他们疏远。。” 顾铮也是这么觉得，母亲多想了，不过从母亲角度来说，这样的顾忌也是人之常情。 “八妹留在这里对三妹妹无益，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沈暥淡淡道。 “什么决定？” “还记得我和一些当兵的兄弟在做生意吗？”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一脸严肃的模样。 “记得，过年的时候还让我算了帐。”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她身为当家主母怎么可能忘。 “正好我们要去海外转转，这事我就让里南去办。” “海外经商？”顾铮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一个决定，里南和八妹去了海外，就不会再有人找到他们，这倒是个好办法啊。 第401章 诡异平静（两更） 这一晚的折腾，顾铮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进来侍候她梳洗的不是绿丫和风来，而是春红。 “姑娘。”春红小脸朝着瞪着自己的顾铮讨好的一笑，噔噔噔的跑过来，很是直接的道：“我是有些喜欢里南哥哥，可不是你想的那种。” 这事，顾铮也是想找春红好好说说，她可不想春红情窦初开时就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晚了还去找他？” “白天我要看书楼，也没时间啊。”春红委屈的道。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你昨天的表情可不像说的这样，那一脸心虚的是谁啊？” 春红脸红了：“我，我，哎呀，在我心中，姑娘最重要啦，只要姑娘不喜欢的人，我肯定也不喜欢的。” 看着春红这撒娇的小模样，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春红应该有点儿喜欢里南，但还没到将心掏出去的地步，这一刻，顾铮还是有点儿小庆幸的。 既然春红都这么说了，顾铮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多提只会让春红对张里南记忆深刻，便捏了捏她的苹果脸：“那就好。” 见大姑娘笑了，春红也开心起来，昨晚回去之后她心里就一直堵得慌，在这个世上，她只有姑娘一个亲人，再没有人比姑娘重要了。 “主母，请梳洗吧。”绿丫端着水走了进来。 “今天我来给姑娘梳头。”春红扶着顾铮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挑了个梳子出来，她已经好久没给姑娘梳头了。 绿丫在旁边打趣道：“春红姑娘一来服侍着主母，顿时就没有奴婢的位置。” “绿丫姐姐这是吃醋了？”春红嘻嘻一笑，盘发的动作没落下。 “奴婢哪敢呢。”绿丫抿嘴一笑，从盘子上拿了根线香点上，顿时满屋子的清香。 “绿丫姐姐制香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这手制出来的香和花香闻着竟然一样。”春红深深闻了闻，真好闻。 “春红姑娘要是喜欢，我去给你包些出来。” “好啊好啊。” 顾铮好笑的看着这两丫头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姐姐的，反把她这个正经主子给落下了：“风来呢？怎么没见着她？” “小金回来了，风来姑娘又和小金打上了。”绿丫抿嘴一笑，自从小金来了府里后，这后院可热闹多了。 顾铮：“......”都是武痴啊。 就在顾铮梳洗好走出主院时，风来和小金已经打到了她眼前，下人们随着这两人打斗方向的不动移动着，一个个嘴里都叫着好。 确实是好，这俩人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每一招只要躲避不及都能取人性命，就算不懂武功的人看了也是胆战心惊的。 “春红，绿丫，你们说小金是不是瘦了很多？”顾铮高兴的发现小金的下巴尖了不少，眼晴也不挤在一块了，稍微大了点。 “比上次见到时是瘦了不少。”春红点点头。 “是瘦了，衣裳都大了。”绿丫看得仔细：“看来小金哥去山上采药采得很辛苦呢。” 小金懂医术，因此每次出任务都说是采药。 “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这出去一趟收获还不错啊。”顾铮高兴的很，先前还担心年底老乡回来的时候，小金会胖得认不出来。 就在顾铮欣赏着俩人的比试时，一名下人进来禀报：“主母，有一名侍卫说是谢将军军营里来的要见您。” 谢将军营里的事，也就只有钢材料的事，她虽答应了谢韫做钢笔，但并没有去过，只是将钢笔的分解图画了出来让人送去：“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小人见过沈夫人。”侍卫行了礼后将一木盒子递了上去。 打开后，木盒子里躺着的正是顾铮所说的钢笔，形状，大小和她所画图中的一模一样，不敢置信的道：“真的做出来了？” “还没有，里面的墨囊，还有笔尖，手工匠们选了很多的材料都没用，他们希望沈夫人能亲自去一趟给他们讲解一下。”这是侍卫来的目的。 顾铮打开钢笔，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是一个空壳子，不过这足以让她高兴了：“好，我明天就过去，这笔先留着，我明天一并送过去。” “是，小人告退。” 钢笔的手感还有些粗糙，且异常的重，这应该是钢料里面的杂质还没有弄干净所致，顾铮还是握得有些爱不释手。 “姑娘，你下午要去书馆吗？”春红在一旁边问道。 “我下午要去趟端王府。”顾铮将钢笔给了绿丫，让她去放好，昨晚那样的事，今天端王从宫里回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有淑妃娘娘也不知道有何反应，她担心顾盈，得去看看。 书楼不好离开太久，春红就先走了。 “姨娘。”小金打好架这才看到了顾铮，高兴的跑了过来：“我又赢了。” 顾铮看了眼后面黑着脸的风来，轻咳了两声对着小金轻声道：“小金啊，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有时你也要让着点，这样才受女孩子喜欢啊。” 小金弯着头想了想：“那好吧，以后我让着风来。” 风来在后面冷哼两声：“不用。” “吃饭了吃饭了。”见风来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顾铮赶紧拉着小金去小偏堂用饭。 这几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昨天半夜里有几颗雨丝，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又下起了雨，天气更冷了。 端王府门口的侍卫换过了，不再是昨天的那几个侍卫，换成了赵元澈身边跟着的几人，他们认得顾铮，行了礼，没有拦着。 “哎哟，原来是沈夫人啊。”万总管正好从大门口走过，看到顾铮忙堆起了笑容过来迎接：“沈夫人好。” “万总管是越发的精神了。”顾铮颔首，朝着盈妆阁走去。 “沈夫人，”万总管赶紧随身上前：“您这个时候去见王妃，怕是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瞧您所说的，您昨天不是也在这儿吗？”万总管笑眯眯的：“昨天芬妾室早产，生了小皇孙，没想到大出血，等不及王爷回来人就没了，王爷离开时，芬妾室还好好的。” “这跟我去见王妃有什么关系？”这话中有话，顾铮当做听不懂。 万总管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多了：“沈夫人，王爷虽不在王府，但有些事还是瞒不住的。” “我不懂万总管在说什么。”顾铮一把推开万总管，快步朝着盈妆阁走去，万总管还要上前拦，被风来横挡在了面前。 “你这丫头做什么？”万总管沉下了脸，下一刻神情一禀，只因风来的手心里多了把匕首，忙堆起笑容道：“哎哟，小人也就是善意提醒沈夫人，没有别的意思啊。” 风来冷哼一声，收回匕首朝盈妆阁走去。 盈妆阁内的婢女们跪了一地。 当顾铮走进主屋里，听到赵元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将秋致和孙妈妈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住手，王爷，你要打死她们吗？”这是顾盈的声音。 “能留给她们一个全尸已是本王的仁慈。” “那王爷连妾身也一起打了吧。” “你以为本王不敢？” “王爷没什么不敢的，只不过秋致和孙妈妈要是出了事，妾身和王爷的夫妻情份就到此结束了。” “很好，本王的王妃不仅草菅人命，为了两个下人还要与本王断了夫妻情份？” “草菅人命？王爷有证据吗？芬妾室早产大出血而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王爷回来后却疑神疑鬼，不觉可笑？”顾盈的声音淡漠，连一丝激动也没有，更别说像以往那样温柔。 “沈夫人？”赵元澈贴向侍卫常柳第一个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顾铮。 已经被侍卫挟制住的孙妈妈和秋致见状，心里暗暗叫苦，她们确实指望着有人能来救她们一下，可大姑娘昨天也在，会害得她被卷进来。 看到顾铮时，赵元澈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大姐姐？”顾盈淡漠的神情被一丝温暖所取代：“秋致，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茶。” 跪着的秋致愣了下，偷看了眼端王爷，见端王爷并没有什么，忙起身倒茶去。 原本紧张的气氛在顾铮到来了之后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第402章 刀下救人 “端王爷。”顾铮朝着赵元澈施了小礼。 这个女人还有脸来？真当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吗？他的王妃竟然趁他不备之际做出这种杀母夺子的事来，这个女人是帮凶，她们当他是什么？摆设？赵元澈复杂的视线一点点变冷。 “孙妈妈和秋致害死了芬妾室，拖出去杖毙。”看到顾盈和顾铮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脸色也随即苍白，赵元澈心里感到了痛快。 ‘哐当’一声，秋致手中的杯盏滑落，吓的跪在了地上。 “王爷，就算孙妈妈和秋致只是婢女，但说她们害死妾室，也是要证据的。”顾盈面色沉静，紧握帕子的手却将她紧张的心情泄露。 “我堂堂王爷处置一二个婢女还需要理由吗？”端王爷冷笑，见门口的侍卫道：“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王爷，王妃在你眼中算什么？”眼看着侍卫就要将孙妈妈和秋致拖走，顾铮深吸了口气挡在了他们面前，目光落在赵元澈的脸上：“她是你的妻子？还是可以随意欺辱的女子？显王之乱，你害得盈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拉了个恃宠而娇的妾室进门就想着宠妾灭妻，盈儿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沈夫人，这与你何干？”竟然胆敢如此质问他？ “王爷的事与我确实没有任何一点的关系，可盈儿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她这样受你欺辱。” “顾盈嫁入了王府就是我皇家的人，小到她日子过的如何，大到她的生死，与外人已经无关。” “无关？”顾铮怒极反笑，难怪从上一世开始她对这个男人就喜欢不起来：“王爷的意思是说，我母亲十月怀胎将盈儿生下来，养大，教她知书达礼，就是来了今天王爷的这一句‘与外人已经无关’的话吗？我们是她最亲的人，何时成为外人了？” “顾铮，你没听过出嫁丛夫这句话吗？”是啊，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心里，怎么可能有这句话，要是有，他上世待她那般好，她又怎么会以跳崖来了断与他之间的一切。 “赵元澈，你没听过骨肉相连这句话吗？你不知道血浓于水这句话吗？你忘了顾盈是顾家真正的嫡长女，她和你是有一纸婚约，是皇上所赐的婚约，她和你之间不主仆，而是夫妻，你这样对她与囚徒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这样让她痛苦？” 顾盈从没有见过大姐姐如此生气的一面，看得出来，大姐姐是真的生气了，她既慌又乱，在皇家对她的约束太多，大姐姐说的这些话都在理，可在皇家却是行不通的。 孙妈妈和秋致跪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一下。 “顾铮。”赵元澈的声音里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 “赵元澈，我不想我的妹妹陷在你这个泥潭里挣扎、痛苦、无助，你放过她吧，就算无法和离，那就给她王妃的尊严和安定。” 她竟敢直呼他的名字？这哪怕在上世也是从没有有过的，赵元澈脸色阴沉了下来：“顾铮，你管的太多了。昨天晚上你也在这里，你们真当本王是傻子吗？再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本王愿意都可以找出缝来，打死孙妈妈和秋致已经给了王妃体面，已经给了她尊严，这事要是传到了宫里，后果你们应该能想到。” “那王爷就去查啊，一切等查出来再说。”顾铮突然笑了，给了体面？给了尊严？可笑的很：“王爷，太子殿下对我相公可是赏识的很呢，前几个月，我还给太子妃娘娘送了一本《花园记》的系列，好像发售就在这几天了，我们书楼还要给她造势呢，这本书能让太子妃娘娘歉到不少的银子，还有我们的外祖父长平候老将军，年青的时候战功赫赫。” “你威胁本王？” “哪敢呢，我只是想告诉王爷，王妃的身后不是没有人的。我也想告诉王爷，王爷不过就是想处置两个婢女，而芬妾室也不过是宫女出身，本质上和孙妈妈秋致并无不同，王妃处置一名妾室，有什么不可以吗？” 屋内的空气像是凝结。 没有人敢大声喘一口气。 跪着的孙妈妈和秋致惊惶的不知如何是好，大姑娘不要命了，这样只会激怒端王爷啊。要是顾铮知道她们心里所想，定会问一句：现在这模样，激怒和不激怒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顾盈身为嫡女，她顾忌很多，忍着宫里的，忍着端王，还要守护娘家，守护着二弟弟的仕途，甚至四妹妹嫁娶。但她不用。 “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你别忘了，本王和太子才是兄弟，沈暥不过就是一个有点能力的棋子而已。”端王眼底的冷静不再，上一世他所有筹谋已久的计划都被沈暥击败，这一世他原以来一切能重来，甚至为此还想拉笼他，没想到被自己最在意的女人破坏：“顾铮，本王只是让他喘息着而已，时间一到，本王会让他尸骨无存，到时，本王要你跪着认错。” 顾盈脸色比起方才来还要白，她没有想到丈夫对大姐夫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有，大姐姐和丈夫之间的感觉很奇怪，她总觉得大姐姐看端王的目光带着恨意，认错又是指什么？ “做梦。”顾铮无法克制自己此时的脾气，两世情景的叠加，想到自己的跳崖，想到三妹妹的自尽，想到四妹妹一世的孤苦，她没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我宁可死，也不可能认错。” 顾铮这种倔强一直是赵元澈心中的刺，她要是服软一些，要是像其她女人一样听话，上一世他将许她一世荣宠，更没有跳崖这样的事，赵元澈最为痛恨的也是顾铮这点：“很好，很好，来人，将孙妈妈和秋致拖出去打死。” “那我就去告御状。我不介意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还要让整个越城的人知道你的母妃，淑妃娘娘是如何欺负儿媳妇的。” “顾铮，你不要命了？损了皇家的颜面，你也无法脱身。”为了顾盈，她都敢迎面与他对峙，甚至还做到如此地步。 “她是我妹妹。”她们在上一世约好做好姐妹，如果没有做到，她一定会拉她一把。 顾盈转过了身，任眼泪掉落。 “很好，很好。”赵元澈冷笑着说了这两个字，说完拂袖离去。 端王爷一走，低气压瞬间不在了。 孙妈妈和秋致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顾盈和顾瑶面前，孙妈妈哽声道：“大姑娘，三姑娘，你们不应该为了老奴和秋致顶撞王爷，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以前怎么活的，以后也怎么活。”顾盈擦去眼角的湿意，冷静的道：“就是大姐姐今天和王爷这样说话，对大姐夫......” “不用担心，大家都是面和心不和。”顾铮平复了下心情。 孙妈妈和秋致都听到了端王方才说要大姑爷尸骨无存的话，这得有多少的恨意才会说出这句话来啊，这事可不是他们该问的。 “大姐姐，你真的会为了我去告御状吗？”顾盈这会脑海里就只有大姐姐一脸勇气对端王说话的模样。 顾铮沉默了下，低声道：“不会。” 顾盈看着她，不知为何想笑，笑着笑着眼眶又有点湿润：“也是，只怕大姐姐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被逮回来了，况且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根本没什么用。” “不管怎么说，孙妈妈和秋致的命是保住了。”顾铮松了口气。 孙妈妈一手把她带大，秋致是从小陪在她身边失 ，如果俩人出了事，顾盈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也亏大姐姐来了：“大姐姐，大姐夫和王爷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铮当然不能把真话全说了：“三妹妹也知道我在闺中时做错过事，男人嘛，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意的很，总之挺微妙的。”不过不是为了这件事而微妙。 顾盈想到王庶娘曾对端王下药的事，点点头，她应该有所理解。 顾铮会这般大胆，仗的也就是端王对她的执着，爱也好，恨也罢，他对她爱而不得，恨而不得，从端王爷甩袖离去可以看出来，她对他还是有影响力的，就不知道能影响多久了。 就在两人都松了口气时，一名婢女匆匆走了进来，禀道：“王妃，宫里来人，淑妃娘娘让您进宫。” 第403章 更加难受（两更） 宫里，顾铮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只能担忧的目送着顾盈进宫。 也就在此时，一名下人从她身边走过，声音轻轻的传来：“夫人放心，宫里一切有大人在关照，夫人不要看小人，免得被人怀疑。” 直到看着顾盈的马车消失不见，顾铮也没有回身去找那个人，只觉得是全身轻松，正要离开时，听得身边的风来道：“夫人，端王爷来了。” 风来戒备的看着走到门口的赵元澈，方才在盈妆阁时，她守在外面，主屋内所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楚明白，方才端王应该是气得失了分寸才说出要将沈大人尸骨无存的话，不过风来觉得奇怪，夫人说的那几句话为什么能让端王爷气成这样？ 与风来的戒备相反，顾铮神情自若，她冷眼看着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走近自己，讥讽道：“王爷也是出来送王妃吗？” “你退下。”赵元澈这话是对风来所说。 “我的主子是沈大人，并不是端王爷。”赵元澈冷，风来面瘫。 赵元澈拧了拧眉，冷望着顾铮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 “难道王爷身边的侍卫还听别人的命令？”顾铮真觉得这赵元澈很可笑，这高高在上的样子着实反感，不想多生事端，对着风来道：“你去马车上等我，要是看到我被人带走，不用犹豫，杀了那个人。” 风来嘴角一抽，眼中有了丝笑意：“是。”这才离去。 上一世的顾铮在他面前一直是个娇弱的女子，三番四次的逃跑才让他知道眼前所看到的顾铮不过就是个表相，这一世的顾铮还是温温软软的，但不再假装，不再隐忍，他数次看到她和沈暥相处时的轻松。 她如此负他，他亦恨她。重活一次，当他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再心动，看着她总是低着头懦弱的模样，他完全没了上世在意她的感觉，正当他将所有的精神都放在朝廷时，这个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设计了沈暥，当他看到她从湖里被救上来与顾家人争辩的模样时，心突然间又悸动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那眼神怪渗人人的，顾铮觉得莫明其妙：“你想跟我说什么？” “顾铮，沈暥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好相处。”这个男人的手段，只要经历才懂得什么叫残忍：“他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端王爷多虑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是何居心？顾铮不禁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他：“王爷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阿铮。”赵元澈想要去拉住顾铮的手，手才伸出，又迅速的后退了一步，就见一颗石子迅速的射来，最终狠狠的嵌入了对面的门柱里。 马车旁，风来手中抛玩着石子，只要端王再对夫人做出什么动作，石子随时发出。 门口站着的侍卫见状，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王爷的命令。 “王爷请自重。”顾铮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赵元澈看着顾铮远去的马车眼神一寸寸冰冷，他一直不停的在给这个女人机会，是她不懂珍惜，快了，这一次，他要狠狠的打击沈暥。 马车内。 顾铮一上马车，回想方才和端王说的话，越想越闹心，她应该直接离开。 “夫人放心，王妃在宫里有沈大人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事。”风来见沈夫人一直沉默着，以为是在担心宫里的端王妃。 顾铮点点头，下一刻疑惑道：“风来，你说王府里也有相公的人，那昨晚的事，他应该全知道吧？” 风来点点头。 顾铮挑了挑眉，沈暥竟然还跟她说事情都是外祖父说给他听的。 因着明天要去谢将军的军营，整整一个下午，顾铮没再出去，而是认真研究着早上那侍卫拿来的钢笔，再重新起了草图，照着记忆，画出了更为细致的墨囊和笔尖图，这回的笔尖是螺旋式的，这样引墨比较容易。 傍晚时分，顾铮还在想着如何把这剖面好好画出来时，风来进来道：“夫人，大人回来了。二公子也来了，正在偏厅坐着。” “这么早回来了？二弟弟这个时候来？”顾铮放下手中的笔，朝着偏厅走去。 偏厅内，顾正钦哪喝得下茶，他一直在宫里和十二皇子每天认真的听着夫子讲课，极少管家里的事，哪想下午听到宫人说淑妃在训斥着三妹妹，他正想着有什么办法帮着三妹妹，碰上了大姐夫，让他不用担心，皇上会过去解围。 “所以，你就把事告诉二弟弟了？”顾铮走过来时心下想着肯定是二弟弟在宫中听到了什么流言，没想到是相公将这事都说给了二弟弟听。 沈暥点点头：“正钦是顾府以后的家主，他都十七了，不是个孩子，这种事他应该知道。” “这种事，我当然要知道，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怎么能不让我知道呢？”顾正钦听得胆颤心惊，但更心疼三妹妹，他一心读书，家里的事从不让他操心，但大姐夫说的对，他不再是个孩子，该知道。 “这不是担心就要秋试了，这种事会影响你吗？”不用想也知道母亲和三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也要说。我若连这点定性也没有，以后还怎么做为你们的依靠？”顾正钦是很生气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别生气了，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呸呸呸，以后不管大小事，我一定让你知道。” “就这么说定了？” 顾铮点点头，说着瞪了沈暥一眼。 沈暥没说什么话，眼里带着笑意，虽说后院是女人的天下，但这种事不能都让女人来承担，正钦只有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才会为了整个顾家更加的努力，以后成为妻子，成为三妹妹，四妹妹有实力的依靠。 “在这里吃晚膳吧。” “我回家吃，还有好些话要跟父亲，母亲说。”他难得出宫，发生了这样的事先来大姐姐这里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待会再回家里好好和父母说道，家中出了这样的事绝不可以瞒着他。 “这事，父亲和瑶儿应该不知道。”顾铮道。 “瑶儿还小，这种事还不适合她知道，父亲肯定知道，母亲做这样的事难道不和父亲商量的吗？”顾正钦奇了。 顾铮一时还真被这话给问到了，毕竟主母卫氏竖立的形象向来是慈母，是贤妻，一下子解释不清楚啊。 “岳父素来认为家和万事兴，他绝不会赞同岳母和三妹妹去做这样的事，相反，会觉得岳母可怕，会认为岳母带坏了三妹妹。他认为男人就算宠妾灭妻，妻子也认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等着丈夫回心转意，这才是妻子要做的事。”沈暥淡淡道。 一语中的啊，顾铮觉得丈夫对父亲顾鸿永了解的挺彻底的，对，她这位便宜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 顾正钦深思起来，一开始大姐夫告诉他实情时，他心里也有过母亲和三妹妹竟然这般残忍的想法，可他知道了所有的事，他心疼三妹妹，直怨自己为何从未发现那芬妾室的野心已经到了要取代三妹妹的地步。而父亲的想法是深根蒂固的，哪怕他知道了原因，也会让三妹妹受着，只等着端王爷回心转意。 顾正钦来时神情难受，走时更加难受。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二弟弟没必要还这般忧心忡忡。”送二弟弟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转了弯，顾铮才收回视线对着丈夫说。 “我跟他说了三妹妹不能怀孩子的事。”沈暥道。 “什么？这种事你也跟他说了？”顾铮停下脚步着着急看着他：“难怪他这副难受的表情，就算要说，也等秋试之后啊，这都只剩一个月了。” “别小看你这个二弟弟，你要试着去相信他，他也是在努力成长的。”显王之乱时，妻子先让顾正钦跳下了马车，她自个身陷险境，为此回来后，顾正钦不顾父亲反对跟随着长平候老将军习武，这一练习就是整整数个月，现在每天也会有二个时辰的习武时间，外人没看到而已。 第404章 与你无关 顾铮想想也是，顾家要真出了事，谁都逃不掉，正钦是顾家的未来，他应该知道这一切。 “相公，三妹妹今天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整个下午，顾铮一直在等沈暥回来，就想问问顾盈的事，今天和端王这般争锋相对，不能再去端王府。 “委屈定是要受一些的，三妹妹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赐婚给端王，不管发生任何事，端王妃的位置都稳的很，芬妾室的孩子也会在这几日记于三妹妹的名下，总的来说，好处大于坏处。”沈暥淡淡笑说。 “那我就放心了，没想到三妹妹这般受皇上喜欢。”这点顾铮倒是挺意外的，而孩子，想到上一世三妹妹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那一声声稚嫩的姨娘还在耳边回响起。 见妻子又难过了，沈暥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是我对不起她。”其实说到底，三妹妹两世的苦难原因都是她，可这种事她根本就说不出来，她也不想三妹妹恼恨她。 “那要是没有赵元澈呢？”沈暥低着头望着妻子，清冷的目光透着温暖。 “那自然什么事也没有了。”这还用说吗？ “所以，这事与你无关。” “哪能这么理解啊？”顾铮失笑，心情倒是好多了。 婢女已经在主院内点起了灯，看到家主和家母进屋，将窗户关好后都退了下去。 风来打了个哈欠，知道没自个什么事了，身影迅速不见。 “不然呢？且不说上一世如何，至少这一世你已经与他划清了界限，三妹妹无法生孩子以及现在的痛苦，是他一手造成的。”沈暥清冷的道，重回一回，他急于求进的后果。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 拉过妻子轻轻拥入怀中，沈暥柔声道：“别担心，不管眼前的路有多难，这一世，我和你一起。” “谢谢你，相公。”顾铮眼眶微湿，这一世最庆幸的事就是嫁给了沈暥，让她的心灵不再孤苦无依：“相公，我也想有个孩子。” 话音一落，顾铮惊呼一声，已被沈暥拦腰抱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铮瞬间脸红：“我只是在奇怪，御医和女大夫都说我身体没事，怎么就一直怀不上？” “这事得随缘，再说，咱们成亲还不到两年，你急什么？”说话间，沈暥已将妻子放在床上。 “可这也不正常啊。”顾铮看着沈暥脱下衣裳，宽肩窄臀，那挺直的腰身，那修长坚实的大长腿，视线悄悄落在那大腿根，呸呸，注意和谐，为了和谐，顾铮移开了视线，只用余光偷偷看看，毕竟要和谐嘛。 沈暥走了过来，手指挑过妻子的下颚对准他的视线，幽深的黑眸里不再只有清冷，相反，灼热异常：“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就这么一句话，隔天，顾铮累得到了中午也没有下床。 连续的阴天，时不时意思意思落个几滴雨，到了今天终于是大雨倾盆。 顾铮睁开眼就暗暗叫糟，今天可是说好了去谢将军营里的。 “夫人放心，沈大人已经派人去谢将军营里说了，待天晴了夫人会过去。”风来在床边睨眼看她。 “相公可真贴心。”顾铮松了口气。 “夫人这模样也出不了门啊，还没走几步呢，腿就软了。”风来冷笑两声。 顾铮：“......”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的雨好大呢，看来我的头疾是好了，一点也不难过。” 风来点点头：“沈大娘的人参鸽子也让夫人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今天夫人一醒来精神就极好，不像以往那样每次都喊身体酸。” 顾铮：“......”好像还真是。 “秀姨来信了。”风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顾铮。 “这么厚。”拿到信顾铮就觉得娘应该是很想她了，从没有这般厚过，激动的拿出信来仔细阅读，读到一半，她微微拧了拧眉，一张一张随便看了几行，一共五张纸，也就在未尾写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全信竟然一直在说着谢家的八卦，完完全全吃瓜群众的那种，顾铮无语的看向风来：“没了？” “没了。” “谢将军的事，你跟娘说的？” “这种事我自然要跟义父禀报，想来义父觉得有趣就跟秀姨说了。” 王庶娘在顾家时不能总是出去，但对这些八卦却很是热衷，和下人们没少聊，顾铮哭笑不得的想，可谢将军这瓜也吃得太远了吧：“娘现在的肚子应该很大了吧，是瘦了还是胖了，我这么牵挂着她，她倒好，尽关心旁人的事去了。” “夫人放心，秀姨一切都好。算算月份，入冬时孩子就会呱呱落地了，您就准备好礼物吧。” 对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顾铮满怀期待，上世燕将军找了娘近二十年，找到时却是生离死别，他守了娘的坟一辈子，今世终是圆满。 雨势到下午的时候越来越大，时不时的伴随着滚滚雷声，这架势，估计未来几天都不容易天晴。 就在两人聊着该给王庶娘未出世的孩子送什么时，窗户旁传来了几声猫叫。 “咱们宅子里什么时候有猫了？”顾铮奇道，下来要去看看。 “夫人，这是我在宫中的暗探。”风来说着去开了窗。 顾铮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正低头跟风来说着什么，她这会只着了里衣，也不方便下来去听。 雨大，时不时溅进来几颗。 窗后面是个小后院，绿丫在里面种了一些观赏的景花，她制香的花油有一些是从这些花中提取的，这会虽是雨天，开了窗了香气还是断断续续的飘了进来，很是好闻。 关上窗，风来过来时低声道：“夫人，估计就在这个月内，太子就会被废。” “发生了什么事吗？”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但两世来她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有人告发太子的母家舅舅前几年的震灾银子尽数私扣，扣下的银子有大半落在了太子手里，太子用这些银两结党营私不说，且数次在震灾途中招妓，皇上知道后大怒。”风来冷笑几声：“这是二个月来第三次告发了，这一次最为严重。” 顾铮点点头：“原来如此。”会是谁告发的太子呢？ “太子若真被废，群臣的眼晴就会在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身上，其余的皇子年岁还小，想争也没这个本事，呵，有趣极了。” 顾铮突然想到一个人：“那皇后呢？皇后就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废吧？”说到这个皇后，顾铮数次进宫也从未见过，只除了偶尔听到过几次，一直在后宫里深居简出。 “太子殿下虽然是在皇后身边养大的，但皇后向来对众皇子一视同仁，这也是她高明之处。” “太子并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吗？”顾铮讶道。 风来奇怪的看着顾铮：“夫人不知道这事吗？太子并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而是当今的皇上还是太子时的一位侧妃所生，从小过记在皇后名下而已。” 顾铮摇摇头，她不知道，原身也不知道。 “当年大越内乱，皇后娘娘为皇上挡了一剑，伤到了身子，因此无法再怀上孩子，皇上便把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太子过记到了皇后的名下。”当年之事是如何的，风来只是从义父口中听到过， 不过这个皇后定然是极为不简单的人，说是深居后宫一直在理佛，可皇后之权却从未被分去半分。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之事。”顾铮想到了老乡张荷，张荷跟这皇后说不定认识呢。 雨下得是越发大，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顾铮对皇子夺嫡的事不感兴趣，毕竟这种在现代看得太多，早失去了新鲜感，况且那几位皇子不熟，听过就算了。 到小偏堂时，厨娘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午膳，都是顾铮爱吃的。 昨晚的运动量过多，顾铮今天的胃口极好。 第405章 出了事情 因为下雨，顾铮也不想出去，用过午饭在走廊里边看着雨边喝了盏茶，正要再上床赖着时，素兰进来禀道：“主母，大堂嫂来了。” “快请。”顾铮心里讶异这天气大堂嫂过来做什么？估计是有什么事了。 大堂嫂佟氏和大伯母的身形都是微圆发福的，连嗓门都一样的大，不过今天安静的很，连顾铮走到她面前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阿铮啊，芸娘小产了。”大堂嫂佟氏叹了口气：“这可是你二伯家第一个孙子呢，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芸娘有孩子了？”顾铮是完全不知道这事，所以也惊讶。 “是啊，都快三个月了，芸娘竟然自个也不知道。我要去看看，你去不去？”佟氏是婆婆叫人过来跟她说的，顺便来时也跟顾铮说一下。 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堂嫂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裳。” 佟氏点点头。 佟氏是搭着马行的马车过来的，去看芸娘自然是坐顾铮马车去。 上次见面时，二伯家也没人说起芸娘有身孕的事，显然二伯一家人是不知道的，三个月了？顾铮觉得芸娘不像这么粗心的人啊。 这也是佟氏心里的疑惑：“二婶和芸娘都不是这般粗心的人啊，特别是芸娘，她还管着书楼呢。一二个月没察觉出来就算了，都快三个月了，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顾铮问道。 “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湿，坡上长满了青苔，说是踩在青苔上时不小心滑倒了。”佟氏叹了口气。 马车在几家铺子前停了停，两人进去买了一些补品。 来到二伯家时，大伯母，三伯母，沈梅儿堂姐三人刚好从芸娘的房里出来，二伯母门外抹着泪，沈贵堂兄坐在台阶上，一脸的沉默，公公，婆婆应该还没来。 “你们来了啊。”看到顾铮和佟氏，大伯母指了指芸娘的房，“进去看看芸娘吧。” 两人跟大家打了招呼这才进屋。 生孩子是大月子，小产是小月子，都不能透风，因此芸娘的屋里窗户都关着，人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发着呆，看到顾铮和佟氏进来，目光动了动，也没说一句话。 “芸娘，没事儿，你和阿贵还年轻，”佟氏来的时候发着一些牢骚，真在芸娘面前了赶紧安慰：“什么时候再要个就好了。” “芸堂嫂，我和大堂嫂给你带了一些补身子的。”顾铮将礼放在一旁，温和的看着她：“你好好养身子。” 此时，听得门外的二伯母突然对着门口哭喊道：“早就告诉过她，她那大表婶不是好东西，让她不要和她再一起，她就是不听我的话，只不过和她出去了一趟，孩子就没了。” “二嫂，别说了，芸娘心里也是后悔的。”三伯母在旁边劝。 “三个月的娃，都有了人样，说没就没了，这做娘的竟然还不知道怀了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呢？”二伯母痛苦的道。 “阿贵和芸娘还年轻，会再有的。”大伯母也过来相劝。 佟氏赶紧出去一起劝沈二伯母。 顾铮看着芸娘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眼中渐渐湿润，想开口安慰几句，想了想还是没说，两人的关系既没那般亲昵，送个礼也是全了亲戚的面子，也就跟着大堂嫂佟氏出去了。 此时，沈母，二堂嫂也已经到。 沈母和顾铮说了几句话后进屋去看芸娘。 傍晚时分，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珠打在屋顶噼里啪啦的响。 沈家几位伯父和沈贵堂兄坐在屋檐下，沈二伯父一直在抽着烟，愁着脸。 芸娘小产这事对沈二伯家的打击有些大，毕竟沈贵堂兄因为长相问题已经晚了很多年成亲，这第一个孩子沈二伯家都期盼的很，不管男女，沈二伯一家子肯定的喜欢的很。 晚饭大家没有聚在一起吃，几位伯母给沈二伯家烧好饭后就走了，明天再来看他们。 沈父沈母是走过来的，回去时顾铮用马车带他们回去。 “二哥二嫂一直盼着这个孩子，没想到......”沈父很是惋惜。 “阿贵和芸娘还年轻，日后肯定会有的。”沈母也是很惋惜。 “你说这种天气，那大表婶干嘛还拉着芸娘赏什么花，花样就她最多。”沈父对那大表婶宁秀兰很是讨厌：“芸娘对她这位大表婶还听话的很。” 沈母看了身边始终没说什么话的儿媳妇一眼，并没有接丈夫这话，那宁秀兰和阿铮之间有恩怨，说多了也会让阿铮难过。 沈家到了，风来撑开雨伞接沈母沈父下来。 “公公，婆婆，那我先走了。”顾铮掀起马车帘幔对着两人说。 “好，路上小心。”沈母沈父点点头。 马车驶出巷子后，顾铮从马车内出来和风来一起坐到了车把式上。 风来将蓑衣盖在了顾铮的腿上，边驾着马车边道：“夫人，你说这个芸娘是不小心小产的呢，还是故意的？” “这种事，肯定是不小心的。”顾铮不想以恶意去猜测这事，顿了顿，她又道：“你仔细查一下这事和宁秀兰有没有关系。”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她都要去查查，不想有人来破坏沈家原本的宁静。 “是。” 回到沈府时，沈暥已经回来。素兰将今天沈大堂嫂过来说的事已经告诉了他。 顾铮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暥微微拧了拧眉，这才道：“上回大家庆祝你成为嫡女的那晚，阿贵堂兄和我说了一些话，他说当初有多高兴能娶到这么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儿，现在就有多么后悔娶她。” 顾铮整理着衣裳的动作一顿：“相公，阿贵堂兄和芸娘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沈贵堂兄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但是个好男儿，木工活特别好，一年到头有接不完的活计，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堂兄对芸娘的失望。 沈暥轻嗯了一声。 “这样两个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阿贵堂兄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要芸娘堂嫂提出来，他就可以放她走。” 这个倒是出乎顾铮意料之外，没想到阿贵堂兄这么想得开。 大雨连着下了五六天还不见停息的样子，顾铮都觉得再这样下下去，身上都要发霉了。 就在她如此想着时，马东叔一脸愤愤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顾铮手拿着马东叔递给她的书本，是《花园记》的系列小说，叫《后院记》，写的不是姑娘婢女的故事，而是婢子趁着主母有了身孕之时和家主搞上了的事，顾铮喝着的茶差点喷出来，狗血，实在是狗血。 “大姑娘，我的主母哟，您还笑得出来？”马东叔气得脸都绿了：“这本书昨晚才雕印出来，今天各书肆已经扫空了，比咱们的《花园记》还要好啊。小人心疼这银子。”原本这些银子入的是他们的口袋啊。 “不好看。”顾铮随手将书本往桌上一放。 一旁的风来见状拿过来看。 “甭管好看不好看，它赚银子啊。” 就算赚银子又如何呢？这太子都要当不了了，这话顾铮当然不会说，只道：“人家毕竟是太子妃，她硬要难道咱们还不给吗？” 一听这话，马东叔就有些蔫：“大姑娘，您上回所说的后宫故事，能比得过《花园记》的系列吗？” 顾铮想了想问：“马东叔，这种故事咱们大越戏文里唱的多吗？” “多啊，前朝那些有名的后妃都有戏文，唱得还挺好听。不过大姑娘所说的那些故事比她们唱的曲折多了。”马东叔早就去问过，毕竟戏本子是要有群众基础的。 “与其去抱怨那些已经发生的事，还不如努力改变现状来得好。”顾铮淡淡道：“就让作者照以前我跟你所说的那些去写。” 还能如何，也只能如此了，马东叔点点头。 天晴之日，来了个好消息，那便是沈峰的妻子翠红生了，生了个大半小子，虽然提早了半个月生出来，不过母子安康。 第406章 是真的吗 也在这日，整个大越都在谈论着一件事，那就是太子被皇上禁足，这禁足可不是关在屋里那般简单，而是整个东宫都被御林军包围，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有废了太子之心。 顾铮去给沈峰妻子送礼回来的路上到处都听到大越的子弟在谈着这事。 “皇上虽然有了废太子的心，但一时半会还真废不了。”风来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驾着马车。 今天天气好，大街的人流如潮，马车也只能缓慢的走着，顾铮买了两串糖葫芦上来一人一串。 “皇上顾念父子之情？”顾铮猜着，专注力还是在酸爽的糖葫芦上的。 “皇家哪有什么父子之情啊，皇帝考虑的肯定是太子一旦失了势，皇子们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自相残杀，到时朝堂不稳。”风来闭着眼晴也能想到这理由。 顾铮点点头：“皇上一共有几位皇子？” 风来想了想：“目前是十八个，且没有一个是夭折的。” “没一个夭折的？”顾铮原本是听着八卦，这会倒是认真了，皇帝只要女人多，几十个孩子都没什么问题，但没有一个夭折的不太正常吧。 “是啊，听说好几位皇子原本是要夭折的，被当时一位神医用神药救了下来。”这种事风来不怎么关心，不过闲来无事也查过，始终没查到那位神医。 因时代落后，很多孩子一出生便夭折的很多，皇家也不例外，顾铮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老乡张荷，上一世张荷用了过期的激素药救活了她，虽然让她有了肥胖的后遗症，至少活了下来。 “端王爷就是那位神医救活的。”风来道。 顾铮吃着糖葫芦的动作一顿，等过年的时候老乡回来，她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今晚，沈暥在家里用晚膳。自顾瑶回去之后，府里就冷静了许多，只要不忙沈暥就会回来陪她用饭。 顾铮将今天听到的事跟沈暥说了。 沈暥淡淡一笑：“皇上废太子已是定局，还差最后一根稻草。” 意思就是说，只要再给一点重量，这太子就要被废了。 “大人，这最后一根稻草在谁手里？”风来问道，太子要被废很容易看出来，可里面的漩漩涡涡却不容易看懂，她总觉得这事跟沈大人有牵扯，查来查去没线索，在外人看来，都是皇帝要整朝政，却没想牵扯出了太子一事，太子是谁？那是储君，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此时，绿丫和素兰端了菜进来，放完菜正要站于两们服侍，风来道：“都下去吧，这儿有我在就行了。” “是。”两人退出。 这根稻草顾铮也想知道。 主朴两人睁大眼晴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表情让沈暥有些莞尔，温柔的将一块肉夹到了妻子的碗里才淡淡道：“鲁王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自然不会给太子殿下喘息的机会。” “真是鲁王。”风来喃喃，这是她私下的怀疑，毕竟能撼动太子的人定然是他十分亲近之人，要一棍子将太子和其母家的人撬起，不知根知底哪撬得动啊，随即冷哼一声：“为了绊倒太子殿下，鲁王这几年来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天下人谁人不知道鲁王当年为了太子殿下而被皇帝软禁在帝陵，差点夺去皇子之尊。 “所以家大业大也并非好事。”顾铮有些苦恼的看着两人：“你们说，我要不要把书馆做大呢？” 风来：“......”夫人，想多了。 沈暥：“......”夫人，想多了。 入秋之后，夜晚凉意已起，头顶的明月顿时也有了种清冷感。 顾铮和沈暥例行走在园子里消食，是难得的静好。 “宫里已经将芬妾室的孩子记在了三妹妹的名下，从此之后，那孩子将是王府里的嫡长子。”沈暥牵着妻子的走，边走边说。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顾铮抬眸望着丈夫侧面无可挑剔的轮廓，如同剪影一般的立体叫人不忍移开视线：“你说那孩子长大后万一知道了真相，可如何是好？”这个问题自芬妾室死后就一直困扰着她。 “三妹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到哪去，我相信这孩子日后就算知道了真相，他自会判断。” “可毕竟死的那是他亲娘啊。” “就算那孩子和三妹妹离了心，不是还有我们吗？还有正钦，还有四妹妹在。” 沈暥这么一说，顾铮释然了，是啊，三妹妹身后还有一家子人呢。这么一想，顾铮搂紧了丈夫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散步。 “对了，我明天要去趟谢家军军营。”顾铮道：“希望能尽快将钢笔制作出来。” “嗯，要是做不到的事情更别为难自己。”沈暥低头看着妻子，温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宫中有事，他倒是想陪妻子去。 “我知道。”顾铮抬头朝他温软一笑。 隔天，天气很是宜人，要去谢家军营，顾铮自然不会穿平常那些绫罗绸缎，尽量把自个打扮的朴素一些。 就在绿丫拿了一套浅蓝色的襦裙时，风来走了进来接过了绿丫手中的裙子：“绿丫，我来，你下去吧。” “是。”绿丫躬身退出。 顾铮头上只别了枝主母卫氏给她们三姐妹买的那根玉簪子，其余的都没弄，再配着浅蓝色襦裙，清爽干净，干净的面庞，也挺赏心悦目的。 “夫人，那宁秀兰和方芸儿的事查到了。”风来接过顾铮手中的梳子放下。 “这么快？这其中可有什么问题？”顾铮起身，来到屏风上挑着外杉。 “宁秀兰邀了芸娘去城外一个叫‘锦庄’的小庄子里赏花，这庄子是傅家的。”傅家家主是傅平香的父亲，这段时间那宁秀兰一直与傅平香的父亲有联系：“奴婢让人跟里面的下人打探过，那天芸娘根本就没有摔倒，不过宁秀兰给芸娘喝了一碗草药。” 顾铮挑外杉的动作一顿，温和的面庞冷了下来，看着风来道：“什么草药？” 风来从怀里拿出一张写着药方的纸：“这是奴婢顺着找到了配药的药铺子，药铺的大夫说当天傅府的人来让他开个药，是坠胎药。” “什么？” 风来冷哼一声：“奴婢这么容易就查到了，那宁秀兰连掩盖之心也没有，直接让傅家的下人去抓药。” “芸娘堂嫂是被逼喝的吗？”顾铮面色虽然冷静，双手已气得紧握成拳。 “不是，锦庄的下人说，当宁秀兰将草药端出来时，芸娘问也不问直接喝了。” “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和沈贵堂兄的第一个孩子。”顾铮实在不懂方芸娘在想什么，她不是不知道沈二伯一家人有多么想要个孩子，想到那天丈夫所说的，“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跟沈贵堂兄一起过日子了。”沈贵堂兄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吧，要不然不会跟相公说那样的话。 风来点点头：“有件事，奴婢觉得奇怪，宁秀兰和傅家家主有几次见面时还带着方芸娘，奴婢以前有个猜测，以为宁秀兰对傅家家主动了什么心思，现在觉得，她是将心思动到了方芸娘的身上。” 顾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觉得太过荒唐：“这怎么可能呢？那傅家家主都可以做方芸娘的爹了，虽然傅家没了主母，但下面妾室......” 见沈夫人没再往下说，风来知道沈夫人也认为她猜的极有可能是真的：“方芸娘要是嫌弃沈贵堂兄的话，那定然是早已找好了出路。”这出路就是傅府。 顾铮冷笑几声：“如果方芸娘真的知道那碗草药是打胎药仍喝下，这样的她根本就配不上沈贵堂兄。至于宁秀兰，看来是有必要见一面了。先去谢将军的军营。” 越城一里之外有个小军营，以城防巡逻为主，以前沈暥就是在这儿做的吏目。而谢韫的军营离城有二十里左右，里面有着好几万人马，因此颇为壮观。 顾铮的马车到军营的大门前，看到门口所站的十几名士兵，就知道为何老百姓对谢家军会如此的赞誉了，不说别的，举手投足尽是威严。当风来报上名儿，大门的士兵没有通报立即放行，应该是早有了交待的。 营内以军帐为主，有些帐子只盖了个顶，下面摆放着各种兵器、材料、铁具，不少的铁匠在打着铁，有趣的是，有几个帐外还挂着酒，食等字。 第407章 五味杂陈 “夫人，是谢将军。”见夫人正一脸兴致看着周围，风来出声提醒。 谢韫在军营里穿的并不是铠甲，而是一身深色常服，使得他身上那股子的威严冷肃越发的突出，他身后跟了几名副将，沈慕青也在其中，一双冷傲又阴沉的黑眸紧锁在她身上。 对于沈慕青，顾铮只有呵呵两个字，当年就是父亲顾鸿永想将她下嫁于他，就是一句话而已，使得他见了她总是阴阳怪气的，顾铮就当没见着他。 “谢将军。”顾铮上前施了礼。 谢韫颔首：“沈夫人来得刚好，几位大匠正在营帐里商量着钢笔的事，我现在还有事，就让慕青陪你去。”说完看向沈慕青。 顾铮：“......”这下无法当没见着了。 目送谢韫走后，顾铮朝着沈慕青淡淡一笑：“沈慕青大人，请带路吧。” “这儿毕竟是军营，沈大夫竟然让沈夫人独自前来，他倒是放心啊。”沈慕青朝着后面一处帐篷走去，他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屑。 顾铮淡淡一笑，没回什么。 “沈夫人一介闺秀，想来是不清楚读书人为何一直用毛笔写字，而不是用硬笔，你那所谓的钢笔，可以说毫无用处。”沈慕青声音冷了几度。 “我先看看再说吧。”对顾铮来说，她当时也就只想弄个新的文房四宝放在书楼吸引人家，倒不是说真要做点什么出来广泛应用，她所有的点子都局限在她自己的范围内，没有造福大越的想法。 “阿铮。”沈大石的声音传来。 “大堂兄，二堂兄。”顾铮看到沈大石，沈冬田两位堂兄正在一处篷子下打铁，高兴的上前打招呼。 “阿铮？你怎么来了？”大堂兄沈大石放下手中的活，惊讶的看着她。 “阿铮？我知道，是去那儿吧。”二堂兄沈冬田指了指不远处的帐子，道：“几位越城的大匠一直在说着什么笔来着，就是你那天给谢将军看的纸上的笔。” 顾铮笑着点点头，道：“两位堂兄来这儿也快两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家定了吗？” “当初虽说是两个月，但现在看来难。”二堂兄用汗巾擦去额头上打出的一脸汗珠，笑着说。 沈慕青看到顾铮笑得极为可亲的模样，眼神更为阴郁，倒也没打扰他们说话，径自进了对面的帐篷里，直到顾铮进了帐篷，才对着众匠人介绍道：“这位是沈夫人，那笔的图就是她所画，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她。” 顾铮见帐内的人年纪都是一大把了，便朝着众人随了个小礼。 众人回了礼后，一老者道：“沈夫人，这墨囊的材料实在是难找，我用了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都难以打造出来。” “还有这笔尖部分，怎么也做不出如夫人所画的这种来。” “就算做出来了，这墨水也出不来，容易堵。” 老匠们将自己所做的几枝样笔给顾铮看，顾铮看到样笔时，小巧的模样看得爱不释手，跟那天拿来给她的又有些不同，但如同他们所说，东西做出来，却只能看看，完全写不了。 “还有这个，”一位老匠人拿来几张纸，用给顾铮的样笔蘸了蘸墨，“夫人请试试。” 顾铮写了写，才写下一个一字，那纸瞬间被笔撕开，笔尖是圆的一点锋利也没有，缺点在于纸，这个时代的纸还类似于蔡伦纸的那种，并非现代的打印纸那类光滑又有韧劲，顾铮不死心的放轻了写，虽没写穿，但直接起了纸屑，一笔划下来卷起无数的纸屑，墨迅速的染开。 “夫人，如果咱们要造这种笔的话，就得再发明一种适合这种笔的纸。”老匠人道：“近来，咱们一直在这种笔上下功夫，可实在能力有限，解决不掉这个问题。” 这些问题，顾铮都没有仔细的想过，仅仅是想着新鲜东西放在书楼的小铺子里展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钢笔。却忘了每一样事物的诞生和发展必然是因这部分的条件成熟了，钢笔的诞生必须得有适应它的墨和纸，还有当下读书人的写字习惯，哪怕是字体。 见老匠人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顾铮坦然道：“让各位费心了，你们所提出来的问题，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这钢笔虽是我画出来的，但个中的细节我也不知道，也因此才想到请各位老师傅过来砖研。” 各位匠人面面相视。 “沈夫人这是要推脱责任了？”沈慕青在旁讥声道。 “是啊，沈夫人，你既然画出了这个图，谢将军又将咱们都请了过来，这劳师动众的，你一句不是很了解，这怎么能行呢？”一老师傅很是不满顾铮这句话。 一旁的风来很是不满这沈慕青一路走来对夫人的态度，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小鸡肚肠，沈夫人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怎么总是冲着来？ “我并没有推脱责任，当初将这笔画出来也只是一时设想，刚好那时被谢将军看到了，谢将军对这种笔很有兴趣，才请了众位老师傅过来一起商研。”顾铮微笑的目光一直在众老师傅身上，对沈慕青是一眼也懒得给，指了指帐外沈家两位堂兄所在的地方：“就拿铸剑师们手中正在锻炼的剑来说，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不停的打造改良才有了现在锋利无比的剑身。” “这话倒也对。”一老工匠点点头。 “要做一样好东西，没个三年五载是难以完成的，没有合适的墨咱们可以创造，没有合适的纸，可以进行改良，老师傅们要是有这个耐心的话，不妨一直研究下去，晚辈也会全力帮忙。” 顾铮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容，声音也温和可亲，倒是让一众老匠们有极大的好感，加上这事是谢将军所托，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从帐子里出来时，顾铮正要去跟两位堂兄道个别，沈慕青拦在了她面前：“沈夫人对沈某可是有意见？” 这也是自进了军营后顾铮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男人，沈慕青一身粗袍，眼角透着冷意和讥讽，他身量和沈暥不相上下，身形偏瘦，眼帘下有着淡淡的青痕，使得他看起来清瘦的面庞略带几分阴沉。 长时间的打量却不说话，周围走过的士兵都投来怪异的眼神反倒让沈慕青阴沉的面上流露出几分的不自在，他挺直了腰身，正要开口，顾铮冷淡的开口：“是您这位沈大人对我有意见吧？” 去年科举试的一甲探花郎，结果朝廷却没有部门要他，只因有个杀人犯父亲，而他能参加科考，还是因为她的父亲顾鸿永看中了他，想等他考上了后将她下嫁，托了关系走的后门。 堂堂探花郎如今在军营里混了个虚职，这个男人心里怕是更要扭曲了。 “我没有。”沈慕青眼中有了怒气，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极为不喜欢，他甚至能透过她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不起他吗？ 有没有他清楚，她也清楚，但顾铮并不想和他争辩，便点点头：“没有就好。” “阿铮，小叔来了。”沈二堂兄从对面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高兴的道：“正在大门口和谢将军说着话呢。” 二堂兄口中所说的小叔是沈父，也就是她公公，顾铮愣了下：“公公来这里做什么？” “说是来接你的？我放下东西，待会和你一起去看看。”说着匆匆朝铸铁篷下子走去。 来接她的？她自己有马车，怎么可能让公公来接呢？顾铮和风来对视了眼，这会顾铮哪还顾得及等二堂兄，匆匆朝大门口走去。 沈慕青正要跟上去时，被风来拦住：“这位沈大人，还请自重。你和夫人之间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果再总是针对夫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赶紧追上顾铮。 什么都没发生过？沈慕青冷笑几声，顾鸿永答应过只要他榜上有名就会将顾铮嫁给他，叫什么也没发生过？ 另一边，已跑到了军营大门口的顾铮看到了公公正和谢将军高兴的聊着天，能和堂堂谢将军说上话，公公胖胖的脸上眼晴都笑得不见了。 一时，顾铮五味杂陈。 第408章 突生事变 “阿铮。”沈父先看到了儿媳妇，挥了挥手，声音里难掩其兴奋。 顾铮忙走了上去，朝着谢韫施了一礼，才唤了声：“公公。” “本将军正要出营，没想到沈大人的父亲会来军营里，看来沈大人的性子应该是随了他母亲，本将军和沈大人数次见面，都没见他笑过。”谢韫道，倒是沈暥的这父亲，从一见他开始就笑呵呵的，可见性子乐观开朗。 “我那儿子性子虽然冷淡，但心地善良，从小又聪明，十岁就把所有的书都读了个遍，可有学问了，他从小就去军营里帮着干活，不出一年就做上了文吏，还会点儿功夫，绝对是文武双全。”沈父不想儿子在谢将军心里印象不好，尽拣好的说。 “公公，谢将军还有事呢？咱们就不要打扰他了。”顾铮深怕公公说出惹谢韫怀疑的话来，出声打断。 “好，好。”沈父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将军，时候不早了，皇上应该等急了。”一旁的副将在边上道。 谢韫轻嗯一声，正要离开时，大门外听得士兵喊道：“军师回来了。” 众人朝门口看去，见到一辆小马车奔驰进了军营，很快在谢韫等人面前停下，一旁的士兵见状飞快拿了马凳子，帘幔掀起时，一名四十开外的男子露了脸，男子长得白净斯文，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削瘦又骨指分明的手依托在士兵胳膊上走了下来，身量和谢韫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男子身形更显孱弱，一刚毅一阴柔。 “哟，这是有客人呢。”军师看到了顾铮和沈父，眸色染了笑意：“挺难得的。” “怎么不多休养几天？”谢韫向来肃穆的目光多了几丝的关心。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安心养身子呢？”军师有着一双漂亮的单凤眼，年轻时应该很是风华。 “那就跟我一同进宫吧。”谢韫点点头：“我让御医再给你把把脉。” “好。” 军师？顾铮目送着两人出了军营，从周围士兵看这军师的崇敬目光来说，应该是很受大家的爱戴的。 “夫人，他叫司徒禹，是谢将军的左臂右膀，这十几年来，谢将军这几年最为经典的几场仗几乎都有他出的力。”风来在旁道，远在蒙北的义父这十几年来也是极想挖到这位军师的。 此时，已经上了马的谢韫突然朝沈父望来，那司徒禹也看向了沈父。 这一眼，让顾铮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走到了公公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阿铮，怎么了？”沈父从方才就觉得儿媳妇的面色有些不对劲。 “沈老爹，”风来开口道：“你好像很敬重谢将军啊。” “那是自然。”沈父圆胖可亲的脸上丝毫不掩饰他的对谢韫的敬重：“我在南境地区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可是亲眼见到谢将军如何上陈杀敌，保家卫国的，没有谢将军哪有我们老百姓的安居乐业。” 这种大义的话说出来，旁人还真是无法反驳，顾铮问道：“公公，你怎么来了？” 沈父愣了下：“不是你让我来接你吗？” “我和风来自己有马车，怎么会让您过来接呢？而且这可是军营。”顾铮眉目微蹙：“公公，是谁跟你说来接我的？” “是巷子里的邻居，说是你让人给他捎了个口信。”沈父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顾铮和风来互望了眼。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沈父年轻时常年在外跑，多少也感觉得出来事情有些不简单。 “没什么，可能中间出了点误会，您先回去吧。”顾铮笑对着沈父道，不想他为了这些事来操心。 沈父走了，小马车跑起来扬起一地的灰尘。 “夫人，这事儿不简单。”风来扶着顾铮上了马车：“你说这传话的人会是谁？” 顾铮坐在车把式上看着诺大的军营大门，想到谢韫看向公公的最后一眼，总觉得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听到风来这么问，她看着她：“我只想到一个人，谢夫人。”无缘无故把公公叫过来自然不可能是带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让谢将军见到公公。 “奴婢也这么觉得。” 顾铮险些有些坐不住，谢韫和沈暥或许从长相来说不太看得出来，但两人的身形极为相似，做为妻子，她一开始都认错了，想必谢韫第一眼看到沈暥时也是有些想法的，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应该不知道当初婆婆怀了孩子，可今天看到了公公。 沈父和沈暥站在一起稍有个心眼的人都会觉得两人不像父子。 还有公公，他看到谢韫的第一眼，可否会想到这个问题？ “风来，让人去把大人叫回来，就说有急事。”顾铮道。 “是。”下一刻，风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哨子，朝着空中有节奏的一吹，那是和暗卫之间的暗号，崔完，她驾紧马绳，加快速度回城。 城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人太多，马车无法奔跑，只能放慢速度。 顾铮想着发生这事的过程，她今天来军营是临时决定的，那跟公公报信的人是怎么知道她来军营的？在沈府中有眼线？想了一圈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可能，那就是军营中有那个人的眼线？ 真的只是简单的让谢韫和公公见面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情？ “夫人，沈大娘会不会？”风来刚一出口，就见到沈夫人迅速跳下了马车朝着中间那条弄堂跑去，想也不想，直接丢下马车跟了过去。 顾铮快速朝老宅跑去，她方才一直想着这是不是谢夫人安排的，却忽略谢夫人极有可能因上回三妹妹衣裳上的双面绣已经怀疑，甚至去查，尽管沈暥做了防范，那万一呢？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以谢韫的为人，在不知道婆婆有孕的情况下或许不会去多想，要是谢夫人在他耳边说了点以前的旧事，今天又见到了公公，发现父子完全不像？ “夫人，别着急，沈大娘不会有事的。”风来跟上时道。 “但愿如此。”顾铮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这里是城南，因此离沈家很近，周围时不时的有熟人路过，顾铮哪有时间朝他们打招呼。 “阿铮，你怎么回来了？”沈大伯母的大嚷门从不远处传来，她的铺子就在这儿：“怎么跑的这么急啊。” “大伯母，今早我婆婆有来买过菜吗？”顾铮跑到沈大伯母的铺子门口问道。 “她去你三伯母那买豆腐了。”见顾铮朝着沈三伯母那铺子跑去，沈大伯母喊道：“你公公刚驾着马车去接她了。”随即又嘀咕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从巷子里跑了出来，被风来丢下的马车还在路上，由一名奇貌不扬的人看着，见到她们出来，迅速跳下马车隐于闹市中，这是暗卫。 主朴两人上了马车，掉转马头朝另一边的巷子飞奔而去，这条巷子人少，出了头就是沈三伯母的豆腐铺子，很快，看到三伯父和三伯母正忙着做生意。 “三伯父，三伯母。”顾铮跳下马车跑了过去：“我婆婆在吗？” “阿铮？” “阿暥娘方才还在，刚才来了一辆马车，有名夫人喊了她一声姐姐，说是请她喝茶，阿暥娘上了马车就走了。”沈三伯父道。 婆婆就这样跟着去了？顾铮的心一沉：“她们去了哪里喝茶？” “云香茶楼。”沈三伯母笑道：“那可是大越最好的茶楼啊。” 看着顾铮和风来急匆匆的上了马车离开，沈三伯父两人正当奇怪时，就见沈父驾着马车过来。 云香茶楼没有人，顾铮找了遍也没人，问了伙计和周围的人并没有看到顾铮所形容的两名妇人进来。 “风来，你回趟家里等相公，把这事说给他听。”顾铮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夫人你呢？”风来察觉到今天的事应该是早就有预谋的，云香茶楼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迷惑沈大娘，也是迷惑她们。 “你放心，还有几名暗卫跟着我，不会有事的。”除了风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只能让风来回去跟相公说：“我会让暗卫一路留下印记，你带上小金，要是印记消失，他知道怎么找到我。” “好。”风来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409章 在身边的 顾铮脑海里想着应该怎么找人，能唤婆婆一声姐姐的也就只有谢夫人了，谢夫人会把婆婆带去哪？ 见谢将军？不可能。 谢府吗？不可能。 那会去哪儿？ “来人。” 立时长相极不起眼的暗卫走了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叫上几个会追踪术的兄弟，从我方才过来的豆腐铺子开始查起，半柱香之内我要结果。”顾铮看着暗卫冷肃着脸道。 那暗卫愣了下，毕竟一直以来看到的沈夫人都是温柔小女人一般的：“是。”暗卫一走，立即有另一名长相不起眼的暗卫来到了顾铮身边随身侍候着。 云香茶楼一直以来都是无比的热闹，这临近中午，前来喝茶和吃点心的人还是很多。 顾铮进去之后茶楼内的伙计迎了上来，顾铮没有选位置坐下，而是四处看着，来这里的客人大都是富人，衣杉华贵，点的茶和点心都是极为上好的。 顾铮正要往楼上走时，见到周围几个奉茶的伙计都在偷眼看她，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她这长相就是惹目的很，她一脚迈进这里，喝茶的不少人视线都在她的身上，不过以前她回望过去，别人多少都会流露着些不好意思，这几个伙计竟是一脸惊慌，甚至有其中一个还打翻了倒茶的东西。 “夫人，有些不对劲。”暗卫在边上轻声道。 顾铮轻嗯一声，茶楼肯定有问题。 “夫人，这些伙计的分布看似随意，但他们的守护点在您后北方的那间厢房。”暗卫道。 顾铮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间厢房门口，果然就见到这些伙计的面色露出紧张，想也不想，顾铮朝着那间厢房走去。 “这位夫人，这儿里面已经有人了。”一名伙计见状，上前来拦住顾铮。 暗卫直接将他挡开，不让他接近顾铮。 见好几个伙计都到了她面前想来拦住她，顾铮沉下脸冷声道：“茶楼还想做生意的话，就别挡住。” 伙计们面面相视，毕竟这会人周围还有很多人在。 顾铮知道他们怕她闹，直接走向了那厢房，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正悠哉喝着茶的谢夫人。 “沈夫人终于来了。”谢夫人似乎早已料到顾铮会来，上挑的眼尾透着几丝犀利看着她：“茶水已经备好。” “我婆婆呢？”顾铮没见到沈母，面上不露，心里着急。 “你很担心她吗？”谢夫人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无比淡漠。 “我婆婆在哪？”顾铮不想跟她多说废话，声音肃冷几分。 “怎么？你担心我对她不利？呵，她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姐姐，是养大我的姐姐，我待她好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呢？”谢夫人眉眼上挑时，眼光就会多几分的不善，“放心，她已经回去了。” 顾铮拧眉，她会信才怪。 “你不信？”谢夫人喝了口茶水，“信不信随你，我想抓的人是你不是她。” 这话一出，暗卫迅速防备的看着谢夫人。 “你说什么？你想抓我？”顾铮觉得匪夷所思。 “这几年，我活的不开心，很不开心。”谢夫人起身走到了顾铮的面前，两步之外，她冷冷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铮很想冷斥一声，关她什么事？但事关婆婆，她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我这一生，只想保护两个人，一个是谢韫，一个就是你的婆婆，我的好姐姐。”谢夫人眯眼一笑，使得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谢夫人比沈年小好几岁，可要是两人站在一起，旁人一定会认为谢夫人年长，这名将军夫人，公爵夫人有着一张沧桑不年轻的面孔，还有夹于青丝中的白发。 “你是要保护他们？还是一直在伤害他们？” 谢夫人冷冷看着顾铮半响，不答只道：“第一次在宫里的宴会上，我看到你手帕上的双面绣时已经心里有了怀疑，竟然还骗我说是街上的小姑娘那买的，你以为这双面绣是谁都会的吗？还有在给谢韫的洗尘宴上看到了沈暥，我心里就更怀疑了，毕竟他们两人的身影太相像了。” 是她疏忽了，竟然这么早就怀疑了，顾铮暗后悔自己的大意。 “姐姐有个好儿子，每次我命人去查的时候，侍卫看到的人都不是姐姐本人，甚至于周围问话的人都安排好了，这换人换的还真是天衣无缝，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我还是不死心，打算亲自去看看。”谢夫人傲冷的黑眸一直锁在顾铮的脸上。 顾铮冷冷回视着她。 “和侍卫给我的画像一样，在沈家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我想，定是老天也想帮我，你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谁？” “谁？” “宁秀兰。” 是她？顾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宁秀兰。 “就在这茶楼里，我进来喝口茶，她就坐在楼上凭栏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谢夫人眼中的冷意更浓。 “你方才说，你想抓我？为什么？”顾铮不觉得她和婆婆的事有什么相关的。 “你有位堂嫂小产了，是吗？”谢夫人又重新坐了下来，自己倒上了茶。 顾铮拧眉，这事她竟然也知道。 “我以前不管什么样的痛苦都只苦了自己，接触了宁秀兰后才发现，我这些年都白活了，不，还是因为我不够狠。原来舒泄自己情绪的方法有很多种，宁秀兰说，她讨厌你，但她没机会对付你，那就对付你或是你最亲近之人所关心的人也一样。”谢夫人说这话时，一脸的轻松：“你说这种事，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错，沈家的人她都很关心，所以当知道宁秀兰让方芸娘小产时，她就想到去找她解决这事，顾铮这一刻明白了谢夫人所想：“你对付我，就想让我婆婆难受？” “不错。我说了，我这一生，只想保护两个人，一个是谢韫，一个就是你的婆婆，我的好姐姐。况且，我真要对付了姐姐，谢韫不会放过我。再者，姐姐和沈暥都不想和谢韫相认，我求之不得的事。” “可你让谢将军见到了我公公。” “这事啊，就让沈暥去操心了。来人，将顾铮拿下。”谢夫人话音一落，后侧的门突然打开，几名黑衣男子冲了出来。 暗卫赶紧将顾铮护在身后。 “谢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顾铮厉声问道。 “我要让你重新走一遍我当年走过的路，我要辛仪兰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当中，我要让她的孩子也尝尝所爱之人被夺走的滋味，我这些年的痛苦，受到的屈辱，我会一点点的从你身上还报给她。”谢夫人的眼神一点点变冷，变得骇人。 谢夫人是有备而来。 沈暥留在顾铮身边的暗卫是个高手，但在一人对十几人的情况之下，耗也能将人的体力耗光，更别说前后他们他们都被人夹击。 顾铮从被暗卫打倒的黑衣人身上抽出了剑，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朝黑衣人杀去。 黑衣人要抓顾铮，反倒是顾忌了起来，同时暗暗惊讶，这沈夫人一看就是没功夫的，可打起来的招式又像是练过武的。 “看来你平常温婉柔弱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谢夫人毕幼君冷望着挥着手中的剑抵抗的顾铮。 顾铮已经将大学里体育老师教的防卫招式都拿出来了，可也伤不了这些黑衣人分毫，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迟早完蛋，就在她暗想着办法时，只觉身体瞬间无力，护在她前面的暗士也几个踉跄。 “夫人，快走。”暗卫使出最后的力道将顾铮推送到门口，可已经晚了。 顾铮昏过去时，耳边是谢夫人冰冷的声音：“这屋子里点燃了安魂香，从一步一步引诱你来这里开始，这香就一直为你准备着。你放心吧，沈暥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昏过去时，顾铮意识到谢夫人最终的目标是沈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铮缓缓醒来，意识清醒了，眼晴始终睁不开，她感受到身体的晃动，应该是在马车上。 嘴巴被迫张开，喂进了一些水，还被迫吞下了一颗药丸，下一刻，意识再次进入昏睡。 这一路上，顾铮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晃动，也就是她一直在马车上。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夫人放心，大人早已有安排。” 第410章 怀疑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铮终于清醒。 睁眼所见的是一间陋室，除了她睡的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窗户破漏，能看到天边的朝霞，已经是傍晚了。她的身体很无力，双手能勉强支撑起身体来。 就在顾铮起来时，破旧的屋门被推开，顾铮戒备的目光在看到来人时，心里一松，又颇为惊讶：“风来？” “夫人醒了？”风来赶紧将竹筒装着的水端到顾铮的面前：“先喝口水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铮还记得自己被谢夫人迷晕的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府一直有大人的人，也因此谢夫人所有的行为大人都了如指掌，奴婢回府等大人时，暗卫早已通知大人。”风来道。 顾铮一口气将竹筒水喝完，这才喘了口气。 “大人所有的计划都是保护着沈大娘展开，没有料到谢夫人会针对夫人，因此一时不察，幸好一直派了多名暗卫跟着夫人，要不然后果难以想像。”谢夫人的目标是沈夫人，太过意料之外，要不然她也不会离开让夫人遇险。 “姨娘，风来，野鸡烤好了。”小金的声音传来时，他已经拿着烤好的野鸡跑了进来。 “小金，你也在？”看到小金，顾铮紧崩的神经彻底一松，肚子也是一阵咕噜咕噜的。 “姨娘有危险，我当然要在姨娘身边保护着。”小金将鸡大腿撕下来递到顾铮手上，胖呼呼的脸笑起来天真又憨厚。 闻到肉香，顾铮毫不客气的吃起来：“我昏迷了几天？”肚子饿极。 “姨娘失踪二天了。” 二天？顾铮吃的动作一顿：“那谢夫人要将我带去哪？” 这一点，风来和小金都不知道，因此摇摇头，风来道：“不过大人让一名女暗卫打扮成为了夫人的模样在那马车上。” “相公呢？” “大人说谢夫人的事，他要现在将它解决了，所以一直跟着马车。”风来觉得沈大人对谢夫人是动了杀心了，离开时，大人的神情充满了杀气，她从没有见过沈大人如此冷厉的一面。 顾铮出了屋时才发现她们现在是在山脚的一间废弃泥屋里，这一片的地域很是开阔，不过山林并不是所熟悉的稽山山脉：“这是哪？” “这是平遥县地界，出了那座山就是暨县。”顾铮指着最前面的那座山峰。 “这么远了？”顾铮不解谢夫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姨娘快看，有人来了。”小金指了指不远处。 顾铮和风来望去，果然见到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近了，当看清来人时，大家都愣住。 “公公婆婆？”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父沈母。 “阿铮？幼仪，不，谢夫人呢？”沈母看着周围，除了顾铮几人没有别人，也没见到儿子，一时着急的问道：“阿暥呢？” 顾铮视线落在沈父身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婆婆的事情公公已经知道了？ “你婆婆的事，她都告诉我了。”沈父见到儿媳妇脸上的犹豫，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呵呵的道：“先不说了，咱们先把谢夫人找到再说。” 沈父知道这事让顾铮有些意外，她更不解的是：“婆婆，谢夫人这般待你，你还找她做什么？” “路上再说吧。”沈母轻轻叹了口气。 小金会追踪术，要追着一辆马车并不难，更别说这辆马车后面还跟了许多的人，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寻到了。 两天马车的奔波，让沈母的身体有些疲惫，不过面对儿媳妇脸上的迷惑，她还是得解一下惑。 “我，阿韫，幼君相依为命十多年，其中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答应过他们，这一辈子都和他们在一起，可最后我食言了。”说起往事，沈母的神情略微伤感。 “是他们先伤害了你。”顾铮道，想也知道以沈母的性子定然是他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沈母沉默了下才缓缓开口：“我跟你们说过我年少时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顾铮点点头。 “阿韫设计让他娶了青楼的女子，我无比伤心，可就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天，幼君将他们毒杀了，甚至连来喝喜酒的亲朋也没有放过。” “这谢夫人好狠。”风来轻喃。 顾铮点点头，从小的青梅竹马被视为弟弟的人设计和别人成了亲，婆婆定是痛苦难挡，谁能想到亲手养大的妹妹却将他们给杀害了。 想到那时的情景，沈母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时，我想起镇上消失的一些人，那些人不是骂过我，就是打过我，可是隔天他们都会出事，幼君承认了这些事都是她做的，同时阿韫也知情。我觉得阿韫和幼君都很可怕，我辛苦赚银子养他们，可我没想到竟然将他们养成了如此模样，我开始刻意疏远他们，甚至想着逃离他们。幼君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将我丢进了狼生活的山谷里，想让我保证永远不离开她们。” “竟然如此可恶。”顾铮听得汗毛惊悚，她无法想像自己身边要是有着像毕幼君这样可怕的人是种什么情景。 “她以为到夜晚时我就会求饶，可我那时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哪怕被狼群攻击，哪怕死在山谷。也是幸运，我在天暗下来的时候，见到了在山谷里采药的阿暥他爹。”说着，沈母望向了正赶着马车的丈夫。 沈老爹一直在听着马车里妻子的说话，这会说到他，转过头来朝妻子乐呵呵一笑：“我这辈子就这一次英雄救美。”没想到救到了一个老婆。 看到丈夫爽朗的笑容，沈母亦是安心一笑：“那山谷里并不是只有幼君守着的一条路。我们是从缝隙里的一条山路逃出来的。” “这种人真可怕。”风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但听到沈大娘说的这些往事，这心里波动还是挺大的。 “我一直以为谢夫人是因为谢将军才怨恨婆婆的。”谢夫人平常所表现出来的那份在意，眼中的怨怒之情，都被她解读成为了因情生恨，可这种偏执，比因情生恨更为可怕，换成现在的话来说，这谢夫人那就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啊。 “我们要赶紧追上幼君，他会对阿韫不利，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制止她。”这也是沈母追来的原因。 “那谢夫人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风来早就查过谢夫人，就是个普通妇人而已。 顾铮倒不这么想，沉吟了下后道：“我先前一直在奇怪，为何相公将我救下后不直接了事而是让人扮成我的模样继续前进。”说着又看向沈母：“婆婆，这谢夫人的身后是不是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势力在？”相公是不是也察觉出了什么来？ “因为沈大人要杀谢夫人。”风来肯定的道，这一点不用怀疑。 沈母摇摇头，毕幼君的身后并没有什么势力，只是：“我一直在怀疑一个人。”这个人从二十年前开始或许就对他们开始了算计，她一直努力着让儿子成为一名普通人，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可在儿子五六岁的时候因一次意外而拜了教导他学业的夫子，随后是武功，再后来进军营做吏目也太过顺利。 这些，直到儿子遇到端王爷，突然被王爷招去做谋士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劲，质问阿暥的时候，阿暥才如实对她说来，所有的一切太过巧合了。 “婆婆在怀疑谁？”顾铮见婆婆神情凝重，觉得事情不像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我现在不能说。”沈母犹豫不定，这个名字一旦说出来，事情就大了，甚至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万一不是呢？她心中的怀疑一定要等阿暥回来之后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此时，突听得小金一声惊呼：“沈老爹，小心。”说话间，一颗碎银从小金手中射出，打落了破空而来的箭。 风来迅速抓住沈老爹胳膊，将他拖进了马车内，自己坐到了车马式的位置上，捡起马绳狠狠一拍马背，车子比方才来更快了。 “有杀手。”小金看到不远处有三四名黑衣人驾马追过来。 于此同时，黑衣人手中的箭不停的射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射向马车，而是不停的射在马蹄前，像是在阻他们继续前进。 第411章 平淡安定 风来停下了马车，从腰身拔出软剑，飞跃而下，冷冷看着这些黑衣人道：“你们想做什么？又是受何人指使？” “你们速回越城，暨县是你们最后的活动范围，如若不听，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为首的黑衣人道。 什么叫最后的活动范围？难不成他们是被圈养的不成？顾铮冷望着这些人：“今天，我们还就要离开暨城。”区区几个人而已，风来就能解决。 “是吗？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其余的两人就拉开了弓直接对准了顾铮。 “就凭你们？”风来的话音刚落，一个起跃，袖中的碎银射出，直接打在了那两拉弓的黑衣人手臂上，同时，一个跃影，手中的剑已欺近。 看着和手下打在一起的风来，黑衣首领虽没有料到顾铮身边有如此高深武功的人，神情并不慌乱，一声口哨从他的嘴里发出，于此同时，几十名黑衣人迅速从周围的山上飞奔而来将顾铮他们围住。 风来见状，迅速回身护在顾铮身边。 “哇，姨娘，这么多人，得把我累死吧。”小金一副愁眉的看着这些黑衣人，话虽这么说，眼中却闪着兴奋之色。 沈父将沈母护在身后，戒备又惊惶的看着这些人，他在南境那边见过不少打仗，可像这样被人包围住还是第一次：“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铮将沈父沈母护在身后，轻声问风来和小金：“能赢吗？” “这里有五六十人，一个个来没有问题，但一起上的话，我能解决五个，小金，你呢？”风来看向小金。 小金一脸轻松的道：“十来个吧。” 顾铮嘴角一抽，也就是说她和公公婆婆要面对剩下的几十人，不用说，必输无疑了。 沈母平静的面色不再，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阻止他们离开，紧紧抓着丈夫的衣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儿媳妇时心里倒是讶异了下，儿媳妇的脸上并没有以往那般的柔弱，甚至连丝无助也看不到，她面色冷沉，眼中毫无惧意。 “夫人，怎么说？”风来问顾铮。 顾铮握紧了手中的响箭，这根响箭自以前燕将军将给她后，她就一直贴身放着，如今还真是派上用场了：“风来，你曾跟我说过，燕将军的铠甲卫队无处不在，今天咱们就试一次吧。” 风来愣了下，也就她这愣神的功夫，顾铮已经拿出响箭，拉下了箭后尾的那些绳子，一道尖锐的鸣哨声冲破天际。 鸣声还犹在耳，百名铁骑从不远处蹄踏而来，铠甲森森，银具护面，转眼之间就将那些黑衣人围在中间，长剑亮空，直指人面。 黑衣人没有料到顾铮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对付顾铮几人。 小金哇哇两声：“姨娘，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兵了？” “也就只有现在。”燕将军将这响箭送她时说过，只让她用这一次，顾铮对着已经被惊出神的沈父沈母道：“公公婆婆，咱们赶紧上马车吧。” “沈夫人，这些人如何处理。”铠甲卫队的队长骑马过来，朝着顾铮抱拳问道。 这些黑衣人方才说过，暨县是他们最后的活动范围，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有人指使的，要是放他们回去，这样的动静，那人必然会查到燕将军身上，也会将她和沈暥，公公婆婆置于危险之地，顾铮深吸了口气，尽量以平静的声音道：“等我们走后，都杀了。” “是。” 沈母和沈父都骇然的望着儿媳妇，两人都不敢相信一向温软柔弱的儿媳妇竟会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那是几十条人命啊。 “沈老爹，沈大娘，咱们赶紧上马车去追沈大人。”风来忙扶着沈母上车。 顾铮此时不敢去看公公婆婆的脸色，她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她。他们没经过那么多事，并不了解其中的厉害关系。与她而言，现在沈暥不在身边，她没有能依靠的人，她也不能软弱，更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优柔寡断而造成后患。深吸了口气，上了马车。 车把式上换成了风来，缰绳才起，后面就传来了兵器交接的声音，接着是无数的惨叫声，甚至兵器刺入身体的割裂声都能清晰的传入耳里。 马车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 沈父沈母两人的脸色都无比苍白，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更是冰冷无比，不过他们谁也没说话，就算心中不忍，但他们相信顾铮。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已经降临。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风来的声音传来：“我们已经离开了暨县的地界，再往前走就是仓门。” 仓门两字让原本沉默着的沈母抬起了头。 小金下了马车去查看痕迹。 “仓门，那是我和阿韫捡到幼君的地方。我们捡到她时，她一身是血，那时候的她也不过六七岁。”沈母回忆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婆婆，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顾铮问道。 沈母摇摇头：“我当时问幼君，她什么也不肯说，在十岁之前，她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和阿韫当时都以为她说不了话。” “小金，你发现了什么吗？”马车外，风来问小金。 “他们进了仓门，可去那里做什么呢？”小金声音里透着疑惑。 “别废话了，咱们赶紧追上。”风来道。 仓门是婆婆捡到谢夫人的地方，如果说谢夫人的最终目标是沈暥，为什么要在仓门？顾铮寻思着。 小金进了马车后双手抱胸，憨厚的脸上一直带着些许的疑惑。 “小金，怎么了？”顾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抬眸看到小金那疑惑的神情，便问。 “姨娘，我和娘亲每次接任务就是在仓门的。”小金道。 小金所说的任务是指杀手任务，她和张荷是一杀手组织里的散户杀手，也就是不受组织约束，没钱花时接几个任务过渡一下的那种。 沈父沈母对于小金并没多少了解，他说的这话听不懂。 “天下有一个极为神秘的杀手组织叫‘破’，小金，你和你娘该不会就是这个组织里的人吧？”风来对这些极为熟悉，小金一句话，就能想到个大概。 “我不能说，不过我和娘是散户。”虽说是散户，但也有原则，不该说的小金不想说。 “谢夫人和那组织，会有什么关系？”就算仓门有个杀手组织，谢夫人深居闺中，又怎会认识呢？此时，顾铮还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上一世里，到底老乡是受了谁的指使来杀沈暥的，会不会也是这个‘破’组织呢？ “沈大娘，那谢夫人是仓门人吗？”风来赶着马车朝着小金所指的地方驾赶，一边问沈母。 “不知道。幼君对以前的事从来不提。”沈母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妹妹一无所知，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对一个从不说话的孩子，她除了给予关心和爱护，也没有时间去追究她的身世。乱世里，身世又有何用呢？ 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中。 沈父一直紧握着妻子的手，从方才的黑衣人出现开始，神情就极为凝重，妻子的事，他心里是有几分清楚的，刚生下阿暥的那几年，妻子一直做恶梦，梦里说出的那些话连在一起，他能猜出个大概，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没什么本事去解决这个，就每天多说话，多笑笑，让家里气氛好一些。 他觉得做为丈夫，做为父亲，平常要多赚点银子让妻儿无忧无虑的生活，然后多多陪伴，让妻儿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快乐是他该做的事，现在才发现，不够，远远不够。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他根本保护不了妻子。 此时，沈母的另一只手放到了沈父紧握着她的手上，娴静清冷的面庞温柔的看着她，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已经够好了，好到她连下辈子都想和他在一起，她不喜欢生活太过轰烈，就想像现在这样平淡安定的活着。 第412章 择优录取 马车走走停停，到最后小金直接下来边找踪迹边走。 “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在山上了吗？”风来驾停了马车，跳下车把式望着山底下的那片废墟。 顾铮扶着公公婆婆下来，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上了山道，这条路无比的宽阔，是个小山坡，而风来所看的地方，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似个县城的废墟。 “这是以前的仓门。”沈母看指了指其中的一处：“我和阿韫就是在那儿捡到幼君的。” 顺着沈母所指，顾铮只粗粗看到了一些房屋残缺的阴影而已，今晚的月亮虽清透，但隔着距离并不能看清。 “那几年大越内乱，仓门不知为何成为了皇子相争的地方，百姓死伤无数，最后整个县城都迁移。”沈母道。 当年的内乱是超出想像的严重啊，顾铮看着这些废墟的损伤程度就能知道那会的战争定是无比的激烈，也是奇怪了，仓门这个地方是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要在这里打？ “姨娘。”不远处的小金朝着众人挥挥手：“他们应该走进那片废墟了。” 就在众人朝着小金走去时，顾铮觉得前面山头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仔细去看时又不见了，那种感觉很熟悉。 “夫人？”风来见顾铮突然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对面有什么吗？” “你们说，对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顾铮问道，毕竟这种技俩经常发生啊：“我方才好像看到亮光了，会不会有弓箭手在？”对于这个时代的冷兵器，像弩，厉害点的堪比子弹啊，上一世她就是死于老乡研究出来的连环弩中，下意识的她摸了摸后背，那一脚现在想起来也让她很是恼火。 “夫人放心，我们的暗卫已经去了对面查看。”风来道：“为了保护夫人，奴婢将所有的暗卫都调遣了出来，周围都有咱们的人。” 顾铮点点头，安心了不少。 走近老仓门，破旧的墙城千疮百孔，甚至还能看到一二截断碎了的箭枝。 此时，小金突然停住，望着前头那条被野草覆盖住的小路，眉目突然拧在了一起，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踪迹消失了吗？”风来在边上问道。 小金指了指前头的那条路，手指又迅速的收回，犹豫了好一会才道：“那儿有埋伏，姨夫他们应该往那儿去了。” “埋伏？”顾铮几步走到前头，正要再往前看时，被小金拉住。 “姨娘放心，那些人不是姨夫的对手，咱们走另一条，这儿我熟。”说着，小金拉着顾铮朝着另一处没有路的地方走去，说是没有路，一路上却通行无阻。 沈父沈母走在中间，风来断后。 夜色越来越清冷，废墟里的风比越城还要冷几分。 就在几人走过一间柴屋时，一名黑衣人突然现身，当看清来人，他冷声道：“小金？你接任务了吗？他们又是......”话音未落，小金一个脚步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的匕首已经狠狠插进了他的胸口。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沈母被吓的差点尖叫起来，幸好沈父捂住了她的嘴。 就连一直在血腥中浸泡着的风来也被小金突下的杀招所惊住，方才这黑人叫了小金的名字，也就是说两人是熟识的。 顾铮颤抖手压下另一只颤抖的手，颤抖的声音道：“小金，他好像认识你。” 小金点点头，很是正常的说：“我们还一起出过任务，不过跟这儿的人是没有交情的，我方才只要犹豫一下，他就会出手杀我，到时惊动了别的杀手就不好了。” 顾铮看向脸色苍白的公公婆婆，想了想了道：“公公，婆婆，要不你们在马车上等着我们，我让我风来随身保护着你们。” “这样也好。”沈父也觉得自己和妻子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反倒是个拖累。 “不行，”沈母摇摇头，尽管被方才那一吓有些腿软无力，但语气仍然坚定的道：“我要见到幼君，只有我才能劝得动她不要一错再错了。”见儿媳妇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沈母淡淡一笑：“我没你想像的那般弱，以前战乱，每天都要面对这些死亡，只是这些年安稳惯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是啊，顾铮倒是忘了婆婆随着谢将军在南境那边待过好些年。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道清脆的咔嚓声从不远处传来，小金一个起跃，跳上了墙头。 风来则带着众人隐下。 紧接着便是兵器的交接声音，听声辩位，应该就是在方才小金所说有埋伏的那条路上传来。 “是相公出事了吗？”顾铮急了，恨自己不会轻功，要不然就飞上去看看了。 风来也跳上了屋顶，当看到远处被射杀的一名暗卫是自己人时，道了句糟糕，迅速的朝那被暗卫飞去。 “风来？”小金见状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追了上去，须臾间，几名黑衣人从暗处飞奔出来朝两们袭击。 顾铮护着公婆躲在暗处，她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几记闷哼声传来。这么多的埋伏和黑衣人守着，不用说，这儿定是杀手组织的老巢。 理智告诉她应该退出，可想到沈暥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而且极为危险又想去找他，再加上婆婆担心沈暥，也定不会离开。 此时，风来和小金回来，两人都没出什么事，风来面色凝重的看着顾铮：“夫人，死的是奴婢派去对面山上勘察的暗卫，一共八人，他应该是回来要跟我禀报什么，却误入埋伏地。” 顾铮握紧了双手。 “夫人放心，大人应该没出事。”除了已死的暗卫和被他们所杀的黑衣人，再没有别的痕迹。 顾铮点点头。 有小金在，这一路他们走的很顺利，然而，直到将仓门城走遍了，也没找到沈暥等人，连丝踪迹也没有。 就在一行人都有些不知该从哪着手时，沈母看着周围的环境喃喃道：“我知道幼君会在哪里。” 在众人看向她时，沈母指了指其中一处残垣断壁的地方：“往里走约半盏茶的时间，那儿有块空地，她应该就在那里。” “那儿是弃尸池。”小金道：“沈大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什么叫弃尸池？”风来问。 小金弯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每年的某一天，都会有很多没有通过试炼的杀手被丢在弃尸池里。” “没通过试炼？就是丢弃那些不适合做杀手的人，这个意思吗？”顾铮在后世很多野史，包括一些电视上看到过这些。 小金点点头：“当时阿娘是这么跟我解释的，她说这个时代就是适者生存，人命不值钱。”阿娘有时带着他来接任务时就会看到一二个被丢在弃尸池里的人，有孩子，有少年， 有的甚至还活着，但他们是走不出这里的，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沈母望着弃尸池的地方发怔。 “这儿没有埋伏，沈大娘可以放心的走。”小金在旁边道。 婆婆说过捡到谢夫人时是一身的血，也就是说，谢夫人极有可能是被淘汰的杀手，哪怕那时的她也只有五六岁，若这个是事实，顾铮暗暗心惊于这个杀手组织的残酷，但这般残酷的选人也说明一件事，这杀手组织非常不简单。 这条路异常的顺利，就在即将走到头时，沈母的脚步慢了下来，不远处，谢夫人坐在一块石阶上，她打扮的很华丽，裙裾所绣尽是金丝牡丹，广袖拂落于地，面容在清月之下显得苍白无雪色，一双黑眸却淡漠的吓人。 此刻顾铮回想起来，自从第一眼见到这谢夫人，就从未在她的眼里见到过温暖，一丝也没有。 “终于来了，”毕幼君已经看到了他们，随即她拧了拧眉，只因沈母身后的那些人：“我跟他们说好了，除了你，后面的尾巴都杀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死？” “阿暥呢？阿暥人在哪里？”没有见到儿子，沈母的心一沉。 “这儿只有谢夫人一个人的脚印。”小金走了一圈回来，姨夫他们没有来过这里。 顾铮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山头上，或许是直觉，也或许是上辈子留下的心理阴影，她总觉得对面山上很怪异。 “夫人放心，奴婢已经再次派人去那儿查看了。”派去的暗卫只回来一人，风来自然引起重视，此刻见到沈夫人一直注意着山的那边，便道。 “姐姐是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怎么能怀了我丈夫的孩子呢？像姐姐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去浸猪笼？再把那个不该生下的孩子活埋呢？”毕幼君落在沈母身上的视线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恨意。 第413章 两眼泪汪 沈老爹将妻子护在身后，气得正要骂回去，顾铮在旁边冷冷开口：“谢夫人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脸红吗？说到廉耻之心，怕是没人及得上谢夫人厚，两个孩子竟然都不是谢将军的，谢夫人红杏出墙的本事着实厉害。” “我和谢韫可是当今皇上主的婚，仅凭这点，他就不会随便抛弃我。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了？只要他是我的就行了。”谢夫人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沈母，几步之外，她怨恨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护着沈母的沈父身上，冷笑几声：“原来有了能给姐姐关怀的人，这就是姐姐离开我们的理由吗？” 顾铮觉得谢夫人这个人很矛盾，她看婆婆的眼里有着占有，有着嫉妒，有着怨恨，亦有着的深深的在意，可谓复杂的很。 沈母从沈父后面出来，轻声对着丈夫道：“我没事。”这才望向了毕幼君。 面对沈母对沈父那份亲昵，毕幼君看着沈父的目光中一闪而逝道杀意。 “幼君，我已经嫁人了，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你也和阿韫成了亲，应该好好过日子。”沈母望着眼前比自己还要苍老几分女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好好过日子？是啊，你过得可真好，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毕幼君厉声道：“因为你，谢韫怨我，恨我，也因为你，我这一生都活在痛苦当中。” “幼君，我并没有欠你什么。”沈母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没欠我什么？你说过这辈子只会对我好，可你半途而废了，你逃走了。”毕幼君淡漠的双眸染上一丝戾气：“你还怀了谢韫的孩子，他是我的，他的孩子只能我来生。”一手突然指向沈父，声音尖锐的道：“还有他，他该死，你生下的孽种更该死。” 沈父再次将妻子护在了身后，气得脸色铁青，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生过气：“谢夫人，是我妻子将你救了回来，赚钱养你长大，你，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是我让她救的吗？她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安逸？我凭什么要过得这么痛苦？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这个谢夫人就是个疯子，顾铮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让谢夫人性格如此的扭曲，可以肯定的是，她自己过的不好，也见不得婆婆过得好。 “谢夫人，你的痛苦是你自己造成的。与我婆婆何干？”顾铮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说什么：“你今天到底意欲为何？” “我说过，我要让你重新走一遍我当年走过的路，我要辛仪兰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当中，我要让她的孩子也尝尝所爱之人被夺走的滋味，我这些年的痛苦，受到的屈辱，我会一点点的从你身上还报给她。”毕幼君看着众人的目光令人发怵，“要是照着计划进行，顾铮，你会被卖到南境之地充当军妓，二年之后再回到沈暥的身边，痛苦的过完这一生。不过没想到沈暥警觉心如此之高。” “好歹毒的女人。”风来在旁冷声道。 顾铮的后背亦是一陈发凉，毕幼君竟然想将她发卖？如果不是相公早有了部署，以她一人之力后果难以想像。毕幼君说重走一遍她当年走过的路，难道她曾经被发卖到南境？ “歹毒？我不好过，凭什么让你们好过？”毕幼君厉声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母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从小到大，她悉心教导她，她也仅仅年长她几岁而已啊，可一直以来旦凡好的，她喜欢的，她都想办法赚钱买给她，如姐如母般的照顾，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是你逼的。我没有得到幸福，凭什么你可以得到？”毕幼君突然想去抓沈母。 风来眼快，直接将手中的剑抵在了她的面前。 顾铮赶紧将沈父沈母拉到了一旁，冷声对着毕幼君道：“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也就在这时，一道响箭在对面的山林上空响起。 “那是什么？”小金奇怪看着对面。 “看来，沈暥已经落入了圈套，他必死无疑。”毕幼君看到那响箭，眼底顿时亮了起来。 沈母只觉得眼前一黑。 “仪兰。”沈父见状，赶紧将妻子扶在怀里，黑眸里难掩惊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无权无势，什么也做不了。 顾铮夺过风来手中的剑，直接抵在了谢夫人毕幼君的脖子上，厉声道：“赶紧说有什么办法阻止，要不然我杀了你。” 须臾间，从周围冲出十几名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寒冽似刀，他并未看顾铮等人，目光紧锁在毕幼君身上，怒道：“毕幼君，你竟敢背着主子擅自启动斩杀命令，将主子苦心经营了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你不要命了？” 毕幼君一见到男子，冷傲的面色顿时一白，竟然惧怕的后退了一步，下一刻，转身逃跑。 “将这些人都杀了。”男子寒眸扫过众人，对属下一声令下，身子迅速飞起追毕幼君。 这几人的武功相对较高，但风来和小金的武功并非等闲，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十几人的黑衣人只剩下了三人。他们骇然的望着风来和小金。 “不好，有人来了。”风来话音刚落，又有十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显然他们在此地是被发现了。 “是你？”其中一名黑衣人认出了小金是组织里的散户：“你竟敢背叛组织？” “风来，你先带姨娘他们走。”小金憨厚的神情被一片肃杀所取代。 顾铮暗暗叫糟，上世和小金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旦露出这个神情，说明事情有些棘手。 原路不能再回，如今唯一的退路就是毕幼君逃离的方向，那儿什么情形还不清楚。 “风来，我们还有多少人？”顾铮目光紧张的看着周围。 “还有五十几名暗卫，不过奴婢怕被发现并没有叫他们进来，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安全回越城。”风来道。 顾铮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对着小金喊道：“小金，一定要毫发无伤的回来，我们走。” 里面到处都是废墟，所有的道路都被断壁残瓦埋没。 顾铮和风来只能辨别方向走。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外，原本以为只是谢夫人一人的小计，谁能想到竟会牵扯出一个杀手组织，顾铮一开始毫无准备，此刻更是无计可施。 怕是沈暥也没想到吧。 风来还是往最坏的方向考虑了，因此将能带出来的暗卫都带了出来，可在杀手大本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四人没走多远，几名黑衣人已经追了过来，小金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人多，总会有几个漏掉。 风来迅速解决掉其中一个，夺过他的剑，又将另两人解决。 “他们在这里。”已经有另一批的黑衣人发现了他们。 看着又出现的一批黑衣人，顾铮握紧手中的剑，将沈父，沈母护在身后，她虽不会武功，但拿着剑的样子还是能唬唬人的。 一人难敌四方，风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的黑衣人解决，转身见到一黑衣人持剑刺向了沈夫人，而沈夫人只戒备的望着另一方向，惊道：“夫人，小心。” “阿铮？”沈母沈父也惊惶的大喊起来。 顾铮才转身，就看到一名黑衣人朝她刺来，快得她根本来不及退，瞬间血花四浅，顾铮被喷了满身的血，但这血不是她身上的，而是杀他的黑衣人的。 一枝箭正中黑衣人的胸口，整个箭身都没进了胸膛里，可见这箭的威力之大。 于此同时，场中的黑衣人纷纷倒地，每个的胸口都插着一把没入了胸膛的短箭。 “我靠，我就说怎么这般眼熟呢，还真是你啊，老乡。”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顾铮的耳里，顾铮抬头望着朝她走来的张荷，一身黑衣劲装，手持一把改良后的弩，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顾铮眨眨眼，不敢置信自己如此幸运，果然，张荷是她的金手指啊。 “你竟然敢背叛组织？”仅存的两名黑衣人看到是张荷，脸都黑了。 “我又不是组织的人，只不过混口饭吃而已。我饶你们两一命，赶紧滚。”张荷朝他们扬扬手中自个新制出来的弩，表情瞬间变得森冷。 两黑衣人对视一眼，这张荷虽说是散户，但武功极高，且组织对她极为敬重，他们不是她的对手，自然也不会送死，这里的一切还要去向主子说明，因此迅速消失。 “喂，老乡，吓傻了？没这么弱吧？”张荷见顾铮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咧着嘴一笑，用手在她面前挥挥：“醒醒。” “快，快去救我相公。”顾铮拉住张荷就往山里跑。 第414章 跟我走吧 “哎哟，你这家伙。”张荷随手就在顾铮的脑门上给了个指弹，一脸不满的道：“你男人重要，我儿子还在前面为你打拼呢？” “小金那么高的武功，能挡一阵，沈暥他......”顾铮急了，声音里都带着哽意。 看着顾铮那着急的模样，张荷嘿嘿一笑：“放心，你男人厉害着呢，我在山上放箭的时候还跟他玩了两局，深藏不露啊。” “什么玩了两局？”顾铮愣愣着问。 “我回组织卖药，没想突然听到他们在说要启动弩阵，我就顺带去瞄了眼，看到了沈暥，那小子武功不错啊。” “相公他没事？” “阿暥他没事吗？”顾铮和沈母异口同声。 “怎么，你们还希望他有事儿啊？” 顾铮：“......”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打趣她。 张荷哈哈一笑：“没事，那弩阵是我卖给他们的，最大的杀招我还没教他们呢，弩阵在他们手里跟普通的弓箭差不多，我看那沈暥这武功，指不定我那大招他也能挡下，身体很敏捷啊。” 听到沈暥没事，顾铮心里松了口气，看着一脸轻松的老乡，紧崩的神经也懈下了：“幸好你赶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要再死一次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张荷奇怪的看着她们，废弃的老仓门一直被人称为鬼门，根本没人敢来这里。 “一言难尽，张荷，我有好多事要问你。不过现在我得先找到沈暥。”只有看到沈暥了，她才能放心。 “阿娘？”小金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飞到了张荷的身边：“你咋来了？” “噢哟，儿子，你瘦了。”张荷看到儿子略微削瘦的脸，高兴的上前就是一陈捏：“看来你姨娘待你不错啊。” 所有人：“......” 小金一陈傻笑：“阿娘，你不是说过年才回来吗？” “这边说没疗伤的药了，要从仓库去拿，这不，我就回来打开仓库卖给他们一些药。”张荷看到儿子的衣角被刀割去了一大块，挑高眉道：“这些人还能伤到你的衣裳？小子，武功退步了啊。” “那个人跟我出过好几次任务，我想饶他一命，没想到转身他就要杀我，这才慢了半招。”小金憨厚的脸庞耷拉下来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了，姨夫的暗卫们也都是杀手，可感情好的很，和他也是称兄道弟的，可这个组织里的人就像阿娘说的是杀人机器。 “风来，小金，你们护着我公公婆婆回越城，我和张荷去找相公。”顾铮转身对着风来道。 虽然风来没有和张荷直接对过手，但小金的武功却是这张大娘教出来的，且沈夫人信任张大娘，风来放心的很，点点头。 “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沈母沈父叮嘱。 老仓门后面山丘并不高，但沟壑绵长，纵深险峻，林木高大繁茂，适合隐藏。 张荷熟门熟路的带着顾铮朝里走着，周围刺人的小木叉直接用剑砍了，边砍边看着后面走得气喘吁吁的顾铮，渍渍几声：“你啊，平常多运动，这点路就大喘了？” “我也想像你一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顾铮三辈子算起来也没爬过什么山啊。 “方才看你持剑的样子，还挺有模有样，以为你变强了。” “那也得看和什么人比啊，和深闺中的那些女孩子们，自然是强的，和你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顾铮可不觉得自己很弱，只不过平常她过的都是小日子，不需要她变得特别强。 “咱俩从来这里之前身份就不同，我是特种兵，你就是个小老百姓，我要是......”张荷突然拉住顾铮匍匐了下来，戒备的望着前方。 “怎么了？”顾铮的视力是好的，并没有看到前方有什么异常。 “阵被换过了。”张荷从怀里拿出暗器朝着前方的树枝飞射而出，树枝段落在地时，无数的暗箭突然射向了树枝。 顾铮倒抽一口冷气，要是她们方才走过去，那箭就是射在他们的身上。 “是谁换的？”张荷喃喃，又拿出一暗器朝着前头射下了无数的枝杈，顿时就看到枝杈掉落的地方箭枝乱飞。 两人依旧沿着这条路走去，越走张荷拧眉越深。 顾铮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一片狼籍，这样的一座小山丘竟然布满了机关，为什么要在这里布满机关呢？这个小山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会，两人已经进了一个山谷，就在顾铮要再往前走时，张荷拦住了她。 “怎么了？” “我的弩阵被人换了，”张荷指了指右边某处：“原本这里应该有个弩桩子在，这会不见了。” 顾铮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在她看来就是普通的一块石头：“这弩桩子有什么用吗？” “弩桩里面的短箭一共五十枝，这一片共有十个这样的桩子，这些要是连发的话，这山谷内的一切东西都将不复存在。”张荷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铮道：“那啥，你那一世应该就是死在这个弩阵下的。” 顾铮：“......” 见顾铮的脸青了，张荷笑道：“别生气嘛，要不是你跟我讲了那一世的事，我今天也认不出沈暥来，是不？说不定这弩阵就发动了呢。” 这么一说，顾铮这心里倒是慌了起来：“这弩桩子不见了，沈暥还在里面，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就算有联系，别人也启动不了这弩阵，没有我，这阵等于......”张荷声音一顿，面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起来，不再多说话，拉着顾铮朝另一条路跑去。 山谷离她们越来越远，前方的道路也越来越小。张荷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带顾铮走的路极偏，甚至有一段路底下还是个小悬崖。 就在两人跑出一片高木林时，两名隐在暗处的暗卫突然朝她们袭来。 “住手。”清冷的声音及时喝住了他们。 下一刻，顾铮看到了沈暥，长身玉立，面色微冷，黑眸幽深且寒冽，在对上顾铮的视线时，染上几屡柔情。 “相公？你在这里？”顾铮提裙就跑了过去，扑进了沈暥的怀里。 张荷在心里渍渍几声，眼前这对男女长得真是叫人赏心悦目啊，要不是身处险境，她还真觉得像是在看一出偶尔剧呢，反正偶像剧的男主都是面瘫脸，装酷。 沈暥被妻子抱住时一记闷哼，一旁的暗卫道：“夫人，大人受了伤。” “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顾铮连忙对着沈暥上下打量，在他的后背肩膀中看到了血迹。 “我没事，已经包扎好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叫风来带你回城吗？”沈暥救下妻子也没等得及她醒来就匆匆追着谢夫人而来，他能感觉得出来谢夫人背后有人，要不然以她区区妇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做这么多的事。 “公公婆婆也来了。”顾铮将废墟上发生的事说来。 张荷往前走了数步，捡起地上的短箭，这是一枝手掌长短，但粗足足有两指的短箭，这样的短箭前方还有数枝。 沈暥拉着顾铮走到了张荷身边：“赵元澈来了，他启动了弩阵。” 暗卫走过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死了好些兄弟。” “赵元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顾铮看着丈夫有些苍白的面色，连张荷都说沈暥武功高强，这样还能受伤，可见当时的危险。 “显而易见，这个组织里有他的人。”张荷冷笑一声。 “老乡，你不是说这个弩阵对他们而言就只是普通的箭，大招还没教他们吗？那赵元澈怎么会使用？”顾铮奇道，还知道怎么换弩桩子 “我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张荷尬笑几声：“在五皇子四五岁那年得了肺炎，刚好这弩阵是在救治他期间想出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记忆力这么好，到现在还记着呢。” 顾铮无语的看着她，前几个月风来跟她说皇帝的儿子没一个夭折的，就因为有个神医在，端王小时候也生过一场重病，也是被这个神医给医好的，她当时就怀疑过老乡，还真是她。 她痛苦的两世哟。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后面你会穿来啊，要不然好歹留点后招，”张荷被顾铮瞪得有点儿虚，“这种事，没法说。咳咳，不提当年，跟我走吧。” 第415章 都见面了 来路是不能返回了，这个时候那些杀手肯定已经带了人过来废墟里找他们。 张荷对这儿熟悉，不过箭桩被移过，赵元澈接下来的布置如何她也说不清，只能凭经验将他们带出飞箭的伏击圈。 夜，更深了。 借着照射下来斑驳的月光，沈暥注意到妻子的衣杉被枝杈勾破的极多，脚下的鞋前头也裂开了，但她只静静的跟在他的身边，连吭都没吭一声，遥想刚认识那会，她还被傅平香陷害在皇家园林里以猎旗裹身，哭的那个稀里哗拉。 “怎么了？”见丈夫一直看着自己，顾铮还以为自个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你以前怕疼，一疼就哭。”沈暥眼底有着笑意。 “现在哭也没用啊，也没人帮咱们，只能靠自己了。”顾铮叹了口气。 走在前头的张荷听到顾铮这话，转头看了沈暥一眼，笑道：“你娘子是在说，现在的你护不住她，她自然不能再装柔弱了。” 顾铮额头一抽，这个张荷真是，真是说的太对了。 “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这般了解娘子。”沈暥眼中的笑意加深。 “我说，咱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张荷总觉得沈暥似曾相识，方才转过来那么一瞥，又给她极为熟悉的感觉。 “你在年青的时候，是不是和谢韫共过事。”沈暥不答反问了句，张荷的年纪是他们的长辈，但张荷不允许旁人和妻子叫她张大娘，因此以平辈相称。 “是啊，那小子武功不弱，就是性格有些扭曲，简直......”张荷声音一顿，停下脚步看着沈暥，大眼了半天才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你给我的感觉像极了谢韫，不过比他好看多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顾铮轻咳了几声，又朝着张荷悄悄示意她别问，得空了她会告诉她。 “阿铮，你干嘛朝我做那么多小动作？”张荷奇怪的看着顾铮。 顾铮：“......”怎么这么没眼色呢。 “父子。”妻子相信的人，沈暥也相信。 父子两字让张荷难得的出了会神，脑海里闪过沈暥父母的样子，再想到谢韫和毕幼君，一直被她一眼代过的沈母模糊的模样渐渐清晰了起来，闭着的唇微微张大：“是她，我竟然没认出来。”二十年了，确实久了。 “张荷，你认得我婆婆？”顾铮讶道。 沈暥清冷的黑眸也有些波动。 张荷将前头的横出来的木杈折掉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见过几面，后来她失踪了，谢韫为了找她疯了好几年。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疯了好几年是什么意思？”顾铮奇道。 “你婆婆不见的那几年，他疯过，后来我就离开了。”不过再后来她因不死心自己被当做是路人甲的身份，因此还回来过几次。在沈暥面前，张荷也不想说谢韫太多的事，这一看就知道谢韫还不知道有个儿子，要是知道估计也是疯了似的找。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父子，她不好多说什么，这世上有的男人渣到想让人五马分尸，有的男人深情到想让人生死相随，还有的男人呢，偏执可怕又充满了占有欲，谢韫就属于后者。 已经是后半夜了，还没到深秋，山里的风却有着初冬的寒冽。 张荷带着几人已经连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当看到前头的几株参天大树时，张荷高兴的道：“出了这里就是个山头，往远处看能看到大越城的北门。” 顾铮松了口气，终于走出去了，她走的实在是太累了。 “等一下。”沈暥突然走到了张荷的面前，幽深的黑眸紧紧望着大树的对面。 “不会有人，那儿......”张荷话还未说完，就见数名银甲侍卫突然跑了出来，手中的弓箭对准了他们，当看清来人是谁时，又迅速的放下了箭。而侍卫的中间，站着的人就是赵元澈，一身黑色劲装华服，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能让人感觉到平静的表现下隐藏着深深的杀气。 “还真给我料到了。”赵元澈的目光一直紧锁在沈暥身上，无温的声音透着森森冷意，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张荷身上：“我一直在想，是谁带着他们走出这个弩阵，你跟楚乔是什么关系？” 说到楚乔两字，张荷嘴角一抽：“端王爷，虽然我那时身着男装，但也不至于让你认不出来吧。” 赵元澈冷怔了下：“你？你是楚神医？” “看在我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今晚就别打架了，怎么样？”张荷心里一阵感慨啊，她救下的小正太和她的老乡有过一腿，至今还不清不楚的，说着，看了顾铮一眼。 顾铮没想到都快出去了还会碰上赵元澈，心里只觉得晦气。 “我可以放过你们，除了沈暥，他必须死。”赵元澈此时心里无比后悔，他重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杀了沈暥，而不是想着拉笼他，如今不仅抢走了他的女人，更是养虎为患。 “那也要看端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沈暥神色淡淡，神情稳定，丝毫不见慌乱。 “沈暥，你以为本王没有本事杀你？”赵元澈看向了顾铮，朝他伸出手：“阿铮，你先过来。” “赵元澈，我宁可再跳一次崖，也绝不会过去。”顾铮站在沈暥的身侧冷声道。 跳崖两字让赵元澈脸色一变：“你想起了多少往事？不管如何，只要你过来，我就既往不咎。” “不好意思，不在于你既往咎不咎，而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牵扯。”顾铮第一次目光里对他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此时，沈暥拉起了妻子的手朝着赵元澈走去。 张荷挑了挑眉，自然跟了上去。 顾铮不解的看着沈暥，不过丈夫和张荷都在身边，她这心里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赵元澈的面色越发的阴沉，然而他并没有命令让弓箭手出箭。 “端王爷，方才启动弩阵时，是你杀我的唯一一次机会。”沈暥走近了赵元澈，神色平静，目光清冷的看着他：“如今皇上的银甲兵在这里，应该是来救我们，而不是杀我们的吧？” 银家兵是皇帝的兵？顾铮看着周围这些严陈以待的士兵，是来救他们的？难怪方才看到他们就放下了手中的箭。 张荷的目光一动，原来如此，那个男人这会并不想沈暥死。 赵元澈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就如沈暥所说，启动弩阵是他能杀他唯一的机会，银甲兵是父皇派来救沈暥的。 “还有，阿铮是我的妻子，不管上一世你们如何纠缠，这一世，她是我沈暥的妻子。”沈暥说完这句话，越过赵元澈，拉着顾铮朝着山下走去。 赵元澈猛的转身望着顾铮离去的身影，沈暥说上一世？难道顾铮想起了前世所有的事情吗？她将上一世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沈暥？这么大的秘密她竟然敢告诉沈暥？难怪了，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朝中所有设下的计划都被沈暥识破，原来沈暥早就有了防他之心。 她竟然敢背叛他。 那一世里，他爱她，宠她，待她如此之好，她想起了所有之后还背叛他？ 张荷时不时的转身回望着还站在小山丘上的赵元澈，又看着走在前头的沈暥，再看着被沈暥牵着手的顾铮，觉得老乡的遭遇比她的坎坷多了，不过至少老乡还找到了能共白头的人，不像她。 “是咱们家的马车。”远远的，顾铮看到了马车，高兴的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出来？”说着跑了过去。 沈暥和张荷也是一身的轻松，脚步快了起来。 小跑着的顾铮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远时，马车遮住了视线，加上天又黑，跑近了，发现马车对面站在好些人，公公，婆婆，风来，小金，还有一些面容冷肃的士卫，以及谢韫。 是的，谢韫，他半身置于月光之中，半身又被黑暗浸染，挺直背脊，视线一直在沈母的身上。 第416章 守的底线 顾铮一步一步走近，看到风来和小金是防御的姿势，两人都戒备的看着谢韫。 看不出谢韫的表情，他出奇的平静，黑暗中，他的视线锁着沈母，仿佛天地之间仅有她一人入了他的眼。 沈暥和张荷在此时也看到了谢韫，两人都是一怔，随即沈暥的面色一变，就在他快步要上前护住母亲时，张荷拦住了他。 “不要去，先看谢韫是怎么做的。”张荷道。 顾铮注意到张荷的面色不是很好，她印象中张荷唯一两次的变脸，一次是上世她的弩阵杀了她时，一次就是现在。 “沈暥，你若过去，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张荷对上沈暥冰冷的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我是顾铮的朋友，不会害你。”二十年前沈母消失不见，谢韫屠了敌军一万人，连投降者都没有放过，战场瞬间变为地狱。 顾铮担忧的看着不远处的婆婆，又看着张荷。 “谢韫越平静，内心的挣扎也越是激烈，你现在上去护在你母亲和养父面前，会让他失去理智。”张荷紧声道，爱情最怕的就是偏执和占有欲，谢韫是有性格缺陷的人，这世上能让谢韫唯一冷静下来的人只有沈母。 “他不是我的养父，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沈暥这辈子只姓沈。 “好，好。”张荷点点头，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沈暥，你冷静一点，长辈之间的事你不要去插手。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不会伤害你母亲，你母亲也知道怎么能让他冷静下来。” “相公，你就听一回张荷的吧。”顾铮在旁亦道。这谢将军表面看着没什么，但总觉得某方面和毕幼君有些相似，这样的人，旁人的出现只会让他们戾气加重，张荷说的是对的。 沈暥没有再往前走，只冷冷看着。 张荷心中松了口气，谢韫的武功，就算她也没有把握能胜。 此时，听得风来惊呼一声。 顾铮望去，见到谢韫朝着沈母走去，风来上前阻止，谢韫身影一闪，直接来到了她的后方，一个反掌，速度之快，风来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小金直接出了剑，剑还没碰到谢韫，没人看到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到小金身子再也无法动弹，竟是被点了穴。须臾间，谢韫已经站在了护着沈母的沈父面前。 “不许伤害他。”沈母惊惶的声音响起。 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谢将军，哪怕眼前这双凛冽的黑眸再多的杀气，沈父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和他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妻子，他就算死也要护住了她。 “谢将军，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沈父严肃的神情丝毫没有惧意的抬视着谢韫：“现在仪兰是我的妻子。” “妻子？”谢韫的声音似来自最冷之地，自始自终，他都没看旁人一眼，寸冰寸冷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母身上：“我问你们，你们可有成亲的婚书？” 沈父的脸色瞬间苍白，沈母垂于双侧的手指微颤了下。 “我再问你，辛仪兰的户籍在哪里？”谢韫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沈父身上，目光也越发的冷森：“怕是连媒妁之言也没有吧。” 沈父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二十年来，他利用了各种关系也无法将妻子的户籍拿出来，奇怪的是，连想造个假户籍也没有门路。 “够了。”沈母厉声道。 不远处的顾铮心跳快了一下，自她嫁到沈家，沈母从没有发过脾气，更没有这般疾言厉色的说过话。 张荷看了沉默着的沈暥一眼，心里暗道了句狗血的家庭剧啊。 “你护着他？”谢韫肃冷的声音微哑。 沈母一怔，对上一双深沉似井，沧桑中透着倔强与恨意的深眸，二十年未见，曾经少年青涩桀骜的神情已变得内敛稳重，清峻削瘦的轮廓被刚毅坚硬覆盖，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一如既往如深井般注视着她的黑眸。 沈母移开了眼神上的纠缠，清冷的道：“你走吧。” 谢韫突然抓住了沈母的手。 “放开她。”沈父喝道，急了，紧紧抓住妻子另一只手。 “相公。”发现沈暥要上前，顾铮猛的抱住了他。 一旁的张荷一直留意着谢韫，微微忽略了沈暥，见顾铮抱住了他，心里松了口气。 “相公，我知道你心里急，但这事我们解决不了。”顾铮抱紧着沈暥，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怒，自谢韫抓住了婆婆的手，她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恼意时就暗叫不妙：“我相信婆婆肯定能好好解决的。” 顾铮的声音刚落，就听到沈母传来了一道惊呼声，众人望去，见到谢韫提剑直接朝着沈父紧拉着沈母的手砍去。 沈父睁大眼，但他并没有缩回手。。 谢韫没有收剑，是沈母迅速的甩开了丈夫的手，随即骇然的望着谢韫，下一刻，她空着的手狠狠的甩了谢韫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响响亮亮，在暗夜的山脚，在清冷的秋夜。 谢韫神情暗沉吓人，握着沈母的手缩紧，又不忍弄疼她，下一刻，他拉着沈母离开。 “放开我。”沈母挣扎，又哪挣得过。 见母亲被拉走，沈暥自然不可能再忍住。 谢韫那一剑让顾铮看傻，沈暥离开时她也没再拦住，毕竟要是真伤到了谁，她担待不起，也不想沈父受到伤害。 “放开我母亲。”沈暥喊道，正要上前，再次被张荷拦住。 原本拉着沈母离开的谢韫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沈暥望来。 两道同样挺拔修长的身影，眉眼之间的深邃，坚韧的轮廓，还有那深长的眼神，任谁看了也知道这两人是父子。 看到儿子，沈母面色一白，急急道：“阿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沈暥上前的脚步一顿。 “沈暥，听你母亲的。”张荷也在一旁道，她说只有沈母才能稳住谢韫的性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韫只看了沈暥一眼，这一眼很是复杂，随即拉着沈母离开。 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抓着沈母的手力道重了几分。沈母被拉着走，时不时的看向沈暥，摇头示意他不许跟过来，谢韫一直想要有个孩子，谢家需要孩子，她瞒了谢韫这件事。 后半夜的山风阴冷。 谢韫拉着沈母并没有往越城的方向走，而是相反的方向，这儿都是丘陵，路并不难走。 自始自终，谢韫一直拉着沈母往前走，一暗黑，一素白的两道身影，前者挺拔削瘦，后者娇小柔弱，如果男人的神情不是那么可怕，女人的神情不是那般隐忧，应该是很美的画面。 沈暥和顾铮想跟上的，至少偷偷的跟在后面，被张荷阻止。 “沈暥，谢韫不会伤害你母亲，真要论伤害，是你母亲伤他更多。”张荷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回想二十年前的事，只道造化弄人，可感情的事谁又能说清呢。 “我没事。”儿子一走过来就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受伤，沈父不禁眼眶红了，他知道儿子应该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爹，我会把娘带回来的。”沈暥不喜欢看到父亲这悲苦的模样，父亲圆胖的脸适合笑，笑起来时让人感觉到亲切又温暖。 “儿子，别去，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去了只会添乱。”沈父擦去眼角的湿意。 顾铮惊讶的看着公公，这话竟然是公公说的。 有些事，不管是他还是儿子都是走不进的，沈父望着远处一黑一白的两点，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有战事传来，妻子都会无法安然入眠，都会在院子里点燃平安香，妻子看似性子冷淡，其实极为重情义，她一手将谢将军拉扯大，就凭这份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轻易割舍的，也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会听的。 沈父低下头又抹去了眼角的湿润，静静的看着地面发呆。 知道公公话虽然说的大方，但心里肯定难受的很，顾铮也很心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是个善良的男人，张荷明白沈母为何会嫁给这个男人了，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应该很安定，对于心里只求淡然平凡过日子的沈母而言，确实是良配。 沈暥沉默着，望向拉着自己手的妻子，望进她担忧的目光中，沙哑的道：“我没事。如果天亮之前娘没有回来，我就去带她回来。”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替父亲而守的底线。 第417章 黑历史啊 风来一直在解小金被点的穴位解不开，最后只得求助的望向张荷，张荷这才上前解了儿子的穴道。 风来看着张荷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阿娘，这点穴手法很独特啊。”小金憨厚的面庞难得的露了惊讶，人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谢将军的武功这般了得，他也是这世上第一个能一招制伏他的人，就连阿娘也不能啊。 “大越的战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不知这谢韫方才有没有认出她来？不过他的注意力都在沈母身上了，想来并没有注意到她。 顾铮，沈暥，沈父三人站在马车边上静静的望着早已看不到谢韫和沈母的方向，离开亮还有两个时辰。 “还以为谢将军相比谢夫人有所不同，现在看来都是同类人。”风来气结，他已经有妻子了，还当着沈老爹的面抢人，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她，已经是第二次败于谢韫手下：“方才就应该杀了谢夫人，还能稍微泄点火。” “谢夫人？毕幼君也来了吗？”张荷虽然及时救下了顾铮，但今天发生的事并没有具体问过。 “如果不是谢夫人，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风来恼声道。 张荷眉心一动，对着众人说：“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这种时候，顾铮不想张荷走的太远，毕竟这儿还很危险，就算张荷武功再高，万人那些杀手成群的来，也是寡不敌众的。 “一个时辰之后就回来。”张荷说完，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下。 弩阵是她最早研制出来的一个箭阵，当时她以高价卖给了一个男人，不过并没有将最终的大招给说出来，赵元澈虽然知道安装的方法，能轻易将箭桩移位，该怎么摆放才能发挥它们最大的威力也并不清楚。 张荷疾走在夜色之下，时不时展露轻功飞往另一片山林，这个阵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启动，也不该是为了对付沈暥几人而启动，不过要是毕幼君的话，以她的性格，定然没经过那人的同意擅自启了阵，这也就好解释了。 她是那个人养了多年的棋子，也就是说那个男人现在也肯定在这儿。 多年的了解，张荷直接锁定了一处地方，以最快的轻功飞了过去，在跳上一高大的树往下看时，果然看到了几米外的一排脸戴白色面具的暗卫，以及那道被护在中间的儒雅身影。 毕幼君跪在他的面前，嘴角流着血，身上伤痕累累，还有几处触目可见的剑伤。 一暗卫一脚狠狠踢在了毕幼君身上，毕幼君痛苦的呻吟了声，那个男人听似湿润实则毫无情感的声音传来：“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被你毁于一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张荷飞近了，月光下毕幼君望着男人的视线透着蚀骨的恨意，好几次挣扎着要冲向男人，都被暗卫摁住。 “留你已经无用了。”男子声音顿了顿，对着身边的暗卫做了个手势，下一刻，暗卫手中的剑砍向了毕幼君的头。 剑离脖子一指之处时，被破空而来的树叶打落。 “谁？”暗卫们迅速将男人护住，戒备的看着周围。 男人见到飘在半空中的叶子时，儒雅的面庞微怔了怔，在他缓缓转过身时，张荷从树下跳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向他。 暗卫们抽出的剑被男人阻止：“都退下。” 暗卫们相互望了眼，迅速退出至暗处保护。 “是你？楚乔兄。”男子四十开外，面容温和，眼中有光，嘴角微扬时，透着一股子的亲切，再加上儒雅的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还以为是个大学者。 但张荷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下所藏着的野心狠心以及杀心，温润似玉的模样下面，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帝王本色。不过在对上这双含笑温和的黑眸时，她还是不争气的心跳了下，这世上最让她难过的一件事，那就是她想睡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却只当她是兄弟。 他明明知道她是个女的，每次喊她依然还要加个兄字。 张荷冷哼一声：“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尴尬症都犯了，叫我张荷。” 男人，也就是皇帝面对张荷的不敬只是包容的一笑：“咱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我不跟你续旧，她，”张荷指了指跌跪在地上正阴沉的望着他们的毕幼君：“我要了。” “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活着对我不利。”皇帝淡淡一笑，笑容里对张荷很是纵容。 “你别这样笑，都这把年纪了，笑成这样不油腻吗？”张荷揉揉额头，觉得头疼，她当年就是被这男人的笑容迷倒，为他做了很多的蠢事，也亏得没有大错，可不得不承认，没得到过的男人，还是有点悸动。 皇帝脸上的笑容崩了一下：“回来我身边吧，没有了你，我很不习惯。” “让我做皇后？” “楚乔，以你的身份......” “停。我说了，我叫张荷，别再楚乔楚乔的，再叫我直接打人了。”张荷不耐的道：“还有，想让我回到你身边，除了明媒正娶，一概不谈。” “你知道这不可能。”皇帝依然淡淡温文的笑着。 “那就闭嘴。还有，我和你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从内心上讲，我巴不得把你五马分尸。”张荷再次指向毕幼君：“一句话，这个女人我要了，如果你不肯，那就打吧。” “你和她并不熟，要她做什么？” “我可怜她，我怜悯她。”这是张荷的心里话：“六岁的她因被组织淘汰，你们废了她的经脉让她自生自灭。她好好跟着谢韫辛仪兰过日子，你们为了控制谢韫又逼迫她做事，当年我没有阻止，这事成为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你想弥补？” “破坏了别人的人生，事后弥补是最为可耻的事。以前的事不提，今后只要我看到了，我就会帮着她。”张荷道，当年她爱着这个男人，所以三观随着颜值走，还自觉是女主的命，这个男人肯定也是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为他做下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事，至今想起还是捶胸一翻。 皇帝温和的笑看着张荷：“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英姿飒爽，手起刀落间帮着我铲除了障碍，我很怀念那时候的你。” “我一点也不怀念。”张荷说着就要去拉毕幼君。 “只要她吃下这颗药，你就可以带她走。”皇帝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见张荷眸光一冷，温和的道：“不是毒药，她还能活着，只不过会变成痴傻儿。楚，张荷，你也知道，如果她不吃下这药丸，是离不开这里的。” “你这样跟取她的性命有何区别？”张荷怒道。 皇帝笑而不语。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跪在地上的毕幼君突然起身抢过了皇帝手中的瓷瓶，打开盖子就将瓶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毕幼君。”张荷想上前抢瓶子已经来不及。 毕幼君丢下瓶子看向他们，眼中的恨意比方才更为浓郁，随后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看着毕幼君消失的背影，皇帝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没有自杀的勇气，恨着谢韫却以自残与男人苟且的方式报复，恨着辛仪兰，却下不了手，只能伤害她身边的人来让自己得到些许的快乐，像她这样的人，我给的那颗药，是解救了她。” 一股子怒意从胸口泛起，张荷从腰中抽出了软剑，直接砍向了他。 一声轻叹，皇帝轻易避开。 瞬间，两人已经对招了数十招，张荷的每一招，皇帝都轻易的避开了。 她所有招式，他都会。 他每一招完美的避开，张荷都会在心里骂一句自己脑残。她知道，他留着她，也只因为她脑海里那些设计图，火枪的设计，军械的设计。 “你的计划还未启动已经被破坏，沈暥是你对付谢韫的最后一颗筹码，”张荷不再和他缠斗，退了数步后看着他：“如今他们父子已经相认，沈暥于你再无用处。” “你总是这么较真，”皇帝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张荷眼中的愤怒，温和的笑说，“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张荷冷笑一声，她每次和这个男人讲话，都会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可苦于他对她的招式太了解了。 他走了。 张荷站在原地良久，气的将手中的软剑狠狠的刺进了树身里。 第418章 前凸后翘 天亮之前，谢韫带着沈母回来了，他没有走近他们，而是看着沈母回到了沈父的身边后黯然离去，挺拔伟岸的身形孤独的消失在晨曦前的那点昏暗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两个时辰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从沈母释然的脸上，或许谢韫是放下了，至少不会像谢夫人那样的偏执。 大家都没有张口问，沈父在妻子走近时难掩激动，握过妻子温暖的手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张荷和沈母回来的时间差不多。 顾铮看了眼老乡的臭脸，去时还挺好的。她有很多事要问张荷，她觉得老乡应该能解答她很多的疑问。 因马车并不大，沈父沈母顾铮张荷坐到了车内，风来赶车，沈暥和小金走路，大家决定先去仓门找间客栈睡一觉，毕竟这些天来都没怎么休息，明天再赶回越城。 仓门县就在两个小山丘的后面，张荷对这里熟悉，有小金在沈暥身边，也不愁他们找不到，因此找到客栈后，他们也没等沈暥和小金来，就洗洗休息了。 张荷正从沐浴桶里一脸惬意的出来，看到顾铮坐在床上，一副有事必须问的模样。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我，不先睡一觉？”张荷用汗巾擦着微湿的头发，擦完随手一丢，准确的丢在了盆架上。 “不问清楚睡不着。”累得双脚酸的很，但顾铮这心里疑惑太多：“你方才去见谁了？” 对老乡，张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们两人不用说肯定是在同一条战线上：“当今天子。” 顾铮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张荷真说出来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的跟当今天子有关。” “我知道你心里头的疑惑，你也别问了，我细细跟你说说。”张荷叹了口气，挥手让顾铮睡到床里面，自个躺上去后伸了伸懒腰道：“目前看来，我来这个世界之后的经历啊，为你种下了前因，没有我，说不定你遇不着沈暥，也没这么多糟心事。” 顾铮：“......” “别这副表情，这不是你来问的嘛，哎，又要说一遍我的黑历史。” “你的黑历史，不就是冒名楚乔吗？” 张荷的眼神瞬间如刀一般飘向顾铮：“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么说吧，一开始我以女装示人的时候，连人家的边也靠近不了，这时代的阶级等级，分界线那是清清楚楚，所以，我只好让人家看到我的内在美了。” “内在美？让人看到你的实力？” “聪明。我以楚乔之名女扮男装，想方设法的引起了当时的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赵肃的注意，结果还真成功了，成了被他极为看重的，”张荷一脸苦大仇深的道：“兄弟。”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顾铮奇道。 “谁没个年少轻狂时啊。我当时完全是恋爱脑，奈何赵肃只想要皇位，我当时心想着，罢了罢了，没有爱情，辅助出来个千古一帝那也是完美的，直到我看到了他是如何设计谢韫的。那个时候的谢韫连个将军也不是，也没有去过南境之地。” 顾铮目光一动：“这跟谢夫人有关？” “这你也猜到了？” “谢夫人绑我时说过，她要把我卖到南境之地充当军妓。” 张荷叹了口气：“毕幼君是个可悲可怜又可恨的女人。不过那时的谢韫只不过是赵肃身边的小小士兵，他只想和你婆婆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而当时的赵肃极为看重谢韫，不想他被一个女人拖累，而要训练一个男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战场是首选。他命人假装成匪徒，把毕幼君绑去南镜。” “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随意牺牲他人。”顾铮冷哼一声。 “你婆婆视毕幼君为亲妹，自然是要去找人，这也是他们在南境一待就是数年的原因。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毕幼君一直就在军营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顾铮心里对毕幼君怜悯，但想到她对自己的所做所为，着实心软不起来：“你没帮忙吗？” “我没那般圣母，但说没半点愧疚，那也是假的。”这也就是方才他阻止了赵肃杀毕幼君的原因，张荷叹了口气：“后来，我也明白了，他待谢韫如此，对我也是半点情感也无，留我在身边不过就是我能帮他杀人，还有身上有些能治病的药，以及改善军械的那点能力。” “然后呢？”顾铮觉得后面应该很精彩，毕竟张荷的性子不像能受这种委屈的。 “然后我伤心之下离开了。”她的少女心一夜之间成熟了，原本张荷还挺伤感的，抬眼见顾铮一脸囧囧的看着她：“你那什么表情？” “你不是特工吗？好歹扳点回来。” “那几年，我毫无保留的把所学的都教给了他，我出了个招，他就知道我下一招要出什么，怎么扳回来？”张荷没好气的道。 “你这也混得太窝囊了吧？” “喂喂喂，不要人身攻击。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输谁。别忘了你跳......唔。” 顾铮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不许说。”这辈子最不想想起的就是跳崖的事。 张荷翻了个白眼。 “你要真喜欢他，拿个妃位也行啊，就像你以前跟我说的，帮着丈夫夺嫡，就算没有皇后的位置先做个后妃，再来个宫斗，等做上皇后，如果男人太渣，使点小手段，直接毒了他，还能成为一代......” “停，打住。”张荷截断了顾铮这话：“那也就劝劝别人的，这里的女人个个都贼精，能坐上后位的那些贵女们从小就在宅斗升级系统中，能比吗？” 顾铮想到了主母卫氏，想到了王庶娘，想到了谢夫人，哪怕那位鲁王的良侧妃，都是有段位的啊：“那你当时还这么劝我？” “你比我漂亮。”张荷侧过身，眼对眼的看着顾铮没好气的道：“从古至今，男人都是看脸的。”唔，她也是。 顾铮扑哧一声笑：“我虽长得好看，但也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我就只想和沈暥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世上赵肃忌惮的只有两人，一位是燕子献，另一位就是谢韫，你家相公小官一个，目前不会有什么事。毕幼君这次一闹，把他今后的布置都打乱了，你和沈暥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张荷打了个哈欠，“行了，困死了，赶紧睡觉。”说完闭上眼晴。 顾铮将张荷的这些话捋了捋，寻思着不管如何，等醒来后还是要把事情跟沈暥说一下，伴君如伴虎，该防的还是要防，就是不知道谢韫和婆婆之间，哎。 连着几天的奔波，加上一夜的惊心动魄，这一觉大家睡得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后半夜了。 风来敲门进来时，顾铮和张荷正好穿戴整齐，三人下楼时，沈父沈母，小金，沈暥几人已经点好了饭菜，整个客栈没什么人，除了他们。 经过了谢韫的事，沈家人之间都有些沉默，只有小金大口的吃着馒头，一点也没受影响。 “阿铮和小金娘醒了？”沈父赶紧让店小二再拿几双筷子过来。 沈暥到客栈时，见妻子没有睡在屋里，知道她是去找张荷了，他知道妻子定是有很多话要问张荷。方才父母跟他说了来到老仓门之后的事，也亏得有张荷出现，要不然后果难以想像。 “你这是做什么？”张荷见沈暥起身朝她一揖。 “谢谢您救了阿铮。”张荷没赶到，那一剑就会刺进妻子的身体，想到那种情况，沈暥这会还能惊出一身的冷汗。 “我倒以为是什么事呢。”张荷笑看着顾铮道：“本人都还没谢我呢，这样吧，做为报答，你们赶紧给小金找个媳妇儿，怎么样？” 顾铮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正坐下来的风来身上，拍拍张荷的肩：“风来如何？”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风来身上。 风来：“......”关她什么事？ “我当然喜欢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丫头，就觉得前凸后翘好生养。”张荷一拍大腿，说了句极为接地气的话。 顾铮：“......”想得还挺多的。 “阿娘，我要长得漂亮的。”小金不满了。 “娶妻娶贤。”顾铮和张荷异口同声的道，说完相视一笑。 风来翻了个白眼，她贤惠？呵呵。 昨晚沈暥入睡前已经托店里的掌柜租了辆新的马车，这个时代的车行极为发达，到越城了再还回去就成。 沈家人一车，回去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起谢韫的事，顾铮开的话题是沈父种的红颊果，说到心爱的种子，沈父的话是最多的，沈母时不时的搭一句。 沈暥在车把式上赶车，听到马车内传来父亲的朗笑声，心里松了口气。他并不希望谢韫来打扰父母平静的生活，不管当初娘和谢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二十年来陪在娘身边的人是父亲，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第419章 相互牵制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休息，除了买点干粮，因此两天的行程一天半就到了，到越城时刚好夜色落幕。 一大家子的人是下馆子吃的晚饭，饭后先送沈父沈母回了家，就在顾铮和沈暥要离开的时候，沈母叫住了他们，道：“阿暥，阿铮，放心吧，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自沈母回来后，顾铮这心里一直是有疑问的，她相信沈暥他她的想法一样，不太好出口问，如今沈母这么说，两人心里都无比踏实。 虽说几天不在家里，有素兰和绿丫在，家里一切如常。 大家知道张荷就是小金的娘都过来问好，看到这么多漂亮的姑娘，张荷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也好，你们也好。”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有福气嘛。” 小金嘿嘿憨笑几声。 顾铮忙咳了几声提醒老乡，方才还说看中风来，就这一天的时间，看到别的姑娘家就心花怒放了？ 风来已经打着哈欠回房补觉去了。 张荷回客房将顾铮拉到一旁道：“我知道你肯定要和沈暥合计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不过我的事你可别提，丢脸。” “既然我现在经历的事都是你种下的因，不提的话他理解不了吧。” 张荷：“......” “老乡，你能留下来吗？”路上，这是顾铮路上在想的问题，她希望张荷留下。 “有小金帮着你还不够啊？”在越城她就会想起旧事，张荷不是很乐意。 “这不一样。” 张荷伸手点了点顾铮的额头：“不要太贪心。”说着跟着婢女去厢房了，先休息。 回到主院时，沈暥已经换上了睡觉的内杉，正在铺着床。 “我让绿丫给你打了桶热水，梳洗一下再好好睡个觉。”看着妻子脸上的疲惫，沈暥尽管声音清冷，脸上难掩心疼。 顾铮点点头。 就在顾铮进屏风后沐浴时，窗户外面响起了声音，沈暥走到窗户旁微微打开，沈峰的声音传来：“那位是在中午的时候回到宫里的，一切都很安静，并无异常。” “接下来这段时间怕不会平静，让我们的人小心行事。”沈暥清冷的黑眸越发深沉。 “知道。你说谢夫人和杀手组织有关这事，谢将军知道吗？” “与我们无关。”沈暥说完，将窗子放了下来。 顾铮洗好澡出来时看到丈夫正在整着桌上的书，幽幽烛火下，周身的气氛有些冷凝，沈暥的气质其实是冷冽的，不过举手投足之间略带的稳重缓和了这份冷冽，使他看起来很是沉稳。 “是在想谢将军的事吗？”这个时候，只有谢韫是能让沈暥出露这个表情的：“张荷跟我说了以前发生的一些事。说了婆婆和谢将军，还有谢夫人三人之间的事。我觉得其中有些事，可能婆婆到现在也被蒙在鼓里。” “以前事已经过去，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沈暥拉过妻子上床：“多说只会给母亲增添烦恼。再者，谢韫就算是我亲生父亲又如何，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别人的事，我不想多管。只要爹娘平安，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得顺心就足够。” 这话听起来过于理性了，但顾铮知道沈暥说的也是实情，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上了床后道：：“相公，张荷跟我说，今天天子也来了。” “她碰到了？”沈暥微怔了下，想到昨晚张荷有一段时间的离开，难道是去见那人吗？ 顾铮轻嗯一声，又将天子如何忌惮谢韫的事来：“相公，天子忌惮着谢将军，对你会不会也不利？” “我是他用来威胁谢韫的棋子，这事我一开始便是知道的。” “你知道？”顾铮原本还有些睡意，听到这话，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你竟然知道？” “我只是个庶民的孩子，却得到了当今天子的指点，并且由他身边的人传授武艺，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幸运的事？”沈暥淡淡道：“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在端王爷身边时无意间看到了皇帝，心里就已经有怀疑了。” “那你还走仕途这条路？” “他用谢韫，又忌惮着谢韫，就有了燕将军，但他对燕将军同样忌惮，如今一南一北相互牵制，他个中平衡，于我也是如此，他培养我，至少目前而言，我还是他比较中意的臣子。”沈暥看着妻子担忧的模样，笑了笑：“这只是帝王之术而已。” “那要是有一天，你也变得有权有势，他定然也会这般对你。”就像张荷所说，沈暥目前只是个小官儿，俩人之间也就普通的君臣，但以沈暥的能力，做上辅是迟早的事。 “这事还远着呢。”就算未来他变成了让皇帝忌惮的那个人，他相信自己也是能保护好家人的。这次有惊无险，他还要感谢谢夫人让他知道了皇帝隐藏于背后的实力。如果不是谢夫人这一次的发疯，一切都还很平静。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上一世，是不是他派张荷过来杀你的？”结果，她成为了他的挡箭牌，死翘了。 “这些都交给我来想，瞧你，脸上都是疲惫，赶紧睡吧。” 赶了一天半的车，顾铮是真的累了，睡到了熟悉的床上，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的疑问，还是没扛过身体的疲惫，慢慢的闭上了眼晴。 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沈暥自个并没有多少的睡意，经过这事，谢韫肯定会知道谢夫人为杀手组织做事，以他的能力，一查就会查到跟皇帝有关，皇帝必须要给谢韫一个交待，怎么交待他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这个杀手组织，首领是谁？皇帝吗？ 整件事只要皇帝不说起，他也就假装不知道。 皇帝想用他来牵制谢韫，皇帝又要平衡着谢韫和燕将军的关系，皇帝还要防着皇子们的争权，皇帝很忙啊。反过来，这些关系的存在，对他极为有利。 沈暥此时看着已经熟睡的妻子，伸手温柔的将妻子鬓角贴着脸的青丝抚去，谁又能想到燕将军如今已经成为了妻子的继父。 隔天，顾铮醒来时，沈暥已经去上朝。梳洗干净去了小偏堂用早饭，张荷，小金已经在。 粥，油炸条，油煎包，还有荷包蛋，早饭很是丰盛。 也不知道张荷说了什么笑话，素兰，绿丫在一旁抿嘴乐着，见顾铮进来时忙施了个礼，赶紧给她备早饭。 “老乡，可别花心啊。”不用问，张荷肯定在为小金铺路，她家里有点姿色的丫头都要遭殃。 “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意思，我当然要给点心思出来，要不然，我入了棺才也没人叫我一声奶奶。”张荷喝了口粥道。 “阿娘，一大早别说不吉利的话。”小金在一旁说。 “风来呢？”顾铮没见到风来。 “风来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素兰道：“并没有说去了哪儿，说在吃午饭之前肯定回来。” 顾铮点点头，又看向张荷：“你要是不留下，那就多住些日子，陪陪我和小金，嗯？” “我留个一个月。” “太好了。”顾铮高兴的多吃了几个馒头，她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要问张荷。 小金不喜欢一直待坐在这里，不管有事没事都会去暗卫营里，哪怕今天亲娘在，也不例外。 “看来他很喜欢这份差事呢。”在大门口目送着儿子离开，张荷很是讶异的道。 “风来说，小金在暗卫营里交到了朋友，还不少呢。我想这应该是小金喜欢去暗卫营的原因吧。”顾铮道。 两人边说边朝园子里走。 素兰和绿丫已经在园子的亭子里备上了水果。 “这小子从小到大随我流浪，唯一算得上家的地方又是在山里，没有过朋友，这点倒是我的疏忽了。”要是说这个时代张荷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把儿子生得更聪明些，也没让他的童年像正常孩子那样生活。 “放心吧，小金在我身边，我一定会让他开开心心的。”顾铮挥退了婢女，坐下后给张荷倒了茶。 “谢谢你。”张荷由衷的感谢，在得知顾铮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时，长年漂泊孤寂的心突然间被填满了。 第420章 强求不得 她平常表现出再坚强的一面，在这个地方始终是孤独的，三十几年的飘荡，内心依然是一人。 “我和你之间还需要言谢吗？” 张荷爽朗一笑，抬起茶盏喝了口，赞道：“好茶。” 顾铮托腮看着她：“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咱们的老乡？”这个问题，顾铮自遇见了张荷后就一直在想。 “怎么，嫌我一人不够啊？想凑成一桌子麻将？” 顾铮哭笑不得的道：“热闹点总是好的。” 张荷一口将茶喝尽，又给自个倒了茶：“还是别了，谁知道来的是敌是友？就你这性子，也是遇到了我，遇到一个别有用心的，不是给自个找事么，说不定直接被人家给弄挂了。” “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弱了？”顾铮总觉得张荷看她这一眼充满了歧视。 “你说说你，从上世到这世，有过吊炸天的体验吗？”张荷睨了她眼。 顾铮：“......” 张荷嘿嘿一笑：“我有。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看着张荷这得意的小模样，顾铮能想像得出来张荷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我可不羡慕，我有你，有相公，有小金，风来，还有整个顾家为后盾，怕什么？”还有燕将军呢，再不济，出了事那谢将军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说的倒也是，这点啊，我混得不如你。有东西送你。”张荷说着从袖内拿出一张小纸推过去。 “这是，”顾铮看清图中所画的东西后讶道：“手枪？好像也不是。”和手枪类似，剖面图，正面图，立体图，甚至细节图都写得清清楚楚：“这弹匣里面画的是箭？” “手枪哪这么容易能做？在没有技术和生产力作为基础的情况下，就别搞太先进的发明了，就像你的钢笔，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事你都听说了？” “那是当然，我在越城也是有些人脉的。” 确实啊，太先进的发明这时代跟不上啊，顾铮觉得以后自己不能太过随兴，钢笔就是她一时随性而为。 张荷指着纸上所画的：“这是根据手枪来做成的弩枪，小巧机动，单手就能操作，弹匣内能装下二十枚小箭，这箭如何造，用什么造我也详细说明了。算是给沈暥的见面礼。” “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当然厉害，也就速度比手枪慢了点，但比起这时代的箭来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杀伤力一点也不比手枪差。赵肃一直对我和颜悦色的，就是为了想得到这张图，还有我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张荷冷笑两声：“亏得我还有些理智，没被爱情冲昏头，留着后手。” “老乡，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女皇。”顾铮一脸脑残粉的看着她。 张荷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软脸：“虽说你有那么多后盾，还是要努力变得更强，强者想做什么都没人敢置喙，弱者哪怕打抱不平，也会被人说成作死。” “我知道。”其实，她并没有张荷想像中的那般弱。官场上的事她管不着，也不用上战场，沈暥的后院亦是干干净净的，尽管这一路走来她总是被欺负，但也还算好，今后的路，她肯定是和顾家人，沈家人一起风雨同舟走下去的，张荷也是为她好，顾铮就听着。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张荷爽快的道。 就在两人聊着天喝着茶时，绿丫走进亭子内禀道：“夫人，华大人求见。” “华大人？”顾铮想了想，随即眼晴一亮：“快请。” “是。” 张荷眉头一挑：“这华大人，该不会是华庆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顾铮笑嘻嘻的看着她。 张荷囧了：“他怎么也在京城？” “这几年，他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你在京城，想着法子调过来，几乎倾尽了全部的家产，最终还是没调成，这不我婆婆表亲的女儿嫁给了华庆的侄子，他就来找我相公调迁。”看着老乡那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顾铮莞尔：“我觉得他人挺好啊。” “我宁可花点银子玩玩，也不愿惹良家男人。” 顾铮刚喝进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华庆来这里肯定是找张荷的，因此在看到他来，顾铮就让了出来。张荷不想安定下来，跟华庆早已把话说明白，奈何这个男人确实痴情。 自古忠效难两全，当年华母以自个性命相威胁华庆娶她中意的女子，华庆没得选择，其实那会张荷也不是认真的，不过华庆却一直惦记着张荷这道白月光，想想也是感人的。 顾铮出园子时，风来刚回来。 服侍在旁的素兰和绿丫见风来回来就离开做自个的事情去了。 “给燕将军寄信去了？”顾铮猜到了风来一大早去做的事。 “是。随便把夫人给秀姨肚子里孩子做的几件衣裳也拿了去。”风来道。 “你啊，”顾铮打量着风来这身穿戴，虽比普通的婢女好上很多，但颜色偏素，绣口与颈围旁仅秀了一些小碎花：“以后穿的好看些，还有脸上的这些雀班与黑点，没人在的时候就别总是点着，咱们风来原来的模样那是绝对的惊艳四座啊。”要是小金知道了风来这惊人的颜值，嘿嘿。 “奴婢这一身挺好的，不会引人注目。”风来冷看着沈夫人那亮晶晶的黑眸，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夫人，大人可有跟你说，咱们府里周围都有宫里人的眼线。” “因为张荷吗？”顾铮朝着主院走去。 “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批人。” 顾铮的脚步一顿：“另一批人？” “可能是谢将军的人，也可能不是。” 回到了屋里，顾铮坐下来拿过桌上的帐本，这些日子不在家里，负责总帐目的荷香已经将帐簿拿来，她边翻开边道：“去查清楚。” “是。” “风来，”顾铮抬头看着她，“你去选十名武功好又机灵的暗卫出来，趁张荷会留在越城一个月，好好向她请教。” 风来眼中一喜，高兴的道：“是。” 看着风来激动离开，顾铮莞尔一笑，随即寻思宫里派人盯着张荷，应该是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张荷而不想放她离开了吧？顾铮一时吃不准自己留下张荷对她而言是好是坏了。 顾铮又想到宁秀兰，谢夫人的事落寞了，可还有个宁秀兰在。在云香茶楼时，谢夫人说过一句话‘宁秀兰说，她讨厌你，但她没机会对付你，那就对付你或是你最亲近之人所关心的人也一样。’ 这话真是恶心到她了。芸娘的事是芸娘自己做出的决定，她打掉孩子想攀高枝怨不得任何人，每个人活着，都要为自己的事负责，但旁人只要一句：那宁秀兰鼓动芸娘这样做，不就是因为想报复你顾铮，芸娘是受到波及的。 仅仅这一句，就能让她无话可说，最后都只会觉得芸娘才是受害者，只因，果大于因。 一如当年傅平香的事，她被人绊倒，扯下了人家的裙子，她所有的说词在旁人看来就是推脱无担当，只因，果大于因。 谁是弱者，谁受到的伤最重，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 吃午膳的时候，华庆走了。 “奴婢听到那华大人说，只要张大娘愿意嫁给他，家务活他都可以做。”素兰边给夫人夹菜，边道：“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男人主动说做家务活的。” “张大娘拒绝的话说的可狠了，华大人走时，眼眶都是红的。”绿丫也在旁说。 看着正喝着汤的老乡，顾铮道：“华大人找了你那么多年，说的好歹委婉点。” “拖拖拉拉的，不是我的性格，再说，拖家带口的生活不适合我。”张荷很是肯定的说。 顾铮点点头，强扭的瓜不甜，缘份不可强求，反正老乡有她，有小金，这一世不会孤单了。 第421章 估计很乱 晚上沈暥回来时，顾铮将张荷给的弩枪图给了他。沈暥看着这张图久久才说了句：“原来这么多年来皇上找的人是她。” “皇上一直在找张荷吗？”顾铮从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 沈暥没有回，目光一直在图上专注的看着。 顾铮见他向来深幽清冷的眼中乏着热度，走到他身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问：“欣喜若狂？” “恨不能立马去造出来。”沈暥微低头看着妻子明媚的双眼，声音难掩激动。 顾铮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暥这般激动，心里也高兴：“对了，华大人来过。” 沈暥轻嗯一声：“我知道，他跟我说张荷拒绝了他。” “华大人过日子挺好，不过老乡习惯了独来独往，两人确实不太合适。”张荷这几年都在游历，心也就野了。 “今天之后，我想华大人心里也是清楚了。” “相公，还有芸娘的事。”风来查来芸娘的情况时顾铮还来不及跟沈暥说就发生了谢夫人绑架她的事，这会将方芸娘的事细细说来。 听完，沈暥放下手中的图，眉目微拧，沉吟良久才道：“方芸娘的事最终还是要沈贵堂兄说了算，你是怎么想的？”既然妻子问出来，那应该是想过了。 顾铮叹了口气：“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方芸娘的事现在不说，事发了只会让二伯一家子更为痛苦，当断则断，你说呢？” 沈暥点点头：“那明天，明天咱们回爹娘那里一趟，再把沈贵堂兄请过来。” “好。” 让顾铮和沈暥没有料到的是，还没等到他们去说这件事，沈二伯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顾铮和沈暥正在用早饭，因要讲弩枪的事，灶房只留了风来，小金两人，张荷更为详细的对沈暥讲解着这弩枪的用法。 当素兰进来禀春红来时，顾铮还以为她是来例行汇报书楼之事的，哪知春红一开口便是关于方芸娘的事。 “方芸娘坐轿子一大早去了书楼，又被沈贵堂兄强拉回了家？”顾铮听得糊涂：“你慢慢说，说得仔细些。” 风来给春红倒了杯茶，春红喝了一大口后正要说，这才看到旁边还有陌生人，小金她是认识的，张荷完全陌生，这事涉及到沈家的家丑，不好当着外人面说啊，不禁看向大姑娘。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就说吧。”顾铮道。 大姑娘这么说了，春红也就不再顾忌，道：“这几天新书要上架，我想把新书在开门之前就送到城南书楼来，免得人多不好办事，就看到方芸娘从一顶极漂亮的轿子里出来，我看到她给了四名轿夫赏银，那轿夫还说什么日后进了傅家，一定要多多关照他们之类的话。” 什么意思？昨晚方芸娘去了傅家？顾铮一脸疑惑，这怎么可能？二伯一家子肯定不会让芸娘出来啊。 “然后就见沈贵堂兄从弄堂里出来，抓着芸娘就质问。芸娘说，她昨晚是住在傅伯爵府的，只要她和沈贵堂兄和离了，那傅伯爵就会纳了她。”春红到现在心里都是碰碰跳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听到这种渗人的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大姑娘，毕竟这是沈家的事。 张荷在旁挑了挑眉，一大早的，这个瓜不错。 顾铮冷笑一声，这个方芸娘哪来的胆子让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的丑事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般的急不可待，就算心高气傲，就算看不上沈贵堂兄，做人起码的底线总要有吧？好歹先离开了沈家啊。 “沈贵堂兄这几天外出做木工活，应该今天才回来，”沈暥在旁说：“方芸娘坐轿子回书楼，应该是跟二伯一家说书楼忙，晚上住书楼了，才会有春红方才说的方芸娘被沈贵堂兄拉回去的事。” 这是沈暥的推测，但顾铮觉得十有八九是如此了，只有以书楼忙为借口住在书楼，二伯二伯母才会放心。 顾铮还在想等会见了沈贵堂兄如何开口，现在好了，不用他们去说。目前这模样，也不好出现在二伯家，此刻的二伯家估计很乱吧。 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帐要算，那便是宁秀兰。 沈暥上朝去了，余下的事情，他相信妻子足能应付。 马车内。 张荷听着顾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一脸感叹：“这宁秀兰也够绝的，她无法直接接触你，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来，插手管吧，又是人家的事，置之不理吧，又憋屈的很，真叫人气的牙痒痒。你打算怎么对付这种人？” 顾铮冷冷一笑：“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昨晚在跟沈暥说这事之，已经让风来安排下去。 宁秀兰现在的家是间四合院，租的地方在闹市，离书肆很近。院子都是青瓦，在寒门子弟群住区一看就知道条件极好，以大表叔方元忠的月银，根本就租不起这样的一间四合院。 开门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婢女，婢女见到门外三人时愣了愣，当看清顾铮的模样时，忙福了福：“奴婢见过沈夫人。”她是见过沈夫人的。 顾铮对于宁秀兰有婢女侍候的事并不惊讶，在他们回到越城时就知道宁家跟宁秀兰有了接触，宁秀兰的庶娘更是一直接济着女儿，只要她确实是安份过着日子的，顾铮并没有打算再追究。 “是谁啊？”宁秀兰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过来，当见到顾铮时愣了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宁秀兰的穿着不再是以往普通的棉帛，而是华丽的丝绸。 风来迅速的将门关上，但并没有关实，随手又将开门的婢女打晕放在旁。 “你们要做什么？”宁秀兰脸色一变，戒备的看着她们，甚至要冲出门去，被风来抽出的软刀吓回。 “宁秀兰，你利用方芸娘来隔应我，好算计啊。”特别是这份算计从方芸娘刚和沈贵堂兄订婚后就开始了，从订婚到成亲的时间有着小半年，这样的耐心，她到底有多恨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秀兰当然不会承认。 “你鼓动方芸娘打掉孩子，让她和傅家家主接触，不都是你算计的吗？”顾铮将风来查到的药方丢到了宁秀兰的眼前：“需要我找人来对质吗？” 宁秀兰看着地上那张熟悉的药方，也懒得再装，扬起下颚，一脸据傲的道：“不错，我就是隔应你，你能奈我何。” “你该回去了，我会送你回老家，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出门一步。”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今天一副底气很足的模样，是宁家给了你自信，还是傅家许诺了你什么？”顾铮觉得世上最可笑的就是那种总是面露得意的人。 宁秀兰冷哼一声：“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那种破烂的地方。” “那可由不得你了。”顾铮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 大表叔方元忠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看到顾铮，他嚅嚅的喊了声：“沈夫人。”又一脸不敢置看着宁秀兰：“兰儿，芸娘的事是真的？” 方秀兰在对上丈夫的目光时嫌弃的别过了脸：“不错。” “你，你？”方元忠冲上去抬手就要给妻子一记耳光。 “你敢？”宁秀兰抬起头瞪着丈夫：“你敢打我试试？” 方元忠四十了才娶了这么一个娇丽的娘子，打从心里就喜欢，真要打下去，他也不舍得啊，放下手一脸痛苦的道：“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坏呢？芸娘可是我最亲的侄女啊，你把她的孩子打掉不说，竟然还怂恿她跟别的男人......你忘了，如果不是她在沈夫人面前说了好话，我们又怎么可能来到城里，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 “她？她有这能力？方元忠，如果不是我在方芸娘身边手把手教她嫁了人后怎么生活，怎么处事，怎么让顾铮点头，你现在还在山里过苦日子。她的孩子是她自个同意打掉的，我不过就是给她买了包药而已，再说了，她自己觉得自己很漂亮，是沈贵配不上她，我就帮了她一把，有错吗？” ‘啪——’的一声，宁秀兰脸上挨了一掌，出手的是顾铮。 第422章 人际关系 宁秀兰抡起手就要煽回去，反被顾铮抓住了胳膊：“宁秀兰，我真后悔顾念着沈二伯一家的情份而让你来了越城。” 宁秀兰挣扎甩开：“顾铮，方芸娘三翻四次的来求你给她大表叔找差事，沈氏一族子人都这么交好，你不给方元忠找差事，你交待得了吗？不怕因为你而让你公婆和沈老二家之间有矛盾？就算你不找，你男人也会帮着找。”人情世故这东西，她看得可透了。 顾铮当时顾忌的就是这个，冷望着宁秀兰得意的面庞，平复了心情，冷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什么？” “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收拾东西，回山里去吧。” “不可能。”宁秀兰厉声道。 “我去收拾，我去收拾。”方元忠说着急急就进屋收拾，一大早马东掌柜就来跟他说了妻子的事，还多给他结了两个月的银子，他也答应了带着妻子回山里。 “你站住，你敢。”宁秀兰见方元忠这般听顾铮的话，急了，狠狠将他推倒在地上，看着他尖锐的道：“我是不会回山里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我庶娘已经让父亲进宫说情，我很快就能回家里，方元忠，你就等着和离吧。” “和，和离？”听到妻子这么说，方元忠急了，起身道：“不行，你是我老婆，不可以和离。” “你也不照照自己的脸，你也配？” 当年是淑妃娘娘施了压力给宁家，让宁秀兰嫁了人，尽管没说不能下山，不能回娘家，但和离的话，宁家是万万不敢的，必然要哄了淑妃娘娘开心才行。 但顾铮也知道，当年淑妃不过一时之气，小小庶女她又怎么可能放在眼里？宁家这一求情，淑妃定然会同意，这种女人处于弱势都能如此作法，又怎能让她回城呢。 一旁的张荷原本在看好戏，此时突然看向了顾铮，顾铮有双清澈见底的漂亮眸子，这双眸子平常都是温软带笑的，此时的眼神变了，一闪而逝的深冷，待张荷要看清楚时又是淡淡温软的模样。 也就此时，门再次被打开，这回进来的人竟然是宁三公子宁齐光，宁齐光如今在十二皇子身边做随身侍卫，他不过十三，长得健壮，去了军营后，小小年纪比正常的大人都要高壮上几分。 他和宁秀兰是同胞姐弟。 “弟弟，快来救救我，顾铮要杀了我。”看到宁齐光来，宁秀兰凄惨的大喊，跑到了他身边躲着，还硬是挤出了几滴泪水。 宁三公子下意识的护住了胞姐，戒备的目光看着顾铮，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张荷呵呵两声，突然觉得顾铮活的比她累，她不喜欢动脑，谁让她不爽了直接开刀，宁可大杀四方，也不乐意拘在一寸之地和人扯皮，更烦的是，这种人一刀下去，后面牵扯出的一大堆关系才是最让人烦的。 “宁三公子现在身为十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以后前途无量，”顾铮朝着宁齐光淡淡一笑，看向宁秀兰时，眼中的笑意消失：“却有一个专拖后腿的姐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你胡说什么？”弟弟在十二皇子面前说得上话，以后富贵了就是她的依靠，宁秀兰挺直了腰杆。 “你又做了什么？”宁齐光低头看着身边的胞姐，痛恨的道。 “我相公堂嫂腹中的孩子被你姐姐的一包药小产了，甚至还撺掇沈家堂嫂去做傅家家主的妾室，呵，三公子，你读过圣贤书，如今还在宫中做事，是非应该分得清楚吧。”因为宁秀兰的原因，顾铮对这位宁三公子并没有好感，不过当年在皇家别苑时，她看到宁三公子一直拉着宁秀兰离开，和女眷之间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来也是个懂理的。 “什么？姐，你？”宁齐光恼怒的看着胞姐。 “那也是方芸娘自找的啊，与我有什么关系？”宁秀兰没想到弟弟被顾铮会说动，气的不行：“她要是不乐意，我还能逼她吗？” “三公子，”顾铮淡淡道：“当年傅家姑娘被指婚与你，秋考考场前发生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她被人绊了一脚扯下傅平香的裙子，不想被齐三公子瞧见，宁秀兰打着小算盘又将这事大肆宣扬，不得已，傅平香与小她几岁的宁齐光订了婚，秋试齐三公子落榜，傅平香在考场门口就对宁三公子大骂，那样的耻辱对一个本就是庶出的公子而言，是一辈子羞辱的印记。 “你说这个做什么？”宁秀兰看着苍白了脸的胞弟，恨不得上前撕了顾铮的嘴。 “三公子是个很努力的人，本就好武，可为了傅家姑娘还是去参加科考了，后来落了榜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去参了军，被十二皇子相中，做了他的侍卫，三公子一直在努力的往上爬。”顾铮望着这个少年倔强的眼神。 宁齐光冷冷望着顾铮，他知道她的意思了。 “三公子也知道十二皇子喜欢我家四妹妹，非她不娶。而顾家也乐见其成。我三妹妹是端王妃，如果三公子想要出人投地，就要选择一个聪明的队友，而不是一直被愚蠢的人拖累。”庶子想要出人投地是非常难的，顾铮身为庶女太明白其中的艰辛了，宁齐光被傅平香在考场大门口辱骂已经是人生上的一个污点，如果这回他还执意帮着宁秀兰，顾铮会让他的前途四面受敌。 “十二皇子喜欢顾瑶？”宁秀兰这才隐隐的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一心想隔应顾铮被她忽略了，紧紧抓着胞弟的胳膊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宁齐光再次甩开了胞姐的手，冷冷对上顾铮平和并没有敌意的眸子：“你想怎么对我姐？” “我已准备好了马车，会送他们回山里，这一辈子，她将再也无法下山。”顾铮淡淡道。 “不管如何，她都是我姐姐，我要她好好的活着。”宁齐光说完，从袖内拿出了一沉沉的袋子丢到了胞姐的怀里，冷冷的看着宁秀兰：“这是庶娘给你的银子，你已经嫁了人，姐夫是个好人，好好过日子。”说完转身离去。 “弟弟？齐光？”见胞弟竟然如此绝情的离开，宁秀兰慌了，吼道：“宁齐光，你站住，我是你的亲姐，从小最疼你的人，你就这样不管不顾我了？” 宁齐光即将迈出的脚步停住，微低着头沉默。 “你就看着别人这样欺负我？你有没有心啊？”宁秀兰哭喊道：“你小时候别人说你骂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我帮着你？现在姐姐有难，你怎么能狠心丢下我？” 宁齐光转过身，复杂的望着她：“我为什么去当兵，姐姐不清楚吗？”他是宁府的庶长子，但并不是嫡子。父亲在一年前又纳了妾，庶娘在府里的生活并不好过，他好不容易成为了十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只要再努力，再努力就能出人投地，现在的他根本就没能力护她。 宁秀兰愣住。 “姐姐好自为之吧。”宁齐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宁秀兰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宁家是她的依靠，如今和十二皇子交好的弟弟更是她的倚仗，没有想到弟弟根本就不管不顾她。 “宁秀兰，人情世故这东西，你会玩，我也会玩。”顾铮平静的看着神情一片惊慌的宁秀兰：“你要是聪明点，懂得忍耐，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添我的乱。” “我不会回山里的，就算我现在被你抓进山里，迟早有一天我会出来。”宁秀兰恨恨的看着顾铮。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有回来的机会吗？风来。” 风来一个闪身，宁秀兰嘴巴才张开要呼救，人已经被风来打晕。 “兰儿？兰儿？”见风来扛着妻子出了屋，方元忠慌张的跟了进去。 “落幕了？”张荷看着顾铮脸上那平静的模样呵呵一笑：“要是我，碰上这种人，早气的打上去了。”顾铮却依然一脸平静的处理这种事。 “越城的人际关系复杂，简单的打打杀杀并不适合，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宁家是伯爵府，这背后的关系不比顾府少，处理这种事脑子一定要清楚，绝不可以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点中厉害关系是最为关键的。 张荷点点头：“你要用什么办法不让这宁秀兰下山。” “她的双腿要是动不了，还能下山吗？”顾铮看着屋门，神情平淡的说。 张荷愣了愣：“你要断了她的腿？” 第423章 简直荒唐 “宁秀兰最大的祸害不是她的腿，而是她的嘴。”傅平香的事本已经平息，是宁秀兰想占便宜让傅家嫡女下嫁给她弟弟，就说了出去，这件事也成为了她心里最大的痛恨，方芸娘就算本性不良，没有宁秀兰的挑唆也是能和沈贵平平淡淡过一世，沈二伯一家子都良善，在他们的影响下，方芸娘也不可能变得如此：“我不仅要断了她的腿，还要封了她的嘴。” 张荷挑了挑眉。 顾铮朝她微微一笑：“惊到你了？” “有点。看不出来呀，顾铮，你有这手段，我就能放心的离开了。不过宁家那小子要是知道了你这么做，会善罢甘休？” “宁秀兰并没有她自个想像中的那般重要，在生存面前，宁三公子不会出头。”这点，顾铮有自信，在宁齐光还没有足够权利之前，他只会隐忍。 “那小子比他姐姐聪明多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风来走了进来：“夫人，已经办妥了，宁秀兰这辈子都将走不了路，说不了话。” 顾铮轻嗯了一声，神情平静淡然。 宁秀兰的事情解决了，方芸娘的事情还在继续中。 一大早的，沈贵将衣着华丽的方芸娘拉回家时，有不少的人看到了。巷子里的人都是熟人，沈家的人又一向跟外人交好，虽没有恶意的流言，开着豆腐铺子的三伯母还是听到了，出于关心，就去了二伯母家。 大伯母就在二伯母家前头开着铺子，沈贵拉着方芸娘到家时，她正在和二伯母唠磕，大伯母是第一个知道这情况的。 顾铮才刚到家不久，城北的大堂嫂就过来叫她去二伯家一趟，说是方芸娘闹着要和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说着事情好像很严重，要不然她婆婆也就是沈大伯母也不会叫人给她捎口信。 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不严重呢。 两人下了马车刚进沈二伯母家时，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传来，院子外面都是碗碎片。 “哎哟，吵就吵架，怎么还摔东西呢？”大堂嫂佟氏看着这一地的碎片闹心，吵架也不应该这么败家。 “我受够了你们一家，以我的容貌要是从小就是个城里人，还会嫁给你？呵，沈贵，你长什么样你自个不清楚吗？要不是我想着离开山里，哪可能嫁给你？”方芸娘哭着的声音骂道：“我来了这里后，你们又是怎么待我的？我想买些好看的衣裳，胭脂，首饰，你们都不愿意买给我。” “二嫂。” 顾铮听到三伯母一声惊呼，和大堂嫂佟氏进了灶房时，就见三伯母搀扶着二伯母坐下，二伯母被气得脸色铁青，一手指着方芸儿说不出话来。 沈家的人除了她的公公婆婆几乎都在了，大家都气愤的看着穿了一身华丽衣杉，浓妆艳沫，又是哭又是闹的方芸娘。 沈贵堂兄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整个身子都气得浑身发颤，冷冷望着妻子没说一句话。 看到顾铮进来，方芸娘冷笑一声，一手指着顾铮，眼晴望着沈贵道：“你说过，我比顾铮都要漂亮，那凭什么她能嫁给沈暥这样优秀的人，而我却要嫁给你过苦日子？” “方芸娘。”沈贵的声音被气得微颤，不说自己的妻子漂亮难道还要去说别的女人漂亮吗？ “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门。”沈二伯母捶胸痛哭。 “方芸娘，你做出如此伤风败德的事来，还有理了？”大伯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和这个堂侄媳妇接触并不多，可二弟妹每次说起方芸娘都说是个能干的孩子，她都不敢相信沈贵方才说的那些话。 “和离吧。”方芸娘挺起胸膛道。 沈二伯，沈二伯母两人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事来得太突然，他们根本还没有消化，这会更是毫无主意，听到和离两字，脑海里能想到的为了给儿子找一门亲事是多么的不容易，儿子成亲之时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这个儿媳妇他们是打心底里喜欢的啊。 沈贵想的又何尝不是和父母一样呢，拉着妻子回家后，只要妻子说这是假相，哪怕她说是被强迫的，他可以当没发生过。 顾铮冷望着方芸娘那一副装出高人一等的模样，以为只要穿上了漂亮的衣裳，坐了轿子，就当自个了不起了吗？ “方芸娘，阿铮是伯爵府贵女出身，如今更是被顾府认为了嫡女，你，你算什么？不过就是山村长大的野丫头，我们阿贵能娶你，那已经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了。”沈大伯这辈子还没有如此生过气。 “是吗？这样的福气我不要了，谁稀罕谁拿去。”方芸娘冷哼一声，看着沈贵的目光没有一丝的夫妻情份，冷得连路人都不如：“沈贵，要多少银子你才肯写下和离书？傅伯爵说了，他给得起。”说着，得意一笑。 大堂嫂佟氏听得很糊涂，这会拉过婆婆到一旁问，问清楚后整个人都惊住了，这个看着很老实的方芸娘竟然搭上了一户伯爵人家，且昨晚谎称书楼忙要睡在书楼，其实是去了那大户人家。 顾铮心疼沈二伯一家子，这会大伯，大伯母，三伯母也在，正当她寻思着自己是否插手，该怎么插手时，沈贵开口说了。 “我不会和离。”沈贵一脸疲惫的看着妻子：“我会休了你。” “你敢。”方芸娘顿时急了。 “我有什么好不敢的？你是我妻子，我敬你，疼你，护你，努力赚银子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可你就这样去傅家，你当时有想过自己还有个丈夫吗？有想过视你为女儿一般的公婆吗？你把我这个丈夫，还有你的公公婆婆置于何地？” 方芸娘气的不行。 “芸娘，我沈家在寒门中的生活是中上的，但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好看的衣裳，胭脂，首饰确实买不起，”沈贵神情难看，目光伤痛：“扪心自问，自你嫁过来后，我，还有我父母何时薄待过你？有让你受过委屈吗？除了你所说的那些东西。” 顾铮有些意外沈贵堂兄的果断，她方才甚至觉得沈贵堂兄会以原谅之名让方芸娘留下来，毕竟他娶媳妇不容易，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我不会让你休的，我要和离，沈贵，我要和离。”方芸娘冲到沈贵面前厉声说。 “在我们寒乡之地，你做出的这种事一旦被族长知道，那是要浸猪笼的。芸娘，浸猪笼还是被休，你选一样吧。”看到父母那痛心的表情，沈贵心里愧疚，哪怕芸娘做出这样的事，私心里，他还是不舍，可想到父母养育他的辛苦，为了他成亲几乎掏空了半辈子的银俩，他可以对不起自己，但不能对不起父母。 方芸娘愣愣的看着沈贵，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他对她一向言听计从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凶过她。 沈贵走到火灶里掏出了碳，撕下了衣角，毫不犹豫的写下了休书，他读过书，识的字虽不多，但写休书足已。 对于沈贵堂兄这样的果断，顾铮很是欣赏，沈贵堂兄配得上更好的女孩。 “你走吧，收拾好你的东西。”沈贵沉声指着灶房外两人的住房。 方芸娘紧紧抓着手中的休书，恨恨瞪了沈贵一眼，出了灶房整东西去了。 “她，她，”沈二伯母指着走出去的方芸娘，伤心的道：“她就这么走了吗？一点不舍也没有？” 沈二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家也沉默不语。 顾铮看二伯母是还没从这件事中缓过来，也是，对二伯二伯母来说太突然了。 沈父，沈母到来时，方芸娘已经拿着包袱离开了。他们是听到邻居过来说沈老二家好像在吵架什么的匆匆过来。 沈二伯的家在弄堂里面，虽然里面有个小院，但一直进出用的都是租给大伯母的铺子，弄堂里的路很小，不太有人走，也幸好是在这个位置，要是像沈家的话，这样的吵架是瞒不住的。 顾铮将事情跟公婆说来。 沈父沈母两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阿铮，是不是弄错了？”沈母不敢相信。 “是啊，芸娘是个好孩子啊。”沈父也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顾铮又将宁秀兰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荒唐，太荒唐了。”沈父喃喃着：“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沈家所有人都坐在灶房内，气氛很是压抑，二伯，二伯母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沈贵堂兄低着头坐在灶坑里，双拳攥得死紧。 “就这么放她走，真是太便宜她了。”大堂嫂佟氏愤怒的喃喃，娶一次媳妇儿花了那么多银子，结果呢？方芸娘什么事也没有的走了，气人啊。 第424章 一起笑呵 这是沈贵堂兄对方芸娘最后的温柔吧。 方芸娘这事做的太绝，绝到沈家很多人都还没从这事中回过神，更别说一直喜欢着方芸娘的沈贵堂兄，要把这份喜欢瞬间抽离，太困难了。 大堂兄，二堂兄，二堂嫂，大堂姐过来问情况时，几位伯母扶着二伯母回房劝慰去了。大伯三伯沈父陪着二伯在院子里抽着烟。 大堂嫂将事情跟几人说了下，他们的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顾铮觉得闷，就出去，春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和候在马车旁的风来说着话。 “大姑娘，我听风来说方芸娘走了，她真是一点也不留恋啊。”春红虽不是很喜欢方芸娘，但毕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 “这种祸害啊早走早好。”风来冷笑几声。 “二伯一家不知道多伤心，他们为沈贵堂兄的婚事操碎了心。”春红叹着气说。 “我想是沈贵堂兄真正的缘份未到，待缘份到了就会有良缘。”至于烧出去的银子，顾铮觉得这个倒不是问题，以二伯一家人的勤劳，总能赚回来的。 风来和春红点点头。 “大姑娘，城南书楼现在马东叔看着，以后怎么办？”今天一大早，她去找了大姑娘后就去找马东叔了，预料到会发生事情，因此早做准备并没有让书楼缺人。 “马东叔先前跟我说过他带起来的两伙计挺不错的，让他在他们中选一个吧，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独挡一面了。”在知道了方芸娘小产的原因后，顾铮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培养起来的几位小伙子也该挑大梁了。 “好，我这就去跟马东叔说。”春红说着离开。 “夫人，宁秀兰的事你跟大家讲了吗？”风来问道。 顾铮摇摇头：“我跟公公婆婆说了下，现在这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算要说，也等晚上相公来了由他来说。” 方芸娘的事，几乎都是宁秀兰撺掇的，而宁秀兰也是为了隔应她。 “要是知道方芸娘小产的事是有预谋的，沈二伯一家人会不会迁怒到夫人身上来？” “不会的。”这点顾铮倒是有自信，接触了那么久，沈家人的心胸都很开阔，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因要照顾生意，大伯母和三伯，三伯母，还有堂兄堂嫂们先走了，他们晚上再过来。沈母和梅儿堂姐做了一些下饭菜，二伯一家人又哪有什么胃口。 周围几家交好的邻居也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休妻这种事又哪瞒得住，与其藏着捂着还不如说清楚了，自然，也只说了休妻，没有多说别的。 邻居们的反应都无比惊讶。 沈暥来时已经入夜了。一天的缓冲，二伯和二伯母的神情缓了过来，沈贵堂兄一直在劈柴，到吃晚饭时，已经将柴房的柴都劈好。 顾铮以为沈暥会将宁秀兰的事跟大家说说，没想他什么也没说起，只是安慰了沈贵几句。 用过晚饭，顾铮，沈暥，沈父沈母一起走回老屋，风来驾着马车去巷子门口等。 “阿贵这孩子多好啊，有着一身的手艺，又勤劳，又善良，芸娘怎么就这么不懂珍惜呢。”沈母想不明白，她喜欢平淡平凡的生活，可有的人却一直想过那大富大贵的生活。 沈父亦是摇摇头：“幸好阿铮将那宁秀兰给赶回了山里，要不然这个女人还得干坏事。阿铮啊。”沈父转身看着儿媳妇，慈爱的道：“我和你婆婆想了想，宁秀兰的事，咱们以后就别提了。” 顾铮微愣了下。 “是啊，有些事你二伯母他们接触不到，你说了反倒成为会他们的负担，你心里有他们就好。”方芸娘小产的事，二嫂他们一直以为是芸娘跌倒所致，要知道是喝了宁秀兰给的药，又是个不小的打击，一生质朴的人，没必知道这些肮脏的事。 “爹娘说的是。”沈暥在旁点头，看着妻子说：“这也是我的想法。” 宁秀兰撺掇方芸娘的事大家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从另一方面来讲，公婆和丈夫可能也是为了护她，顾铮心里感激：“好。” 风来接到顾铮和沈暥时，夜已经很深。 马车内，顾铮懒懒的靠在丈夫身上闭目养神，听到沈暥淡淡说了句：“谢韫回南境了。” 顾铮起身看着他。 “南境的战乱一直频繁，他自请前往。”沈暥说这话时神情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谢夫人找到了吗？”谢韫离开越城，对沈家人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应该没有，谢敏如和谢长青一直派人在找。” 顾铮想到张荷对自己所说的，谢夫人吃了天子给的药，智力全无，不过这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就这么一问。况且自谢长青没了继续公爵的资格开始，谢家就一直被人诟病。 两人回到家时，张荷正拉了几个婢女在，顾铮瞪大眼晴看着坐在石桌上的四个人，竟然在打麻将？ “家主，主母。”婢女们忙上前来行礼。 “阿铮啊，你这几个婢女聪明的很，我一教她们就会了。”张荷朗声笑说。 顾铮哭笑不得的看着桌上那副用竹子砍成的麻将。 “小金娘，过两天可能要请你去趟暗卫营。”沈暥对张荷极为钦佩。 “行，没问题。”沈暥会叫她去，应该是制造弩枪的事出现了麻烦，顾铮爽快答应，她也正好去看看儿子喜欢的那暗卫营的环境。 “还有几件事，我这会想请教。”关于杀手组织的事，沈暥希望能有更多的消息。 看着老乡和丈夫去书房商量事了，顾铮在张荷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笑眯眯的对着素兰，绿丫几人道：“咱们也来一盘，好多年没摸了。”突然间手痒啊。 深秋来时，天地一片萧条。 远山山顶时常会有薄薄的一层白，可见山高处的寒冷，冬天要到了。 这几天的端王府很忙，两天后是端王嫡长子的满月宴，说是满月宴，其实离孩子出生已经过了两月，因孩子是早产，怕孩子体弱见太多人生病，因此过了两个月才办这满月宴。 赵临是孩子的名字，这个名字也是顾盈上一世大儿子的名字。 “大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呢？”顾瑶跑进来时，看到大姐姐看着小摇床上的外甥发怔。 “孩子好可爱。”顾铮会发怔，除了孩子的名字之外，这孩子的眉眼也跟上世的大外甥很像，换言之就是像赵元澈的。 “那是当然了，你快看看这件满月服，好看吗？”顾瑶指着手中的小衣裳。 顾盈和主母卫氏走了进来，卫氏看着小女儿笑说：“孩子的满月服可不是什么衣裳都能穿的，上面所绣的图案都需要精心绣制。” 顾瑶嘟嘟嘴：“我觉得这件小衣裳好看。” 顾盈接过顾瑶手中的小衣服，眉眼都是笑：“满月宴后，我就让临儿穿上这件可以了吧？” “这才对得起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心意。”顾瑶心满意足了。 大家都笑起来。 顾盈眉眼之间的深沉已经消失，嘴角时常微扬，眸光灿烂，她是从心里疼爱这个孩子，看着孩子的眼中是带着母爱的。对一个渴望孩子许久的女人来讲，顾盈对赵临毫无保留。 顾铮轻抚着孩子柔嫩的脸庞，希望这个孩子长大了不负三妹妹所望。 “说到孩子，”卫氏拉着顾铮坐到桌子上说话：“王庶娘，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燕夫人了，应该也快生了吧。” 顾铮没想到主母还惦记着娘：“是啊，也就在这几日了。”为此，她一直很心焦，深怕王庶娘生孩子出什么意外。 “你捎东西时，将这个捎给她。”卫氏将一长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是一只蝴蝶样的金簪。 金簪？顾铮微讶，脑海里深处的记忆突然涌现，上一世王庶娘死后，卫氏母子四人去祭拜王庶娘，将一只金簪埋在了娘的坟里，说这只金簪子是娘看中想尽办法要去的，她留着回回看到觉得闹心，就随了娘的愿送她了。她要是没记错，上世那金簪的模样就是这样的。 卫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她看中了我柜内藏着的一只金簪，每天来我这儿折腾就想让我给她。这只不是我那只，毕竟戴过再送人不吉利，就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你捎给她时一定要说明纯金的，而且比我那只还重，她肯定能开心很久，呵呵，算是我送给她的生娃礼。” “母亲，这太贵重了。” “一家人，说什么贵重不贵重。” “还有我的呢。”顾盈让孙妈妈将准备好的一个小匣子放在顾铮面前，笑道：“这是一套给孩子纯金打造的吉祥物，大姐姐，你在信中可得说明，我家临儿的满月礼，秀姨还没给呢。” 第425章 甩了出去 “我也有，我也有。”顾瑶拿了个小绣袋出来，掏出里面一块小玉道：“这可是我用自己赚的银子买来的玉佩。” “哎哟，你这孩子，”卫氏看着小女儿酸溜溜的道：“你从小到大，可一次都没给娘买过东西。” 顾瑶忙依偎到母亲怀里：“母亲，下次女儿肯定给你买 。” 大家都笑起来。 “母亲，三妹妹，四妹妹，你们是说好了一起送礼的吗？那临儿可是要抗议了，今天的主角是他啊。”顾铮心里温暖，笑指着正在小摇椅上瞪大眼晴看着他们的小赵临。 大家又是一陈笑。 “王妃，王爷回来了。”秋致进来禀道，方才出去，她还一脸笑意，现在走进来是一脸的愤懑。 顾盈正逗弄着小赵临，听到‘王爷’两字神情淡了下来，又见秋致这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王爷后面还跟着两宫女，说是淑妃娘娘赐下来的。”秋致为自家王妃感到不值，王妃到底有哪里不好，王爷要这般冷淡？ “什么？”卫氏听到这话气得起身就要往外走。 “母亲。”顾盈见状赶紧拉住卫氏。 “你放开我，淑妃欺人太甚。”卫氏看着女儿眼底那份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淡漠，哪还有好心情。 顾瑶已经冲出了内屋。 “四妹妹？”顾铮赶紧追出去。 “母亲，你留在这里照顾临儿，我去把四妹妹带回来。”顾盈知道母亲和四妹妹都心疼自己，对端王，她的丈夫，她已经不在意了，连一点的感觉也没有，没必要再生事端。 顾瑶刚跑出盈妆阁就被顾铮追上。 “大姐姐，你要真心待三姐姐好，就别拦着我。”顾瑶朝着顾铮伤心的道：“凭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三姐姐，我们就要忍着？” “让端王爷和四妹妹和离怎么样？”顾铮怎么可能不生气，上世顾盈死前的绝望还尤在眼前，她生气的很。 顾瑶一愣：“和离？三姐姐才认了嫡子。” “你也知道你三姐姐才刚认了嫡子，那我们这样冲出去骂端王爷对你三姐姐又有什么帮助呢？不仅没有帮助，反倒给了别人口舌。”顾盈是不会和离的，要是想着和离就不会养了芬妾室的儿子。况且她顾忌太多，顾府，二弟弟，四妹妹，甚至她这个大姐姐，哪怕沈暥的前程也在她的顾忌之内，她只要一天是端王妃，外人对顾家对沈暥总会有几分薄面的。 顾瑶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随性子来的顾瑶，愤怒的心情平复，闷闷的道：“那该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好好的走下去，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握过四妹妹的手道：“瑶儿，我们要变得再强大一点。” “强大？” 顾铮轻点头：“只有变得强大了，才能去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只有强大了，别人才会把我们当回事。” 听着大姐姐温和但坚定的声音，顾瑶有些茫然，正要问该怎么变得强大时，万总管带着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从月牙垂门走了进来，看到她们赶紧上前来行礼：“小人见过沈夫人，四姑娘。” 身后的两名女子也赶紧过来行礼。 “万总管，这儿是主院，你带她们进来做什么？”顾瑶目光愤冷的丢在两女子身上，这两人和芬妾室一样，都是一股子让人不喜欢的宫里味道。 “这个，”万总管见四姑娘的脸色不是很好，堆上笑脸道：“这两位是淑妃娘娘刚下赐到府里给王妃娘娘解解闷的。” 顾瑶冷哼一声：“我三姐姐不需要解闷的人，你将这两们送出府吧。” “啊？这。”万总管一脸为难。 “万总管，你带两位姑娘找个她们喜欢的园子住下。”顾盈从后面走过来，端婉的面庞神情淡淡，眼神淡漠的扫过这两名宫女。 “是。”万总管原本就是过来问王妃这两名宫女如何安置，得到答案立刻高兴的走了。 “三姐姐，”顾瑶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你要受这样的委屈受到何时。” 顾盈笑着点了点顾瑶的额头，没说什么。 再次见到赵元澈，是在用午膳时。他来跟卫氏见个礼。 仓门的事顾铮并没有跟卫氏她们讲起过，免得她们担心。但她感觉得出来，自那次之后，赵元澈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带着一股子冷气。 以前，他只以为她只想起了一些零碎的事，仓门之后，他知道她想起了所有的事。 以赵元澈的性格，定然会觉得上一世他待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去帮着沈暥，呵呵。 “还真是没想到，王妃竟然能和当初要对本王下药的女子如此亲近。”赵元澈冰冷的视线扫神情一僵的顾铮。 “王爷，这事早已经过去了。”顾盈没想到赵元澈会突然在吃饭的时候提起那么‘久远’的一件事。 他到底想说什么，顾铮拧眉，她可不觉得赵元澈只是简单的提起这件事。 一旁的卫氏神情不悦，她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愤怒没说下赐宫女的事，三姑爷却说起以前的事，这是要离间顾盈和顾铮之间的姐妹情谊吗？ 顾瑶边吃着饭边想着大姐姐所说要变强的事，撇了这个不喜欢的三姐夫一眼继续想心事。 “王妃，你相信前世吗？”赵元澈声音不阴不阳的道：“如果一个人连续害了你两次，你还会和这个人姐妹情深吗？” “王爷所说，妾身没听明白。”突然说前世做什么？顾盈奇怪的看着他。 顾铮抬起头冷视着端王，眼中的温意消失不见。 “本王有天做了个梦，梦中本王被王庶娘母女算计成功了，随后顾铮就以妾室的身份进入王府，可没想顾铮作天作地，结果害得王妃举剑自尽。”看着顾铮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赵元澈心里一陈快意。 “三姐夫，做的梦哪能当真啊。再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顾瑶觉得好笑，堂堂王爷还把梦当真了。 “王妃，本王问你。”赵元澈看向顾盈：“要这种事是真的，你会原谅你大姐姐吗？” 顾铮没想到赵元澈会将上世的事突然说出来，她隐隐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想毁了她和顾家之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亲情。 “王爷，这没影的事儿，你让妾身怎么回答啊。”顾盈余光注意到大姐姐的神情不太对劲。 “就当是有影的事儿，你倒是说说，本王很有兴趣听。”赵元澈看着顾铮脸上的铁青样，心里越发的痛快，他总算是找到了治她的办法。 “端王爷，”顾铮放下了筷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当初我庶娘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了那种事情来，后来她跟我说，她后悔的不得了，幸好没铸成大错。还有，我如今已经嫁了人，你在我母亲和妹妹面前说梦到我做了你的妾室，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在朝中和沈暥有过不愉快，但男人之间的事扯上女人，是不是心胸过于狭隘了？” “三姑爷，”卫氏如今对赵元澈心里越发的隔应：“你是王爷，又是盈儿的丈夫，阿铮如今是顾府的嫡女，便是你也要唤一声大姐姐，可不好随便开玩笑。”别的她就不多说了，这话的意思他应该懂。 赵元澈不怒反笑，漆黑视线紧锁着顾铮，想到等会这个女人的愤怒，心里越发的快意：“本王就是看上顾铮了，那芬妾室也是因为神情像极了顾铮，母妃下赐时，本王想也不想的就要了。” 卫氏和顾瑶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元澈。 顾铮猛的起身，碰到桌上的筷子，应声落地：“赵元澈，你无耻。”声音咬牙切齿。 “本王无耻吗？”端王看向怔忡着的顾盈：“王妃啊，本王和你大婚那日开始，你这位大姐姐私下与本王接触可谓频繁，有一次本王醉酒，还......”抱字还没出口，顾铮直接从桌上抄起了一盘菜扔了过去。 赵元澈一个偏身，避开，却没避开菜丢在墙上时溅过来的菜汤，当场黑了脸。 “赵元澈，要不是顾忌着我三妹妹，我连杀你的心都有，你太把你自个当回事了。”顾铮抄起第二碗菜当场又扔了过去。 卫氏，顾盈，顾瑶何时见过顾铮这般大发雷霆，都看得呆了。 第三盘菜，第四盘菜...... 赵元澈一个闪身欺近了顾铮，一手狠狠拽住顾铮就要拉她出去，随即胳膊疼痛。 顾铮从发髻上拿下簪子狠狠插进了他的胳膊。 吃痛的赵元澈下意识用一只手掐住了顾铮一边臂膀，狠狠将她甩了出去。 第426章 不再忍你 “阿铮。”卫氏大惊，要去护住顾铮。 “夫人。”风来的身影迅速飞进。 两人都要去护住顾铮，免得她的身子撞到一旁的屏风，风来比主母卫氏快一步，将被赵元澈甩出去的顾铮抱住，转了个圈后稳住身子。 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卫氏，顾盈，顾瑶完全没料到顾铮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把赵元澈给刺伤了，这要是被宫里的知道那是杀头的罪啊。 “夫人，你没事吧？”风来检查顾铮的全身，她不需要布菜侍候，所以站在外面候着，每次夫人来到端王府都没什么好事，因此竖着耳朵，听到屋内有碗碎的声音时就提高警惕，随时进来护主。 “王爷？”万总管和常柳总到声音也走了进来，万总管见到王爷受了伤，被吓了一大跳，对着外面的人道：“别愣着，赶紧去叫大夫。” “慢着，”回过神的顾盈听到万总管要去叫在夫，赶紧喝止，大姐姐刺伤了端王爷这事一传出去，那还得了，忙从袖中抽出绢帕走到丈夫身边给他包扎，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王爷，大姐姐是无心的，她......” “她无心？刺死了本王才算有心吗？还有，丈夫都被刺伤了，你竟然想包庇刺客？”赵元澈冷望着妻子。 顾铮气得全身都在颤抖，被赵元澈一甩倒是冷静了下来，看到赵元澈手臂上的伤口，还有手中带血的簪子，心里一陈后悔，她竟然这般冲动，这刻听到三妹妹求他，他还把她当做刺客，怒气又再次上来：“三妹妹，不要求他，我忍他很久了。”刺都刺了都做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赵元澈胳膊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震惊，她竟然想要杀他？方才将顾铮甩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却还顾念着几分情意，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听到她如此说，怒火又再次点燃：“你忍本王？” “不错，”顾铮讥讽的看着他，素来温软娇柔的面庞带上了锋利：“第一眼见到你就忍着，如果不是避不开，如果不是三妹妹嫁给了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这种自以为是，自做聪明的男人。” “你就不怕本王把你抓起来？” “我为什么怕？是你自个一直招惹我，王爷要是不怕丢脸，咱们就去公堂对质，看看谁是最没脸的那个。” 一旁的万总管看着这个看看那个，他早就觉得王爷和沈夫人之间要出事，这下好了，还在王妃面前出的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瑶大声问道，她都傻眼了，大姐姐和端王爷的事不是过去了吗？怎么又扯开来说。 卫氏和顾盈沉默着，今天这事在她们心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翻浪。 “赵元澈，事情是你惹起来的，麻烦你解释清楚。”顾铮能说什么？她一出口，端王再来句误导人的，百口莫辩。 “本王说的都是事实。本王醉酒那晚，你出现在本王身边，是巧合？还是你蓄意为之，你心里清楚。”赵元澈完全是被刺激到了，他就要顾铮难堪，要她孤独一人，重生以来，所有的事都超出了他的预料，朝堂上处处受制，府里也没一件事是如意的，这都是自顾铮嫁给了沈暥开始，从仓门就明白了，顾铮是将上一世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沈暥，让沈暥有了防备，要不然，他也不会处处受制于沈暥。 “我蓄意为之？赵元澈，你瞧瞧你全身上下，有什么是值得我蓄意为之的？你配吗？我顾铮眼光再差也不可能看上你。”顾铮压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她不能再做出像方才那样的蠢事来。 “你敢再说一次？”竟然拿他和沈暥比？ “你比不上沈暥，心胸不如他，见识不如他，什么都不如他。”顾铮声音渐大，事已至此，她没必要忍着。 赵元澈直接从随身侍卫常柳腰中抽中了刀指向了顾铮，字字咬牙切齿。：“顾铮，本王忍你，怜你，爱你，你就是如此对待本王对你的怜爱？你放心，本王决不会让你和沈暥称心如意的过下去。” 风来护在了顾铮的面前，戒备的看着赵元澈。 顾铮挺直胸膛，蔑视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赵元澈，索性来个了断吧：“我和三妹妹四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在我心里与同胞无异，我没有把上世的事情告诉她们，是不想她们担心。既然你这么想把这事公布于世，那就说吧，说开了也好。” “你以为别人会信？”她竟然想把上世的事告诉那么多人。 “不管他人信不信，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世，你已经不能再困住我了，我也不会让你困住顾盈。”上一世他困了她一生，最终她以跳崖剧终，困住了顾盈，以那样绝烈的方式收尾。 赵元澈在顾铮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绝，一如上世她跳崖时的那种眼神：“你，你？”握紧了手中的剑，吃饭着身边的万总管等人厉声道：“都出去，都出去。” 万总管赶紧拉着常柳以及众下人离开。 风来自然不会走，她要在这里保护着夫人。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王方才只是在说笑，一个梦境而已，不必放在主上。”这个决绝的眼神无数次的在他梦里出现，几乎成为他的梦魇，赵元澈神情变得失落。 顾铮不怒反笑：“赵元澈，你把我，把我家人视为什么了？傻瓜吗？你说出如此污蔑我的话来，仅仅一句不要放在心上就能撇清吗？你一个男人，在妻子，在妻妹面前说梦到了她们的大姐成为了他的妾室，在你的岳母面前说梦到了她的大女儿做为妾室嫁入了王府，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对她们造成的伤害，是你一句不要放在心上能弥补的吗？” 赵元澈方才也是一时生气，如今太子位置不稳，他数次在太子面前说过沈暥可疑，可始终抓不住沈暥的把柄，看到原本属于她的女人又笑意盈盈的在王府里说话逗乐，是啊，这个女人是他的，一恼之下才说出了方才那些话。 顾铮走近端王。 风来握紧了腰中的软剑，只要端王爷稍有异动，她也不会剑下留情。 “赵元澈，事情已如此，你竟然以为说成是梦境就可以揭过吗？你想揭过，我不想。上一世，我以死求你放过，那是我愚蠢，是我无能。这一世，我会勇敢的站在你面前，不管你如何做，我都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半步之外，顾铮仰头对上赵元澈复杂怨恨的目光，目光坚定，声音果断：“你活在的过去，是我最想抹去的回忆，是我最想扼杀的存在，不管你耍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我不会再躲你，不会再忍你。” “就因为沈暥？” “哪怕没有他，我也会如此。他和你不同，我心甘情愿跟着他。” “心甘情愿？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顾铮冷笑，望着赵元澈眼底的痛苦一字一字的道：“他知道我要什么。” 赵元澈愣了愣，她要什么？她要的自然是他的恩宠，他的赏赐，所以他给她了，有好的东西他都给她了，她回报给他的是什么？是数次的逃离，是今世的背叛。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顾铮靠近他，冷着声道：“跳崖后我并没有死，重新回到了越城，那时我的名字叫张铮。” 赵元澈面色一点点的变白，张铮？母妃派人刺杀过的张铮？救下他和顾盈第二个孩子的张铮？在他和沈暥差点掉下悬崖时，让沈暥不要救他的张铮？最后为沈暥而死的那个女人，竟然是，是...... “你真的有如你所想的爱我吗？没有，如果有，你早应该认出我来了。”顾铮冷冷道。 赵元澈后退了一步，下一刻，他夺门离去，脚步凌乱，显然内心无比混乱。 小偏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在顾铮身上。 卫氏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担心，到震惊，再到惊恐，又到茫然，她第一次看到顾铮愤怒到失态，心里是有些安慰的，那模样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急了，从没有发过脾气的她如果不是太过在意她们的想法又怎么可能急成这样，甚至还伤了人。 可两人说的话很奇怪，仿佛真的有不堪的关系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们是一点也不知情啊。 第427章 再度选择 “大姐姐，你和三姐夫，你们俩......”什么前世，什么跳崖的顾瑶听得清楚又感觉听得糊涂，她唯一感受到的是三姐夫对大姐姐比对三姐姐要好，三姐夫看大姐姐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风来也是是一头雾水，夫人虽然来过王府几次，但跟端王爷哪有接触过这么多次？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一点也不知道。 顾铮不敢去看大家的眼晴，沉默的盯着某处看着，她是忍的太久了，才会把上世的事情都说出来，现在又该如何收场呢，当真要全部说出来吗？且不说母亲，顾盈，顾瑶是否会相信，她说出她们上世的结局，定然会影响她们这世的命运，要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最好的，若因上世的影响而走偏了呢？ 重生一世的人，背负上世的记忆是件很痛苦的事，更别说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结局。 “他们什么事都没有。”顾盈走过来握住了顾铮的双手，在对上顾铮深藏着愧疚的黑眸后，转看向母亲和四妹妹道：“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故事？这可不像是故事。”顾铮在说那些话时的神情，让卫氏很是心惊，她紧看着顾铮道：“好，就算是故事，那我问你，王爷所说成亲那日你和他接触频繁，还说醉酒那日你们......这些可都是真的？” “母亲。”顾盈想将这事揭过。 “你闭嘴。”卫氏严肃的看着三女儿顾盈，又看着顾铮道：“阿铮，我不是要质问你什么，可这事一定要说清楚了，你们是姐妹，你已经嫁了人，不可以再发生这种有违伦理的事来，这事要是不说清楚，在我心里会变成一根刺。”一直闷在心里，卫氏知道自己将再也无法对顾铮敞开心扉。 “母亲，我和端王爷清清白白，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些事情。”顾铮抬眸回视着卫氏，目光清澈，坦然坦城。 “我不要听这句，我只想知道，他说的那些事是不是当真发生过？”卫氏深吸了口气道。 “是。”顾铮苦涩的说出这个字来。 卫氏气的身子一个晃动。 “母亲。”顾瑶忙过来扶住卫氏，着急的看着大姐姐又担忧的望着母亲。 “母亲，你没事吧？”顾盈急过来扶着卫氏坐下：“你别生气，大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大姐姐的为人吗？” 顾铮动容的看向顾盈，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顾盈对她竟然还如此信任，想也未想，顾铮跪到了卫氏的面前道：“母亲，在我心中顾家永远是第一位的，你，二弟弟，三妹妹，四妹妹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和端王有不清不楚的事，我厌恶他，痛恨他。” 卫氏复杂的望着顾铮良久，才脸色透着疲惫的对顾瑶道：“去将你大姐姐扶起来。”又示意三个女儿都坐下，这才看着顾铮说：“阿铮，我信你，可我不信端王啊，这才是我会问你的原因。他要对你有心，一开始的时候又为何让你父亲打了你二十大板？如今你已经嫁了人，竟然又纠缠不清，他这样会害了你，更是让盈儿受到了大委屈。” 卫氏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顾铮把人都刺伤了，可见心里对端王的痛恨，她还能怪她什么呢？她心疼三女儿啊，她辛苦养大的女儿竟然让一个男人这样在作践，她心痛。 顾瑶也不解，端王要一开始真的对大姐姐有意，母亲也会成全的，世家子弟嫡女嫁人，庶女陪嫁是常事，男人都是要纳妾的，所以女子都会将庶妹或是身边的婢女让夫君收入房中，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现在又搞成这样。 “风来，你出去守着。”顾铮对着风来道：“不要让外人走近小偏堂。”前世的那些事太过荒唐，就算再亲的人也不见得都会信，查不到的事总是能让人生疑，所以她要拿出一件重要到足以盖过这事，并且在以后提起时觉得什么前世的事完全可以盖过的事来说。 “是。”风来赶紧出去守着。 “母亲，”顾铮重新跪在了卫氏的面前，她不喜欢这种跪法，只在这种时代，跪天跪地跪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嘴中说的再好听，撇得再清楚，心里也明白不管是上世还是这世，顾盈的痛苦与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她穿了过来，顾盈和原身定然相处的很好，所以这一跪她很甘愿。顾铮抬头看着一脸伤感的卫氏道：“相公和端王的立场并不相同，俩人只是维系着表面上的平和，私下里端王好几次欲置相公于死地，我想这也是他今天发疯的起因。” “你说什么？”卫氏震惊的看着大女儿。 顾盈和顾瑶也是一脸的诧异，这事她们从不知道啊，父亲和二哥哥也从没有说起。 顾铮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仓门的事说来，沈暥的事除非他让她说，毕竟仓门的事涉及到他的身世：“相公最近的一次受伤是在后背，到现在那伤疤还触目惊心，当时端王爷让弓箭手意欲取相公的性命。”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惊视着顾铮好半天都没有回神，比起这个来，什么成亲之日，醉酒，前世的都不算什么。 卫氏只觉得手脚冰冷，先前顾铮回家时是说起过端王和沈暥政见上不合，当时大家也是说说笑笑，毕竟一开始沈暥是端王的谋士，通过科举一点点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因此她也随口一句‘要真变成那样，不管是阿铮还是盈儿，都要想办法保全对方的性命。’谁能想到到如今，竟然要取性命的地步。 顾盈震惊过后，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顾铮话中的端王并不像是她的丈夫般，从方才赵元澈和顾铮的对峙，除了万总管要叫大夫时她有些着急，她都平静的很。 一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太多，顾瑶有些听懵。 看着震惊的三人，顾铮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不过这事顾家迟早要面对，沈暥和端王要是成为了敌对，这对顾家而言是个大的打击，这事没法和解，他们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 卫氏觉得头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着顾铮道：“你起来，坐下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父亲是一点也不知情。” “太子被废之后，一切都会浮上水面。”顾铮道。 “太子真的会被废？太子虽被原生母娘家人牵连，但他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皇后娘娘更视他为亲生儿，很多人都说太子不会被废。”卫氏道，东宫虽被御林军包围，应该是天子一时生气而已。 “太子被废就在这几日了。”这点顾铮能肯定。 “你曾跟我说过，沈暥效力的人是皇上。”卫氏想起那日的聊天，盈儿当时问了句‘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大姐夫不帮着？’时，顾铮是这么回答的‘太子殿下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相公说，皇上正值壮年，没必要这么早就去选了靠山。’ “是。”顾铮点头，也很庆幸在早些时候就给家里人打了预防针，要不然一时还真是难以接受。 大姑爷是明智的，可三姑爷端王却是站在了太子处，卫氏脸色很是苍白，心疼的看着三女儿顾盈，要是太子真的倒台了，端王定会受到牵连，她的盈儿怎么办啊？都怪她，当年就不该答应皇家让盈儿和端王订婚。 察觉到母亲的视线，看着母亲望着自己内疚自责的眸光，顾盈握过母亲的手，温声道：“母亲，我没事。”为了赵元澈，她放低了身段，放弃了王妃尊严，依然没有得到他的心，甚至看着妾室侮辱到她的头上他也不过冷眼旁观，这样的男人她早已没有情义了。 “三妹妹，非得这样过下去吗？”顾铮真想让顾盈变得洒脱一些。 “我知道大姐姐想说什么，和离回了家，我知道你们不会嫌弃我，但我不想一辈子被你们这样保护，这条路我想自己走。” 看着顾盈脸上挂着的平静笑容，大家的心里都不好过。 卫氏眼眶都湿润了，但盈儿说的对，人一旦长大了，未来的路只能自己走。 第428章 及时止损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此刻哪还有什么食欲。 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卫氏想的比较多，考虑的也更现实，太子要被废之事虽然朝野都有议论，但丈夫回来时说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事上，她更愿意相信今天顾铮所说。 顾家虽是百年伯爵府，但顾鸿永不过一介儒生，在朝中的职位没有实权，虚位中也是个边缘之外的人，这些年一直巴结着各层官员，没有半点的作用，他带来的消息不可靠。 唯一的儿子即将科考，也就是个普通的少年郎。 三姑爷端王，原本以为三女儿嫁给了他，顾家的好日子就会来了，谁能想到显王之乱让盈儿小产不说，今后也将无法生育，还有他的宠妾灭妻让她极为寒心，倒是大姑爷沈暥她很欣赏，她的父亲长平候老将军也很喜欢，她信自己的眼光，也信父亲的眼光。 丈夫不是个能拿主意的，就算拿了她也不信他的眼光。 见大家都一声不吭，顾铮心中忐忑，今天她所说的事很重要，主母回去之后必然是要和父亲商量着拿出一个决定来的，还有顾盈，她也要做出决定。 “阿铮，你说的这件事让我很震惊，事关重要，还要从长计议。但你和端王的事，得说清楚，”卫氏身为将军之女，又做了那么久的伯爵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忽略掉顾铮和端王的反常，再者，为了顾盈，她也必须问清楚：“什么上一世是你愚蠢，无能，这一世不会再躲，不会再忍？还有，你说‘这一世，你已经不能再困住我了，我也不会让你困住顾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铮在心里苦笑了下，问题又绕了回来，显然今天她不说是不行了。 桌面下，顾盈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收紧，平静的面色有了一丝异常，在顾铮还纠结于该怎么说时，她开口：“因为大姐姐和王爷是活过一世的人，大姐姐那一世为了逃离王府跳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盈身上。 顾铮更是骇然，顾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也是重生的？这不可能，她一点也没有发现。 “盈儿，你说什么？”卫氏纵然再有心理准备，女儿说出的话让她觉得荒唐。 “三姐姐，什么叫活过一世的人？”以顾瑶的认知，她理解不了。 “就是说，大姐姐和王爷是在上一世死了之后又活过来，再重新经历了一世的人。”这一句话，顾盈讲的很明白了，目光落在大姐姐那震惊和愧疚的清澈黑眸里，便知道自己心里藏了许久的答案是真的，平静的面庞有了丝波动。 “三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顾铮想了许多种可能，这句话也等于是承认了。 “王爷常会在睡梦中叫着你的名字，让你不要跳崖。还会在睡梦中被大姐夫气得睡不着，有一次我无意间进他的书房，看到他写下了很多的事件，包括显王之乱，包括二皇妃的死，包括鲁王出来，后来这些事都一一应验了。”顾盈当时看到时并没有当回事，直到一件事一件事的变现。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卫氏摇头喃喃着。 “是，我和端王都是重生一世的人，在那一世中，庶娘朝端王下药成功，三妹妹嫁入王府时也把我带上了，我成为了他的妾室，我不喜欢王府，因此数次逃离无果，最终没想开跳崖了。”顾铮知道这事是瞒不下去了。 顾盈放于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收紧放开，再次收紧放开。 卫氏，顾瑶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看顾铮。 好半天，卫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微颤着问：“什么叫‘顾铮作天作地，结果害得王妃举剑自尽’，你做了什么事，让盈儿会举剑自尽？” “我跳崖后，端王纳了芬妾室为妾，他宠妾灭妻，三妹妹的生活过的并不好，后来朝堂动荡，太子谋反，端王为助力，带着兵马进了深山，芬妾室趁此机会派人追杀三妹妹，三妹妹眼见逃不掉自尽了。”顾铮尽量将事情说得简单，要是被顾盈知道她是不堪受辱而自尽，不敢想像。 虽然这件事匪夷所思，可卫氏还是心疼盈儿不停的掉落泪眼。 “大姐姐，我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赵临，小儿子叫赵安。”顾盈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小产的那段时间，王爷常盯着她的肚子告诉她，说她一定会生两个活泼可爱的嫡子。 望着顾盈那强自镇定，眼眶却已泛红的模样，顾铮嘴唇一动，却不知该怎么说，自显王之乱顾盈失去了生育能力，她知道她每天都在吃药，常方，偏方，只要是有用的都吃，她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你说啊。” “是，你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临儿三岁就会读背不少的诗词，安儿调皮捣蛋，盈妆阁里每天都很热闹。”顾铮想到这两个喜欢粘着她的外甥，心里又增添几分痛苦。 卫氏眼中的泪珠再次落下，可两个女儿都这么说，她信了。听到盈儿上世生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外甥，她既痛苦又遗憾，遗憾的是这世不会再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一开始阻止我嫁入皇家？”顾盈平静的面庞不再，她颤抖着唇，泪眼不解的望着顾铮：“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一开始阻止我嫁入皇家？” 顾铮开口想解释，顾盈压抑的声音突然朝她吼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嫁进了皇家我过得有多痛苦？为了做好端王妃，为了让宫里的人喜欢我，为了家族，我忍的有多苦，你知道吗？” “三妹妹，你听我说。” 顾盈猛的拍开了顾铮想来拉她的手，起身一步步后退，看着顾铮的目光冰冷而怨恨：“你知道不知道，淑母亲一开始就是不喜欢我的，她嫌弃我父亲无权无势，嫌弃我顾家在越城毫无地位，是因为皇上对我的喜欢才把我指给了王爷为妃，所以她处处针对我，她早就知道了我无法生育的事，拿芬妾室来恶心我。” “三妹妹，我？” “别叫我妹妹，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你怎么还能有脸让我叫你一声姐姐？每次我那样叫你时，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愧疚吗？就没有半点自责吗？”顾盈边哭边吼道：“你要是跟我说清楚了，我就不会再入宫门，受这样的侮辱。” “我错了，我错了。”顾铮上前想去拥住顾盈，被她再次推开，哽咽道：“三妹妹，我知错了，如果再回上世，我一定乖乖的做好自己妾室的身份，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痛苦。”也不会让庶娘跳城楼。 “我不信，你别再叫我妹妹了，我不会再认你为姐，也不想做你的姐姐。” “可我想做你的大姐姐，不是那个一直在你和主母羽翼下懦弱散慢而活着的大姐姐，而是能护住你和瑶儿，成为你们坚强后盾的大姐姐，三妹妹，我们约好的，这辈子依然做好姐妹，如果你没有做到，我就拉你一把。我们约好的。”看着顾盈眼中的恨意，顾铮心慌了：“之前我并没有那世的记忆，显王之乱时我的头受到了创伤，每次头疾发作就会陷入上世的回忆中，可醒来之后就忘了，直到头疾痊愈。” 顾盈眼中的恨意并未消失。 卫氏眼中的泪水没有断过，原来三女儿心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苦处，原来淑妃一直看不起她们顾家，这就难怪了，她心疼的恨不得代女儿受这样的苦，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深吸了口气，卫氏看着三女儿脸上的怨恨，再看着大女儿那一脸的愧疚和自责，道：“盈儿，阿铮提到了端王谋反的事，就算没有阿铮，那一世你和顾家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在这一世，你别忘了阿铮的头疾是为了救谁而受的伤，是为了救你和瑶儿。阿铮头疾发作时的痛苦，几天几夜的高烧随时都能丢命。” “母亲，你竟然帮着她？”顾盈恨声道。 “母亲知道你心里痛苦，心里怨恨，可这些痛苦和怨恨的真正源头是谁？你这一世与孩子无缘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果连这都不清楚，你这一世都将糊涂而过，”卫氏心疼的看着女儿，先前女儿一声不响，在听到上世的自己有两个儿子后崩溃，她也心痛啊：“人活着都得朝前看，真正让自己快活的方法不是怨恨，而是去看清周围的人，及时止损。” 第429章 有点严重 “三姐姐，你冷静一点。”顾瑶忙走到顾盈的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怕她太过于冲动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盈儿，在这些事上，母亲觉得你大姐姐没有多大的过错。母亲也相信，在上世中，顾铮肯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了你。”卫氏看着三女儿，忍着心里的难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若不冷静下来调解，两个女儿之间必然会离心，盈儿日后也定然会后悔今日之事。她内心是清楚明白的，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在得知孩子的事后再也忍不住才崩溃了，卫氏看向顾铮：“阿铮，将所有的事原原本本的说来，不用顾忌什么，我们要知道全部。” 顾铮以为她与顾家之间的亲情会不保，努力了那么久，敞开心扉，积极的经营着亲情，最终败在端王手里，她没有想到主母卫氏在此刻还能如此理智，她信她。 上一世的生活是压抑的，顾铮将点点滴滴道来，从她的逃离，到端王拿春红和庶娘威胁她，她将小小年纪的春红嫁人，再到庶娘为了她而跳城楼，随后是她的跳崖，这其中包括顾盈，顾瑶的事，哪怕是淑妃娘娘对她的棒打顾铮都一一说得清楚。 直到跳崖之后被救，她来到了平瑶县，随后太子叛变，端王参与其中，淑妃娘娘为了让端王离开越城不参与太子之事，买通杀手要杀了小外甥好让端来前来相救，却被她无意中救下，再到淑妃针对顾盈，以及端王为了救太子而叛变进稽山，而顾盈在被杀手追杀中差点受辱而死的事。 顾铮都没再隐瞒，一一道来，顾瑶与谢家，与十二皇子之间的事，她亦说的详细，这世顾盈的事她扭转不了，但顾瑶还可以。 一桌子的菜已经凉掉。 顾家几个人的心也是凉的。 顾盈放声痛哭，为自己，为孩子。 顾瑶抱着三姐姐亦是哭的稀里哗啦，这一世她已经知道了谢长青的目的，他不是谢将军的骨肉，为了以防万一，娶她就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不再是小公爵至少还是个伯爵府的女婿，如果不是大姐姐，这一世她极有可能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卫氏听完是惊呆的，她完全没有想到三个女儿在那一世中是如此痛苦的活着，一个跳崖，一个自尽，一个痛苦一生。 顾铮察觉到卫氏的神情不对劲，下一刻，就见卫氏狠狠的朝自己打了个巴掌。 “母亲？”顾铮，顾盈，顾瑶三人惊呼，飞快到她的身边。 “怪我，都怪我。”卫氏一手紧攥着胸口的衣裳，痛苦的看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自责，如果一开始她就好好教导顾铮，又怎会让王庶娘做出那样的事来，如果她一早知道淑妃的心思，拼死也不会让盈儿嫁入王府，还有谢家。 这一世，亏得有顾铮的提醒和防备，要不然她和丈夫一定还是会将瑶儿嫁入谢府。 卫氏因为自责胸口难受的不行，好半天也没有缓过气来。 顾铮忙给卫氏顺气，顾盈和顾瑶赶紧给母亲揉背。 “母亲，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一世，最坏的并没有发生。三妹妹嫁入王府时，我并没有想起那世的记忆，要不然定会阻止三妹妹嫁人。”顾铮用手轻顺卫氏胸口帮她顺气，。 顾盈被母亲这么一吓冷静了不少，这会一脸复杂的看着大姐姐，要是在以前，王爷和大姐姐有点儿什么，她不会如此在意，现在不同，感情不一样。她也知道，大姐姐整颗心都是在大姐夫身上，根本不想与端王牵扯，可上一世的事，要不是大姐姐执意离开王府，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还有与她无缘的两个孩子...... 她也知道母亲说的对，大姐姐又何错之有？可她心里依然痛苦，顾盈此刻是矛盾极了。 “你只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盈儿与端王是圣旨赐下的婚，你阻止不了，可你改变了瑶儿的一生，阿铮，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卫氏想起当时谢夫人的殷勤，是一脸的后怕。 “母亲，这没什么。” 望着顾铮真诚的面庞，卫氏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这么想的。 “母亲，你脸色不是很好。”顾瑶担忧的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庞，连唇色都是白的。 “没什么，我心痛。”做为母亲，她为孩子的命运而难过。 “母亲？”顾盈一声惊呼，只因卫氏突然晕倒在了她的怀中。 卫氏晕倒在王府里，换在平常定然赶紧找大夫，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顾铮又将端王刺伤，王府里有着淑妃的耳目，为了避免麻烦，顾盈让自己的人带着母亲从盈妆阁的后门回了顾府再找大夫。 将卫氏送上马车，顾铮要陪送去顾府时，叫了声顾盈：“三妹妹？”她希望顾盈能说点什么。 顾盈脸色依然不好，她没有陪着回娘家，一来王府内有很多事还要料理，她走不开，二来她还没有理清心里所想，此时不知如何面对顾铮，因此这一声三妹妹她直接撇过了脸没理睬。 顾铮难掩失望。 坐在车把式的上风来隐约似乎知道点儿什么，不过捋不清，见到相好的两姐妹闹成这样，估计事情有点严重。 看着顾盈进了后门，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低身要进车内时，顾盈的声音传来：“给我点时间。” 顾铮惊喜转身，看到的是顾盈进门的背影。 回到了顾家，一陈手忙脚乱后女大夫终于来了。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主母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女大夫给卫氏把了脉后出了内屋写药方，看到四姑娘顾瑶眼晴都哭肿了，一向温和爱笑的大姑娘眼眶也是红红的。 “大夫，我母亲没事吧？”顾瑶急急的问。 “没事，伤心过度才昏厥的，但也是伤了身子，估计这几日身体都不会有什么力气。”女大夫道：“要好好休息些日子。” 送走女大夫时，顾鸿永回来了，急急的走进主院。 “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就听管家说你们母亲昏倒了？”他正从同僚处回来，管家就着急忙慌的告诉他妻子昏倒的事，好好的怎么突然昏倒了呢。 “没什么，父亲，女大夫来过了，母亲没什么事，很快就能醒来。”顾铮忙说，这种事是不能说与这个父亲听的。 顾鸿永进屋看妻子去了。 “大姐姐，原来你一直这么护着我。”顾瑶现在想来，大姐姐让素兰跟着她就是谢长青兄妹和她频繁接触开始的。 顾铮捏了捏顾瑶的小胖脸：“瞧你，眼晴哭的都跟兔子似的。一切都过去了。” 顾瑶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回报大姐姐：“那二姐姐怎么办啊？她那模样，我好怕。” “她需要一个发泄口。会好起来的。”两世都如此，是个人都会崩溃的，更何况顾盈一直压抑着，不管是淑妃的事还是芬妾室的事，都没见过她发脾气，她倒宁愿她这样发作一下。 卫氏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 秦妈妈已经熬好了中药，侍候着卫氏喝下后，卫氏脸色渐缓。 看到顾盈并没有在，卫氏叹了口气。 “母亲，三妹妹说了，让我们给她点时间。”顾铮将临走时顾盈的话说来。 “阿铮，盈儿也是一时想不开才会那般怨恨你，你别怪她，她心里太苦了。”卫氏现在想起来还是心疼的不行。 “我不会怪三妹妹的。”这是顾铮的真心话，她们说好了这辈子继续做姐妹的。 从顾府出来时已经傍晚，望着西边的斜阳，顾铮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今天就这么一气之下将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了。 刺伤了赵元澈，主母，顾盈，顾瑶三人情绪也不是很稳定。 “风来，你让几名武功高强的暗卫去盈妆阁护着三妹妹。”顾铮突然想到万一盈妆阁里有淑妃的人，这就不妙了，毕竟她刺伤了端王。 “夫人放心，咱们出来时我已经留了人。” 顾铮点点头。 回到家时，沈暥已经回来了，他手中的书还没放进书柜，顾铮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端王府的事我都知道了。”沈暥轻抚着妻了柔顺的黑发，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暗卫告诉你了？” 沈暥拉着妻子坐下，看着妻子疲惫的脸庞，温声道：“我只知道你把赵元澈刺伤了，后来带着昏过去的岳母从小门离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清楚。” 第430章 摔了一跤 顾铮将在端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说来，说完，她有些后悔的问：“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母亲看着是接受了，但她昏了过去，心里其实很难接受吧，还有三妹妹，她也很辛苦。” “端王爷以梦境的事来污蔑你，如果不说重生的事，你能解释得清楚吗？”沈暥问道，一开始妻子跟他说这事时，他也是不信的，后来端王做的事极为可疑他才信了。 顾铮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这种事如此敏感，她实在想不出能解释清楚的理由，况且赵元澈在睡梦中说的那些话顾盈都听到了，也就是说三妹妹心里其实早就有怀疑了，这么一想，顾铮倒是觉得把重生的事说出来极为有利，要不然顾盈一直放在心里，真有了误会就说不清了。 “岳母是值得信任的人，有她在，这事会过去的。” “母亲说的那些话让我很意外，我没有想到她会站在我的立场。” “你别忘了母亲是将门之后。”长平候年纪大了，年青的时候不会比谢韫和燕子献差：“和一般的闺门女子不同。” 敲门声响起，素兰走了进来，福了福道：“家主，主母，晚膳已做好。” 说到饭，顾铮的肚子还真是饿了。 厨娘做了六菜一汤。 顾铮和沈暥进灶房时，张荷已经在笑眯眯的对着一桌子的菜垂涎：“赶紧坐下，为了等你回来，我可饿死了。” “有笋干菜的香味啊。”顾铮一闻到笋干菜的香味就更饿了，看到桌上有着一碗笋干菜炖鹌鹑蛋。 “香。”张荷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夹了颗鹌鹑蛋入嘴，边咀边道：“入味，太入味了。” 风来进来，让素兰和绿丫几个婢女退出去，这里她侍候着就行，深怕张荷又会说一些极为机密的事，像弩枪的事，谢将军以前的事种种，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顾铮一坐下，沈暥就将鹌鹑蛋夹到了妻子的碗里，正要夹第二颗，听得张荷渍渍了声：“别在我一个孤寡老人家面前秀恩爱。” “你哪孤寡了，不是还有我吗？”顾铮想给张荷夹几颗，奈何这筷子一碰上鹌鹑蛋，这蛋就溜了。 “这蛋是不是在说你不可靠啊？”张荷寻思着。 顾铮：“......” 张荷嘿嘿一笑，又夹了颗蛋往自个嘴里一塞：“你男人的暗卫营不错啊，难怪你大外甥这么喜欢。”最主要的是沈暥挑的暗卫一个个都高大帅气，就跟天安门前的升旗手似的：“你怎么了？说你男人能干呢，不开心？” “我把我们的那些事跟我母亲说了，顾盈和顾瑶也知道了。” 张荷很是平常的吃着饭，神情连一丝异样都没有，道：“看来你很信任她们啊，挺好的。你瞧瞧我，孑然一身，别说说这种事了，说点贴心话的人也没有，你比我混得好。” 顾铮怔了下。 “她们信了？”张荷又问了句。 “信了，就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顾铮叹了口气，随即似想到了什么，一脸着急的道：“老乡，你明天能不能和我去趟端王府帮我三妹妹看看身体？” “没问题啊。”看病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小事，张荷一口答应。 顾铮暗怪自己怎么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呢，张荷医术这般厉害，说不定三妹妹的身体能医治好呢，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昏了头，竟然没有想起这一桩事。 以前顾铮都是在饭后和沈暥一起散步，今天则是拉着张荷一起，沈暥去书房看书了。 顾铮将显王之乱时顾盈小产的事一一说来，说得极为详细。 张荷听完后拧了拧眉：“最坏的估计，她应该是子宫发炎没治好，造成输卵管粘连，要是这样的话，挺难办的，具体我明天去看过后才能知道。” “炎症的话，对你来说不是难题吧？”顾铮满怀希望。 “一般的炎症好说，但要是造成了输卵管粘连，放在现代，就得动个手术，哪怕手术完，也很容易再次粘连。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张荷也知道子嗣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很多疾病她也是无能为力的：“真要是普通的炎症，那些御医和大夫能束手无策？” 顾铮眼中的希望灭了下来。 “我觉得，最好等你三妹妹想通了我再过去，要是诊出来不好，对她而言是双重打击。”张荷道。 顾铮想想也有道理。 “你都刺伤了端王爷，端王府就不要去了。”张荷又道。 “我得去看看三妹妹，况且我是从端王府正门进去的，赵元澈也不敢把我怎样。” 张荷看着顾铮，突发感叹说：“除了那个男人，我在这个时代没有跟谁交过心，也从没有想过去维护什么情感，回了越城，那么多故人，却连个想见面的人都没有。” “你有我。” “是啊，感谢你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隔天，顾铮一大早就起来，打算用过早膳后先去看看母亲，再去看看顾盈。昨天发生那样的事，顾盈那边她得多去去，让顾盈能感受到她的关心。 刚用好早膳，大堂姐沈梅儿突然来找沈暥。 大堂姐的生意自沈暥在书馆内那么一招呼，就一直很好，如今客户都是有身家的，只要再努力努力，打个爆款什么的，生意将会源源不绝。 顾铮以为大堂姐是来跟她说生意的事，没想说的是方芸娘。 “你说气人不气人，那方芸娘去了傅家，结果傅家的家主根本就是玩玩她，她一看没了着落，竟然又厚着脸皮回到了二叔家，她难道忘了阿贵已经休了她吗？”沈梅儿被气得一肚子的火气：“二婶这会都被气病了。” “大堂姐，你说这是昨天下午的事，那一晚上过去，阿贵堂兄是收留了她吗？”方芸娘被休了后顾铮就没再关心了，现在想想傅家家主不要她是很正常的事，芸娘长得虽好看，但傅家毕竟是伯爵府，想要区区美人，多的是投怀送报的，对方芸娘也就是图个新鲜。 “阿贵硬气，没有收留她，谁想她回了趟山上，把父母给叫下来为她说情了。”沈梅儿那个气啊：“这两老对阿贵那是好的没话说，自己家山里养的那是没少往二叔家送，这一大早两老又是跪又是求的，我看二叔一家人肯定要心软。” 方家在深山里虽然穷，但养的种的不少，加上对沈贵堂兄喜欢的很，对二伯家极为大方，这点顾铮倒是知道的：“大堂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想让相公去劝沈贵堂兄不要方芸娘再进门，是吗？” “是啊，他们两兄弟从小就要好，阿暥的话，阿贵会听的。”所有人都不同意让方芸娘回来，都做出这种事了，这种女人再要来做什么呢？可方家的两老一直跪着求着，太闹心了。 顾铮想了想点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宫里递个话，相公要是能抽出空来定会过去的。” “真是太好了。” 沈梅儿高兴的来，高兴的去。 目送着沈梅儿的马车消失后，风来问顾铮道：“夫人，这种事真的要大人出面吗？” “我也不想他出面，这是沈贵堂兄和方芸娘的事，堂兄心里依旧不舍得方芸娘，相公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有困难咱们应该帮忙，但情感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顾铮觉得这是件棘手的事。 “那你还答应大堂姐让大人抽空过去？” “大堂姐既然来说了，总要跟相公说一声的，怎么决定由相公自己定吧。”毕竟是沈家的事，她不好替相公做主，再说私心里，她也不喜欢方芸娘回来，她不过就是没地方去了才想到了沈家：“你让素兰到宫里递个话吧。” “是。” 沈梅儿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时辰，顾铮回娘家时已经快中午了，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她刚到顾府，顾盈的马车也来了。 “三妹妹。”顾铮等着顾盈下马车。 顾盈面色相比起昨天来憔悴稍许，见到大姐姐时面色不是很自然，既不喊也不应声，越过顾铮先进了府里。 孙妈妈和秋致见状，满是歉意的朝着顾铮福了福急忙跟了进去。 刚步上阶梯的顾铮突然跌倒，惨叫一声：“哎哟，我的腿断了。” 跟在旁边的风来：“......”这跌的也太假了吧。 第431章 毫无形象 本走在前头的顾盈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就见到大姐姐整个身子都跌倒在地，一手抱着一腿，嘴里痛苦的喊着：“好疼啊，好疼啊。” “三姑娘，大姑娘这一跤看起来跌的不轻啊。”孙妈妈在边上急道：“你赶紧去扶一把吧。” 风来去扶顾铮时见夫人真的在哭，心里一惊，轻声问道：“夫人，真跌着了？” “不是，胳膊擦着了，我痛点低。”顾铮边哭边道，这一假摔，疼的不是她的腿，而是支撑身体的胳膊啊，为了让顾盈来扶她，真是豁出去了。 风来嘴角一抽，看了几步外的端王妃：“似乎没什么用。” 顾铮余光看着顾盈迈出了一步又停下了，竟然还不过来，只能一假到底，使劲呻吟着。风来也在旁边配合。 “三姑娘，你去扶一把吧，那可是你的大姐姐。”孙妈妈当然看得出来大姑娘是故意摔着的，这是在给三姑娘台阶下啊，虽然她并不知道大姑娘和三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明显大姑娘是不想和三姑娘闹僵的。 “是啊，姑娘，”秋致也在旁边劝道：“奴婢看着大姑娘这一跤摔的不轻啊，你看她痛的都哭了。” 大姐姐确实哭了，顾盈都能听到她抽鼻子的声音，想到那日母亲所说的话，想到那些前世今生，她的心中是真不好受，甚至恶毒想着，就算不是大姐姐的错，如果没有大姐姐这个人，她的下场定不可能是那样的。 “顾盈，你不来扶我吗？”半天都只见到顾盈站在那边看着她发呆，顾铮心里有气，也就不管是不是在装假，起身就来到了顾盈面前，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僻静处去：“你过来。” “你做什么？”顾盈想挣扎，没想到温软的大姐姐力气惊人，她挣脱不掉。 “大姑娘？”孙妈妈和秋致想跟上去，被风来拦下，俩人互望了眼，静静候着。 顾铮将顾盈拉到角落里，这才放开了她。 顾盈揉揉被拉疼的手，不去看顾铮的眼晴，只冷冷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辛苦，也很痛苦，但你不应该陷在里面走不出来。” “我说了给我点时间。” “再多的时间也没有用，上一世的事情你只是听我说说，脑袋里想想而已，这一世的你没有生过那两个孩子，没有养过他们，对你来说镜花水月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去多想。” 顾盈眼眶有了湿气，她抬起头冷望着顾铮：“无法生孕的是我，你当然是没有必要多想。你不出现该多好？”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不能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吧？我不背的，你我该恨的是赵元澈，凭什么你对他死了心他就没事了，而我却要承受这些？” 顾盈一怔。 “你别这般怨天尤人好不好，顾盈，别忘了在上一世，我曾经也有过孩子，当那些棒子打在我身上时，你是冷眼旁观的。我有说什么吗？” 顾盈脸色一白。 顾铮沉默了一下后才道：“人活着，只有发生的事和没有发生的事，发生的事是没有办法去后悔的，但以后能发生什么事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我不要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我是如何努力，才把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你不清楚吗？上一世发生了那么多事，只会让我更加珍惜这份亲情，而不是去怀疑，去猜忌，去冷落，你就不能把用在怨恨上的精力放在另外有用的事情上面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顾盈冷抿着唇。 “如果你还要这样下去，麻烦时间短点，我拉你到这里来，想说的就是这句话。”顾铮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看着大姐姐的离去，顾盈缓缓蹲下了身，看着地上的落叶不语。 “顾盈。” 顾盈抬头，看到顾铮站在十几步之外看着她。 “二弟弟在成长，四妹妹也在长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成为你坚实的后盾和依靠。”顾铮真心的道。 顾盈一脸复杂的看着顾铮的离开，好半天，才起身。 顾正钦秋试在即，顾鸿永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走，尽管考试帮不上什么忙，但能打听的都在打听，因此午膳并没有在家里吃。 卫氏的精神好了很多，两个女儿同时来看她，心情也很好。 “盈儿，这个坎总是要走出去的。”看着两姐妹一句话也不说，卫氏将菜夹到了顾盈的碗里，柔声道。 顾盈沉默的吃着。 “三妹妹，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顾铮夹块素菜放在顾盈的碗里。 卫氏看了顾铮一眼，心里有些安慰，顾铮真的很有做为姐姐的样子，亦夹了块肉放在顾铮的碗里。 “谢谢母亲。”顾铮微笑着道了谢。 “母亲，大姐姐，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顾盈突然放下筷子冷看着俩人：“明明心里有着疙瘩，非要母女情深，姐妹情深。” “盈儿？”卫氏无奈的看着三女儿。 “大姐姐在这件事上，当真没有私心吗？大姐夫和王爷立场不同，大姐姐所做所有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府站在大姐夫身后支持吧？”顾盈望着碗里的饭，神情淡漠的道：“我从小被指婚给端王为妃，五皇妃这个身份给我们家带来了荣耀和地位，父亲指望着这一层关系能弄个有实权的官，也希望二哥哥能沾我的光。我一直努力做着端王妃，为了有嫡子，还让双手沾满了血腥，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了，母亲，你忍心让我这些年所有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顾铮放下了手中的筷，看着顾铮的面色有些讶异。 “盈儿，你说的什么话？”卫氏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错了吗？顾家支持了大姐夫，肯定要放弃王爷，为什么顾家不能全力支持王爷呢？为什么大姐夫就不能好好的在王爷的手下做事，非得要争个出头呢？”顾盈抬眸看着顾铮，眼中有泪有恨极为复杂：“大姐姐以前不过是个庶女，如今也成为了嫡女，到底要怎么你才能满足呢？” 卫氏惊诧的看着女儿，她没有想到女儿心里想的竟然这般复杂，什么支持和放弃，顾家也就一个没有实权的伯爵府，哪有这个能力去支持谁和放弃谁，只看谁对顾家是真心的。 “三妹妹，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这是你的心里话吗？”顾铮问。 “是。大姐姐上一世因为不安份，才让所有的事情不可控制了，这一世也因为不安份，事情同样不可控制了。”顾盈冷笑：“为什么沈暥不能好好做端王府的谋士，非得去科考，非得和王爷对立？” 顾铮并没有跟她们说起沈暥上一世的身份，也没有说起张荷的事来，她觉得关系不大，他们并不是问题的重点。 如今，顾盈竟然认为一切都是她的私心作祟。 “盈儿，你，你怎么能讲出这种话来？”卫氏不敢置信的望着顾盈。 顾盈没有理睬母亲，而是倔强的回视着平静望着自己的顾铮。 “三妹妹要是能继续和王爷相亲相爱的走下去，我不会来阻止你。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奋斗出来的，但没有任何理由去伤害别人来达到目的。”顾铮的神情很平静，坦然的望着顾盈道：“我的安份还是不安份并没有伤害到旁人，如果说我对你确实有愧疚的话，只因我视你为亲人，看着你痛苦心里难受，但若你以这个视为伤害我的理由，我不会答应。” 卫氏觉得额头抽疼的厉害，她不知道女儿竟然还会如此想，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两姐妹日后定要生隔阂。 “母亲，”顾铮起身，对着卫氏福了福：“我先走了。”说着，直接离去。 卫氏想拉回顾铮，奈何被女儿气得头疼欲裂。 顾盈放于一旁的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就在卫氏想说几句女儿时，顾盈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风来正在外面和秋致说着话，在顾家，她不用像在端王府那样警惕，就见到沈夫人从偏堂里走了出来，尽管神情看起来没什么，但风来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沈夫人生气时，唇总是紧抿的。 顾铮是真被气着了，都是她不安份造成的？那种憋屈的生活还不允许她自我改善一下啊？沈暥为什么要好好做端王的谋士？原本就是端王改了他的命运。一切都是端王搞起来的事，顾盈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今天暂且如此吧，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再去骂她一顿拉她回来。 就在顾铮愤愤的大步要出大门时，顾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大姐姐。” 顾铮才一转身，顾盈就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第432章 完全意外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追着出来的卫氏看到如此情景心是反倒是一松，对要过去劝一劝的孙妈妈和秋致道：“别过去，让盈儿哭个够吧，我们看着就好。” “是。”孙妈妈和秋致两人又走了回来。 顾盈的哭声让顾铮听着心疼和自责：“是我太急了，是我太急了，咱们慢慢来，慢慢来。”她只想顾盈这种负面状态的时间能短一点，但这哭声，显然顾盈的承受能力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顾盈的哭声才止住，她抬起头来，哭肿的双眼满是愧疚的看着顾铮道：“大姐姐，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太难过了，一时控制不住才出口伤人，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顾铮忙拿出娟帕擦去顾盈脸上的泪水：“哭出来了就好。” 顾盈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消沉，但比起方才来好多了。 “赶紧回来吃饭吧，饭都没怎么吃呢。”卫氏见状，忙道，心里是松了口气，顾铮今天要是离开，日后两姐妹之间定然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和好，一个机会没抓住，怕是彼此要走上对立了，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吃饭时，卫氏没再说起这些糟心事，而是说着顾盈小时候的趣事，顾盈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气氛一时很好。 从顾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 “夫人，外面风凉，你不进马车内坐吗？”风来驾着车，看着坐在身边的沈夫人。 顾铮摇摇头，笑道：“风虽凉，但挺舒服的。” “夫人看着比前两日轻松多了，是因为三姑娘大哭了一场把心里所有的郁气都哭出来了？” “是啊，哭出来了就好，最怕就是闷在心里，久而久之变了相。”她挺担心顾盈迈不过这个坎的，顿了顿，顾铮看着风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发生那么多事，多亏了她在旁边保护着自己。 “没有。”风来不傻，这一来二去的心里明白了不少：“我只要能护住夫人就行，别的不管。” “在这个世上，我想要亲人，也想要朋友，你和张荷是我最好的朋友。”顾铮一手搭在风来肩膀上，笑眯眯的看着她。 朋友两个让风来素来面瘫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嘴角微扬。 街上虽冷，行人倒也不少，周围的商铺还是挺热闹的。 顾铮觉得生活，就像这些商铺，生意不好就得另寻门道，总归是要想着办法越来越好的。 回到了家里，她心里惦记着沈贵堂兄和方芸娘的事，叫来了素兰问沈暥是怎么答复的。 “大人说，这是沈贵堂兄自己的事，他不会去左右堂兄的决定。”素兰道。 顾铮点点头，和她的想法一样，别的事可以帮忙，感情上的归属只能靠自己：“对了，小金娘呢，去哪了？” “张大娘在主院。” 主院是她和沈暥的住处，张荷从不进去：“没什么事了，下去做你们的事吧。”说着朝主院走去。 让顾铮没想到的是，张荷竟然在她的寝室里左右看着，似在找着什么，鼻子一直在嗅个不停。 “你在干嘛呢？跟条小狗似的。”顾铮好笑的看着她这模样，这是她和沈暥的内屋，张荷虽大咧咧的，但界线还是有的，因此她也越发奇怪。 “你屋里有股子奇怪的香气，我前几天夜里想看看越城如今的防御如何，跳到这屋里上面时闻到的，今天有空就来看看。”那晚一陈子风吹过带上来的，也是偶然，但张荷确定是从这屋子里出来，都闻过了，却没什么异样，真是奇了。 “我有个婢女叫绿丫，她擅长调香，每天都会在我屋里放置线香。”顾铮指了指桌上那根已经成灰的线香：“我还挺喜欢她调的香气的。” “不是这个香。”那线香的灰她闻过，普通的香料而已：“你把这丫头叫进来，我问问。” “我去叫。”风来迅速出去，不一会就带着绿丫走了进来。 一听是香的事，绿丫便将自己的香是如何制作出来的一五一石的说了，说完奇道：“张大娘也懂制香吗？” “懂啊，不过我的香啊都是害人的。” 绿丫扑哧一笑，以为张荷在跟她开玩笑：“奴婢的香料可都是奴婢自己采摘制作的，虽然比不上最好的，但香气奴婢还是很有自信的，张大娘要是想看的话，奴婢全部去拿来。” “不用了，我就问问你，有没有闻出这屋里除了你的香还有别的香？”张荷问，制香的人鼻子都是比较灵敏的，那丝她在意的香气若有似无，都被绿丫的线香给掩盖了，估计是线香每天都在这屋里薰的缘故。 绿丫想了想，走到了桌上，拿下笔架上的那枝毛笔：“张大娘说的可是这笔上的香气？奴婢刚来内屋服侍时，就常闻到这笔杆上的香气，后来奴婢的线香用多了，这笔的香气也就被盖了。” 看着张荷仔细闻着笔杆，顾铮奇道：“这笔有香气吗？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笔，能有什么问题？”还是在沈家老宅时，那时相公刚刚升上六品，皇帝给了许多的赏赐下来，一盘的金银元宝和文房四宝，当时可把她和春红高兴坏了，沈暥做为读书人，这笔是一直带在身边用着。 不过她并没有闻到这笔有香气。 “锦葵藤，渍渍渍，”张荷好笑的看着这笔：“笔是好笔，制成笔的这藤啊端看外表的纹理至少也有几百年了，好东西啊。我要了。” “啊？”老乡这突然的兴致让顾铮哭笑不得：“这是相公的东西，我得问过他才行，不过他不见得会割爱。” “杀精的东西留着干嘛。”张荷用手指弹了弹这毛笔，好笔啊好笔。 “什么？”顾铮愣了愣：“杀精？”好半响又惊呼了声：“杀精？” “夫人，什么是杀精啊？”绿丫和风来异口同声的问道。 “就是男人给女人生娃用的小虫子。”张荷一边解惑一边又去看桌上这笔盘与笔架，毕竟仅仅是一枝笔作用还不大，果然，这笔盘，笔架，包括这墨碇啊，都是能杀精的东西做成的，这背后之人很用心的在杀精啊。 反应过来的绿丫和风来红了脸。 风来脸色一沉：“张大娘，你是说有人在暗害大人？” “这是想让人家断子绝孙啊。”张荷一脸有趣的看着这砚台，瞧瞧这花纹，瞧瞧这纹理，她不懂行的人也心动，可这材料对男人实在不友好。 “这文房四宝相公用了快两年，这就是我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吗？”顾铮不敢置信的道，夺过张荷手中的笔和砚台，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几样东西沈暥一直碰的话，怀上孩子的几率很小，就算怀上了，容易诱发畸形。”皇帝的赏赐？张荷挑了挑眉。 畸形两字让顾铮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顾铮被吓着的模样，张荷摆摆手：“别怕，别怕，这些只对男人有作用，对女人是没有效果的，再说，畸形的精子也很难受孕，能怀上的肯定是质优的。”只有游泳健将的小精们才能着床啊。 “我和相公是一体的，害他就是害我。”顾铮气得脸色都发青了：“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这种阴招确实像赵肃的作风，不过，你们生不生孩子跟他没关系，他再防着谁，也防不到孩子身上。阿铮啊，这种事情要是在书里，一般都是给女人下药，给男人下药还真是少见啊，明显，下药的那个人并不想你身体有什么损伤。”张荷这话意有所指。 是赵元澈，顾铮毫不犹豫的肯定，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别冲动，”张荷赶紧拉住了顾铮：“就算你这样冲上去，人家也不会承认，要知道这是御赐之物。你们现在早已反目成仇，再多一事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那我解不了气。”顾铮恶声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恶可耻的男人。 “这事就等沈暥回来了再说吧。”张荷道。 “我现在就让暗卫去告诉沈大人。”风来说着，阴沉着脸离开，都快两年了，沈夫人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去过寺庙让大师看过，也让女大夫看过都说没有问题，沈大人这样的身体自然不可能有问题，真是想不到竟然有人这样使阴招，防不胜防。 第433章 三年之内 “别气了，亏得我那晚上闲来无事在屋顶跳了跳，要不然还真要出问题了。”张荷让绿丫去找了块布来，将这些都包好，喜滋滋的道：“这锦葵藤作用可大着，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件。” “老乡，你说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顾铮紧张的问道。 “这东西你们要是接触的时间再长点，沈家真要后继无人了。”张荷道，这招太过阴毒，伤不了人因此很难察觉，要是对身体有害，以沈暥的警觉早就发现了。 “那，那沈暥他现在身体应该没事吧？”顾铮最担心这个。 “三年之内，你不能怀孩子。”张荷拍拍顾铮的肩膀，安慰她：“那时你也才20出头，小着呢。” 顾铮一个劲的顺着胸膛，被气的，有种恨不得现在就抄起家伙去端王府找赵元澈拼命的冲动。 傍晚时分，风来回来了，但沈暥并没有回来。 顾铮被气的压根吃不下晚饭。 “沈暥不会找人算帐去了吧？”张荷心情没受什么影响，在她那会，这种阴招只能算是小技俩，她可是参与过政变的女人。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我来侍候就行。”风来对着屋内侍候着几人道，待人都下去后，她轻声说：“就在方才太子殿下被废了。” “这么快？”顾铮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暗卫说大人在听了他所说的事情后就离开了内阁，回来不久，皇上就下令废太子。”风来暗吁了声，要说跟沈大人没关系，鬼才信。 此时，偏堂内的窗外突然射进来一样东西，风来接住，是纸条，她打开一看，拧了拧眉，随后看着顾铮道：“原来压倒太子殿下这最后一根稻草的竟然是夫人给太子妃的那本《花园记》系列。” “太子妃利用那书不是赚了一大桶金吗？”张荷奇道，这事老乡提过。 顾铮想了想：“是虐杀婢女的事吗？” “是。”风来点点头：“原先自夫人那本书印刷出来，那些夫人们对于底下的侍女就更为苛待，为此死了好些人，当时夫人的书肆里也是来闹过的，不过被大人给解决了。” “婢女的生命根本就不被重视，皇上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而废太子？”顾铮觉得奇怪。 张荷也赞同顾铮的话，下人的命对那些贵族而言如蝼蚁一般。 “王婉容死了，是被太子妃暗害的，死的还有几名侍妾，这事就在方才被言官直接告到了御书房。”风来暗呼这速度，摆明了是早就准备好的。 王婉容，是沈暥的上一世的妻子，也是赵元澈的内应，这一世想尽了办法想把她干掉嫁给沈暥，后来太子和赵敏如的事情发生，她代替了赵敏如嫁入东宫，一心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顾铮没想到最后她竟然会被太子妃暗害，在宫斗下牺牲了。显然，皇帝在意的并不是那几名侍妾，而是王婉容的死，王家百年书香世家，王婉容还是王氏大房的嫡女。 皇帝原本对太子就极为失望，加上这一桩。 “端王是太子一党，太子失势，他必然受到牵连。”风来冷哼一声：“不过比起端王所做的恶事来，还是不解恨。” 顾铮倒是冷静了下来，道：“端王这么快失势，三妹妹那边，哎。”见张荷疑惑的看着自己，将方才和顾盈的事说了下。 “你这个三妹妹，你得好好引导了。”张荷舀了些汤倒在碗里，边舀边道：“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姐妹反目。” 顾铮沉默，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顾盈不管在哪方面确实比一般的女子要好，但你别忘了，她自小就被认定为皇子妃，每年都会进宫几个月受皇家嬷嬷的教导，嫡庶，主朴，贫富这些阶级思想以及伦理秩序是深根蒂固的。”张荷的前半生遇到的贵女们性格都不错，温婉，端庄，大气，可一旦遇事，立场明显：“你从庶女变为嫡女，她或许不在意，但现在这种你高她低的情况，你觉得她会真正的接纳吗？” 顾铮怔了下。 “新时代新观念下的咱们交朋友时很容易将这些忽略，也视为不重要的东西，反而很重视情感，阿铮，她们不是这样想的。” 这一点，顾铮确实没深想，她脑海里总是想起上一世顾盈死前的场面，想起自己答应过她的承诺拉她一把，主母的明理，四妹妹的爽气，现在的顾家她是当成了家的。 “这种生活真是累人，你又逃不掉。你瞧我，过得多简单啊，不喜欢就走人。羡慕不？”张荷笑道。 顾铮可笑不出来，其实张荷所说的，她在今天三妹妹说出那些话时已经有所察觉，还说的那样溜。 “老乡，帮不上你什么忙，就只能这样提点你几句。”张荷边喝着碗里的汤边道：“一个人只要陷在生活里，好事儿坏事儿都是亲朋好友给折腾出来的，帮忙的是他们，帮倒忙的也是他们，给温柔的是他们，骗钱的也是他们。”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顾家是我娘家。”见老乡也给她舀了碗汤，顾铮接过：“我相信顾盈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她真的怨恨我了，我会努力把她拉回来，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一晚，沈暥回来的很晚。 顾铮一直在等他，原本她想说毛笔的事，但在见到沈暥衣裳上的血迹时讶道：“这些血迹？” “赵元澈的。”沈暥脸色今天已经不是能用冷来开容了。 “你去找他了？” “他来找的我，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沈暥冷笑，见妻子担忧的打量自己，道：“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他，以他的武功并不是我对手。”想到暗卫跟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要不是理智尚存，沈暥相信自己那一剑定会了结了他。 “他找你是因为太子的事？” 沈暥轻嗯一声，搂过了妻子入怀，满是愧疚的道：“毛笔的事，是我疏忽了。” “你哪能事事都防着呢，不是你的错。”顾铮抬头看着他：“老乡说咱们三年之内不能有孩子，要不然对孩子不好。” 沈暥脸色阴沉起来，他该了结了赵元澈的。 事已至此，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太子被废，赵元澈好不到哪，这几年之内他都得不到皇上的重用，我将再给他重重一击。”沈暥冷声道。 “什么重重一击？” 沈暥拉着妻子坐下：“东宫出事，淑妃在背后可谓帮了不少的忙，王婉容的死，那些受害侍妾被找到，淑妃娘娘暗中出了不少的力。”而他不过借力打力而已。 “淑妃针对东宫，赵元澈却帮着太子？”顾铮觉得奇怪，不管是上世，还是这世，赵元澈对太子一直很好。 “张荷没跟你说吗？” “这事跟张荷有关？” “太子和赵元澈小时候都得了疾病，张荷假说只有一颗药只能救一人，没想到太子说要让给端王，所以俩人从小的关系就不一般。”沈暥冷声道，这事是他请张荷去暗卫营指导弩枪时，张荷所说。 这点顾铮倒是没料到。 “为什么淑妃要如此针对东宫呢？”顾铮喃喃，随即想到了什么，看着沈暥道：“难道淑妃有野心？” “不错，淑妃有争储之心，这几年私底下一直有所动作。”而这一切，端王并不知情，沈暥觉得他很有必要跟端王说说，母子反目应该很让人痛快。 顾铮恍然，这也就明白了为何淑妃不喜欢顾盈，还处处针对着顾盈，因为顾家没这个实力帮着端王争储不说，甚至还要靠着端王光耀门楣。 这一晚，顾铮辗转难以入眠，想的事情太多，但更她害怕的是如果没有张荷，沈暥一直用那毛笔和笔盘的话，他们这一辈子都将没有孩子，一辈子被算计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哪一天不用这些东西了，三年之内她若怀上孩子，也将是个不健康的孩子。 除了这文房四宝，会不会还有其它害人的东西呢？ 闭着眼晴的沈暥将妻子搂入了怀中，他知道她在后怕，更在担心：“以后咱们用的东西都自个买，不会再让人有害我们的机会。” 顾铮紧紧回抱住了他，点点头。 第434章 拎不清的 隔天一大早。 太子被废的事昭告天下，全越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一天，三品以上的大人就入狱了十几名，更别说那些附庸的小官儿，太子母家的亲戚入狱的入狱，抄家的抄家，涉及人数数百人之多。 顾铮吃午膳时，素兰和绿丫从外面打听来的情况听得心惊，没想到废太子竟然会扯出那么多人，几乎抄了九族，比她想像的范围广多了。 张荷摇着头说：“太子当了十几年，势力盘根错节，几百人不算多。这动不动抄家诛族的，也是一种特色。” “那端王呢？”顾铮赶紧问。 “端王那边奴婢倒是没听到什么。”素兰摇摇头，端王府的事没有半点的风声，应该没什么事。 顾铮匆匆扒完饭，对着张荷道：“我去趟顾府。”这个时候，顾家的人肯定很着急。 看着顾铮出了小偏堂，张荷一边吃着菜一边自言自语：“赵肃十多个儿子，未来几年也够忙碌了。” 顾铮刚出大门，就见到大堂嫂佟氏和沈梅儿堂姐正与风来说着什么，看到她出来，大堂嫂佟氏便道：“我们没什么事，你先去办你的正经事。” “对，对，我们没什么事儿。”沈梅儿也赶紧说。 两人前来自然不是走亲戚，应该是为了沈贵堂兄的事，估计是风来跟她们说了太子被废的事，因此她们不想让她多分心。 “大堂嫂，梅儿堂姐，沈贵堂兄最后是怎么决定的？”顾铮问道，这事她心里也挂念着。 “方芸娘的娘撞了你二伯母院子里的那石桌，额头上流了不少的血，你二伯二伯母也不好再赶人了。”沈梅儿道。 大堂嫂佟氏冷笑几声道：“人都已经休了，阿贵也去衙门里将户籍消了，现在这算什么事儿嘛。阿铮，你有事你先去办，办完给二伯家想想办法，你和阿暥读书多，见识又广，想的办法肯定比咱们好。” 已经是第二次来说了，顾铮只好点点头：“我先去趟娘家，回来后跟相公说说这事。”说着上了马车。 风来一声‘驾——’，马车朝着顾家而去。 顾家人此刻心情都不好。 顾正钦从宫里回了家，顾鸿永一脸无奈的坐着，卫氏亦坐在旁边，顾瑶，顾盈也在两旁。 “我那些做官的朋友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帮不上忙不说，给的消息也不靠谱。”顾鸿永气得直想摔杯子，他自以为和一些有实权的官打上了交道，他们昨天还在说不会废太子，结果呢？ “端王没有被涉及，这已经是万幸了。”卫氏道，这几天阿铮跟她说的那些事，她心里就不安着，深怕端王爷被累及，毕竟顾盈现在还是端王妃。 “那倒是。”顾鸿永点点头，三姑爷是太子的人，天下人都知道，幸好没出事：“不过也奇怪了，太子被废，端王怎么什么事都没有呢？” 卫氏，顾瑶，顾盈都冷看向了顾鸿永。 顾鸿永忙轻咳了几声，道：“我当然也是希望三姑爷不出事的。” 此时，秦妈妈进来禀道：“家主，主母，大姑娘回来了。” 顾铮进来时，一家人都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大姐姐，王爷会出事吗？”还没等父母开口，顾盈就迎了上去问。 顾鸿永奇怪的看着三女儿：“你大姐姐一个妇道人家，她懂什么？” “大姐姐不知道，可大姐夫知道啊。”顾瑶接了一句。 “你大姐夫和王爷的关系现在僵着，再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内阁学士，还轮不到他议论朝政。”顾鸿永觉得女儿们的样子有些奇怪，又见妻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大姐姐，是不是大姐夫有什么消息传来？”顾正钦问道，他现在一门心思考试，对外面的事并不多打听，但心里始终觉得大姐夫是个厉害的人。 顾铮拍拍顾盈的手背，让她坐下，看着她说：“放心吧，端王不会有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定然是淑妃娘娘做了什么。”就像上世那样，上世太子谋逆端王参与其中，淑妃以小外甥的命阻止了端王参与。 “淑妃？”顾鸿永觉得莫明其妙：“淑妃娘娘深居后宫，朝廷上的事，她能做什么？” 卫氏突觉心累，她这个丈夫并不适合当官，可一辈子挤破了头都想进官场，好不容易得个了编攥的小职，想尽办法想调，自以为交了不少的官场朋友，事实上都是一群像他这样不得志的人。 “其它的我也不清楚。”顾铮不想让将要科考的二弟弟知道太多。 顾盈是松了口气，如果说大姐姐先前讲的事对她打击很大，让她一直怨天尤人，恼恨大姐姐。突然的废太子瞬间让她清醒，端王被牵连，那顾家肯定也要被牵连，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都很危险。大姐姐说的对，上辈子的事她没有经历过，这辈子她是在经历中，上一世那种可怕的事她绝对不可以再经历。 卫氏一直很后悔，她应该在早先就让盈儿和端王和离的，如今出了现在这样的事，提和离的话会让别人说顾家薄情寡义，甚至更难堪的话，盈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是听大姑爷说的？”顾鸿永看着大女儿，自大女儿回了家后气氛就有些不一样。 “是。” “他跟王爷认错了？和好了？”顾鸿永知道大姑爷和三姑爷之间有矛盾，这定是和好了才能打听到这么重要的事啊。 所有人又都看向他，神情各异。顾正钦在宫里时时常会去跟大姐夫请教一些问题，因此多少知道一些，虽不知道大姐夫和三姐夫之间到底是何问题，但父亲所说的认错，和好以大姐夫的性格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鸿永觉得莫明其妙。 顾铮很多事她不愿意跟这个父亲说，是因为这个父亲是个拎不清的人，他总看清他自个的能力。 一家人没有再多说别的，只说这段时间内大家尽量都在家里，还对顾正钦多叮嘱了几句，毕竟这次的科考对他对顾家而言都很重要。 待顾正钦回了宫，顾鸿永去书房，母女几人到院子里走走时，卫氏才问起顾铮情况来。 顾铮将自己知道的事说来。 “淑妃竟然有这样的野心，这也就难怪她对我顾家人不满了。”毕竟顾家没什么实力，卫氏心里即是气愤又是惊讶，所有人都知道端王和太子情感深厚，谁能想到端王的母妃淑妃竟然有想让儿子争储的野心。 “三姐姐，你快跟端王爷和离吧，这家人都太可怕了。”顾瑶赶紧对着顾盈说道：“如果你不和离，淑妃肯定还会欺负你。” 顾盈一直在后怕，王爷出事，她也不会好过，二弟弟的秋考事关顾家未来绝不可以受她牵累，此刻四妹妹这样说，她又下意识的不想同意：“那临儿怎么办？我也不甘心，我被欺辱了这么多年，就这样离开，我不甘心。” “母亲？”顾瑶赶紧走到母亲的身边：“你劝劝三姐姐。”她不懂为什么三姐姐一定要踏进这场混浊中，被欺负了那么几年还不够啊。 见卫氏在犹豫，顾铮知道卫氏在顾忌什么，一则是此刻和离人言可畏，二则顾盈很难怀上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而顾盈性格展露的好强她已经不觉得意外。想得开放得下的，会觉得已经浪费了好么几年，应该尽早脱身过自由的日子，想不开放不下的，会不动声色的报复回去。顾盈属于后者。 “等过了这阵子再说，这事急不来。”卫氏道，盈儿被欺压成这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甘心？就算要抽身，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大姐姐。”顾盈拉住了顾铮的双手，坦诚的道：“对不起，前两天我魔怔了，一时没有想开，现在是真正的清醒了。” “是我太急躁，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我真怕你回不过神来。”不过顾盈所说的不甘又让顾铮觉得担忧，想到张荷所说‘这个三妹妹，你得好好引导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姐妹反目’，姐妹反目她觉得不太可能，倒是顾盈未来的路极容易黑化：“三妹妹，你打算怎么做？” 第435章 庶娘喜事 “我不会再忍了，现在该是他们忍的时候了。”顾盈冷笑几声，“我这几年的讨好真是喂了狗了。母亲，大姐姐，四妹妹，你们说母子反目怎么样？” 母子反目？顾铮讶异，这跟沈暥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三姐姐，不愉快的事就放下吧，咱们不淌他们的混水。”顾瑶在旁边劝道。 “我怎么放下？我从六岁起，皇上就把我赐给了他做新娘，每年我都要进宫接受嬷嬷们严苛的训戒，为的是什么？我讨好淑妃时，连她身边的小小宫女都不如，因为赵元澈，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你让我怎么放下。”顾盈朝着顾瑶厉声道。 顾瑶被吓了一跳，三姐姐从没有这样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是我的错。”卫氏一脸的自责。 也就在这时，秦妈妈匆匆走了过来禀道：“主母，十二皇子来了，说要见四姑娘。” “快请十二皇子来这里。”卫氏忙说。 不一会，秦妈妈领着十二皇子进了园子，在见到她们时，十二皇子显得很高兴：“顾夫人好，五嫂，大姐姐，瑶儿。” 十二皇子与顾瑶同岁，因母妃早逝，皇帝儿子又多倒是对这个儿子没怎么约束，因此与兄弟之间的关系都不错，被废的太子也很喜欢这个十二弟，几个月前还让他参与政事。 顾铮见他脸上的笑意比先前少了许多，但在见到瑶儿时眼中的星光反倒越来越亮，现在行了简礼后就来到了顾瑶的面前。 “这种时候你怎么来了？”自谢长青的事后，十二粘她粘得更紧了，她也因为后怕就没说他什么，尽管十二总是嘻嘻哈哈，但还是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我当然应该这个时候来，瑶儿，我和你是站在一起的。”十二皇子拍拍胸脯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在你这一边。” 顾瑶脸一红，正要让他别瞎说，听得母亲道：“多谢十二皇子对瑶儿的厚爱。” 卫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十二皇子，但也有意的不让他和瑶儿太过亲近，瑶儿和十二皇子是不可能的，如今盈儿这模样，她更不愿小女儿再嫁入皇家了，卫氏接着说道：“不过您是皇子，还是要避嫌才好。” “为什么要避嫌，全越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瑶儿，父皇和母后也知道，我在一个月前还跟父皇提了要娶瑶儿为妃的事。”十二皇子觉得堂堂男儿就该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什么？”卫氏和顾瑶惊呼。 “十二皇子，皇上是如何回答你的？”顾铮问道。 “父皇说我长大了，是时候立妃了。”十二皇子撇了撇嘴，对于父皇这个说法不满意：“反正我说了，这辈子我都只要瑶儿做皇妃，不要别的女人。” “十二皇弟，如今太子被废，牵连数百人，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意在儿女情长上？”顾盈冷声道。 “我又不能做什么，连去看太子哥哥父皇也不肯，我也很无奈，而且，”十二皇子看着顾瑶，柔声说：“我担心瑶儿受到惊吓，当然要过来看看。” “你别害我四妹妹，你们之间......” “盈儿。”卫氏喝住了顾盈往下说，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再添十二皇子的烦心。 “我知道五皇嫂要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十二皇子知道这内中原因，宫里的那些事他也厌烦：“可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当然要自己争取一下，如果我娶不了瑶儿，那我就一生不娶。”一生不娶四个字他说的格外坚定。 卫氏，顾瑶，顾盈三人都愣了下，顾铮说过上一世十二一生未娶。 顾铮是支持十二皇子的，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又无法放弃，那就奋力一博，就算孤独一世，也是个美好的回忆。 十二皇子过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鸿永，还怪卫氏不叫他一声，说着把十二皇子请去书房说说话。 “顾伯爵，我和你事情要说的，我就想来看看瑶儿。”十二皇子说着又粘到顾瑶身边。 “那瑶儿，你多陪陪十二皇子啊。”顾鸿永当然是乐见其成了。 看着十二皇子对小妹的喜欢劲，顾正钦看在眼里，心里复杂的很，他如今是十二皇子的陪读，宫里待的时间长了，知道很多事就算是皇子也并不能照着自己的想法去活，三妹妹已经这样了，虽然十二皇子不是端王爷，可宫里的那份禁锢是一样的，四妹妹的性格不适合宫里。 顾铮离开顾府时，看到了守在十二皇子马车边上的宁齐光，他冷望着她半响移开视线。看到他自然想到了宁秀兰，又想到了方芸娘。 风来跟顾铮的想法一样，在边上轻声问道：“夫人，现在是回家还是去沈二伯家？” “等相公回来再说吧。” “是。” 沈暥回来的晚，等他到家时，顾铮瞌睡打的都睁不开眼。 好笑的看着妻子那如小鸡磕米的瞌睡样，沈暥轻轻将衣裳换下，又净了手后才一把将妻子抱起放上了床。 身子碰到被褥，顾铮瞬间清醒：“你回来了？” “什么事让你忍着睡意都要等我回来？”沈暥坐到旁边，看着妻子懒洋洋的模样，他很喜欢看妻子慵懒的模样，能化去他一天的疲惫。 “就是想等你回来一起睡。”沈暥回来，顾铮也就安心了：“梅儿堂姐今天又来了，大堂嫂也一起来的，沈贵堂兄的事，她们希望你去一趟。” 沈暥想了想，点点头：“那明天中午咱们回爹娘那里用饭吧。” “好。” “相公，为什么太子被废这事上，端王什么事也没有？”这个问题今天父亲问出来时，顾铮其实也很好奇。 沈暥上了床，躺了下来：“淑妃请动了两位三朝元老出现替端王说情，再加上淑妃的父亲乃皇上曾经的夫子。不过，明天宫里应该会很热闹。” “为什么？” “我已让人将淑妃暗中对付太子的证据都放到了他的书房里。”想到了毛笔的事，沈暥眼中的光芒带着几分森冷。 顾铮并不关心赵元澈会如何，如果不是因为顾盈，她巴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见赵元澈，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相公，你说接下来的储位之争谁最有利？”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不过皇上不会考虑二皇子和五皇子，而四皇子并不醉心于储君之位，六皇子七皇子虽然政绩不错，可其母妃的位份太低，家族也没有什么势力。”沈暥分析着朝中的形势给顾铮听。 “十二皇子呢？”顾铮突然问道。 沈暥见妻子突然来了精神，担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十二皇子母妃早逝，从小散慢惯了，现在这年纪还小了点，储君人选皇上和众臣子不会考虑在内。你是在担心顾瑶？” 心思被看穿了，顾铮嘿嘿一笑：“有一点。” “缘份自有天定，不早了，赶紧睡吧。” “嗯。” 然而，顾铮和沈暥才刚睡着，敲门声就响起，风来的声音在外激动的道：“夫人，秀姨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义父有后了。” 顾铮已经惊醒，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听到风来的话后飞快下床开门，一把夺过风来手中的信拿到烛光下看起来。 沈暥又点亮了另一根烛火拿到妻子面前照亮。 “娘生了，生了个七斤的大胖小子，信是在十天前发出的。”顾铮激动的看了看落款。 “是啊，蒙北的人快马加鞭而来，马都跑死了三匹。”风来比顾铮还要激动，义父为秀姨守了一辈子的活寡，终于有后了。 “我好想见娘，好想见我的弟弟啊。”顾铮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见到王庶娘。 这一点，沈暥还真没法答应，朝中局势紧张，此去蒙北又路途遥远，想了想道：“再过一段时间，等有空了，咱们就去蒙北看看娘和燕将军。” 第436章 亲家纠缠 “真的？”顾铮开心的望着丈夫。 看着妻子如小孩子般的期待眼神，沈暥点点头，近期不可能，但总会有时间的。 这一晚，顾铮兴奋的再也睡不着，因此第二天就有了明显的黑眼圈。沈暥起床上朝时，她也跟着起床。 “你都没怎么睡，怎么不多睡一会？”难得妻子和他一起起床，还服侍他穿戴，沈暥张开双臂，很喜欢妻子在身边溜转为他穿戴时的那份温馨。 “我有了弟弟，现在还兴奋着。”顾铮朝着丈夫嘿嘿一笑，最主要的是母子平安。 张荷起来时，顾铮早已吃好了早饭，正在堂厅着看着一些布料。 “这些衣料不合适你做衣裳吧。”张荷看着眼前这些颜色明显不适合顾铮的布料，看起来像是给孩子的。 “是给我弟弟的，娘给我生了个弟弟。”顾铮高兴的说。 张荷对于这位王庶娘可以说久仰大名，虽然没见过，但顾铮常跟她说起，这世界真是太小了，燕子献苦苦寻找的人竟然是顾铮的亲娘。 “给你做了个东西。”张荷将一枚戒指放在了桌上：“照着你中指的指围做的，戴戴看合不合适。” 这是一颗看起来很寻常的金戒指，小小巧巧，款式简单，上面还嵌了颗小翡翠。 “怎么想到送我戒指了？”顾铮奇道，拿起戒指戴在中指上，刚刚好。 “别小看这戒指，里面藏了九十枚头发丝一般细小的钢针，小翡翠里面一半是麻醉剂，一半是巨毒，按动一下背面的机关，钢针就会射出，射程在30米之内。”张荷回了越城觉得无聊，就动了动脑袋瓜子做了这个。 “好厉害。”顾铮惊讶的看着这种只有在小说中才会有的东西。 “张大娘，这小小的戒指里面竟然能藏下九十枚针？”风来觉得不可思议，这超出她的认知的范围了。 看出了风来的不敢置信，张荷哈哈一笑：“这世上你想像不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又对着顾铮道：“我要走了，在越城太无聊。” “你回越城不过二十来天，不是说好了陪我一个月吗？”顾铮一听老乡要离开，不舍的道。 “我早些回来陪你过年，怎么样？”张荷还是喜欢外面的大千世界，越城太拘束，不适合她。 知道是留不住张荷了，能陪她这么久，顾铮已经很高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吃过早饭就走，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你不等小金回来吗？他两天后应该就能回来了。” “他早就习惯了我随时离开。”张荷挥挥手，儿子只有娶儿媳妇一事让她挂心，说完看向风来。 风来见张大娘突然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生警惕，不会又来了吧？果然，听得张荷道：“风来啊，你啥时候让我当奶奶啊？” 正喝进一口水的顾铮猛的吐了出来。 张荷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给顾铮的是马蹄踏出来的几许灰尘而已。 “你说，我要是有老乡的武功该有多好。”顾铮打心里对张荷是羡慕的，来去自由，性子又洒脱。 “夫人羡慕张大娘的武功，张大娘却羡慕夫人的美貌。”张大娘不止一次的感叹时不运她，风来不是很明白这话其中的意思。 “是啊，不过咱们的风来这两样可都是占了的。”顾铮笑眯眯的看着风来脸颊，不过就是画了一些雀斑，原本的双眼皮改成了单凤眼，再将脸线给打厚了，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那份艳丽来：“张荷要是看到了你的脸，说不定就该羡慕你了。” 风来嗤笑了几声，太过美丽的容貌对女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午，顾铮和沈暥来到老家时，沈父沈母刚好开始吃饭，见到儿子儿媳妇回来，赶紧再添了两份碗筷。 婆婆的饭菜虽是寻常的家常菜，但做出来很精致，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味道也是极好的，顾铮瞬间胃口大开。 沈暥将梅儿大堂姐两次过来找他的事说了说，问了二伯家现在的情况。 “还是老样子，芸娘的阿娘撞了石桌，这会还在休养，你二伯母不好赶人，那方老汉每天给你二伯家挑水劈柴，好让沈贵心软，那方芸娘也一直在屋外求着。”沈父叹着气说：“早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古人看重女子贞节，方芸娘第一次撒谎住在书楼其实是去了傅家，顾铮觉得沈贵堂兄能原谅一次已经是非常了不起，方芸娘偏要离开沈家去了傅家，休妻之事街坊都知道了再回来，是个男人都不会再要了。 “沈贵堂兄是怎么个想法？”沈暥问道，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堂兄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几天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整个人都瘦了一整圈。原本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勤劳，孝顺，又有一手的好活计。”沈父说起来都心痛：“儿子，你打算怎么帮你堂兄？” “我先去看看堂兄吧。”沈暥心中已经有打算。 方芸娘的父母是老实人，两人的肤色因长年劳作而黝黑，方父面庞憨厚，身子勤劳的在院子里做着这做着那，方母因前两天撞了石桌额头上还绑着布，也正给院子清扫着地。 沈二伯一家人则无奈的看着以前的亲家做这做那，赶不走人，撕起脸来又容易惹街坊邻居围观。 顾铮的目光看在了站在沈贵堂兄身边落泪的方芸娘身上，她一直紧依着沈贵，楚楚可怜。 “阿暥，阿铮来了？”二伯母看到了沈暥和顾铮，赶紧过来。 “阿铮？”看到顾铮，方芸娘忙堆起笑脸，又对着沈二伯母道：“娘，我来倒茶。” 二伯母看着方芸娘一脸的排斥，但看到院子里那亲家身影时叹了口气没说话。 “不用了，我来问沈贵堂兄一句话就走。”沈暥漠然的对着方芸娘说完，就走到沈贵面前。 就像沈父说的那样，沈贵瘦了不少，脸上再无笑容，就连沈暥他们来了，只是目光沉闷的看着他们。 方家父母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沈暥。 方芸娘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裙子，她知道沈暥不像沈贵那样好说话，看到这么优秀男人身边站着的顾铮，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堂兄，”沈暥扶起蹲在地上的沈贵，沉邃的黑眸落在他沉默的面庞上：“你还能接收她吗？”这个她自然是指方芸娘。 “相公，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方芸娘突然跪到了沈贵的脚下，抓着他的裤管哽咽道：“我真的知错了。” 沈贵痛心的看着方芸娘，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朝中还有事，我先走了。”沈暥道了别，拉着顾铮就离开。 这么快？这就解决了？顾铮一脸摸不着头，沈二伯一家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出了二伯的小院，顾铮问心中的疑惑。 “这还不简单，到了晚上，我让沈峰直接将方家三人送回山上就行。”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那无语的模样：“所以，沈贵堂兄的想法是最重要的，他要是还喜欢方芸娘，我就不会这么做，也不会管这事。他要是不喜欢了，解决的方法多了去。” 顾铮知道这所谓的请，其实是绑，这倒干脆利落：“你不担心方芸娘她跑下山？” “有宁秀兰的前车之鉴，她不敢。” 顾铮嘴角一抽，懂了。 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大伯母的铺子上坐了一会，大伯母因方才在做生意就没跟着进去，一听沈二伯家的事沈暥会出面解决，也是松了口气，这方家的父母虽然都是老实人，可女儿做出了这种事，并不是纠缠能解决的，原本没多少人知道，他们这一缠，左右街坊都知道了，这让沈贵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啊？遇上这样的亲家也真是倒霉。 第437章 科举开始 这几天大越上下并不平静，废太子的事还未平息，余党一直在查，先前几百人入狱的入狱，杀头的杀头，越城上下人心惶惶，深怕被波及。整个气氛都是压抑的，直到科举的来临。 科举对越城百姓而言是件大事，大家一下子对废太子的关注度都转到了科举上来。 顾正钦进考场的那天，顾家所有人都来送他。 顾铮一早就和风来一起候着。 “大姐姐。”顾瑶第一个看到顾铮的，高兴的跑了过去。 “父亲，母亲。”顾铮上前施礼。 “大姐姐。”顾正钦，顾盈也打了招呼。 “二弟弟，别紧张，照你平常的水平发挥一定没有问题的。”顾铮见二弟弟的脸色崩着，一看就知道是紧张。 顾正钦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正要去排队进入试场时，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大家都望去，看到了十二皇子以及谢长青。 十二皇子和谢长青互望着，彼此的距离有些远，显然两人也是刚碰上的，十二皇子的面色复杂，谢长青的脸色略显病态，自顾瑶的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暮气沉沉，行了个礼就转身排队去了。 顾家人对谢家人那是无比的痛恨，这会一个个都没有好脸色，毕竟顾瑶的清白险些被他毁了，哪怕谢将军出面澄清，还有不少的污言。 “瑶儿。”十二皇子看到了顾家人，赶紧高兴的跑过来，他是来送顾正钦的，看到顾瑶后眼里就只能容下顾瑶一人了。 考院对学生们的检查都极为严格，除了日常的吃穿和用的其余的都不能带进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个个检查的严。 顾正钦排的有点远，还要好一会才轮到他。 “希望二哥哥这次能高中。”顾盈喃喃着。 “三姐姐放心，二哥哥那么努力，一定能高中的。”顾瑶对二哥哥充满了信心。 “那是，咱们几个人中，就正钦是最为努力的，他这次肯定能进榜。”十二皇子拍拍胸脯。 “那你呢？”顾瑶眯起眼望着十二：“你要是进了考院，能进榜吗？” 十二皇子立马道：“那是自然，本皇子也很努力在学习的。”不过就这几个月而已，看到瑶儿为了书楼这么卖力，他也是鼓足了劲在学，而且先前太子哥哥已经安排一些政务让他学着在处理了。 “瑶儿，又胡说什么呢，十二皇子自然比你哥要好。”顾鸿永忙上前维护十二皇子，小女儿真是太不会说话了，皇子要哄着的。 “她来做什么？”一直注意着儿子的卫氏目光突然变了变。 顾铮和顾盈望去，看到了宁家嫡女宁秀英。 宁秀英和顾盈原本是闺蜜来着，顾家和宁家也极为看好宁秀英和顾正钦这一对，甚至都要为两人定下了婚约，哪想被傅平香破坏，设计顾正钦和宁秀英的贴身婢女私会，差点败了名声，再加上其它复杂的因素，两家的婚姻告吹，再后来官家一纸赐婚将宁秀英赐给了燕子献，最终也没成。 宁秀英和顾盈的关系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的亲密。 卫氏疾步走到了儿子的身边，将宁秀英拉了过来，压低着声音厉声道：“宁家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还请自重。” “我，我只是来鼓励正钦好好考试。”宁秀英娟秀的面庞上一脸的委屈。 “正钦需要你来鼓励吗？你是正钦的什么人？又以什么身份来鼓励？在这么多人在面前，你到底是何居心？”要是以前，卫氏定然不会这般气急败坏，儿子将进入考院，要是被这个女孩弄得分了心，如何是好？再者，宁秀英对正钦始终未曾忘情，摆明了有私心。 顾铮望向二弟弟，见他关心的看着这边，已经轮到检查了，因此走不过来。 “我，我......”宁秀英贝齿紧咬下唇，面色又羞又愧。 顾盈在旁冷冷看着，她和宁秀英的友情早已随着差点毁了二哥哥名誉的那件事消散，尽管还有些往来，彼此心里的隔阂已经产生，芬妾室的事后，她亦厌恶那些私下搞小心机的女人。 “母亲，父亲，二弟弟进去了。”顾铮在旁边道。 众人忙望去，果然，顾正钦已经通过检查，拎着小木箱进去了考院，进入大门前，他又转身看了家人一眼。 见儿子并没有受到宁秀英的影响，卫氏松了口气。 “宁姑娘，”顾鸿永看着这宁家的嫡女，顾宁两家都是伯爵世家，原本是极好的姻缘，偏偏波折不断，先是那宁家庶女宁秀兰冒充嫡女与顾盈交好，又和大女儿顾铮闹出这么多事来，再然后宁秀英和正钦也非常不顺，宁家和顾家肯定八字不合：“往事难追，正钦已经放下了。” 宁秀英脸色一白，她是伯爵府嫡女，却被这一家人说得这般毫无颜面，可就这样走了的话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能见正钦一面。 “我们顾家和宁家的恩怨，宁大姑娘是知道的，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卫氏说了重话，她以前对这宁家嫡女很有好感，那又如何？他们有缘无份。 “顾家有什么了不起？”少年粗嚷门传来时，将宁秀英护在了身后，是宁家庶子宁齐光：“这么多人欺负我二姐一人，不觉得羞耻吗？” “齐光。”十二皇子走了过来：“不是让你在马车旁候着吗？”知道宁家和顾家有过节，因此没让他过来。 “我再不过来，我二姐就要被顾家的人欺负了。”宁齐光冷扫过顾家人，特别在顾铮身上多冷视了会，这才将视线落在卫氏和顾鸿永身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顾瑶听不下去了，护在母亲面前道：“明明是你二姐先来打扰我二哥哥，我们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宁齐光当然知道二姐宁秀英那点心思，沉着脸拉着她就走。 顾铮看着走远的两姐弟，叹了口气，宁秀兰经过这么多事，已经没人敢再上前来提亲，至少在这几年内怕是嫁不出去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临近中午，顾鸿永请十二皇子一起去‘同春楼’吃饭，他早早就在那儿定了厢房。 十二皇子自然是高兴的很。 “四妹妹，上车了。”卫氏，顾盈陆续上了马车，顾铮上车时，见顾瑶脚步未动，望着不远处，顺眼望去，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谢敏如，她亦望着顾瑶，人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颚也变得削尖，衬得眼晴变大，眼中不再是以往小姑娘的单纯和热情，而是冷漠。 “四妹妹，这种人你看她做什么？”顾盈掀起车帘时也看到了谢敏如，冷声道。 卫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你妹妹一直视谢家姑娘为最好的朋友，哪怕到现在，她心里都不愿相信那谢家姑娘竟然会这样对她。” “便宜她和谢长青了，知道了他们的身世，我们也依旧替他们保守着秘密。”顾盈痛恨的道：“真该让整个大越的人都知道他们母亲做下的丑事。” 此时，顾铮走到了顾瑶的身边：“别看了，你们不再是朋友，日后她若再针对你，你也不需要客气。” 顾盈沉默着点了点头。 ‘同春楼’是越城最好的酒楼，最高的三楼遥望着外面的曹越江，江上小舟翩翩，景色很是宜人。 顾鸿永今天包下的厢间就是在三楼。 随着顾家人一起上楼的风来脚步一顿，对着顾铮道：“夫人，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顾铮轻问。 “朝中应该出了事，要不然暗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说着，迅速离去。 这个时候朝中能出什么事？顾铮寻思着，太子被废，余党几乎都被清除，其余皇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折腾出事来。 顾铮目光一动，突然想起在上世，太子见大势已去，自己备下的几千人突然间反了，而且是由端王领的头，难不成？ “阿铮，你愣站在外面做什么呢？”顾鸿永在里面喊：“赶紧进来，都上菜了。” 顾铮哪还有心思吃饭啊，赵元澈真因为兄弟情而反的话，顾盈怎么办？顾家怎么办？那真的是一窝端啊。 “大姐姐，你怎么了？”顾盈见大姐姐脸色有些苍白，奇怪的问。 就在顾铮努力平复心情，想跟顾盈说没什么事时，风来走了进来，轻声在顾铮耳边道：“夫人，太子殿下死了。”声音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第438章 生死一线 “风来，你说什么？”顾鸿永猛的起身，惊骇的问道。 “回家主，太子殿下中毒死了，但也有人说是被人毒杀的。”风来将毒杀两字说得格外重，她在楼外听暗卫说时也是一脸的意外，太子虽然做下许多荒唐的事，但皇帝对这个养在身边的儿子是极为在意的，很多人都觉得皇帝要是以后心软了，太子极有可能东山再起，结果中毒死了。 “太子哥哥？”十二皇子急的站起就往外走。 “十二？”顾瑶见状也要跟上前，十二皇子从小就没了母妃，跟废太子的关系还是挺好的，这会他定然无比伤心。 卫氏拦住了顾瑶：“你现在去了能做什么呢？” “太子殿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死了？”顾鸿永可不相信，毒杀？谁这么大胆敢毒杀太子。 “你们说，”顾盈突然冷冷道：“会不会是淑妃娘娘下的毒？” “盈儿？”顾鸿永和卫氏异口同声大喝。 顾鸿永一步并做二步掀开帘子看了看厢房外面，见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回来心有余悸的看着顾盈：“你在胡说什么？” 顾盈冷笑一声。 这个怀疑顾铮心里也有过，但一想淑妃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的。 就在大家心有不安时，孙妈妈一头是汗跑了进来，着急的道：“三姑娘，家主，主母，不好了，御林军将整个王府包围，还说什么王爷毒杀了废太子。” “什么？”顾鸿永的神情已经不是用惊骇能形容，竟然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顾氏比起顾鸿永来好不到哪里去。 顾盈是从脚到头一点点的冰冷：“我回府看看。” “三姑娘，老奴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您现在回去也会被他们抓住的啊。”孙妈妈急急的道。 “我不回去他们就不会来抓我了吗？”看着父母脸上那死灰一般的面庞，顾盈这心里对赵元澈更恨了，要是顾家因此而蒙难，她...... “盈儿。”卫氏想叫住顾盈，才起身就觉得腿软。 “母亲。”旁边的顾铮忙扶住，对身边的顾瑶道：“四妹妹，你先带父亲母亲回府里，我去找你的大姐夫问一下情况。” 顾瑶点点头。 就在顾铮和风来要离开时，卫氏又叫住了她：“阿铮，如果......” “母亲，我知道。”顾铮知道卫氏要交待她什么，不管如何，她一定尽最大的能力护住顾盈，护住顾家的。 端王府的事还没有传开，酒楼里在说的还是科举的事，众人讨论着今年最热门的几个人选，有些人还拿现在这批考生与去年的那一批在比着。 匆匆上了马车，现在赶车的并不是风来，她随着顾铮进了马车后，有一名随从打扮的暗卫充当了马夫。 “夫人，大人特令小人过来把太子被毒杀一事的经过跟您说清楚。”暗卫边驾着马车边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铮让风来卷起帘子，以方便听。 “有人在皇上的御书房里放了一封信，信中说废太子有二万私兵，皇上便命大人暗中探查，哪知大人刚进软禁废太子宫里，就发现废太子中毒身亡，朝中大臣都说是大人逼死了废太子。” 废太子确实有私兵，要不然上世了不会这么容易就反，尽管暗卫说的轻描淡写，但顾铮想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为何御林军会包围端王府，说是端王爷毒杀了废太子？” “这事大人没有时间跟小人说清楚，是皇上下令抓的端王，大人让您不用担心，大人还说，要是出事的话会尽全力保住顾家。”暗卫说完，在一处转角的地方下了马车，迅速消失。 风来接过绳子驾起马车：“夫人放心，大人应该不会有事。” 顾铮点点头：“端王真要有个万一，三妹妹怎么办，顾家又该怎么办？”这是她现在着急的。 “夫人，当初你让三姑娘跟端王和离，是她不愿。真要出了事，你也已经尽力了。”风来觉得夫人做的够多了。 “顾盈和你我不同，”风来从小被燕将军养大，没有闺中女子的那些束缚，而顾盈不是：“她有她的顾忌，现在她刚养了临儿，要是和离，就再也见不着孩子。再者，端王出了这样的事，和离的话，顾家会成为众矢之的。” 风来本想说那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想到端王妃对那个孩子的喜欢就说不出来了。 顾铮原本想等晚上沈暥回来时问清楚，哪想这一晚他都没有回来。风来派出暗卫打探才知道他和端王都被关在了宫里。 这一夜顾铮无眠，顾家也无眠。 第二天一早，就在顾铮迷迷糊糊睡着时，风来快步走进来：“夫人，大人回来了。” 顾铮猛的睁眼，就看到沈暥进屋，还是昨天的那身朝服，面庞微倦，清冷的黑眸在对上顾铮焦急的模样时转为柔和。 “素兰，”顾铮见到丈夫眼下的黑眼圈，朝外喊道：“你去端盆水来给大人清洗，再让绿丫给烧碗面来。” “也给夫人做一碗。”沈暥吩咐。 “是。”素兰匆匆退下。 “大人，夫人担心了你一夜。”风来在旁说道。 “我知道。”沈暥拉着妻子坐下，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倦意：“知道你会多想，所以才让暗卫第一时间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那些说了等于没说，你一夜不回怎么不让人出来跟我说声？”顾铮因担忧而有些恼意：“我让风来的暗卫去宫里找你，结果宫里根本进不去。”这更让她着急了。 “是我的错。我本想让人出来跟你说声，不想宫里周围都是侍卫，暗卫走不出来。废太子服毒，皇上大怒，将看守废太子的所有宫人都杀了，连侍卫也死了十几人。”昨晚整整一夜，可谓惊心动魄，稍一不慎，怕是他也受到波及。 风来在暗卫回来禀报她宫里突然间守卫森严心里就已料到，她没跟夫人细说，怕她担心。 顾铮骇然。 沈暥又道：“废太子的毒是赵元澈下的，”见妻子和风来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又道：“不过这毒并不是给端王，而是给废太子妃，随后赵元澈想一箭双雕，让几位老臣将此事嫁祸于我。” “可恶。”顾铮握紧双拳。 “大人，你说的一箭双雕是指？”风来奇道。 “赵元澈知道了废太子之事他母妃出了不少的力，对于王婉容之死，废太子妃已经对淑妃有所怀疑，赵元澈才要杀她灭口以护住他母妃淑妃娘娘。没有想到的是，废太子会喝了那茶。”沈暥冷淡一笑。 “相公，那皇上最后又为何认定那毒是端王下的？”顾铮听得很是紧张，她在家里安稳的时候沈暥在生死一线，赵元澈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付沈暥的。 “这事我要谢谢张荷。”沈暥嘴角扬起一个笑弧。 “老乡？” “她给了我一颗假死药，说紧要关头或许能帮我。这次还真是用上了。赵元澈见毒死了人，自然要再找机会杀太子妃。我让太子妃假装被杀死，安静的躺在禁宫内，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直到事后，那些人想要嫁祸我时，才将太子妃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沈暥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但顾铮知道那是生死一线，拳头越握越紧，对赵元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大人，那端王被定罪了？”风来喜道。 沈暥见妻子脸色愤怒，知她心里所想，握过她的手朝她温柔一笑，这才道：“没有。淑妃将所有的事都顶了下来。只要这样，才能保下赵元澈的性命。” “相公。”顾铮扑进了沈暥的怀里，紧紧环抱住他。 风来悄悄退了出去，关门时，她望了沈暥好一会，如此凶险的事，要是一般人怕早已扛不住了，可沈暥有惊无险不说，还能在短时间内扳回一局，连淑妃都被他拉了下来，仅仅只凭聪明的头脑肯定是不行的，换言之，沈暥的实力不容小视。她得赶紧书信一封告诉义父这里发生的事。 第439章 已成定局 风来离去后，沈暥轻拍了拍着妻子的背：“已经都过去了。” “相公，”顾铮抬起身子，一脸认真的问他：“昨晚那样的事，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顾忌着我三妹妹，你会怎么做？” 妻子的问题让沈暥微怔了下，便道：“那此刻这世上早已没有了赵元澈这个人。” “好，以后你不要顾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能因为要护住三妹妹而让你处在危险之中，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你并没有拖累我。” “这还算没有吗？我是想护着三妹妹，护着顾家，但绝不是用这样的笨办法。” 见妻子清亮黑眸中写满了对他的心疼，沈暥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散发抚到耳后，温声道：“好，我知道了。”接着又道：“虽然这次淑妃替赵元澈顶下了所有的罪，但皇帝已经失去了对赵元澈的信任，以我对皇帝了解，京城内他是待不下去了。” “他若离开京城，那三妹妹是不是也得跟着去？” “这事还要到时再具体细看。” 此时，素兰和绿丫一人端着清水，一人端着煮好的面走了进来。 沈暥回来是特意让妻子安心，免得一夜不回妻子胡思乱想，因此用过面之后又进了宫。 到了下午时，京城的老百姓几乎都知道了废太子的事，不过朝廷封锁了消息，他们只知道废太子意外去逝，并不知道是被毒杀的。就算如此，废太子的死在老百姓口中出现了多个版本，有几个版本几乎接近事实，不得不说老百姓的想像力还是很厉害的。 这一天晚上，淑妃被赐死。 “废太子刚死，淑妃的死应该会在几个月后才让大家知道。”风来说道：“而且还是以妃礼下葬，这皇家的丑事得瞒住了才行，不能让别人有所怀疑。” 说到淑妃，顾铮的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肚子，这里曾经有个小生命，最终被淑妃叫人给打没了。上一世直到她死淑妃都还好好的活着，她两世都是为了给赵元澈铺路，这一世却是被自个儿子间接的害死，顾铮冷笑。 “夫人，端王已经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有淑妃这样的母妃在，以皇帝的性子不可能再留端王在京城，待太子下葬之后，就该清算了。”风来面瘫的脸上难得的露着一丝兴奋。 “相公也这么说。如果到时赵元澈被贬去了外地，我们得想办法让三妹妹留在京城才好。”这事儿她要和顾家的人商量一下。 废太子的陵墓就设在皇帝陵寝旁，葬礼的规格也是以太子之礼，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确实宠爱。 科举照常进行。 沈暥再次回来时，是在后半夜，一脸的疲惫，精神倒是不错。 屋内的烛火还亮着。 沈暥望着靠在桌子上睡着的妻子，脚步变轻，外衣脱下换上干净的内衫，去屏风后清洗了一下后来到了桌边，本想抱起了妻子放于床上，想了想，用有些凉的指尖轻点了点她的俏鼻。 这一丝凉让并没深睡的顾铮惊醒：“相公，你回来了？” “以后不许等得这么晚。”沈暥这才抱起妻子放至床上，自己也上了床。 “就算不等我也睡不着。发生了这么多事，看着你回来我才心安。”顾铮靠近了他，沈暥的身上有着让她安心的香气，那是绿丫调的香，她身上也有。 “要是出了事，我定会让暗卫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沈暥将妻子身上的被褥盖好，躺下与她四目相对，眼中带着浅笑：“没有暗卫出现，那就是没事。” “没用的，只有你在我身边了，我才安心。”顾铮说完又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帮得上你就好了。” “帮我？” 顾铮轻嗯了声：“就像老乡那样的，没有武功至少还能制一些药啊，箭什么的。” 见妻子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沈暥觉得好笑：“张荷是好，但像她这样的女人，怕是没有男人会喜欢。” “我不信。”顾铮想也不想的道。 “为什么不信？” “如果张荷长得漂亮，又会武功，又会制弩箭，男人还会不喜欢？” “会喜欢。” 顾铮一脸轻蔑的看着他。 沈暥失笑：“但这份喜欢也只是一时的，男人喜欢美貌的女人，但不喜欢能力盖过他的女人。” 顾铮：“......”不能这么说吧：“也定会有欣赏她的人男人。” “张荷的想法、做法都有悖这个时代，她活的洒脱，但能欣赏她的男人很少，就拿华庆来说，喜欢了她一辈子，可还是要遵父母之命娶了别的女人，直到那个女人死后，他才敢再来喜欢张荷。还有二十年前，她周旋在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当中，为何却没有一个人喜欢她呢？” “老乡总说她长得普通。”顾铮的声音没像方才那般坚定。 “漂亮的女人，她遇见的这些男人见的多了。”沈暥对妻子和张荷所在的时代感到很好奇，难不成在她们那儿，只要女人长得漂亮，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吗？好像男人只要看中了女人的美貌，智商就全不在线了。 “话是这么说，但古时沉迷于女色的君王多了去，甚至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也有。”顾铮可不服。 “确实有，但那些女人的下场都不好。”沈暥笑看着妻子那有了睡意，但还想争辩的模样：“这个世界对男人和女人都有定义和分界，女主内，男主外，一旦打破平衡，就算家人包容，族人也不许，外人也不许。” 讲着讲着好像偏离了中心，不过顾铮发现自己实在是问了个蠢问题，她在这个世界两年了，早已清楚了规则，不禁闷闷的道：“不说了，受气。”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他。 沈暥一声低笑，从后面抱住了妻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那我如果是女强人呢？” “何谓女强人？” “就是女人负责赚钱养家，男人负责貌美如花。” 沈暥的嘴角一抽，最终轻叹了口气道：“妇唱夫随。” 顾铮回过神看着他，望进他眼底的温柔，把脸闷进他胸膛吃吃笑起来。 连着几天，顾家的气氛都很是紧张。 他们都在担心赵元澈的事，淑妃这样的死罪，端王不可能全身而退，顾家会不会被连累很难说，再者，顾正钦还在考场，去年的童生考是榜二，这一年的努力学习，这次定能中，要是因为这样的事被刷下来怎么办？ 科考是九天，已经过去了八天，明天就是封卷的日子。 隔天，起了风。 傍晚的时候，顾氏一家人早早的就在考场外候着，连长平候老将军都来了。老将军年事已高，这一年的身子也大不如以前了，虽然看着依旧威武，但脸上的老态是越发的明显。 周围早已围满了人，但在废太子的葬期，几乎没有人喧哗。 “父亲，母亲。”顾正钦拿着进去时的箱子出来，将箱子交给小厮后对着家人道：“朝中的事我知道了。”考试中间休息的时间，考官们都在说这事，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你考得怎么样啊？”卫氏现在只关心这个，淑妃和端王的事已成定局，无法扭转，就等皇帝发落了。 “千万不能让这事影响你的发挥啊。”顾鸿永压低声音。 顾盈和顾瑶都紧张的看着她们的二哥哥，特别是顾盈，对于淑妃的死，她脸上表现的悲痛，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痛快，至于赵元澈，呵，他大势已去。二哥哥不同，他是顾家的希望，是她和大姐姐，三妹妹以后的依靠。 “父亲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并没有受到影响。”顾正钦肯定的道。 顾家人都松了口气。 顾盈这几天紧崩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直接将疲惫的身子靠在了旁边的大姐姐身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铮低头关心的望着顾盈憔悴的面庞，知道她这几天受的煎熬。至于二弟弟，她反倒不怎么担心，正钦一直在努力，在成长。 顾盈点点头。 放榜的时间要在五天之后，这五天对很多的考生来说都是煎熬，这一点每个时代都相同。 顾正钦交卷时对自己有把握，因此一出考场将榜的事放下了，目前他最担心的是皇帝会怎么处置端王，顾家是否又会受到牵连？ 这个答案在不久之后的第一场雪时有了答案。 皇帝下旨，将端王贬去了西北荒凉之地，美名其曰是派皇子去治理，其实就是流放。 第440章 放榜之日 西北荒凉之地存在的都是野蛮人，尽管也属大越境内，但那儿大多是沙漠，环境恶劣不说，还有不少的盗贼，朝廷数次派人剿匪，效果甚微，索性放任。 顾家对端王早已恼恨，因顾盈还是端王妃，表面上并没有撕破脸，如此这样，他们自然不愿让女儿去那儿受苦。 卫氏数次进宫求见皇后以王爷长子顾临还小为借口，想将顾盈和孩子都留在京城，皇后答应了在皇帝面前说说，至于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不得已她只好请动了父亲。 长平候老将军早已不问朝事，手中连一丝兵权也无，只有几十人亲兵而已。但早年的功绩一直为百信乐谈，当今的皇帝对其也是敬重，考虑到赵临那孩子未到周岁，确实不易长途奔波，皇帝就应下了老将军的请求。 顾铮和顾家人都松了口气。 初冬已至，天地间的萧条入目可见。 城外。 赵元澈所带也就只有两辆马车，跟着十几名侍卫，一身的粗面粗衣，与他的身份实在有些不相配。 他的脸色一直以来都是冷的，冷峻的面庞不像以往那般白晰，而是有些偏黄，时不时的轻咳几声，好似生了病。身后除了一条通往越城的官道，没有送他的人。 不过他知道有一个人肯定会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远处一辆马车奔来很快停在了他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沈暥。 下马车的沈暥与平时的模样不太相同，薄唇冷抿，眼底冷光惊人，原本清冷的面庞更是透着冷冽之气，夕阳的暖色衬托之下，他周身非旦不融于这份温暖，相反尽是冷淡肃杀之气。 赵元澈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沈暥，最终依然会成为那一世的那个沈暥。他费尽心机，最终结果并没有变。 “王爷保重啊。”沈暥望着赵元澈偏黄略显孱弱的面孔，淡淡冷声道。 赵元澈冷哼一声：“拜你所赐，就别假装好心了。能在我不知不觉中下了毒，沈暥，我还是低估了你。” “你让我接下来三年之内都无法有子嗣，我不该回敬吗？” 赵元澈轻咳了几声，没想这一咳让他咳不下来。 “西北有你这病的药，你若找到那几味药自可痊愈，要是没找着，还有一年的寿命。”沈暥冷望他，以他的性子这会就可以直接要了赵元澈的命，一年之限，是给顾家的面子。 赵元澈笑了，笑得悲怆：“沈暥，没想到我两世都栽在你手里，可这一世，你胜之不武。” “如何胜之不武？端王爷，你带着记忆重生，甚至强行将我的人生打乱，朝中诸事，你也悉数尽改，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有了，结果呢，你深陷于儿女情长，最终一败涂地。”沈暥双手负于身后望着他，色微冷，那份强势不露声色的藏匿于眼底。 “我是真的爱她。”赵元澈喃喃，他的爱外表看似强势，实则内心卑微，顾铮却不屑，而沈暥却与他截然相反，她却视若珍宝。 “自以为是的爱，只会适得其反。”沈暥淡淡道 “赵元澈，你别说的那么清高。你和我没什么不同，本质上咱们相同。” “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上一世好得到哪里去？你为了一已之私......”赵元澈的声音一顿，没再往下说，只道：“我现在依然想不明白你为何要那么做？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权有权，什么样的东西你得不到，可偏偏却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沈暥眯起了眼：“赵元澈，你说清楚。” “我为什么要说清楚，我很想知道这一世你会不会依然走那条不归路，我会看着你。”赵元澈神情阴冷的说完这句话，直接上了马车。 废太子一事，淑妃以死谢罪，太子妃虽然活着，但被囚禁一生，而顾盈看似自由，还有了个儿子，但这一生都将在端王妃的身份下而活。 尽管如此，顾家人依然无比的开心。 除了沈暥，没有人去送端王离开，他们都聚在顾府逗弄着赵临。赵临这孩子不认生，谁抱都是笑呵呵的，卫氏和顾瑶都疼爱至极，就连顾鸿永，虽不是女儿亲生让他隔应，但面对这孩子的笑容时，也会抱几下。 老将军这把年纪，看到小孩子就是格外喜欢，直接从顾盈那接过孩子就逗着乐。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好了。”卫氏看着一家和乐，特别是顾盈脸上的笑容，感概着对顾铮道：“原先以为，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外祖的面子，皇上还是会给的，再者，还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在，那样的地方，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也不好及时诊治。”顾铮道。 卫氏点点头：“我这几天一直在后悔，以前你让盈儿和端王和离时我不支持，要是当时就和离了哪有这么多事。现在有了孩子，盈儿这辈子怕是......” “母亲别担心，未来的路还很长，总有办法的。” 卫氏轻嗯一声：“过两天，我要带盈儿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在这事上，皇后娘娘也是帮了忙的，到时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顾铮对这位一直未曾出面的皇后很是好奇，当年大越内乱，这位皇后娘娘为皇上挡了一剑，伤到了身子，因此无法再怀上孩子，皇上便把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太子过记到了皇后的名下，这些年一直深居后宫在理佛，可皇后之权却从未被分去半分，不简单。 太子被废时，倒是听说皇后长跪御书房不起，甚至因此而昏厥。 科考放榜日，榜墙周围都围满了人，水泄不通。顾家的小厮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又半天没挤出来。 顾正钦面上神情自在，心里也是惴惴，中定是能中的，就是不知道这名次靠不靠前。 “夫人。”风来轻扯了扯顾铮的袖子，示意她看向右边。 顾铮望去，又见到了宁秀英，而在宁秀英的不远处，是谢敏如，她们都在着急的朝里面张望着，谢敏如不用说，等的是谢长青，宁秀英呢？ “瑶儿。”十二皇子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可算找到你们了，正钦的名次出来了吗？” 顾瑶正要说没有，小厮的声音就兴奋从人群中传来：“中了，中了，二公子是榜八。” “榜，榜八？”顾鸿永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待小厮跑到跟前声音都有些在颤抖：“你没看错？” 小厮点点头：“小人看了好几遍，二公子确实是榜八。” 顾瑶和十二皇子都欢呼起来。 顾盈和顾铮相互望了眼，松了口气。 顾正钦以为自己能进前五，还是高看了自己，不过榜八的成绩也是高兴的，只要他再努力一下，总有一天能光耀门楣。 “夫人，那谢长青是榜上第二十六名。”风来在顾铮耳旁轻声道。 顾铮再次朝着谢敏如看去，就见谢家兄妹拥抱在一起哭泣着，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哭完，谢敏如为自家兄长擦去眼泪，两兄妹相互扶持着上了马车。 收回目光时，顾铮见顾瑶也看着谢家兄妹，黑眸透着复杂，回眸时对着她道：“大姐姐，谢夫人找到了吗？” 顾铮摇摇头，谢家派了不少人出去找谢夫人，但这几个月来一无所获。 “这种人，你还惦记着做什么？”顾盈听到了四妹妹的话，走过来冷声道：“你忘了当时的凶险吗？” “我也没惦记，就是随口一问。”她和谢敏如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以后也不可能有交集。 “瑶儿，你还有我。”十二皇子拉拉顾瑶的袖子：“还有十一皇姐。”他懂瑶儿心里所想。 顾瑶点点头。 谢夫人是消失在仓门的那座山上，她吃了皇帝给的药，心智已不全，这样的人还能活着离开山林吗？顾铮觉得谢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鸿永和卫氏跟着儿子说着话，女儿这边并没有注意。 第441章 厚重之感 这次科举碰上废太子的事，没有人胆敢大肆庆祝。 顾家也就是一家人在家里聚了聚，长平候老将军将几个老部下叫了来，他们都已经年迈，几乎满头华发，不过或多或少在朝中都有些关系，也算是介绍给外孙认识。 沈暥来时已经入夜，顾正钦拉着大姐夫就进书房讲一些考题，有些他还不是很明白。顾铮倒是注意到丈夫脸色不若以往那般轻松。 晚饭一家子都极为热闹，就连顾盈脸上都是笑意，看得出来，赵元澈的离开让她很是轻松，时不时的逗弄着孩子。 “老将军啊，正钦这么优秀，可有说亲？”一带着七分醉意的老将领问长平候。 “还没，你有合适的人选吗？”长平候多喝了几杯，整个人中气十足。 “忠勇公家的长房二女今年刚满十五，你觉得怎么样啊？”老将领又给自己倒上了酒。 忠勇公？那可是一等公爵府啊，旁边敬着酒的顾鸿永眼晴都亮了，忙说：“咱们顾家也就是小小伯爵之家，人家忠勇公的女儿，怕是不愿下嫁。” 要是以往，卫氏肯定心动，此刻并没有心动半分，而是笑笑不语，再者，酒席上说的话也不能信，这老将领跟父亲一样，虽是老将军，早已没了实权，那忠勇公列代都是配享高庙的荣誉，怎么可能看上正钦呢。 顾正钦对于自己的姻缘是全凭父母做主，此刻的他只想一心仕途，因此对于老将领的好意笑笑不语，而是和大姐夫继续说着话。 顾铮和顾盈顾瑶三人相视一笑。 “不知道二哥哥的媳妇儿是哪家的，这二嫂子定要找好了。”顾盈低笑着对大姐姐和四妹妹说。 “这忠勇公的长房二女我见过几次。”顾瑶一脸感兴趣的道：“端庄秀气，还是挺好的。” “这些贵女，初看时哪个不是如此的？”顾盈和那女子倒是接触过几次，也仅这样而已。 两人都望向顾铮，同问道：“大姐姐如何想？” 顾铮正安静的吃着菜，偶尔专心听一听丈夫和二弟弟聊天，听到妹妹们这么问，摇摇头：“没想法，只要二弟弟喜欢就行。” 长平候老将军等人喝多了，讲的都是以往战场上的事，顾鸿永一直想插入话题说忠勇公长房二女的事，奈何人家一心沉浸在年轻时打仗的时候，没人理他。 顾盈因为孩子哭闹吃完饭就回了王府。 顾铮和沈暥也后一步离开。 卫氏和小女儿目送着两女儿离去，看着小女儿顾瑶感叹道：“再过一二年，母亲也要这样送你离开了。” 顾瑶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母亲要是不舍，那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你啊。”卫氏慈爱的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心里却有些茫然，十二皇子是个好孩子，和瑶儿也是相配的，可他们两个，哎。 马车内，顾铮舒服的靠在沈暥的肩膀上，今天她着实有些累，就在她似眯非眯眼时，听到沈暥清冷的声音传来：“阿铮，你记忆深处的那个我，是怎么样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顾铮打了个小哈吹，抬头看着他，所谓的记忆深处，就是前世。 “想知道。” 想了想，顾铮发现自己对上世的那个沈暥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冷，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就好像是个没有温度的人。”第一眼见到沈暥时，她正被酒楼里的几名女子欺负，赵元澈冷眼旁观，而沈暥那份属于当权者的漠视让她印象深刻：“不过接触了后，还是挺好的，看着虽然有距离，但挺讲道理。” “你喜欢那时的我吗？” 见沈暥问的认真，顾铮心下暗奇，不过还真的好好想了想，想完嘿嘿一笑：“长相我是喜欢的。” 低头看着妻子半响，沈暥哭笑不得：“那这世呢？一开始也是因为长相而心悦于我吗？” “错了，一开始我可不喜欢你的长相，整天端着张脸，一脸肃穆，都不像个年轻人。”顾铮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暥的场景：“而且你对我印象也特别不好，眼里神情都透着一份轻视。” 对初次见面，沈暥倒是没否认，他那会知道那时的妻子和端王之间的事，确实有先入为主的看法。 “相处的时间长了，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我自然要好好珍惜。”顾铮一开始对沈暥是带着防备的，也没有打算和他天长地久，甚至已经有了这一世都孤单一人的准备，不过沈家人对她的真心让她很感动，除了公公婆婆，还有沈氏家族的人对她都很好。 她真的很普通，干啥都不行，因此有份依靠以及做为后盾的娘家人对她都很重要，几乎在知道沈暥是能依靠的人后，她想也未想的亲近了他。 “你说我上世做上了辅相，那我有为老百姓做实事吗？”沈暥问。 顾铮想了想：“老百姓确实很喜欢你，端王府的那些下人经常讨论你，说你爱民如子，至于做了哪些事，我并不清楚。”她连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又怎么可能去关注他：“我与你最后的接触，是想让你帮我去找顾盈，去救她，你拒绝了，不过最后还是来了。”要是他早点来，顾盈的结局就能改变了。当然，她不会怪他，他没有义务为她这么做。 “听起来不像是自私自利的人啊。” 顾铮微讶：“谁跟你说那世的你是自私自利的人？” “我想知道那世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那我和谢韫之间的事呢？你可听到什么？” “并没有人说起。这事连赵元澈也不知道。”说起丈夫的身世，顾铮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赵元澈竟然完全不知道沈暥是谢韫亲生儿子，在上世，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这样的大事要真有的话，早已成为大八卦了。 “那我爹娘，你见过吗？” 顾铮努力回忆着：“大伯母的铺子我倒是常路过，也有几次见过，还有大饼铺也时常去吃早饭，公公婆婆好似没有见到过。”也是奇怪，那会她和小金租的房子和公婆的宅子也就一条巷子，绕远的话也就两条街，中间就是大伯母开铺子的那条，平常买菜什么的就是从没见过到沈暥的父母，还是她疏忽了呢？ 沈暥拧眉。 “相公，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顾铮觉得奇怪，关于前世的事，以往 一直是她在说，沈暥并不关心，他看重的是现在，是未来。 “想了解一下上世的自己。”赵元澈为何那样子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冷，初雪之后天晴了几日 紧接着便大雪纷飞，老百姓深怕大雪来势汹汹，都纷纷开始加固屋瓦片，毕竟去年的大雪可是压死过人的。 而在大雪纷飞中，顾铮和卫氏，顾盈一起进宫谢恩。 按理来讲，卫氏只要带着顾盈进宫谢恩就行，顾铮是卫氏特意带着去见世面的。端王大势已去，如今除了儿子能做为依靠，就只剩下大姑爷沈暥了。 看着诺大的皇宫，顾铮极是感叹，她每次进宫似乎都会发生点什么事，与淑妃之间也不是很愉快，这次进宫已经物是人非。 当今的皇帝没有最为宠爱的女子，每年都有那么多美人进宫，皇帝的宠爱极为有限。但淑妃的父亲是帝师，且与皇帝也算是一起长大，情份自然不同，因此后宫中淑妃的存在并不亚于皇后，谁能想这样的女子会是这样的结果。 皇后宫里的摆设每一样都彰显着其身份地位，宫人一个个谨言慎行，举手投足之间规矩且稳重，这个皇后宫处处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顾铮打量着四周，竟然从这屋里完全看不出这位皇后的爱好，清一色的属于宫里的特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儿住的是太后呢。 第442章 她的出现 殿内的香气是若有似无的檀香，很是好闻。 顾铮隐隐觉得有股子熟悉感，好似在哪里闻到过。就在她四处张望时，一道雍容的身影从幔纱后走了出来。 “顾府主母卫氏带大女儿顾铮，三女儿顾盈见过皇后娘娘。”卫氏赶紧行礼。 顾铮紧跟着行了礼，起身时微微看了皇后一眼，虽然好奇，但人家是皇后也不能对着视线看，没想这微微一眼让她讶然的忘了收回视线。 是她，在平遥县，张荷上山采药遇到的那位妇人，跟着好几位会武功的婢女。她叫张荷楚乔，还说‘尽管当年你有别的心思，但在我心里一直视你为朋友，我很喜欢你的性子。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有趣的人。’ 顾铮当时还多看了这妇人两眼，那一身的优雅体态，以及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皆透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雅致，甚至眉宇间隐隐的威仪，都让她与那时的山林格格不入，谁会想这人竟然是当今的国母。 “阿铮？”见顾铮竟然直直的瞪着皇后看，卫氏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不得无礼。” “无妨。”皇后缓缓坐下，笑看着顾铮：“本宫很喜欢沈夫人，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 皇后不是那种艳丽的美，她的美是内敛的，也就是耐看型，特别是含笑看人时，眼里透着长辈的和蔼和关爱，此刻，她就是这么看着顾铮的。 回过神的顾铮忙行了礼。 “不知皇后娘娘是何见过顾铮的？”卫氏讶异，想来想去的几场皇家宴会，都是已逝的淑妃主持的，皇后并没有出现。 “是在平遥县，本宫那会还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故人。”皇后示意众人坐下，又让宫女上茶。 卫氏和顾盈互望了眼，皇后娘娘去过平遥县？ 顾铮忙朝皇后微微笑着，心里感叹着这世界太小了，顾铮没想到那会见到的人竟然是皇后，张荷和皇后之间明显也有牵扯啊。 “我那故人可还在？”皇后浅笑开口。 顾盈忙起身道：“禀皇后娘娘，她已经离开了，说是要去采药。” 皇后点点头：“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张荷自然是说了过年的时候回来，不过顾铮没打算全交待，便道：“臣妇也不清楚，她向来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倒是她的性格。” 见皇后喝着茶，卫氏忙起身，看了顾盈一眼，顾盈也赶紧起身，两人跪到了皇后跟前，卫氏道：“臣妇和三女多谢皇后娘娘的帮衬，如果没有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的金言，盈儿她就要去苦寒之地受苦了。” 皇后优雅的放下了茶盏，凤目可亲：“顾盈是个好孩子，本宫亦十分不忍心让她去受苦。再说元澈下面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不为大人着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在那样的地方有个头疼脑热的，大人还能熬一熬，小孩子可是捱不过的啊。”说着，神情渐渐变得哀伤：“太子虽非本宫亲生，却是本宫从小养大，元澈也是看着长大的，这两个孩子......” 但看着皇后娘娘伤感，卫氏身为母亲，感同身受，生恩不如养恩，太子殿下从小就抱到皇后娘娘身边养着，跟亲生的又有何区别：“皇后娘娘，一切都会过去的。” 顾铮一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皇后，她的身上满足了她对所有皇后形象的想像。而此刻这伤感到深处的哀感，以及眼中的泪花，那无声胜有声的痛苦都让人感觉到皇后娘娘和已逝太子的母子情深。 皇后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比起本宫来，皇上心里更痛。太子一直就是个好孩子，都是被他舅家给拖累了啊。” “皇后娘娘对太子的舅家一向厚待，更视为亲人一般来往，谁能想到他们私下竟然做出贪赃枉法的事来。”卫氏气愤的道。 皇后苦笑了下，朝着顾盈招招手。 顾盈走了过去，施了简礼轻唤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一脸柔和的看着她：“好多的姑娘啊，往后你和孩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进宫来跟本宫说，本宫一定护你周全。” “多谢皇后娘娘。”顾盈心里动容。 坐了个把时辰之后，卫氏才领着她们告退。这个把时辰内，都是卫氏和皇后娘娘在说着一些体已话，顾铮和顾盈则是安静的坐着，皇后娘娘时不时问话，俩人答一下。 看得出来，卫氏对这位皇后是极为尊敬的。 出了宫，卫氏还一直在赞着这位皇后娘娘。 马车内，顾铮好奇的问道：“母亲，老百姓说的更多的是淑妃，皇后娘娘女儿从未在外面听人说起。” “皇后娘娘为人贤良淑德，在宫里深居简出，不像淑妃那般总是争宠，知道的人多。不过宫里上下乃至朝堂对皇后娘娘都是赞誉有加，就连皇上对娘娘也是极为尊重的。”卫氏说道。 顾盈在旁道：“大姐姐，我先前好几次在淑妃那儿受气，都是皇后娘娘给解了围。” 原来如此，顾铮点点头，打算等年底的时候张荷那好好问一问。 顾铮没料到的是，就在她离开皇后宫，张荷从一侧的偏殿里走到了皇后面前，正一脸怨气的瞪着笑眯眯看着她的皇后。 张荷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躲过了皇帝的人，却栽在了皇后的人手中，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截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楚乔，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做什么？”皇后好笑的看着张荷那眉目紧拧的样子。 “被你抓到这儿来，你让我兴高采烈不成？”张荷翻了个白眼：“还有，别叫我楚乔，叫我张荷。” “好吧，楚乔。” “你？” 看到张荷那一脸想扁她的样子，皇后显得很乐呵：“行吧，张荷。” “你把我截来此做什么？”张荷真纳闷了，虽说年轻的时候，她也和这皇后玩过几回，但要说熟真不熟，这个女人长相是舒服的那一类，存在感还是有的，但性子太过文静，和她不是一类人，谈不上交集。 “我说过我很喜欢你，心里一直视你为朋友。”皇后看着张荷这一身的劲装：“我也知道，当时你那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说到这个，张荷嘴角一抽：“过去的事，提它干嘛，而且，最不想记起的就是这一段。” “这是最新上贡的乌山绿茶。”皇后让宫人给她泡了杯茶水：“试试。” 张荷方才数过，这殿内算上皇后一共有十六人，皇后让她出来这里，这些人一个也没有回避，也就是说，都是她的亲信。 “好喝吗？” 张荷放下茶盏：“好东西。你还没说你截我来这里做什么呢？可别以为这些人能困住我。” “是困不住你，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好奇才故意被截的。” “是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国之母。”张荷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长得娴静的女子，感觉很美好的一个人。 “就是想看看你，以后回来了越城，去看过顾铮后，也多来看看我，跟我聊聊天。”皇后的笑容充满了善意。 张荷暗暗心惊，她在顾铮那儿的事极为隐密，皇帝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却知道：“就这样？” “别想复杂了，就这样。”皇后示意身边的贴身宫女给了张荷一块玉佩，淡淡笑着说：“这些年，你为了生计加入杀手组织，就是不想让皇帝查出你的踪迹，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只要拿着这个玉佩去一家名叫‘永祥当铺’的铺子里，想要多少银子他们都会给你。” 张荷接过了这玉佩细看着，很平常的玉，质地倒是很细腻，就是侧边有些奇怪的纹路：“你要养我？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要是说什么也不要，你肯定不信。”皇后想了想：“你一年的所有草药，我都要了。” “仅仅是草药？” “只要你有的，我都要。” 张荷再次翻了个白眼，保命的那些东西，她可不会给：“行，你给我银子，我卖你草药。走了。” 直到张荷走出了宫殿，皇后低低一笑，似对身边的宫女又似自个对着自个在说：“她们一个活得洒脱，一个活得规矩，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相处上了呢？” 第443章 落人口实 对于皇宫的地形，张荷极为熟悉，几转几弯后就从宫里的密道里出来，几个起落已经出了越城，再次转身遥望着远处的皇宫，她搜索着记忆中这皇后所出现的次数。 皇后姓蒙，闺名一个好字。蒙氏在大越也就是个小小伯爵府，眼光不错，追随了当时还没有变成太子的皇帝，蒙好的兄长经常出入皇子府中，也带着这位妹妹一同前来，这一来二去的，当时皇帝身边的亲信都对蒙好极有好感，再后来，旦凡女子可以出面的事情，像施粥赈灾救济百姓，那些亲信就会推荐蒙好去做。 别的，张荷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了，她当时以男儿身一直在赵肃身边出谋划策，对于这些小事压根就没上心，后来赵肃娶王妃，臣子们都向先帝推选了蒙好，她就算心有不甘，也没有为难一个女子的习惯，洒脱的离开。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做了什么，让这皇后竟如此惦记着她？ 方才皇后与顾铮卫氏母女三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是否应该去跟阿铮说声这件事？不过能说什么呢？说皇后很喜欢她所以让她忌惮着？搞笑呢嘛，再者皇后对顾铮不见得会有威胁。 想了想，张荷不放心，又再次回了越城。 自今冬第一场雪后，这天气是一下子冷了下来。 顾铮回了府里，马上让素兰升了火，围坐在火炉边上待身子暖了后才舒了口气。 风来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骨汤来：“夫人，接下来应该能平静一段时间了。” “是啊。”顾铮自在的喝着骨头汤，一身的轻松，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这几个月可真是折腾人，接下来好好准备过冬。” 风来点点头。 “对了，这几天我娘可有信来？”顾铮心里始终惦记着王庶娘和她刚出世不久的弟弟。 “没这么快。” 顾铮有点愁，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王庶娘往死里的作法，不知道会把她的弟弟教成啥样的，不过有燕将军在，应该不会养偏了吧？ 就在俩人说着话时，绿丫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马东叔来了。” 顾铮来到小偏堂时，马东叔一脸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大姑娘，写好了。” “什么写好了？”顾铮看着马东叔笑成菊花的脸奇道。 “就是您先前所说关于后宫的故事，小人让作者把前朝那些关于后妃故事的戏文照您所说的那些桥段全部让作者给写了遍，这会已经写好了。”马东叔相信这些书只要雕印出来肯定能赚很多的银子。 “搁置吧。”顾铮道，想了想又说：“烧了。” 马东叔愣了下：“烧，烧了？” 顾铮轻嗯一声，将有人利用他们送给太子妃的那本《花园记》系列给了已逝的太子最后一击的事说来，道：“这个时候书楼再出这种书只会招来祸害。” 马东叔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书肆和书楼里忙着，虽然知道朝中动荡，具体细节又哪会清楚，听到大姑娘这么说，心里不禁有些侥幸，要是这本关于后宫的故事在那个节骨眼上出了的话，还真会惹来一身的腥：“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有件事要跟大姑娘说，城西那边也开了一间和咱们差不多的书楼，前去看书的人还挺多，真是气人。” “这很正常，能赚银子的生意都会跟风。”顾铮很早就料到会如此，不过越城书馆已经站稳了脚跟，没有人能撼动，“所以一早我就让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生财之道了。” “小人说的那几样都被大姑娘您给否定了。”马东叔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有特色的来。 “不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能挣银子的事有很多，但顾铮知道很多东西不见得都会成功：“你和春红先把书楼给做好了，让作者们多写一些大家喜欢看的书出来，再培养一些善于经营的后生，这是现下要做的事。” “是。那小人先走了。”大姑娘的话给了马东叔一颗定心丸，高兴的离去。 “真没想到还有人来抢生意，夫人任由他们抢吗？”照风来的想法，书馆是沈夫人第一个想出来且做出来的，旁人就不能做，也怪这两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夫人都没心思去管书楼。 “开书楼是有益于所有人的事，这种事我没想着垄断，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办个专为女子而设的书楼。”顾铮笑道，嘿嘿，自个还挺伟大。 风来挑高了眉：“女子书楼？那夫人铁定亏本。” “是啊。”风来很是遗憾，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办女子书楼太难了，所以她放弃了。 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顾铮也开始寻思着新的生财之道。 冬天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雪一场一场的下着，终于迎来了殿试。这个时代的殿试原本科举之后三天内就会开始，今年因为废太子的事迟迟未进行，逼近年底皇帝才想起了这桩事。 顾家人对顾正钦给予着厚望，顾正钦自己也从不懈怠，在宫里碰上大姐夫沈暥时就会去请教。 顾铮此刻就在顾家，一起等候着殿试结果，每个人都有些紧张，顾鸿永更是，顾家自祖辈之后就没再出过一个相样的官，这份期盼当然就落在了顾正钦的身上。 “家主，主母，”老管家兴奋的跑了进来：“殿试结果出来了，二公子是第二名，是第二名。” 正鸿永和卫氏腾的站了起来，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你没弄错？”顾鸿永激动的抓住了老管家。 “没弄错，没弄错。”老管家兴奋的说，“老奴亲自去宫外候着听到内官这么喊的。” 顾鸿永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快，快，得给祖宗上香去。”说着朝贡着祖宗牌位的小屋去。 卫氏比丈夫镇定多了，拉住丈夫的胳膊笑道：“家主，你走错方向了。” 顾鸿永这才发现自己这是往主院去的路，一拍额头，乐道：“瞧我，瞧我都高兴得糊涂了。” 顾铮和顾瑶互望了眼，都眯眼笑个不停，顾铮对着老管家道：“老管家，派个人去跟三妹妹说这喜事。” “大姑娘，小人早就让人去通报了。”老管家笑道，这种大喜事哪还用得着大姑娘吩咐哟。 很快，宫里报喜讯的宫人就过来宣旨，顾家自然给了不少的赏赐。 “殿试第二名，天哪，我二哥哥何时这般厉害了？”顾瑶用手捂捂自个的耳朵又拿开，问顾铮：“大姐姐，我没做梦吧？” “没做梦，是真的。”榜眼的成绩，顾铮虽没料到又觉得正常，二弟弟真的很努力啊。 就在顾家人高兴的一边等着顾正钦回来，一边开始张灯结彩时，老管家脸色很不好的走了进来：“家主，主母，小人没有接到二公子。” “他人呢？”顾鸿永正叫下人摆设东西，这种事以往都是妻子一手落的，今个高兴，他亲自坐镇。 “他去哪了？”卫氏问道。 老管家犹豫了半响才道：“小人听旁人说，他们看到宁家的嫡女宁二姑娘一直在宫门外等着二公子，随后那宁二姑娘晕倒在了二公子的怀中，二公子就送宁家姑娘回去了。” “什，什么？”卫氏脸色瞬间铁青：“宁家，又是宁家。” “母亲。”见母亲身子不稳，顾铮和顾瑶赶紧去扶她坐下。 “都怪小人，小人应该一直候在宫外才是。”老管家那个悔哟，心里也暗骂让其等着二公子的那几个小厮，这种时候怎么不拦着啊。 顾鸿永气得就要出去，走了几步又不知他能去哪，只能骂道：“无耻，无耻。他们宁家让一个姑娘家候在宫外是什么意思？还，还晕倒在正钦怀里？我呸，真是气死我了。” “二哥哥也真是的，宁秀英晕倒就晕倒，为什么还要送回宁家？”顾瑶知道她这位二哥哥心地一直好，但也要分时候啊。 顾铮觉得额头疼，科考之时，宁秀英出现在考场外她就已经有所料想，但怎么也没想到宁家脸皮厚到直接在宫门口就做出这种事来，听到顾瑶这么说，道：“这种时候不管二弟弟是弃宁秀英不管，还是送人回去，都会落人口实。” 第444章 豁出去了 “宁家好算计啊。他们这是要赖上正钦了？”卫氏怎么也想不到殿试当天宁家会做出这种事来，让宁秀英在宫外等着已足够叫人好奇在等谁，正钦一出来就晕倒在正钦怀中，旁人一看能不猜测吗？猜来猜去还不知道会演变出怎么难堪的流言出来。 “父亲，母亲，大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顾瑶急道。 顾鸿永被气上了头，一时哪冷静得下来想主意。 卫氏深吸了几口气，对着老管家道：“你带着人赶紧去宁家，一定要把二公子叫回来。” “是。” “等一下。”顾铮拦住了老管家，想了想对着卫氏道：“母亲，我觉得让外祖带着人去叫回二弟弟更合适。” 父亲？卫氏心头上火，虽不知道顾铮为什么让父亲去，但她相信顾铮，点点头，对老管家说：“赶紧去找我父亲，将这事跟他说了，让他赶紧要将二公子带回来。” “是。”老管家匆匆离去。 “大姐姐，为什么要叫外祖去啊？”顾瑶问道。 顾鸿永和卫氏也看着她。 “老管家若带着顾府的人去，咱们顾家和宁家肯定会成为越城百姓的话题，还可能涉及到以前的事，更加扯不清了，那宁家定然是要这效果的。外祖去的话就不同，一来外祖是武将，向来命令惯了，不会和宁家的人多做纠缠，能爽快来去，二来，外人说起时，也会说外祖护外孙心切不满意宁家之女做他的外孙媳妇。”顾铮想来想去，觉得外祖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的对，说的对。”顾鸿永连连点头。 卫氏亦点头，确实，让父亲去的话比老管家去好多了，宁家要是横着来，老管家不见得顶得住。 顾铮又笑着道：“父亲母亲可还记得二弟弟中榜那晚，外祖和几位老部下一起喝酒时，有位老部下不是提过忠勇公家的长房二女吗？” “那不过就是酒后之言。”顾鸿永当时听了不要太兴奋，不过不管他怎么再提起，岳父和老部下就不肯再说了，摆明了没戏的，他也就凉了。 卫氏这会冷静下来，她猜到了顾铮想说的。 “父亲，这是酒后之言，但忠勇公家确实有个年十五的长房二女，当时二弟弟只不过上了榜，咱们虽是伯爵府，这样的人家还是高攀不起的，现在不一样了。”贵族之间最看重门当户对，忠勇公家的长房嫡女自然要嫁同门第甚至更高的，可二女的话，哪怕门不当户不对，但男方的资质和功名都是上上乖也会是良婿，顾铮道：“二弟弟被当今皇上钦点为榜眼，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再者，二弟弟的品性向来是极好的。” “那倒是。”说到儿子日后的前途，顾鸿永又高兴起来。 卫氏沉吟了一会道：“不管是忠勇公家的二女儿还是别人，正钦的婚事确是要迟早定下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顾铮和顾瑶都点点头。 让顾家人意外的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长平候老将军就带着顾正钦回来了。 “正钦这小子有脑子，没将宁家女送回家里，而是送去了最近的医馆，送到之后就回来了。”从老管家那里听到事情的长平侯倒是没多大的气，越城的这些士家贵族肚子里都是些弯弯绕绕，脑子动了外孙身上了，也说明外孙够优秀，正当他悠哉悠哉的去宁家时，正好看到正钦回来。 顾鸿永和卫氏都松了口气，去医馆和去宁家，那可大不一样。 “二哥哥，你吓死我们了。”顾瑶一脸后怕，还以为又要被算计了呢。 顾铮在旁抿嘴一笑，打量着这二弟弟，顾正钦本就是个容貌俊俏的白面书生，在宫里陪读久了，一身谦谦公子，温润似玉之风，难得的是眼底清澈带着正气，也难怪宁家大姑娘始终放不下，宁家更是想出了这种手段来。 “父亲，母亲，大姐姐，四妹妹，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少年了。”顾正钦淡淡一笑：“宁家姑娘昏倒在我怀中，我若不管不顾显得冷漠寡义，自然是要带着她去医馆的。” “正钦，你长大了。”卫氏一脸欣慰的看着儿子，松了口气。 一家人正有说有笑的，老管家匆匆进来：“家主，主母，好几位大人来了，说是来祝贺二公子的。” “快请，快请。”顾鸿永赶紧迎了出去。 随着夜慕的降临，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祝贺，当晚，顾家是灯火通明，恭喜声不绝于耳，自然还有关于宁家姑娘的，说的都是顾正钦救人之事。 沈暥来时顾鸿永顾正钦正在门口送宾客，已经送的差不多了。今天顾家并没有准备宴会，跟着离开的每一道声明天一定要过来吃个饭云云。 “大姐夫。”看到沈暥，顾正钦高兴的迎了上去。 “大姑爷来了。”顾鸿永让老管家给送宾客，自个高兴的迎着沈暥进了门。 沈暥拜见了岳父和岳母两人，温柔的看了眼妻子后，笑对着顾正钦道：“正钦，恭喜你了。” “我能中第二名，多亏了平日里大姐夫对我的解惑。”顾正钦说着就朝沈暥行了一礼。 顾家人都笑起来。 婢女们上了茶后，沈暥道：“还有件事，不知道岳父岳母意下如何。”顿了顿，道：“十二皇子说，他要趁热打铁，明天再向皇上提娶四妹妹为妃的事。” 顾家人都愣了下。 顾瑶脸一红：“他又胡来。” 顾盈拧起了眉，她因孩子的事今天来的晚，听到宁家干出的下作事心里一直在后悔当初怎么就和宁秀英成为了闺中蜜友，没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铮对上丈夫幽深但温柔的视线，她知道沈暥和她一样，私下里对十二皇子挺有好感的，但顾忌也多。 顾家一个女儿是端王妃，儿子又如此出息，大女婿的生父是越朝的战神，要是小女儿再嫁给一个皇子，怕顾家也要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了。 “能成吗？”顾鸿永自然是希望小女儿能和十二皇子结为夫妻的，多光宗耀祖的事。 “我不想四妹妹嫁入皇家。”顾盈寒着脸，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想四妹妹再像她这般辛苦。 “大姑爷，你怎么看？”卫氏问沈暥，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沈暥没说他的看法，只是道：“十二皇子说了，如果皇上不同意他娶四妹妹，那他自愿被贬为庶人。” “这怎么可能？”顾盈冷笑，皇子除非是犯了罪，要不然不可能被贬。 “四妹妹，你是怎么想的？”顾铮目光落在顾瑶身上。 顾瑶微怔了下，毫不犹豫的道：“当初我被谢长青所困，十二皇子以为我被欺负了还说要娶我，如果是嫁给他，我很愿意。”反正左右都是要嫁人的，那当然要嫁一个疼她的。 “这点上，父亲和你想的一样。”顾鸿永哈哈一笑，对十二皇子满意的很。 卫氏没丈夫那么的乐观，对着沈暥道：“大姑爷，可否麻烦你去跟十二皇子说声，让他别这么着急？” “岳母，皇上和皇后已经在为十二皇子择妃了。”如若不是如此，沈暥也就不会今晚说这事，他也是受人所托。 坐着的顾瑶猛的站了起来，见家人都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 看着顾瑶这样，顾铮便知道四妹妹心里应该是有十二皇子的，看着丈夫道：“相公，你的意思是让父亲母亲早早做决定吗？” 沈暥点头：“我来代十二皇子问岳父岳母的想法，如果两位长辈也是支持的，十二皇子说他豁出去了，如果两位长辈是不支持的，他就带着四妹妹私奔。” 众人：“......” 顾铮听得哭笑不得。 “好。”一声道好，就见长平候老将军拿着个小酒壶面色微薰的走了进来：“没想到小十二这么有血性。” “父亲。”卫氏赶紧走上前扶着父亲坐下：“父亲对这事怎么看？” 卫氏还是挺动容的，堂堂皇子对她的女儿这般上心，这是瑶儿的福气，可是不成功怎么办？到时瑶儿深陷情感之中，将会痛苦一世啊。 “什么怎么看？”长平候哼了一声，瞪着女儿道：“小十二不是说了吗？你们支持他的话，他豁出去了，不支持的话就带着小瑶儿私奔，私奔的话多给点银子就是了，日子过得比越城自在多了。” 顾家人：“......” 顾铮低头一笑，真是简单粗暴啊，不禁想到燕将军要带她娘离开越城时，也是这般的利索。这么一想，好似真的很简单啊。 “父亲，你要让瑶儿没名没份的一辈子吗？再说，官家也会不停的派人寻找。”卫氏没好气看着已有七分醉意的父亲。 在顾铮和沈暥离开时，顾家人也没给出答案，因为答案不重要，十二皇子都豁出去了，还用得着他们做什么吗？ 马车上，顾铮一直在笑着。 沈暥看着妻子半响，有些无奈的道：“老将军的话真这么好笑？” “觉得痛快，私奔的话多给点银子就是了，日子过得比越城自在，这很在理啊。”顾铮很喜欢这位外祖父的性子：“没想到小十二这般勇敢。” “勇敢归勇敢，并不现实。这世上母亲都是希望女儿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颠沛流离。”沈暥淡淡道。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顾铮问。 第445章 人间烟火 沈暥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缓缓道：“我可以提供私奔路线，让他们不至于颠沛流离。” 顾铮：“......” 见妻子那瞪着自己无语的模样，沈暥一声轻笑：“不好吗？” “好。当然好。就是到时父亲母亲想四妹妹了怎么办？”顾铮内心也挺矛盾的。 “这倒是，看来私奔不是什么好办法。”沈暥莞尔，“还有一个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 “那就是十二皇子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并且不会卷入接下来众皇子的储位之争中。”沈暥清冷的黑眸闪过一丝叹息：“这样的话，皇上就不会对他有什么期待，皇子们也不会觉得他能威胁到他们。” 顾铮怔了怔：“十二皇子不见得想坐上那位置。” “那别人会这么想吗？” “在我那个时代，只有那些身上有残缺的皇子才会与皇位无缘。”比如断手断脚，甚至毁了容的。 “这一点倒是很相像。” “不行。”顾铮下意识的就否定了：“这对十二皇子不公平，四妹妹也不可能同意的。” 沈暥没再说什么，这些话其实都是笑谈，真正做起来是不可能成功的，也是让大家一时轻松一下而已，十二皇子没有燕将军的实力，那就必须要受到皇家的阻力。 到了家门口，顾铮刚下马车，就听见小金高兴的声音传来：“姨娘，风来。” “小金？”顾铮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小金了，这次出任务日子还挺长，见到小金兴奋的朝她跑来，正要张开双臂给个拥抱，没想他跑过了她身边朝风来跑去。 “小金，你出任务回来了？”风来面瘫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小金开心的点点头，在风来面前转了个圈圈：“他们都说我瘦了，变得好好看，你觉得呢？” “是啊，眼晴变大了。”风来惊奇的道：“以前你的眼晴胖得就成条缝，现在能看到眼珠子了。” 沈暥嘴角一抽。 本来一脸怨气瞪着大外甥见色忘姨娘的顾铮在听到风来这神奇的话后，怨气没憋住，瞬间笑散了，小金是又瘦了许些，身形还高了，其实小金人本就是高的，大家都只注意到他胖，这高度就没人注意了。 小金觉得风来这话说的怪怪的，但也不计较，拉着风来就往院子里跑：“我学了几招新武功，走，咱们试试，你要是觉得厉害我就教你。” “好啊。”一听有新招式，风来已经跃跃欲试了。 看着俩人手拉着手消失在眼前，顾铮一脸失落的看向丈夫：“我现在是不是一脸落寞的表情？” “你有我。”沈暥好笑的看着妻子那委屈的模样，牵起妻子的手进屋。 回了主院，此时素兰和绿丫应该进来服侍，顾铮等了好一会还没等到她们，只好自个洗了，边洗边奇道：“不知道绿丫和素兰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不进来铺被？” 沈暥接过妻子手中的汗巾放至面架上：“小金每回回来都会给她们带礼物，这会估计都在小金身边呢。” 顾铮：“......”不满的道：“我怎么没有收到礼物？” “张荷看到咱们府上有那么多的婢女，就教他儿子，每回回来给她们带些礼物，久而久之，媳妇就有了。”沈暥边铺被褥边道。 顾铮一脸哭笑不得，这是张荷的作风。 接下来的两天，顾家的热闹难免，因废太子和端王的事，顾家也不敢太过张扬，回了部分礼给亲朋以表歉意，亲朋们也理解，随后是进宫谢恩。 自然这些事顾铮不用参与。 而十二皇子和顾瑶的事，皇帝没有正面回答，这不算是好消息，但绝不是坏消息。 年关将近，就在顾铮寻思着哪天回家帮着公公置办年货时，梅儿堂姐来了。 沈梅儿堂姐的根雕生意在沈暥的帮衬之下是越来越好，如今已经在越城开起了三家分铺，她一身的穿着不再是粗布粗衣，而是有了老板娘的样子，毕竟要去各处做生意，也要体面。 “阿贵重新振作了起来，这多亏了你和沈暥，二伯母今晚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让大家都过去吃饭。”沈梅儿的铺子离沈府近，自然是她来叫。 “只要阿贵堂兄能振作起来就好。”沈贵对方芸娘的喜欢大家都是看在眼底的，其难过可想而知。 沈梅儿苦笑了下：“不振作起来又能怎样呢？生活只有越过越好才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待，才能让那些抛弃了我们的人心里不痛快。” “堂姐说的是。”顾铮想到梅儿堂姐的婚姻，和丈夫辛苦打拼有了家底后，丈夫纳了妾室就想休了她，沈暥帮着她和离并且要回了两个孩子，如今那男人和妾室生活的美美满满，堂姐只要鼓足了气把生活越过越好，心里才能舒坦一些。 “那我先走了，城北那边还有点生意要做。” 顾铮送着梅儿堂姐到了大门，目送着她的马车远去后正要回身，风来在旁道：“夫人，四姑娘来了。” 顾铮又转身，果然看到顾府的小马车奔来，顾瑶正透过小木窗朝她们招手。 “四妹妹怎么来了？”顾铮笑着下了阶梯，看着顾瑶跳下马车：“看这方向，你去宫里了？” “大姐姐，皇上把十一公主许人了，你知道驸马爷是谁吗？”顾瑶小脸是一脸的激动。 “不管是谁，你激动什么啊？”看着小妹这红扑扑的苹果脸，顾铮捏了捏。 “是忠勇公家的嫡长子。”顾瑶当然激动了，前两天不是才说起要给二哥哥说忠勇公长房二女的媒吗？ “忠勇公？”风来在旁冷嗤了声：“老忠勇公在世的时候，他们这一族确实光辉荣耀，现在不行了，这一代都是纨绔子弟。” 顾铮对这忠勇公并不了解，听风来这么说便道：“皇后会把宠爱的公主下嫁忠勇公家嫡子，定是极为看重他们的。” “就是就是。” “一看就知道你在盘算着什么。”顾铮又捏了捏小妹的脸：“公子嫁过去后，你就可以多给正钦和忠勇公家的二姑娘牵线，是吧？” 顾瑶嘿嘿一笑：“大姐姐，这用得着嫁过去后吗？现在就可以啊，我让公主约那位二姑娘出来，然后找个时间让忠勇公家的二姑娘和二哥哥见个面，说不定就成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铮觉得不错，拉着她就进府：“增，我让厨娘做些你最爱吃的小吃点。” “书楼还有事呢，我还赶回去一趟。对了，今天母亲也和我一起进的宫，皇后娘娘想找母亲聊聊天，要是皇后娘娘也能帮着我二哥哥就好了。”顾瑶满脸希望。 顾铮莞尔：“那你和十二皇子的事呢？” 顾瑶脸一红：“不和你说了，我要去书楼做事了。”转身就上了马车。 见马车走了，风来在旁道：“看四姑娘这模样，应该是对十二皇子有心了吧？” “经过谢长青的事，四妹妹肯定会对十二皇子上心。”这世上若有这么一个男人如此真心待自己，少女的心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比雪冷。 沈暥和顾铮来到沈二伯家时，却是一屋子的热气，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包括沈母以及两位堂嫂都在有说有笑的包粽子。 大堂兄，二堂兄正拿着大水桶往院子里搭起的铁锅里倒水，铁锅上面临时搭着遮雨的棕丝棚。 “阿贵堂兄，再拿点柴火来，要大柴。”烧水的春红朝着柴房那边喊，不一会沈贵就抱了一捆大柴出来。 “去去去，小孩子们别来灶台这边玩火。”沈梅儿堂姐在灶屋里烧着菜。 “阿娘，我们不是在玩火，在用碳烤年糕，我们都喜欢吃。”一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 “那注意火啊，别窜出来把你二嬷家的灶房给点着了。” “知道啦。” 春红第一个看到了顾铮和沈暥，高兴的跑过去：“大姑娘，大姑爷你们来了。” 春红这称谓总是改不过来，顾铮也随她。 “阿暥和阿铮来了啊，再过不久就可以吃粽子了。”沈贵指了指另一边搭起的灶台上快烧好的粽子。 沈贵瘦了很多，精神不错，脸上的笑容虽不像以前那样松快但也没有愁容，这模样应该是从方芸娘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俩人都去和长辈们打了招呼，打完招呼沈暥和沈贵去说说话，顾铮帮着春红烧火，因为暖和。 “大姑娘，你看。”春红指了指灶火里面放的几个番薯，嘻嘻直笑：“知道姑娘喜欢，我特意烤着的，很快就可以吃了。” “好久没吃了呢。”顾铮一脸兴奋的搓搓手。 第446章 旧人出现 “阿铮啊，”在包着粽子的大伯母大嗓门传来：“我和你二伯母，三伯母打算过两天去平遥县买年货，要是回不来就住你庄上了。” “好。婆婆不去吗？”顾铮转身看着沈母。 没等沈母开口，大伯母就打趣道：“你公公担心我们把你婆婆给弄丢了，不让她去。”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大嫂就爱说笑。”沈母浅笑着说：“你的几位伯母负责买年货，我在家里准备一些腌制类和糟类，再加上那几天刚好是猎户们下山卖猎物的日子，我就在家守着。” “沈大娘，我想吃卤蛋。”春红道。 “想吃卤蛋还不简单啊。”二伯母咬着一头麻绳绑着粽子，一边咬字仍然很清楚：“家里还有一些卤水，待会就给你卤几个。” “哇，我有口福了。”春红高兴的欢呼。 大堂嫂佟氏突然道：“过了年，咱们春红也要十五了吧，这可是到出嫁的年纪了？” “是哦。”二堂嫂在旁符合着：“咱们小春红这么漂亮又能干，不知道谁有这样的福气能娶到她。” 被打趣的春红脸腾的红了起来：“我还小。” “十五怎么会小呢，”三伯母道：“咱们隔壁铺子里的那媳妇儿，十五的年纪已经生了娃了。” 包着粽子的二伯母目光一动，不禁望向柴房屋檐下正和沈暥说着话的儿子，又落在了春红身上，可在看到春红身边的顾铮时，目光又暗淡了下来，春红这么好的孩子，沈贵是配不上的。 “你们就别说春红了，不到十八，我不会让她嫁人。”顾铮正和灶坑里的烤番薯奋斗着，指尖都烫红了，可为了吃到里面那香喷喷泛着金黄的肉，豁出去了。 “十八？这都成老姑娘了。”大伯母奇道。 “我舍不得春红这么早嫁人。”顾铮笑说，上辈子无奈之下才让春红早早嫁了人，那时的她还是个孩子啊，想起这事来，顾铮现在还心疼。 大家都当顾铮是在说笑，聊着聊着又聊别的事去了。 “我们回来了。”大伯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就见几位伯父和沈父都抱了两坛酒回来。 几位堂兄见状，赶紧去接过酒坛子，沈暥和沈贵也过来帮忙。 “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酒？”伯母们去脱下丈夫身上穿着的蓑衣。 “这回酒肆的酒酿得好，所以多买了几坛子，快过年了，多买点。”沈父乐呵的说，又到妻子身边悄悄道：“我不多喝，就有客人来的时候喝点。” 沈母瞪着他，眼里含柔：“说到做到。” “那当然。”沈父拍拍胸膛保证。 “粽子开锅了。”大堂兄喊道，说着和二堂兄一起将锅端去了灶房。 灶房内梅儿堂姐已经将菜都炒好了，顾铮看到桌上放着的腌熟地，腌萝卜时，只觉得胃口大开。 正当大家一一落坐，热闹的吃起粽子时，外面吵闹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啊？”沈二伯出去看，众人也跟了出去。 就见院子外的弄堂里，几个男子拿着木棍打着一蜷缩在角落中的人影。 “这疯婆子竟然伤我孩子，打死她。” “这个偷东西的贼把我家挂在柴房里阴凉的粽子都吃了。” “绑起来打死她。” “是那个疯婆子。”大伯母看着脸上略有怜悯之心，“好几天了，一直在附近转悠着，前两天还偷了我铺子对面包子铺的两个包子，被打了一顿。” “我也看到过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挺可怜，”三伯母亦道：“我本来想给她碗豆腐吃吃，邻铺说她会伤人，就没给了。” “别管了，都进去吃饭吧。”一听要伤人，二伯母赶紧叫着众人回去。 “婆婆，进屋吧，外面下着雨又冷。”顾铮见婆婆一直看着被人打的那道黑影，便说。 “他娘，别看了，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咱们也帮不了。”沈父知道妻子心软。 沈母被沈父拉着进屋，目光始终落在那道被打的人影上，下一刻她突然跑进了雨中，跑出院子大门大喊：“别打她，别打她，你们这样会打死她的。” 打人的几名男子都认识沈母，立马住了手：“沈暥他娘，你干嘛呢？” 此时，沈暥已经拿着伞出来撑到了母亲的头上，他冷望着角落中全身蜷抱在一起，身上血迹斑斑的妇人，在母亲冲出门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谢韫的妻子毕幼君。 顾铮和沈家人也走了出来。 “算了算了，”沈二伯见四弟媳妇如此，以为她恻隐之心发作，对着打疯婆子的几人道：“一个疯子，你们还计较什么啊，赶她走就是了。” 见领居这么说，打的几个男人也就算了，看到沈母要去碰那疯婆子，其中一个男人道：“沈暥他娘，碰她做什么，她要咬人的。” 此时，那疯婆子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沈母，当顾铮看到这双眼晴时，神情讶异，这个一身褴褛，满身脏臭，看不清面貌的疯婆子竟然是谢夫人毕幼君，这双带着害怕，无助，但又愤怒，攻击性的黑眸只有谢夫人才有。 “幼君？”沈母缓缓伸出了手，一手轻轻落在了毕幼君的头上轻抚着。 毕幼君戒备凌厉的眸子盯着沈母，但并没有像那些男人所说的咬人。 “四弟妹，你认得她啊？”沈大伯母问道。 沈母点点头：“是我远房的一个妹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沈家人心中纳闷以前从没有听过四妹弟说有什么远房的妹妹，但有外人在也没问什么，直等到外人走了，沈母将毕幼君拉进了院子才问起。 哪知沈家人刚要靠近毕幼君看看，毕幼君便露出牙齿要咬人。 “没事了，没事了。”沈母赶紧又轻抚着毕幼君的头，这才使她安静下来。 有毕幼君在，沈母和沈父没有用饭，而是拿了几个粽子回去填肚子，带着毕幼君上了马车回家。 “四弟妹，还是带她上医馆吧，估计伤的不轻啊。”三伯母见这疯婆子一身的血。 沈母摇摇头：“她不会让别人碰的，我家里有治伤的药，应该没有问题。” 看着公婆的马车消失在转角，顾铮看向沈暥：“相公，我不放心，咱们也回去吧。” “吃完了晚饭再走，我们现在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沈暥方才仔细的打量过谢夫人，她眼中虽然带着攻击性，但眼神中没了戾气，甚至饱含无助，只不过被那丝凌厉取代了，就像张荷所说，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甚至连自理能力也不再有。 沈暥这么说，顾铮点点头，这谢夫人消失了几个月，突然间出现在这儿，也太巧了吧？ 等顾铮沈暥回到沈父沈母家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刚进院子，就看到沈母在走廊下喂清洗干净了的毕幼君吃粽子。 毕幼君穿了沈母的粗布衣杉，和以往华贵的形象相差太远，头发还未全干因此批散着，眼神凌厉带着防备的看着沈母，奇怪的是沈母喂她吃东西还是挺配合的张嘴就吃。 这副景象怎么看怎么奇怪，毕竟那毕幼君曾经着实让人痛恨，和现在的模样相去太远了。 “你们回来了。”沈父看到儿子和儿媳妇时正从灶房里端出了一碗骨头汤出来想放到妻子面前，没想安静的毕幼君突然伸出抓起身边的小凳子要朝沈父摔去。 “幼君，不可以。”沈母柔声道。 毕幼君凶狠的看着沈母半响，突然要将手中的小凳子摔向沈母，但在对上沈母温柔的眸子时又放下了小凳子继续张嘴。 “你已经吃了两个粽子了，不能再多吃，喝点汤吧。”沈母像是对于毕幼君的行为习以为常，从吓得不轻的丈夫手中接过骨头汤喂她喝。 沈暥手中暗器重新放了回去。 顾铮也是松了口气，她差点就要发动老乡送给她的那戒指中的暗器了，一时忘了怎么动那按钮。 “这动不动就打人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沈父拍拍胸膛，朝儿子儿媳妇招手：“你们也喝碗骨头汤再走吧，我去盛来。”说着进了灶房。 “娘，谢夫人你打算怎么办？”沈暥走到母亲的身边，拧着眉看着一脸戒望看着他的谢夫人。 沈母面对着已经半数华发的妹妹，轻叹了口气：“先让她在家里养伤吧，等伤好了，你再去跟她的孩子说声，他们应该也找急了。” 顾铮本想说万一婆婆被谢夫人伤着了怎么办，想了想还是没说，一来沈母虽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但也有原则，目前这样子，她是不可能不顾谢夫人的，二来，这谢夫人好似对沈母很伏贴，想到她清醒着说过不会伤害沈母的话，想来是真的。 第447章 正钦婚事 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中夹着雪粒子，天气是更冷了。 回到了沈府时已经很晚。 素兰和绿丫退下后，顾铮躺在床上想着那谢夫人的事，看着脱衣的丈夫道：“相公，这样把谢夫人放在婆婆身边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派了暗卫守着，你放心吧。”沈暥脱下衣裳上了床。 “谢夫人谁都不认得，看到人就要攻击，对婆婆却是很听话，可伤害婆婆的人也是她，婆婆还要待她这么好。”顾铮从旁观者的角落来说，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再去照顾谢夫人。 “娘说起过，她捡到了年幼的谢夫人时，有那么几年谢夫人始终不曾开口说过话，对人有攻击性，常静静的跟在她的身边，好些年过后，她眼中的戒备才消失了。”沈暥淡淡道：“倒是与今天这情景很像。况且，谢夫人可以说是娘一手养大的，她又怎忍心放弃她。” 顾铮点点头。 隔天，又是雪又是雨又是雪粒子，屋顶时不时的被打的啪啪响。 顾铮让婢女们在屋里摆了几盆碳火去去寒后就摊开纸，将这几天心里所想的几件营生事一一写出来，写不出来时就看看走廊上小金和婢女们聊天的快乐模样，风来双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也是有一聊没一聊的搭着话。 跟这些婢女们熟了后，小金也没想着怎么娶媳妇儿了，乐在其中呢，顾铮失笑，小金虽缺失了一些正常人的智商，但性子好，加上情高挺好啊，她从没有从小金嘴里听到过骂人的话，连说一句不好也没有，因此不管是上世在平遥县还是这世在顾府，这大外甥人缘都是极好的。 视线收了回来，顾铮看着纸上列着几项生意，觉得每项生意都没有一定的时代基础无法成功，就像她想做钢笔，会遇到纸质的问题，只有纸质的质量能承受得住钢笔一撇一勾的重量了，钢笔的出现也就顺其自然了，像张荷所说的那样，在没有技术和生产力作为基础的情况下，就别搞太先进的发明了 要做事业怎么就那么难？ 小说行业倒是火了，谁能想到那本《花园记》还废了个太子，目前肯定是不能搞了，而那些规规矩矩的文都卖的不会好。偷懒的方法就是将四大名字给默一遍，但是吧，她从没好好的看过，别说默，连剧情都讲不完整，只记得那几个经典桥段。 “头疼。”顾铮将纸上所写的一一划去，目光落在最后的‘快递’两字上，不不，应该叫走镖，又划去，走镖的人都是武行的人，她还得招一批这样的人，总不能让小金和风来还有沈暥的暗卫去吧？囧。 素兰进来时，看到顾铮在白纸上写了两个字：戏文。 “夫人，主母来了，”素兰禀道：“奴婢已经请主母在小堂厅里坐着。” “母亲？”顾铮讶了下，看着窗外冷冰冰的雨夹雪石子，这种天气母亲怎么来了呢：“快把内屋的碳火都移去小堂厅。” “是。” 卫氏端庄的脸上有些愁容，喝着茶想着心事，她今天来是为了小女儿顾瑶的事。 “皇后娘娘反对十二皇子和四妹妹在一起吗？”听完母亲的话，顾铮就觉得事情棘手了。 “这话是皇上透过皇后娘娘的嘴跟我说的，其实就是皇上的意思。”皇后昨天召她进宫聊天，这在以往是极少的，卫氏还以为是自个养出了个优秀的儿子长了脸，没想到是为了说这话：“谢长青做出那样的事来，瑶儿在皇家人看来已经有了污点，越城说的人虽然少，但碎言碎语还是有的。再者，端王爷出了那样的事，我们求情让盈儿留在了越城，皇上心里对咱们家多少有些不痛快。” 顾铮想反驳几句，可望着母亲神情的忧愁，憋住了嘴，这一切怎么能怪四妹妹呢？她是受害者啊。至于三妹妹顾盈，端王做的那些事，凭什么还要她无怨无悔的跟追？但她也知道，就算理在顾家也没有用，端王是皇帝的儿子，心肯定是向着儿子的。 “阿铮，你让大姑爷和十二皇子说说，让他不要再来招惹瑶儿了。但不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只说是我和你父亲不答应。” 顾铮点点头：“晚上相公回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可说是一回事，十二对瑶儿的感情怕不是沈暥说不招惹就会不招惹的。 “你们都下去吧。”卫氏对着屋里服侍的人儿道。 婢女们退下后，卫氏看着顾铮问：“阿铮，你那天说了上辈子的事，那你应该知道上世正钦娶了哪家女子为妻吧？” 顾铮想了想：“二弟弟娶的只是一小县城文吏的女儿。”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卫氏惊呼，她想了很多人，甚至宁秀英都想到，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二弟弟的科考并不理想，虽然入朝做了官，但并不是在越城，而是去了远方的一个小县城任职，父亲母亲为他张罗过婚事，但他始终没有同意，再多的我也不清楚。”她只顾着自个忧郁了，哪还有心思再去管别人，代替顾铮那么多年，和正钦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文吏？”文吏多了去，小县城的文吏那是连品级都没有的，沈母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娶那样小户人家的女儿：“那姑娘叫什么？” 顾铮摇摇头：“母亲，我并不清楚。二弟弟的亲事，你和父亲都不同意，他们并不是在越城成的亲。” “怎么会这样？”沈母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奇怪，她原本想来问问上世的儿媳妇，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也是顾铮从没有说起正钦的原因，因为没什么好说的。而这一世改变了太多，每个人人生的轨迹都被改变了。 “正钦去了哪个县城做事？” “暨县。”顾铮突然想起沈三伯和三伯母没有回越城前是在暨县做生意的，三伯母本是青楼楼子，沈三伯怕父母不同意就偷偷卖了父母分给他的房子从青楼赎回三伯母一起私奔了，后来一直在暨县生活。 卫氏觉得头疼。 “二弟弟的婚事母亲大可不必忧愁，想来巴结咱们顾府的人家多的是。再说，瑶儿还想借着十一公主的关系给忠勇公家的二姑娘和二弟弟牵红线。” “忠勇公家的那嫡子整天流连青楼，那女孩子虽没流出不好的名声，可有这样的兄长在日后怎能安稳呢。”卫氏是看重门弟，但她更看重家风。 “母亲会不会弄错了？忠勇公三代以来都配享太庙，他家的嫡子怎么可能如此放荡？”顾铮想到了十一公主上世的结果，和这世家子弟是和离的。 “战争才能出英雄，如今大越欣欣繁荣，一派和平之相，世家子弟哪还有以往的英威之气。”卫氏叹了口气：“这才不过二十来年啊。” “母亲所说要都是真的，皇上怎么就舍得把公主嫁过去？”顾铮很不解。 “公主不嫁在越城，那便要去和亲，嫁与邻国甚至是更远的地方比起来，嫁一个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不好。” 卫氏走时，已经是雨夹雪，路上阴暗处的雪已经有了半指高。 送着卫氏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 “这皇帝可真卑鄙，自个不对十二皇子明说，却让顾家的人出面拒绝。”风来虽在屋外，但向来耳尖，屋里讲的她能听到。 “是啊。” “其实让十二皇子和四姑娘成亲的办法多的是，我觉得当初秀姨的办法就挺好的。” “四妹妹要是这样嫁进了皇家，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娘当年把我往水里一推，我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挽回了声誉，你不是不知道。”也因为这事，两世里淑妃对三妹妹常话里话外带着讥讽，为了爱情丢了尊严被所有人看贬，以顾瑶的心性根本承受不住。 “夫人说的也是。”风来忘了这些整天将道德礼节挂在嘴上的人，最在意名节了。 对于正钦的婚事顾铮倒没有卫氏那么多的忧虑，好女孩多的是。 第448章 她是姨娘（三更） “风来，你让人去打听一下忠勇公长房的二女儿是什么样的品性。”顾铮道。 “好。” 望着这满天的雨夹雪，顾铮想着上世二弟弟妻子的模样，她是见过的，但粗粗的一面实在没多少的印象，人生已不同，也没必要再去忆起。 年关临近时，十一公主的婚事昭告天下，明年的五月将下嫁忠勇公的嫡长子。 而二弟弟顾正钦也正式的进入了礼部，负责藩属及外国来往之事，目前还只是一名小官跟着学习，顾鸿永对儿子进了礼部不是很满意，不过先历练个几年再行调换也可以。 顾铮出现在了谢府门口，和婆婆以及谢夫人一起。 谢韫和婆婆的事已成过往，那时婆婆跟他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谢韫并没有纠缠婆婆，并且很快离开越城去了南境。 因谢夫人在沈母那儿住，因此顾铮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公婆那里坐坐，而每次过去，看到的画面都是谢夫人静静的坐在婆婆的身边，有时会发呆，有时就静静的看着沈母做事。 她的眼中依然带着戒备，偶尔会透露出一些攻击性，比起半个月前来是好了很多，既然伤已好，自然是要回了谢府。 “你来做什么？”谢敏如看到顾铮时，眼底带着诧异以及戒备，方才管家过来告诉她沈夫人来找她时，她根本就不相信，不等领进来，就自个跑了出来。 顾铮望向身后的马车，风来正扶着沈母下来，沈母的后面跟着谢夫人。 “娘？”看到自个的母亲，谢敏如眼泪瞬间往下掉，提起裙子就跑到母亲的身边，哪知道要碰上母亲时，谢夫人眼底瞬间凌厉，伸手就抓过去。 顾铮要阻止已晚，只听到谢敏如一声惊叫，手臂上被自个母亲抓了三条血痕。 “幼君。”沈母喝斥。 谢夫人攻击性的黑眸在对上沈母温柔中带着责怪的目光时，抿紧唇低下头。 “娘？”谢敏如看着手背上的抓痕，再看着母亲面对自己一脸防备的模样，哽咽道：“娘，您怎么了？” 毕幼稚伤沈母的事谢家兄妹并不清楚，顾铮也没打算说，只道：“我们是在城南的巷子里碰到你母亲的，那时的她伤了个孩子正被村民在打，我们救下了她。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谢敏如泪如雨下，早已方寸大乱，她想去拥抱母亲，母亲却像是看到敌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沈母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上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与蓬勃，身形削瘦，一脸苦楚，本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谢家的事儿媳妇对她说起过，知道这个姑娘和她的兄长做下了错事，哎，这对兄妹也是受到了上一代之间恩怨的影响。 “幼君，她是你的孩子，你最疼的女儿。”沈母拉着毕幼君走到了谢敏如的面前，柔声说，见她好似没有方才的抵触，视线略带疑惑的看着谢敏如，沈母便将毕幼君的手放在了谢敏如的手中。 “娘，娘。”接触到手的温暖，谢敏如大哭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母拿出绢帕轻轻拭去谢敏如脸上的泪水：“孩子，带你娘回去吧。” 望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眼眸柔和的大娘，谢敏如怔了怔，道：“你，你好像画像上面的姨娘？” 一旁的顾铮：“......”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沈母慈爱的笑笑：“我是沈暥的母亲，也是顾铮的婆婆。” 谢敏如愣住，母亲有一张珍藏着的画像，画像上的人跟眼前这位大娘像极了，母亲说那是她的姨娘，可最后把她抛弃了，母亲说这话时声音透着恨意，但眼神是快乐的，可姨娘怎么就成为了沈夫人的婆婆？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沈母看着眉眼都与幼君像极了的小姑娘。 谢敏如心里乱的很，不过娘回来了就好，牵着母亲的手就进门。 毕幼君原本是疑惑的看着谢敏如的，她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可在走上台阶时猛的回身望向了沈母，下一刻，她眼底露出了惊惶，随即是怨恨。 “沈大娘，小心。”风来见毕幼君猛的挣开谢敏如凶狠的扑向了沈母就要上前阻止。 “风来，不要伤她。”沈母见状忙出声。 毕幼君是扑向了沈母，但她并没有抓伤她，而是用双手不停的扑打着沈母。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沈母拼命抱住她，直到她停下扑打她的动作才轻抚她的头发，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夫人？这谢夫人好像不愿意离开沈大娘。”风来在顾铮耳旁道。 看着谢夫人的动作，顾铮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看到的一个故事，一个母亲将自个的孩子遗弃了，事后后悔拼命寻找，找到那孩子时，孩子就像谢夫人现在的动作一般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扑打着母亲。谢夫人六岁就被沈母救了回去，尽管俩人之间相差没几岁，莫不成在谢夫人的心中...... 结果，谢夫人又被沈母带回了家里，连谢敏如都来了。 沈父正在准备午饭，看到多了一个小姑娘，高兴的打招呼：“幼君又回来了？怎么还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谢敏如看着这个贫穷但干净的寒门院子，再看着那胖呼呼一团和气的沈父，又望着温和耐心安抚着母亲的沈母，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公公，她是谢夫人的女儿。”顾铮在旁说。 沈父只是微讶了下，点点头道：“先坐下吃饭吧，我去端菜。” 就在沈父要进灶房时，院子外面的马车声响起，谢长青气急败坏了走了进来，看到母亲在院子时激动的大喊：“娘。” 于是，方才谢敏如被伤到的场景再次上演。 其实毕幼君是有感应的，看到谢长青兄妹时都面露疑惑，似在认着什么，只不过这两兄妹都太激动了，一个个想亲近她，反倒被她伤害。 “怎么会这样？”谢长青不敢置信摸着被抓伤的脖子，他的母亲从小连骂她都不舍得。 顾铮又把方才说给谢敏如听的原由再重新说了一遍。 “这是沈暥的家，我的母亲不可以在这里。”谢长青一脸的敌意，他记恨着当时如果不是沈暥和顾铮突然出现，顾瑶这会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那你就想办法把你的母亲带走。”对一个伤害自己妹妹的人，顾铮实在没什么好感。 “说不定就是你将我母亲弄成这样，然后串通这里的人演一出戏，你想害我们兄妹，是不是？”谢长青厉声道。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沈父看不下去了，出声道：“阿铮方才说的都是实情，你母亲已经出现在城南这边很多天了，不信的话，周围的巷子和老街都可以去问问，那么多人还能串通吗？还有你母亲把人家的孩子给抓伤了，你可以去问那个孩子，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谢长青，你现在也是在朝中做事的，”虽然这谢长青被皇帝下了圣旨无法继承公爵之位，但因为谢韫的原因，他考的成绩再不好仕途也比正钦好，进了户部做事。顾铮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他：“大小是个官儿，辨别是非的能力总该是有的，我们知根知底，你们兄妹有什么好让我害的？” 知根知底四个字让谢家兄妹脸色瞬间惨白，身世的痛苦让他们的心灵每天都受尽折磨，就算知道的人不多，也依然抬不起头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谢长青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拼出来的。 顾铮怒极反笑：“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是谁做出了伤害人的事情？是我吗？是顾家吗？不，是你和谢敏如。而顾家人，在知道了你们所有的事情后，依然对你们的事守口如瓶。至于你母亲，谢长青，你旦凡有点良心，就该感谢我公公婆婆救了她。” 沈母并没有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而是静静的在旁听着，同时打量着谢长青，觉得这孩子身体应该很不好，小小年纪唇色苍白不说，那身衣裳穿在身上就像是挂在竹杆上似的。 此刻见俩人都瞪着对方不再说什么，沈母道：“先吃饭吧，饭都要冷了。” “我马上去拿，你们先坐下来。”沈父赶紧进灶房。 “谁要吃你们家的饭？令人作......”谢长青声音嘎然而止，他愣看着沈母的面庞，方才只顾着母亲以及对顾铮的厌恶并没有看清沈母的模样。 “哥，她是姨娘。”谢敏如轻轻扯了扯兄长的衣角。 第449章 闻味知人 “我们有说要请你们吃饭吗？”顾铮真是被激怒了，公婆良善好客，婆婆念及从小的情义不计前嫌的收留且冶伤谢夫人，公公更是心胸宽大，谢长青竟还口出恶言，顾铮指着大门口道：“你们离开里，把你们的母亲也带上。” “我本就是来带我母亲和妹妹离开的。”谢长青说完要再去拉母亲，可看到母亲眼中对自己的防备以及要攻击他的模样，一狠心对着外面道：“来人，将夫人带走。” 声音一落，走进来三名家丁，上前就去抓谢夫人。 要是普通人，谢夫人说不定还有点杀伤力，在有武力值的家丁面前，直接被抓住了双臂动弹不得，只能惊恐着看着抓她的人。 沈母开口想阻止，只是想到让幼君住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要回谢府的，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谢夫人挣扎的很厉害，甚至张嘴就咬人，挣扎之下头发散开，半数苍发与那惊恐挣扎的模样就如一个疯婆子一般，她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拼命扭头去看沈母。 “娘，你连自个的孩子都不要了吗？”见母亲如此想粘着沈母，谢长青恼恨的道：“她们害得你还不够吗？你这位姐姐，她压根就不想管你。” 听听这话，什么叫害得不够？什么叫不想管你？顾铮觉得谢长青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行啊。 “小公爵，夫人力气大，咱们拖不走。”家丁为难的道，又不好真的伤了夫人。 “他还是小公爵吗？早就被皇上废了继承权。”风来在旁凉凉的道：“不过就是个普通百姓罢了。” 谢长青脸色一沉，对着家丁狠声道：“不用管，打晕夫人直接带走。” ‘啪——’的一声，谢长青脸上被沈母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沈父惊的忙走上前：“他娘？” 顾铮和风来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母，特别是顾铮，她认识婆婆两年了，从没见过婆婆如此生气，还动了手，沈母的性子一向是清冷中透着温和，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她动气的。 “哥？”谢敏如吓的不轻，忙过去要看兄长的脸，被谢长青一把推开。 “你凭什么打我？”谢长青身量高，加上脸眸阴沉，瞪着沈母的模样有着几分可怕。 顾铮在旁紧盯着谢长青，他要敢出手伤了婆婆，她一定让他好受不了。 沈母微抬头直视着谢长青阴冷的面庞，清冷反问：“你又凭什么打我苦心养大的妹妹？她还是生你养你的母亲。” “她疯了。如果我不打晕她，怎么带走她？” “作为她的孩子，你连让她接受你的耐心也没有吗？你这样她把带回去，等她在陌生环境中醒来挣扎吵闹，你是不是还要堵上她的嘴，绑上她的手脚？” “用得着你管吗？你还真当自个是我姨娘了？” 戾气好重的孩子，沈母很是失望的看着谢长青：“我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你的姨娘，只是你母亲是我养大的，我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她已经这个模样了，你若要带走她，必要善待她。你若无法善待她，就不要带走她。” “我母亲要是待在这里，定会被你们折磨至死。”谢长青厉声道。 沈母凝视着谢长青半响，对着顾铮道：“阿铮，送客吧。” 顾铮看了风来一眼，风来点点头，在谢长青要说话时狠狠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 “哥？你们要做什么？”谢敏如看着被打晕在地上的兄长，急道。 “还愣着做什么？都滚出去。”风来对着几个家丁喝道。 家丁哪还顾得上谢夫人，扶起谢长青就出了门。 望着已经躲到沈母后面的母亲，谢敏如知道现在不是带走母亲的时候，擦了几下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 人一走，院子也清静了。 看着安抚着谢夫人的沈母，顾铮问道：“婆婆，你真的要把谢夫人留在家里照顾吗？” “现在只能先如此。”沈母拉着辛幼君坐下，望着紧紧被她攥着的手叹了口气：“那谢长青的性子太过偏激了。” “沈大娘，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谢长青再偏激，谢夫人也是他娘。”风来不以为意的道：“他还会害了她不成？最多就是囚禁在屋里。” “我不忍心啊。”望着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且安静坐在自己身边的毕幼君，沈母轻声道：“当年我怎么也想不通辛苦养大的两个弟妹性格怎么会如此扭曲，我开始害怕他们，想逃离他们，幼君察觉到我的心思，将我赶进了有着狼群的山谷，想以此吓我让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他们，我在此时碰上了正采药的阿暥爹，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他离开。” 这段往事，顾铮听婆婆说起过，毕幼君是那种典型的偏执狂，她虽不知道她在那杀手组织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碰上这样的人，只要心理正常的人肯定会害怕。 风来只觉得谢夫人太狠。 “可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见毕幼君靠着自己睡着了，沈母轻轻一拍一拍的安抚着她的背，“既然是我当初救了他们，便不应该中途抛下他们，在获得了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之后突然将他们抛弃，这样半途而废的好是最伤人的。” “婆婆，我觉得当初你跟公公离开是对的。”顾铮道：“要不然，你会痛苦一生。” “是啊，沈大娘，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多危险啊。”风来可没沈母这么好心，这世上最先要保护好的人是自己，自己好了才有这样的余力再去守护别人。 沈母抬眸看向站在灶房外的丈夫。 沈父正含笑的看着她，温声道：“大家都吃饭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要先吃饭的。” 吃过午饭，顾铮回了沈府。 下午干脆窝在床上好好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开始核对书馆最近的帐本，专注于数字后，倒是将谢夫人的事抛到了脑后。 晚上沈暥回来时，顾铮还在算帐，算盘打的噼啪响。 沈暥没打扰妻子的专注，拿了本书坐到对面一边看书一边看着妻子的忘我，视线落在那如削葱般长的柔嫩手指上，灵动的模样哪像在算帐，反倒似在跳舞。妻子的指甲不像别的女子那般留长，甚至没涂丹寇，饱满圆润的指甲干净而透着淡淡的粉。 视线上移，落在她雪白的玉颈，粉嫩的菱唇上，再往上是小巧而挺秀的鼻尖，随即就见到菱唇微扬，鼻尖动了动，沈暥对上了一双打趣的黑眸。 “偷看我？”顾铮哼哼两声，半个身子扑到桌上与沈暥对视：“那就让你看个清楚。” 楚字才说完，沈暥伸出一手轻扣住了她的下颚，双唇奉上。 一会，顾铮开始挣扎，就算是美男在怀，这姿势有点累啊，刚想离开，沈暥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都抱到了桌子上继续。 “夫人，大人，天色还早。”风来靠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干柴烈火，凉嗖嗖的道：“再说，那是桌子，不是床，三步之外，大床正向你们招手呢。” 正端着水来的绿丫和素兰脸红的不行，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铮赶紧推开沈暥，看到门口不仅风来在，绿丫和素兰在，就连小金也在时，早已习惯风来特色的厚脸皮瞬间涨红了，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 “我想娶媳妇了。”小金憨厚的脸上一本正经的道：“我也想和媳妇儿亲亲。” 风来和绿丫还未出阁，听到这种话后赶紧把盆子放到里面，红着脸跑开了。 “小金，你怎么来了？”顾铮迅速转移话题。 “小金要出任务，所以来跟你告别。”沈暥在旁神情自若的说。 小金点点头：“这次出去后，我要过年才回来。姨娘，你见到娘的话，让她不要总在外面晃，回来多住住。” 这话让顾铮有些奇怪：“你娘不是去采药了吗？什么叫总在外面晃？” “她没去采药，我常能闻到她烤鸡的味道，一个人独吃，哼。”小金双手抱胸，一脸生气，做为娘的竟然不分给儿子吃。 顾铮和沈暥互望了眼。顾铮想起上世某次找老乡时，小金就是闻着这烤香的野鸡找到的，甚至于张荷都把鸡骨头埋在地下了，都被小金给挖了出来。 第450章 她长大了 “小金，你说张大娘在越城？”风来讶异的问道。 “肯定在啊。”小金弯着头一脸纳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回来。” 张荷在越城，却没有回来见她，顾铮疑惑不已。 睡前，沈暥看着妻子担心的模样，安慰道：“放心吧，以张荷的武功不会出事的，没来找你估计是有事耽搁了。” 顾铮点点头：“对了，谢夫人的事，你怎么想？她这样伤害过婆婆，留在身边妥当吗？” “我派人了在周围护着，不会有事。娘这些年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心里对谢夫人其实一直是牵挂着的，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以母亲温善的性子并非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这倒是，做为旁观者总能说的大义凛然，她们又能如何真正去体会别人的感受呢？不会发生事就好。 当外面时不时能传来几声鞭炮响时，年味是越来越浓。 过年在每个朝代都是很重要日子，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年货过大节，这一准备起来还挺忙的，幸好绿丫和素兰是得力的，顾铮只要把自个想吃的东西告诉她们，其余的让她看着办。 就在她觉得今天可以轻松的晒个太阳时，素兰进来禀道：“门外有个婢女求见，说是良侧妃的贴身的婢女。” 良侧妃？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在顾铮的脑海里出现，这位鲁王的侧妃本是个婢女，在鲁王被困王陵时陪伴着不离不弃，还给鲁王生了长子，鲁王念其情特向当今皇帝请封为侧妃，后来，鲁王忙于夺嫡，与良侧妃也渐行渐远。 “让她进来吧。”废太子之事，鲁王暗中可是搞了不少的小动作，沈暥明面上和他走的也近，顾铮觉得这婢女还是要见一下的。 哪想那婢女刚进了偏堂就跪在了顾铮的面前，泪眼婆娑磕头：“求沈夫人救救良侧妃，鲁王妃要杀良侧妃。” 良侧妃原本是鲁王第一任王妃的贴身婢女，那王妃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不久，鲁王又娶了第二任王妃，其父同沈暥一样在内阁任职，正二品文职，姓况，一年前在皇家别苑的元宵灯节上见过一面。 “你家良侧妃出事，为什么要我们夫人去救？”风来想着过往，没见得良侧妃和夫人有多亲近。 “我家侧妃说同夫人是闺蜜之交，夫人又心善，一定会救她的。”婢女拼命给顾铮磕头：“求沈夫人救救我家侧妃娘娘吧。” 她什么时候跟良侧妃是闺蜜之交了？顾铮无语，让风来去将人扶起来，看着婢女那焦急的样子道：“良侧妃的事是鲁王府的家事，我一外人又怎能插手？能救良侧妃的只有鲁王爷。” “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只管和王妃燕好，早已忘了我们良侧妃。”见顾铮神情冷淡，婢女急了，又跪下来求道：“沈夫人，求你救救我们家侧妃吧，我们侧妃说了，只要您去了鲁王府，王妃肯定会给您面子的。” “我与鲁王妃仅仅一面之缘，哪有什么面子？” “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沈大人和咱们王爷交好，只要您以沈大人......” “住口。”顾铮厉声喝道。 婢女愣住。 这个良侧妃简直可笑，她才当上侧妃那会就一个劲的让她去约顾盈出来，还想让顾盈约别的王妃一起出来认识认识，如今竟然还叫她拿丈夫和鲁王的情份让她去救她？她哪来这么大的脸面啊？ 顾铮纳闷了，平时两们也没什么交集，最多就是她生病那会这良侧妃给送过药，而她做为回礼送了一组亲自绣的小不倒翁，怎么这种事还能找上她来。 “风来，带人出去。”顾铮冷看着这满脸泪水的婢女。 “夫人，求你救救良侧妃吧，夫人。”婢女的声音渐渐消失。 素兰正端了茶水进来，看着被风来拖出去的婢女，轻声道：“夫人，这个良侧妃也该被王妃打，真是拎不清。” 顾铮喝了口茶：“这次之后，估计得记恨上我了。” 风来走了进来，冷笑几声：“夫人，你知道那良侧妃为什么要被打吗？” “为什么？”怎么觉得近来风来有好点八卦呢。 “良侧妃为了吸引鲁王爷过去，竟然用热水将亲生儿子的手指给烫伤了，那娃也就二三岁，皮肤嫩的很，这一烫那手指就开始烂了，竟然还发起了高烧，知道了是良侧妃所为，鲁王妃直接下令仗打三十大板。” “她疯了。”素兰讶道：“那可是她亲生儿子。” “烫伤引起的高烧？”怕是真菌感染了，三十大板打重了那可是要死人的，估计这孩子感染的很严重，顾铮的心情倒是没方才那般轻快了。 “女人为了争宠，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风来冷声道。 良侧妃一直渴望鲁王能像在王陵时那样宠着她，只有她一个人，可鲁王当年代替太子认罪目的就是为了取得太子的信任，恢复身份后又怎可能再宠她一人，能将她婢女的身份抬成侧妃已是重情义。 顾铮摇摇头，将这事甩到脑后。 冬日的暖洋之下，素兰让婢女们将衣裳被褥都拿了出来好好晒晒。 顾铮没闲着，而是让人将书桌拿了出来放在背阳的地方，她一边让后背晒着太阳一边写着她的剧本。 是的，剧本。这就是顾铮唯一能想出来的生财之道。 她已经有了书楼，有了书肆，马东叔贴心的连印刷坊都给买下来了，这条路她已经走得不错，当然要壮大一下，如今越城已经有了其它的书楼，她的书馆要继续走下去必然得有新的东西，所以接下来，她得写出一个好剧本来，然后将它以戏文的形式展开。 顾铮觉得这个可行，老百姓不识字，可爱看戏啊，闲暇时那戏文台下都是坐满的。 “大姐姐，你在笑什么呢？”顾瑶的声音响起。 顾铮抬头时就见顾瑶拉着十一公主的手小跑了进来。 婢女们赶紧参见，十一公主来了自然不能怠慢，素兰赶紧吩咐人拿出最好的茶点来。 “十一公主，好久不见了。”顾铮随了个常礼。 “顾大姐姐好。”十一公主不像以往那般活泼，神色之间恹恹的。 “公主这是怎么了？”顾铮看着十一公没精神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十一公主和顾瑶对视了眼，顾瑶对着周围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儿要跟大姐姐说。风来，你看着点门口，不要让下人再进来了。” 风来挑了挑眉，在得到了顾铮的点头后去守门了。 “顾大姐姐，我求你件事。”十一公主这辈子都没说过求这个字，不过她和顾瑶是好姐妹，顾大姐姐也等于是她的姐姐。 “公主请讲。”顾铮奇怪的看着这俩小姐妹之间的暗动。 “我，我，”十一公主踌躇着，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想到这事关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再犹豫，道：“顾大姐姐，我想女扮男装去醉仙楼抓人。” 顾铮眨眨眼：“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十一公主瞬间脸红，双目冒火，看来是被气的，咬牙切齿的道：“青楼。” 顾铮：“......” “大姐姐，那忠勇公家的嫡子是个纨绔子弟，每天流连于青楼，听说府上还有好几个妾室，这样的男人竟然要做十一公主的驸马。”顾瑶原本很为十一公主高兴，毕竟忠勇公家的二姑娘她还想着做她二嫂来着，结果公主跟她哭诉说那嫡子根本就是个废物。 “所以，你就出这个馊主意了？”顾铮一听是青楼，顿觉得头疼。 “不是瑶儿出的主意，是我这样想的。”十一公主道，顾瑶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整个宫中，也就只有顾瑶会帮她了：“眼见为实，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谣言还是真有其事。” “我哪敢出这样的主意啊。”顾瑶轻喃，她不敢，谢长青的事让她后怕，还有三姐姐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二哥哥的仕途，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而给他们带来麻烦，她已经长大了。可公主求她，哭得那般可怜，她一心软就带着来见大姐姐了，大姐姐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主意。 第451章 过年前事 “不行。”顾铮直接拒绝。 “为什么？”十一公主恼道。 “你是公主之身，怎么能去青楼呢？女扮男装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这问题太严重，顾铮没法答应：“公主要是对这事有疑惑，为什么不去问问皇上呢？” “没有用的。” “如果这也没有用，就算证实忠勇公家的嫡子是那样的人，又有什么用？”给公主赐婚的人就是皇上啊。看着公主气愤又委屈的模样，顾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道：“公主可以让相信的人去查一查。但这事上，我和瑶儿都不能插手，出事实在是担待不起。” 看着大姐姐坚定拒绝的模样，顾瑶觉得自己和大姐姐比差了一大截，她就算要拒绝也是支支吾吾的不痛快。 “我还有哪些能相信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忙着争储呢。”十一公主冷笑几声，“太子哥哥活着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兄弟情深的，太子哥哥尸骨未寒，他们就丑态毕露了。” 顾铮知道十一公主和太子的关系极好，这会心里难受也很正常。 “你还有鲁王爷和十二皇子啊。”顾瑶眼晴一亮。 “鲁王府里有那个我讨厌的良侧妃在，至于十二？”十一公主看了顾瑶一眼：“他在为某个人心烦呢，我也不好去吵他。” 说到十二，顾瑶沉默了下来。 此时，风来走了过来，手中端着素兰拿来的茶水和点心。 “喝杯茶吧，这可是今年最新的绿茶。”顾铮给两人倒上了茶水，将点心推到她们面前。 看到点心，十一公主心情变好了许多，咬了口边吃边道：“不过自从二皇兄纳了皇妃以来，这良侧妃也没有过多少的好日子，听说闹腾的很。”一脸的兴灾乐祸。 顾铮笑笑，别人家的事，她不想多嘴。 “良侧妃都生了鲁王的长子，你还这般计较。”顾瑶见十一公主好似开心了不少，顺着话题说。 “我当然要计较，以前的二皇嫂待我如同亲妹一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良侧妃，二皇嫂会走那样的极端吗？最后还被皇后娘娘给......” “十一公主糊涂了，大家都知道在显王之乱中，二皇妃以为鲁王出了事，便自尽而亡以显其深情。”顾铮截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那些事，二皇妃和已逝的显王勾结的事是皇家的丑闻，就算已过去很久，能不说还是别说的好。 “顾大姐姐，你真的不能帮我吗？”十一公主又问道。 “公主，不管忠勇公家的嫡子是什么模样的，不管公主想怎么去证实，这决定权是在皇上手中。”顾铮温声道，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都有意无意的被她改变了，唯有十一公主与上世没什么不同。 十一公主的面色一白。 顾瑶轻咬下唇，放于腿上的双手缓缓握紧，想到母亲对自己所说的话，让她不要再与十二走的太近，也是当今天子授意的。 十一公主走了，顾瑶并没有相伴离开，而是依偎在大姐姐身边目送着公主的马车离去。 “听说你这几天对十二皇子避而不见？”顾瑶和十二的事情，顾铮一直在留意着。 “见了又能如何？”顾瑶撇了撇嘴：“他问我为什么突然间不和他玩了，我还不能说这是皇上的旨意，真是气人。” “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 顾铮摸摸她的头，她想帮着瑶儿，目前也是有心无力，一开始是她想简单了，如果注定无缘，还不如不开始。 晚上沈暥回来时候，顾铮将良侧妃和十一公主的事跟他说了。 顾铮将汗巾重新放盆里洗了下挂回面架上，眉心不可见的蹙了下：“幸好你没去，下午宫中的御医都被召唤去了鲁王府医治鲁王爷的长子，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嬷嬷也去了，你要是去给良侧妃求情，事情怕是说不清了。” 顾铮铺着被褥的手一紧：“这个良侧妃......” 沈暥淡淡道：“鲁王这个月一直在以废太子的名义拉笼朝中重臣，希望这些曾经拥戴过废太子的人能够拥戴他。” “立谁为太子，皇上可有说起？” “皇上最小的皇子也不过七八岁，他正值壮年，至少这几年不会再立太子。” “要是如此的话，皇上就不担心他的儿子们为了争皇位而自相残杀？” “或许，这就是皇上的目的。” 顾铮直起身子看着丈夫，他正在磨墨，烛火照在他直鼻潭目的脸上，一副舒朗模样：“你会不会很危险？” 沈暥对上妻子担忧的目光，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至少目前不会。 大年三十这天，下起了雪。 顾铮和沈暥是要回沈父沈母家过年的，因此将准备的一些年货和分给亲戚孩子吃的东西都放好。。 “别忘了我给公公婆婆做的新衣裳。”顾铮对着正整理着衣裳的绿丫道。 “是。” “素兰，糖果放的多些，孩子们喜欢吃。” “知道了，大姑娘。” “父亲给我公公的酒都装到马车里了吗？”顾铮又问。 “大姑娘就放心吧。”素兰和绿丫相互一笑。 有着两个可靠的婢女在，顾铮也觉得自己挺多余啊，可谁让今天下雪呢，要不然她就可以晒着太阳打个小盹什么的。 就在顾铮如此想着时，风来走了进来：“夫人，刚刚得到消息，十二皇子请旨去南境军营里历练。” “什么？十二皇子怎么突然想到去军营里历练了？”顾铮讶异的道。 “消息说皇上给指了王妃，但十二皇子拒绝了，说自己还小，想去军营里历练一翻，娶妃的事过几年回朝再做打算。”风来还真没想到十二皇子如此有气魄。 历练是假，拒婚是真，顾铮笑了笑：“这小子，主意倒是多。为了四妹妹，连南境都敢去。” “他要是去四五年，四姑娘岂不是也要等上四五年？” 这也是顾铮此刻所想，如果顾瑶和十二之间是良缘，多等几年也是好的，要是无缘，那就是蹉跎岁月，留下巨大的遗憾而已。 外面的鞭炮声已响了大半个月，今天犹其多。 到了傍晚，更是响个不停，噼里啪啦的此起彼伏，时不时夹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被吓到的犬吠声。 待顾铮和沈暥回到沈家时，春红正在包着豆腐皮，上面放着一些野菜伴肉未，卷成卷切成块。 “大姑娘大姑爷回来了。”春红高兴的迎了出去，帮着马车里拿东西。 沈父沈母也从灶房里出来了。 此时，沈父突然朝小路上玩着的几个孩子喊道：“去去去，别在这里玩鞭炮，要是你们再敢往院子里丢鞭炮，都吊起来打一顿。” 孩子们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春红对着顾铮笑道：“大姑娘，你还记得去年用鞭炮将大伯母家鸡鸭吓死的德兴家的孙子吗？” “记得。”印象深刻啊，顾铮随口一句：“他不会又用鞭炮把大伯母家的鸡鸭给吓死了吧？” “是又把鸡鸭给吓死了，不过不是大伯母家，而是另一家。” 顾铮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哭笑不得的道：“那孩子家的大人都不知道管一管？” “宠的很。”沈母摇摇头：“那孩子还特别爱捣蛋，前两个月去偷了别人家的枣子，被那户人家一吓就掉下了树，手都给摔断了，这还没养好呢，又这样了。” 沈暥将马车上最后一件东西拿了进来，听到母亲这么说，便道：“从小如此，要再不好好管教，日后是就成了祸害。” 别人家的事，大家这么说过也就算了。 顾铮的注意力放在了坐在走廊下，目光一直随着沈母而转的毕幼君身上，他们忙着搬东西，而她始终静静的坐着。 “大姑娘，我每次来这个谢夫人都这模样，也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春红贴近大姑娘身边轻声说。 此时，沈母进了后园子去拿用碳火热着的腊肉，谢夫人见看不着沈母了，赶紧跟了进去。 “她若一直如此，那也挺好。”谢夫人眼中没了一开始的戒备和攻击性，平和很多，顾铮觉得此时的她应该是幸福的。 不过谢家兄妹就不要他们的母亲了？这都多久了也不见他们领人回去。 第452章 自摸糊了 沈父沈母已经烧好了菜。按照礼节来说，大年夜的祭祀要祭灶神，井神等能佑家的各路神仙，还要祭祀祖先。沈家的祭祀并不像别人那样不管兄弟几人都在祭祀，而是轮流着来，照沈父的话说，兄弟多，要是都在大年夜祭祀的话，在天之灵的爹娘过于奔波了，辛苦不说还容易吃撑，沈家几位伯伯竟然也同意了。 而事实上呢，沈父只是疼妻子，好好的一个年，不想妻子总是折腾这折腾那的。 “等一下，还有人来。”沈母将腊肉放在板上切好，又去锅里看看正在炖的猪蹄。 闻着灶屋内的猪蹄香，顾铮问道：“婆婆，是谁要来啊？”这会伯父伯母们都在自个家里做呢。 沈暥看着坐在了他原本位置上的谢夫人，见她目光一直追随着母亲，偶尔又会看看门口。 “是谢长青和谢敏如。”沈父将灶坑内最后一块柴火退了出来熄灭，又将碳火放到土罐里用木板盖上：“这些日子，这两个孩子经常过来和谢夫人一起说话，谢夫人这会已经不怎么粘你婆婆了。” 沈暥说过周围有人守着，顾铮也就没关心这位谢夫人了，那谢家兄妹更不可能去关注，那天这种态度，还以为谢家兄妹会对谢夫人放之任之。 “看来他们和谢夫人的感情还挺深。”风来一脸意外的道。 “一手养大的孩子，肯定是彼此牵挂的。”沈母看着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的毕幼君，淡柔一笑。 顾铮突然间很好奇在仓门那晚沈母和谢韫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谢韫对她一下子就放手，也让谢母对他没再忌惮，要是忌惮的话，又怎么可能将毕幼君留下？ 此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他们来了。”风来站在门口边上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果然，谢长青兄妹神情很不自在的走了进来，看到顾铮和沈暥后，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好了，人到齐了，都坐下吧。”沈父高兴的说：“咱们这桌子刚好能坐下。” 谢氏兄妹一边，沈母和谢夫人一边，沈父和沈暥一边，风来，顾铮，春红三人一边，也亏得三人都瘦。 外面鞭炮声，小孩的嘻闹声不断，灶房内，沈家人的气氛有些冷。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冷。 谢长青将一袋银子放到了沈母面前，声音略硬的道：“这，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照顾我娘了。” 沈父和沈母有些意外，沈父忙又将银袋放回到了谢家兄妹面前：“不用，不用，不算什么，不值这么多银子。” “要的。”谢敏如起身又将银子放回到了沈父沈母面前，坐下后就不再说话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和哥哥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找着娘。” “拿出去的银子，我没习惯再收回。”谢长青冷声道。 “那就收下吧。”见谢家兄妹拘谨的模样，沈母道。 妻子这么说了，沈父也就不推辞，寒门人家，谢夫人吃的也就一些谷物，能值什么钱啊，家里人多也热闹，就是谢夫人每天晚上拉着妻子睡觉这点，唔，让他很有意见。妻子对她很有耐心，这些天谢夫人已经不怎么粘妻子了。 很快，气氛就闹了起来。 有春红这嘴巴叽叽喳喳的在，想不热闹也难。加上近来风来变化挺大，左一句右一句的很喜欢搭话，顾铮也不是文静的性子，三个女人一台戏。沈父更是爱热闹的。 只静静听着的沈母和沈暥笑得很欢乐。 晚饭结束后，谢长青兄妹倒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了。 “放烟花了。”沈父从柴房里拿了一早就买好的烟花出来，“来来来，每人两枝，放完了还有。” 谢长青和谢敏如望着被塞进手中的两枝烟花都愣了下，这十几年来，大年夜只有他们和母亲，母亲也不允许他们出去玩，更别说放烟花了。 沈父已经开心的拿过小火把，把众人手中的烟花都点燃了，一时间光芒万射，整个院子里都是七彩斑斓的烟花彩色。 春红高兴的跳舞着手中的烟火。 “幼稚。”风来嘴上说着，双手也转动着。 “相公，你看。”顾铮用两手的烟花在地上画了颗心。 沈暥莞尔一笑，学着同样的动作在旁边补上了一颗心，两心合笼，真甜。 几声破空哨声，天空烟花一朵接一朵，有些花形顾铮连在现代都没有见过，从现在开始到午夜，这些烟花将会不断绽放。 放完烟花的春红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袋子里，欢呼道：“打麻将，来不来？” “我来。”沈母沈父异口同声。 “还有我。”风来也接上。 顾铮：“......”奇怪的看着他们：“你们都会打麻将？” “张荷大娘教了素兰和绿丫她们，她们又教了我，”春红一脸开心的说：“我就教了沈大娘和沈老爹啊。” 顾铮又瞄向风来。 风来已经在搓手了，见夫人看着自己，便道：“这东西好玩，不聪明的人还玩不了。”说着，跟着大家进了灶房。 顾铮抬头望着沈暥：“相公，你会玩吗？” “兄弟们三缺一的时候，我会补上。”沈暥一本正经的道。 顾铮：“......”老乡的传播能力很厉害啊。 “那是什么？很好玩吗？”谢敏如看着母亲跟着沈大娘进去，也要进去，被兄长拉住。 “去把娘带出来，我们该走了。”谢长青冷硬着脸低声道。 谢敏如心里有些不愿，家里只有和哥哥两个人，虽然在这里也不自在，可人多热闹啊，最终她点点头。 一时，院子里只剩下了顾铮沈暥和谢长青三人，彼此之间没什么话可说的。 “你，”谢长青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沈暥，脸色僵硬的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暥的视线落在了谢长青身上：“哪个他？” “就是谢韫。”这个他喊了十多年的父亲从没有应过他的男人，当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不到这个男人的认可时，他承受不住这份打击而得了失心疯，如果不是母亲和妹妹一直在陪伴，他真想就这么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谢韫，谢夫人，沈母三人的往事谢家兄妹不知，恩怨情仇当然更不会知道，但谢韫和沈暥的相像，有眼晴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顾铮不知道沈暥会怎么回答。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沈暥淡淡道。 “你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谢长青声音因为压抑而微颤。 沈暥没再理他。 谢长青正要上前一步时，沈母带着谢夫人从灶房里走了出来，谢敏如则牵着谢夫人的另一只手，因为母亲如此的乖顺，谢敏如一脸的开心。 “哥，娘愿意跟我们走了。”谢敏如高兴的说。 对上谢长青隐隐带恨的目光，沈暥只淡淡道：“你还是先带谢夫人回去的好，免得又节外生枝。” “哥，怎么了？”谢敏如觉得兄长怪怪的。 “走吧。”谢长青悄然握紧了双拳又放开，如此重复了几次后，正要阴沉着脸离开。 沈母叫住了他们，从怀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塞在了这对姐妹的手中，柔声说：“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兄妹俩都愣住。 沈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温柔的拥抱了下毕幼君，看着她轻声道：“幼君现在比那些孩子高了很多，说明已经长大了，以后不可以动不动就咬人，是不是？” 毕幼君安静的看着沈母半响，点点头。 沈母放开了毕幼君的手，对着谢家兄妹俩道：“走吧。” 谢长青很想把手中的红包丢弃，最终没有，只是阴沉着险离开。 谢敏如赶紧拉着母亲的手跟上。 直到马车的声音远离了，沈母又回了灶房打麻将，顾铮对着丈夫道：“谢长青应该已经怀疑了。” “我姓沈，他姓谢，这一点不会改变。”沈暥拿过地上还剩着的几根烟火递给妻子：“还要玩吗？” “要啊，今天可是大过年呢。”顾铮接过烟火，不管什么事都过年后再说。 今晚大家都是在沈家住下的。 自顾铮和沈暥搬离后，书房也被做成了小卧室，以前春红负责城南书楼时睡的就是这里，今晚让她和风来一起睡。 顾铮早早的去铺被子，时不时的能听到灶房里传来‘自摸，糊了’的声音，让她一度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则是失笑的摇摇头。 第453章 大年初一 午夜时分，所有的烟花绽放在了天际，这是一年当中天地间人类最美的交响曲，直到这曲凑完，世间才归于安静。 大年初一，是顾铮和沈暥回娘家的日子。 这天大家都是在快午饭的时候起的床，沈父沈母早已准备好了早饭，瘦肉粥和一些腌制的小菜给填填肚子，以及红纸包。 用过早饭，风来牵出马车时看到马车里放了很多的东西，磨糍胖，番薯干，笋干菜，炸过的罗汗豆，还有几好大袋的肉干等等：“这么多东西都是给顾府的吗？” 走过来的顾铮笑说：“是啊，四妹妹特别爱吃这些，罗汗豆和肉干是给父亲下酒吃的。” 此时，沈暥和沈父沈母，春红也走了出来。 春红一咕噜的爬上了马车，过年了，她自然也是要回顾府拜年的。 “阿铮，替我谢谢你爹娘送的酒。”沈父乐呵的说。 “知道了公公。”顾铮应着。 “快走吧，亲家他们该等急了。”沈母见时间已经不早，催促道。 众人上了马车离去。 马车内，春红一脸激动的打开了自个的压岁钱红包纸，里面是个小钱袋，一声惊呼：“哇，有十两啊。”这可相当于她大半个月的月银呢。 “我也有。”风来边驾着马车边说。 “你们俩个都是小富婆。”顾铮笑道，特别是风来，其母亲给她留下的家产不少啊。 一路有说有笑的回了顾家。 顾家的总管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大姑娘的马车出现后马上进去禀报，因此当顾铮几人下车时，顾家人已经在大门口等着。 还没等顾铮和沈暥上前行礼，顾瑶就埋怨道：“大姐姐，大姐夫，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都在等你们呢。” 一翻行礼后，顾铮才笑着说：“起晚了。”见到顾盈怀里的赵临时上前就去抱过来，这孩子也不怕生，流着小哈喇子乐呵着，被赵盈养的白白嫩嫩，可爱的紧。 “哎哟，好重。”顾铮没想这不满周岁的孩子竟然如此重，意外的喊了声。 顾盈扑哧一笑道：“大姐姐，这是孩子正常的重量，看来得让大姐夫多给你补补才是。” 一大家子人都笑起来。 “正钦，礼部待得怎么样？”沈暥和顾正钦说着话。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咱们大越有如此多的礼章，平常咱们自个在做的礼仪、祭享、贡举其实都是简化了的，真正的这些那是无比的庄严和隆重。”顾正钦一脸感叹的道。 “这些礼章老百姓要是事事都按着章程来进行，显得劳民伤财。”沈暥道：“所以才简化了。” “大姐夫说的是。” “亲家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啊。”顾鸿永的目光落在下人从马车上拿出的罗汉豆和肉干上，这是他最喜欢下酒的菜，他身为伯爵，这些东西哪能没吃过，但沈家人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格外好吃。 “父亲，这些是野味肉脯，是公公婆婆从猎手那买来制成的。”去年四妹妹吃过一袋，后来她说被父亲拿走了，这事顾铮也就跟公婆说了一下，他们竟记住了，真是有心。 “好好。”顾鸿永高兴的很：“来来，都进去吧。” 卫氏一大早就让婢女们精心准备了午膳，都是子女们爱吃的。 “母亲，外祖不在吗？”顾铮没见到外祖长平候。 “你外祖去老部下的家里喝喜酒了。”卫氏让大家都坐下，知道顾铮不会喝酒，贴心的将一壶果酒放到了她的身边：“都快坐下，咱们边喝酒边说话。” 孙妈妈过来将小赵临抱走了，顺便把春红和风来也叫去外面热闹热闹。 “过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跟平常的感觉啊就是不一样，来来，今天，我给儿子和姑爷倒酒。”顾鸿永起身给入了仕途的儿子和沈暥倒满酒。 “谢父亲。” “谢岳父。” 顾正钦自入了仕途就学会了喝酒，酒量大了不少。 “大姑爷，你比正钦早入官场几年，以后正钦在官场上还要靠你多多教导啊。”顾鸿永道。 “正钦自入了礼部后，各位大人对他都是赞誉有加，岳父不必过多的担心。”沈暥打心里就喜欢 这个小舅子，一身正气且温和有礼。 “那就好，要是正钦能去户部，或是工部，哪怕是其它的部门也好啊。”儿子殿试第二名的成功，结果只是去了礼部，整天跟礼章打交道，顾鸿永这心里总有些遗憾。 “爹，我才入仕途，您别急。”顾正钦了解父亲的心情。 “是啊，父亲。”顾铮在旁边道：“二弟弟这年纪在礼部锻炼一下也是好的，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换位。” “这大过年的，你能别说这些吗？”卫氏瞪了丈夫一眼，“儿子这才去了礼部没几个月，你也太着急了点。” “对，对，是我着急了。”顾鸿永哈哈一笑：“来来，吃菜，吃菜。” “要是每天像过年一样那就好了。”顾瑶道：“一家子团圆，每天都乐呵乐呵的。” “咱们都在越城，”顾盈笑看着四妹妹：“你还想怎么团圆？” 顾盈俏皮的吐吐小舌。 自淑妃被赐死，赵元澈被贬之后，顾盈的神情不再是以前的毫无生气，伤痛过后，她一点点的走了出来，将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她来了后，总见她是笑眯眯的模样。 顾铮心里是松了口气。 顾鸿永在此时突然道：“对了，阿铮啊，我已经重新派人去找寻你王庶娘了。” 众人的目光一致都落在了他身上。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顾鸿永奇怪的道，这群人是怎么回事？这眼神都怪怪的。 顾正钦是觉得父亲终于有点自觉，想起了他还有一个妾室，心里动容，他一直视为王庶娘为家人，想着等有了能力他就可以派人去找王庶娘：“父亲，早该如此了。”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顾正钦身上。 顾正钦：“......”有什么不对吗？ “父亲，你怎么突然想找庶娘？”顾铮奇了，娘‘出事’了这么久，把燕将军的孩子都生了父亲却要去找了？ “这，你不想找吗？”顾鸿永反问，他这大姑爷以后的前程不可量，虽然知道大女儿也是在意着这个弟弟，但要是能找回王庶娘，这亲情自然更加牢固了。 做为妻子，卫氏太了解丈夫的相法了，只觉得额头一阵抽疼。这个男人啊，不管做什么事总不在点上。 “当然想找。”顾铮赶紧低头喝上一口果酒，勉强得被父亲看到脸上的不愿，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顾盈和顾瑶闷头吃菜，两姐妹筷子刚碰上桌子那一盘绿油油的菜时，收回筷子去夹了另一盘。 沈暥品着酒，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了，这回我给了不少的银子，人家肯定会好好找，一定要把人找到为止。”顾鸿永道：“等王庶娘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团圆了嘛。” “父亲说的是。”顾铮应和，顾铮和顾瑶也应和着。 “王庶娘流落在外那么久，夫君啊，”卫氏详装一脸伤感的道：“要是找回来发现她为了生存而嫁了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顾铮，顾正钦，顾盈，顾瑶四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顾鸿永脸上。 沈暥看着大家面色各异的表情，嘴角一抽。 “这，这怎么可能呢？”顾鸿永对王庶娘谈不上在意，不过总归是家人，还生了个女儿，要是她嫁了人，呸，身为男人，他绝不会答应。 “爹，要是王庶娘真嫁了呢？”顾盈轻声问了句。 “不可能，她真要在外面敢胡来，名节受损了，那活着还不如......”死了两字当着大女儿的面他说不出来，且大过年的，说死字不吉利：“不管如何，我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爹，这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事，”顾瑶直性子，清脆的声音道：“王庶娘在外面孤苦零丁的，她又长得那么漂亮，要是被别人看中了强娶去做妻子，她也没办法啊。” “你这孩子，”顾鸿永铁青了脸，非常后悔讲起王庶娘的事来，他本是为了让大女儿高兴，怎么说着说着就讲歪了，气恼的道：“要真如此，那，那......她活着就行。”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父亲，这可是您说的，要是庶娘真的还活着且嫁了人，您就给她一纸休书吧。”顾铮给父亲夹了块最喜欢吃的酱肉，她本想说和离书，不过王庶娘只是妾，她也应该尊重身边的主母卫氏。 顾鸿永瞪向大女儿：“哪有亲生女儿这么说自个母亲的？” 第454章 大年初二 看着父亲气急的模样，顾铮不再说什么，今天提起娘来，又说了这么多，也算是给了父亲一个心里准备，当然了，娘不见得会再回来。 顾盈开了个话题，一时，气氛又热闹起来。 下午时分，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玩，年前的大雪还没有融化，姐妹几人在院子里索性堆起雪人来。 卫氏拿着烫婆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们玩闹，顾鸿永则和儿子大姑爷之间聊着朝政，时不时的会传来端王爷三个字。 卫氏眉目之间的轻松被愁绪所取代，看着和姐妹们玩雪玩出了童趣的三女儿顾盈，想到她虽顶着端王妃的头衔，但与寡妇又有何异？就算端王回来了，盈儿和端王之间的感情也无法修复。 一下午的玩闹，顾铮三人的鞋子都有些打湿，三人干脆脱了鞋露出白嫩的脚来围坐在碳火旁聊天。 “真气人，连脚都是大姐姐的最好看。”顾瑶看着自个的胖呼呼的小脚，再看大姐姐白嫩细长的脚，三姐姐的脚也好看，就只有她的不好。 “天生丽质自难弃啊。”顾铮一脸得意的道。 顾盈捂着嘴笑：“其实这味儿都是一样的。” 顾铮，顾瑶：“......” 相互看了眼，三人都嘻笑出声。 守在门外的秦妈妈和孙妈妈听着里面的欢笑声，老脸也都是欣慰的，走到了一旁的卫氏身边，秦妈妈道：“主母，三姑娘你就别担心了。” “是啊，这些日子在王府里，老奴看着三姑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孙妈妈也道。 卫氏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心里的创伤只能靠盈儿一个人去抚平，她想帮也是有心而无力。 天色一黑，小赵临开始认生，怎么也不要别人抱，只粘着顾盈一人，还时不时的闹着脾气。因此吃过晚饭，顾盈就先回去了。 顾鸿永一直和着沈暥在说话，顾铮留的较晚。 小偏堂内，卫氏看着顾铮的肚子笑问：“阿铮，你这肚子什么时候会有个动静啊？” “是啊，大姐姐，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外甥，像临儿那么可爱的。”顾瑶很喜欢小赵临，虽然不是三姐姐的骨血，但却很亲得进去。 顾铮沉吟了下道：“三年之内，我没法生孩子。” “为什么？”卫氏奇道，随即担忧的问：“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顾铮摇了摇头，将文房四宝的事说来，赵元澈的事她没必要隐瞒，也不用替他隐瞒。 卫氏的脸铁青，放在膝上的手被气得手指直颤，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个赵元澈，盈儿毁在了他手里，连阿铮他竟然也想得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术来。” “母亲，您消消气，事情已经过去了。”顾铮和顾瑶赶紧上前安慰，生怕卫氏像上次那样被气的昏了过去。 “我们顾家是欠了他什么啊？”卫氏厉声道：“他要这么对我的两个女儿？” 顾鸿永，顾正钦，沈暥进来时，卫氏的脸色还是不见好。 “这是怎么了？”顾鸿永奇道：“谁惹你生气了？” 看着丈夫，卫氏想到自己这些年努力扮演着贤妻的角色，这个男人这些年来一直想着升官有权，结果十多年过去了，连个正经有权的朋友也没交上就来气：“你就是个拎不清的。” “我，我怎么拎不清了。”顾鸿永气瞪眼，好好的怎么就说到他头上来了？招谁惹谁了？ 好多事都不能说给这个男人听，要是在外面喝醉了一个口风不紧，不，就算不醉酒，这个男人也不见得能担大事，想到这里，卫氏觉得生气也没什么用，疲惫的道：“你很好，你最好了。” 顾鸿永：“......” 顾铮和顾瑶看了这个父亲一眼，也是什么都没说。 到是顾正钦，似是能明白一些，那芬妾室的事母亲和三妹妹都是瞒着父亲的，在她们心中，父亲的肩膀并不是那么能抵风浪的。 离开顾家，沈暥与顾铮并没有回沈家，而是回了沈府。这么晚了，他们还是离家比较近。 素兰绿丫看到春红很高兴，拉着她一起去睡。 梳洗完，顾铮舒服的躺进了被窝里，道：“母亲说了，我如今身为嫡长女，过年是要见见顾家的亲戚，可能会有些不自在，问我想不想走？”往年走亲戚，她和王庶娘从未参与。 沈暥也进了被窝，侧着身看着她：“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想去，母亲说那她就帮我挡着，反正来的没几个是真正跟我们交好的。”说着，顾铮有些莞尔，想到卫氏说到顾家亲戚时那一脸微妙的表情。 “如今你已经出嫁，也不可能总是过来，亲眷们也能理解，不过见个一次还是要的。” “我知道，要是我真不去，肯定会有闲话出来，我便跟母亲说了，初六亲眷们过来时，我们也会回来。” 沈暥点点头。 在这个时代，过年是极为热闹的。只要成了亲的都会待客，一家一餐，所以每天都是在各家亲眷里用餐，要是碰上个大家族，过了元宵还能吃个几餐。 沈家也是如此，几个伯父那儿吃过后就是堂兄们家里。 沈暥过年休息的日子只有三天，因此只能去了几位伯父家里，堂兄那儿就不去了，沈二伯家今年出了方芸娘的事，因此初三一天，沈家人都在二伯家热闹。 当顾铮和沈暥到时，看到二伯家的院子是一地的红，三伯母笑着说，这是几位伯父买来冲晦气的，开了红炮，今年肯定就是平顺的一年。 这种吉利的事，顾铮喜欢。 “刚刚打出来的热年糕来了。”沈梅儿堂姐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正给孩子们分糖的顾铮，大笑说：“我就纳闷了，门口怎么一个小鬼也没有，以往都会等在门口，原来是阿铮来了。” “有热年糕可以吃啊？”顾铮眼晴一亮：“堂姐，有腌萝卜和腌熟地吗？” “有，这可是绝配怎么能没有呢。”沈梅儿笑道：“你等着，我给你去拿。” 就在顾铮将糖给孩子分完时，风来跑了过来，低声道：“夫人，十二皇子今天启程去南境。这会已经要到城门了。” “这么快？”顾铮讶道，她以为十二皇子自请去边境历练，怎么说也要过完了元宵，现在就让他去，皇帝也未免太绝情：“四妹妹肯定是要去送的，我去跟相公说一下，咱们也去看看。” “不用去了。”沈暥从柴屋里出来刚好听到风来所说的话，看着妻子着急的面色道：“这事我早就知道，昨天已经跟岳父说了要瞒着瑶儿，就算瑶儿知道了也不许她去送。” 顾铮想一想就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了，皇帝本就不想俩人有所交集，一来他已经借皇后的口说了不同意瑶儿和十二皇子的婚事，瑶儿要是去送就会触怒龙颜，二来对正钦和顾盈怕也会有所不利。 “不知十二皇子此次去南镜会有何际遇。”顾铮对十二皇子的未来倒是有些期待，但对他和瑶儿的未来反倒忧心。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来来，吃热年糕了。”沈梅儿堂姐的大嗓门响起时，已经拿着腌萝和腌熟地从灶房里出来。 看着小孩子们一窝蜂上去，顾铮已经没了吃的食欲。 “大姑娘，吃热年糕啦。”春红将一块热呼呼的年糕放到顾铮手中，又给了她几颗腌萝卜，这才看向沈暥：“大姑爷，你吃吗？” “我不吃。”沈暥从小吃这个长大，并不馋。 “那剩下的我给沈贵堂兄拿去了。”说着一蹦一跳的朝正在柴房砍柴的沈贵走去。 沈贵原本就不太爱笑，方芸娘的事后就更不会笑了，但在见到春红红扑扑可爱的小脸时，还是给了面子笑了笑：“我不吃，你们吃吧。” “你做的都是体力活，容易饿，吃点吧。”春红再次递给他，笑意盈盈。 沈贵收下了，看着春红那孩子一般高兴的脚步，倒也染了几许的快乐，几口将热年糕吃下又开始干活。 第455章 大年初六 此时，灶房内传来大伯母的骂声：“这个没良心的，梅儿嫁给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日子好过了就去偷女人，和离之后，连一眼都没来看过孩子，现在却还敢来向梅儿借银子，他哪来的脸皮啊？” “婆婆，你怎么不早说啊，要是知道那畜牲会来，我肯定准备好了木棍。”大堂嫂的嗓门和大伯母有的一拼：“先打几棍子再说。” 大伯母说的人应该是梅儿堂姐的前夫，顾铮看向正和孩子们吃着热年糕的堂姐，在听到灶房里传来的声音时，明显神情紧崩了下。 “不借，咱们大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铺子，呵，借银子给这种男人铁定有去无回。”二堂嫂气愤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二伯母和三伯母的安慰声。 顾铮看到婆婆就站在灶房门口挑着蔬菜的叶子，她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灶房对面的小堂前，伯父们喝着茶说话着，在听到灶房里的讨论声后静寂了下后又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堂姐，”沈暥走到了沈梅儿的身边，问道：“他问你借银子了？”这个他自然是指前堂姐夫。 沈梅儿点点头，苦笑了声道：“他的生意近来不是很好，知道我做的不错就来问我错点银子，我想着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也不好拒绝的太干脆。”两个孩子都还管他叫声爹。 沈暥轻嗯了声：“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沈梅儿感激的看着沈暥：“谢谢你，阿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顾铮感叹，梅儿堂姐的事，沈贵堂兄的事，还有三伯母青楼女子出身无法孕育孩子，包括婆婆，哪怕她自己，生活总是有那样这样的不顺。 “你们还在说什么呢？赶紧把大圆桌拿出来，咱们要开饭了。”沈二伯母从灶房里出来向正说着话的伯父们道。 “好好。”二伯应着，叫着大伯，三伯一起抬桌子去。 “他爹 ，”大堂嫂走出灶房，对大堂兄喊：“那藕蒸着呢，赶紧去看一看，要是好了就拿下来，再把旁边烧着水拿过来，二伯母要用。” 修着被孩子玩坏篱笆的大堂兄赶紧去后面的自留地里看。 顾铮看着忙活着的一大家子，收回视线时见丈夫正望着自己，突然觉得这就是生活，虽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可大家都在努力把生活变得更好，只有在经历过挫折后依然热爱生活，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初二二伯家，初三则是大伯家用饭。沈暥从初四开始就要在内阁当职，因此初三吃完饭当夜俩人就回了家。 初五是送财神的日子，半夜的鞭炮声不输于大年夜当晚。 沈暥朝中有事忙，这晚很晚才回来，原本以为妻子已经睡着，没想到主院里灯通火明，婢女都聚在一起，连一直在外院打理着粗活的家丁们都聚在了这里。 妻子正带着他们布置着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烟花和鞭炮。 “大人回来了。”下人们赶紧行礼。 “你在做什么呢？”沈暥见妻子在这样的大冬天忙得额头都出了汗。 “迎财神啊，像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肯定要在初五晚上迎财神，以保一年顺顺利利的。”顾铮头也不台，指挥着婢女将长长的鞭炮放好，又做好着防火的措施。 沈暥：“......” “夫人，还有半个时辰。”风来从中午开始就冷眼旁观着，觉得沈夫人迷信的很呐。 “已经差不多了。”顾铮拍拍手中的灰尘，满意的看着整个院中的布置。 “这么隆重。”沈暥打量着这阵仗。 “有这么多人许愿，当然要隆重一些。”顾铮指了指满院子的下人。 下人们都凑在一起笑得那个幸福，别人迎财神向来只有主人一家迎财神，夫人却让他们都来迎财神，还可以向财神许愿，要是今年谁发了财，就请客吃一顿好的，碰到这样好的主人家，大家一个个都开心的很。 迎财神折腾到了后半夜，主院才冷清了下来。 顾铮沐浴完出来，整个人还在兴奋着，看到丈夫在看书桌上她写出来的戏文，走去过问道：“你说我写得怎么样？” “《红楼梦》选段之《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就只有这么一段吗？”沈暥看了一小段，出现的人物性格各异，倒是有趣，不过注重点还是在两位少年少女的情事上。 “当然不止，这可是四大名著来着。其它的我还得回忆一下。”顾铮为自己学生时期没好好看四大名著而懊恼。 “这不会就是你今晚这般隆重迎财神的原因吧？”沈暥无奈的看着妻子，他知道妻子想要发展一下戏文。 顾铮嘿嘿一笑：“就是这个原因。财神看在我这么虔诚的份上，今年肯定能让我发个财。” “你大可以去做那些能赚银子的生意，怎么总是走这偏门？”妻子没开书楼前，大越并没有供寒门子弟看书借书的地方，如今盛行，妻子是第一大功臣。而这戏文真正成规模的不多，大多只是小班子。 “我自然是斟酌过的，这些赚银子不用动脑。” 沈暥：“......” “赶紧睡吧。”顾铮高兴的躺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睡下来。所以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写架空文，因为可以厚着脸皮把先人的智慧挪过来用变成自个的啊，还挺心安理得的。 初六是沈氏整个宗族祭祖的日子，虽是寒门家族，但祭祖是极为隆重的，需要花一天的时间。 今天也是顾氏一族亲戚来顾铮娘家走亲戚的日子，顾铮和沈暥中午没有回去，晚上再回顾家。 对于顾家人的亲戚，顾铮脑海里并没什么好印象，每年的走亲戚，她和王庶娘都是在自个院子里待着，哪怕偶尔见面了，这些人也都是带着轻视的目光看着她们，一脸的不屑。 照着往常， 初六这一晚沈家大族长会请族时中了秀才以上的人去吃饭，叮嘱大家互帮互助，早日让沈氏一族走向繁荣富裕。沈暥也定是前去的，不过今晚他是第一次见顾家的亲戚们，只好推了族长的好意。 顾家的亲戚不多，关系也不亲密，老家那边也很少往来，这几年因顾盈嫁给了端王，今年顾正钦又是殿试第二名，因此来的亲眷也有好些。他们回到顾府时，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 “阿铮和大姑爷回来了，快来见过几位堂叔父。”顾鸿永正在大堂厅里和几位堂叔及侄儿说着话，见到大女儿和大姑爷回来，赶紧道。 堂上坐着两名六十开外，蓄着胡子的儒雅男子，还有三名和正钦差不多年纪的年青人。 在顾铮和沈暥上前行礼时，三名年青人也回了礼，两名长辈只是颔首，目光对顾铮连正眼也没有，直接落在沈暥身上。 “鸿永啊，你这大姑爷一表人才，前途是大有可为。”其中一长辈很是欣赏的看着沈暥。 “正钦，这是你堂叔父，在礼部做事，你平常在朝中应该见过吧？”顾鸿永笑着说，堂叔的爵位是候爵，也是顾氏一族中爵位最高的，因此他平常多有往来，在亲眷中关系最为好。 顾候爵堂叔父一直端坐着打量沈暥，等着他给他示好。 “未见过。我在内阁做事，极少和礼部有联系。”沈暥淡淡说。 顾候爵堂叔的脸瞬间一变，这个沈暥会不会说话，就算没有见过，也该敬着他是长辈说得圆滑一些，顾鸿永忙在旁打圆场：“现在见过了，以后在朝堂上见着了要好好打招呼。” “是。”沈暥点点头。 顾铮在旁看着丈夫神情的清冷，知道应该是这堂叔父对她的冷淡让他在意，心里温暖，此刻她应该去拜见卫氏了，便 道：“父亲，女儿先去小偏堂里给母亲和两位叔母请安。”说完朝两位长辈施了礼就离开。 第456章 长威风了 顾铮进到小偏堂时，主母卫氏正和两位叔母说着话，分别是大叔母和三叔母。顾盈和顾瑶则与几位堂姐妹坐在一侧。 两叔母都打扮的很华贵，目光落在顾铮身上时，大叔母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三叔母热情一些。 顾铮行了礼。 “大姐姐，你可来了，你不来怪无聊的。”顾瑶高兴的说。 “我们在你还无聊啊？”穿着绿杉华服的少女详装生气的瞪着顾瑶。 “我和你们从小就话不投机，不无聊才怪。”顾瑶毫不客气的说。 “你这孩子。”卫氏忙出声制止小女儿继续说下去：“要是能像你阿芜姐这般知书达礼，我才高兴了。” “瑶儿啊，听说你现在每天出去经营城北的那家书楼？”大叔母从顾铮进来第一眼后，视线就没往顾铮身上看。 “是啊。”顾瑶点点头。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家折腾也就算了，还去抛头露脸，像样吗？”大叔母对此事一脸的不屑，又撇了卫氏一眼：“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知道管管，这样胡来，以后可得被婆家看轻了。” 顾铮安静的坐着，面色保持着微笑，这话音话外好像都在说她啊，毕竟是她同意四妹妹去管书楼的。 “好了。”三叔母看着大叔母笑笑说：“瑶儿还小，新鲜事物自然想去玩玩。” “我都做了快一年了，”顾瑶对这个看起来还挺和善的大叔母也不买帐：“早已不是图个新鲜，而是当件事在做的。” “哟，还当件事？”大叔母阴阳怪气的一声：“好好的女孩家抛头露脸还能成件事了？”顿了顿，对自己带来的几个小辈道：“你们可别做出像瑶儿这样的事来，我们顾家丢不起这个脸。” “我怎么丢脸了？”顾瑶气呼呼的瞪着大叔母：“大叔母，您每回到我家来是来走亲戚的还是来挑事的啊？” “你，你竟然这样说我？”大叔母被气的都站了起来。 “瑶儿。”卫氏假意喝道：“大叔母也是为了你好。”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事因书楼而起，顾铮正寻思说几句话地，坐在一边的顾盈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用管，又将顾瑶拉过来坐下，轻声道：“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走亲戚咱们家是什么样子的。” 在顾家人眼中，顾铮已经是顾家的嫡女，上回宴请族友亲眷广而告之，明面上大家都在道贺，但从今天可以看出来，私下里一个个都是对她极为不屑的。自然，这种事顾铮也早已料到。 吃饭时，又来了几个亲戚，他们和沈暥倒是会说上几句话，对她能忽略直接忽略了，只有那三叔母和她的孙女会时不时的和她说几句。 顾瑶崩着脸吃饭，特意把菜夹给大姐姐以引起旁人的注意，卫氏也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顾铮身上，但都被这些亲戚避开。 顾盈觉得头疼，顾家的亲戚要说坏不坏，要说有多好也难说，红白喜事都在走动，平常有点事帮也在帮，可相处起来总是有些疙里疙瘩，今年这情景更甚了。大姐姐的名份挂在母亲名下，可对这些亲眷来说，庶女就是庶女，再怎么挂名，也依然改不了这身份。 顾鸿永打着圆场。 “对了。”沈暥对着妻子道：“你不是一直想请季大先生来讲学吗？大先生说，初十那天他正好有时间 。” 顾铮愣了愣，随即惊呼：“真的？”当代大文豪季先生受到整个大越学子的爱戴，就是这先生神龙见尾不见头，很难见到不说，连住在哪都没人知道。 “哪个季大先生？”一正钦差不多的少年满是期待的问沈暥。 沈暥没搭理，少年又望向顾铮。 “咱们大越除了那位季大先生还有谁敢称大先生呢？”顾铮并不计较先前这些人对她的冷淡，温声道。 少年眼晴一亮，激动的问道：“就是给越城书馆题了匾额的那位吗？” “是。书馆的匾额就是季大先生题的字。”顾铮心里微讶这少年竟也知道这事，当然了，只要是学子对这事都有所耳闻的。 “正诚，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季大先生？”大叔母很是不满自己的最喜欢的孙子去关注庶女的事。 此时，大叔父假意咳了几声，在大叔母望向他时以眼神制止她多说免得丢人，道：“妇道人家不必懂这些，少说话，听着就行。”说完看向沈暥，原本漠视的面庞瞬间变得慈祥可亲，道：“没想到大姑爷还认识季大先生。” “季大先生会来，全因我娘子所开书楼造福了广大寒门子弟，让他们有书可读，今年越城的科考学子中，有半数上的人都是在我娘子所开书楼学习过，季大先生说，我娘子这是仁善之举，他身为大先生，自然是要满足我娘子这小小心愿。”沈暥看着这大叔父，三叔父以及在坐的几位少年露出又惊又诧的目光。 “那是，那是。”大叔父慈笑的看着顾铮道：“阿铮开这书楼早已远近闻名，实乃做了件好事啊。” 顾铮额角一抽，阿铮？笑笑以示回应。 方才讲话的少年朝着顾铮施了一礼，高兴的道：“大堂姐，初十那天还请给弟留一席位置，弟慕念季大先生已久，一直想听他教学。” 另几位年轻人见状，也赶紧起身纷纷附和。 看着这一慕的顾瑶翻了个白眼。 顾盈是见怪不怪，这些亲戚，无利可图时连正眼也不会看你一眼，一旦有利可图，什么嫡庶之别，什么纲纪伦常，都只是小事一件而已。若是大姐夫日后更有出息了，他们只会巴结。 卫氏心里是松了口气，以前顾铮是庶女，这种事不用出席，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嫡长女，与亲戚之间定会时常碰个面，今天阿铮的表现她是满意的，面对众人的冷淡，她一直都是微笑静静处之，就算有委屈和不满，也以笑容掩盖，顾及了她和丈夫的颜面。不过还是大姑爷有办法，这季大先生一出，一下子将这些自诩为读书人的清高都打了下去。 “阿铮，你真的能许到季大先生？”顾鸿永的眼晴都是星星。 “是。”顾铮相信沈暥是说到做到的人，对这季大先生，她也是好奇了许久了。 这之后，顾家是异常的热闹，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在书楼和季大先生的事上，那大叔母见丈夫和孙子都如此的抬举起顾铮来，也是一反方才不屑的模样，亲昵的很，开口闭口都是阿铮。 三叔父一家子比起大叔父一家子要显得安静几分，虽时不时的也会附和着，倒是多了几分的诚意，特别是坐在顾瑶旁边的少女，目光一直好奇的打量她，这应该是三叔父最小的外孙女，顾铮搜索了下记忆，没什么印象。 饭后，顾铮和沈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自然，季大先生开课的席位还是答应给留了。 马车内，顾铮弯着头，眼中笑意盈盈的看着丈夫：“你今天可给我长威风了。” 沈暥将腿上的袍裾摆平，看着妻子那笑嫣如花的模样：“对这样的亲戚，得用能治他们的办法。” “以前是和娘在一起时，根本就不用理睬他们，还以为母亲和这些亲眷之间相处的极好。”顾铮好笑的道：“这些年真是辛苦母亲了。”卫氏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叔父和正钦一样在礼部做事，不过是不同的部门，相信过个一年，正钦的品阶就会比他高了。” 顾铮眨眨眼：“不会吧？大叔父好歹做了好些年的官，还抵不上正钦的一年？” “大叔父这官是买的，而且那官员当时还是看在三妹妹是未来端王妃的份上卖给他的。正钦可是皇上钦点的。”这一对比就一目了然了，看着妻子惊讶的模样，沈暥淡淡一笑。 大叔父这官是买的，堂堂候爵爷还要去买官，顾铮无语了，突然想到季大先生，便好奇的问道：“季先生什么时候答应过来教课的？” “也就在昨天。只是事情一忙我忘了跟你说。”这位季大先生，妻子其实已经见过。 第457章 诰命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顾铮一直在为初十这天准备。 顾铮没将季大先生要过来的事公告出去，毕竟这样的大人物来的人肯定会多，难以控制就不好了。因此让马东叔，春红，顾瑶，以及城南书楼新的负责人罗九从楼里挑出他们觉得有上进心又好学习的十名学子前来越城总馆里听先生讲课，四个书楼共四十人，加上顾家的几位亲戚，书馆二楼刚好可以坐下。 “一个卑鄙小人，值得夫人这么精心准备吗？”风来双手抱于胸前，看着顾铮命人将二楼重新布置了一翻，将几位管事的桌子都移到了最顶的阁楼里。 “你可别跟我提二十前的事，这都过去多久了？当时的立场不同，自然做的事也不同。”风来曾说过，这位季大先生二十年前用笔诛写三位亲王谋乱，让人贴满了整个大越，大越的所有子民都对这三位亲王口诛笔伐，最终祸及数百人。事实上，谋乱的根本就不是三位亲王，等于是冤杀。 风来冷哼一声。 顾铮让下人将买的几盆花儿放在两个醒目的位置，又叫人把几副名画挂上，看着已经挺有样的场地松了口气：“这季大先生要是来讲学，书馆的名气只会更高大上，对我以后要开的几个戏馆有好处。” “夫人是为了以后的戏馆？” “那是自然。” 风来撇撇嘴，没说什么。 “夫人，照您的要求，果点之类的都已经买好了。”马东叔走上来时说。 顾铮点点头：“好，咱们就等明天了。” 下楼时，一楼学习着的学子们目光都落在了顾铮身上，有的不好意思多看低下了头继续学习，有的胆大直到顾铮出了书馆才遗憾的收回目光。 对这些，顾铮早已习以为常，她这个颜值走到哪男人都会多看一眼，更别说这些小小少年。 风来已经把马车牵了过来，这会正抬头看着‘越城书馆’四个字的牌匾。 “等明天季大先生来了，我就请他日后给戏馆题名。”顾铮笑着说。 “夫人，这字好像不是出自季大先生的手。”风来这话说的也不是很肯定。 “怎么可能？大家都认出这是季大先生的字。”顾铮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季大先生的字？” “在义父的暗格里，有那位季大先生的手稿，就是二十年前陷害几位亲王的那份诛心稿，我小时候看过一次，现在倒也不是那么确定。”风来对字无感，加上又这么多年过去了。 顾铮也没当回事，高兴的上了马车。 隔天一早，沈暥起来时，顾铮也醒了，打着哈欠侍候他穿戴。 看着明明还有着睡意，但眼神里却写着兴奋的妻子，沈暥捏捏她的鼻子：“季大先生要傍晚时分才来，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提早做准备迎接大人物。相公，等我找到能做戏馆的地方，能让季大先生给写个牌匾吗？” “傍晚时分，等你见了季大先生，可以提一下。”沈暥很想知道妻子见到季大先生时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自然是要提的，我脸皮厚的很。”顾铮哼哼两声，一边将沈暥肩膀两处的褶皱给抚平。 “这话我记下了。” 顾铮挑了挑眉，什么叫这话记下了？ 马东叔，顾瑶，春红，罗九一大早就来到了书馆里，顾铮是中午时分到的，连二弟弟顾正钦也来了。初二之后，他就忙于宫里的祭祀礼，时不时还要被各王公大臣请去布置家里的祭祀礼，因此初六亲眷相聚也没有在家。听到季大先生要来书馆讲学，身为学子，怎么可能不早早来候着。 “大姐姐好。”初六时见过的顾家几个弟弟也已经到来，看到顾铮都无比亲切的打招呼。 “正诚，正信，正礼，这么早就来了？”顾铮也高兴的打着招呼，不管内心关系如何，亲戚之间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再者这一招呼一笑之间，多少也是带着点亲缘。 对于这位堂辈的顾大姐姐能记得他们的名字，少年们表示高兴，越城书馆他们是第一次来，一见就非常喜欢，恨不能天天来这里看书，还可以和众多的学子交流。 傍晚很快来临，红霞满半边天时，二楼已经坐满了选出来的学子，学子们只被告知今天有先生要来讲课，但没人知道是谁，都一脸好奇的看着楼梯的入口。 一辆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马车已经到了越城书馆前，车后面跟着两名随侍。 正当顾铮领着二弟弟和三位堂弟到门口迎接时，紧随在后的风来突然戒备的望向周围，下一刻拉住了顾铮。 “怎么了？”顾铮见风来面色凝重，奇道。 “周围突然来了无数的暗卫。” 顾铮愣了下，此时，前头马车的马夫已经拿出了马凳，车幔被掀起，沈暥从马车上下来，见妻子和风来在说着什么，便道：“快过来随我一同请季大先生下来。”说着拉着妻子走到了马车前。 一身着苍青华服的男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随侍赶紧扶下马车。 顾铮抬头那一刻，险些失声，下一刻，便要跪下行大礼，直到胳膊被丈夫扶住。 顾铮回神，赶紧行了个常礼，面色恢复了正常，内心却震惊不已，眨眨眼又朝着季大先生望去，温和的面容，儒雅的气质，那份温和中带着让人不敢造次的尊者之气，真的是皇帝。 季大先生竟然是皇帝？ 见妻子又怔着，沈暥略微无奈。 风来也在旁打量着这位季大先生，亲切的样子让人很有好感，这一身儒学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学者，可是为什么这个学者会有这么多暗卫护着呢？ “皇，季大先生请。”顾铮回过神来赶紧请进书馆。 几位顾家的兄弟激动的目光一直落在季大先生身上，因此忽略了顾正钦此时的异常。直到大家都走进书馆了，顾正钦喃喃：“怎么会是皇上呢？季大先生竟然是皇上？”不会错的，确实是皇上。殿试那次近距离看到过天颜，且这样的气质也只有皇上才有。 二楼传来了学子们的欢呼声，久久不散。 晚上书馆是不开的，现在也不过是刚入夜，加上初十而已，周围有很多人在走动，这欢呼声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季大先生，不，应该是皇帝的讲学非常的精彩，与学子们的互动也很多，整个全程，皇帝未露出半点的不耐，耐心对这些学子们讲解着。 这一场的讲学直到了半夜，待所有不相干的人离去，只剩下顾铮，沈暥，顾正钦，顾瑶四人时，四人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皇帝看着这诺大的书馆，眼中满是欣赏：“顾铮，你做的很好，今晚挑的这些学子们也是品学兼优的孩子，孩子们问出来的问题都很有趣，朕提出的一些问题，他们的见解也很独到，可见平常是下了不少功夫学习。” “臣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是季大先生。”因谢将军和婆婆的事，再加上老乡张荷所说的那些事，顾铮对这个皇帝心里是有几分戒备的，但今晚的事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皇帝几声朗笑：“沈暥说，你一直很想让朕来书馆里授课？” “是，以前臣妇是这么想的。” “怎么？现在不这样想了？” “当然不是，可您是皇上，怕是没这么多的时间。”顾铮这会真想狠狠瞪沈暥一眼，皇上是季大先生的事竟然不告诉她。 皇帝又是几声朗笑：“听沈暥说，你其它的四个书楼，同样经营的不错。” “臣妇既然做了书楼，自然是要好好的做。” “好。很好。” “皇上。”沈暥躬身朝着皇帝行了一礼，温声道：“臣想为妻子请个品阶。” 一旁的顾正钦和顾瑶都好奇的看着大姐夫，妇人的品阶那只有一个，便是诰命夫人，品阶随着丈夫。两人又都紧张的看向皇帝，如果大姐姐真的被封为诰命夫人，那是件大喜事啊。 皇帝眼中的笑意不变：“沈大人对夫人还真是疼爱。”像极了谢韫，很好：“不过沈夫人对大越确实做了好事，朕明天就给下旨，封顾铮为诰命夫人。” “臣谢皇上隆恩。”沈暥拉着妻子下跪谢恩。 直到皇帝走后，顾铮还不太相信自己竟然要被封诰命了。 “大姐姐。”顾瑶拉着顾铮的手高兴的跳起来：“你明天就是二品诰命夫人了。哇，母亲都没有得到这样的荣耀呢。” 顾铮傻笑了几声，看向温柔望着自己的丈夫：“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第458章 拉上一起 “就如皇上所说，你对大越确实做了好事，你看那些诰命夫人哪个有像你这样做了这么多好事的？”沈暥笑说。 “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父亲母亲。”顾瑶提起裙子就要蹬蹬蹬下楼。 “瑶儿。”沈暥叫住了顾瑶：“先别说，等明天圣旨下来了岳父岳母自然会知道。” “为什么不说？”顾瑶奇道。 “这还用问吗？”顾正钦在旁边道：“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皇上就是季大先生，显然皇上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现在跟父亲母亲说，他们定会问你原因，你如何解释？” 顾瑶愁，万一她憋不住怎么办？ 四人在里面高兴的说着顾铮成为诰命的事，而在楼下，风来则看着书馆的牌匾喃喃：“季大先生怎么可能是皇上呢？”她得去问下义父这件事。 隔天一早，顾铮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圣旨就下了，宫中主衣局的人跟随着而来，给顾铮全身量了尺寸之后随同宫侍回了宫里，诰命服将在半个月后送到府里。 中午时分，顾氏一家人都来到了沈府祝贺。 顾鸿永笑得是合不拢嘴，儿子这么出息，女儿又是诰命夫人，顾家在越城的地位肯定高了。 顾盈也为大姐姐感到高兴，可想到自己坎坷的命运又有些落寞，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将这点情绪表现出来，便笑着说：“大姐姐有了品阶，那也是能拿朝廷俸禄的人了。” “我好羡慕大姐姐。”顾瑶拿过圣旨看着。 “你这孩子，这是圣旨，不能乱碰。素兰。”顾鸿永叫过婢女：“赶紧去贡起来，一天要清扫个两次，万不可落尘了。” “是。”素兰恭敬的从四姑娘手中接过圣旨去放好。 “我也没想到相公会为我请封诰命，皇上还同意了。”昨一夜，顾铮激动的都没睡好，丈夫搂着她也不行，直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小会。沈暥还取笑她心里不能装事的。 “你办的几个书楼，给了大越的学生们行了多少的方便啊，还把季大先生都请来了，这诰命早就该封了。”顾鸿永满意的看着大女儿。 “我当初看阿铮办书楼，还不觉得怎么好，如今也是出头了。”卫氏打心里为这个女儿高兴，但也没有忽略到三女儿顾盈眼中的那丝落寞，叹了口气，要是三女儿也能幸福该多好。 “这一路来，如果没有父亲和母亲对我的呵护，我也不能这般顺利的办书楼。”顾铮这话是心里话：“接下来，还有件事，想得到父亲母亲，三妹妹四妹妹的支持。” “什么事？”四人望着她。 “我想办个越城戏馆，能让大家看看戏什么的。” “戏馆越城很多，离咱们家两条巷子外就有一家，还挺大的。”顾鸿永想了想。 “我这个戏馆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叫舞台剧。”顾铮知道大越的戏台子都很单一，靠的是角色的唱功，但要是既有角色的唱功，又有场景的展现，还有剧目的新颖呢？ 顾鸿永和卫氏互望了眼，顾鸿永呵呵一笑：“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反正他也不懂。 “虽然我想像不出来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但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吧，缺银子的话就跟我说。”卫氏自然是支持的。 顾铮起身拉过了顾盈和顾瑶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是缺银子，所以，我要让三妹妹四妹妹一起来帮我。”顾盈的落寞她看在眼底，老乡张荷曾对她说过‘顾盈不管在哪方面确实比一般的女子要好，但你别忘了，她自小就被认定为皇子妃，每年都会进宫几个月受皇家嬷嬷的教导，嫡庶，主朴，贫富这些阶级思想以及伦理秩序是深根蒂固的。你从庶女变为嫡女，她或许不在意，但现在这种你高她低的情况，你觉得她会真正的接纳吗？’ ‘你这个三妹妹，你得好好引导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姐妹反目。’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她要拉着顾盈一起，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多想，多想还不如多做。她会拉着她一直往前走。 “好啊，好啊。”顾瑶高兴的拍起手来。 “我？”顾盈讶住。 顾铮轻刮了刮四妹妹的小鼻子，看着顾盈柔声说：“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要一起做生意。你一个人待在王府里做什么呢？出来走动走动，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更好？”眼界开阔了，心胸也就开阔了，想问题不会再过于片面和偏激。 顾盈心里动容，大姐姐肯定是觉得她太孤单了才想着法子陪她：“可我什么都不懂。” “我的三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我不知道聪明多少，我还要担心三妹妹学会了会不会把我给超越了呢。”顾铮笑得眉眼弯弯。 “你大姐姐都这么说了，就一起办吧。”卫氏感激的看了顾铮一眼，走出只有下人和孩子的王府是好事。 换做以前顾鸿永肯定不会同意，小女儿去做书楼他都很不满，奈何妻子纵容，至于大女儿顾铮，嫁了人，沈家都没说什么，他当然也不会说什么，现在不同了，顾铮都成为诰命夫人了，而端王又被贬去苦寒之地，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让盈儿有点事做也好，便道：“盈儿，你跟着你大姐姐多学学，长长见识，挺好的。” 家人们都这么说，顾盈心里不禁也生出些许的期待，最终点了点头。 “太好了。”顾瑶兴奋的道。 就在一家人笑呵呵时，绿丫走了进来禀：“家主，主母，宁家的主母说来给大姑娘贺喜。” 宁家主母？顾铮讶了下，她并不认识。 顾鸿永和卫氏高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宁家有完没完，我们顾家和他们早已断了联系，年前厚着脸皮来时已经说过了，正钦和那宁秀英这辈子也不可能，这会关系都笼络到阿铮这儿来了。”卫氏一听宁家主母过来道贺就知道宁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宁家这没完没了的也不是办法。”顾鸿永闹心的很：“正钦回来跟我说，前几天那宁家的人还托了他的同窗来说他跟宁秀英的事。” “真是不要脸。”顾瑶生气道：“二哥哥不是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吗？怎么总是来赖着啊。” 宁秀英？顾铮想到顾宁两家一直来的波折不断，从宁家庶长女宁秀兰冒充宁家嫡女，到宁秀英和二弟弟正钦的姻缘被别人破坏，再是皇帝强行赐婚与燕将军，中间零碎的琐事，都注定她和二弟弟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宁家主母竟然还想从她这儿套关系来缓和。 “去告诉宁家主母，就说我今天并不方便见客。”顾铮对着绿丫道。 “是。” “正钦的婚事这几天一定要定下来。”宁家如此纠缠，卫氏心里越发不痛快，今天一天的好心情也被破坏了个干净：“年前我已经让媒婆将合适女孩子的画像送来让正钦选，他说礼部忙到现在都没看上一眼，今晚我一定要让他选出来。” “我就觉得忠勇公家的长房二女挺好的，你也打听过了，品性跟她那常年流连青楼的兄长不一样。”顾鸿永这会还惦记着，毕竟那是公爵府的嫡女，对正钦的帮助肯定大：“再说了，人家嫁了过来，真要跟那兄长有什么往来，咱们看着点就是了。” “这是看着点的问题吗？”卫氏不满的看着丈夫：“他们是亲兄妹，你让人家嫁过来之后断了兄妹往来，这怎么可能？我宁可正钦低娶品性端好的普通人家，也不愿日后折腾。” 顾鸿永见妻子声音都高了，就没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用。 “论起家势来，”顾盈想了想说道：“忠勇公家长房二姑娘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但母亲顾虑的也是对的。” 顾铮早先让风来去查过，这老忠勇公有三个儿子，而二姑娘是大儿子的女儿，也就是长房，不过在十多年前，这大儿子就去逝了，留下妻子和一儿一女，许是慈弱多败儿，这个儿子，也就是十一公主未来的驸马被养残了。而老忠勇公的另外两个儿子也没什么出息，底下的孩子们都是平庸之辈。 母亲卫氏曾说过‘战争才能出英雄，如今大越欣欣繁荣，一派和平之相，世家子弟哪还有以往的英威之气。’仅仅是和平的第二代而已就变成这样了？ 第459章 庶娘来信 因着宁家主母的事，顾鸿永和卫氏早早就回去去选姑娘家的画像了。 顾盈和顾瑶留下来，反正二哥哥的婚事她们也帮不上忙，索性就问问戏馆的事。待顾铮将她这些天来设计的戏馆图拿出来时，俩人都被建筑的新颖震惊了。 “虽然奇奇怪怪的样子，但能利用的位置都利用了起来，还有这戏台，好美，位置周围竟然还有戏台的延伸。”顾盈去过越城的戏馆几次，没有一个戏馆是这么好看的。 “大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弄戏馆啊？”顾瑶看到这图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还得找房子呢。”顾铮很高兴两位妹妹这般有兴致，把两部剧本放在了桌上：“这里一共两部剧本，我还没写好，你们可以看看。”主要是一些情节给忘了，她得好好想想。 “《武大郎一家》，《红楼梦之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顾瑶对书不感兴趣，翻了几页后又去看大姐姐的建筑图了。 倒是顾盈，红楼梦这剧情看完第一章就移不开视线。 “三妹妹，你喜欢看这红楼？”顾铮见顾盈一副痴迷的模样。 “大姐姐，你这个写得真好看。”话是说着，顾盈的目光一直在剧本上：“就是有些错别字挺影响的。” 顾铮：“......”咳咳，能看进红楼这本书的人，都是有思想有深度的女子啊，反正她是看不进，电视倒是断断续续的看完了。 一人看图，一人看书，偏厅里安静了下来。 就在顾铮吩咐着绿丫给俩人拿些糕点来时，风来出现在了门口，轻唤了声：“夫人，有事。” 顾铮走了出去：“什么事？” “蒙北来信了，秀姨带着孩子来了越城。” 前一句顾铮还挺高兴，又能听到娘的近况了，后一句让她直接抽了抽嘴角：“娘带着我那连半周都不到的弟弟来了越城？” “是。信是五天前用信鸽发过来的，也就是说，最快十天，最晚半个月秀姨就会来京城。”普通的消息蒙北都是快马传递，连秀姨生孩子的事也只是加急至越城，信鸽养起来不容易，能让义父用信鸽，可见对秀姨的挂心：“夫人不用担心，这次是义父允许的，待蒙北的事完了之后也会回越城。” 顾铮以为王庶娘又在蒙北作妖了缠着回越城：“燕将军允许？” “义父说，他想在越城用八抬大轿娶秀姨过门，让她成为真正的燕夫人，这就必须得到顾家家主的和离书。”风来看着沈夫人的反应。 顾铮一脸的微妙，和离书？娘只是个妾室啊，别说和离书，就是休书也不可能，这些都只适用于妻。还有，真要拿到这个的话，娘还要和父亲见面？ “夫人，你说顾家主会同意吗？” “我在想，我会不会成为越城第一位气死父亲的不孝女？” 风来：“......” “燕将军对我娘着实是情深。” “义父找了秀姨近二十年，自然是想把最好的都给秀姨。”义父的心思，风来太懂了。 顾铮觉得头疼了，这事很棘手。 傍晚时分，顾瑶和顾盈还沉浸在对戏馆的建筑图与剧本当中，顾铮干脆让她们拿回去好好看，反正时间多的是。 晚上沈暥回来时，顾铮将王庶娘的事说了。 难得的，沈暥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岳父那边，怕是接受不了。” “我也这么想。”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吧，顾铮将汗巾递给丈夫擦脸：“上回也就那么提了下娘可能嫁人，父亲就气的不行。” “这段时间岳父开心的事情倒也多，正钦入了仕途，你又被封为了诰命，”沈暥寻思着道：“或许咱们可以等岳父开心的时候说一下这事。” 顾铮点点头，只能这样了：“还有正钦的事，母亲说，宁家那边这段时间一直差人来给宁秀英说媒，父亲和母亲想早点把二弟弟的婚事给定下，省得宁家总是惦记。” “正钦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不是说看上了忠勇公家的长房二女吗？” 顾铮又将那长房嫡子是常混青楼的事说了下：“你说皇上为什么会把宠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纨绔子弟呢？” 沈暥眸底的颜色深了一些，将手中的书本放进了书架，淡淡道了句：“圣心难测。”随后又温柔的道：“以后我定会给我们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婿。” 顾铮脸一红，这话题转得有些快啊，不过想到孩子还得在三年之后，这心里就有些不爽，那个赵元澈最好一辈子待在那苦寒之地别回来了。 大年十二这日，下起了雪。 顾铮起床时，大地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正吃早饭呢，秦妈妈过来了，说是家主的意思，前来贺大姑娘受封诰命的亲眷较多，让她定个日子备下几桌宴请一下，也算是聚聚。 “秦妈妈，初六那日也就几位亲眷，一桌便能坐下，为何还要几桌？”顾铮奇道。 “大姑娘有所不知，那日只来了大叔父，三叔父两家子，二叔父一家并没有来，这三位是大太爷爷一脉的，还有二太爷爷那一脉的亲眷呢。” 顾铮：“......”他们顾家从太爷爷开始就是一脉单传，也因此，顾鸿永这位父亲一直在努力维持着亲缘，免得在越城变得势单力薄的：“那就定在十五元宵之日吧，正好团团圆圆的。” “是。”秦妈妈高兴的回去复命。 待秦妈妈离去后，风来看着一脸无奈的顾铮道：“夫人如今是嫡长女，封了诰命，加上二公子又争气，原本不走的亲眷自然是奔涌而来。他日大人的官做的更大了，接触的那就是王公贵族们。” 顾铮笑了笑：“且不说日后。最近，我得做一些能让父亲高兴的事。”这样哪天要真见到了娘，不至于真被气死。 十五元宵对大越的人来说是个大节，不亚于春节。 因答应了要宴请顾家的亲眷，前一日顾铮就让素兰和绿丫早早准备，卫氏也让秦妈妈带了几名婢女过来帮忙。 顾鸿永来时整一个红光满面。 卫氏看着丈夫这会正将堂厅时的几桌菜一一查看着，以前对这种女人负责的事哪会这般上心，可见这些亲眷相聚他是极为在意的，也是，几年下来一直都是他在巩固着这些亲戚，以望家里有事他们能帮着点忙，如今也是扬眉吐气了。 “母亲，我有话跟你说。”顾铮让素兰在门口候着，要是有亲眷来了就过来告诉她，自己则拉着卫氏到了小花园里。 “什么事？”卫氏好笑的看着顾铮一脸苦相的表情。 “母亲，娘要回来了，回来和父亲正式分开，燕将军说，要用八抬大轿迎娶娘进门做真正的燕夫人。”顾铮想起这事就纠结。 卫氏愣了好一会才有了声音，冷哼一声：“她还敢回来见你父亲？” “母亲，我也担心这事。还有，燕将军要一份和离书，不是休书。” 卫氏眼中有了怒气：“她一个妾室，用得着吗？” 顾铮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触犯到了卫氏的底线，毕竟这些是属于妻子的，尽管是娘的亲生女儿，但她也不想让卫氏受到这样的委屈，燕将军信中执意要拿到和离书，是觉得娘不应该这般委屈的过了十多年，心疼娘。但这与礼制不附，也是不尊敬正妻的表现。 “母亲，这应该不是庶娘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就她那脑子，要是在意名份，就不会在顾府后院十多年，燕子献若能用金子给她造间屋子，她能一辈子不出来。燕子献是想拿回你娘的户籍，然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顾铮：“......”卫氏真的很了解娘：“母亲，我想着只要父亲肯同意放开娘就可，至于和离书休书什么的，也并不赞同。” 看着顾铮眼中的温暖，卫眼中的冷意少了些许，大女儿心里也是在为她着想的，语气放缓：“以你父亲要面子的性子，这不可能。” 此时，绿丫跑了过来：“主母，大姑娘，亲眷们陆续来了。” “我马上去迎接。”顾铮道。 看着阿铮的离去，卫氏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花丛里，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了句：“罢了，罢了，纠结这些虚名做什么。” 第460章 打花了脸 顾铮第一次知道原来顾家有着这么多的亲眷，这是从上到下，从远至近的都来了，原本想着二三桌也差不多，最后足足设了五桌。 顾鸿永带着大女儿和大姑爷一个一个的认过去，脸上的笑容一直如花一般的绽放，亲眷夸奖正钦时表露出来的那个自豪，嘴上却说着‘正钦哪这么好，不过就是个愚钝的孩子’。 待轮到说顾铮嫁了个好郎君，又说顾铮也是个给争脸的，顾铮忙将功劳都推在了父亲身上，只说父亲从小对她谆谆教导，夸得顾鸿永一脸的享受，心里暗暗觉得大女儿实在是太懂事了。 顾盈和顾瑶纳闷的互望了眼，觉得今天的大姐姐怪怪的，她们怎么不觉得父亲有这般好？ “母亲，今天大姐姐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她这般夸父亲的啊。”顾瑶问身边的母亲。 “能让你父亲快乐一时是一时吧。”卫氏嫁给顾鸿永这么多年，没见过丈夫如此开心的。 顾瑶：“......” 顾盈：“......” 饭到中旬，大家彼此都熟了，聊起来也没了什么拘束感，一切都是和乐融融的画面。 大越崇尚的是家和家族的观念，家和万事兴。因此酒后的大人们都开始聊起家谱，聊起百年来家族的变化，一时又变得亲昵了几分。 此时，天空中开始绽放无数的烟花，每年的元宵都会有灯节，烟花放完，也意味着元宵灯节正式开始。 “大姐姐，三姐姐，吃完饭咱们去看赏灯。”顾瑶提议。 “好。”顾铮和顾盈点头。 “瑶儿，我也和你们去。”顾铮对面的绿杉少女笑意盈盈的说。 是三叔母家的人，叫顾阿芜，瓜子脸，杏眸，俏鼻，菱唇，生了一副好相貌。 “好啊。”顾瑶并不喜欢这位只比她大几个月的堂姐，不过今晚开心。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时，素兰走了过来，俯身到顾瑶耳边道：“四姑娘，宫里来人了，十一公主让你进宫一趟，好像出了事。” “什么事？”顾瑶问。 “那宫女不肯说，不过一直在哭。” “告诉她我马上进宫。”十一公主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要去看看，顾瑶对看着她的几位姐姐道：“大姐姐，三姐姐，阿芜姐姐，我要进躺宫里，不能和你们去玩灯节了。” “去吧。”顾铮是听到了素兰所说的话，心下微奇，今晚公主应该是和帝后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呢。 顾阿芜笑看顾瑶离开的背影，说道：“瑶儿和十一公主的感情可真好，我们是亲戚又同岁，倒是生份的很。” “以后常走动走动，关系自然会好。”顾盈在边上说。 顾铮笑笑，对于第一次见面的妹妹，她并不了解，也就不说什么。 顾家亲戚难得的聚一晚，因此离开时都已经到了后半夜。 顾鸿永喝酒喝的连脚都站不稳，要正钦扶着才能勉强稳住，卫氏见状，让家里的小厮直接拉走。 待府里冷清下来时，顾铮拍拍肩膀，浑身酸疼的很啊。 “累了？”沈暥过来替妻子揉揉。 顾铮轻嗯一声，下一刻惊呼一声，身子被凌空抱起：“你抱我做什么？” “不是累了吗？我抱你回院子。”今晚确实够累的，岳父带着他们把亲戚认了个全，其实彼此真正的血缘要往上数个二三代，奈何都生活在越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招呼就都来了。 风来打了个哈欠，转身往自个屋子睡觉去。 见大人和夫人恩爱的模样，素兰绿丫几个婢女抿笑着嘴各做各的事去了。 顾铮干脆搂过丈夫的脖子，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点，懒懒的道：“相公，我把娘的事以及和离书都跟母亲说了。” “岳母怎么说？” “母亲没同意，娘的身份本就是妾，燕将军虽说是想还娘自由身，但这会伤害到母亲的情感，更别说父亲了。在这点上，我理解燕将军的心情，但理字上，燕将军和娘站不稳。”做为女儿，她自然希望娘恢复自由身，不管是王庶娘的身份，还是元秀儿的身份。 “我明白。” “我早已把自己视为了顾家人，就算想帮娘一把，可做事应该做得公正一些，是不是？”顾铮靠在丈夫的胸膛上，轻问。 “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顾铮抬头看着丈夫，在他脸上啵啵两下，沈暥眸色一深，可看着妻子疲惫的面庞，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隔天直到日上三竿顾铮才起床。 绿丫正给她梳头时，风来进门就道：“夫人，昨天十一公主把忠勇公家的那位给打花了脸。” “打花了脸？”顾铮正在照着铜镜，寻思着自己的脸是否需要补补水，透过镜子与风来对上视线：“怎么回事？” “昨晚宫里请宴，未来的驸马爷自然也受邀在列，皇上特意安排了十一公和未来驸马见个面，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驸马就大喊着‘杀人了’从后花园里跑出来了。”风来咧着嘴角，一副好笑的模样。 顾铮：“......” “皇上罚十一公主避门思过一个月。” “难怪昨天这么晚了还让四妹妹进宫。”顾铮失笑：“这十一公主平常与我们关系交好，其实性子极傲，想来未来的驸马是极不让她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失态。” “要是秀姨这会还在蒙北，我定把这事写信给她一乐。”风来一脸可惜的道。 顾铮似想到了什么，转身看着她问道：“你不会把京城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写信告诉了庶娘吧？” “是啊。”风来点点头，大事小事都写给秀姨解解闷。 顾铮额头一抽，瞬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娘回了越城，怕是不会再走了。 沈氏一族的人知道顾铮封了诰命后，自然也是要来祝贺的，被沈暥以忙的理由给挡了。 新的一年，沈梅儿堂姐的竹雕生意因信誉好做出来的样子又新颖，生意一开年就忙得连沈大伯都开始帮着女儿打理，二伯和沈贵堂兄木工活开始，三伯三伯母忙着开豆腐分铺，沈父培养着一些果子和蔬菜，这一年的开头，大家的起点都很好。 随后几天，顾铮拉着顾盈顾瑶一起开始找房子，每找到一处房子，顾瑶都能说出其木材的出处以及作用，看了十来间，她都不是很满意。 顾盈讶异于四妹妹竟然懂得如此多的知识，这些她是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啊。 “有的是我自己看书学来的，有的是大姐姐教的。”顾瑶一脸骄傲的道：“我还看了很多书楼里学子们在看的书，”嘿嘿两声笑：“我要是参加考科的话，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别的不觉得，这脸皮啊是越来越厚了。”顾铮捏捏她的小脸。 顾盈扑哧一笑，看着大姐姐和四妹妹脸上那份阳光一般的爽朗笑容，心生羡慕，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苍老了，除了照顾孩子，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此刻，她也好想像大姐姐和四妹妹一样笑得这般灿烂。 下午时分，三姐妹坐在顾铮主院的走廊下喝茶，正细看着新拿来的几间大屋子，素兰带着二弟弟顾正钦走了进来。 正钦进入主院的次数极少，一般都是守着礼制在偏堂里喝茶候着。 “二哥哥，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见二哥哥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顾盈忙问。 顾正钦焦躁的目光扫过三妹妹和四妹妹，落在大姐姐顾铮脸上时问道：“大姐姐，王庶娘的事，大姐夫说的可是真的？” 离王庶娘回来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风来这几天已经派了人去平遥县候着，沈暥说过会找个机会跟正钦说这事，以正钦这性子，要是突然间知道了这事，怕是接受不了。 不管怎么回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顾铮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王庶娘不是被人掳了去，而是做了燕将军的妻子去了蒙北，俩人还生了孩子。”顾正钦长到这么大，还没听到过比这个惊世骇俗的事了。 “二弟弟，这事一开始......”顾铮正要解释。 顾正钦气急的道：“我一直视王庶娘为家人，是亲人，更是长辈，她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这像样吗？她做出这种事来，可有想过大姐姐的名声，可有想过父亲的感受？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又见顾盈和顾瑶的神情是极为平常的：“你们一点也不吃惊吗？” 第461章 有成就感 “我们很早就知道了。”顾瑶见二哥哥面色严肃，声音轻了许多。 顾盈也有些不敢直视二哥哥的目光，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哥哥脸色变得这般吓人。 “是。都是我娘的不对。”顾铮知道二弟弟虽年纪不大，但性格是正直也是古板的：“娘她一开始早已是燕将军的妻子，但她不喜欢燕将军动刀动武的样子就跑了，随后又觉得已逝的祖母性格和蔼可亲，待她又极好，便觉得跟着父亲也是好的。” 顾正钦瞪大眼晴直视着大姐姐：“王庶娘一开始就嫁给了燕将军，后来才成为我父亲的妾室？”呵呵，呵呵。 “是。” 顾正钦这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坐了下来，目光无神的盯着桌上的茶盏发呆。 约有一柱香的时间那么长，心情好似平复了一些，他又问顾铮：“那和离书的事呢？” “什么和离书？”顾盈和顾瑶异口同声的看着顾铮。 顾铮将事情说来，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这事上她不会偏袒燕将军，古时代的礼制是深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的，做的过头了会适得其反。 顾瑶和顾盈心里都松了口气，如果大姐姐心疼王庶娘和燕将军站在一线，她们也必然要维护父亲母亲的体面，幸好，幸好。 顾正钦不愿相信听到的事实，超出了他所想，太难接受了。 “二弟弟，如今娘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顾铮道。 顾正钦下意识的问：“那父亲怎么办？” “娘不见后，父亲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父亲要是像燕将军那般深情，顾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正钦原本想说父亲可怜，大姐姐这话一讲，一时这些话都憋回了腹内。 “我知道，更多时候大家顾虑的是担心给顾家带来麻烦，可娘在顾府十多年来，别说外人，连自家亲戚认识的也没个，面对面见面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外还有燕将军护着，这方面不成问题。还有就是父亲的面子和自尊，”顾铮一脸无奈的道：“只能伤着了。”这点上要委屈父亲。 顾正钦：“......”好的坏的，大姐姐都想到并且给了解决的办法，他还能说什么？ “其实娘在顾家的地位，你们是清楚的。如果不是父亲母亲宽厚，以娘的地位过的不会太好。就算回了顾家，和以前活的一样，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区别，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娘自由吧。”顾铮温和的道。 顾盈和顾瑶是同意的，打她们出生王庶娘就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每隔几天就要来折腾几回，但心里也是视为顾家人，再者如今和大姐姐这般好，她们只想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顾正钦想了想，才闷声问：“母亲怎么说？” “母亲先前以为娘和燕将军会一直生活在蒙北，就没说什么，这会知道要回来，还要和父亲见上面，有些担忧。” “那燕将军有那么好？让王庶娘丢了父亲，丢了整个顾家甘愿跟着他？”顾正钦心里其实很矛盾，一来是觉得这种事伤害到了父亲，二来，王庶娘这么痛快的就抛开了顾家。 这个问题说出来有点伤感情啊，顾铮选择不说明，只道：“这个可能有些复杂。” “二哥哥，你就别生气了。”顾瑶拉着顾正钦坐下：“事已至此，生气也没什么用啊。” 顾正钦气了大半天，这会全说出来倒是轻松了不少，确实，事已至此，只能让事情朝着好的结局前进，要不然大家都不好受，目光见到桌子上的建筑图样时，随口问了句：“你们在看什么？” 顾铮将她戏馆的计划说来，一时倒是吸引了顾正钦的注意。 顾盈，顾瑶，顾正钦三人离开时已经是傍晚。 “大姐姐，不管怎么说，都不可以勉强父亲，也不可以伤到父亲。”顾正钦离去时说：“找个时间，你将这事跟父亲说一下吧。” “我会的。”顾铮点点头，她也是这般打算。 戏馆的房屋终于是找着了，城南和城中的交界处，这儿有着一所大府邸，再将周围几间平房给买了下来，扩大了很多。 因着要找戏馆的事，顾盈和顾瑶这几天都在一起，小顾临被孙妈妈和秋致抱着一直跟在后面，大家还担心小家伙会不乐意，没想小顾临每天嘻嘻哈哈的，有新事物能看，开心的不得了，几天下来，连哭声都没有。 修缮房屋的工匠还是老的那一批，木工还是沈家二伯和沈贵堂兄，和顾瑶都熟识。 几日的奔波，顾盈渐渐也懂得了许多，是越来越喜欢这样跑来跑去，非常的有成就感。 顾铮好几次想将王庶娘的事跟父亲说，结果元宵聚会之后，顾鸿永每天都被亲族叫去喝茶吃饭，连卫氏都只能 在晚上看到她。 这回又没见着。 “夫人，等秀姨回了越城后再将这事跟顾大家主说也来得及。”风来驾着车，对马车内的顾铮说道。 “父亲如此好面子，娘的事定然得有一翻折腾。”顾铮掀起帘子看着外面。 “他的面子哪有秀姨的自由重要。”风来冷哼：“本就不待见秀姨，这十多年来虽然衣食无忧，可他也没几次进过秀姨的院子。”要不然怎么可能只有夫人一个女儿。 “话不是这么说。”顾铮的声音一顿，看向对面的面摊，摊上吃面的几人正说着十一公主和未来驸马的事。 “听说了吗？十一公主都闯到忠勇公府去了，竟把长房家的主母吓出病来了。” “也不怪人家十一公主，那位的品性大越谁不知道啊。” “那也不该寻到人家里去，听说十一公主把忠勇公家的大堂厅都给砸了。” 马车渐行渐远，后面的声音也就听不到，顾铮放下帘子，想到十一公主将来的遭遇，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风来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右边的巷子张望着。 “怎么了？”顾铮顺着目光看去，巷子里人来人往。 “夫人，我好像见到张大娘了。”也就那一眼，待她想看仔细时人影已经不见。 “老乡？”说到张荷，这个过年她并没有出现，连一面也没有见着，小金说她在越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需要我去看看吗？”风来问道。 “不用了，她既然不出现，肯定有她的原因。”顾铮很想见到张荷，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也不回来一趟，估计张荷在做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咱们回家吧。她想出现的时候会来的。” 即将迈入二月时，王庶娘终于传来了消息，马车已经到了平遥县，今晚就住在望湖庄里，明天中午能到越城。 这一晚，顾铮激动的睡不着觉。 沈暥将妻子搂进怀里：“再不入睡，明天就要带着黑眼晴去见娘了。” “不知道娘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我还多了个弟弟。”最主要是这个弟弟让顾铮有些兴奋，这世上除了娘，她又多了一个有相近血缘的人：“风来说，弟弟还没有取大名，燕将军对这名字极为慎重。” “燕将军到这个年纪才有了儿子，定是想给弟弟取个不错的名字。”沈暥道：“父亲那边，不能再拖了。” “待明天安顿好了娘之后，下午我就将此事跟父亲去说。”父亲要是不在，她就等着父亲回来为止。 王庶娘的屋子并不是在原身的燕将军府，而是另外安置了一处别庄叫和园，离顾府很近。顾铮本是想去城门口迎接，又担心遇到熟人解释不清，就让风来去接。 和园内，顾铮检查着这几天的布置，主院里的内屋特意隔出了一间小房，里面放着婴儿要用到的东西，这小床还是她亲自设计的。 第462章 将军夫人 就在顾铮等着娘回来时，一名婢女带着秦妈妈匆匆进来，秦妈妈神情慌张，挥退了周围的几名婢女道：“大姑娘，不好了，王庶娘进城时刚好撞到了家主。” 顾铮愣了愣：“撞到了父亲？” “大姑娘，先回顾府吧，路上老奴再慢慢跟您细说。”秦妈妈拉着顾铮就出府上了马车。 原来王庶娘进了城后，闻到小摊上熟悉的米糕香，没忍住下了马车就买，还不让婢女搭手非得要自己买，谁想父亲顾鸿永正在摊子对面的茶馆上和同僚喝酒聊天，一脸疑惑的出来认出了王庶娘。 顾鸿永见到顾铮的贴身婢女风来也在，自然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好面子的他不会在大厅广众之下说什么，直接让风来带着王庶娘回了顾府。 下了马车，看着近在眼间的顾府，顾铮真的头疼了。 顾府内。 顾鸿永原本儒雅温和的面色铁青，两只眼晴瞪大的看着眼前好久不见的王庶娘。 卫氏轻抚着抽疼的额头。 “娘？”顾铮一进屋，就找寻想念了许久的娘，要不是风来就守在娘的身边，她险些没认出来，这个白白胖胖一身华服的女人会是她那个有着少女风姿的娘。 不同于顾鸿永的吃人模样，王庶娘笑得满面春红，眼里都是遇到故人的激动，当见到女儿时，张开双臂就抱了过去：“女儿，我的女儿，娘想死你了。” “娘，你，你怎么变得这么胖？”顾铮抱住亲娘，觉得娘胸前的两团比起以前来更丰满了。 王庶娘笑得眉眼弯弯，三十六七岁的女人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生过孩子后每天吃那么多，不胖才怪。” “你，你，你再说一遍。”顾鸿永起身，一手颤抖的指着王庶娘，方才在街上看到时他一开始是满脸疑惑，随即是万分惊喜，直到马车里传来一老嬷嬷的声音，说什么夫人小公子饿了得喂奶了。 “女儿啊，你没把我的事跟你父亲说吗？”王庶娘是被顾鸿永一开始的模样吓到了，一到顾府，他将拽着她进大堂，手腕到现在都还疼着。 “还，还来不及说。”顾铮接触到父亲那想要打死她的目光。 “难怪他气成这样。”有女儿在身边，王庶娘立即挺直了腰杆子，女儿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是能依靠的人了。 “好啊，好啊，你们母女俩人竟然串通一气，王秀儿，你竟敢背着我做出偷人的事来？顾铮，你还护着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顾鸿永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我哪有背着你偷人？”王庶娘这一年来可被训出了不少的胆量，回瞪向顾鸿永。 “你这还不是偷人？连孩子都生了。”顾鸿永铁青着脸吼道，这个女人简直不要脸。 “那我能怎么办？人家心心念念了我近二十年，又孔武有力的，还有那么多的家产，我也没办法啊。”王庶娘下意识的就想装出委屈的表情来，奈何这一年来过得太幸福了，脸上眉角尽是笑意。 顾鸿永一副受打击的捂着胸口：“你说什么？心心念念了你近二十年？谁，是谁？我也认识？”哪个王八蛋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人，他还以为是盗贼将王庶娘给劫走了。 “是燕子献。”卫氏开口。 顾鸿永看向妻子，抿紧唇，瞪大眼：“哪个燕子献？” “蒙北大将军燕子献。其实在十八九前年，王秀儿是燕子献行了天地之礼的妻子。中间出了一些事，再后来燕子献在街上遇到了王秀儿，就将她带到了蒙北，这次回来，是想让你给出一纸和离，然后他再正式迎娶王秀儿。”卫氏简单的说完，看着丈夫的反应。 一下子信息太多，顾鸿永眼晴一白，昏了过去。 “父亲。” “夫君。”卫氏和顾铮忙扶住顾鸿永坐到椅子上。 顾铮赶紧掐他的人中，直到他缓过了气来。 “你，你......”顾鸿永缓过气来，气得赤红的脸瞪着王庶娘：“你入我顾府的时候嫁过人？” 王庶娘自知理亏，点点头。 顾鸿永头一歪，再度晕倒。 “父亲？”顾铮只得再掐人中。 顾鸿永再次醒来时，气的上前就要去打王庶娘，被顾铮拦下，急急的道：“父亲，事已至此，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你，你这个不孝女。”顾鸿永一巴掌就要打向顾铮，挥到一半时硬生生给忍住了，毕竟大女儿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 “父亲，您就放了娘吧，给她一纸休书，让她自由自在的生活。”顾铮一边求着，一边暗骂这古时的婚姻制度，对女人的枷锁太重。但父亲是一家之主，她要是不顾忌着他的脸面和感受，这个父亲要不是心甘情愿的放开亲娘，事情就得不到圆满的解决，她不想一家人因此而分裂。 “放她自由？我呸，她就该浸猪笼，就该游街示众。竟然辱我这么多年。”顾鸿永气得都想吐几口血。 “男人跟男人的心胸怎么会差这么多呢。”王庶娘小声嘀咕：“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燕子献都没说什么，他才是我正牌的男人啊，男人要是分妻妾，你顶多就是个妾室。”说是小声，这声音刚好被大家都听到了。“你？”顾鸿永两眼翻白，差一点又要晕倒 顾铮忙给父亲顺气，对着亲娘道：“娘，你少说一句行不行啊？”得解决事情，不是一直制造问题啊。 “有理总得说出来嘛，要不然会让人家觉得我欺负他似的。”王庶娘一脸不满的道。 顾铮：“......” “你还有理了？”卫氏在旁冷眼看着王庶娘那艳丽的模样，这个女人白嫩得跟块豆腐似的，眼中尽是盈盈笑意，可见生活的很好，在蒙北生活的好好的又何必回来折腾？ 卫氏开口说话了，王庶娘立即走到她面前温温软软的道：“主母，我给你和二公子，还有三姑娘四姑娘带了很多蒙北的好东西回来。”卫氏可不能得罪了，她不在京城的日子，还得让卫氏多关照着点女儿。 此时，顾鸿永像是想到了什么，推开顾铮走到了卫氏面前，看着妻子，声音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这贱人和燕子献十八九年前的事，为什么你会知道？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是，我早知道了。”卫氏直接承认。 顾鸿永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卫氏的脸，被气的说不出半个字。 “事已至此，给她一纸和离书吧。”卫氏已经想通了，她要的不是这些虚名，到她这个年纪，子女的将来比这些虚名更重要，顾铮，正钦，顾盈，顾谣之间的姐妹情份更可贵。 “她不过就是个妾室，连个贵妾也称不上，我宁可卖了她，也不会给什么和离书。”顾鸿永气的都跺起了脚。 “我也没想要和离书，”王庶娘有些委屈的看着众人：“一女不嫁二夫。”她已经嫁过一回了。 这话听得顾铮也要吐血了：“娘，你就别说话了。” “本来就是嘛，我在顾家就是个妾，王秀儿这户籍是有，元秀儿那户籍也在，直接把王秀儿这个户籍毁了就好，谁想那燕子献非得要这么作。” “你说什么？你有两个户籍？”顾鸿永气得已经站不住了。 “是啊，元秀儿的户籍被燕子献扣下来了。”王庶娘撇撇嘴：“幸好我小时候所用王秀儿的户籍还在。”进大户人家都是要查看过户籍的，像顾家样的伯爵府更严谨。 向来端庄的卫氏此时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王庶娘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给户籍做的手脚，估计是管户籍的那人懒，没将以前的销毁和更新。 “去报官，去报官。”顾鸿永恨声道：“来人，把这个不贞不吉还用假户籍的女人拉出去见官。” 没有人进来。 “人呢？人呢”顾鸿永吼道。 “我让所有下人都去了外院，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卫氏道，这种事怎么还能让别人知道。看着丈夫那一脸被气的模样，自个额头也是一抽一抽的难受：“你把她拉去见官，顾家的名声不要了？正钦这才刚走上仕途，端王出事这才多久？还有大姑爷的前途，你也不想一想？” “是啊，父亲。”顾铮也赶紧放软了声音说：“您先消消火，娘纵有万般不是，可她现在是将军夫人啊。” 第463章 不吃亏的 “将军夫人？”顾鸿永突然醒过神来，燕子献是大将军，那王庶娘不就是将军夫人了？脸色极为难看的道：“就算是将军夫人又如何？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咽不下还能如何？去和燕子献争？”卫氏看着丈夫气得几乎变了形的脸。 “这种女人值得我去争？”顾鸿永怒极反笑。 “我也不稀罕你来争。”王庶娘撇撇润唇：“我在顾家的十几年，对你们来说不过就是个顺带的，如果换成的男人不是燕子献，而是一个普通又无能的男人，现在早杖毙了我，是不是？” 顾鸿永冷哼一声。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王庶娘一手指着顾鸿永：“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有在一直找我吗？有在担心我吗？没有吧？也就做了个样子找了几天就熄了，你心里定是在想着，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妾室，对吧？”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是啊，人都要有自知之明啊。既然这般不在意我，有人那般在意我，谁对我好，我就跟着谁走，有什么不对？”见顾鸿永脸色又铁青了，王庶娘可一点也不怕。 “顾家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顾鸿永吼道。 “这跟吃穿没有关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家是个大将军，你呢？能比吗？”有了大将军做为靠山，女儿这辈子都不用愁，女儿姓顾，是顾家的人，所以二公子顾正钦，女婿沈暥她也会帮衬得，他们是女儿未来真正的后盾。 顾鸿永脸从铁青被气成了猪肝色：“你，你......”这个女人竟敢看不起他。 “你别气成这样，心胸大一点，”王庶娘知道自个这话刺激到了顾鸿永，不好说的太绝，忙安慰说：“虽说你头上被我绿了十多年，可燕子献身上也是，对不对？你不吃亏的。” 顾铮：“......”今天是父亲的历劫之日啊。 卫氏拧了拧眉，看着被气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丈夫，再让王庶娘说下去，顾鸿永这条命怕是要没了，便道：“你长途奔波，也累了，阿铮已经为你准备了自个的园子，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主母。”这里的气氛不太好，王庶娘也想着赶紧离开，赶紧拉起顾铮的手道：“女儿啊，走。” “娘，你先回园子，我等会来找你。”背对着父亲，顾铮眼中也难掩喜悦，她要和娘好好说说话，还要去看可爱的弟弟。 “好。对了，我先把礼物给大家拿出来。”王庶娘走到门外对守在外面的秦妈妈道：“秦妈妈，快让我的人把东西抬进来。” “是。”秦妈妈出主院叫人了。 不一会，十来个大汉将五个大箱子抬了起来。 “快打开，快打开。”王庶娘兴奋的让人打开。 第一个箱子打开的是各种小玩艺，一看就知道是送给顾瑶的，第二个箱子打开的是一些极为体面的饰品，充满着异域风情，应该是给顾盈的，第三箱是各种书籍，是给顾正钦的，第四箱有些奇怪，竟是一套战袍，还有一把软剑。战袍很小，不像男人穿的。 卫氏看到这战袍时愣了下。 第五箱打开，半箱书集，半箱字画，从书集和字画的颜色来看，应该是些很老旧了。 “这些分别是给四姑娘，三姑娘，二公子，还有主母和家主的。”王庶娘乐呵呵的道，说着，拿出箱中的战袍到卫氏面前：“主母，这战袍可是用刀抢不入的天蚕丝做成，既轻又薄，穿在身上可好看了。” 卫氏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王庶娘：“我一个后院的妇道人家，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王庶娘眼珠一转，也不说破，只道：“就觉得适合你嘛。”说着又放回了箱子里，指着最后一箱对着顾鸿永道：“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名家书集和字画。” “拿出去烧了。”顾鸿永恨声道，他脸没了，自尊还被人踩在脚底下，想用这些来弥补？ “烧了？这里很多都是百年前的孤本啊。”王庶娘可惜的道。 孤本？顾鸿永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礼物送完，王庶娘笑嘻嘻的走了。 一时，屋里只剩下了顾鸿永，卫氏，顾铮三人。 顾鸿永坐下后狠狠拍了下桌子，瞪着妻子和大女儿，咬牙切齿的问：“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王庶娘的事？” “都知道了。”卫氏淡淡道。 “好啊，好啊，一家人联合起来骗我，我是你的丈夫，”顾鸿永气的都想上吊了，又指向顾铮：“是你的父亲，结果，一家人欺我，辱我？” 顾铮安静着不说话，她这个时候除了劝慰不能多说一句维护亲娘的话，免得父亲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再者有卫氏在。 “好。如果我们一开始将这事告诉了你，能如何？”卫氏直视着丈夫那阴郁的眼晴：“面圣状告燕将军？一个妾室而已，当初燕子献成亲之日连伯爵府的嫡女宁秀英都敢拒，皇上没说半句不好，会为了你一个妾室出面惩罚他吗？” 顾鸿永张张嘴，吐不出半个字。 “再来说说另一种可能，你将王庶娘关在府里不让燕子献带走，就顾府这木门，你信不信燕子献一脚就能踢了？他长剑一挥，你挡得住吗？”卫氏又问。 顾鸿永愤恨的看着妻子，好想捶胸大哭。 顾铮在旁边当做隐形人，这些话她对父亲说没用，但卫氏说着肯定有用。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到了顾鸿永的面前，道：“家主，这是燕将军写给你的信，将军夫人方才忘了拿给你。”说着离开。 看着手里的信，顾鸿永喃喃：“不会有毒吧？” 顾铮：“......” 卫氏直接拿过来拆开，当看到信中内容时，眉心一动，道：“燕将军已经让朝中的人上奏，将正钦从礼部调到户部，大姑爷沈暥也会从内阁学士成为内阁大学士。” 顾鸿永猛的起身夺过信来看，下一刻，满脸怨气瞬间被兴奋所取代，又觉得自个这样难看，忙端起脸冷哼一声：“谁稀罕。”话虽如此说，信是没放下。 “应该就在这个月了。”与丈夫心口不一致不同，卫氏是有些抵触燕子献这种手段的，正钦和沈暥就算要升职，也应该是凭他们的实力，她相信两个孩子是有这样的实力的。如今变成了换王庶娘的代价，心里不是滋味。 “爹，别生气了。”顾铮走到父亲身边，声音轻软的说。 顾鸿永没搭理顾铮，只是将信折叠好放进了信封里。 “爹，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多好啊，您就别生气了，娘不可能总是出现在您面前气您的。”顾铮知道顾鸿永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她再温言几句，估计没事了。 果然，顾鸿永道：“那倒是，一家人在一起就该和和气气的，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伤神不值得。行了，我出去一趟。” 顾铮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她这孝女可以不用做了。 看着顾鸿永脚步轻快的离去，顾铮走到了卫氏的面前，轻唤了声：“母亲。” 卫氏正在看王庶娘送给她的那件战袍出神，听到顾铮唤她，淡淡一笑，道：“真没想到这世上最懂我的人，竟是你娘。” 顾铮不解。 卫氏也不多说什么：“去和你娘说会话吧，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秦妈妈。” “老奴在。”秦妈妈走过来。 “将这些都去放好，三姑娘的抬到端王府去，晚上让大家都来府里吃饭。” “吃饭？家主那边？”秦妈妈有所顾虑，毕竟家主方才气的很呢。 “他高兴着呢。”一个妾室，让儿子少了几年的奋斗，怎么可能不高兴。 顾铮出了顾府时，风来已经候在马车旁。 “走，咱们去娘那儿。”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顾铮一身轻松，没想到燕将军留了这样的后手，可真是什么都为娘想到了。 风来向来面瘫的脸庞也是微笑满面，驾起马车就朝着和园跑。 第464章 深深品味 和园不大，该有的都有，甚至有的东西比王府里的还要精致。顾铮虽然准备了一些东西，但大多数都是燕子献让风来买的，都是以她娘的喜好采办。 顾铮进到主院时，看到亲娘正坐在园子里逗弄着怀里的儿子，脸上幸福的笑着。 王庶娘是个美人，只要她不作，不说话，静静坐着时美如画，顾铮觉得这世上能与她比美的也就只有娘了，算了，不臭美了。但她觉得燕子献能喜欢娘，第一眼肯定是被娘的美貌给俘获的。 “娘。”顾铮提裙小跑了过去：“快让我抱抱弟弟。” 没想王庶娘将怀里的小子丢给了旁边的乳娘，对着女儿张开双臂道：“我还没抱够你呢。”说着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阿铮啊，娘想你。” “我也想你，娘。”顾铮紧紧回抱住亲娘，微微哽咽。这个上世为了给她自由而跳楼的女人，这一世一定要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 “快让娘好好看看。”王庶娘转着顾铮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边一脸欣慰的道：“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能这么漂亮呢。” 顾铮哭笑不得，臭美也是有遗传的。 “沈暥可有欺负你？”一看女儿眼中的光芒就知道过得不错，不过王庶娘还是得问一句心里才安心。 “他待我很好，娘放心，我要去看弟弟了。”顾铮赶紧去抱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弟弟。 王庶娘不满的看着女儿去抱儿子，真是，疼了十多年的女儿还不如她的将军呢，儿子生下来后天天嫌儿子霸占了她的时间，天天撺掇她把儿子交给乳母养，明明她自己奶水就很多，就连儿子吃个奶都能嫉妒。 “白白嫩嫩的，好可爱。”抱到弟弟，看到弟弟用晶亮的大眼晴好奇的看着她的可爱模样，顾铮觉得心都化了，这可是与她有着血缘的亲人啊，小家伙虽才几个月，但眉眼英气，和燕将军极像，可见长大之后也定是个俊俏的威武美男子。 “大姑娘，小公子会吃比一般的孩子要重，抱久了怕会酸了您的手，还是给奴婢抱吧。”乳嬷过来说。 “没事，不酸，我想多抱抱。”顾铮坐了下来，在弟弟脸上是亲了又亲。 王庶娘一脸吃味，女儿她也没抱够呢。 “秀姨，将军信中说了，让您现在别到处走，等他回了京城，以八台大轿娶您进门之后，横着走竖着走都随您。”风来在旁边道。 “知道了，知道了。”那个男人就爱管她。 “娘，你要多听燕将军的话，还有，没什么事就别去顾府。”顾铮觉得娘极有可能做出闲得无聊去顾府串门这样的事来。 “怎么了，你父亲还在意吗？”王庶娘坐到女儿旁边逗弄儿子。 顾铮：“......”是个男人都会在意好吗？虽然这个父亲没什么大作用，但品性其实挺不错，就是对官场太执着，她不想他真气出病来英年早逝。 “燕子献都把他在意的事搞定了，他心里偷乐着呢，不过碍于面子，得做做样子给你们看。”随即王庶娘又很是委屈的道：“我在越城，没有认识的人了，一直待在这园子里多闷啊。” “这时间不会太长，燕将军不是马上回城了吗？”顾铮可不吃她这一套：“你忍着。” 王庶娘无奈的答应了，毕竟现在确实不合时宜。 “娘，你跟我讲讲蒙北的一些事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这是她最为关心的事。 说到蒙北，王庶娘一脸嫌烦的道：“没什么好讲的，那个男人啊，粘我粘得很。” 半个时辰后，顾铮有些后悔让娘讲蒙北的事，这简直就是一篇高度甜庞文啊，说好的害怕武将呢？说好的物质短缺呢？说好的凸地风沙呢？燕子献高大威猛的人设呢？那不是在守边境吗？怎么越听越像是在度蜜月呢？ “就是无聊了点。”王庶娘讲得口渴了，喝了杯茶。 无聊？顾铮呵呵两声，不要太滋润好不好？ 风来在一旁偷笑着。 正当母女俩人聊着天喝着茶时，一身常服的沈暥从园子外走了进来。 “我女婿来了。”看到沈暥，王庶娘那个激动哟。 “见过娘。”沈暥行礼，向来清冷的眸中带着淡淡温情和笑意。 “哎哟，我女婿还是这么好看。”王庶娘对沈暥第一眼就看中，皮肤白晰，玉质金相，虽说养在寒门，又一身的贵气。 顾铮很有理由相信，她这娘当初看中沈暥仅仅是因为这厮的皮相，而不是什么跟端王大有出息这种。 每次见面都要被岳母夸，沈暥也不显扭捏：“娘说的是。” 顾铮：“......” 一声娘又让王庶娘心花怒放：“快坐下，上茶。” “娘，燕将军给我的大礼，我已经收到了，待他回城会当面感谢。”沈暥道。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她来越城时，一直不知道该送女媚什么礼才好，燕子献说他会帮她送的，所以她只给女儿准备了礼物：“我还给你爹娘准备了些东西，待会一并带回去。” “谢谢娘。我抱一抱弟弟。”沈暥走到了乳娘的面前，接过了小娃。 顾铮和王庶娘互望了眼，都有些惊讶于沈暥这举动，随便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等你身子养好了，一定要给沈家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王庶娘低声对女儿道，当风来写信告诉她，赵元澈做下的混帐事后，她没少扎小人咒他。 顾铮也想生，奈何老乡说了，身子现在不能生。 沈暥原本就是抱一抱孩子，但当小娃儿可爱的模样印入眼帘时，特别是这孩子的轮廓隐约和妻子也有点像，心里有些隐动，他和阿铮的孩子生下来也一定会这般可爱吧，这一刻心里竟有着稍许的期待。 “王庶娘。”顾瑶清脆的喊声响起。 三人抬眸望去，就见顾瑶和顾盈两姐妹走了过来。 “三姑娘，四姑娘。”王庶娘开心的迎了上去。 “王庶娘，你怎么胖了这么多？”顾瑶看着眼前白白胖胖，那肌肤就跟豆腐似的，似乎一捏就能掐出水来的王庶娘，以前的王庶娘身形就跟少女似的，笑起来更是一脸娇媚，虽说现在也一样的漂亮，但看习惯了以前的王庶娘，现在这个模样她差点没认出来。 “这段时间每天都被逼着吃，能不胖吗？”王庶娘笑得眯成了线。 顾盈在旁边微笑看着，其实以前和大姐姐王庶娘的关系不好，可内心还是视为家人，如今和大姐姐关系好了后，就更亲了，再加上王庶娘要和离书这事，大姐姐并不一味的偏袒，王庶娘也不争执，哪怕有燕将军这样的靠山在也不显摆，让她心里挺感激的。 “快去拿些蒙北的小肉干来，还有一些奶干，再热壶奶茶来。”王庶娘吩咐着婢女们。 婢女们匆匆去准备。 大家坐下后就有说有笑的聊起来，聊了半个时辰，顾正钦也来了，尽管那天知道事情后一脸的气愤，最终还是接受了王庶娘的事。 顾家的这次晚饭，王庶娘没有去，就算她这副模样几乎没人会认出来，还是小心为上。顾鸿永给了顾铮一封和离书以及娘以王秀儿为名的户籍。 从今往后，她娘就是自由身了。 回来的路上，顾铮一直看着手中的和离书出神。 “在想什么？”难得见妻子如此专注的，沈暥问道。 “其实这份和离书没什么用，娘是妾，用不着，可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户籍才是最重要的，从奴籍改为良籍，是多少低层女子的梦，而这和离书，也说明了父亲的妥协，哪怕是交换出来的，娘以后不会再被人轻视，顾铮依偎进了丈夫的怀里：“我内心与这时代，好像也和解了那么一点。” 沈暥低头望着妻子含笑的黑眸，深深品味着她的这句话，拥紧了她：“你有我，我定能护你周全。”现在的他，不会再食言了。 第465章 打牌打牌 顾铮静静的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笑着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以前的事都是赵元澈的原因，如今他被贬去了西北荒凉之地，皇帝连一名亲兵都没有让他带，沈暥的人一直都在那边暗暗监视，顾铮觉得日后的生活应该是安定的。 “渍渍渍，瞧瞧这个小女人。”熟悉的声音传来。 “张荷？”突然间听到老乡的声音，顾铮正激动，车幔一撩，一身黑衣劲装的张荷飞了进来，稳稳的坐在了旁边。 “你终于出现了。”沈暥有好几次查到过张荷的痕迹，虽并不具体清楚她这段时间在查什么，但隐隐的也有所感觉。 “你去哪了？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在念叨着你。”顾铮赶紧握过老乡的手，高兴的看着她。 “我去查皇后了。”张荷并不隐瞒她这些天的目的。 “皇后？”顾铮怔了怔，那位端庄贤惠，一见就让人倍感亲切的皇后娘娘？ 沈暥目光微微一动，奇道：“为什么突然去查皇后？” “反正没事做。”总不能说是皇后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她才去查 没事做？这可不像是张荷的作风，顾铮问：“那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张荷双手一摊，这才是最奇怪的：“做了十多年的皇后，娘家的势力依然和从前差不多，在朝中当三品以上的大官的也就一二个，还不是特别有权利的，蒙氏家族的经商倒是做的不错，可在越城也谈不上是前几号的商家。” “这些也是皇后深受朝臣爱戴的原因，就算皇后无所出，也依然能稳坐后宫之主位。”沈暥淡淡道。 张荷双手抱胸，拧眉看着沈暥：“对皇后，你可曾有过怀疑什么？” 沈暥摇摇头。 难道真是的是她的错觉？张荷寻思着，以沈暥如此敏锐的感觉也没觉得皇后有异常，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 “阿铮，你说这个女人当年怎么就这么顺利的当上了皇后呢？毕竟这个位置还是有挺多人争的。”比如她，当然了，唔，她是败在赵肃对她没感上。 “你问我当年的事，我怎么知道？”顾铮看着老乡那纠结的模样，好笑的问：“你查皇后是查她现在，还是在查当年的事？” 张荷：“......”算了，不说了：“我会在你家待个十几年，要是查不出来就算了。” “好啊。”顾铮高兴的很，又能有人陪她一起聊天了。 在两个女人高兴之时，一旁的沈暥内心却有些触动，近来他一直在查仓门那个杀手组织的事，这个杀手明面上看是在为皇上卖命的，但实际上另有真正的幕后人，这个幕后人会是谁？ 天色还早，顾铮去了张荷院子里，俩人就温了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磕着瓜子儿聊天。 顾铮将王庶娘的事跟老乡说来，张荷一直以来对这王庶娘挺好奇的，在这个时代，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行为的，听过来也是第一人啊。 “你这娘有趣，能让燕子献这样的男儿为她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有手段。”张荷笑道：“你真该学着点。” “我娘要真有手段，我这父亲也就不会冷落她这么多年。只能说她入了燕将军的眼而已。”不过这世上看对眼的人极少，这也是娘和燕将军的缘份。 “这世上的事，本就难料。也幸好那卫氏是个心胸宽广的，再加上你也争气，如今得了诰命有了身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张荷磕出一些香瓜子肉放一堆，随后全部嚼进嘴里，那个香哟：“不过，你还是要劝你那个父亲别总是搅在朝中事里，储位之争将渐渐浮上台面，明哲保身才是道理。” “我知道。”顾铮点点头：“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查皇后？” 一旁的风来给俩人添上了茶。 “赵肃都查不出来我在你这里，但她却知道，而且一副极为了解我的模样。”张荷拧眉着说，这是她最奇怪的地方，能坐上皇后之位自然非比等闲，难不成她的实力比赵肃还要厉害。 “这么厉害？”顾铮也有些惊讶。 “风来，你那边可查过皇后？”张荷问静静侍候在旁的风来。 “查过，并无可疑。”堂堂皇后怎么可能不查，不过没有什么可疑的：“张大娘，当今圣上和大越的那位季大儒士是同一人吗？” “这事你还在怀疑啊？”顾铮好笑的看着风来：“相公都说是了。” “这都被你知道了呀，当年赵肃为了坐上皇位，笔诛写三位亲王谋乱，那一招着实凶残，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啊。”张荷叹了口气说：“怎么，你怀疑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能肯定。在我极小的时候，季大儒士曾写过一封信给义父，我看过字迹，好像不太一样，但时间太久记不清了，所以才问张大娘。”有怀疑的地方，风来肯定是要问清楚的，“既然张大娘说是，我便不再怀疑。” 回到了主院，沈暥正在从小竹筒里拿出信纸来看。一半烛光投在他面庞上，使得他清冷的面庞变得温和，小小纸条也不知道写了什么，看了良久。 顾铮梳洗完毕，被褥都铺好了后，见他还是在看那小小纸条。 将角落里的那盏烛光吹灭了后，顾铮走到了他身边，好奇的朝小纸条看了看：“是西北的来信？” “赵元澈生病了，病的不轻。”沈暥放下了小纸条。 “他定是苦肉计，想让皇上顾念父子之情好召他回越城。”顾铮打心底里不希望赵元澈能回来，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见妻子一脸忧心的模样，沈暥知道妻子心里极为厌恶赵元澈，担心他又回来折腾。赵元澈中了他的毒，西北有能解他毒的草药，对他来说寻找是有些困难，但也只是时间问题，怎么会病的不轻呢？还有，信中内容所说，他请了十几名高僧在府里诵经念佛，他要做什么？ “相公，皇上不会真的召他回越城吧？”顾铮的心一沉。 “放心，他回不来。”他也不会让他回来，沈暥拍拍妻子冰凉的小手，将纸烧了。 顾铮松了口气。 戏馆已经开始修缮，自顾盈加入了后，这修缮就让她和顾瑶负责了。 原本顾铮也是每天去的，张荷在，她就想多陪陪老乡。 只不过，对于一大早就拉着风来，素兰几人打麻将的张荷来说，顾铮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做多情了，老乡根本就不需要她陪。 “阿铮啊，你开什么戏馆啊，直接开个麻将馆就可以了，吃牌。”张荷一边对顾铮说一边打出一张牌。 看着风来素兰绿丫三人那熟悉的摸牌打牌动作，顾铮觉得她们已经找到了打麻将的精髓：“麻将馆真要开起来，必然龙蛇混杂，女子不太好打理。就算能交给能干的管事，大事上总是要出面的。” “考虑得挺周到。” 顾铮坐到了张荷身边，看着她打牌：“等我把戏馆搭好了，到时想看文艺的就有红楼梦，梁祝等经典剧，想看热血的就有魔童传，悟空传等剧。” 张荷打牌的动作一顿，转头讶异的望着顾铮：“我靠，窃取的东西挺多啊。” 顾铮老脸一红：“打牌打牌。” 下午，顾铮让风来给张荷在脸上画了几笔好方便跟她出门，在脂粉的明暗厚重下，瞬间轮廓和五官都有了不少的变化，与先前的张荷判若两人。 张荷没想到风来还有这样的手艺，透过镜子问了句：“风来，你这打扮的手艺不错，随时都能乔装一下。”随即又开玩笑的道：“你现在在我们面前的模样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猜对了。”看到老乡不敢置信的模样，顾铮哈哈一笑。 一时，张荷非要看风来原本的模样，风来无奈之下便说晚上睡前她会洗掉脸上所有的东西，到时就能看到了。 第466章 身心一人 张荷一直以为顾铮的书楼，戏馆都是小打小闹，但去看过了书楼后，惊于她对这事的认真，没有想到她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在搞事业啊。 特别是这戏馆之大，足足能同时容纳二三百人，这个规模在这种时代是极为罕见的，还有在做的戏台子，里外上下都设有上升下降机关，以后的作品也肯定是大制作啊。 顾盈和顾瑶正在对照着图纸看着修缮进度，见到顾铮进来，都高兴的迎了出来。 “大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顾瑶指着戏台子道：“这里遇到了点麻烦。” 顾铮抱过了孙妈妈怀里的小赵临，亲了亲这个白白胖胖的大外甥，小赵临已经认人，这段时间每天都能见到顾铮，因此一亲就格格笑起来，熟的很。 “我把大师给你们请来了。”顾铮指了指身边的张荷。 张荷：“......”原来叫她来就是为了这个。 顾盈和顾铮狐疑的看了眼张荷，这位其貌不扬的大娘还有这本事？顾盈便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张荷。 “她是我三妹妹顾盈。”顾铮看着张荷加重了三妹妹三字。 张荷眉心一动，想到阿铮对她说过三妹妹不孕的事，便不着痕迹的搭上顾盈的手腕，拉着她走到一旁说：“这图让我细细看来。” “阿铮。”做工的沈二伯和沈贵看到顾铮过来打招呼。 “二伯，沈贵堂兄，戏馆的木工活又要麻烦你们了。”顾铮很高兴能见到二伯他们。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可是拿着银子干活的。”沈二伯笑呵呵的说。 “大姐姐，沈家二伯的手艺可厉害了，阿贵堂兄还给我雕了好几个可爱的小娃娃。”顾瑶和沈二伯父子早已混得很熟。 顾铮莞尔一笑。 另一边，张荷除了问诊，号脉观色都已经完成了，这沈家三姑娘的身子确实伤的不轻啊。 顾盈总觉得这位大娘喜欢打量自己，不过目中并无恶意，再加上又是大姐姐叫来的人，倒也没有不悦，只是讶于这位大娘渊博的阅历，大姐姐画的其中一个叫‘升降转盘’的东西，她和这里的所有工匠都不明白其中的玄机，她却清楚的将细节都画了出来。 顾铮此时还要去总馆看一看马东叔招人的情况，毕竟戏馆开出来后还要一些演员才行，因此先离开。 上了马车，她便迫不急待的问张荷：“我三妹妹的身子能治愈吗？” “能治，不过起码要有四五年的调养才行。”张荷见顾铮一脸欣喜的样子，“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有六成的把握。” “六成？那肯定行。”顾铮激动的道：“下午我就跟她说这事，然后你再给她好好把把脉。” 看着阿铮眼中对顾盈的关怀，张荷突然感叹道：“你比我混得好啊，落地生根，才能长成参天大树。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有了回报，哪像我啊。” “你哪差了？你有小金，有我，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顾铮道。 “那倒是。”张荷爽朗一笑。 此时，驾车的风来递进来一张纸条，声音传来：“夫人，张大娘，这是方才我从戏馆出来时，暗卫递过来的情报，有关于端王的。” 顾铮拿过来看了看，写的正是赵元澈重病，还请了高僧做法的事，将幔帘撩起挂好，对着驾车的风来道：“这事我晚昨就知道了。” 沈暥那边的情况总能比她的暗卫快，这点让风来心里很是不悦。 “高僧做法。”张荷挑了挑眉：“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大夫看病，而是请高僧做法呢？” 顾铮并不想多提起赵元澈，对她来说，这辈子她只要不看到他就行了。 “我也是才知道端王爷竟然信奉神佛。”风来冷笑几声，堂堂一个王爷，去了苦寒之地后是一蹶不振，竟然还信奉鬼神之事来了。 越城书馆自季大儒士来过之后，每天前来看书借书的学子只多不少，天天能收到不少让他们开增书楼的建议。 看到书楼里面的盛景，张荷就开始反思自个当年不成熟的思想，她真是深受网文的毒害啊，把自己想像成楚乔不说，还一脑门的三观跟着五官跑，结果呢？这跟头栽的狠。 “阿铮，你这可是长远的生意啊。必能在大越流芳千古。”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读书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更别说大越的人向来崇文，开书城不仅稳赚不赔，还能被所有人道好：“阿铮，你是怎么想到办书楼的？” “我成亲时，父亲送了我一间书肆，再加上没有别的本事，想到了开书楼，不用太过抛头露面。”顾铮刚来这里时那个焦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翻个墙都困难，成了亲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想着做点事出来 马东叔将几张画了人物肖想的纸送到了顾铮面前：“大姑娘，这几位是刚刚挑选出来的，五女三男，年龄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样貌是顶好的。” 顾铮细细看着。 “我在想，我要不就跟在你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吧？”张荷开始认真思考的这个问题。 “我求之不得。你在我身边，我安心。”顾铮当然希望老乡能在身边一辈子，虽然沈暥也让她安心，但这种感觉没法比：“华庆华大人还痴心的等着呢。” 张荷：“......”赶紧转移话题：“接下来要是有时间就带我去逛逛街？十多年了，我还真没有在大白天出门过。”今天顶着这张脸，肯定没人认得出来。 越城的大街热闹无比，特别是这城中，可以说人流如潮。茶馆，酒楼，各式摊位让整条的大街人满为患。 这些年来，张荷为了逃开皇帝的追查不是没用过易容术，可每每站于这人间烟火之中总觉得孤独，今天这份孤独感突然消失了。 看着挽着自己胳膊的老乡，张荷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这种孤独感全因身在异乡的缘故，自顾铮出现后就好了很多。就是有点不爽，她明明比顾铮要年轻，现在却足能做她娘了，呜呜...... “大姑娘？”一名婢子从一包子铺里走了出来，看到顾铮开心的跑过来：“奴婢九月见过大姑娘。” 顾铮认出她是服侍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忙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娘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对着这小姑娘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夫人想吃剡城的地道小笼包了，特让奴婢过来买，还说一定要在这间李记肉包买才能吃上正宗的。”婢女说道。 “这铺子的豆腐小笼包确实不错。”张荷看到这肉包铺子所挂的匾额时，一副怀念的模样道：“也是间老铺子了。” 顾铮多看了几眼。 “大姑娘，您要去夫人那吗？”婢女问道：“去的话奴婢多买几笼回去。” 顾铮原本是下午再去的，婢女这般说便点点头：“也好。” “还以为要过几天才能见到你这位娘亲呢，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到了。”张荷早就很期待了，毕竟能让燕子献喜欢的女人，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女子。 和园。 几人是从后门进的园子，前门这会儿人来人往比较多，顾铮不想惹人注意。 “怎么了？”见张荷不时的会望向走过的下人，顾铮奇道。 “和园周围守着人不说，这些下人十有五六都是会武功的，你说我混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混到对你娘这般如此痴情的男人呢？”张荷感叹了下，见顾铮张嘴，忙道：“别跟我说华庆，所谓痴情，好歹也要从一而终。”顿了顿，嘿嘿一笑说：“成了亲也可以，身子只有我一个人碰过就行。” “你这说的，我同意。”顾铮亦乐了，她和张荷的想法总在一条线上，随即她转头看向风来：“风来，燕将军这辈子有没有？”眨眨眼，风来懂她的意思。 “义父就只有秀姨一个女人。”风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她自然是要护着义父的，不过细细一想，义父身边确实没有过女人。 第467章 厚德载物 “阿铮。”王庶娘高兴的声音传来，现在应该称呼为元秀儿了。 张荷举目望去，便见着一名白白胖胖的女子在婢女的拥族之下走来，女子虽胖，但体态婀娜，肤白貌美，天生尤物啊，特别是那白嫩，在阳光之下犹如凝脂一般。 “娘。”顾铮迎了上去。 “我这一想你，你就来了。”王庶娘眉开眼笑，见到女儿身边的生面孔张荷时问道：“这位是？”是张生面孔，能让女儿带来这里，肯定很信任她。 “我叫张荷，是阿铮的忘年交。”张荷打量着王庶娘，难怪燕子献二十年念念不忘，这长相，这姿态别说对一个长年行军打仗的男人，就算是常年流连花丛的男人，诱惑力也是大的，不过：“燕夫人，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虽说老乡是父母这一辈的人，同在一个越城。顾铮倒是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亲娘一直是住在顾家后园子里的，十几年来出去的次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女儿的忘年交？就是好朋友的意思罗，王庶娘还真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没见过吧。” 张荷搜索了下记忆，一时也想不起来，奇怪了，这般美的女子她要是见过必然是能记起来的：“我以前的名字叫楚乔。”今天被风来化了妆，所以没认出来也正常。 王庶娘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能在她脑海里留着形象的人很少，她根本就没见过多少人。 “会不会是秀姨哪次外出时被张大娘看见，所以才有印象？”风来在旁边问。 顾铮倒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能让张荷有印象的人都是在二十年前的大事件中，顾铮觉得亲娘是没这个本事的，认识燕将军还是因为娘看中了风来的母亲才间接认识的。 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 几个人一边吃着李记肉包子铺买的豆腐小笼包一边聊着天。大多是王庶娘在讲一些蒙北的事情，还有她和燕子献的日常，常能逗得顾铮和风来笑出声来。 蒙北的风俗其实与蒙古差不多，张荷去过多次，自然是知道的，但与王庶娘所说的那个蒙北倒是有些区别，可以想见，燕子献是一直将这个女人护在羽翼之下，并没有将那些阴暗残酷之事让她见到。 就在几人吃着豆腐包子时，一名婢女匆匆进来禀道：“夫人，顾家主母来了。” “主母来了，赶紧带人进来啊。”王庶娘一脸开心。 顾铮微讶了下，母亲卫氏虽说不再计较亲娘，但像这样主动见娘的还是让她惊讶，随即想到了其中的原因，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卫氏身边只带了秦妈妈和一个婢子，和王庶娘一身的鲜艳颜色相比，她的穿着向来是端庄且雅素的，不常笑，哪怕笑也是端如主母透着三分严肃。 “母亲。”顾铮赶紧上前行了礼。 众人跟着行礼。 张荷已经十多年没这般正经的行礼了，不过这会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主母。”王庶娘亦高兴的要上前行礼，没想这腰才弯下双手就被秦妈妈抬起了。 卫氏冷看着王庶娘，淡淡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堂堂将军夫人，一等功候，就算是别的公爵夫人见了你也要给五分颜面，别丢了燕将军的脸。” “所以说，做妻多累人啊。”王庶娘嘀咕了句。 顾铮：“......” 张荷在心里可乐了一下。 下人端了茶上来退下。 卫氏坐后目光落在顾铮身上，又看了眼王庶娘，这才道：“你可别把阿铮教坏了。” 一旁的张荷挑了挑眉，这卫家嫡母一上来就是这种语气，可见平日里是个规矩重的，且她很担心王庶娘会把老乡带偏了。 “怎么可能教坏，你看看，她现在被我教的多好。”王庶娘不满的看了眼卫氏。 顾铮：“......”真不是娘教的。 “阿铮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倒是觉得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沈家的功劳。”这一点，卫氏是很笃定的。 王庶娘撇了撇嘴。 “我今天来此，是专程来谢你的，正钦从礼部调往了户部，要是没有燕将军的提拔，正钦还得在礼部三四年。”卫氏语气虽然冷淡，神情是真诚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正钦可是阿铮唯一的弟弟，日后的靠山，我不帮着他帮着谁啊？”除了正钦和姑爷，她也没什么好帮的，话虽这么说，王庶娘眼中尽是得意。 看着王庶娘那一脸小得意的模样，卫氏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没有任何的成长，冷着脸道：“从明天开始，我会让秦妈妈住到这儿来教你一些规矩。” “什么？”王庶娘得意的小脸瞬间崩紧了。 顾铮听到这话心里倒是一喜。 “我这么做是多管闲事了。你如今是将军夫人，论身份还高我一些，”卫氏心里也是不愿的，只不过：“我不得不管。有句话，叫‘厚德才能承载万物’，而与其相反还有一句话，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句话，说的就是你。” 王庶娘听的一愣。 张荷亦挑了挑眉，在心里大赞了一句‘说的好。’ 卫氏从上到下打量着王庶娘：“你若像以往那样一直住在顾家的小院里，我可以任由你胡来，现在不成了。你和顾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顾家出事，你无法坐视不理，你若出了事，顾家也不能坐视不管。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些小事做起，做好。” “我是将军夫人，没必要。”王庶娘一百个不愿意，她向来最讨厌这些规矩。 “燕将军回了皇上的赐婚，这才不到二年呢，他就要成亲，孩子都有了，你觉得帝后会对你不闻不问？你进了皇宫，面对皇后，面对众位重臣家的主母，就你以现在这个模样，如何与她周旋？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卫氏厉声道。 她都离开顾家了，还这么凶啊，王庶娘瞬间怂了，立马求救的看向女儿。 顾铮赶紧低下头，她帮不了娘。 王庶娘正想说她有将军护着呢。卫氏又冷声开口道：“我知道你有燕将军护着，腰杆子挺了，可将军再大，大得过天家？” 卫氏太了解王庶娘这个女人，就喜欢在某个安全范围内作妖，出了这个范围怎么办？总有护不住的时候。 王庶娘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直到你回到蒙北，秦妈妈都做你的贴身嬷嬷。” “啊？”王庶娘傻眼，她没打算再回蒙北啊，越城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她还没好好唠磕呢。 见王庶娘一脸苦相，卫氏觉得头疼。 顾铮原本觉得母亲说的在理，可一深想，背后倒是起了凉意，她起身朝着卫氏行了大礼：“母亲思虑周倒，反倒是我这个女儿未想得如此之深，阿铮谢过母亲对娘的宽容和爱护。” “你这是做什么？”卫氏赶紧扶起顾铮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不谢的。” 此时，两名嬷嬷走了进来，一名嬷嬷手中抱着刚睡醒的小公子。 “夫人，小公子醒来了。”嬷嬷笑着说。 王庶娘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看到儿子那可爱的小模样，心里才好过了些。 卫氏只看了孩子一眼，神情不热络，示意秦妈妈。秦妈妈拿出一对金镯子来递到王庶娘面前：“燕夫人，这是咱们主母给孩子的满月礼。” 王庶娘高兴的接过了，上回她生娃，卫氏将她一直最喜爱的金簪子送给了她，让她兴奋了好久，想了想，她看着卫氏道：“我会跟着秦妈妈好好学的。”她可不能给女儿丢脸了，也不能给二公子和姑爷丢脸。 卫氏轻嗯了一声。 送走了卫氏，顾铮抱了抱弟弟后也离开。 路上，顾铮感叹道：“我自觉已经想的周到了，和母亲一比，还是马虎了。娘是该多练练那些规矩。”身份不同，所见之人所遇之事自然也是不同的，就如她以前身为庶女无人问津，如今身为嫡女和诰命夫人，拜贴子就多了。娘身为将军夫人，只要待在越城，皇后必然是要宣娘进宫说说话的，也肯定要和越城的那些主母们打交道。 “有这样的嫡母在，是你的福气。”张荷很是感概，纵观那些穿越书，不是宫斗就是宅斗，好像身边每个人就是为了争斗而存在的，惹得主角一身的戾气，不过老乡也是付出了很多。 “是啊，顾家的人都挺好。”虽说这中间存在着利害关系，但若心性向暗，是怎么都捂不热的。 第468章 暗中有箭 晚上的时候，张荷还惦记着要去看风来的真面目。 顾铮也是好久没见着风来的真容了，想起那张冷艳的面庞，她初见时的那份惊艳，也很激动，两人正要往风来的小院过去，就见风来匆匆过来道：“夫人，张大娘，鲁王的长子没了。” “鲁王长子，良侧妃的孩子吗？”顾铮问道。 “正是。”风来点头。 “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暗卫来说，是上回小世子的手指被烫伤引起了发烧，最终没挺过来。” 顾铮对这事有印象，良侧妃不受宠，她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鲁王过去，后来良侧妃做的事情败露被打，她还让婢子过来求她去救她，她们并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不可能去：“这怎么可能，这事都过去了这么久，孩子发烧也不可能挺如此之久啊。” 风来也觉得这事稀奇，道：“奴婢让暗卫去仔细查查。” “不用查了，那孩子会死，跟烫伤没有关系。”一旁的张荷说道：“我当初为了救他，可是喂了不少的药，可惜孩子那手局部的组织已经坏死，为了保住那孩子的小命，不得已截了他两根手指，孩子肯定能活下来。” “你还去过鲁王府？”顾铮惊讶的看着她。 “路过时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去看了看，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人是怎么照看的，那孩子烫伤的手都腐烂了，都不知道将腐肉割掉，我要是晚一步，孩子的整只手都会废了。”局部烫伤引起组织细胞坏死极少，可见鲁王府的人对这长子也不见得重视。 顾铮与风来对视了眼，既然都能活了，孩子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听说那鲁王妃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张荷呵呵一笑。 “宅斗？”顾铮唏嘘了一下，鲁王妃她早年见过一面，当时还是个清秀又可灵的小姑娘。 “大院子里的孩子，一靠生母用心呵护，二靠主母有心关照，两样都没有的话，想要平平安安的长大，挺难的。”张荷叹了口气。 顾铮点点头，这点她是身有体会。 “别人家的事，咱们说过就算了，不过嘛，”张荷朝着风来嘿嘿一笑：“风来的真面目我可是越来越好奇了，走走，卸妆去。”说完，拉着风来就去了她的院子。 风来的院子离主院也就隔了一条走廊，顾铮有事没事也会去几次，不过还真没有仔细瞧过，这一看不得了，好好的一间闺房挂的不是弓就是兵器，除了打扮的梳妆台上看到的胭脂能看出是间女儿家的房间外，清一色的男儿风。 “这些胭脂得有几十件吧？”张荷看到梳妆台前那一盒盒的脂粉时感叹着。 顾铮的目光从兵器落到了台上的胭脂，拿在手里闻了闻，无味，她从很多书里看到过易容术，脸皮一挂就是另一张脸，不过从未在这里看到过，明显，乔装更多的靠的是化妆。 “高啊，实在是高啊。”张荷在另一边看到了一些软体胶状的东西，这些要是用在脸上身上，直接就可以改变了轮廓和身形，捏起来就跟皮肤一样的有弹性。 私藏的东西风来任由两人打量，都是她相信的人。她的武功不错，但易容术比起武功来是更给力，此时的她已经在卸妆。 顾铮和张荷两人看得欢喜，这些女孩子都喜欢，古时卸妆的步骤跟现代是差不多的，直到风来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望着眼前这张冷艳的面庞，张荷使劲眨了眨眼，风来的长相是偏艳丽的一类，一个眼神一个瞥嘴，夺目耀眼风情无比，不过她的艳丽没有娇媚的成份，再加上常年混在军营里养成的冷威，两种不同气氛相融合，形成了另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英气美。 顾铮想到娘亲曾经对风来母亲的执着，也难怪亲娘会迷了眼，就眼前的风来而言，她也有些心动。 “儿媳妇啊，我找得你好苦。”张荷拉过风来的手，声情并茂的喊了声。 风来：“......” 顾铮：“......” ‘哐当——’一声从门口传来。 三人望去，竟然是小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身风尘扑扑，应该刚回来。他傻看着风来，连手中的剑掉在地上了也不知道。 小金又瘦了，那么大个儿的人，一瘦下来轮廓立体了起来，眼晴变大，鼻子也有了梁，下颚削瘦，清俊的轮廓已经显现了出来。 小金现在这模样，也是个有点颜色的青年了。 风来长这么大，每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露出真容时都会被这么盯着看，她没觉得脸才能。但被小金如此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假装轻咳了几声，粗着嗓门道：“小金，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来吗？” 小金一下子走到了风来的面前，眼晴变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明亮：“媳妇儿啊，我找得你好苦。” 顾铮嘴角一抽，不愧是母子。 风来冷笑几声，从墙上拿下剑丢到了小金怀中，自己也拿了把剑：“走，比试。” “这个，”小金搔搔头，一脸不好意思的道：“阿娘说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的，打架那是暴力。” “谁要做你媳妇儿了？你比不比？”风来不耐的道，每次小金回来，他们都要打上一架，说着，直接走了出去。 小金急了，赶紧跟了出去。 当沈暥到家后，看到的就是妻子和张荷在月下喝着茶，而头顶则是风来和小金的过招，淡淡笑了笑，也坐下来陪着两人喝茶。 “接下来的日子，沈大人应该会很忙吧？”张荷笑着问。 “怎么说？”沈暥目光一动。 “原本也没察觉，只是方才风来说鲁王殿下的长子没了。想到前段时间二皇子鲁王殿下有所行动，四皇子燕王，六皇子晋王也不甘落后的样子。”顾铮呵呵一笑。 “看来这些日子你在越城，并非只查了皇后娘娘。”不过些动静也确实无法瞒住张荷。 “只希望这一次夺嫡，不要再像二十年前那般血流成河。”张荷略有感叹。 怎么突然说到夺嫡上了？顾铮下心下奇怪，朝堂上的事沈暥很少跟她说，因此她静静的听着，但也知道，太子一死，能争储的也就这几位了，剩下的几位皇子还小，对着沈暥道：“相公，你可要小心啊。” “再小心，该祸及的时候也避不了。”张荷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暥：“要不然当初鲁王那侧妃也不可能大老远的请阿铮去救她。”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顾铮讶异的看着张荷。 “那晚路过鲁王府时听到的。”张荷还挺庆幸她一时怜悯那哭的凄惨的娃儿，要不然也不知道这事：“鲁王一直觉得沈暥并没有对他交心，他对你家的沈大人已经有了防备，如果那个时候阿铮出面去了趟鲁王府，至少说明沈暥对他还是上心的。”毕竟夫妻一体。 “我那日要是去救了良侧妃，至鲁王妃的颜面于何地？”当日这是顾铮的顾虑。 “谁让你去救那良侧妃了，那孩子是鲁王的长子，沈暥和鲁王如此亲近，身为沈暥妻子的人在知道了这事后是否应该去表表心呢？”张荷好笑的看着顾铮这一瞬间的恍然，在接收到沈暥投过来警告的一眼后，哎哟了声音：“瞧瞧咱们沈大人的小眼神，这是怪我多嘴了？也是，既然沈大没有叫你这么做，就是说，鲁王很快就要失势了，是吧？” “皇上并不重视鲁王，对于他一直拉笼大臣的小动作早已厌烦，少了个时机而已，而现在，这个时机出现了。”朝中的事沈暥很少会与妻子说，今天张荷说了这事，又见妻子紧张的目光，便道。 “时机，是因为那没了的孩子？”顾铮问。 沈暥点点头：“暗害皇嗣，那是大罪。” 顾铮本想说鲁王痛失唯一的孩子，悲伤都来不及，又怎能治他的罪。随即想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句话，想到她所疏忽的一个小小人情世故，竟然是鲁王在试探沈暥的忠心，这怜悯之情也变没了。 “有件事我一直在奇怪，想到你在查皇后娘娘，或许两件事说不定会有联系。”沈暥对张荷说时，清冷的黑眸难得的疑惑了下。 “什么事？” “那良侧妃与阿铮不过几面之缘，后来甚至都没有走动过，不至于想到叫阿铮去救，会不会有人跟良侧妃说了什么，那天，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嬷嬷也在。” 张荷目光一动：“你想说什么？” 第469章 古怪后院 “阿铮那天不去，鲁王心里对我有了膈应，阿铮那天要是急急忙忙去了，怕是宝座上那人也要对我有所怀疑了。”沈暥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只要关系于夺嫡这种事，最怕的就是牵连，以史为镜，这种事太多了，不过这次顾铮并没有像显王之乱那时般慌乱，沈暥已不再是以前的沈暥，身边还有老乡，小金，风来，顾家和娘也是能依靠的。 “相公，难道皇后娘娘也参与其中了吗？”顾铮对皇后的印象是在太子出了事后，她还是从风来的口中知道太子和皇后并非真正的母子，再后来知道皇后是去年在平遥县看到的那位贵妇人吃了一惊，之前完全没印象，都是淑妃娘娘在众人眼前折腾。 “只是有些疑惑。”沈暥与皇后接触不多，哪怕心有疑惑，他也没有朝后宫去想，对张荷道：“你回越城时，我曾跟你说过，有两旁势力在查你，其中之一是皇上的人，而另一旁现在看来应该是皇后的人。” 张荷点头，这已经能肯定了。 “而你上次离开越城没几天，有一股神秘势力隐藏在沈府周围监查着阿铮。”不过自始自终没什么异动，再加上他也想透过这些人知道慕后的人是谁，因此没有异动。 “监查我？”顾铮讶异中透着不解，原身一个土身土长的越城人，还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庶女，能查什么。 “这应该和张荷有关。” 张荷眯了眯眼：“这时间，是不是我从皇宫离开之后开始的？” 沈暥点了点头。 “如果这些都是皇后的人，”张荷呵呵一笑，“皇后定然是在奇怪，我回了越城怎么会一直在沈府，还和阿铮成为了朋友？” 顾铮想起前几日张荷讲过皇后对她的喜欢，不禁纳闷的问：“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皇后娘娘对你如此上心？” “我跟她真不熟，就算同时喜欢一个男人，但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而我大都在外面，碰上也就几次。”张荷这些日子也在想这个问题，实在没头绪，说得再大点，连印象也就那么三分。 沈暥眸色越发深沉，假设皇后参与了，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已逝的太子？皇后因为对皇子们的慈爱和公平，受到小辈们的敬重，不管谁做上了储君之位，对一个没有亲生儿子的皇后，都只会捧着以示孝道。 显王之乱，皇后会没有参与吗？ 太子舅家出事，皇后真的会一无所知？ 要是朝着这个方向去想，沈暥发现漏洞其实很多。 “也有可能是我们多想了。她一个大家闺秀，也不过后宫中的那些争宠手段，”张荷查了那么久也没查出什么：“就算真有些势力，也肯定是借助朝臣。做不出其它出格的事来。” 因都是些猜测，几人就没再多说，转而将注意力转到还在切磋的风来和小金身上。 沈暥因还有一些折子要整理，先回了房。 等顾铮进主院时，夜已深。 看着妻子一脸的笑意，沈暥清冷的黑眸也染上丝温柔：“和张荷聊了什么这般开心？” “八字还没一撇呢，张荷看风来的眼神就像是准婆婆了，要让风来喜欢上小金，我看难。”顾铮倒是希望俩人能成，不过和风来在一起的日子，风来似乎并不喜欢那些儿女情长。 “要是真有缘，自然能在一起。就像我与你。” 顾铮换衣的动作一顿，转身看着他，见沈暥正温柔望着自己，不禁甜甜一笑，走到他身边坐下，亮着眼晴看着他问：“我要是没来这儿，嫁给你的就是原来的顾铮，你会喜欢她吗？” 沈暥轻柔的将妻子鬓边的碎发贴于耳后，望进妻子笑意盈盈的眼底，失笑：“这身体里住着的要是别人，你还会喜欢吗？” 顾铮眨眨眼：“我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来。”天底下没几个男人是这么冷清的性子的。 “我也是。” 夫妻俩莞尔一笑。 二月春风似剪刀。 顾盈的身子，顾铮一直惦记着，找了个机会就带着张荷去了端王府。 这几天，顾争去戏馆时张荷时不时的跟几回，因此与顾盈，顾瑶都是熟识的，但顾盈知道张荷会医术时很是惊讶，当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望恢复时，激动的站了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 “三妹妹。”顾铮轻轻环抱住了顾盈，让她哭个痛快，这一世虽然顾盈好好的活了下来，却是经历了很多的伤痛。 “张大娘，谢谢你，但不需要了。”顾盈深吸了口气止住了情绪，她想生孩子是为了能让端王看重自己，是为了在端王府里有一席之地，是为了安淑妃的心，如今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张荷看向顾铮，她负责来看病，可不负责心理治疗。 “怎么会不需要呢？这是病根啊，你瞧瞧你的脸色，养得再好哪里还有姑娘家时的那份红润？”顾铮拿出娟帕擦去顾盈眼角的湿意，轻柔地道：“只有去除了病根，身体才能更健康，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 顾铮点点头：“为了长命百岁啊。” 顾盈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真是又哭又笑的：“也是。我还有儿子要照顾，还有爹娘，还有戏馆子要经营，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这一次，张荷给顾盈好好的把了下脉，望闻问切，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一遍，对着顾铮道：“和我上次说的一样，吃药得吃上个几年，身子方能好转，这几年里，不要太过操劳。” 顾盈的眼泪还一直在流，毕竟那几年吃的苦都是因为身子无法生育，突然间说能被治好了，可她丈夫都没了，大姐姐说为了长命百岁。 顾瑶来时就看到三姐姐一直在又是哭又是笑的，当知道了三姐姐的身子能治好时，也跟着又哭又笑，还赶紧让孙妈妈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母亲卫氏。 当卫氏匆匆过来时，抱着顾盈就痛哭起来。 顾铮鼻子也是酸酸的，正想让张荷写方子好方便下人去抓药时，她竟不在屋内。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情绪这会都还在激荡中，知道她们的情绪需要宣泄，顾铮悄悄出去不打扰她们。 奇怪的是，张荷不在盈妆阁内，问了下人也没有见到她。 就在顾铮走出盈妆阁，心想着她会去哪时，奇怪的声音隐隐传来，静静听了听后，她猛的转身看着后面的这面墙，这墙的内里是个院子，也就是她前世所住被禁锢到了严重抑郁症的那个院子。 张荷在里面？和人在打架吗？细细听了听，又好像没有，方才的是她的错觉？ 顾铮有些着急，风来不在身边，这几天张荷为了让风来和小金多多相处，就以她想和她在一起的借口把风来换了下来：“来人。” 不远处正在打理花圃的两名婢女匆匆赶来。 “将这墙壁砸开。”顾铮指着面前这堵白墙。 “是。”婢女们心里虽有疑惑，但这人是王妃的大姐姐，且和王妃关系极好，不敢说什么。 就在婢女们去拿砸墙的东西时，张荷从墙头跳了出来。 “你怎么到里面去了？”顾铮见张荷好好的松了口气，随疑惑的问道。 “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进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有人，跟我交了手。”交手的男子武功不弱，她因不熟悉地形，因此被他逃了：“对了，里面这院子不错，为何这儿要打面墙将它围死？” “你说里面有人？”这是个封闭的院子，因为前世的那些不愉快，看到这里，顾铮这心里总觉得有些瘆的慌。 “是个年轻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包袱。”张荷见顾铮神情古怪：“怎么了？” “我上一世，便是被囚禁在这儿的。”尽管已经过去那么久，顾铮说起来时，还是一身的凉意。 张荷紧抿住了唇，眼中冷意深了几分：“这个院子封园多久了？” “三妹妹嫁入端王府之前就开始封了。”那会因为八妹的原因，她来过端王府，正好碰到下人在封园子。 “里面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这面墙，定会让人以为住着人。”张荷道，不仅干净，家具一应俱全。 顾铮一脸诧鄂：“你带我进去看看。”里面明明已经荒废了。 第470章 来了强盗 张荷很轻易的就将顾铮带了进去。 此时虽已入春，但寒冷依旧，而在这个院子里，已是满园的春色。且不说这些，顾铮目光所视，是焕然一新的亭台楼阁，明明上次她进来时这儿早已杂草丛生，桥下别说鱼，连水也是没有的。 穿过楼台，越过小花园，顾铮熟门熟路的走进了一间小楼，外屋，内屋的装饰与这个时代的日常所用差不多，仔细看可以看出小细节上有些不同，比如一些图案都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印记。 “这些东西只有上一世才有啊。”顾铮喃喃着。 “这里应该有幅画，”张荷指着右边的一道窗棱，“方才那黑影将这儿的画拿走了。” 顾铮落在那窗棱旁时，走过去直接一拳就打在了那墙上，墙竟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而已，里面赫然放着一木箱子。 “暗箱啊？”张荷挑眉，叹道：“这墙逼真的连我都没看出来。” 顾铮拿出箱子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在上一世，我为了能逃跑，每回有点值钱的东西都会放在这箱子里。” “你的意思是说，那端王将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恢复成了你上世居住的那个环境？”张荷打量着四周，这可是个大工程，少说也要半年，赵元澈对阿铮竟执着如此。 “简直可恶。”顾铮膈应的不行，她竟然被这种男人喜欢。 张荷拍了拍老乡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是虐恋情深的套路啊，碰到恋爱脑的女人，那必然是让读者看得酣畅淋漓，大呼虐得爽快，可碰到像顾铮这种外表看似温软柔弱，内心实则刚烈不屈的，定然将赵元澈归来变态一类。 “这儿原本挂着的是什么画像？”张荷问道，她撞上那黑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摘那画像，她也没清看画了什么。 “是我的人身像。”顾铮道，上世这画是赵元澈亲自所画。 “那人偷你的画像做什么？”张荷突发奇想：“难道是赵元澈回来了？” “不可能。相公和风来的暗卫都在西北之地监视着他，他回不来。”这点顾铮确信假不了。 “那就是他叫人来取你的画像带去西北以解相思之苦。”张荷猜测，看着老乡一脸排斥甚至厌恶至极的漂亮小脸，想到她还救过小时候的赵元澈，谁能想这两人......心里叹了口气。 “这世，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最不想记起的也是他。”就连在这间屋里待个半秒钟，顾铮都觉得要窒息。 跟着一脸脑恨的顾铮走出小屋，张荷继续观察着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这院子应该没有人了。你得跟沈暥说一下这事，让他查一查。” 顾铮点点头。 张荷带着顾铮从院子里跳出去时，卫氏母女三人已经等在墙外面了，身边只有几个亲信的婢女。 “怎么回事？”见顾铮脸色不是很好，卫氏问。 “母亲，三妹妹，里面这个废弃的院子如今就跟新的一样，你们可知情？”要是里面重新开始修缮，声音必然能让大家听到。 “这怎么可能呢？里面的院子早已经荒唐了。”顾盈讶道，以前不懂为什么端王要将好好的院子封起来，后来大姐姐说了那一世后，她心里也就知道了答案。 顾铮将方才自己所看到的说来。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面面相视。 “三妹妹，把这院子烧了吧。”不管赵元澈想做什么，顾铮都不想再看到上一世留下的哪怕半点的残影。 顾盈轻嗯了一声，她会将里面烧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活，绝不可以再被破坏了。 出了这样的事，顾铮也就没什么心情在端王府待下去了，待张荷给顾盈写了方子之后离开。 路上。 一路的清风也不能舒缓顾铮心里的郁气，张荷也没说话，顾铮是心里堵的慌，经荷则是想着另一种可能性。 “阿铮。”张荷想了想问：“风来说过，赵元澈病危请了高僧，他不会是要死了，所以找你的画陪葬吧？” 顾铮一脸阴沉：“他想的美。” “他人远在西北，身边没带什么人，那种苦寒之地也没多少的士兵，折腾不出什么花样。仅仅是一张画像而已，你也不用放心上。” 顾铮点点头，她只是气自己在好好的过日子，这赵元澈却非得来这么一出膈应她，就在她心里有些不爽，不经意抬头，便见到对面茶楼二层倚栏处，父亲正与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子满脸笑容的谈天说地。 已经到了闹市，张荷驾着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顺着顾铮的视线望了眼：“那不是忠勇公家的老二吗？” “忠勇公家的？我父亲和忠勇公家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顾铮随即想到了二弟弟顾正钦的婚事，上次母亲着急的想给二弟弟找人家，就怕宁家又生事，过去这么些天了，竟没再提起，难道是被父亲说服了？ “忠勇公夏祖承。”张荷念出一个名字。 马车已经出了这条街，顾鸿永的身影也消失不见，顾铮听到张荷念出的这个名字，问道：“你说的是已死的忠勇公吗？”因为二弟的事，她去了解过夏家。 “就是他。当年皇后为赵肃挡了一箭，是夏祖承拼着全力护送着皇后回到了越城，谁能想到越城也有埋伏，他一人数战百人，最后体力不支被万箭穿心而死。”说起过往时，张荷不胜唏嘘。 “竟死得这般壮烈。”顾铮想到这位忠勇公家的嫡长子那荒唐的种种，觉得父子俩可真一点也不像。 确实太壮烈，张荷对这一家人才印象深刻。 顾铮将二弟弟正钦的婚事跟张荷说来：“要不是那嫡子如此荒唐，母亲对忠勇公家的姑娘倒是满意的。要是那嫡子要是有他父亲一半的好，母亲必然会同意。” 张荷哈哈一笑：“那孩子要真有这般好，夏家的姑娘怕是轮不到你二弟弟了。” 顾铮：“......”也是实话。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雨。 春雨绵绵，让原本就冷的天气变得更为阴冷。 顾铮怕冷，就让素兰将屋子里点上了碳火，边看着书边静等着沈暥回来。哪想直到夜深了，门外也不见响动。 就在她想着会被何事耽搁时，风来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夫人，在方才皇上下了道旨，说鲁王殿下治宅不严，让他回皇陵反省去。” 顾铮愣了下，随即额头一抽：“二皇子鲁王从皇陵出来还没满二年呢，这又回去了？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风来摇摇头：“没有。” “天家无父子，说得可真是对。鲁王自己怕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个结局吧。”一开始算计太子，太子完蛋后一直努力拉笼太子旧臣争夺储位，最终呢？ “鲁王估计恨死那良侧妃了，如果不是良侧妃为了争宠伤害了小世子，最终还害死了小世子，皇上就算要打压他，也不至于回去守皇陵这么惨。”风来冷笑。 且不说那小世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鲁王想要争储首先就要获得皇帝的喜欢才行，皇帝一开始对这个儿子就不见得有多喜欢，顾铮觉得他这第一步就走错了。 “奇怪，今天这么晚了，大人怎么还不回来？”风来奇道。 “或许宫里比较忙吧，”晚归甚至一夜不归的时候也是有的，不过沈暥都会让下人回来说一下。 也就在这时，听得前头一阵响动，好似什么东西被揣的声音，接着又似兵器的交接声传来，就在风来欲出去一探究竟时，绿丫匆匆进来禀道：“夫人，家里来了强盗。” 顾铮：“......” 风来：“......” 天子脚下，朝中大臣家里进了强盗？带着疑惑，风来和顾铮走了出去，走到外院，果然，就见小金正与十几名蒙面黑衣男子在打着架，地上已经躺了五六人。 张荷打着哈欠看着儿子打，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见顾铮和风来出来，招招手：“阿铮啊，这是你哪路的仇家啊？” 顾铮嘴微张，好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她没想到还真有‘强盗’：“我也不知道。” “好大胆的贼人。”风来提剑上前时，小金又已经解决了三人：“剩下的留给我。” “好哒。”小金一个转身退了出来。 第471章 想帮你忙 风来一上场，瞬间打的只剩下了三个。 三位蒙面人一步步后退，他们没想到在一户普通的宅子中竟然藏着如此多的高手。 “想逃？没门。”见三人转身欲逃，风来一个闪身已在他们的面前。 三人大骇，其中一人道：“兄弟们，既然已经逃不出去，就一死以报主子的恩德吧。” “好。”其中两人热血应声。 就在他们欲咬碎藏在牙中的毒药时，只觉得肩上一麻，瞬间动弹不得，嘴巴根本就没力道再咬。 “哎哟，总是这些套路，能不能有点新花样？”张荷从他们身后步出，伸手就摘下了三人脸上的面罩，下一刻，一拳狠狠的打向了三人的嘴，三颗藏着毒药的大牙瞬间从他们的嘴里吐了出来，一气呵成，可见平常这动作没少做。 三人脸面惊恐的看着张荷，脑海里被吓的一片空白，他们竟然完全没感觉到这个女人出现在身边的气息，这是什么功夫？ “派了十七人过来，你们难道要屠宅吗？”风来扫过被打倒在地上的人，要是她和张荷，小金都不在宅子里，那绿丫素兰她们怕是凶多吉少了，真够狠毒的。 “是赵元澈派你们来的？”想到白天端王府里的黑影，那焕然一新的园子，让张荷瞬间想到了赵元澈。 赵元澈？端王？蒙面人灵机一动：“不错，就是端王爷。” 顾铮走到这些人面前，冷冷打量着他们，尽管她厌恶赵元澈，但他要想对她下手早就下手了，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他虽然对她的执着近乎到病态，但并不是丧心病狂到会屠宅的人。 “我要是说你们是一头猪派来的，你们是不是也会承认呢？”张荷冷笑几声。 三人面色瞬间炽怒。 “你们是鲁王的人？”顾铮猜测。 三名黑衣人开始漠着脸，一副打死都不会说的样子。 也就在这时，绿丫突然道：“大人，您，您何时回来的？” 沈暥和两名暗影从左边园子的碎石小道里出来，清冷的月光打在沈暥身上，他一半的身子置在树阴影下，未遮影的另一半面庞冷淡肃杀，特别是那冰冷的眼神，透着森森杀气。 顾铮张荷几人都讶异的看着沈暥，他何时回来的？或者说，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吗？ 顾铮忙走了过去：“相公。”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早上的官服，而是一件深色但从未在家里穿过的长杉。 见到妻子时，沈暥黑眸中的杀意瞬间隐下，关心的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有张荷在呢。”顾铮觉得今天沈暥脸色看起来比平常苍白了些。 沈暥朝身旁的暗卫看了眼，暗卫领会，一个闪身，身子已经在了那三名黑衣人面前，拔剑就见血，眨眼间，那三名黑衣人被杀。 速度之快，之狠，完全不给人余地。 也就在暗卫杀黑衣人时，沈暥一手蒙住了妻子的眼晴，不让她看如此血腥之事。 张荷和风来对视了眼，察觉到事情可能比她们想像的要严重。 顾铮拿开丈夫的手正要朝院子望去，余光撇见沈暥的胸前有些水渍，下意识的去擦了擦：“怎么打湿了？这，这是血？相公，你受伤了？”只因身着深衣，又是在晚上，因此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手中的粘呼感以及那一点点的血腥味，顾铮也发现不了。 “我没事。回主院再说。”沈暥拉着妻子朝着主院走去。 张荷，风来赶紧跟了过去，小金见几名暗影兄弟从黑暗中走出来收拾院子，也就和他们一起帮忙。 绿丫素兰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从小在顾大主母身边长大，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如何处理，当务之急是先把院子里下人们的口风给捂紧了，因此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回到了主院，顾铮赶紧脱下了沈暥的外衣，发现伤势比她所想的要严重许多，先前有过包扎，而血丝已经渗透了纱布。 进来的张荷和风来看到这情况都倒抽了口气。 “阿铮，去将剪刀拿来。”张荷卷起袖子开始看伤口。 顾铮赶紧将剪刀拿过来。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风来问道，沈暥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谁能伤到他？ “箭伤？”打开纱布，张荷看到伤口时拧了拧眉，伤口很深，以沈暥的武功竟然没有躲过？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见妻子眼眶都红了，沈暥朝她安慰的一笑。 还没事？脸这般苍白，额头都是因为疼痛而忍出的汗，顾铮忍着心中的难受拿出绢帕给他擦汗。 “院中的那些死士是鲁王的人，他知道了我一直以来都不是他的人，便想进皇陵之前报复我，”张荷撒在伤口的药粉让沈暥痛的额筋直跳，强忍住了，道：“他派了死士去杀我沈氏族人，也亏得我早已有所准备。” 真的是鲁王？顾铮心里已经有所料，二皇子鲁王为了储位准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将太子打趴下了，又一心拉笼沈暥，现在是知道了沈暥不是他的人，这口气自然不会甘心。 风来端来了干净的热水，顾铮赶紧洗干净纱巾给沈暥擦着伤口周围的血，直到擦干净了，张荷才开始重新给他包扎。 张荷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可避嫌的，风来常年在军营中和男人一起生活，也是见惯不惯。 “年纪小小，偶像包袱倒是挺重啊，我这药粉对这种伤有奇效，不过那痛楚可跟女人生娃似的，没想到你忍下了不说，连眉也不皱一下的。”张荷看着沈暥这张年轻冷峻的俊脸，这种禁欲系的长相最能撩女孩子的芳心。 “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取笑。”见老乡那笑眯眯的样子，知道沈暥伤口无碍，顾铮心里松了口气。 “这箭伤很深，这几天还是要小心一点，要是后半夜发起烧来，这些药就泡水喝。”张荷将一小瓷瓶放在桌上，常年行走江湖，这些药都是随身携带的：“不过沈暥，以你的本事不应该被鲁王的人所伤啊，他手下要真有这么强的人，也不至于去皇陵这般凄惨。” “伤我的人武功奇高，他一直在试探我什么，我怀疑他并非鲁王派来的人。”沈暥想起那人的身手，突然看向张荷：“他的身手与你很像，都是近身战。” “与我很像？”张荷想了想：“那只有赵肃的人了。”她的武功只教过皇帝赵肃，赵肃应该没这个耐心去教别人吧。 “不是皇上的人。”皇帝身边的人他都知道。 “大人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风来在旁问道。 这也是沈暥在疑惑的，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名内阁学士而已，与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不亲近，但也不会去得罪人。 顾铮一直握着沈暥的手，她是第一次看到沈暥受伤，心里难受的很，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尽管身边有被张荷训练过的暗士在保护着，但在这种大事情她一筹莫展。 张荷和风来没再多说什么，沈暥需要多多休息。 已是半夜。 顾铮小心翼翼的爬到床内侧躺下，依偎在沈暥的身边。 被褥内，沈暥握住了顾铮的手，哪怕在被窝内，妻子的手都带着凉意：“今天我受伤，是不是吓坏你了？” 顾铮摇摇头：“我哪会这般轻易被吓着，我只是担心你。”说着抬起头看着他：“相公，皇上从小栽培你就是为了拿你和婆婆牵制谢韫将军，那咱们好好做官就是，非得卷入储位之争吗？” “就算我想独善其身，他也不会让我如愿。”皇帝处心积虑的教他所有，即是防着谢韫，也是看中他的才能，又怎可能不用他。 顾铮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过于天真的问题，靠近了丈夫一点：“那你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要不然我会担心。” “好。”沈暥侧头看着妻子，夜色中那双清澈的黑眸看着床帐的某处，担忧但也坚定：“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有什么是帮上你的忙的。”这点，顾铮想的很认真。 第472章 各种猜测 “朝堂上的事，并不是你想帮我就能帮上的。”朝中局势复杂，就连他一不小心也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更别说妻子。 顾铮想了想：“那我就照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小小的箭伤，竟然让妻子这般忧虑了，沈暥心里一暖，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出什么保证，另一股不明势力突然出现，让他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他会加派人手在家中周围：“你从不是我的麻烦，而是与我共同进退的妻子。” 被窝下，顾铮紧紧握住了沈暥的手安然入睡，她能力不足，不给沈暥制造麻烦还是做得到的。因沈暥的受伤，顾铮也就忘了将赵元澈的事说给他听。 隔天太阳出来时，驱散了不少春意的寒冷。 哪怕中了箭伤，沈暥还是去上朝了。 用早饭时，素兰将外面的消息说给众人听，老百姓现在私底下都在议论着鲁王殿下被皇帝赶回皇陵的事，都在说这鲁王是一辈子都不用出来了，还有就是端王府里昨晚突然着火，将一间小院给烧光了，不过是件小事，老百姓谈的最热的还是鲁王以及储君之位花落谁家的事。 “回锅肉来了。”小金端着刚烧好的回锅肉开心的跑进来，将肉碗放在了风来面前，憨笑着说：“风来，这是我特意给你烧的，可好吃了。”虽然风来脸上又多了一些难看的雀斑，整张脸的轮廓变得四方了些许，但他是越看越可爱呐。 风来嘴角一抽，对于小金这几天的献殷勤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好久没吃小金的手艺了。”顾铮眼晴一亮，上世小金常会做饭给她好吃，这世做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说着就要去夹回锅肉，这筷子还没到呢，肉碗就被小金拿走了。 “姨娘，今天做的不多，我特意做出来给风来吃的。”小金将碗拿得远一点，深怕被姨娘夹走。 顾铮：“......”那个郁闷咧，不满的对着正大口咬着馒头的张荷道：“你看看你儿子，有了媳妇连姨娘都不顾了，一块肉而已。” 张荷还没说话呢，小金就急道：“姨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娘要是一个小心眼听进去了，以为风来抢走了她的儿子，那以后婆媳关系就会不好。” 正要说顾铮不要玻璃心的张荷：“......” 风来：“......”婆媳关系？现在她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顾铮一脸不是味的看着大外甥，怎么听着这句话感觉自己变得坏坏了呢，还有小金啊，你想的是不是有点远？ “风来，我夹给你吃。”小金拿起筷子将一大块的回锅肉夹到了风来的碗里，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的反应。 风来免为其难的吃了块。 “好吃吗？” “还不错。” “你想吃什么菜？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小金高兴的说，他要把他的优点都展现在风来面前好让她喜欢他。 顾铮和张荷对望了眼，可以想像，今后的每一天都有狗粮吃啊。 吃完早饭，风来的暗卫已经在主院的偏厢房里等着，对于昨晚的事，他们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倒是带来了十二皇子的消息。 十二皇子开始领兵了，还打了几场小小的胜仗，这是早上宫里刚收到的来自南境的情况。 “素兰，你将十二皇子的事去跟四妹妹说一下。”顾铮吩咐，瑶儿平常虽然不会说起十二皇子的事，但心里是记挂着的。 “是。”素兰离去。 “夫人不用担心，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肯定能查出来。还有这个，”风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应该有很多年了：“这是我问义父要的季大先生的那封信，我打开看过，和皇帝给书馆所题的字并不相同。” 顾铮拆开信，是一封让燕将军在哪个地点埋伏的信，遒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刚硬的劲道，而皇帝的字则是神韵超逸，两种截然相反的笔风。 “我就说季大先生是两个人。”风来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因此去问义父要来了这封旧信。 见风来和顾铮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张荷双手一摊：“你们别看我，赵肃就是季大先生，当年那份说几位王爷有不轨之心的笔诛事件，我是看着他从亲自写下来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办。”现在跟她说季大先生另有其他，她也很疑惑啊，想了想，张荷又道：“不过从帐篷里出来的还有皇后。” “皇后？难道是皇后？”风来眼晴一亮。 张荷指着顾铮手中信封上的字：“这笔迹粗狂跌宕，一看就是男人写的，我看过皇后的字，纤细婉约跟她人一样。” 顾铮细细看着这些字，她开了那么多家的书楼，每次去书楼都能看到不少的漂亮字体，那些少年们其中极有可能出现未来的大文豪，大文豪的养成正常情况下应该就像这些学子们一样吧，这样环境之下写出来的字不管怎么样，多少也会带着些许书卷气，像皇帝，像沈暥的字就是如此。 而信内的字体，跟文人好像不沾边的感觉。顾铮关心的是昨晚伤沈暥的黑衣人，至于真正的季大先生是谁并不关心，但经过昨晚沈暥受伤的事，她也多了个心眼，寻思着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目前倒是看不出来。 “风来，燕将军什么时候回越城？”顾铮问道。 “义父已经上奏朝廷，待他将骚扰蒙北的那些游牧小族驱赶，便会上越城和秀姨成亲，皇上同意的折子已经送去了蒙北，最快下个月就能回越城了。”说起这事，风来面瘫的表情难得的有了笑容。 “太好了，老乡，你喝过我娘和燕将军的喜酒再走吧。”顾铮高兴的拉过张荷的手撒娇，还能帮沈暥的忙。 张荷爽快的答应：“行。”她早就想好了，儿子的婚事有着落她才会离开，说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风来。 下午时，春红送了几幅画像过来，说是马东叔这几天招的优伶，优是男演员，伶是女演员，让她挑选。 顾铮的挑选自然是以颜值取用，最小的才十二岁，看着不错就都留下了。 “大姑娘，沈大娘让你有空了就回去拿糟鸭肉，说十几天前刚糟下的，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春红将画像好好放回木匣里。 “知道了。公公婆婆都好吧？”顾铮觉得小春红是不是又长高了不少？ “都挺好的，沈老爹还在培植着红颊果，果苗死了好多次了，这次总算是没死。”春红高兴的说：“沈老爹说，今年肯定能够吃到。对了，大姑娘，前几天，梅儿堂姐的前夫带着那妾室和娃儿来大伯家还银子了。” 前夫两字还是顾铮教的春红，这会听到这事，顾铮讶异的道：“这么快就还了？”她知道沈梅儿堂姐将银子借给了那个宠妾灭妻的前夫，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梅儿堂姐心太软了。 春红点点头：“是啊，那前夫还拉着那个女人朝梅儿堂姐下跪了，谢谢梅儿堂姐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出手帮了他，那个女人也认了错，还自称为妾室让堂姐回去呢。” “大堂姐不可能回去。” “大姑娘猜对了，梅儿堂姐说她和前夫已经没了缘份，会帮忙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顾铮点点头，虽然当初那个男人为了外头的女人而要休了大堂姐，但能还回银子且认错，也不算是大恶之辈。 春红走后，顾铮将沈梅儿大堂姐借前夫银子的事说给张荷听。 张荷道一句：“大家条件都好，多一道关系自然比多一个仇人要好。那男人未必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只是见你大堂姐生意是越来越好，他就算不紧巴着也不会去交恶，你看着，日后这男人肯定来你堂姐那儿走得殷勤。” “这正常，也没法阻止。”这点顾铮也是清楚的，人情社会，大家都有张面子在，只要日子过得不错，走向极端的是少数。 今晚沈暥回来的很早，伤口的纱布在宫中已经换过。 张荷见他面色如常，知道伤口没有发炎，就将新拿的药瓷瓶丢到他手里：“这瓶里的药量能够让你用三天，三天之后应该无碍了。” 第473章 不受委屈 沈暥道了谢。 “沈暥，你昨天说伤你的那个人身手与我很像，都是近身战？”张荷回去想了许久。 “不错。有六分像你和小金的身手。”张荷的招式和这个时代杀手招式有着极大的差别，而那个人身手可以说将两者都融合在了一起，沈暥觉得这人肯定和张荷有过密切接触。 “二十年前，我教过几位兄弟肉博战，但他们都战死了，是我亲自替他们收的尸。”张荷回去想了想，当时她一股的恋爱脑，想替赵肃训练一支威风凛凛能以一挡十的暗卫队，最后这些人都为了保护赵肃而死，后来赵肃成了亲，她开始浪迹天涯。 “我疑惑的是，这股势力为何以前不曾出现，而选择现在出现？”这是沈暥疑惑的，同时若有所思的看着张荷：“你也是现在出现的。” “你该不会怀疑他们是为了我？”张荷呵呵一笑：“不可能。”她哪有这么重要。 顾铮看着老乡，想着这一年来老乡出现之后的变化：“是从仓门之变，那个杀手破组织出现，老乡住到了我家里，相公就说过，周围监视我们的人又多了一些新面孔。” 张荷眉心一动：“这些年赵肃的人在找我，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我，而我才出现在越城不久，皇后的人却知道了我在沈府。” “上回在平遥县，皇后见过我们，她要找你自然会来沈府看看。”顾铮觉得这也是正常的。 “可他却没将我在沈府的事告诉赵肃。”张荷道，这足以看出皇后与皇帝不是一条心的：“还有，虽然她在平遥撞到了我们在一起，但要查出我的位置，没有一定的势力是做不到的。” “不管伤我的人是不是皇后派出的，皇后都很可疑。”沈暥的目光微微一变，如果皇后也有心要参一脚，这局势就更复杂了。 “说到‘破’组织，前几天他们的人找到了我，要问我买药。”张荷非常不解：“我的行踪什么时候这般好找了？”以往卖药，她都是做好了放进指定的山洞里，破组织的人再拿去，缺银子了也是和儿子主动找的破组织。 顾铮不擅于这些烧脑的思考，就静静的在旁听着，这背后出现的神秘势力不简单啊。 三月初时，一连几天的连绵细雨。开春的气息一下子似乎又被压回到了冬天。 今天顾铮回娘家用晚饭，秦妈妈来告诉她，说是二公子的婚事快定下了，母亲让她和三妹妹回去一同商量一下。 这是喜事，顾铮挺高兴的，便问秦妈妈是哪家姑娘被母亲看中了，秦妈妈笑而不语，只说了句：“大姑娘回家就知道了。对了，燕夫人也在。” 一句燕夫人也在，让顾铮早早的就回了娘家，这几天她忙，沈暥又出了事，因此都没功夫去看亲娘，只让素兰时不时的去看看，说好了让她不要乱走，也不要去沈家，这个亲娘全当耳旁风了。 当顾铮匆匆回了娘家顾府，一脚刚要迈进偏堂时，就听见父亲顾鸿永气得颤抖的声音传来：“你，你再说一遍？” “不是听清楚了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呀。”王庶娘的声音永远娇滴滴不急不慢的：“我嫁过人的事，你当初不也接受了吗？” “相公？快掐人中。”主母卫氏紧张的声音道：“元秀儿，你消停一会。” 顾铮进去时，就见顾鸿永被气得脸色铁青，身子摊软在椅子上，瞪得铜铃般大的眼晴愤怒的望着她的亲娘。母亲卫氏一手揉着父亲的胸口。 顾铮装出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上前行了礼：“父亲，母亲。” 顾鸿永连看女儿一眼也没有，指向元秀儿的手被气得不停颤抖：“你，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给我说出来。” 元秀儿那双漂亮的远山黛轻拧了拧，一脸认真的思考着。她今天穿了一身的华贵锦服，色彩明丽柔和，以往都是鲜艳的颜色，可见卫氏让秦妈妈的教导还是起了作用的。 “你，你还真想了？”见元秀儿思索的样子，顾鸿永又被气的不轻。 “是你让我想的啊？也没有别的其它事了，我虽然没把你当回事，可你也没把我当回事，咱们俩扯平的。” 顾鸿永差点被气的再次昏过去。 卫氏头疼的看着元秀儿，有些后悔一时心软让她过来，丈夫的气原本也已经熄了，这才几句又起火了，见顾铮也来了，吩咐下人：“给大姑娘上茶。” “娘，你又说了什么惹父亲生气了？”顾铮走到了元秀儿身边问。 “他气我，我就故意把大他两岁的事情跟他说了。”元秀儿嘿嘿一笑。 顾铮囧。 “你们也都知道，是吧？”顾鸿永一手指着妻子和顾铮。 “能知道的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事情都如此了，你还纠结什么？”卫氏冷看了元秀儿一眼。 元秀儿小碎步走到了卫氏身边，一副伏低的小模样，温柔的看着顾鸿永道：“就是呀，你就别纠结了，身为男人的尊严，你在纳我的那时候就已经没了。” 顾鸿永猛的捂住胸口，一老血啊。 “元秀儿。”卫氏看着元秀儿这一身的软姿态冷哼一声：“你方才来时，我以为秦妈妈已经把你教好了一些，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有做一个主母的样子吗？” “主母？”顾鸿永气被得声音都尖锐了不少：“就她这样？呵呵，燕子献是看上她哪点了？娶了她，他这辈子都别想抬头见人。” “你说错了，只要燕子献站在这里，我就算是青楼出生的女子，别人也得尊称我一声燕夫人。哪像你啊？我跟了你快二十年了，偶尔出去一次，人家当着你面调戏我。这就是实力差距啊。”王庶娘挺直了腰杆子道，他男人霸气，她当然也要跟着霸气。 “父亲，父亲。”顾铮忙过去给顾鸿永顺气。 顾鸿永两眼一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见卫氏冷冷的看着自己，元秀儿颇为委屈的嘀咕道：“是他先说我的呀，我现在不想受他的委屈。” 第474章 确实可爱 顾盈和顾瑶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热闹的场景，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顾正钦的事让父亲很是开心了一阵子，但王庶娘就是父亲心里上的一道面子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跨过去。 顾正钦回来时，家里总算是正常了不少，就是父亲脸色青了点。 让顾铮没想到的是，最终母亲卫氏还是中意了忠勇公家夏家的嫡女。 “原来母亲这段时间已经和忠勇公家的嫡女见过面了。”顾铮倒是没料到。 “也不是正式的见面，头一回是去寺里上香，正好见着忠勇公家的姑娘搀扶起了一位跌倒的老先生，以她的身份这也是难得，可见是个心善的孩子。第二见面是在一位夫人的别庄上，那夫家的姑娘和忠勇公家的二姑娘是闺中好友，俩人正在庄子里骑马说话，那爽朗的笑声一听就是个性格爽朗的。” 母亲言语间颇为满意，顾铮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女子，但母亲如此说应该是不错了。 “忠勇公夏家的二姑娘脾气确实挺好的，女儿去宫里见十一公主时见过几面。”顾瑶在边上说，原先她还想让让十一公主牵线让二哥哥和夏二姑娘见个面，只是十一公主和忠勇公嫡子的事都折腾的不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顾盈叹了口气：“就是她哥哥挺让人不喜的。” 说到儿子的婚事，顾鸿永脸色恢复了过来：“你们就放心吧，前几天我跟忠勇公家的二房家主喝过茶，二房的说大房的事都由二姑娘说了算，是个有主见的。” 这个顾铮倒是知道，被她和张荷看到过。 “正钦，你怎么说？”卫氏问儿子，是儿子娶妻，他的意见自然是最主要的。 “父亲母亲为了儿子的婚事已经操心了许久，选出之人必然是最好的，正钦遵从就是。”顾正钦没别的要求，娶妻娶贤，只要妻子性子温婉柔和，模样端正就好，没有别的要求。 卫氏点点头，看着一家人道：“那明天我就托媒人上门提亲。” 一家人高兴的应着。 沈暥是在用晚饭的时候才过来，知道了顾正钦的事也为他感到高兴。 饭后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说着话，直到一老嬷嬷进来在元秀儿面前禀：“夫人，小公子饿了。” 顾鸿永的脸色顿时又铁青了。 “快去喂奶吧。”卫氏见丈夫那要吃人的视线，对着元秀儿道。 元秀儿一脸高兴的去了。 “无耻，无耻至极。”顾鸿永想到自己身上绿了这么久，元秀儿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他竟然不是元秀儿的第一个男人，又想要吐血了。他这辈子洁身自好，哪想眼皮子底下就受到了这种奇耻大辱。 “差不多就行了，孩子们都在呢。”卫氏提醒，特别是顾铮的感受。 “呵，”顾鸿永冷笑几声：“他们要是在乎，就不会瞒了我这么久。你倒是问问你大姑爷，你儿子，要是他们的妾室做出这种事，他们能差不多就行了？” 沈暥忙起身朝着岳父一礼道：“岳父大人，小婿这辈子只有阿铮一人，绝不会纳妾。” 顾正钦也起身道：“父亲，儿子也只想要找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共赴白头。” 顾鸿永气得干瞪眼，怎么的，都和他对着干啊？ “正钦，听说户部尚书大人很是器重你啊。”卫氏突然看着儿子道。 母亲突然间问起倒让顾正钦愣了下，这才说：“是，前两天尚书大人还邀我一起下棋。” “真的？”顾鸿永面上的愤懑瞬间消失了，叮嘱儿子：“正钦，你平常可一定要和尚书大人打好关系，知道吗？” 顾正钦点点头。 “这会倒是不生气了？”卫氏好笑的看着丈夫。 顾鸿永自然明白妻子突然问儿子这事的原因，这是问给他看，好让他不再对王庶娘总是冷嘲热讽的，他也看出来了，家里人都接受，真是一点也没考虑到他的感受。 顾铮这会确实没法考虑父亲的感觉，她正吃惊于沈暥突然说出的表白，这辈子只有她一人，绝不会纳妾。虽然他们平常没说过这个问题，正因为没说过，突然说出来，让她一时心里甜蜜的很。 沈暥则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凝视。 “行了，我知道了。”顾鸿永本想说尽量克制点的，转而想到以后那燕子献要是回来了，他若也这副模样确实不妥，会给人家留下坏印象，到时不帮着儿子和女婿了怎么办？说到这事，顾鸿永看着沈暥：“大姑爷，正钦都调到户部了，怎么你还没升呢？”不是说要把大姑爷升到内阁大学士吗？ “或许时候还未到。”沈暥淡淡一笑，鲁王的事皇帝心中对他有些隔阂，哪怕有燕将军的人荐他，他的升迁也难。 “以大姐夫的能力而言，升上大学士是迟早的事。”顾正钦在旁边道。 顾盈和顾瑶都点点头。 一家人说说笑笑时，王庶娘抱着儿子走了进来。 顾铮立马就去抱过了弟弟逗起来，顾盈因自己不能生娃，因此看到孩子就喜欢，也在旁逗着。 “小弟弟奶胖奶胖的，我觉得小临儿已经够胖了，没想到小弟弟比小临儿还要胖。”顾瑶戳戳小弟弟的脸。 “小孩子就要这样胖胖的才可爱。”顾盈对身边的孙妈妈道：“去把小临儿也抱来。” “是。” 顾鸿永的脸色又青了不少，见卫氏一直给自己使眼色，便皮笑肉不笑的也夸了句：“确实可爱。” 元秀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鸿永，随即眉眼弯弯的问：“那你要不要抱抱？” “你？”顾鸿永只觉得怒气又上来了，他要克制，他要克制。 元秀儿觉得心情那个舒爽。 一旁的卫氏眼中难得有了笑意，看着元秀儿这张笑起来娇媚，不笑时清媚的漂亮面庞，一把年纪了，她这仗势折腾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再看丈夫，气了那么多天，终于知道克制了，估计这气也快消了。 还有盈儿的身体，这几天在吃张荷的药，说很有药效，身体不会动不动就累了。 接下来就是瑶儿的婚事。 第475章 喇叭花儿 说到小女儿，卫氏有些愁，有件事她没有跟大家说起过，那便是十二皇子去南境之前来见过她，甚至跪在她面前，求她一定要瑶儿等他几年。 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十二皇子是个好孩子，他是真心喜欢瑶儿的，卫氏不忍拒绝，只想到这孩子一去也无归期，让瑶儿这样白白等下去不是办法。 此时孙妈妈已经将小赵临抱了过来，顾瑶抱过外甥就和小弟弟玩，余光见母亲看着自己，甜甜一笑。 卫氏慈爱的回了一笑，小女儿心中是有十二皇子的，但要说非君不嫁倒也不见得，只是良婿难觅，顾铮说过上一世十二皇子为了瑶儿一直未娶妻，这样的男儿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丈夫。 顾鸿永拉着儿子和女婿去书房说话了。 母女几人则在偏堂里唠着磕。 卫氏抱过了王庶娘的孩子，笑着说：“这孩子像燕将军，长大后肯定英气。” “孩子长大后我可不让他做武将。”王庶娘道，不过燕子献还好，这人长得高，挺拔修长，就是盔甲穿上去后有些凌厉之气让她不喜欢。 卫氏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回到沈家时，已经夜深。 顾铮没有让婢女值夜的习惯，这么晚了就自己打水来梳洗。自然，这些力气活沈暥不可能让妻子来做。 两夫妻也没有打水进屋里，干脆就在院子里清洗脸和手。尽管天气冷，但井水温温。 “我看你今晚一直在笑。”沈暥将干净的水给妻子换上洗脸。 “我以前一直担心着父亲和母亲会不接纳娘，能像今晚这样，我心里高兴。”顾铮不喜欢家里斗，家是讲情的地方，互相包容，一起前进，这样的生活是她最为向往的。 “岳父也接受了，挺难得的。” “是啊，我最怕父亲过不去这个坎。”男尊女卑的时代，妾室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物件，尽管父亲并不是那种特别大男人主义的，但面子尊严也是很看重的，虽说父亲能接受，多少也是受着她和沈暥以及燕将军的影响，可本质上并不坏。 妻子笑起来时美眸有光，亮如星星一般，也让沈暥不自觉的笑容温柔起来。 “其实忠勇公家的二姑娘也不错，忠勇公家日后有皇后罩着，对二弟弟也极为有利。”顾铮道。 “皇后罩着？”沈暥奇道。 “是啊。张荷说，当年皇后为赵肃挡了一箭，生命垂危需要救治，是忠勇公夏祖承拼着全力护送着皇后回到了越城，谁能想到越城也有埋伏，他一人数战百人，最后体力不支被万箭穿心而死。”虽是说说起，但顾铮也能想到当时战况的惨烈：“我先前还在奇怪，为何皇上皇后会把十一公主下嫁给忠勇公家，想来就是这个的原由。” “忠勇公夏祖承确实是在当年的战乱中身负重伤而死，倒是不知在护送皇后的途中而死。”沈暥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良缘一桩。希望明天媒婆上门能一切顺顺利利的。”顾铮还真是期盼着明天早一点到来。 就在两人要回屋时，沈暥一把拉过妻子拥在了怀里，于此同时，一把匕首出现在了顾铮方才站过的地方。 在顾铮被吓了一大跳时，张荷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的夜行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顾铮看看插在地上的匕首，又看着咧着嘴笑的老乡，被吓的心才缓了下来：“你可真不心疼我，要不是相公拉了我一把，我这小命就被你玩完了。” “玩什么完啊，沈暥要是这点功力也没有，你就直接跟我走吧，别跟着他混了。”经荷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发现？”沈暥知道张荷今晚去了皇宫。 “没有。”张荷坐了下为，冷笑几声，“连暗卫也不见了，像是知道我要去似的，所以我直接回来了。” “皇后娘娘你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来，现在再查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顾铮道，先前张荷不是一直在查么。 “皇后很可疑，只是我们手中没有她的把柄。”张荷眼中闪过一丝锋利，她不喜欢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状态，要是怀疑是真的，这个女人藏得可真是深啊。 “今天华庆来找我了，你真的不给华庆机会吗？”说起华庆，沈暥的性子再清冷也有些触动。 “我跟他不可能。”张荷想也不想的拒绝。 “要是他愿意放下官职和家身，和你浪迹天涯呢？”沈暥倒是挺欣赏这位华大人的，他想了张荷二十多年，为了找她更是散尽了家产，哪怕孑然一身，这样的执着挺难得。 张荷微怔了下。 顾铮目光里也透着关心，她不会说什么，不管张荷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她都尊重并且支持她，张荷要是想有个伴，华庆是合适的，这世上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么多不容易啊。 翌日，阳光渐展，看着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素兰叫了裁缝过来，给沈府的下人们做统一的春裳，夫人交待过，风来，小金，张大娘的新衣裳也给做两套。 顾铮吃完早饭出来时，就见张荷正在跟裁缝着说什么亲子装，情侣装之类的话，那裁缝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哪有人穿成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穿着差不多的衣裳会被人笑话，多丢脸。”裁缝做了十多年的衣裳，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这样的要求。 “这有什么？让你做你就做，你银子赚你不赚？” 裁缝一下子没话可说了。 顾铮听着抿嘴一乐，叫了一旁的素兰过来问道：“绿丫可回去了？” “大姑娘放心，奴婢一早就让绿丫回了顾府，只要二公子的亲事一有着落就会回来禀报的。”素兰高兴的说。 顾铮点点头。 此时，风来和小金走进了大堂里，小金不去出任务，每天都跟在风来后面，那脸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 第476章 生娃常识 “就给他们做相同款式的衣裳。”张荷拉过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笑嘻嘻的推到裁缝面前。 裁缝是真没见过男人女人做同一款式的衣裳，不过给了银子，他当然也做。 “待做好了衣裳刚好可以去踏春。”顾铮走过去看着桌上放着的布料：“颜色鲜艳一些，显得有朝气。” “踏春好啊。”张荷挑着这些衣裳，选中了其中一块给裁缝：“咱们都没有正正经经的出去玩过。” “带上华庆如何？”顾铮笑嘻嘻的看着她，昨晚说出华庆时张荷什么也没再说，想来华庆愿意放弃所有跟着她还是撬动了老乡的心的。 “别带了，就我们几个吧。” 顾铮挑布的动作一顿：“你就不给他一次机会吗？”也是给老乡自己机会，毕竟要在这儿过的有可能是是一辈子。 “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士，对我而言只是累赘。”张荷看着顾铮，有些无奈的道：“我是不是很无情？” “确实挺无情的，不过你说的也对。”老乡这些年都在深山里渡过，以华庆那文弱的身子，真要跟着老乡风餐露缩的，体质不见得跟得上。 即将中午时，绿丫回来了，一脸的高兴。 顾铮看到绿丫这小表情就知道提亲的事肯定是成了。 果然，绿丫道：“咱们顾府的人去夏家时，夏家的二房三房家主都在，替夏家大房的二姑娘做了主应了这门亲事，主母现在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到时聘礼一出，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铮听了为二弟弟感到高兴，余光见到素兰带着几个婢女捂嘴笑着从外进来，便问：“你们在笑什么？” “夫人，奴婢从不知道小金的厨艺这般好，方才厨娘都说要跟小金拜师呢。”素兰已偷偷吃了块酥骨，那味道堪称大厨。 “咱们可是托了风来姑娘的福，要不然还吃不到小金烧的菜呢。”一旁的婢女说。 “就是啊，小金为了讨好风来姑娘，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风来姑娘吃，我都眼红了。”另一婢女道。 “你眼红你给小金做媳妇儿吧。”婢女们闹在一块。 张荷从婢女们后面跟着出来，嘴里渍渍渍着几声：“这小子典型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天天讨好着风来。”嘴上这么说，眼里尽是笑意。 顾铮坐了下来，给自己和张荷都倒了茶，轻轻抿了口道：“都说想要‘想要俘获一个男人的心先俘获他的胃’，我估摸着这招对女人也管用。” 俩人互望了眼，自个代入了下，点点头，确实管用。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戏馆的修缮一点一点的进行着，顾盈和顾瑶两姐妹几乎每天都去看进展，花了极大的心思。顾盈每天都在吃着张荷的药，脸色红润不少，顾铮每回去戏馆看到她，三妹妹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王庶娘元秀儿闲的无聊经常去顾府作一下，就像以前住在顾府那般，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卫氏对她的作法都是冷冷的，倒是顾鸿永常会被气得瞪鼻子瞪眼，气得牙痒痒，又奈何不得。 虽说顾鸿永气得不轻，不过顾铮，顾盈两人偶尔回去吃个午饭，还能见到顾鸿永也会逗弄一下她们的小弟弟，看到她们时又冷哼哼的甩袖离开。 还有就是，也不知道这麻将是谁传过去的，主母卫氏和娘元秀儿都学会了打麻将，拉着秦妈妈和婢女们在打。 中月旬的时候，顾府将聘礼送去了忠勇公府，这亲算是定下了。 “这宁家啊，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昨个还叫下人中途去劫了二哥哥的轿子。”顾瑶冷哼一声，对着正叠着纸的大姐姐道：“二哥哥连轿子都没有下，直接让人打发了走。” 顾盈想到宁秀兰曾经与自己的交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概的：“宁家原本是可以为宁秀兰找一户好人家的，就算是下嫁也是大户人家，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种惹人说闲话的事来，是对宁秀兰最大的伤害啊。” “要不是他们的弟弟随侍在十二皇子身边，父母母亲早就和他们翻脸了。”顾瑶愤愤道，她最讨厌死皮赖脸的人。 顾铮将整理好的《梁祝之十八相送》《红楼梦之林黛玉葬花》交到了顾盈手中，才道：“宁家三公子和十二皇子回城的那日必然会受封，父亲母亲不交恶也是对的。” “大姐姐，大姐夫那儿还有没有十二皇子的消息啊？”顾瑶忧心的问道，在两位姐姐面前，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 顾铮好笑的轻点了点小妹的额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真有事早就八百里加急了。” 顾瑶吐吐小舌。 “瑶儿，如果十二皇子二三年后才回城，到时你都快二十了。”顾盈的忧心和母亲一样。 “怕什么，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好。”顾瑶一点也不担心年龄。 顾铮觉得是时候给两位妹妹普及一下生娃常识了：“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说女子二十之后生娃，生出来的娃儿才是最健康的。” “二十岁之后也太晚了。”对顾盈来说，女子初经一年之后就可以婚配，基本都会在十六岁成亲生孩子，二十岁真是太晚了。 “不晚，你们想想，是不是有很多孩子在刚出生时就夭折，或是养不大？” 两姐妹都点点头。 “就是啊，做娘的身体还没有长好，生出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健康成长呢？”自然，冷兵器时代条件落后，生出来一不小心细菌感染，生病没有及时得到治疗都是原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所以大姐姐是打算一年之后再生娃吗？”顾瑶笑嘻嘻的问道，一年之后大姐姐就满二十了。 顾铮正要点头，便见到顾盈一脸难过的看着她。 这小表情，顾铮就知道顾盈应该清楚了她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的原因，肯定是主母卫氏跟她说了，她笑看着顾盈道：“我好的很。”这才对着顾瑶道：“那样生出的孩子才会健康可爱。” 第477章 你有毒啊 顾盈是从母亲那儿知道了大姐姐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的事，心里内疚的很，见到大姐姐灿烂的笑容，知道她并未往心里去是松了口气，这么久过去了，她也从当初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平静的生活，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三姐妹聊着孩子的事聊得嘻嘻哈哈。 随着四月的到来，顾家人都在盼着燕子献的回城。 另一边，宫中也在准备着十一公主的婚事，五月将是十一公主与忠勇公家嫡子夏承业的大婚，越城人都在津津乐道的，毕竟这几个月来，十一公主和那小忠勇公都是在一个打，一个跑，折腾得几家青楼一见到小忠勇公都吓的关门，深怕受到十一公主的怒火。 十一公主的事，顾铮也时常从顾瑶口中听到，知道公主对这小忠勇公极为不满，又因皇命难违无可奈何，去帝后那边哭诉无果之后索性派人去看着小忠勇公。 顾铮听着笑笑，她是知道十一公主结局的，有心而无力，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娘和燕将军的婚事。 一大早，顾铮就拉着张荷一起去了公婆那儿，娘和燕将军的事她先前跟公公婆婆说起过，这次回去是说娘的婚事。 这个季节农忙已经开始。 顾铮和张荷来到公婆家时，沈母正在院子里筛选着各种种子，让顾铮惊讶的是，谢夫人和其女儿谢敏如也在，谢敏如帮着沈母在做事，谢夫人则安静的坐在沈母身边，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冷漠和抗拒的，而是懒洋洋享受着日光。 “阿铮，张荷，你们怎么来了？”沈母见到俩人，放下手中的活儿。 “回来看看你和公公，公公呢？”顾铮并没见到沈父。 沈母已经拿了两条凳子出来：“农田里雇了人在劳作，他给他们送了一些点心和水。” 看到顾铮时，谢敏如变得拘束，不过还是轻唤着打了招呼：“顾大姐姐好。” 虽然以前发生过一些让人厌烦的事，毕竟过去这么久，顾铮淡笑着点头也算是回应了下。 看出了谢敏如的不自在，沈母温声说：“敏如，坐了这么久，带你娘去外面走走吧。” “好。”谢敏如拉起母亲往外走，不用面对着让她松了口气。 谢夫人忙看向沈母，见沈母笑送着自己出去，这才安下心跟着女儿离开。 看着这一幕的张荷还是挺有感概的，谢夫人这模样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她就是这样一直跟在沈母的身后的，这个女人可怜又可恨，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反倒是幸福的。 “敏如时常会带着幼君过来坐坐，有时见我在忙也会帮着做会事。”沈母让俩人坐下，自己去拿茶水，顾铮赶紧进去帮忙拿。 上了茶，沈母陪坐着一起说话。 顾铮将娘和燕将军的事说了说，沈母笑着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现在才说，我连备礼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礼，婆婆的双面绣可是一绝，到时给我娘绣几块帕子，她肯定高兴。”顾铮道。 “只是帕子，不免让人笑话，时间能赶上的话，我给你娘绣两套外衫吧。” “好。”顾铮也不跟婆婆客气，虽然娘什么也不缺，但这种礼是不可缺的，也是公婆的面子。 看到沈母，张荷就会想到谢韫，谢韫年少时对沈母那是魔怔了，沈母外表看着是娴静的女子，其实性子的本质有些冷，内外极为矛盾的两面使得沈母看起来有种特别的文静，反倒制住了谢韫那狂躁的性子。 相比起来，燕子献是何其幸运，至少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就在三人说话时，院子外面马车声响起，透过院门，看到谢长青从马车上下来。 他进来时，没想会见到顾铮，本就阴沉的面庞越发的冷了，朝着沈母做了一揖，冷声问道：“姨娘，我来接母亲和妹妹。” 姨娘？谢长青竟然唤婆婆姨娘，唤得这般自然，应该没少叫，顾铮没想到从过年到现在也就四个月光景，谢长青兄妹和公婆的关系倒是改善了许多。 “她们去外面散步了，你去找找吧。”沈母指了指右侧，神情很是寻常。 谢长青转身离开，连多看顾铮张荷一眼也无。 “幼君母女每次过来，都是长青带过来再接她们回去，”沈母看着谢长青消失的背影淡淡一笑：“这孩子本性并不坏，就是过于心高气傲了。”什么事都只会憋在心里，因此性子越发的孤僻。 顾铮点点头，有一个谢韫在，沈家和谢家之间不可能有多好，婆婆心善，谢夫人真要来她不会阻止，左右也就是这样了。 离开时，沈母又拿了很多自己晒出来的干货放到马车上。 看着一车子好吃的，张荷笑得眼晴都眯了起来，都是她喜欢吃的，像鱼干，笋干菜，番薯干，炒花生等等，特别是这鱼干，只要放点酱油蒸起来，咀得特别有劲道。 “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张荷替了风来，让她和儿子好好谈恋爱去了，顾铮去哪她就跟到哪。 “那你就一直在我身边。”顾铮是求之不得。 “我考虑考虑。”张荷嘿嘿一笑。 马车转了个弯就是城南最繁华的大街，顾铮坐到了车驾上，和张荷挨着一起欣赏着街道的繁荣，指着一边的一条弄堂说：“沈家的二伯就住在那里，大伯母的铺子就是二伯家的，瞧见那几个鸡笼子没？就是那家，西前街那一边是沈家三伯的豆腐店，刚做起来的热豆腐放上一勺红糖那可是一绝，每天排队买呢，今年他们还开了两家分铺，其中一间就在城中，离咱们书馆很近。快看，那是梅儿堂姐的竹雕铺子。” 张荷顺着顾铮所指一一看看，都是一副副人间烟火之气，热闹且接地气。小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努力和拼博，大街是对这份努力最形象的解释。 “想什么呢？”见张荷不说话，顾铮用手肘子抬了抬她。 “你有毒。”张荷捏捏她的鼻子，也就跟了老乡这几天，她漂泊了许久的心竟然觉得人间烟火气安逸的让她不愿离开。 顾铮：“......” 第478章 南境出事 戏馆子的修缮进展很快，此时的马东叔已经招了十五名的优伶，五男十女，年纪都在十二到十五之间，来自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寒门子弟。 优伶，在众人眼中也就是梨园弟子，俗称戏子，很多贵族眼中的戏子是连下人都不如的存在，因此除了寒门子弟，几乎没有父母会送他们来学戏，然而戏馆上演的那些戏又极为深入百姓，还是挺矛盾的。 虽说是招，顾铮思来思去，最后还是让马东叔买了，只要愿意的就签下卖身契，吃喝不成问题还有月银能拿，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回家，最终十五人都签了卖身契。 随后，张荷请了越国最出名的唱戏人来做他们的师傅，三个月出道。 这一晚，沈暥回来得很晚，看到妻子正在画着什么，走近一看，是戏服，从头到脚，画得无比细致，就连纹路和暗纹都能清晰可见。 “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出声。”顾铮看到丈夫时温软一笑，将画好的几张图摊到他面前：“好看吗？” “这是‘绿萼梅’？”沈暥指着其中一幅白色绸衣搭配中的梅花，这件无袖上襦都是以梅为主题。 “是啊，黛玉妹妹可是“世外仙姝”，绿萼梅最能彰显它的风骨。”顾铮不由得感叹，亏了自己的记性不错，曾看过最早的红楼梦电视版，当时惊叹于演员们的穿着，因此特意了解了下，这不用上了。 沈暥挺喜欢红楼一书，虽然妻子只对自己说了一部分，却让他觉得其中的场景描写很是真实，他甚至觉得所描所写是那作者经历过一般：“这些你交给画工就好，想画成什么样的，大致说下，他们都能给你完成。” “人物的首饰，馆内的场地让马东叔交给画匠了，衣裳可马虎不得。”顾铮一边整理着书页一边说：“过两天我要去找婆婆，衣裳有几个地方的绣活需要请她帮忙，到时可能要请冯表姨过来帮我把关。” 望着妻子落在烛光中满是暖意的面庞，这样的认真在女子中极为少见，从做书楼开始，修缮，铺面，买书，分类，出书都是妻子亲力亲为，不懂的地方就去看书，去请教师傅，从没听见她抱过怨。 “怎么了？”见丈夫不说话，只温柔的看着她，唔，看得她都有些脸红。 “累了就休息一下，不要太过操劳。” “我知道。” “这是你新绣的枕套？”沈暥看到床上摆放着一副大红枕套，这般颜色应该不是自己用的：“是你送给岳母成亲的出嫁用品吗？” “我能送给母亲的，也就这一副枕套了，其它东西来不及绣，只好去绣坊里挑一些来，别的都是母亲在操心。”有卫氏主持着，顾铮心里安心的很。 “我们成亲时的那些也是你自己绣的吗？”沈暥倒是从未问过这事。 顾铮摇摇头：“是母亲让人采办的。那会我心里都不乐意，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做绣活。不过像被褥这些还是我以前就绣好的。” 想到和妻子缘份的这个过程，沈暥眼中有丝笑意。 就在夫妻俩人温馨的说关话时，风来走了进来道：“大人，夫人，宫里来人，皇上命你赶紧进宫，好像是南境出了事。” 南境？是谢韫出事了？这是顾铮的第一个想法。 沈暥的神情也怔了下，直接出了主院。 夜色已深，宫中来人是骑着马赶来的，平常宫里来叫人的公公都是坐着小轿来，可见南镜出的事应该挺严重。 “难道南镜打仗了？”顾铮猜测着。 风来在旁想了想：“自谢将军镇守在南镜后，外朝就不敢再侵犯我越边境，外朝小打小闹都有，对谢将军而言不过小事一桩，能把皇上都惊动，除非谢将军出事了。” “谢韫的武功很厉害，”张荷的声音出现在后面，正的着哈欠走过来：“连我要是疏忽大意一下都会被他一手撂倒，他征战二十来年，敌人那点计谋早就了然于胸。” “如果不是他出事，那还有什么事能惊动得了宫里？”风来纳闷的道。 “南境现在能惊动得了宫里的又不是只有谢韫一人。” 张荷话音刚落，顾铮脸色一钝，下一刻惊呼：“你是说十二皇子出事了？” “相比起谢韫出事，十二皇子的可能性更大。”张荷理性分析，毕竟谢韫她认识了二十年，知根知底，他是深谋远虑的老将军，在他面前，只有别人挨刀的份。 这一夜，顾铮没法安睡，不管是谢韫还是十二皇子，她都不希望他们出事，前者是因为沈暥，后者是因为四妹妹顾瑶。 张荷索性就让儿子支起了烧烤架子，拿出她各地搜罗的调料，难得的还有孜然。 风来第一次吃到孜然不是很习惯，闻了几次之后深觉得香出骨髓，欲罢不能，特别是当小金将一只烤好的鸡腿撒上孜然递到她手中时。 两个时辰后，风来的暗卫过来告诉她们所查，确实是十二皇子出事了，他欲斩敌军首级邀功，没想到中了他们的算计，被困天险，谢将军为了救十二皇子，率领亲兵前去，至今还未归来。 “信上所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暗卫道：“皇上急的很，但为了稳定军心，不让越城百姓慌乱，无法公然说出此事，只能让大人进宫一趟解决办法。” “皇上可有说怎么解决？”顾铮紧张的问道，沈暥是内阁学士，那只是面上的，私下皇帝的很多事都是他在操持。 “皇上命沈大人秘密前往南镜救回谢将军和十二皇子。”暗卫道。 张荷挑了挑眉。 “以大人一人之力怎么救？”风来怒道，皇帝这是让沈大人去送死。 “皇上已下密旨，待沈大人到了南境之后，所有谢家军都听候大人的调配。”暗卫又道。 顾铮只觉得嘴里的味道瞬间不香了，南境的事来得突然，皇帝让沈暥前去南镜救人更是突然。 丈夫在她心中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但这般受到重视让她意外。 第479章 已成定局 “为什么是相公？而不是别人？”顾铮问道，沈暥从未带过兵，皇帝怎么敢将谢将军交给他，况且这等于是放兵权。 “大人现在何处？”张荷问。 “皇上命大人即刻出发。”暗卫道。 “这么快？”风来吃惊的道，她以为至少让沈暥回来整理些随身物品之类的。 暗卫报告完迅速离开。 顾铮猛的起身：“沈暥这样去只会送死。” 见顾铮匆匆出去，张荷喊住她：“你去哪？” “我去把他叫回来。” “圣旨已下，你把他叫回来就是公然抗旨。” “那我也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沈暥不去南境，抗旨亦是死罪，且连累全家甚至全族。” 顾铮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张荷急急的道：“那怎么办？”时间如此紧急，她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张荷指了指烤得正好的鸡腿，一派休闲的道：“先把它吃完。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啊？” 顾铮愣了愣：“你要跟着沈暥一块去？” “我要是不去的话，你能安心？”张荷坐了下来，拿过烤好的鸡腿示意顾铮坐下来吃。 顾铮接过鸡腿，并没有吃，她是不能安心，沉默了良久才道：“张荷，谢谢你。”既然沈暥去南境的事已成定局，她不会拒绝张荷的好意，她在这里的依靠除了顾沈两家和沈暥外就是张荷，外面的世界，只有老乡才能带着她闯荡，哪怕知道会有危险：“我和你一起去。” 张荷大口咬下鸡腿，笑看着顾铮眼里对她的感激和愧疚：“有什么好谢的，我不帮你，谁还能帮你？不过，你走不出越城的。” 顾铮方才只是急了，现下冷静下来也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皇帝能安心的让谢韫在南镜守着，是因为有婆婆在越城，只要谢韫有反心，婆婆就是人质。同个道理，沈暥被派往南镜，其家眷必然是要在京城的。 见顾铮坐了下来，泄愤一样的咬着鸡腿，张荷爽朗一笑，对着小金道：“儿子，去把娘的包袱拿来。” 小金转身离开。 “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知道你有办法带我出去。”有风来和小金在，她不会成为张荷和丈夫的累赘的，她也不会让张荷去涉。她此去南境，只是希望南境发生的事自己都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的，而不是从别人口中传来丈夫的消息。 就在此时，绿丫进来禀报二公子来了。 绿丫话音刚落，顾正钦已经走进了院子，脚步急乱，神情凝重，在见到地上的烧烤堆时，严肃的面庞愣了下才道：“大姐姐，你还有心情烤东西，大姐夫......”看到张荷，小金两人时住了口。 “你想说你大姐夫被皇帝派到了南境救人是吗？”张荷一看这顾家二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下一句不是让他们离开就是拉着老乡去角落里说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顾正钦知道眼前的妇人叫张荷，有着极好的医术，也知道大姐姐和她关系挺好的，至于有多好她也不是特别清楚。 “二弟弟，我也是刚知道此事的，正打算和张荷，风来，小金去南境。”顾铮道。 顾正钦嘴巴微张，大姐夫去南镜的事现在还是个秘密，他也从户部大人那儿偷听到的，以后知道的人估计也不会多，大姐姐会知道应该是大姐夫的人回来告诉她的：“不可，那太危险了，你只是女儿身，如何长途跋涉去南境，再说，那儿就算有谢将军镇守，也是战乱频繁，你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平遥，万万不可。” “二弟弟，我一个人在家里也只会焦急不安。我不去打仗的地方，就在相近的镇里或是村子里待着等消息就好。”她不会给沈暥张荷他们造成麻烦。 张荷有趣的看着这顾家嫡子，年纪轻轻，举手投足皆是老成之相，也不知道那顾家家主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正经的儿子的，不过眸色坦然，一派正气，面由心生，是个君子人物：“顾二公子，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说完，出剑。 待顾正钦回过神时，只觉领间一松，去摸时，那暗扣竟然没了，随即听到小物掉落地的声音，寻声看去，他领间的暗扣正在地上如陀螺一般转着。 顾正钦大惊，暗扣在衣内，剑要挑断暗扣要有一定的角度，就算对准了角度，不伤衣不伤到他都是极难的事，他这两年一直跟着外祖习武，从这招来看，这妇人的剑术怕是比外祖都要高。 张荷这么说，顾铮知道她是同意了，便对着二弟弟说：“母亲和我娘那儿还麻烦二弟弟说一声，特别是我娘那儿，能瞒一时是一时，还有我公婆那儿也麻烦照顾一下，要是他们来找我，直接说明原因就好。”说着赶紧进屋去收拾东西了。 战争离顾铮是比较远的。 她来到这个时代，一直生活在平静安和的世界里。 马车顺利的离开越城，顾铮掀起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城池，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去南境的事，是不是太冲动了？说不定一切都会平安无事呢。 此时，张荷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小金举着烛火照在地图上。 “这个地方叫黄塘岭，”张荷指着地图中的一个小地方：“离南境只有十里，这儿有我的房产，你去了之后就在这儿住下，到时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信鸽传回。” 顾铮点点头，古代的普通地图还是容易看得懂的，这黄塘岭在几座山的平地上，离这片地不远处看起来是个小县城：“你在这儿也有房产啊？” “这儿周围的山林有很多不错的草药，我就索性买了间小宅子。”草药生意是她的营生，凡是草药多的地方，张荷都买了类似仓库的小宅子。 “二十年前的南境边界是在这县城和黄塘岭以内的，”风来指了指地图中的两处道：“自谢将军镇守边关后，南境的边界就向外拓展了一百里。”这一点，她还是挺欣赏谢韫的。 第480章 精彩人生 “这个点是什么？”顾铮指了指黄塘岭山脉外的一个红点。 “这是谢家军的内营，外营并没有标在地图上。”张荷道：“沈暥到了南境之后，先到的就是谢家军的内营。” 小金和张荷的追踪术都不错，因此和沈暥一行人保持着半天的距离。沈暥他们走的急，周围跟的又都是御林军，张荷没让跟得太近。 顾铮也不想让沈暥因为她而分心，因此并没有打算让他知道她就在后面。 一路下南，路途很是顺畅，白天马车奔驰，晚上不是在林子里休息，就是在客栈里过一晚。 南境飞鸽传书到越城只要两天，马车却要十来天，这样的耽搁，也不知道谢韫和十二皇子如今怎样。 张荷和风来一直分析着皇帝的动机，让一个文官去救南境救大将军和皇子，既突然也没有这样的理由。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离南境是越来越近，这一晚几人都住在山林中。 张荷折了干枯的枝叶丢进刚搭起的小篝火后，对一旁正用匕首将枝条多余的杈子削去的顾铮道：“你再想想，哪怕是一点小细节也好啊。” 顾铮摇遥头：“上世我和沈暥并不熟，哪怕后来也就见过几次面，我实在不清楚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赵肃这个人，从不会对人真心，也从不去真正的信任一个人，他把沈暥派去南境，必然打着什么主意。”这是张荷问顾铮前世事的原因。 “前世的事我跟你说起过，我和沈暥没有深交。” “我一直很好奇，沈暥那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辅相之位，靠的真是自己的实力吗？”张荷疑惑的问道。 顾铮怔了下：“坊间都在说他天纵奇才，是百年一见的栋梁之才。有什么不对吗？” “这世上天才是有，但华国几千年历史，不到三十就能坐上首辅之位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这辅相之位，必然是得到了皇帝的重用才能胜任，你觉得以沈暥和谢韫的关系，皇帝会让沈暥坐上这辅相之位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这事张荷以前就心里有所疑惑，老乡日子过得平静，沈暥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做官，她就没问。 顾铮愣住，是啊，生父是大将军，沈暥再做上辅相之位，等于是把持了整个朝廷，皇帝这么精明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沈暥做上辅相呢，所以上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荷食指轻点了点顾铮的额头：“你上辈子要是多多关心一下外面的世界，也不至于抑郁到跳崖。” “你的意思是说，相公会坐上辅相之位，并不是因为皇帝器重他？而是另有后台？”顾铮想不出来这后台会是谁？ “赵肃的小心眼，他绝不可能让沈暥位高权重。当然了，我也就这么一猜。”张荷见儿子和风来过来了，就没再往下讲。 小金和风来抓了三只野鸡过来，都在小河边清理干净了，能直接烤上。 吃饱后，四人也没再多说，还要加紧赶路，明天再赶一天就能到南境，因此养精蓄锐。 因张荷的话，顾铮这一晚辗转难以入睡。经老乡这么一提，她也觉得挺可疑的，三十不到能坐上辅相之位这种事，也就只有小说里那么的顺理成章，现实中，几十岁考秀才的也大有人在。 任她搜尽脑海，完全想不出沈暥半点的信息，前世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赵元澈一直想除去沈暥，可总被后者反制，老百姓对沈暥的评论极高，这是从端王府婢女们讨论中听到的，后台什么的没听说，只知道这个沈暥上世是靠实力起家的。 上世，顾铮是听说过谢韫的，仅此而已。 这世的轨道已经被赵元澈改过，沈暥没了辅相之命，后台貌似也变成了皇帝？ 二天之后，四人终于来到了黄塘岭。 四月的天气在南境有些湿冷。几人到达黄塘岭一带时第一件事就是买棉袄。 张荷所说的宅子是在黄塘岭山脉脚下的塘下村，一个只有百来户的小村子，依山傍水，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这儿到处是山，黄塘岭山脉后面是金弯山山脉，两山的山脉最终汇集在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山峰里。 “那叫帝王山，整个越城就那山最高，像帝王一样俯视着众生，因此而得名。”张荷见顾铮看着那连绵起伏的山峰看着，不禁笑道：“真是城里人看乡下，哪都新鲜。谢韫的外营就在金弯山山脉后面，这会沈暥也应该到了内营，明在会去外营。” “不知道谢家军营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顾铮担心着沈暥，十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谢将军和十二皇子如何了。 “你安心在这儿住下就行，我明天就混进谢家军营。”张荷道。 顾铮点点头，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想出这样的笨办法离沈暥近点，好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何事。这才打量起这间宅子来。 三间泥墙屋，周围的篱笆也是简单的用竹子围了一圈，简陋的很，幸好里面东西俱全。 风来点上了烛火，又铺上了被褥，住个几天不成问题。 顾铮不是追求物质的人，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已经成为了她的座右铭。 因此第二天醒来后，她和小金就开始打扫。 风来不善于做家务，让她去附近的集市买一些必须用品，张荷则去找她的兄弟们打听谢家军营的事。 顾铮这些年虽然不用事事亲自做家务，但跟在沈母身边也是学到了很多，当张荷回来时，家里已经焕然一新。 风来再将锅碗瓢盆一放，窗户重新用纸糊了，像一个温暖的家了。 “谢韫和十二皇子不在谢家军营，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回来。”张荷接过让风来买的一袭男装直接换上，又让风来给她打扮。 不出半个时辰，眼前的张荷就变成了中年大叔的模样。 顾铮心里很是内疚，张荷是为了她和沈暥才会去谢家军营里：“老乡，要是有危险，你别顾沈暥自己逃命要紧。”她不能因为她的事让老乡有危险。 “不过就是混入谢家军营打听情况，我这十几年来走南闯北比这危险多了。别担心我。”张荷爽快一笑，危险于她而言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况且她也很有兴趣参与这件事，其实，她对这世的沈暥并不感兴趣，倒是对上世的沈暥很感兴趣，挺精彩的人生。 第481章 军营认可 村子里的人对于突然出现的顾铮几人还是很好奇的，不过知道是张荷的亲人后，大家变得都很热情，只因为张荷是大夫，给人看病时常不收诊金，因此深受村子人的喜欢。 知道她回来后，已经有些人上门来看病了。 越国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官话很流通，日常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顾铮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因此让风来买了一些丝线，有空时就坐在院子里做做绣活，然后就是静等消息。 “姨娘，风来，我回来了。”小金打了猎回来，其中的雉子鸡还活着，拔了几根长的羽毛让它们不能再飞，随后丢进主屋后面的圈中养着。 “打了这么多啊。”顾铮见小金放下的竹篓中还有几只兔子，够吃上几天了。 风来提起篓中的野物丢到井边，打了水上来开始清洗：“这周围的山脉一看就知道猎物很多，这个村子每年也就在要入冬的时候才组织去打猎，平常就是几个零散的猎人，哪猎得完。” 顾铮放下了手中的绣活看着那金湾山脉，问道：“那山顶是不是能看到谢家军的外营？” “是啊，挺清楚的。”小金接口。 风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你下次去的猎的时候，我随你一同去，我要去看看。”顾铮觉得自己也应该主动去了解一下。 小金一口答应，对他来说，那小小山脉完全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他老娘离开的时候说过，除了危险的地方，其余的都可以去。 风来想了想，有自己和小金在应该不会让夫人有危险，也就没说什么。 仅仅一天的功夫而已，隔天晚上，跟随张荷去的暗卫就来了消息。 顾铮仔细将信件看完才给了风来，信上所说，沈暥正在军营中了解情况，还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决定，而谢韫和十二皇子依然被困山林之中，和敌人一直是僵持不下的局面，也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 “帝王山脉连接着四个异族，而困着谢将军的天险就在其中两个异族的中间，”风来拿出地图指着其中一点：“这些说得好听点是小国，不过就是几个散族部落联盟，没本事只会小偷小盗，经常扰乱我国边境，这会是逮着了能杀谢将军的机会，定然咬死不放过，所以才拖了这么长时间。” 顾铮知道目前没什么事，心里安定了一些，今晚也算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隔天，下起了雨。 南境是湿地，一下起雨这湿气就更为明显，空气也沉闷的很。 前几天让张荷看过病的村里人给送来了几筐黑碳，知道村里人客气，顾铮还是让风来给了银子，不能白拿。不过这些碳也没用上，烟气太重不合适，不像越城家里的碳是银丝果碳，没烟又暖和。 风来正愁之际，小金直接捧了干柴去了自留地，当室内的湿气缓缓被排出时，顾铮和风来才发现主屋和次屋内的床竟然是地龙炕。 张荷这种设计并非独特，但在南方有炕的还真是少，这种天气又是无比的适合。 “阿娘说过，对于经常生病，特别是容易得风寒，这些土坑有助于背部的排湿去寒，风寒症状就会好的快。”小金见姨娘一副欢喜的模样道。 顾铮本就是易寒体质，对于这种类似于电热毯的炕自然是欢喜无比，一整天都窝在屋内看书做绣活，时不时望会金弯山的方向。 想哪连着三四天都是小雨。 这才四月底，南方竟然是提前进入了梅雨季节。 “大人已经派了一些人马去试探，不过都是无功而返。”风来念着张荷命暗卫送来的信：“敌人在那道天险周围加派了好几万人马，极难突破。” “老娘就没有说突破的方法吗？”小金端了菜进来放在炕中间的小桌上。 “张大娘说了，那天险后面是万丈悬崖，只有奇兵突破，别无其它方法。”风来叹了口气道，“张大娘也说了，大人才刚接手了谢家军，怕还无法服众，就算他出了主意，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顾铮放下手中的书，望向窗外的金弯山时目露担忧。 “夫人放心，以大人的能力，让谢家军接受他只是时间问题。”风来将顾铮的忧心看在眼里，道。 “我知道。”顾铮点头，她相信这种事对沈暥而言不是问题，张荷能想到的方法沈暥肯定也能想到，真正的困难是如何组建这支奇兵，组成之后呢，沈暥会不会带头一起去？ 有小金在，一日三餐不愁，且每一餐都不重样，就拿中午的午饭来说，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很是合理。 原本是小金做菜，风来洗碗，洗了两次碗，家里的碗具就都被风来打破后，顾铮接手，美艳少女风来只会舞刀弄枪，对于家务事真的是一点不通，常年化妆术的关系，对于梳头这些倒是挺手巧的，因此顾铮的发型就都交到她手上了。 今年的梅雨季格外的长，当过去时已经是五月中旬。 张荷的消息不时的传来，最后一个消息传来时，沈暥已获得了谢家军的认可，而认可的方式则是沈暥带着一些兄弟斩杀了敌人的一位将军，鼓舞了士气，果然，在军营里武力才是王道。 “这几天夜里，我营还有好几次被偷袭的情况，不过大人都有防备，不仅没让这些异族得逞，还斩杀了好些人。”风来眼里难得的对沈暥有着些许的敬佩。 “既然都是小族小国的，我们就不能将他们都收了吗？”这个问题顾铮一直有困惑，华国几千年来，是个皇帝都想一统，就拿秦始皇来说，要不是寿数有限，这会哪还有什么米国，小日啊，都归入华夏大地了，能让他们扑腾至今？ “收伏不难，难的是前面那座帝王山，它是天然的屏障，收伏这些异族之前，首要的就是打通这座山，这些年来，他们只要打不过咱们就躲进山里。”风来眼中满是对这具外族人的鄙夷。 第482章 人间仙境 顾铮一边关注着谢家军营的事，越城的事也没有落下。 五月是十一公主出嫁的日子，整个越城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毕竟这是皇帝的女儿中第一位出嫁的公主。 燕子献将军已经从蒙北出发前往越城，比预料的日子晚了几天，以他对娘的爱护程度，顾铮觉得定然会日夜不停的赶路，说不定过个七八天就到了。 二弟弟顾正钦的的婚期定在了年底。 随着日子的放晴，小金也打算上山打猎，这一次顾铮和风来一起去。 不过，当风来看到小金竹篓内放着的东西时，古怪的道：“你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咱们是去打猎，又不是踏春。” 顾铮往里看了看，还真是的，放了两个有三层的那种放食物的篮子，三个人用得着吃这么多吗？这也就难怪小金一大早起来忙活了。 “那山上有个很美的地方，到时咱们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美景，你一定会喜欢。”小金已经变大的眼晴亮晶晶的看着风来。 风来看了眼那金弯山脉：“有多美？” “鸟语花香，人间仙境啊。”小金高兴的说。 “那行，赶紧走吧。”风来不是那种会细细欣赏风景之人，不过有好地方自然得去看看。 一旁的顾铮：“......”在这儿她是不是有点多余？ 路上，不时的会碰到村人打招呼，三人住了这么些日子，附近的邻居基本都混熟了，特别是小金，闲余时就帮着大家的忙，和这里的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金弯山脉最高峰叫独秀峰，也有个一千来米，五月的天气在山顶还是挺冷的，不过跟那些千米以上的高峰比起来，倒也没看到积雪。 爬了半天的山，终于到了山腰，相比于顾铮的气喘吁吁，小金和风来一直在说说笑笑。 “夫人，渴了吗？”见夫人回身望着自己，风来问道。 “风来，这儿有野果，有点酸，但汁多，你要是喝了的话我去摘来。”小金的亮晶晶的目光一直落在风来身上，说完才看向顾铮：“姨娘，你要吗？” 热恋中的男人啊，瞧瞧这些天他干的事，完全忘了还有个姨娘，顾铮有点儿吃味：“我有水就够了。” 风来将水给了顾铮后才对着小金说：“去摘几个放在篮子里也好，等会能吃吃。” 看着小金高兴的离开，顾铮坐下来休息，边喝水边对风来说：“我看，不出几个月，你也得开口叫我姨娘了。” “小金人挺好的。” “那你会嫁给他吗？” 风来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 显然这个问题很难想，风来并没有以往那般洒脱的说出答案。 顾铮在一旁道：“我看小金现在的模样也是好看的，再瘦一圈，说不定玉树临风呢。”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唔，说不定我那时就想嫁人了。”风来嘴角悄悄微扬。 顾铮：“......”敢情风来也是只颜值狗啊。 山顶能看到谢家军的外营，顾铮喝完水之后走的更起劲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她说方才那句玉树临风后，好像风来对小金也热情起来了。 正午时分，三人终于来到了山顶。 小金这几次的打猎早已将位置都摸透，此刻他们所站的位置就能将谢家军营看得一清二楚。 “好大的军营。”顾铮望向远处的平原，数百个帐篷铺陈林立，数百支的巡逻兵在帐篷左右巡逻着，帐篷外还有军队在操练。 “外营有八九万的士兵，自然大。”风来指着其中一顶帐篷道：“这应该就是大人的帅帐了。大人这几天已经组建好奇兵，时机一到必然突袭。” 那帅帐里进进出出，奈何只能看到移动的点并不能看清模样，顾铮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沈暥现在在做什么。 “夫人是不是想大人了？”风来见顾铮眼晴一眨不眨的盯着帅帐。 “想，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救人可有把握？”这些一直是顾铮心里的担忧。 “姨娘不用担心，姨夫那么厉害，肯定没有问题。”小金对沈暥很有信心，别看姨夫一副文人的模样，其实厉害着，要不然哪管得了这么多暗卫。 虽然顾铮还想多看看这外营，不过山上着实有些冷，再加上饿了，只好下山。 小金所说的鸟语花香，人间仙境是在半山腰的一处峡谷里，谷里竟然还有一个从上倾泻下来的瀑布，瀑布的高处不知道是雾还是云，很难看清，瀑布脚的两边开满了鲜花。 鲜花盛开，蝴蝶自来。 左右的林子里，不时的传来鸟欢声，若隐若现的林中间似乎还有小鹿跑过。 还真是鸟语花香，人间仙境。 “小金，这地方确实美啊。”为了博得美人归，大外甥花的心思还挺多，顾铮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身体透畅。 半天没听到小金声音，顾铮也不在意，以为这小子陪着风来玩去了，闭上眼静静的感受了一下大自然的气息后回身，却在见到几步之外的人时愣住。 沈暥拿着小金那边拿过来的食盒，淡笑的看着傻望着自己的妻子，柔声道：“爬了半天的山，饿了吧？等你一起吃饭呢。” 一身甲胄，本就长身玉立的身形在甲胄的衬托下如青松般挺拔，尽管面对她时眼神温柔，依然难以掩饰这身甲胄带来着的肃杀之气。 顾铮二步并做一步，猛的扑进了沈暥的怀里，也不管这一身的甲胄膈应不膈应。 沈暥用空着的一只手抱紧了她。 两人谁也没说话，好半天分开后，顾铮抬头笑着说：“真饿了。” 不远处的张荷看着这一幕哈哈一笑，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吃着美食欣赏着风景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纵身一跳，跳到了最高的树上放哨。 另一边。 “我没事。”沈暥任妻子对他上下其手，知道她是在检查自己是否受伤了：“暗卫跟我说你和张荷都不见，我便知道你定是跟着来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就在军营里找到了张荷，当然，张荷也没有避开。 第483章 很快回来 “皇上为什么派你来救谢将军和十二皇子？”顾铮见丈夫没出事，松了口气。 沈暥拉着妻子坐在了瀑布下面的干净的大石头上，将竹篮子里的饭食一盘一盘拿出来：“朝中有流言，说谢将军勾结外族意欲谋反，十二皇子是他所设的局，皇帝命我过来南境，一来证实是流言的话，也不过是给他一个警告，二来十二皇子真出事了，我也可以相救。” 就算谢韫真反了，有她和婆婆在京城，沈暥也一定会为了她而对付谢韫。 “皇帝可真会算计人。”在这里说话，顾铮丝毫不用避讳：“那你怎么打算救谢将军和十二皇子？” “明天我会带着一队人马突袭天险，随后大军与外族正面交锋。”当然，计划不止如此，沈暥不想让妻子太过担心。 “那你要小心，我在塘下村等你的消息。”顾铮今天见了沈暥，心里相对的就轻松了许多。 “我要是没有发现张荷，你是不是要回了越城才告诉我你在这里？”沈暥接到皇帝的命令时没法第一时间告诉妻子，去晚了一步，妻子已经跟着他一起上路了。 “我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给你制造麻烦。”顾铮不好意思的笑笑：“可我又不想在千里之外等着你的消息，张荷说这儿有她的屋子，离军营也近，我就住在这儿等你的消息。” “不出十日，就能回来。”沈暥承诺。 小金，风来，张荷三人过来时，两人已经吃好午饭。 张荷早已经跟小金和风来说过，今天要给顾铮一个惊喜，也就是说今天和沈暥的见面，只有顾铮是不知情的。 “怎么样？这也是极为浪漫的一件事吧？”张荷在旁哈哈笑着。 “你们都要万分小心才好。”毕竟是真刀实枪的，顾铮心里对沈暥和张荷都担着心：“怎么去的就要怎么回来。” “这些外族原本不足为惧，估计是这二十年来对谢韫怨恨太深，知道他出了事，团结起来一致要弄死他，才把事情变得这般棘手。”张荷早已分析过：“只要我们和谢韫会合，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沈暥点点头，目光温柔的看着妻子：“不错，这几日你安心等着就好。” 看着两人轻描淡写的模样，顾铮觉得自己是太杞人忧天了，不管如何，有张荷在一旁帮衬着，她心里还是很放心的。 小金猎了不少的猎物，有风来的帮忙，除了晚上下饭的，其余的都捉了活的。 下山时，三个人都是一身的轻松。 顾铮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再等十天，他们就能回越城了，脚步也就格外的轻快。 到家里已经是傍晚，刚进屋，隔壁的婶儿就拿了三碗自做豆腐给他们吃，三人确实有些饿了，热腾腾的豆腐加点白糖拌着，都吃的特别香。 做为回报，顾铮让风来把野鸡清理出来，杀了半只送过去。 人与人相处，不管是交朋友还是送东西，有来有去的才有滋有味。 小金做饭时，风来收到了西北的情报。 “端王爷病入膏肓，让几十名高僧念了几个月的经，不好好治病是想成仙吗？”风来看着暗卫的飞鸽传书，看完递给了顾铮：“端王爷什么时候这般信佛了？” 顾铮细看着内容，这不是她第一次知道赵元澈生病，上一回暗卫也说是端王病危，这一次竟然是病入膏肓，赵元澈的生死她并不关心，只是这几十名高僧，让她觉得很是诡异。 “夫人，你怎么了？”见夫人面色有些怪，风来问。 “没什么。”顾铮笑笑，把信在烛火上烧了，每次说到赵元澈，就让她全身不自在，高僧很容易让她联想到重生的事。 她不信这些封建糟粕，穿越重生这些，只是她未知的领域而已，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都会想得太多变得疑神疑鬼。 她现在不也是疑神疑鬼了么，这赵元澈想让高僧做什么？扭转时空？重新回去？ 呸呸呸，太夸张了。 不过她不信，不见得赵元澈这个古人会不信啊，这种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事，他必然是上升到玄学那一块去了，顾铮又想到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不不不，她要实际点。 “开饭啦。”小金将做好的菜端了上来：“今晚有烤兔肉，还有鸡蛋羹，姨娘，别发呆了。” 顾铮回过神，见风来正给她递筷子，接了过来道：“风来，端王有任何事都让暗卫第一时间告诉我。” 风来点点头：“端王应该命不久了，中毒挺深。” “命不久？”顾铮讶异。 风来点点头，她觉得应该是端王离开越城的时候沈大人下的毒，毕竟端王害得大人和夫人三年没得子嗣啊，也是活该，一桩小事，没必要跟夫人详细说。 “无药可医吗？”顾铮不是关心赵元澈，而是想到命不久，高僧这些关键字，觉得玄乎。 “不知道。”风来摇摇头，说到这个也奇怪，堂堂王爷不想着寻解释，而是找高僧念经。 这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搁在心里。接下来的几天，顾铮静静的等着张荷的消息。 每天都会有暗卫将沈暥和张荷的情况传来给他们知道。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随着回来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顾铮高兴之余还会和小金一起去集市买买菜。 到第五天时，消息不再有，这会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天险，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因此断了消息也是正常。 五月中旬的天气，草丛里已有了一些虫叫声。 “夫人，你买了这些香做什么？”风来见顾铮准备了一些香烛，奇道。 “姨娘听隔壁的王大娘说，每个月的中旬去祭拜一下黄塘岭上的香樟树娘娘，就能实现心愿。”小金在一旁打扫着院子，听到风来这么问，道。 风来嘴角一抽：“夫人信这个？”没看出来。 “既然有好处，那就去拜一下呗，讨个吉利。”顾铮也是图个心理安慰，“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第七天的时候，又收到了暗卫的信，顺利的找到了谢韫和十二皇子，虽然被困月余，两人都没什么事。 顾铮捧着信高兴的不行，这也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第484章 尽人事吧 沈暥承诺过，不过十天就能回来。 然而到第十天了，他和张荷并没有回来，第七天后就没再收到暗卫的信息。 顾铮让小金去军营里打听，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军营里严阵以待，前去接应谢将军的三万人马竟然完全没有了消息。 沈暥的计划，是他与一队奇兵突袭进天险，和谢韫汇合之后三万人再从前方进攻。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万军士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风来觉得不可思议。 “娘和姨夫不会出事了吧？要不我去天险看看？”尽管他对娘很有信心，但现在这种情况，小金心里也犯嘀咕。 “我们再等等。”最为焦急的顾铮此时反倒镇定下来，要是真的有了危险，她更不可以让小金去犯险了：“军营里的那些将军肯定会有所行动，这么多人消息，他们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接下来的两天是最为难熬的，就在三人寻思着做点什么时，暗卫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打开小竹筒内的信纸，顾铮看完之后以为自己眼花了，闭闭眸再看了一遍这才递给风来：“你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风来一看完，不敢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大人和谢将军竟然摔着三万人马逼着几个外族签下了投降契约？”他们是怎么夸过这帝王山的？几十年没有解决的南境问题竟然在这短短半个月内解决了？ “姨夫好厉害啊。”小金拿过信封来看。 风来本想说这怎么可能是沈大人的功劳，然而，谢将军在这么多年都没有攻下帝王山，也不可能是谢将军突然有了妙计，早先怎么不拿出来啊？ 顾铮倒是没想这么多，没事就好。 “大人和张大娘应该很快能回来了。”风来拿出火折子将信给烧了，真没想到沈大人竟然如此厉害，她以前还是小看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顾铮的心情一直在起起伏伏中。 直到五月底，军营那边传来了消息，三万大军凯旋而归，不出半日就能回到军营里，还带回了外族的和平契约，不仅如此，周边几个国家的使臣也一起来了，似乎要与我国签约一些生意往来。 这样的结果让顾铮，小金，风来三人都很意外。 就在三人激动的等着张荷回来时，西北的暗卫来了情报，端王赵元澈死了。 “赵元澈死了？”顾铮愣了愣，没多少高兴，也没多少的悲伤：“真的死了？” “应该是真的，为了确定端王是否真死了，暗卫暗中也查了好几日，仔细看来，端王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就毒发身亡了。”风来看着信尾的日期说。 这世上，只有她和端王是重生的，她这一生的改变，也是因为端王一开始没让王庶娘下药得逞，顾铮觉得赵元澈会膈应她一辈子，哪想到他突然就这样死了。 人都有一死，他死的让她觉得猝不及防。 “端王的遗体已经运回越城，不出几日应该就会到。”年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夫人面前，风来没想到端王会死。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就在安静之时，一名士兵匆匆进了院子高喊：“沈夫人可在这里？” 顾铮忙走出去，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庞，甲胄的腰带中间是一个明晃的谢字，谢家军？谢家军的人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见屋内又走出两人，士兵的目光直接落在顾铮身上：“这位可是沈夫人？”这位夫人很美。 “是我。”顾铮点头。 “张大娘让我来请沈夫人去军营。”士兵道。 风来挡在了顾铮面前，戒备的看着士兵：“张大娘为何不自己来？” “张大娘一直在照顾着沈大人，不方便来，因此才让小人来请沈夫人。” “我相公怎么了？”张荷照顾着沈暥？顾铮忙问道。 “沈大人半个月前受了重伤，这半个月来又带着大家征战帝王山，时不时的会陷入昏迷，张大娘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哪想回来的路上，沈大人又发起了高烧。”士兵目光坚毅，神情坦荡，不似说谎，接着他又道：“张大娘还说，夫人所戴的戒指是她送的。” 最后这句话，顾铮几人哪还有理由不信。 张荷不自己前来而让一士兵传来，说明沈暥的伤极重，重到她根本离不开身。 一路上，病危两字一直在顾铮的脑海里。 塘下村到黄塘岭山脉下的谢家军外营约有二个时辰的路，当顾铮三人到谢家军外营时已经入夜了。 一入营，三人就被带进了一个大帐篷里，血腥味扑鼻而来。 顾铮看到上半身绑着伤带的沈暥，以及一脸疲惫的张荷。 “你来了？”张荷已经好几天没合眼，这会倦的很。 沈暥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甚至接近于灰色，这不像一个病人的面色，像是死人。 “娘，姨夫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小金得到了张荷一身医术的真传，一眼就看出姨夫这会还在鬼门关转悠着。 张荷见顾铮轻轻的握住沈暥的手，脸色都快赶上沈暥了，很是愧疚的道：“半个月前我们中了埋伏，沈暥没躲开。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实战还是很吃亏，我也没法一直贴身照顾。” “半个月前受的伤，怎么现在才回来？”风来不得不佩服沈大人的毅力，能撑到现在不容易啊。 关于这点，张荷也觉得怪怪的，怎么说呢，沈暥受重伤昏迷醒来后，连着两天不声不响，一开口就说要打仗，这就强撑着身体硬是打了半个月，这场仗打得极为漂亮，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 “一言难尽，日后细说吧。”张荷对着进了帐后目光就未从沈暥身上移开的顾铮道：“阿铮，我刚把药给他吃了，床边那个白色瓷瓶里的药二个时辰之后你再喂给他，我去休息一下。” 顾铮视线这才落在了张荷身上：“他不会有事吧？”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平常温软的性子，这会倒是坚强，张荷对上老乡那沉重的眸光没像以往那样爽朗笑着说出保证的话来，只道：“尽人事，听天命。” 第485章 有点委屈 顾铮忍着鼻间的酸涩点点头：“辛苦你了。” 当帐篷里只剩下她和沈暥，顾铮望着沈暥冷峻精致的轮廓，真是消瘦了很多，胸膛上的绑带隐隐透着血迹，可见里面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怎么伤的这么重？ “沈暥，你说过要平安回来的，不可以食言。”顾铮轻声道。 她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遇到了沈暥，其艰难可想而知，她喜欢他，要不然也不会知道他要战上场就跟了来。 风来端进来吃食的时候，见夫的目光一直落在大人脸上，连眨眼也没有，一副担忧的样子：“夫人方心，大人不会有事的。” “他一直在昏睡着。”顾铮去摸了摸沈暥的额头，还是很烫，奇怪的是面色却苍白。 “夫人先吃点吧，晚饭你都没有吃。” “我吃不下，等相公醒来了再说吧。” 风来也没多说，拿着吃食又退出，安静的守在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铮见沈暥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细汗珠，脸上一喜，排汗说明他在渐渐好转，忙拿出绢帕来给他擦汗，哪想帕子刚接触到他额头时，原本紧闭双眸的沈暥突然睁眼，一手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 顾铮对上了一双清冷中透着凌厉的黑眸。 两人都怔了下。 随即顾铮一脸的惊喜：“相公，你醒了？”鼻子一酸，险些掉泪，“太好了，该吃药了，我给你拿来。”说着去拿张荷留下的白瓷瓶。 沈暥的凌厉中带着疑惑的眸子一直随着顾铮的身影，看到她从瓷瓶里倒出黑色的药丸，又倒出水来。 “来，吃药。”顾铮将药丸正要递进沈暥的嘴里，没想被他避开。 “顾铮？”沈暥喊出名字，音调不像以往那般自然，有点儿僵硬。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快把药吃了吧。”顾铮又将药递到了沈暥的嘴边，希望能尽快恢复。 “你方才叫我什么？”沈暥还是避开了。 “相公啊。”顾铮觉得沈暥有些奇怪。 相公？他娶了顾铮？沈暥望着眼前这张明艳又温软的丽颜，不禁有些怔忡，直到嘴里一陈苦涩，这个女人竟然直接将药塞了进来。 “很苦吗？我给你倒水。”顾铮赶紧去倒水来。 “不用了。”沈暥没有喝，只是药的苦味，不算什么。 顾铮只好将水放到一旁，一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躺在床上，身子又重伤，避无可避，沈暥只得被摸了个正着，鼻下好闻气息传来，令他身子紧崩起来，他这辈子从未与一个女子如此亲近。 “烧好像退了些。” 额上的手无比的柔软，沈暥冷冷望着这个对她无比关心的女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在这里竟然娶了赵元澈的妾室。 “太好了。”看着丈夫面色又似好了点，顾铮激动的很：“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见沈暥醒了，高兴的道：“大人醒了？” 风来？燕子献的义女，她唤他大人？且神情毫无敌意，沈暥暗暗惊讶，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不一样。 “风来，小金睡了吗？”顾铮忙问道。 “我还没呢，姨娘，”小金从外面走了进来，“姨夫醒了？娘方才睡前让我替她先看着姨夫。”说着，走了过来给沈暥把脉。 金手指？张荷的儿子，叫他姨夫？沈暥冷冷打量着这里的几人。 “脉向终于平稳下来了，等天亮了应该能烧退了。”小金憨厚笑看着沈暥道：“姨夫，你可让我们好生担心啊。” “小金，你去给你姨夫烧点粥吧。”顾铮赶紧道。 “好咧。”小金开开心心的出去。 “我去帮忙。”知道夫人和大人很多天不见，这回肯定有话说，风来识趣的离开，出帐篷时，她又转身望了大人一眼，总觉得大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顾铮握过了沈暥的手放到自己的脸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沈暥很想抽回自己的手，在感受到脸庞的柔软时，心时竟然升起一股眷恋之情，这是这具身子下意识的反应。 “相公，你怎么这般看着我？”丈夫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往那般的温柔，甚至连丝笑意也没有，一如既往的清冷之下，竟还带着一丝审视，让顾铮心里闷闷的。 沈暥伸回手，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我累了。” “那你先睡吧，等小金烧好了粥，我再叫你。”顾铮给沈暥盖好被子时，他已经闭上了眼晴。 不知为何，顾铮觉得有点儿委屈，沈暥醒来后对她有些冷淡，就算是受了重伤，可也不致于连个笑容也没有吧？ 约半个时辰后，沈暥听到小金进来，见到他熟睡中，俩人也没叫醒他，小金又端着粥出去了，说是早上再给他吃。 再过了一些时候，沈暥睁开了眼晴，望着靠在床沿睡着的女子拧起了眉，在他的那个世界，他已做完了他想做的事，了无牵挂，本欲辞官归隐山林，却在寺庙里和主持品茶下棋时，刚一落子就来到了这儿。 当时的沈暥身受重伤，意识昏沉，张荷费了大力气救活了他，他从士兵口中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二话不说，带着三万人士直击外族老巢，在他的世界里，这些外族早已归顺，帝王山更是开辟出了一条大道来。 沈暥竟然只是个小小的内阁学士？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怎么如此不同。 张荷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醒来时沈暥还在睡。 沈暥也就前天晚上醒来，之后人还是昏昏沉沉的，烧退了，脸色也不再苍白，张荷给他换药时，血也是止住了。 顾铮此时则在谢韫的军帐里。 “她过得好吗？”谢韫问。 谢韫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在问这话时，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变得黯淡。 顾铮点点头：“婆婆过得很幸福。”实话实说，就算这话让谢将军很难受，她也会这么说。 第486章 拒人千里 “那就好。”谢韫笑笑，笑容有些苦涩，又一脸自责的道：“真没想到，沈暥会来救我，我却让他受了这样的重伤。” “婆婆不会怪你的，相公也不会怪你。”顾铮安慰，行军打仗，谁都不想受伤，可真轮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她不怪谢韫，只怪皇帝。 这个笑容干净目光清澈的女娃就是沈暥的最爱，谢韫很是欣赏的看着顾铮，他年轻时不懂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希望下一代能幸福。 “顾家大姐姐。”十二皇子冲进了帐篷。 顾铮看到十二皇子差点没认出来，十二皇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白晰的肤色变成古铜色，似精雕出来的面庞展得更开，倒有几个男子气概了，看到他绑着白纱的肩膀，关心的道：“伤口还疼吗？” 这一次的仗，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谢将军也是。 “不疼了，顾家大姐姐，瑶儿好吗？”十二皇子激动的问：“她有没有想我？” “想不想，你回去问她吧。”这十二皇子，性子直率，想问就想了，顾铮可不会直说。 十二皇子眼珠子一转，拉着顾铮走旁边道：“顾大家姐姐，有件事想求您和沈大人。” 您字都出来了，顾铮好笑的看着他：“什么事？” “咱们这不是打了大胜仗嘛，您让沈大人把这功劳给我，好不好？”十二皇子一脸期盼的道。 功劳给他？顾铮哭笑不得：“你想用这功劳去你父皇那里领功，把瑶儿许配给你？” 十二皇子点头如捣葱。 “胡闹。”在旁的谢韫听到后，低喝了声：“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 “那，那分点给我也行啊。”十二皇子苦着脸说。 “就算分点给你，也是功过相抵，别忘了这事是谁惹出来的。”这个十二皇子在军营里历练了几个月，性子稳重了许多，哪想一见到顾铮，立马又变了回去，谢韫倒也没怪，这个年纪，为了儿女情长确实能做出容易冲动的事来，又道：“这次多亏了沈暥，我也没想到沈暥对于用兵如此独到。” 谢韫的声音里透着对沈暥的欣赏以及一份不易让人察觉的遗憾。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禀道：“夫人，大人醒了。” 顾铮，谢韫，十二皇子来到沈暥的帐子里时，张荷正在给他诊脉。 “你这命总算是捡回来了，见过疯狂的，没见过你这么疯狂的。”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疯狂，三万大军一下子将外族都打扒下了，张荷收拾起小药罐，看到顾铮他们进来后道：“没事了，养上个把月的时间就会痊愈。” 沈暥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顾铮身上，而是看着进来的谢韫，在他的世界里，这个男人已死了。 “相公？”以往她每次出现，丈夫的目光一直是先落在她的身上，今天没有，顾铮这心里怪怪的。 “沈大人，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回越城向皇上禀了你的事，这场仗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和十二皇子还不知道会如何。”谢韫语气尽量平淡，不让自己露出情绪来。 “谢将军如此无能，沈某也没有想到。”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沈暥会说出这句话，不过张荷和风来倒是并没感觉意外，毕竟俩人关系还挺复杂。唯有顾铮，沈暥的想法她最知道，只要谢韫不惹婆婆，他的心态是极为平和的，这样的话不像他会讲出来的样子。 “胜败乃兵家常事，沈大人这么说未免不近人情了。”军师师徒禹走了进来。 这是顾铮第二次见到师徒禹，四十开外的年纪，白净斯文，就是脸色苍白，高瘦的身形孱弱而无力，与谢韫一刚毅一阴柔。 “司徒军师和谢将军的关系确实是好，都亲生孩子可以不认。”沈暥冷冷道。 这话一出，司徒禹面色比方才进来时更为苍白：“你？”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吗？ 顾铮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沈暥，他冰冷，孤傲，幽深黑眸扫过众人时，神情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 “你先养伤。”谢韫面色难看，对着司徒禹道：“走吧。” 张荷和风来互望了眼，这种事她们也说不上什么来，拉着小金先出了帐子。 “相公，你怎么这样对谢将军？”顾铮坐到了床边，担忧的看着他，没想对上的是一双疏离的黑眸。 “那我该怎么对他？”沈暥直视着这个女人清澈温软又透着疑惑的黑眸。 “这些天，你和谢将军吵架了？”顾铮猜测着。 吵架？他没杀他已是在控制。 这看她像看路人甲的眼光是怎么回事？顾铮纳闷，这透着点点冷冽的目光也让她极为不自在，硬着头皮柔声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无需知道。”沈暥淡淡道。 顾铮怔了下。 此时，四名士兵抬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风来跟在后面，道：“大人，夫人，我把塘下村宅子里的一些东西拿了来。”说着让士兵们一一放好。 箱子不大，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衣物，顾铮点了点头，她们应该不会再回村子里了。 风来走后，顾铮轻轻握住了沈暥的手，温软的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他是很吃她这一套的，以往只要她声音软一点，小小撒个娇，他尽管脸上依然是清冷模样，明显会软下很多，要是大晚上的话，滚床单是免不了了。 这个女人是真的漂亮，轻笑着微软的模样，要是十年前的他，确实会喜欢吧，沈暥黑眸中的清冷未变。 顾铮眨眨眼，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记忆中，她好似也被这样的眼神看过，正当她要想一下，听得沈暥道：“我累了，要休息。”说完，躺下。 顾铮：“......” 就在沈暥以为顾铮会离开时，清香扑进了鼻，肩膀上被人轻轻靠住，腰上也被一双柔的手缠住. “相公，你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顾铮不敢用力，因此头只是轻搭在沈暥的肩膀上，一手环着他的腰，先这么抱着，等他伤好了，一定要紧紧抱个够。 第487章 本能反应 沈暥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这样的亲密让他很不习惯。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一个人，当初被设计娶了妻，也不过是个摆设，他的身子不愿被人触碰，内心更是拒绝外人的进入。 明显，这身子喜欢着这个女人，，因此没有像以往那般对他人的排斥 许久没听到沈暥说话，顾铮抬头时，竟发现他睡着了。不是才刚醒吗？ 是伤得太重，所以说了会话就累了吗？ 直到顾铮出了帐篷后，沈暥这才睁开了眼晴，再次闭眸时开始调息，庆幸的是这具身子的武功不弱，以往这个时候，他秘密训练的暗卫已经成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样，改天他得唤出来看看。 毕竟是重伤刚好，一翻调息后，沈暥疲惫至及，沉沉入睡。 这一觉，他睡得极沉，醒来时帐内已经点着烛火，一支的亮度让周围仅仅不那么暗而已，应该是入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正当沈暥想动一下时，一只手突然横陈了过来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转身，对上了一张娇嫩安和的丽容，顾铮竟然睡在他的身边，且睡得很熟。 黛眉，俏鼻，粉唇，还有那扑扇扑扇似蝶翅翩趾的睫毛，沈暥察觉到了心底突然涌上了的一丝柔软，眉心一蹙，将顾铮的手拿开欲起床，哪想伤口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相公，你醒了？”顾铮只要睡了都是深眠，不过心里一直记挂着沈暥的伤势，因此小小的呻吟就让她醒了过来：“我给你温着粥呢，还有一些糕点。” 不等沈暥说什么，顾铮起来熟练的从他身上翻过就下床，也不好好穿鞋，拖着鞋啪嗒啪嗒的小跑出去拿吃的。 沈暥难得一次的怔忡了下。 沈暥的吃相是顾铮见过最好看的，他吃的慢，抿着唇轻嚼着，声音近乎听不到，哪怕是喝着粥，发出的声音也极小。 “没想到军营里的咸菜还挺可口的。”顾铮将一啜咸菜夹到他嘴边。 “我自己来。”他不习惯让人服侍。 “吃吧，你受伤了。” “我受伤的不是手。” 冰冷语气让顾铮心里颇为难受，三天时间是她的极限了，深呼了口气，‘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在床前的小矮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生气了？这几天一直是温温软软的性子，沈暥倒不知道她也会生气：“没发生什么事。你也没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对我这般冷淡？我是你的妻子。”顾铮脸色不好 “不错，你是我的妻子，这点不会改变。”就像在那个世界里，不管他娶了谁，只要安份，沈夫人这个位置可以做一辈子。 冷漠的眼神，隐隐透着的生人勿近的压迫感，沈暥做了这几年的官，身上已经有了一些官威，可从不会像这样在她面前透出来。 顾铮沉默了下，问：“你还喜欢我吗？还心悦于我吗？” 喜欢？心悦？他曾经有着一个温暖的家庭，后来就没有了，剩下的是仇恨，报完了仇，所有的一切就成为了云淡风轻的往事，这也是在他第一眼在这个世界看到谢韫后才会那般平淡反应。 不过沈暥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直接的问他，正想直接告诉她，他并不喜欢她，没想心口一痛，痛的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见丈夫脸色瞬间苍白，顾铮忙问：“是伤口疼了吗？我去找张荷。” “没事了。”沈暥拉住了顾铮的手，半响后缓过去了：“你不是要喂我吃菜吗？”身子如此反应，他便顺着吧。 “你，是沈暥吗？”顾铮并没有拿起那菜，而是紧锁着他清冷幽深的黑眸问，她会如此问，有她的怀疑。 “我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沈暥道，不过他来这里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他并不打算说出来，也没必要跟她说，只是奇怪她的问法。 “那跟你谢韫是什么关系？”这个秘密只有她和沈暥知道，顾铮问。 深视着她良久，沈暥冷声说：“生我的人而已。” 顾铮松了口气，这事都知道，其余的也就没必要问了，可总觉得他对她变得不一样了，好似关系回到了成亲之前，不，似乎比那时还要糟，就仿佛有过的温情突然间没了。 就在沈暥以为这事过了时，嘴上一软，一双柔软的双手圈住了他，望着近在眼前的漂亮面庞，沈暥有瞬间的怔愣，她竟然亲他。 喜欢是个摸不到碰不着的东西，前一秒还能爱的死去活来，下一秒可能就不爱了，顾铮没想到这分离会变得如此，既然没发生什么事，那除了不爱还有什么解释呢？ 亲他，只是为了确定他是否还喜欢她。 顾铮极少主动，沈暥在这方面向来是主导地位的，也因此，她的主动显得生涩，他没有回应。 顾铮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失落，力道就重了几分，他还是没有回应，就在她心生凉意时，后脑被摁向了他。 唇上的柔软与鼻下的清香让沈暥有些发怔，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亲上，这一刻，他知道她的意图，本想推开她，推的手却径自抚上了她的后脑，加重了这个吻。 就算外表冷漠，但感觉不会错，顾铮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 放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望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沈暥身子一僵，声音略带些僵硬：“睡觉吧。” 休养到第五天时，沈暥已经能下床。 这几天，谢韫和司徒禹把上回的战场重新回顾着，毕竟这仗打得即快又狠，这样充足的准备，就连他们都极难做到，而沈暥做到了。 风来到了军营后，召了各小将比武，累了就吃小金做的美食，两人妇唱夫随，很是逗趣。 张荷在暗中查着伤沈暥的凶手，沈暥对打仗确实没什么经验，但明显，外族是没这样的人能伤得了他的。 沈暥每次调息时，顾铮都会在旁边静静看着。 睁眼就能看到一张眉眼画如的面庞，就算他想崩着脸，目光下意识的也会温柔，沈暥已经习惯这身子的本能反应。 第488章 果然熟人 这些天，顾铮问了遍张荷打仗期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讲给她听，听来听去，除了突然攻击外族的命令，其余没什么异常。 她也让小金做了好些菜，沈暥吃的都是平常他最喜欢的，讨厌的也是他不想吃的。 看书看折子的习惯，那注目的神情也是一样的。除了性子冷淡些，对她似有意在疏远，没什么不同。 “估计是你多想了。”张荷知道顾铮的心事，“他连我的弩枪和其余的一些小发明都知道，这东西我就只给了他一人。”也因此，她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对我这般冷淡，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顾铮帮张荷收拾着各种药罐，明天他们就要回越城，她帮着老乡收拾，小金和风来去了练武场。 “确实奇怪。你不也说了，现在比起前几日好了许多，说不定是因为谢韫的原因。” 要是谢将军的原因，怎么以前就没见他有这样的反应？顾铮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边两人在说着。 另一边沈暥的帐子里，一名士兵走了进来，恭敬的对正闭着调息的沈暥禀道：“大人，那些高僧不肯说出端王召集他们的实情，又不能动刑，属下等人一时也无计可施。” 什么高僧？沈暥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士兵，目光微动，这是他的暗卫，但在十年前因出任务而死，垂眸掩下心中的情绪起伏，淡淡道：“从头开始，事无巨细的说来。” “是。”暗士不疑什么，从头开始说完，之后道：“属下无能，查不出来。” 赵元澈被贬西北苦寒之地，死于中毒？让沈暥有些意外，这个赵元澈上世被情所累，这世亦是：“那些高僧向来怜悯世人，抓上几十个百姓，以百姓要挟他们说。” 暗卫愣了下：“要是高僧还是不开口呢？” 沈暥目光冷撇了过来。 暗卫心中一凛，大人的目光幽深中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属下知道了。” 暗卫出去时，顾铮走了进来：“相公，明天一早路我们就回越城，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没有。”清清冷冷的两个字，沈暥看着顾铮眼中闪过一丝难受，别开了眼。这些日子他多少知道了自己和这个女人是如何相处的，觉得不可思议，他忘了自己身上的仇恨了吗？ “明天要离开，士兵们说晚上为咱们准备个晚宴。等会来我来叫你？”顾铮堆起笑脸问道。 想了想，沈暥点头：“好。”他伤势大好，需要了解一下这儿的一切。 入夜。 宽阔的场地上搭起了几米的大篝火，熊熊燃烧着。 士兵们准备了酒和食物。 小金大显身手，一个人烤着三只肥羊，开心的很。 “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看到沈暥从帐篷里出来，士兵们纷纷叫起来。 这一战，让沈暥在军营里的名声大震。 许是那一日沈暥的话，谢韫和司徒禹并没有出现，副将们倒是都来了。 “自认定了风来，小金的厨艺就只在风来身上卖弄，让他给我做顿好吃的比登天还难。”顾铮一边吃着烤羊肉一边对着张荷道。 “那能一样吗？那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过是她的姨娘。”张荷嘿嘿乐着，说不定年底她就有儿媳妇了。 顾铮撇撇嘴，侧望沈暥时，正对上他清冷幽深的黑眸，篝火桔色的暖光下，还还着三分苍白的面庞暖了些许，也没有白天的那份疏离感，深眸印着火光，看起来也柔了几分。 顾铮笑得眉眼弯弯：“相公，这果酒可好喝？”她不能喝酒，但果酒能喝个一两杯，丈夫重伤，也不能喝太烈的酒。 “我还未喝。”沈暥淡淡道，那世里，这个女人为救她而死，太久以前的事了，不过冲出来的张荷那惊天动地的哭声让他印象深刻，在这里，两人的关系还是这般好。 顾铮将酒杯端起递给他。 沈暥接过喝了口：“甜了点。” 每次都会说甜，连小表情上的不喜都是一样的，沈暥还是那个沈暥。 “怎么了？”见顾铮怔怔望着自己，沈暥放下酒杯问。 顾铮忙摇摇头，正要说话时，只听得远处‘轰’的一声，随后就是火光冲天。 “不好，那是粮仓的位置。”一士兵大惊，原本在篝火旁喝酒聊天的士兵们迅速训练有素的跑出去。 “哎哟，粮仓要真被炸了，可损失不少啊。”张荷依然咬着羊肉喝着酒，完全不见一丝慌张。 “有刺客。”不知是谁喊了声，就听见兵器交接的声音响起。 “怎么会有刺客？”顾铮惊讶，在谢家军的军营中，张荷，小金，风来都在，她不怕只好奇。 “刚打了胜仗，难免会有心怀怨气的外族余孽，这种事多的是。”张荷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道：“阿铮，你带你男人先回帐子，他身体动不得，要是伤口裂开了就糟了。” 顾铮拉着沈暥就走，才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道尖细的嚷门喊着：“我的皇子哟，您就别去凑热闹了，那些可都是真刀真枪啊，您要是有个万一，让老奴怎么跟皇上交待啊。” “我得去帮着救粮仓，你放开我。”十二皇子想挣开几个老太监的约束。 “您去了只会添乱，再说以谢将军的英明，那粮仓肯定早已换到了别的地方，这肯定是个空城计。”老太监死死抱着十二皇子的腿。 “你怎么知道？”十二皇子不信。 “老奴猜的啊。” 站在不远处的顾铮一听觉得有道理时，沈暥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虽是个奴才，也是被他说对了。” 顾铮赶紧看向沈暥：“真的吗？那粮仓早就转移开了？” “身为将军，要是连粮仓都会被算计，就是个废人。”沈暥冷冷道。 “这儿是谢家军营，而不是越城，沈大人说话还是客气点的好。”年轻叽讽的声音传来。 阴暗中走出一名面容清瘦神情孤傲的男子。 顾铮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当他彻底从阴暗里走出来，果然是熟人。 第489章 着急如厕 “沈慕青。”他怎么会在这里？沈暥心里讶异，面上依然平静。 看到这个男人，顾铮心里就觉得没好事，他跟她半杆子打不着，可每每见面，他那表情就像是她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不过她来到谢家军营几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着似对他一脸排斥的沈慕青，沈暥眉心略蹙，在那世界里，沈慕青事事针对赵元澈，因此和他是政友，在这个世界里，不用想也知道，俩人的关系不好，因为顾铮成为了他的妻子。 “你来做什么？”顾铮没好气的道。 望着这张连生气都无比娇丽的面色，沈慕青压下心中的不痛快，从沈暥一开始来军营，他与他就争执不断，谢韫将军直接将他们俩人分开，沈暥在的地方不准他出现，想到方才谢将军对自己所说，沈暥日后必然是青云直上，他身为文官，要是不懂得变通，一辈子只能如此。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慕青压下心里多年来越积越多的郁气，朝着沈暥施了公子礼：“属下是特意来给沈大人致歉的，先前多次的口出恶语，是属下愚昧，还请大人别往心里去。” 顾铮一脸疑惑的看着沈慕青，他不是这性子吧。 “要是我偏往心里去呢？”沈暥淡然道。 “请大人惩罚属下，属下不会有一句怨言。” 沈暥没说话，打量着沈慕青的神情变化，见他确实有诚心。他们是同族之人，因此那世里两人关系虽不见得多好，但利益当前，也是心照不宣的互助，沈慕青的自尊极强，家中变故之因，内心自卑不已，也因此自卑变自负，不过才能却是出众的，只不过常旁人排斥，得不到出头之日。 “回了越城后，我会禀明皇上，把你调往户部做事。”沈暥说完，越过他离开，上世他拉了他一把，这世亦可。 沈慕青猛的抬头望向沈暥的背影，脸上阴郁之情变得诧异，就这样没事了？ 诧异的何止是他，还有紧随沈暥进帐篷的顾铮。 “相公，你为什么帮他？”顾铮一脸的好奇，还没到帮的地步吧。 “他有用。”大有用处，沈暥坐了下来，虽说伤口已经开始痊愈，出去这么一回，还是让他身子有些疲惫：“我休息一下，外面乱，你也别出去。” 没听见回话，沈暥抬眸望去，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之中关心了她，倒是微怔了下。 看着沈暥闭眸休息，顾铮闲来无事从柜子里拿出在村子里还没读完的书，一边看书一边细听着外面的情况。 沈暥偶尔睁开眼，看到的是顾铮安静看书的情景，稠密的眼睫，精致的轮廓，欣长的秀颈，一切美如画，在那个世界里，他与她最后的几次见面，她已经不是现在的模样，仔细辨认，一颦一笑与现在还是有点影子的，他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他挡下那一箭。 是因为那时，她已经喜欢上了他吗？ 士兵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大人，夫人，外面已经平静了。” 顾铮忙去看沈暥，见他并没有睁开眼晴，似乎熟睡了，起身出去。 士兵见到她抱了抱拳离开。 一场小骚乱结束，除了篝火那个地方看起来有些乱，其余并无异常，风来一直守在帐篷不远处，见夫人出来跑了过来道：“夫人放心，没事了，那粮仓早已被谢大人转到了别处，那些贼子全数被抓。” 正说着，就见一将领着几十名身穿异族服饰的男子过来，那领头的转过身时，竟是宁家的三公子宁齐光。 “宁齐光现在已经是军营里的千夫长了。”风来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道：“这次粮仓剿贼，是他领的队。”还挺有出息。 “姨娘，风来。”小金跑了过来。 “你娘呢？”顾铮没见张荷一起。 “阿娘去谢将军那了。”小金说道：“我那三只烤羊还剩些，你们还吃吗？” “我已经饱了。”晚饭顾铮不想吃的太多：“要是还有剩的话，明天带上路。” “好咧。风来，咱们酒还没喝完呢，把剩下的去喝了吧。”小金说完就拉着风来过去。 “去吧。”见风来等她示意，顾铮自然是同意的，风来很喜欢在军营里的生活，她不想束着她。 听到帐篷里似有声音，顾铮赶紧进去，见沈暥坐起：“醒了？是不是我外面说话吵到你？” “没有，外面的动乱结束了吧？”沈暥听到外面的对话。 “结束了。粮仓也没事，还抓了好些外族的人。”顾铮坐到丈夫边上，柔问道：“咱们明天就要回越城了，等会要跟去谢将军打个招呼吗？” 这个女人对谢韫的反应很平静，她是知道他和谢韫的关系，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的他并不恨谢韫，为什么？ “不用了。他既然知道，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沈暥冷淡的道。 顾铮没再多说，只道：“我去端水，梳洗一下就睡吧。” 深夜。 沉睡中的沈暥睁开了眼晴，望了眼身边熟睡的顾铮，坐起时出手点了她身上的睡穴，让她更好的入睡，这才对着空气道：“进来吧。” 一名士兵打扮的暗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的道：“大人，弄清楚了，端王请高僧作法，是要把他的灵魂送回过去，说是有未完成的心愿。” “送回过去？”沈暥拧起眉。 “是。”卫暗也觉得匪夷所思。 “何时发生的事？” “大概是在二十多天前。” 沈暥目光一沉，这不是正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吗？这世上当真还有这种玄乎的事？他实在难以相信：“将所有的僧人都带回越城。” “是。”暗卫以为大人会问起那端王到底有没有送回过去这种事，没想啥也没问。 就在沈暥躺下时，旁边痛苦的呻吟声传来，顾铮小脸都拧巴在了一起，嘴里也是阵阵轻吟着，沈暥忙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把了把她的脉，除了加快也没异常，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下床去叫张荷，想到顾铮被他点了睡穴，伸手解开。 顾铮缓缓睁开眼，当见到沈暥正担忧的望着自己时，着急起身红着脸道：“我内急。”说着下床急急出了帐子。 沈暥：“......” 第490章 没感觉了 隔天，天气晴好。 谢家军营外，张荷，小金，风来三人收拾着东西进马车。 此刻顾铮的脸色却不好，昨晚肚子疼的很，她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里着急的在找厕所，差点漏崩，好不容易醒来上了厕所，才发现生理期也到了。 在越城，生理期也有那么几回疼的，后来好了很多，没想这回来到南境，这疼痛就又开始了，而且比起以往来还要疼几分，估计是水土不服。 十二皇子和沈暥在马车外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顾铮也懒得去打招呼，拿着张荷给她的烫婆子舒服的躺在马车内。 沈暥进马车时，看到的就是妻子一脸憔悴的模样，明明昨天还笑颜如花。 “张荷给你配了药，吃下后能缓解一些疼痛。”他的身边很少有女人，最多的是婆子，就连年轻婢女也没几个，因此不知道女子这东西来时还会疼得如此厉害。 “相公，你喂我。”顾铮声音带着几分懒散的虚弱，娇滴滴的。 沈暥沉默片刻，才从旁边的小案几上端过温热的茶盏，将药丸喂给顾铮吃下后，递了茶过水去。 顾铮吞下后紧紧把毛毯在腰上盖严实了。 “我跟十二皇子他们说了你身体不适，就不出来跟他告辞。待会我们就启程回越城。”沈暥看着耷拉着表情，毫无精神的妻子，不管什么模样，她都很美。 “好。”顾铮有气无力的说。 许是药效的作用，很快就沉入梦乡。 一共是三辆马车，顾铮，沈暥一辆，风来小金一辆，另一辆是拉东西的，张荷驾车。身后跟着护送沈暥一路而来的御林军，这会功成身退回去复命，他们自然也是一路回去。 张荷看着站在军营外送他们的那些人，除了谢韫，司徒禹，十二皇子，还多了那什么沈慕青，宁齐光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谢韫身上，想起昨晚在营帐里跟她说的话，不禁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威武大将军，最后看不破一个情字呢，这一世都在为情所困，折腾。 顾铮再次醒来时，觉得身体舒畅不少，张荷的药很有作用，看到丈夫坐直着身子闭着眼晴假寐，也不打扰他，就静静望着这张俊容。 沈暥不是那种让人过目就相思的美男子，不过这种冷清又禁欲的男人很容易让女人喜欢，一旦让他付出了真心，那也是很贴心的嗷~~ 沈暥睁开眼晴，对上妻子满是温情的打量，哪怕多少有些习惯，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醒了？还疼吗？” “不疼了，相公，坐这里。”顾铮想换个姿势躺着，朝身边的位置拍拍。 沈暥并不想和她太过亲密，不过一想这几日都同床而眠了，再顾忌就显得矫情，依言坐下，才坐下，一个温软的身子就靠了过来。 顾铮上半身靠在沈暥身上，来了个舒服的葛优躺：“相公，把手给我。” 沈暥依言伸手过去，哪想这个女人直接用他双手圈住了他，手肘刚好碰在她的胸前。 明显感觉到丈夫身子的僵硬，顾铮奇道：“你怎么了？” “我想看会书。” “别看了，车上看书容易把眼晴看坏，陪我说说话吧。” 他不会聊天，不过沈暥还是问道：“你想聊什么？” “相公，咱们三生不能生孩子，你有没有感到遗憾？” 三生不能生孩子？为什么？沈暥并不直接回答：“你呢？” “我当然有，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你身体中的余毒要三年才能排清呢？哎，甲醛都没这般厉害。不过日子过得也挺快，瞧，再过几个月就过去一年了。”身体没了疼痛，顾铮语声都是轻快的。 余毒？沈暥检查过身体，除了重伤之外，脉博确实有些微弱，不过并无大碍，没想到这还会影响到子嗣问题。子嗣？在那个世界里，他一直是孤家寡人，从未想过这辈子还可以成亲生子。 “相公，你想生几个孩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顾铮轻快的问道，半响没听见声音，她抬头，见沈暥看着她发呆，好笑的问道：“你发什么呆？” 沈暥别过了脸，淡淡一句：“没什么。”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向来冰冷的心突然动了下。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是喜欢男孩，咱们就多生几个男孩。” “这种事，哪能想多生就能多生的？” “那就一直生呗，你待我这么好，我愿意为你多生几个，变成母猪也没关系。”顾铮脸一红，这可是她这辈子最大胆的表白了。 “我对你很好吗？”沈暥总觉得这个女人口中的男人不是他。 这清清冷冷的语气啊，顾铮心里头的怪异感又来了。 原本甜蜜的气氛因沈暥的一句话瞬间陷入了沉默。 三天后，顾铮身体好转。 晚饭是由小金和风来准备的，张荷烧烤手艺最好，手中又有顾铮最喜欢的调料，因此她为主厨。 “你怎么又粘过来了？不是一向最爱粘你男人吗？”张荷正在腌制调料，这个女人是不是又漂亮了？瞧瞧这水嫩的肌肤。 顾铮深吸了口孜然粉，真香：“老乡，我好像没有想像中那般爱沈暥了，怎么办？” “什么？”张荷一脸‘你来搞笑’的表情看着顾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楚。”靠感觉的东西，顾铮哪说得出来。 “做人哪能这么渣啊。就算不爱了，也得为沈暥的人生负责，你都睡了他几年了，凡是不想长长久久的约炮都是耍流氓。” “......”顾铮瞪瞪眼：“我就这么一说。” 张荷嘿嘿一笑：“有本事你跟沈暥去说。” 她不敢。 “越城来消息了。”风来拿了暗卫拿过来的信跑过来，高兴的对着俩人道：“义父已到越城。”能让她露出笑容天底下就这几天，燕子献是排在第一位的。 “真的？”顾铮赶紧拿过来看：“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啊，燕将军到京城了，十一公和忠勇公家的成了亲，咦，我二弟弟去了暨城做知县？” “以我的经验来说，二公子此去知县回来后，定能高升。”风来道。 “暨县？”上一世她的二弟媳就是暨县人啊，这事她跟主母卫氏说起过，召集二弟弟已订亲，可缘份这东西吧很难说的。 第491章 武力镇压 走过来的沈暥听到顾铮这么说，幽深的黑眸一动，顾正钦去了暨县是他人生转折的开始，这位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少年亦是他想隐居山林之后的接班人，在他的世界里，他想把他的辅相之位留给他。 第二天动身时下起了雨，马车也就慢了下来。 连着三天的淅淅沥沥，几人都有些受不住这粘潮的天气，如果不是后面还跟着几千的御林军，真想直奔客栈好好洗个澡。 虽然那天跟张荷说了没感觉的话，也就那样说说，顾铮觉得或许回了越城会好点，其实沈暥除了眼里的感情不再，其它事上并没什么区别，吃饭的时候会先给她弄好饭，烧烤中也会把最肥的鸡腿给他，马车上她抱着他睡，醒来时，他亦是抱着她的。 他听她说话，偶尔会附议几句，每天起床，在她的期盼之下，他还会亲亲她的额头。 “忘了事情？”张荷在河边洗漱，边用盐刷着牙边听顾铮说，她原先觉得阿铮太过于在意沈暥，才总纠结。 “有时说起一些日常琐事，他直接跟我说忘了。”顾铮现在还记得他一脸坦然的告诉她忘了的事，坦然的她都不好意思去怀疑什么。 “没伤到头啊。”张荷纳闷了：“我等会给他看看。” 很快，沈暥就被拉了过来。 面对妻子和张荷俩人关心的眼神，沈暥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他的出现可以瞒得过众人，但瞒不过一直在亲密行为的顾铮，不过这日子比他预想的要晚了很多，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沈暥性子跟他是一样的，差别在于一些日常的互动。 搭脉，看伤口，摸头，张荷看了小柱香的时间，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沈暥，我给你的弩枪，还有一些设计的阵法你怎么没忘？偏偏把和阿铮的甜蜜往事给忘了？”这忘得还分内容呢？一般想忘的事那肯定是痛苦的事。 顾铮看懂了张荷递过来的目光，一脸黑，她和沈暥的日常不要太甜好不好？她一直做着一个温柔，娇美的妻子，连拎个水都会娇滴滴的一声‘哎哟，我拎不动。’的半白莲角色嗷~~ 看着一老一少俩女子的眼神互动，沈暥清冷的眼底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淡淡道：“我不清楚。”弩枪，阵法这些是在他的世界里，顾铮为他而死之后，张荷觉得他是顾铮所爱之人，愧疚之下把她所说的小发明送给了他。 张荷想了想说：“应该是窒息造成的，这次的伤太重了，我救他时他停过呼吸，有那么几分钟吧。”只能这个解释了，沈暥不够意思啊，忘什么不好忘了最爱的女人，又或者在这个男人心目中，其实老乡并不是最重要的？ 把她忘了？顾铮最烦的就是失忆梗了，狗血，一边又心疼不已，差点她就见不到这个男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铮可以说没啥好脸色，特别是在见到沈暥眼中对她的那份清冷和淡然时，有时，她会直接上去就是一个猛亲，想把眼底的柔情给亲回来。 沈暥从一开始的被动，后来也会变得主动。 这一比较就更明显，沈暥在房事上向来是不懂克制的，每每不把她亲麻绝不会放开，在她面前，他毫无保留。但眼前的男人不会，他会无比清醒，偶尔眼眸中染上几分情欲，也是清醒的可怕。 当然，俩人也没有更进一步了，毕竟他的伤口还未真正的痊愈。 顾铮心累，她不怕和沈暥之间重新开始，怕的是重新开始之后，他性格变了。 一行人到越城时，已经是六月初了。 全城的老百姓都夹道欢呼欢迎，沈暥这次的功劳将会被载入史册，这一仗也将被后人铭记于心。 沈暥直接被宣进了宫里，对这次的事，皇帝必然是有很多事想要问的。 顾铮第一时间就是回了顾府，她要去见娘，去见亲人。 顾府今天张灯结彩，一家子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父亲，母亲，三妹妹，四妹妹。”看到久违的亲人，顾铮跳下马车就跑向她们。 “稳重点，稳重点。”顾鸿永忙说，路上还有着人呢，不能丢人。 顾铮可不顾这个，没有像以往那样行礼，而是直接一个个抱过去，卫氏，顾盈，顾瑶，最后还有父亲。 一家人脸都红了，这哪里学来的荒唐礼，只有顾盈抿嘴笑，她失落时，大姐姐没少这样抱过她。 “就算你是我女儿，这男女之防也要谨记。”顾鸿永装出一脸严肃的看着大女儿，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是。”顾铮这才行了礼。 “快去见你娘吧，她在里面已经等不及了。”卫氏笑对着她说，虽说没多少人认出王庶娘来，但还是小心为上，就没出来。 顾铮赶紧跑了进去。 王庶娘元秀儿正在等着女儿的回来，当见到女儿出现在门口时，直接抱了上去：“我的女儿啊，想死娘了。” 顾铮忙深吸了口气，以免窒息在她娘的两团波霸中。 “瞧瞧，都瘦了，这个月把肯定没好好吃饭。”元秀儿心疼的看着女儿变尖了的脸庞。 “娘，你好像又胖了。”顾铮打量着亲娘，白都晶莹剔透不说，整个人都很有喜感的样子。 “还不是你二爹，回来后一直喂着我吃，烦死他了。”元秀儿不满的嘟嘟嘴。 刚进来的顾鸿永听到‘二爹’这个称呼，高兴的心情瞬间被破坏：“不是跟你说了，顾铮的爹只有我一个，哪来的二爹。” “那就武力镇压吧。”元秀儿撇了他一眼，一脸傲然的道。 “你，你又来这招。”顾鸿永觉得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个月气的多：“我怕你啊？” “你不怕吗？”元秀儿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 “爹，消消气，消消气。”顾盈和顾瑶赶紧过来安抚父亲，自燕将军回来之后，爹这种情况每天要上演一次，原先她们还挺担心来着，后来见爹气归气，好像也没啥，就习惯了。 看着顾鸿永这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元秀儿在心里道了句痛快。 第492章 真心而笑 卫氏看了丈夫一眼，知道这病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道：“既然燕将军和秀儿的婚事已成定局，燕将军也算是半个爹，不过阿铮只能在私下叫。” 妻子这话私下里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顾鸿永倒是铁青着脸没说话，可他就是看不惯王庶娘这个嚣张样，想到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被绿了这么多年，哎哟，那个气啊。 “母亲，我记住了。”顾铮点头，母亲竟然唤娘为秀儿了。 “大姐姐，越城老百姓都在传着大姐夫的丰功伟绩，你赶紧跟我们说说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顾瑶挽着顾铮的胳膊兴奋的问。 顾盈也是一脸好奇，越城的百姓把大姐夫说得神乎，不过越城几十年来，外族和异邦确实是个祸患，如今直接给卡了，简直想像不出来那场战争有多么的激烈。 “赶紧说说。”顾鸿永心情又恢复过来，这个月他心情是又好又坏，好的是儿子被调去了暨县，那也是升官啊，而且是越级。再从暨县回来一定能当上个大官，坏的是，这个王庶娘每天在他眼前晃荡就算了，还气他，哼，看她生出一个有用的女儿来，就算了。 顾铮自己没参与战事，把在村子里收到的情报以及去了军营之后的事情详细的说来。 顾家人听得胆颤心惊的，特别是大姑爷受重伤的事。 “幸好没事。”元秀儿拍拍胸脯，这么优秀的女婿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大姑爷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功绩，我看来，内阁首辅之位非他莫属了。”顾鸿永比任何人都激动，他一生都想得到个有实权的官位，可老天偏偏不如他愿，自己得不到，儿子女婿得到也是一样的。 卫氏轻轻一笑：“现在位上的内阁首辅还在呢，起码再过个四五年才回家养老。” “就算不是首辅，也肯定不会差。”顾鸿永乐呵的说。 顾瑶眼珠一转，拉着顾铮走到了一旁轻声道：“大姐姐，十二皇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应该也在这几天。”这么大的战事，十二也是参与了的，必然要回来受封，顾铮又想到一个问题，边境大患解决，那谢韫收拾了残局后，应该也会返回越城吧，要不然大材小用了。 “阿铮，你们晚上应该是要去你公婆那吃饭吧？”卫氏问道。 “是。相公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肯定也是极为担心的，晚上过去说说话。”她去了南境，公婆必然关心着南境的事，暗卫沈峰得到消息应该也会告诉他们。 “应该的。”卫氏点点头：“那等过几天你和姑爷过来吃顿饭吧。” “好。” “你啊，说走就走，实在不应该，你不知道你娘亲急成什么样了。”卫氏微责的看了顾铮一眼，一家人都在为她担心，毕竟那是战场。 “平安回来就好。”元秀儿骄傲的看着女儿，担心归担心，可女婿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她也高兴。 顾鸿对着元秀儿永冷哼一声：“嗬，是谁半夜急急的过来敲门，哭的要死不活的？” 元秀儿倒是被噎了下，随后又道：“这不是阿铮的二爹没人吗？他回来后，我找过你吗？” 顾鸿永脸色顿时又铁青了，做为男人最忌讳和别的男人比，这个该死的女人。 顾铮：“......”娘总是这样去刺激父亲，不太好吧？ 卫氏头疼的看着这两人，只希望元秀儿尽早与燕子献成亲，要不然时不时的往这里来，她看着也头疼，问她：“你和燕将军的婚期何时定下？” “前段时间找高僧算了算，他说半个月后是个好日子，可那日子我不满意。”元秀儿一脸愁道。 “为何不满意？”卫氏问。 “我喜服上的丝线那是雪蚕丝制成的，那雪蚕一年也就吐那么点，还少个袖子呢，。”元秀儿喜滋滋的说：“将军说了，过个二十天就能送到，所以我想在二十天之后再成亲。” 一旁的顾鸿永翻了个白眼，真是败家。 卫氏点点头：“皇上和皇后娘娘赐下了不少的御品，过几天进宫谢恩时别忘了平常教你的礼仪。” “我知道。”学了这么久，进了宫她保证不丢人。 看着娘如此，顾铮有种吾家有娘初成长的欣慰，想想以前，想想现在，真是天差地别，娘活得明明白白，这点她比不上。 顾铮和家人多说了会话，回去时已经是傍晚。 一个月没回来，家里的一切是素兰和绿丫两人的主持下井井有条，顾铮给家里的下人们都带了南境那边的礼物，大家都高兴的很。 顾铮见到沈暥时，他在书房和沈峰说着话。 “哟，大嫂回来了，这次打仗大嫂可也是首功啊。”沈峰开着玩笑。 “我给翠红带了一些南境的礼物，你待会别忘了带回去。”顾铮笑道：“还有一些孩子的衣杉，南境那边的衣料挺不错的。” “好咧。”沈峰不与客气。 顾铮觉得沈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也没想什么，道了句：“你们赶紧些。”就出去了。 “兄弟，收回视线了。”沈峰在沈暥眼前挥挥手，道：“日日在一起，还没看够啊？话说你这次打了仗后变化很大啊。”那种感觉说不上来，越发清冷了。 “你也是。”沈暥望着这个发小，第一次真心的笑了笑，沈峰活着，很好。那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孤独一人。 沈峰：“......” 不过让沈暥没料到的是，对于他的暗卫顾铮都是知道的，从和沈峰的聊天中，竟然是顾铮让张荷帮着他的暗卫队改良，也因此现在属于他自己的暗卫营堪比一支军队了。 “对了，许昭上回偷偷溜出去祭拜他娘，险些被别人认出来，我已经处罚了他，你就别再骂他了。”沈峰道。 许昭，这个孩子自他母亲难产而死之后，蓄谋几个月回了家杀了自己的父亲和阿奶，自杀时被他救下，做了暗卫以来对他一直是忠贞不二的，沈暥点点头：“是时候让他接些困难的任务。” “他也正说呢。”沈峰笑道：“赶紧出去吧，嫂子估计等急了。”说着率先离去。 沈暥出主院时，看到妻子已经打扮好，一身简单的常服，发饰上插了根银蝶小簪，依然美丽。也不知道是去哪，他也不问，多问容易出问题。 第493章 一家团圆 上了马车，还没等沈暥坐好，顾铮就习惯性的半瘫在他身上。他已然习惯这个女人的内外不一致，倒也真性情。 “相公，你是不是要升官了？”顾铮抬起头看着他。 沈暥被妻子眼中的期待逗笑，轻嗯一声：“明天圣旨就会下来，会任内阁大学士之职，同时辅助首辅做事。” 顾铮眼晴一亮：“辅助首辅做事，就是说皇上把你视为未来首辅了？”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却是和上一世一样的。 沈暥微怔的看着妻子如花儿盛开一般的笑容，有人为他而高兴，他的事也能同人分享，这种感觉已经没久没有过了：“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我现在立下大功，哪怕是面子上，皇上也要做做样子。” 顾铮点点头：“这个皇帝够卑鄙的，不过他也不能拿咱们如何。对吧？” 沈暥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窗外的闹街吸引，倒不是属于傍晚的繁华让他迷眼，而是这些熟悉的楼房铺子，他们这是在城南。 “这个时候了，三伯家的豆腐铺子还这么热闹啊。”顾铮看到沈三伯的豆腐铺还有人在买：“这样好的生意，我看三伯第三间分铺也要开了。” 沈暥猛的将窗幔全部掀起在集市上搜寻着，果然看到了记忆中的三伯和三伯母，两人招呼着客人，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怎么了？”顾铮觉得丈夫的神情有些奇怪，“你不会把这些也忘了吧？” 沈暥的脸色很惊喜，三伯和三伯母从暨县回来后确实开了豆腐铺子，却没想撞上了以前常逛青楼的贵族子弟，三伯母以前是青楼女子的身份，三翻四次的调戏让三伯母羞愤不已，自尽身亡，三伯受到打击，终日疯癫。 “三伯母以前青楼的身份，可有人来欺负？”沈暥隐下心里所想，面色如常的问。 “有啊。不过有几位大伯大婶在，谁敢欺辱三伯母，我们就跟他们拼了。”顾铮爽朗一笑，她还记得当年那王家三爷欺负三伯母的事，都被他们给一一收拾了。 沈暥突然想到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他执着于仇恨，来到这里后并没有多想什么，可身为他的妻子，对谢韫是极为包容的，他当时恼过，现在想来，这说明什么？下一刻，他拽住了顾铮的双手。 “怎么了？”顾铮被吓了一大跳。 “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爹娘那，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平安回来了，也要去报个平安吧？” 沈暥生平第一次失态，眼眶湿润了，在这个世界里爹娘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 “相公，你怎么了？”沈暥的神情很不对劲，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随后又一脸激动，不停的转换着，她从未见到他如此，顾铮不安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暥抱住了妻子，紧紧的。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顾铮不明白怎么突然这样。 “这一刻，我从未如此庆幸。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定会护你们平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如果是让他再次能见到亲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顾铮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护着他们啊。 马车才到弄堂里停下，沈暥已经先一步下马车，他甚至连顾铮也忘了，朝着记忆中的路走去，步伐没有像以往稳重，显得急切。 不等车夫拿马凳过来，顾铮跳了下去，看着远去的丈夫，他竟然把她丢在这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见公婆有这么迫不急待吗？ 顾铮又觉得自个太矫情，这么点小事，见父母自然是开心的，她也想早点见到公公婆婆。 让顾铮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刚进沈家的院子，就见沈暥抱住了婆婆，婆婆的手里还拿着一些蔬菜，应该是刚从自留地里出来。 明显婆婆是被吓着了，素来淡然的素脸透着讶异，随即轻拍着儿子的背道：“你这次去南境受了重伤，可把我和你爹给吓坏了，总算平安回来。” “娘，我想你了。”沈暥一直在压抑激动的情绪，声音里还是泄露了些许。 “娘也想你。”沈母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来抱抱爹啊？”沈父从灶房里出来，看到儿子只抱着他妻子，很是吃味。 沈暥并没有放开母亲，而是张开了一只手，将父亲也拥了进来。 门口看着这一切的顾铮有种不真实感，沈暥的情绪向来内敛，这样表达出来是从没有过的，就好像他和公婆有十几年没见面了似的。 这次，沈暥很快放手了，神情也变了回来。看到顾铮时才想到自己没有等她，一个人跑了过来。 素兰早已让人来说过来这里吃晚饭，因此沈母准备的都是儿子和儿媳爱吃的。 就像以往一样，说话最多的不是顾铮就是沈父，沈母和沈暥负责听和微笑，而这一餐饭，沈暥更多的是怔忡，他看着妻子给父亲和母亲带来了欢笑，看得出来，父亲和母亲对妻子是打心眼里就喜欢。 “竟然这么危险啊，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沈母听着儿媳妇道来战场上的事，后怕的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去这么远又危险的地方，太大胆了。” “婆婆放心，还有下一次的话，我肯定是缠着相公一起去，不会再偷偷跟着去。”顾铮抿嘴一笑。 “你啊。”沈母哭笑不得。 一会，沈父又说起他育的苗儿来，很是沮丧的说又失败了，不过积累了更多的经验，还说起了顾铮一直盼着的辣椒，他找到了种子也开始培养，这个比较耐活，今年应该能有收成。 一家人正说说笑笑着，沈大伯母的大嗓门传来：“阿暥回来了？” 四人出去时，就看到沈大伯一家，二伯一家，三伯一家子都来了，大家围着沈暥关心这关心那的。顾铮去战场的事，除了公婆和顾家人没人知道，因此只在旁附和着说话。 此时，沈暥的目光落在了小毛儿沈勤的身上。 第494章 荒唐之事 “阿暥堂兄，堂嫂好。”沈勤过来打招呼，十三岁的他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进了最好的东林书院读书后，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和沈家人的‘珠圆玉润’不同，从现在沈勤的身形来说，长大后肯定是俊俏一类的，是个美少年呐。 看着少年郎脸上的阳光，沈暥的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十年后，就是这个男孩想取他代之，给他使了不少的拌子，不过在那里他并不是三伯和三伯母的养子，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沈勤一直记得沈暥堂兄小时候对他的关怀，打心里就尊敬着，今晚难得有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行了一礼说：“堂兄，学院里夫子讲的有些我还不懂，晚上你有时间帮我解一下惑吗？” “好。”一切都变得不同，这儿的沈勤眼中透着对他的喜欢和尊敬。 “这孩子不仅帮着三弟他们分担家事，学习更是不落下的，真是个好孩子啊。”沈家大伯母二伯母都有些感叹。 大家都在说着沈勤的好，聊得开开心心的，顾铮心里的异样感是越来越多。沈暥很在意沈氏家人，就算平常性子再冷清，也会有笑容，今天的沈暥脸上也带着笑，就是看着大家的目光透着一股子像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哪怕他掩饰的极好。 而对小毛儿，也就是沈勤却过于冷淡了。沈暥一直视小毛儿为弟弟一般，只要见面就会问学问之类的，平常有好的书集也会让下人拿到三伯母这里，今天那种感觉顾铮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说了一会话后，沈家的几位堂兄堂嫂们也来了，梅儿堂姐是最后到的，生意太忙。大家都围着沈暥问战场上发生的事，问他的伤。 沈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心情，眼前的这些亲人，受到他的连累，死的死，伤的伤，痛到他的心也早已麻木，如今，他们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气色很好，有着自己的铺子，生意做的极好，梅儿堂姐和离，不像上辈子那样被男人囚于婆家含恨而死。 这儿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而温馨，他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沈氏亲人们离开时，已经快到半夜。 “不用收拾了，这么晚，赶紧回去吧，院子明天收拾也行。”沈母对着正要拿扫帚过来清扫的儿媳妇说。 顾铮想了想，也好。 看着一旁的儿子和丈夫在说着话，沈母拉过了儿媳妇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婆婆？”顾铮奇怪的问道。 面对儿媳妇笑意盈盈的脸庞，沈母最终还是选择不说：“没什么，早些回去休息吧。”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离去时，沈暥再次深深的看了父母一眼才上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沈父一脸骄傲的道：“儿子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嘿嘿，像我。” “他不是阿暥。”沈母喃喃。 “什么？” 沈母回过神来，望着丈夫一脸自豪的模样，淡淡道：“没什么。”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好像都一样，又似有些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眼神，小动作都一样，家里放东西的位置他也知道，但沈母就是认为这人不是她的儿子。 她想跟顾铮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身为儿子的枕边人，她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啊，如果没有，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多想了呢？ 此时马车内。 顾铮并没有像以往那般一上马车就靠躺到沈暥的旁边，而是静静坐在一旁。 反倒是沈暥有些不太习惯了，从南境开始，妻子就会偎在他身上，有时见他抗拒，会硬抱着自己，今天这般的疏离和沉默都很少见，不禁问：“你怎么了？” 顾铮内心不停的在翻滚，从南境受伤醒来，她就觉得丈夫变得不一样，只不过言行举止，一些日常的习惯都相同，加上张荷的那些解释，她也说服了自己。 可面对自己亲人表现出来的样子，那不该是一个失去记忆人该有的表现。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顾铮抬起头，冷冷直视这个男人。 沈暥目光一动。 “说，你到底是谁？” 沈暥沉默，他一直知道妻子在怀疑他，他们都是沈暥，是同一个人，大同小异，而这份小异也是他们间最大的不同，今天必然是露出了无法补救的破绽，才让她的怀疑落实。 “沈相。”顾铮轻轻吐出两字：“你是上一世里的沈暥，是不是？” “你带着那世的记忆？”沈暥骇然。 顾铮只觉手脚冰凉，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没想到他承认了，那么直接的承认了，是啊，这世上如果还有人习惯相同，小动作相同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她惊望着他，好半天没有回神， 妻子的神情很不对劲，沈暥伸手想去碰她，被她避过。 马车里诡异的安静。 “这不可能的。”顾铮不愿相信，但内心也知道，赵元澈能重生，她能穿越，沈暥自然也能：“那我相公呢？他在哪？” 看着妻子脸色大变，声音里透着的压抑，沈暥沉默了下后道：“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原来的沈暥去了哪里，或许死了？或许沉睡着？ “你把他还出来，你把他还出来。”顾铮抓住沈暥的双肩用力摇着，声音近乎失控。 “我没有办法。他要真的能回来，以他的性子早就该回来了。”沈暥抓住妻子的双手，平静的直视着她愤怒的视线。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心里是清楚的。” “我不清楚，你不是我的丈夫，这儿不是你的世界。” “我是你的丈夫，哪怕在那个世界也是。”沈暥平静的表情，淡漠的声音，说出来的话犹如雷响。 “你说什么？”顾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为我挡了一箭，我曾受那世的燕将军所托要照顾你，且那时你既入不了顾家祠堂，也不可能进皇陵，我将你葬在了沈氏族墓中，以我妻子的身份。此后百年，你将受沈氏子弟的香火。” “荒唐。”顾铮觉得这事是她听过最为荒唐的事。 第495章 久仰大名 “这并不荒唐，你为我挡箭救我一命，我为你立下墓碑，受沈家子弟贡奉。”沈暥看着妻子一脸反感的模样淡淡的说。 “我没有为你挡箭，也不愿为你挡箭，我那是被你的手下推过来才挡下了那一箭。”那世里，就连赵元澈的事她都可以释怀了，唯有这窝囊打酱油的死法一直让顾铮想起来就气得很。 沈暥微怔了下，毕竟那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可能是喜欢上他了，没想到是被暗卫推过来为他挡箭的。 “如果你回去了，麻烦把我的墓碑从沈氏家族墓中移出来，我不做他人的妾室。”顾铮可没忘这个男人是有妻室的，她只做这世沈暥的妻子：“而且我并不在意死后会如何。” “你不是妾室，而是我沈暥唯一的妻子，我与王氏从未下过聘成过亲，所谓下聘成亲乃借我沈氏家族中的子弟娶妻而传出，也因此官府中并没有我和她的婚书，我与她也从未同房。”沈暥的声音不缓不疾，平淡平静，多年的官场生涯与亲人的逝去，让他的性子变得更为冷淡：“还有，我会留在这里。” “你敢。”顾铮听得惊呆，最后一句话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在原来的世界里，谢韫掳了我母亲养在别庄成为外室，谢夫人为了报复我母亲杀害了我父亲，母亲知道后当晚自裁于谢韫面前，甚至我所有的亲人都卷入其中，而这些事情全是当今的皇帝在幕后推进，他用我来对付谢韫。” 顾铮没有想到上世的沈家会这么惨，而沈暥在讲这些的时候，太过平静，平静的仿佛是外人之事般，这就是沈暥与她丈夫的区别。 “不过你放心，我替他们报了仇。”沈暥淡淡的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这些，或许是想让顾铮了解他。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管上一世如何，我只要我的丈夫回来。”顾铮厉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提，也不愿去回想。 “那原来的你呢？你出现在了这里，原来的那个你还能回来吗？” “原来这具身子的主人已经死了，我不是顾铮，而是来自异世的人。”顾铮并不避讳讲这个。 沈暥拧了拧眉，异世？竟然还有这种事。 马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铮心里乱的很，她早该想到的，从沈暥受伤醒来后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应该察觉出来才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真正的沈暥到底去了哪？ 她不愿相信丈夫死了，他怎么可能舍得她呢，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她想到了一件被她所忽略的事。 就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来：“大人，夫人，到家了。” 不等马凳拿过来，顾铮已经跳下了马车，她要去找张荷和小金，才跑到府门口，胳膊被拉住。 “阿铮。”沈暥唤她。 “放开我。”顾铮挣扎，她不想被沈暥碰，内心里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想到那几次的亲密接触，想来也是心有余悸：“还有，阿铮这名不是你该叫的。” 沈暥只好放开了她，看着她急急的跑进内院里，那方向应该是去找张荷了，想到俩人时不时的冒出老乡两字，沈暥知道张荷和顾铮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温暖的，是有颜色的，沈暥孤单久了，也冷了很多年，亲手替大家报了仇后，他已无所求，谁想能会突然来到这里，再次感受到了那久围的温馨，他确实有想留下之心，但若是这里的人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勉强。 顾铮来到张荷的院子里，张荷正在做着一个小手工，风来和小金不在旁边，也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张荷奇怪的看着老乡。 “张荷，沈暥不是沈暥。”顾铮将事情说来，声音哽咽中透着慌乱。 听完，张荷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上一世的那个沈暥过来了？特奶奶的，怎么想都没想过会是这种可能啊。 “你还记得赵元澈的那些高僧吗？我方才想到，这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赵元澈的死和沈暥突然过来，时间上很近啊。 “赵元澈那边风来的人不是一直盯着吗？等她回来问一问就知道了。”张荷说着，拉着顾铮就朝着主院去：“走，去见沈暥。” 见到沈暥时，他站立在院中，正望着天空的明月出神，月光清冷，他亦冷。 就算是同一个人，什么都可以相同，但那眼神和气质却因岁月的沉淀与遇事的不同有差别。 当身份挑明，就很容易分辨两人了。 张荷微张着唇不可思议的望着沈暥：“沈相，久仰大名啊。” 沈暥：“......” 顾铮：“......”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沈暥还活着吗？”张荷开明见山，她和顾铮最为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只要意识不灭，他是会有感觉的。 “或许他去了我那个世界。”沈暥不正面回答。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张荷打量着他，相爷的气场就是不一样，不过这里的沈暥好歹还有人间烟火，这位沈相没有，先前他隐藏着，现在身份都知道了，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了上位者的距离感。 “我想知道，你在那一世里为谁做事？”张荷问，这些日子她一直有个怀疑。 “你倒是直接，不问他的事了？”沈暥看向一旁的顾铮。 “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回来的。”顾铮现在已经平静了心情，知道这事急不来。 “我是搞事业的，她是事业恋爱一体的。就像阿铮所说的，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沈暥回来的，在无计可施之时，事业拖不得，沈相，”张荷要把心中的怀疑落实：“你为谁做事？” 顾铮知道张荷说的是对的，也知道她想问什么，同样看着沈暥。 “皇后。”沈暥淡淡的道，他一直是皇后的人，而不是皇帝的人，在这个年纪时，他已经深得皇后的信任，而这个世界的沈暥，别说信任，与皇后之间没有丝毫的关系。 第496章 再次惊呆 张荷不意外这个回答，没去南境的日子，她一直在暗查着皇后，能肯定暗中那股子跟踪她的人是皇后的人：“皇后的暗士是谁在训练的？” 顾铮目光一动，张荷跟她说过，那些暗士的武功路子跟她的极像，但又不是皇帝的人，她怀疑皇后身边是否有和她们一样的穿越者在。 看着张荷神情的凝重，沈暥那个世界所有的疑惑此时就解开了，张荷和顾铮都不是这个世界，应该说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而是来自另一个异世，这也就说明她的那些小发明是从何而来了。 “皇后。”沈暥淡淡道。 “皇后亲自训练的？”张荷不信：“这不可能。” 皇后跟她们一样都是穿越者吗？顾铮想了想与皇后之间的相处，虽然次数不多，但完全看不出来。 “你把自己灌醉了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沈暥上世的一大疑惑，他也曾好奇这个问题，皇后只说了她有一个朋友，平常如同陌路，可喝醉了酒后，俩人就会成为闺蜜，现在他猜皇后这闺蜜应该就是张荷。 张荷和顾铮互望了眼。 这跟张荷喝醉酒有什么关系？顾铮觉得沈暥这话说得古里古怪。 张荷愣了愣，难道她酒后发生了什么事？ “请问沈相，那‘破’组织的幕后真正之人可是皇后？”张荷又问。 “不错。”沈暥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遮掩着，不管他最后结局如何，他都不希望这一世的亲友有什么意外，把她们想知道的事告诉她们只有益处。 “领头人是谁？” “夏祖承。” 三个字一出，顾铮和张荷都瞪了大眼。 “当年皇后为皇上挡了一剑，命危之时让夏祖承将军护送着回越城，没想中了埋伏，夏将军死在了那一场战役中。”张荷将这段往事说来，“沈相的意思是说，夏祖承将军并没有死，而是去组建了‘破’组织。” “皇后并未受伤，只是一个得到皇帝信任的算计而已。看你们的表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沈暥也觉得怪异，这个时候他组成的暗卫早已成熟，不该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在中间的成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沈相，那夏家大房的嫡长子如今成为了十一公主的驸马，在外一副纨绔子弟之相，这也是装出来的吗？”顾铮觉得这夏家藏得太深了。 沈相这样的称呼让沈暥微怔了怔，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相公两字，如此陌生且疏离的叫唤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夏家一族都是破组织的重要人物。” 顾铮听得心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矛头，一个没子嗣的皇后，如此大费周章，说明什么？ “她想称帝？”顾铮和张荷异口同声。 “在我那个世界，她已经称帝。”是他辅助皇后称帝。 两人都倒吸口冷气。 “这么劲爆。”张荷不敢置信，这可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梦想啊，一代皇后不成，一代女皇也可以啊，奈何被满腔的恋爱脑所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么一个温婉端庄的皇后，顾铮实在没看出半点女强人会有的姿态，谁能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并且一直在不断的壮大实力。 “轮到我问你们了。”两人的表情让沈暥知道她们得到的信息无比的少：“顾铮为何会与我成亲？这个时候的我，早已与皇后达成了默契，现在看来，我竟是皇帝的人？” 顾铮一一将事情的发生说来，这世轨道的改变，全因赵元澈的重生，他改了开头，还设计沈暥成为了他的人，事情的发展才越来越不一样。 “原来如此。”赵元澈的一个举动，虽然让这个时代的沈暥有着诸多的受限，同时也让所有的悲惨避过了，沈暥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能确定的是，挺好，大家都活着，真的挺好。 “一个月前，赵元澈死了，他请了几十位高僧来做法，而恰好这个时候，沈相也来到了这里。”顾铮等不及风来回来问这事，她总觉得这个沈暥会知道些什么。 她也有所怀疑了？望进顾铮既焦急又担忧的清澈美眸，沈暥知道她并不是在担心着他：“赵元澈请高僧过来，是想这世再重新来过，至于我来这里是不是因为他，过几天应该也能得到答案了。” 这世重新来过？顾铮的脸色一白。 “你绑架了那些高僧？”张荷讶道，这速度也太快了。 “请了他们过来而已。”沈暥淡淡说。 “这种事，他们愿意说？”这种因果轮回的事，能少一个知道就少一个，张荷可不觉得那些高僧会说。 “我让手下抓了一些百姓到他们面前，他们一次不说，我杀一人，二次不说，我杀两人，杀到他们愿意肯说为止。” “你这是滥杀无辜。”顾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沈暥轻嗯一声：“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他手段应该相对温和。 张荷没说什么，能做上辅相之位，又能同时在帝后中间周旋的，这种手段只是轻的而已，顾铮也说过，沈相的那个世界，所有亲友死的死伤的伤，不变才怪。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张荷问，她不会单纯的认为沈暥什么也不会做。 沈暥却是望向了顾铮：“你要是不想被人怀疑，就应该像平常一样待我。” “我要去见那些高僧。”顾铮只想让她的丈夫早些回来。 “如果你不能像平常那般对待，我们会有危险。”皇帝是个多疑的人，这次进宫，皇帝显然是极不愿意他突如而来的大功劳，接下来怕是不安生。 顾铮知道沈相说的是事实：“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高僧那儿，我会让他们说出真想。”沈暥淡淡说。 “不，我要亲自去见他们。”顾铮记得沈暥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要留在这里，以他的性子，谁知道见着了高僧会做些什么呢？她不能冒这个险。 沈暥没说什么，便是允了。 第497章 秀儿往事 风来和小金高兴的回来时，发现一家人在喝酒，大人和夫人小酌，张大娘像是牛饮一般，喝的还是最烈的白干。 满满的两坛酒，很快见了底，也没见张荷有醉的迹象。 顾铮没想到张荷的酒量如此之好。 小金闻了闻飘在空中的酒香：“真是好酒啊。”说着也过来坐下喝。 “夫人，这是干嘛呢？”风来问道，大家虽然在喝酒，又与平常喝酒的样子有着很大区别。 “待会就知道了。”现在顾铮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张荷喝下第五坛酒时，打了个饱嗝，下一刻扑在桌子上。 “张荷？”顾铮忙走过去轻唤她，张荷未有声响。 就在顾铮要扶起她时，张荷猛的站了起来，通红的脸颊，嘴一张，浓烈的酒气差点把人熏醉。 “你是谁？”张荷一插腰，瞪着顾铮看，目光又从沈暥，小金，风来身上扫过：“你们都是谁？我为什么会这里？” “......”顾铮讶异的看着她：“你不认得我了？” “我应该认得你吗？”张荷哼哼两声。 “那你还认得你儿子吗？”顾铮拉过也有了六分醉意的小金。 “儿子？荒唐，我才二十来岁，哪来这么大的儿子，我要为母仪天下而奋斗。”张荷说着就要离开。 “张荷，你可认识一个叫蒙好的人？”沈暥出声。 张荷醉朦的目光亮了一下，转头看着他：“当然认得，那可是我的好闺蜜，我们聊天聊地，聊古聊今，你们别看她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其实心里藏着一颗野心呢，不过我支持她。” “你跟她聊了什么？”蒙好是当今皇后的闺名，沈暥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已经证实了。 “都是秘密，怎么能告诉别人？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张荷身子摇摇晃晃，一个踉跄后又坐了凳子上，困惑的看着沈暥道：“你和我闺蜜认识？” 此时，素兰走进了院子，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愣，随后禀道：“大人，夫人，燕将军和燕夫人来了。” 娘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燕将军也来了？自南境回来后，还没有去拜见过燕将军。顾铮道：“风来，把张大娘扶回去休息吧。” “是。” 燕将军身着常服，一身的肃杀之气被隐藏的极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严肃的家主，不会与战场上的大将军联系上，顾铮知道，他这样的改变是为了她娘。 “见过娘，燕将军。”顾铮上前施了礼。 “娘，燕将军。”沈暥也行了礼，没有一丝的不愿，这一声娘喊得更为自然。 顾铮多看了他几眼，心里不自然极了。 “喊什么将军呐，你们该叫二爹了。”元秀儿坐着喝茶，听到女儿女婿的喊法纠正。 这与礼不合，但顾铮也知道娘向来不按牌理出场，便乖巧的喊了声：“二爹。” “二爹。”沈暥自然也是跟着唤。 顾铮看了他一眼。 “好，好。”燕将军是个严肃的人，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不苟言笑，今天却是扬着嘴角，眼底眉梢都是春风笑意。 燕将军等了娘二十年，这样的深情是让人动容的，因此顾铮打心里就接受了这个二爹，更别说前世那样的无悔守候了：“娘，二爹，我原本打算明天就去拜见二爹的。” “没事。我就想来看我女儿和女婿，阿暥啊，身体应该都恢复了吧？”元秀儿目光落在沈暥身上，唔，女婿气场好像比以前更冷了。 “多谢岳母关心，小婿已经没事了。”岳母和燕将军都关心的看着他，沈暥想到见母亲和亲族时，他们的眼神也是如此的，清冷的目光有了些许的暖意。 “女儿啊，明天下午我要进趟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你把风来给我，我要让她给我上妆。”元秀儿今晚过来最主要就是来讨风来。 “进宫的妆母亲那边应该会帮你准备的，风来又不懂这个。”顾铮奇怪于娘怎么想到用风来。 “我就要风来替我画，将军说，她可厉害了。”元秀儿朝着燕子献甜甜一笑。 燕子献的目光除了讲话时施舍了顾铮沈暥几下，这会都在妻子身上呢。 风来擅于乔装，虽说化妆也可以，肯定是不如母亲身边的人精致的，不过娘既然想让风来帮她上妆，顾铮就点点头：“明天中午我就让风来过去。” 话音刚落，风来的声音就传来：“张大娘，咱们先回院里吧，您喝得太醉了。” “醉？我千杯不醉，你敢小瞧我？想当年，我在军营里的时候，一众大老爷们都被喝趴下了。”张荷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踉跄的进了堂内。 “秀姨，义父。”风来打了招呼，看着顾铮无奈的道：“夫人，张大娘不想回院子，我打不过。” 张荷的事风来早就用暗信跟他说过，因此燕子献见到她时并不惊讶，俩人之间倒也谈不上多有交情，见过几面而已，她是帐内谋士，而他负责帐外，就算说不认识也可以。 “这不是燕......”张荷打了个酒嗝，燕将军的名字还没有喊出来，看到他身边坐着的女子时，一手指着元秀儿的脸道：“是你啊。” 元秀儿眨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我家蒙好一直在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这下被我找到了吧？”张荷嘿嘿一笑。 “你认错人了。”元秀儿脸上的无辜表情僵了下。 “怎么可能认错？唔，好像胖了不少？我不杀你，不过你别被蒙好找到了，她可还记得你偷听她秘密的事。”张荷说完又打了个嗝。 元秀儿娇脸一白，也不装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记得呢，这怎么办呢，明天下午我还要进宫呢。将军？”喊完嘤咛一声扑进燕子献怀里寻求安慰了。 顾铮听得一头雾水：“娘，怎么回事？” 沈暥脑海里搜寻了这位岳母的事，没有印象。 “有我在，不会有事。”燕将军安慰着妻子，声音尽量放柔：“你是怎么认识皇后娘娘的？” 第498章 一面之缘 “有过一面之缘。”元秀儿一脸委屈的道：“那时我打扮成婢女的模样想去接近已逝的顾老夫人，没想到进错了地方，看到她，”指了指张荷，“对另一位女子的说着故事，说女人都可以做皇帝什么的，她旁边坐着的女子便说，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女皇帝。” “女皇帝多好啊，从今往后就不会再受男人和这个社会的约束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张荷又打了个酒嗝，憨憨的笑着：“就像武则那样，羡慕啊。” “就因为娘听到了这个，所以皇后娘娘要杀娘吗？”顾铮知道这确实是杀头的大罪。 “我当时走掉的话，她们就不会发现，可觉得这事还挺新颖的，那故事也好听，就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元秀儿一脸后悔的道：“张荷问那个女人，看赵肃的模样应该是个长命的，要是他太长命了就没戏了，那个女人就很轻的说了句，那就让他早点死吧。” 所有人：“......” “赵肃，那可是太子的名讳，我当时吓得倒抽了口冷气，就被发现了。”那些人一直在抓她，她又知道了赵肃是太子的身份，那个曲折哟。 顾铮没想到娘和张荷皇后娘娘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娘，那天张荷说你有些熟悉，你说没见过面，装的可真像。” “这种事，傻瓜才会认。”这几年，她就安安心心在顾家躲着。 顾铮有些哭笑不得：“你问我借风来，是想让风来给你乔装一下吗？” 王庶娘点点头。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燕子献没想到妻子还惹出过这种事，她一向是最为胆小，也最为惜命的。 “没有了。”元秀儿摊摊手，这样一件事已经够她担惊受怕的。 燕子献无奈的看着她。 “你们都是谁啊？这儿又是哪里？”张荷指着众人。 顾铮看着张荷那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样子，把她拉到了一旁，轻声道：“张荷，我是你老乡，和你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你真是我老乡？”张荷激动的看着顾铮。 顾铮点点头，行吧，再认一遍吧。 “好，太好了，走，我们去找蒙好，哈哈哈，这个世界将是我们的天下。”张荷一脸豪气的道。 “等一下，张荷，你告诉我，你教了蒙好哪些东西？”这是顾铮要弄清楚的。 张荷想了想，后又贼贼一笑：“我给她身边的小子教了几套拳法，还告诉他暗卫应该怎么训练，至于别的，我什么也没教，留着后招呢。”一个要母仪天下的人，自然要有点心计。 这一夜乱的很，张荷喝醉了酒直闹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 顾铮发现喝醉酒后的张荷心思单纯的跟个孩子一样，问什么就答什么。 风来跟着燕将军和元秀儿去了。 知晓了沈暥的身份，风来自然不可能再和他同床，为了不被外人怀疑，俩人还是在同一个房间，只不过一个床上，一个地上而已。 昨睡前，沈暥一脸若有所思，顾铮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前这个局面怎么破。 就在顾铮要入睡时，沈暥清冷的声音传来：“能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吗？” 她和沈暥的事其实平淡又普通，两个沈暥一比，沈相是传奇，而她的丈夫是慢慢成长型的，因为赵元澈，一切的成就变得缓慢。 顾铮将她和沈暥的事一点点说来。 因着沈暥的升职，连着几天顾铮都收到了不少贵妇的贴子，能推的，她都推了，不能推的她会应付一下。 元秀儿进宫谢恩时，恰好碰到卫氏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自然，这也是卫氏安排好的，一切都很顺利。 燕将军准备着婚礼，事无巨细的都亲自过问。 等沈暥有空的时候，和顾铮一起去了顾家。 知道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不同，可看到顾家人时，沈暥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这个世界的一切平整祥和，大家都是说说笑笑的，没有半点的腥风血雨。 “正钦倒傍晚时也会到家，大姑爷，咱们今晚一定要多喝几杯酒。”顾鸿永这段日子真是高兴坏了，拉着沈暥开始说着话。 顾盈和顾遥跟顾铮说着越城书馆的近况，书馆已经落成，戏本子也开始培训上了，待再过个月把就能开张。 “大姐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顾瑶兴奋的说，她已经等着数钱了。 顾盈抿嘴一笑：“她啊，一直想着快点开张。” “三姐姐不期待吗？”顾瑶嘴一噘，明明比她还期待来着。 “期待啊，这书馆我可占了三成呢。”顾盈不知道有多紧张，亏了她不怕，不过这几个月来她都亲力亲为，那种感觉就像是养大的孩子，总希望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有你们两人在，我放心的很。明天我去一趟。”看着顾盈终于回来的笑脸，顾铮比谁都高兴。 “大姐姐，大姐夫一直在看你呢。”顾瑶手肘子顶了顶顾铮，扑哧笑说：“你们都老夫老妻了，感情还这么好啊。” 顾铮看向沈暥，沈暥在对上她的目光后又移开了视线。 倒是顾盈，察觉出了些许的不一样，大姐姐的眼神里透着一些落寞，是出了什么事吗？又想到了丈夫赵元澈，死讯从西北传来时，她连一丝伤心也没有，皇帝也直接让其原地下葬，不必送回越城。 那一刻，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她不想再和赵元澈有任何的接触，一个人过日子舒坦多了。 顾正钦回来时正好赶上吃晚饭。 顾铮觉得二弟弟黑了许多，眉目之间褪去了少年郎的稚嫩，多了几分做官的清肃，想到上世弟弟的妻子是暨县人，而今他和忠勇公的嫡女有着婚约，也不知道两世之间会不会有所纠缠。 饭后，按往常一样，男人们去了书房，女人们则在偏堂里说着话。 面对顾铮的所虑，卫氏倒是平和的很：“姻缘天注定，再说以正钦的性格，既有了婚约，就不会胡来。” 第499章 很难拒绝 倒也是，顾铮觉得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如果夏家是破组织的管理者，那夏家这位嫡女是否也参与了呢？ 一家人直说到了深夜才散。 马车内。 顾铮和沈暥一人坐一边，原本喜欢懒着身的顾铮坐得笔直，就算是同一个人，可灵魂不一样了，总归是不同的。 “你和他们相处的很好。”沈暥如此说。 顾铮轻嗯了声，比起上辈子，这一世是圆满的。 “阿铮，我有个不情之请。”这个问题，沈暥在脑海里已经想了多时。 “什么不情之请？” “我想住回父母那儿。” 顾铮愣住，随即想到在那世里，沈相什么也没有，倒也能理解：“好。” “谢谢。” 马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顾铮是一身的不自在，明明是最熟悉的人，一下子竟变成了陌生人，不，也不算是陌生人，真的交集不多。 “明天我们去永宁寺，那些高僧我安置在寺里。” 顾铮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太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回不来了呢？”沈暥问，她眼中的欣喜他看在眼里。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顾铮想也不想就说，“沈暥一定能回来，他舍不得我。”说着，恼怒的看着他：“沈相，你是你，他是他，这个世界不是你的。” 沈相垂下眼帘，也遮住了眼中闪过的复杂之情：“我只是这么一说，只要他能回来，我就不会占着。”说完抬眸直视着她：“你不必如此戒备我。” “我没有戒备你，我是怕你。”顾铮也不怕直白的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怕，她没有说，但她知道他懂。一个失去的世界，是残酷的；一个圆满的世界，是美丽的。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就绝不会选择那个失去的世界。 沈暥的目光阴深了几分。 “大人，夫人，到家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人的话题到此结束。 经过上次醉酒事件，张荷得知了真相后好几天没有缓过神来，这几天一直在院子里努力回想，实在回想不起来又开始喝醉。 风来和小金看着她，只要她喝醉了，就把她所说的都记录下来。 这会已经写满了满满的几大张纸。 顾铮和沈暥走进院子里，就见张荷一脸被雷劈过的模样看着小金写下的她的自述。 “我竟然跟蒙好讲了这么多武则天的事？”张荷完全不敢相信蒙好有帝梦是她教出来的，她竟然把一个那么温柔贤惠女人的野心勾了出来：“难怪她一脸对我熟识的样子，难怪那些暗卫的武功让我觉得熟悉。” “大人，夫人，你们回来了？”风来指了指张荷手中的稿子：“这是张大娘说的全部，我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顾争知道有了沈暥，现在的一切都摊在了阳光底下，那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现在都一清二楚，接下来是个选择的问题，是跟着皇帝还是助皇后登基？ “皇后对我已经起了杀心，我胸口的箭伤应该是她的人而发。”沈暥道，过往的事顾铮已经跟他说来，“我猜是皇后忌惮我的存在，杀了我等于杀了皇帝的左膀右臂。” 张荷与顾铮互望了眼，这个问题早先她们就已经在怀疑了。 “我们有必要和皇后见一面。”这是沈暥的决定：“不管是我还是他，我相信都不会站在皇帝那边。”这个他是另一个沈暥。 “皇帝的手段虽然可恶，但他对百姓来说并没有过错。”张荷客观的说道：“帝位更替向来夹杂着腥风血雨，赵肃不是暴君，又何必无辜挑起战端呢？” “可他的手段并不那么的光明磊落。”顾铮知道张荷所说是有道理的，可站在沈家的立场，沈暥何辜？婆婆又何辜？莫明其妙的成为了皇帝控制谢韫的棋子，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身为皇帝，他只要江山安稳，光明磊落对他而言是种奢侈。” “老乡，你能不能帮着我。皇帝在相公小的时候刻意接近，教他这么多东西，事实上，只是拿他去控制谢韫的棋子，现在他功高盖主，说不定皇帝对他也起了杀心。”这是顾铮最为担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总得把事实先摆出来看嘛。”把人分好人坏人的话，赵肃确实称不上好人，这点张荷清楚不过。 沈暥淡淡一笑，看着张荷说：“如果你把皇后当成那么多皇子中的一个呢？” 张荷与顾铮都愣了下。 “皇位的更替，就算没有皇后参与，也同样的腥风血雨。”其实当今皇后的胆识和谋略，甚至是眼光都要高出皇帝很多：“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当年笔诛写下三位亲王谋乱贴子的季大先生。” “这不可能啊，我义父手中有季大先生的信，张大娘说，那笔迹粗狂跌宕，一看就是男人写的，皇后的字纤细婉约就跟她的人一样。”风来把季先生给义父的信拿出来给大家看过。 “那应该是‘破’组织的统领夏祖承代笔的，凡是季大先生的书信，用火烧书信右下角，都会有她的私印。”沈暥辅助帝，后两人多年，都十分的了解。 风来迅速去屋里取了先前那封书信来，用火烤了右下角，果然露出了一个私印。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沈暥说完，转身回了主院。 这个问题，顾铮是不用考虑的，她相信就算沈暥在，也不会选择皇帝这边，但她并不希望这个决定是由沈相来做出的，真正的沈暥回来时，记忆缺失的这段，他得有多难受啊。 “虽然我方才那样说，不过放心，只要是你做出的决定，我都支持。”见顾铮望着沈相离去的身影有些落寞，张荷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天，他会带我去永宁寺见那些高僧。张荷，我有些害怕。”顾铮觉得手脚有些冰凉。 “你怕沈暥回不来。” “呸呸呸，童颜无忌，随风散去。” 张荷：“......” “对了，沈相说想回公婆那儿住几天，我答应了。”顾铮这个时候又觉得自己太过心软，可对着这张脸，她很难拒绝。 第500章 如此回答 张荷却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说，你婆婆看到沈暥时，会觉得他不是自个儿子吗？” 这话让顾铮倒是想起了上次回公婆那，离开时婆婆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有话要对她说，难道婆婆也发现了？忙将那天的事说来。 两人对视半响。 张荷问道：“你婆婆要真的感觉出来了，你打算跟她说吗？” 顾铮摇摇头：“这种事让我怎么说呢？对公公婆婆而言，未免太过荒唐了。而且，会很伤心。” “也是。” 回到屋里时，沈暥正在看着书，烛火落在他挺拔的身上，阴影拉得极长。同样的人，以前沈暥在时，屋内是温暖的，现在的沈相，屋内是冰冷的。 “我觉得你现在住回公公婆婆那里不适合。”顾铮坐到了他的对面。 沈暥从书里抬头，望着她半响，直看到顾铮几乎坐不住，才平静的道了句：“好。” 顾铮沉默了下，她没有想到沈暥这般好说话。 隔天，天气晴朗。 自小金看到了风来的真身后，早饭每天都是不同的，甚至还总是做出各种小爱心的早饭来，不用说，这肯定是张荷教他的，后来见风来并不心动，他又换着法子把米饭做出一些兵器图形的，看到风来眼晴亮了后，每天的米饭那就是一本兵器谱。 让张荷感到欣慰的是，这些日子，面对小金的独特示好，风来也没有拒绝。 加上张荷取代了风来陪顾铮，因此俩人每天几乎都是粘在一起的。 今天去永宁寺，也是张荷跟着去，如果高僧有这么大的用处，她也有些问题想问。 永宁寺是越国的国寺，香火常年鼎盛，善男信女每天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顾铮见到的并不是数十位高僧，而是其中的三人，他们正与永宁寺的方丈慧能大师一起打坐，四人都是六七十岁，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之姿。 小沙弥上了茶水，顾铮与沈暥行了礼落坐后，四人同时睁开了眼，目光都落在了沈暥身上。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沈暥对着顾铮道，他神态自若，对于身上的四道目光并不以为意。 “三位大师，端王爷真的死了吗？”这是顾铮的第一问。 沈暥目光一动。 “是。”左边的大师点头：“是老衲亲自给王爷火葬。” “他为何在死前的几个月召集你们来？”这是顾铮的第二问。 “我等非端王爷召来，而是被绑来的。”中间的大师苦笑着叹了口气：“端王爷想让我们用佛力将时光倒流，送他回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把他送回去了？”顾铮问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一旁的张荷亦是一脸的紧张。 “这世上要真有这样的佛力可以让时光倒流，这世界岂非乱了套。执念太深，成为了妄念而已。”大师摇摇头：“死了就是死了。” “那他呢？”顾铮一手指向沈暥，着急的道：“为什么他会来？” 四位大师面面相视，慧能大师道了声佛号，道：“沈大人跟我们说过他的事，匪夷所思，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四位大师，我相公还能回来吗？”顾铮又着急的问。 她手指着他，眼晴并未看他一眼，但沈暥感觉得出来，妻子声音里的害怕，她害怕她的丈夫不会回来了。 慧能大师看着沈暥道：“沈大人，你曾跟老夫说，在那个世界里，沈夫人死后是葬入了沈家陵墓之中？” “不错。” “想来，这便是因果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这是什么解释？顾铮可不信这种解释，她看着慧能大师：“大师，能否让我相公回来？” “沈夫人，这种事，老纳确实无能为力。”慧能大师有佛法普度之心，宿命这东西，他亦没有办法。 看着失了魂的顾铮，张荷也觉得闹心的很，本以为能给他们答案，结果等于什么也没有说。 三人出了厢房，顾铮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发着呆。 “阿铮，别多想，沈暥一定能回来，他舍不得你，不管在哪里，肯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张荷安慰道，不想看到老乡这般消沉，真是，今天来还不如不来。 顾铮轻嗯了声，一脸消沉的起身朝外走去。 张荷见状，赶紧跟了出去。 就在俩人走出院子，慧能大师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合掌念了佛号：“沈大人，你还不如告诉夫人实情的好。” “谢谢大师了，我心中有数，其余的还请大师保密。”沈暥合掌。 慧能大师叹了口气，点点头。 出了寺庙，沈暥来到了马车时并没有看见顾铮和张荷，并不意外，而是安静的等着。 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见着张荷一脸气恼的出来，而顾铮的面色比起方才来显得苍白。 “看来问的结果和厢房中大师回答的一样。”沈暥淡淡道。 “你知道我们会去找剩下的那些大师问？”在这事上，张荷确实没有相信沈暥，“这种事，自然多问问为好，对吧？” 沈暥淡淡一笑：“回家吧。” 与来时还会说几句话不同，回时，三个人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沈暥微垂着眸，偶尔会看向顾铮一眼，和以往的清冷不同，多了一丝温和。 接下来的日子，沈暥是越来越忙。因着有战功，朝中的臣子几乎都过来讨好，而数位重臣心里，极有可能是帮着哪位皇子在拉笼。 自顾铮从寺里回来后，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戏馆内，和沈暥没有说过几句话，哪怕晚上都是在同一间屋里，她几乎连个眼神也不给。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顾铮穿戴整齐便要出去，被沈暥叫住。 “仅仅这十天里，皇后已然杀了我三次。”皇后视他为劲敌，一心要除去他，沈暥清冷的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替原来的他做出支持谁的决定，但今天必须做出决定，要不然，以我现在的实力支持不了多久。”现在的沈暥没有私兵，连暗卫营都仅仅是个开始。 第501章 深藏不露 “你是想让张荷与皇后相认，然后再将你与皇后娘娘搭线吗？”顾铮知道，沈暥现在没有支持皇后的理由，毕竟他一直在为皇帝做事，而张荷是沈暥与皇后相识的那座桥梁。 “不错。”他现在需要张荷的帮忙。 “好。我会去跟张荷说的。”顾铮也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下去，“听说，你昨天去了公婆那儿探望他们？” “嗯。” “你迟早是要回去的，还是别有感情牵扯的好。”顾铮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沈暥叹了口气，不禁想起昨日见到父母的情景，母亲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与母亲隔着的是十多年的距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心中有温情的少年郎，在母亲眼中，这样的他是陌生的。而顾铮自从知道自己是沈相后，态度急转而下。 她们都不喜欢现在的他吗？ 这一天，也是越城书馆开张的日子。 原本书馆的牌匾顾铮是想让季大先生题，出了这么多事，她早已没了这个心思，因此只是找了位有些名望的夫子题名。 开张第一天，坐无虚席，戏票早在三天前就一售而光，演的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老百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两层楼戏馆，舞台也是大的出奇，原本还在看着环境的看客们瞬间又被舞台中唱着出来的两名角色所吸引。 顾盈和顾瑶两人都无比激动的站在二楼最中间的小厢房里，这里的角度能将整座戏馆内都看得一清二楚，听着看客们时不时的报以掌声，两人知道这戏是出名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们能赚不少的银子。 另一边，顾铮和张荷对外面的盛况却毫无兴趣，顾铮将沈暥早上的话和张荷在商量着。 张荷同意的很干脆：“老乡，你在犹豫什么？皇后都杀了你男人三次，再来一次，被杀了怎么办？” “他不是我男人。”顾铮冷着脸说。 “阿铮，你是不是觉得沈暥再受一次伤的话，说不定真正的他会回来？” 顾铮面色一白，沉默了半响才说：“确实想过这种可能，但我并不想他受伤。” 去过永宁寺后，张荷心中一直有个怀疑，这也是她爽快答应沈暥的原因。只是这个怀疑没什么证据，她也不好跟老乡说，只要再给她多点时间。 自沈暥入内阁以来，回来的都会有些晚。 而沈相来了之后，每天都会准时下朝，晚饭都是在自个家里用的，用完后去书房看书，后面的习惯倒是相同。 吃饭期间，张荷将决定告诉了沈暥，沈暥并不意外，只淡淡道：“晚上就进宫。”明明是去拉关系的，听起来却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这一晚，顾铮连床都没沾，一直踱着步，累了就坐在桌旁等着两人回来，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顺利。 风来守在夫人的门外望着夜色，义父在没见到秀姨前，必然是不会支持皇后的，现在他的眼里只有秀姨，哪还有什么立场，秀姨支持着夫人，夫人又跟着沈大人，不用说义父也是和沈大人站队的。 至于她么，只要没有战乱，生活过得开心，谁做皇帝又如何呢？不过这女皇帝，也是挺新鲜的。 就在风来如此想时，眼前黑影一闪：“大人？” 沈暥做了个嘘的动作：“回去吧，这儿不用你守着了。” 风来点点头，下一刻消失在夜色中，她要去张大娘那儿问问情况。 沈暥进去时，看到妻子坐着，一手支撑着下颚，头缓缓的垂了下去，随即又猛的抬起，不一会又缓缓低下去，如此循环，清冷的黑眸不禁放柔，在妻子脑袋又掉下去时，正想用手去托住她，没想妻子突然醒来。 “相公？”对上一双温柔的黑眸，顾铮下意识的叫了声。 “我回来了。”沈暥淡淡开口。 顾铮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猛的摇了摇头，这才问道：“怎么样了？皇后可相信你？” “皇后并不见得有多么相信我，不过有张荷在，一切都会有所不同。放心，不会有事。”沈暥边说边脱下深色的夜行衣，换上了睡觉用的常服。 “我去趟张荷那里。”顾铮还在想着皇后的事，说完匆匆出去。 沈暥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她可以问他的，不是吗？ 皇后的事过去不到二天，越城的所有老百姓就沸腾了，只因十二皇子从南境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境外各部族的族长，这可是大事，甚至比当初沈暥大人带回的降书都要让人震惊。 降书是被迫签的，而要这些外族族长心甘情愿的来越城称臣，必须要有极大的才能，十二皇子年纪如此之小，却有这般能力，真是深藏不露。 顾铮听到十二皇子回来的消息时，正在戏馆里看着演员们排戏。 “风来，你说的是真的？”顾瑶激动不已：“十二皇子真的回来了？” “四姑娘，千真万确。这消息是宫中传来的。”风来肯定的道，因此她第一时间来告诉夫人和张大娘。 “你说十二皇子把投降的各部落族长都请回了越城？”张荷以为自个耳朵出问题了。 “对。”风来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小十二有这样的能力？”怎么在南境的时候没感觉出来？张荷觉得奇怪。 十二皇子那跳脱的性子，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人啊？顾铮也是一头雾水：“是我们离开南境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让人去打听一下。”风来说完又匆匆离去。 一旁的顾盈看到妹妹这般兴奋的模样，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担心，高兴十二有了功名，担心皇上是否还是会和先前一样不让十二皇子娶四妹妹，只是，大姐姐和张大娘所说的话是何意？ “大姐姐，三姐姐，我先回家了。”不待两位姐姐应声，顾瑶就高兴的跑出去，照以往的习惯来说，十二皇子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跑出来找她，跟她分享他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他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她也一样。 第502章 到底是谁 整件事，张荷和顾铮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午的时候，风来回来，将查到的事跟大家说来。 “咱们回来之后，那些部落竟然无耻的又来袭击，十二皇子为主帅，谢将军为副帅带兵出征，连战边胜，还打败了最大部落的族长，七擒七放，那族长对十二皇子心服口服，领着十二皇子游说各部落，成功了。”她派了两队暗卫出去查，都是同样的消息。 顾铮，张荷：“......” 顾铮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头脑不太好使，什么政事，阴谋阳谋的总是后知后觉：“老乡，这合理吗？” “听着没什么破绽。七擒七放，呵，我就纳闷，十二什么时候这般有本事了？”这才是张荷疑惑的地方啊。 “说是这几个月的历练深得谢将军真传。”风来道。 顾铮想了想十二皇子在军营里的样子，实在没看出来真传在哪。 张荷沉吟了半响，看着顾铮道：“阿铮，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局？” “什么局？” “我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原由，让我先捋几天。”张荷脑海里有着一条隐约的线，就是连接不起来：“阿铮，等会沈暥回来你注意一下他的言行举止有什么异常？” 顾铮点点头。 “张大娘，我们要不要将怀疑去问一下义父？”风来问道，义父身经百战，以战事而言，只要将疑问告诉他，必然能看中其中的端倪。 “等我有了眉目再说。”张荷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正在三人想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忽略时，绿丫进来禀道：“夫人，大人回来了。” 顾铮三人这会是在张荷的院子里说着事，院子和灶房离得较近，一出来就能闻到灶房里传来的菜香味。 小金的身影正在灶房里奋战，谁能想到小金可是一位拥有绝世武功的高手呢。 “我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菜。”风来闻了闻空气中的饭香，脚步轻快的进了灶房，向来面瘫的脸上竟挂着一丝笑容。 “要先征服一个人，必先征服他的胃。老乡啊，你儿媳妇有望啊。”顾铮看着灶房里的俪影成双。 张荷得意一笑，余光看到月牙门洞进来的人时，对着顾铮道：“别忘了我方才跟你所说的。” 顾铮看到了沈暥朝她走来，院子里的温度因他的进入瞬间降低了几个度，目光与她上时，他眼中的冰冷一点点化去，转为温柔。 顾铮别过了脸不想与他对视，想到方才张荷所说注意他的言行举止，这个沈相一开始是疏离和冰冷的，而现在和沈暥越来越像了，他好像刻意在一点点的变得像沈暥。 这也是让她最为害怕的地方。 晚上吃饭，张荷活络着气氛，风来和小金对于吃的有着不少的互动，以往顾铮也是极为活跃的，因着沈相，这些日子来沉默不少，然余光总是能看到这位沈相的一举一动。 虽说是两个人，又是同一个人，那紧握着筷子修长漂亮的手赏心悦目及了，他向来食不言，吃饭时身姿挺拔，时而温柔的看她一眼。 顾铮吃饭的动作一僵，只因沈相这会也正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虽说眼中并没有沈暥的情意。 “阿铮？”张荷看着顾铮突然放下筷了出去。 沈暥沉默了一下，也起身出去。 “大人和夫人是怎么了？”风来奇道，“夫人为什么要生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夫人生气的样子。 “是不是姨夫做了什么事惹姨娘生气了？”小金嘻嘻一笑，对着风来道：“风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惹你生气。” 风来：“......” 张荷若有所思起来。 回了主院的顾铮没有想到沈相会跟着她来。 “看你没吃多少饭，是身体是不舒服吗？”沈暥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你一举一动和他越来越像，你也不是他。”顾铮恼声道。 “去吃饭吧，饿着了不好。”沈暥伸手拉过妻子朝着偏堂走去。 顾铮一愣，手中的温暖让她有片刻的失神，下一刻挣了开，铁青着脸道：“你别太过份了。” “阿铮，在这里，我就是沈暥，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府里的人，外面的人，朝中的人都认为我就是沈大人。” “你不是的。我不是你的妻子，公公婆婆不是你的父母，这儿也不是你的家，你所有的一切在那个世界已经结束了。” “接受他死了，就这么难吗？” “闭嘴。”顾铮嘴唇微颤着道，说完转身离去。 沈暥垂下了眼眸，神情无奈，双拳紧紧握起复又放开，转身时，面色又变成了清冷的模样 ，对廊柱后面的人道：“出来吧。” 张荷从廊柱后面走了出来，挑着眉看着他：“沈相，你为什么要一直装成沈暥的模样惹阿铮生气？” “我有吗？” “我虽然对沈相不是很了解，但阿铮也跟我说过沈相那世的性子。真正的沈相是不会变成另一个男子模样去讨好阿铮的，就算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虽然阿铮很漂亮，对你父母也好，但你对她态度应该会与对你上世的那位妻子那样。”至少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冷清性子的男人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快。 “上世我与阿铮并无多少实质性的接触。你又怎知真正的我是如何的人呢？” 张荷不接这话，而是走近沈暥，直接问他：“你是沈暥，还是沈相？”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开始，你让我带你去找皇后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沈相知道皇后的所有秘密，要真想取得皇后的信任，像那世一样助皇后登帝，利用我和皇后的关系是最鲁莽的下下策，皇后不仅不会信任你，而且还会防备你。” 要知道沈暥在皇后心中是皇帝的人。沈暥真要取得皇后的信任，必然要缜密筹谋，一击取信才是，先前张荷总觉得哪里奇怪，十二皇子领各族长来到了越城，脑海里瞬间清明了。 上世，沈暥选择了皇后，这世，他选择了皇帝，那如果不是沈相重生，而是沈暥同顾铮一样想起了上世的一切，他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两人之一呢？ 第503章 你是沈暥 皇帝只想利用沈暥控制谢韫，那皇后也不是善茬，沈暥的心在老乡身上，老乡一直是支持十二皇子和四姑娘的，那沈暥自然也可以支持十二。 “你真正要扶持的人是十二皇子。”张荷说出她的猜测：“而且这个局，你从南境就开始布了。” “你想太多了。”沈暥冷声道：“如果我支持十二皇子，又何必再讨得皇后娘娘的好感？” “皇后深藏不露，要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太难了，你让我做你与皇后的中间人，只是想让皇后利用你去对付皇帝，同时你也要把皇后的势力一点点的引出来，一一歼灭。”张荷道 “如果这样的话，我又何必把十二牵扯进来？” “十二皇子如今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皇后为了自己的野心定然会对付他，其余皇子的小动作更会不断，但不管他们对十二皇子如何，皇帝短时间内都会护着他，因十二没有实权，只有皇子虚名，且皇帝对这个不争不抢的儿子还有着父子之情。” “倒是个好计谋啊。” 张荷学着沈暥一样莫测的一笑：“明着是十二皇子成了箭靶子，引蛇出洞，事实上，你将他保护得极好，同时又有极高的曝光度让老百姓看到他在这件事中的成长。” “你的语气倒是极为笃定。” 张荷眉儿一挑：“阿铮曾跟我说过，在那一世里，你利用你那原配，”在沈暥冷射过来一眼时，改口：“噢，利用王氏，和端王周旋的很是惬意，她还说，当她是厨娘张铮时，与当时的端王妃也就是顾盈好不容易成为了朋友，你只让她去了你府中一次，就让端王怀疑她接近顾盈是你授意的，转而利用了她设计了端王好几次。” 沈暥抿紧唇，黑眸浓沉了几分，那些往事他并不愿意想起。 “不说那世，拿这世来说吧，”张荷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管是沈相还是沈暥，关于利用的谋略实在是用的炉火纯青：“从太子到三王爷显王，从端王到二皇子鲁王，他们这般凄惨下场好像都与你有关吧？” 这话张荷是说的客气了，对于这些事，顾铮只知道她的男人是在辛苦的周旋，张荷请越城的几位老朋友帮忙查出来的，主导的人根本就是沈暥。 沈暥一半的身子落在屋子的阴影中，一半的身子落在月光的银辉中，张荷说了这么多，他也只是冷冷淡淡的表情。 “你不是沈相，你只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就像顾铮一样，记起了那世的记忆而已。”张荷这一句是肯定句。 “保护好阿铮。”沈暥没做多余的解释，神色清冷的离开。 张荷拧起眉，虽说她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沈暥这态度又让她有些吃不准了，相处的这些日子，不管什么事情这两夫妻都是共同进退，沈暥也从不瞒着老乡什么，这回瞒得这么紧？ 是她猜错了？可一分析，这实在是沈暥做得出来的事情。 沈暥从书房出来到主屋时，屋内并不见妻子的人儿，就连桌上放着的书楼帐本和她最爱看的几本画本子也不见了，书架上的书也少了许多。 “大人，”素兰走了进来，禀道：“夫人说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大人，睡到后面的厢房去了。”不过她看着夫人好的很。她和绿丫都看得出来，夫人和大人应该吵架了，也不知道大人做了什么事会惹夫人这般生气的。 沈暥轻嗯了声：“知道了。”轻叹了口气。 又是一天。 越城老百姓说十二皇子时又多了好几个版本，有人说十二皇子英勇无敌，当初沈大人力歼外邦外族的那些计谋其实都是十二皇子想的。也有人说，十二皇子深夜奇袭敌军军营，智擒几位部落族长。还有更夸张的，说那些外邦族长想招十二皇子为驸马。 总之关于十二皇子的传闻是越来越离谱。 这边离谱，那边顾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十二皇子没有来找她。 顾盈看完剧本抬起头，见小妹无精打彩，另一头的大姐姐却在发怔，心下疑惑不已，走到了顾铮身边：“大姐姐，秀姨和燕将军就要成亲了，你不高兴吗？”秀姨这称呼是母亲让喊的。 “怎么会？我高兴的很。”说到娘和燕将军的婚事，顾铮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你怎么了？这些日子你总是发怔，是出了什么事吗？”顾盈关心的问道。 “没有出什么事。我在想新的折子戏。”顾铮不想让顾盈为自己担心，挤出了笑容来。 那就好，顾盈松了口气。 坐在一边正看着下面舞台上演戏的张荷朝顾铮看了眼，她一直想把自个猜测告诉老乡，又担心会让老乡空欢喜一场，再等些日子，等她有了足够的证据来再说。 当朝的大将军燕子献成亲了，这本该是被越城老百姓津津乐道的事，奈何前有沈暥战功赫赫，后有十二皇子智劝十几位部落族长，大将军的成亲的事竟然没多少人讨论。 这也让所有人松了口气，毕竟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点什么出来。 燕子献为元秀儿捏造了一个身份，是他一个部将在越城的表亲。 朝中大部分人都去燕府里祝贺，卫家和沈暥也在其中。 “高兴点儿。”卫氏一边和着周围的人打招呼，一边扯了扯丈夫的袖子。 顾鸿永冷哼一声。 “不是你自己说要来的吗？”卫氏对丈夫这小性子实在无语，一会想开，一会想不开。 “我这是官场交际，是没办法才来的。” “那你去交际吧。”卫氏看到了几位同龄伴，笑着朝她们走去。 顾鸿永看到了朝中的几位大臣，立即换上了一脸热情，拉住沈暥道：“大姑爷，咱们去跟那几位大人说说话。”不等沈暥说就拉着走了。 “大姐姐，三姐姐，你们说，爹爹的升官梦这辈子能有吗？”每次到这样的场合，顾瑶都会看到爹爹热情的去交际，没一次成功过。 “要有早有了，爹爹对权也未免太过执着。”顾盈很无奈，因为大姐夫的原因，前来卫家走动的人多是多了，也仅如此。 第504章 你我和离 “是啊，就算燕将军和大姐夫要帮，也肯定帮着二哥哥。是不是，大姐姐？”顾瑶问一旁的顾铮，见大姐姐看着不远处的大姐夫出神，扑哧一笑：“大姐姐，你和大姐夫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难舍难分的？” 面对小妹的打趣，顾铮收回了视线，笑笑道：“吉时快到了，我去门口迎接娘。” “我和你一起去接秀姨。”顾瑶话音刚落，孙妈妈走了过来，低声道：“四姑娘，十二皇子来了，在内院的小偏箱里等着你。” 顾瑶激动的道：“真的？” 孙妈妈很高兴的点点头：“是十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宁三公子来跟奴婢说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吧。”顾铮知道四妹妹这几天一直牵挂着十二皇子，想来十二皇子这段时间走不出来，好不容易歹着了这个机会。 看着四妹妹匆匆离去的身影，顾盈略微有些忧心：“大姐姐，你说瑶儿和十二皇子能成吗？” “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皇帝还是不同意，顾铮会请二爹燕将军帮忙。 “端王妃。”几位夫人过来找顾盈说话。 顾铮不想在这些贵夫人的聊天堆里，加上吉时快到了，走向大门口迎接娘去。她今天的身份是客人，在外人眼里和燕夫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因此她只能在门口处看着。 “这儿人这么多，咱们要不去内院等着吧。”张荷在旁说道。 “我想在这里看着娘进门。”两世的人生，娘和燕将军终于在这世圆满了，这是顾铮最为高兴的事。 看着老乡笑容里的落寞，张荷有些不忍，她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老乡，又没把握。沈暥有时身上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而有时看老乡的眼神又很温柔。她也糊涂了。 此时，喜庆的锣鼓声传来。 喜轿的队伍欢天喜地的过来，那队伍长得都看不到尽头，更别说后面抬着的那些嫁妆，一个个的大箱子极为醒目，看着抬着的人那吃力的模样，定然装着很多的好东西。 原本看着热闹的老百姓欢呼起来，分糖了。喜轿两旁的随从将糖分撒到地上让人抢。 “这种淳朴的热闹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张荷笑着说。 “张荷，你说沈暥还会回来吗？”顾铮问的很轻，铜锣声几乎将声音盖住了。 张荷耳力好，听到了。 喜轿到了门口，燕将军被人拥族着出来，下一刻，众人都欢呼出来，只因燕将军直接将新娘子抱进了屋里。 “将军，这不合规矩。”随行的几位嬷嬷在旁喊道。 周围的人都是军营里的同僚和亲兵，他们哪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怎么热闹怎么来，直接将嬷嬷们拦在了外面，欢呼着跟着燕将军进内院去了。 顾铮看得发笑，打心里为娘和燕将军高兴着，她正待跟着大部队一起进内院时，看到不远处的沈暥正望着她、眉色微冷，深眸没有什么情感的起伏，一袭淡青的衣裳将他原本就修长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伟岸。 张荷走到顾铮面前，阻断了两人的凝视，要是让有心的人看到，一定能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不一会，卫氏过来叫走了顾铮，有好几位夫人要介绍给顾铮认识。 直热闹到了半夜，喜宴才散去。 为了以防万一，这一天，顾铮并没有去见娘。不过从此之后，若想见面不必再遮掩着了，直接拜见就好，旁人只会以为她顾铮在巴结着燕夫人。 马车内。 顾铮和沈暥分坐两旁，沈暥的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顾铮身上，目光温和，直到顾铮猛的抬头。 四目相对。 “我们和离吧。”顾铮开口。 沈暥微怔了怔：“你不等他了？” “我相公回来了，自然会来找我。”可这个男人要是每天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顾铮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痛苦当中。 沈暥沉默了会：“好。” 一个好字，让顾铮的眼眶湿润了，眼泪瞬间掉落。 沈暥放于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紧，最终什么也没做。 “到家了。” 张荷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时，顾铮不等掀帘子就冲了出去。 “阿铮？”看着跑进大门里的老乡，张荷不解的望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暥：“发生什么事？” “她想与我和离。” 张荷嘴唇微张，半响问道：“你同意了？” 沈暥点了点头。 和离，这是顾铮刚与沈暥成亲时所想过的两字，后来她就没再动过这念头，再后来，她只想和沈暥白头到老，甚至为他生孩子，哪怕五年抱俩，也是幸福的。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和沈暥和离。 昨晚才说的和离，今天就从官府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一份和离书。 张荷，风来，小金三人跟在顾铮的后面。 张荷是知道顾铮的痛苦的，因此没有劝，明明是沈相，却非得学着沈暥那样待顾铮，要是她也受不了。 风来和小金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好好的两人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 一辆马车出现在了顾铮等人的面前，是顾府的马车。 卫氏和顾鸿永急急的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大女儿手中拿着的和离书时，顾鸿永拼命的捶胸：“来晚了，来晚了。”又指着顾铮：“你，你……”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铮，这怎么一回事？素兰跟我来说时，我都不敢相信。”大女儿和大姑爷向来恩爱，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卫氏只得让下人赶紧把丈夫找回来，俩人先匆匆过来。 “大姑爷？”看到沈暥从官府里出来，顾鸿永赶紧上前。 沈暥朝着顾鸿永行了一礼，淡淡道：“我与顾铮已经和离，顾大人还是叫我的名字或称呼我一声沈大人为好。”说着，转身离去。 “这……”才和离就变得这般冷淡？卫氏心里异常的难受。 张荷拧起眉，沈暥这样做就些过份了，就算不是沈暥，这么多天相处了，也没必要一下子搞得人接受不了。 第505章 确定一下 望着沈暥离去的绝尘背影，顾铮明知道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沈暥，心里还是在意的紧。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哎哟，他的大姑爷啊，顾鸿永眼铮铮的看着沈暥离去，只好回来问女儿：“你脑子糊涂了？他要和离，你就和离啊？不会拖着时间先回来跟家里人说，我也好想办法……” “是我要和离的。”顾铮伤心的道。 “什么？”顾鸿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好了，你少说几句。秦妈妈。”卫氏唤来身边的嬷嬷，果断的道：“去沈府，把大姑娘的东西都带回来，把婢子们也带回来。” “是。”秦妈妈心疼大姑娘，愤愤道：“奴婢马上去。”一定搬个精光。 “等等，事情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顾鸿永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哎哟，疼，竟然是真的。 “转圜？那也应该是沈暥过来求着阿铮回去。”卫氏冷声道：“再说，你也看到他方才那样子，眼中根本没有我们，简直可恶。”拉住了顾铮的手道：“走，跟我回家。” 后面的张荷看了这卫家主母一眼，这主母是真不错。 上了马车，顾铮的心情很是失落，一直努力调节着。 “那沈暥现在是内阁大学士，辅助着辅相做事，大好前途，你，真是你开口要和离的？”顾鸿永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是我。”顾铮点点头。 “你。”顾鸿永抡起手就想打，可看着大女儿那一脸伤心的模样打不下去，只得一掌拍在了腿上：“你糊涂。”想了想，对着马车道：“去城南的亲家。” “父亲，你去我公婆家做什么？”顾铮愣了下。 “当然是去讨个说法，怎么说和离就能和离了呢？他们怎么教出来的儿子？” “和离的事，我还没有和公公婆婆说。马夫，先回顾府。”顾铮赶紧对着马车道。 “什么？”顾鸿永差点被气得两眼翻白，这个大女儿什么时候主意这么大了？这种人生大事一点也不跟他们商量着来。 “你先别着急。”卫氏看着丈夫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都已经和离了，多说又有什么用？你没看到孩子很伤心吗？等回了家再说。”大女儿不是随性的人，做出的决定必然是经过考虑的。大姑爷的表现也很奇怪。 “除了正钦，这三个闺女没一个能让人省心，昨晚瑶儿也是哭着回来，说皇上要把皇后的侄女指婚给十二。”顾鸿永拼命捶胸，他还想着家里出两个王妃来着。 “父亲，您说什么？”顾铮讶异的问道。 卫氏叹了口气：“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十二皇子身上有着这般军功在，皇上更不可能让他娶瑶儿为妻了。也幸好，十二皇子只在南境待了几个月，要是数年的话，就把瑶儿给耽误了。” “我等会去请二爹帮忙，让他去跟皇上说说。”顾铮是知道四妹妹现在整颗心都在十二皇子身上。 “就算燕将军能帮得上忙，皇上最多也是给瑶儿一个侧妃的位置。因为盈儿的事，我其实并不同意瑶儿嫁给皇家人，更别说是做侧妃了，给瑶儿点时间，她能想通的。”卫氏也心疼小女儿，但这世上，又有多少女人是能嫁给心仪之人的呢？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就算是皇子，也绝不去做妾。 去了南境一遭，竟是这样的结局。顾铮有些发怔。 回到了顾府，卫氏和顾铮下了马车后，顾鸿永直接吩咐马夫去了沈府，他要去跟沈暥好好说道说道。 卫氏知道阻止不了，也就随他去了，她有好些话要问顾铮。 主院的屋中，卫氏挥退了周围的人。 顾铮把沈暥的事一一跟卫氏说来。 听完，卫氏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喃喃着：“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会回来，我更害怕沈相会取而代之，特别是当他面对我时的那份温柔，母亲，我会很痛苦。”顾铮不想受这样的折磨。 卫氏点点头，拍拍她的手背，一下子她有些缓不过来。 元秀儿的院子一直空着，卫氏早就重新布置了一翻，毕竟元秀儿时不时的过来说说话，午觉睡在这儿。既然顾铮回来了，就住回这个院子里。 张荷端着茶水进来时，看到顾铮在发呆，倒是没有特别的伤心，没想到端到面前时，就看到顾铮两行清泪。 “老乡，我离婚了。”顾铮吸吸鼻子，擦去眼泪道。 张荷：“……”放下茶盏：“你打算伤心几天？” 顾铮擦去眼泪，深吸了几口气道：“就到几天为止，从知道他不是相公后，我已经颓废了很多天，每天都活在阴郁里。从明天开始一心搞事业。” 张荷点点头，给俩人倒上茶：“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什么？” 张荷将她的怀疑说来：“我一直觉得他其实是沈暥，他只是和你一样想起了前尘，这一世他想扶十二皇子上位，要不然十二皇子这突如其来的功绩怎么说？” “不，他不是沈暥，沈暥身上没有那样的凌厉气息。”顾铮摇头。 “难道一点也没有让你感觉他是沈暥的时候吗？” 顾铮想了想：“有，他会突然间变得温柔，他肯定是想取而代之故意如此的。”这也是她会和离的原因，他受不了那样温柔的眼神：“还有，我说和离时，他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想让你与他和离呢？如果他要推十二皇子上位的事是真的，或许他不想让你涉险？” “不可能，他知道我的想法。虽然我不懂朝政，但我跟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瞒着我。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顾铮很反感一厢情愿的为他人好。 “如果真是不想让你涉险，我倒是认为他这么做挺好的，损失能最小化。”张荷站在客观的角度道：“你也知道，古时候的人讲的是连诛，如果沈暥真的要把十二扶上龙椅，那皇后或是皇帝极有可能对卫家，对沈氏族人下手以牵制他。” 顾铮目光一动 “和离之后，他们就少了为难顾家的理由。”张荷分析说：“如果这个成立的话，我们现在只要确定他是沈相，还是沈暥。” 第506章 现在很好 顾铮沉默了许久：“如果这个说法成立，你去沈家人周围看一看是否有暗卫护着就能确定了。” 是啊，如果沈暥真要干这种事，沈家人那必然要守卫着，张荷道：“过几天我就去看看。” “沈暥要是心中有我，就会回来找我。我不愿去猜他到底是谁。”就算张荷说的是真的，顾铮也希望沈暥能说出来，她宁可假装和离，也不要这样绝然的离开，但她更怕这个男人就是沈相。 顾盈知道大姐姐的事时已经是三天后，这三天她一直安慰着四妹妹，反倒忽略了大姐，明明大姐姐一直在戏院里和她们在一起，那神情像是没发生过这事一般。 “大姐姐。”顾瑶抱住了顾铮大哭，为自己，也为大姐姐。 顾盈也在旁伤感，她觉得大姐姐和大姐夫会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没想到会和离。 “我没事。”顾铮拍拍顾瑶的背，她并不觉得天踏下来了，没有了沈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大姐姐，在我们面前，你不必勉强。”顾盈道。 “是啊，大姐姐，你要是想哭就哭吧。”顾瑶擦去眼泪时说。 顾铮失笑，刮了刮四妹妹哭得通红的鼻子：“我可没像你这么爱哭。一个男人而已，除了男人，这世上还有很多我想要去做的事。”拉过了三妹妹和四妹妹的手道：“我要大越的每个县城都开一个戏院。” 顾盈和顾瑶愣望着她。 “有个男人在，反而会拖后腿，要给他生孩子，要照顾孩子，孝顺公婆，走亲访友什么的，总之忙的很。”顾铮笑着说：“哪有这样自由啊，对吧？” 顾盈顾瑶互望了眼，越发觉得大姐姐是在强颜欢笑，大姐姐这文静的性子怎么可能这样想。当下也不再说什么，顾瑶附和着：“就是，没了男人更自由了。” “是啊，男人就是个累赘。”顾盈道：“以后，咱们就好好把戏院做好，让大越的每一个县城都有咱们的戏院，让大越的百姓都能看到咱们的戏。” 说着，三姐妹望着彼此笑起来。 这几天张荷去查些事，风来守候在顾铮的身边，小金被张荷叫回去了暗卫，说不定暗卫营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事。 这会风来叹了口气，夫人爱笑，笑容虽然浅浅的，但眼晴有光，现在，眼中的光没有了。 张荷是在四天后出现在顾铮的院子里的，还是半夜。 顾铮正在根据回忆写《悟空传》，轻轻念着：“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才念完，张荷笑声就响起：“挺燃呢。” “是啊，这剧要是能排出来，舞台效应可得好好做一做，这样才能激起观众的喜欢来。”顾铮淡淡道。 “这才四天没见，你瘦了。”张荷看着桌上那一叠厚厚的稿纸：“这么拼着事业，要做个女强人了？” “女强人没什么不好。” “就在这四天之内，十二皇子受到了三次暗道，两次下毒，你猜是谁做的？”张荷坐到了顾铮的对面。 “皇后？” “就是她。”张荷虽然知道自己喝醉了酒后与皇成为了闺蜜，但她现在并没有那时的记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你说这世界要是出个女帝，很多事或许可以变一变。” “十二皇子现在在做什么？”顾铮边整着手中的稿子边问。 “在享受着父爱。这个十二，”张荷未说完就笑起来：“看不出来挺有一手，惹得皇帝生气皇帝反倒是越发的喜欢这个儿子。” “当今皇帝对这个儿子原本就不坏。” “话虽如此说，他还大胆的跟着皇帝讨论立太子的事，把自个摘除了，还说不想做太子。这棋下的险啊。”候在暗处的张荷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顾铮放下了稿子，好笑的看着老乡：“沈暥呢？你离开时不是说去查他的吗？” “哟，还关心着他？不是一心要发展戏院吗？”张荷打趣。 “这又不冲突。”顾铮并不掩饰自己还关心着沈暥。 “沈氏族人的周围没发现什么暗卫，但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说到沈暥，张荷正经了起来：“这些人不像是普通百姓，倒像是军营里的人？” “军营？哪个军营？” “还没查出来，可以确定的是，沈家族人不是被监视，就是被保护着。”张荷很感兴趣的道：“不管是哪一方，动作还挺快。对了，我回来就听说你那个父亲每天都去沈府？” 说到顾鸿永，顾铮很是头疼，无法接受她和沈暥和离的事，偏要去说服沈暥回心转意，要是能说服的话，沈暥就不会和离：“现在我只担心会被我娘知道。” “你娘这些日子忙着接应那些贵妇们，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张荷莫着下颚道：“也亏得沈暥还没把你们和离的事说出去，要不然又给越城的百姓添了八卦。你说他打算什么时候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说与不说，并没什么区别。”顾铮淡淡道，反正是和离了。 习惯了两个人的床突然间一个人，顾铮有时还会失眠，像今晚就没法睡着，其实她细细想过张荷说的那些话，不，那个人是沈相，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是沈暥没有的，只有孤独很久的人才有。 顾家这几气压都很低。一家人哪怕在一起吃个饭都安静无比。 现在顾鸿永最不想看到的女儿就是顾铮，每次碰面，他都直接甩袖离去。 顾铮才走进偏厅，就见父亲直接站起要离去：“父亲，别去沈暥那了，我与他不再可能。” 卫氏放下筷子看着丈夫的反应，大姑爷平步青云，丈夫可能比沈家父母还要高兴，这么些年，他每天想着办法的去攀高枝，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得到，现在他想要的在儿子和女婿身上实现了，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你这个女儿。”顾鸿气得都不想和大女儿说话。 “你根本见不着沈暥，不是吗？他要是对女儿有心，还用得着父亲过去挽留吗？”顾铮把想说的话说完，没用早饭，转身离开， 第507章 一波又起 “她这是什么态度？她这是什么态度？”顾鸿永指着顾铮背影的手气的都在打颤。 “你就不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女儿开心？”卫氏看着另一个空着的位置叹了口气说：“盈儿的事还不够教训吗？” “那能一样吗？”顾鸿永没好气的说：“这事，你就不该瞒着元秀儿，她的女儿让她自个去教。” “秀儿就算知道了，她只会让阿铮从沈暥那里多拿些银子来，然后再好好为她选个男人。”卫氏淡淡道。 顾鸿永张嘴想反驳，又反驳不出来，他真的会被这对母女给气死。 日子继续平静平淡的过着。 顾铮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戏院上，书楼的事直接交给了春红和马东叔去做，就连帐本都不再看，她只交待下去一个任务，未来的三年内，越城内以三百户为一个单位建一间书楼，二十年内，要在每个县城都开上一间书馆，每个月都要有新书入书楼。 前景蓝图一出来，春红和马东叔都激情满满，隔天就着手。 戏院的厢房内，张荷看着顾铮在地图上插小旗，笑着道：“你这书楼全国一开，等于把所有的学子都收在了囊中。” “人活着总要有目标的。”顾铮淡淡道。 此时，顾瑶走了进来，兴奋的把手中的纸放在桌上，道：“大姐姐，你快看，这是悟空传的舞台图，这些艺人的想像力简直叹为观止啊。” 看着四妹妹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顾铮也跟着笑了笑，仔细打量着舞台图，指着其中一处说：“这儿是天兵天将所站之处，位置的摆放要有一定的角度才能让观众把十人视为百人，再去改一改。” “好。”顾瑶匆匆离去。 就在顾铮再次看向地图时，素兰走了进来禀道：“大姑娘，梅儿堂姐来了。” 沈梅儿大堂姐？顾铮忙走了出去，就见到梅儿堂姐焦急的踱着步，一看到顾铮出来，上前紧拉过顾铮的手就道：“阿铮，委屈你了，我们都不知道沈暥那小子敢与你和离。小婶儿知道后气得都晕了过去。” “婆婆晕倒了？”顾铮心中有些担忧。 “如果不是小叔和小婶儿给你带一些肉干，还都不知道你和沈暥和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都好好的吗？”沈梅儿急道，阿铮是多好的媳妇儿，阿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都是好的。 “我去先看看婆婆。”既然知道了，顾铮也不会再掩着，确实应该和公婆说一声，而不是这样了事。 一路上，沈梅儿不停的劝着顾铮和沈暥复合。 张荷驾着马车听着车内传来的劝和声，摇摇头，现在这复合不是不可能，等皇权斗争结束之后吧，若顾铮和沈暥真有缘，谁都拆不开。 顾铮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城南，现在想来，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的时间是她最为开心也最为放松的时候。 顾铮，沈梅儿，张荷三人刚推门进沈家，就听得‘啪——’的一声。看到脸色苍白着的沈母抬起就给了面前的男子一记耳光。 当看清那男子面庞时，三人都一怔，是沈暥。 “消消气，消消气，万事都可以解决。”沈父何时见过沈母这般生气的，吓的赶紧给她顺气，生怕她又把自己给气晕了。 沈暥看到了顾铮进来，清冷的黑眸有些波动。 “阿铮。”看到儿媳妇来，沈母走了过去，向来淡然平静的眸中满是愧疚：“傻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婆，沈大娘，”顾铮换了称呼，“我……” “叫我娘。” 顾铮一愣。 “在我心里，你不只是我的儿媳妇，我一直视你为亲生女儿一般。”儿媳妇性子温婉又乖巧，沈母是打心里喜欢她，谁能想到儿子竟然会和这么好的儿媳妇和离：“你要是不嫌弃，我收你做女儿，你可愿意？” 张荷自进来后一直观察着沈暥的反应，尽管他总是一副清冷如孤月的模样，细细观察仍然是能看出不同处的，比如说此刻，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和顾铮时，眼底一闪而逝的温情骗不了人。 “娘。”顾铮唤了声，她也很喜欢这位婆婆。 “我呢，我呢？”沈父开心的过来。 “爹。” 沈父重重的应着，一脸的高兴。 此时，沈母对站在院中的儿子道：“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沈暥：“……” 沈母拉着顾铮和沈梅儿进屋叙话。 就在沈暥要走出沈家时，张荷叫住了他：“沈大人，昨天我去了趟永宁寺。” 沈暥的脚步一顿，转身冷看着她。 “我打听了一下，端王请的高僧中并没有慧能大师，那天你带我们去见这些老和尚们，为什么要把慧能大师也叫在其中？我很好奇。”张荷笑眯眯的道，见沈暥拧了拧眉，“放心吧，那老和尚嘴巴紧的很，什么也没说。” “保护好顾家人。不要让她知道太多。” “沈暥，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必须做出和离这样的事？”张荷紧着声问。 沈暥深深看了眼灶房内和母亲聊得正好的妻子，没回答，直接离去。 “这小子，真是欠扁。”张荷颇恼，又喃喃道：“为什么那些和尚还不离去呢？几十个得道高僧都在一个小院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多天来，今天是顾铮最为开心的一天，甚至回了沈府，嘴角还挂着笑容。 卫氏听到沈家父母认了顾铮为女儿也很高兴，虽说她和沈母不常见面，但这位亲家母让她印象极为深刻。 夜晚的时候，难得的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顾鸿永没发脾气，只不过没什么精神。 “父亲，你别沉着脸，怪让人没胃口的。”顾瑶今天做的事情多，倒是很有胃口。 “父亲，这菜好吃，你吃吃看。”顾盈给父亲夹了菜。 顾铮静静吃着饭，觉得父亲今晚这副神情应该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便看向卫氏。 接收到大女儿疑惑的视线，卫氏想了想这事就算今天不知道，明天也是要知道的，说：“皇后娘娘的侄女赐婚给十二皇子的圣旨，今天下来了，年底大婚。” 顾瑶吃饭的动作一顿，重重的放下筷子，起身就跑出了偏堂。 第508章 并不违背 正当顾铮和顾盈要追出去时，顾瑶又走了回来。 “四妹妹？”顾铮担心的看着她。 “骗子，大骗子，”顾瑶恨声道：“说什么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只会娶我为王妃，都是骗人的。”说完，又坐了下来，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四妹妹是真正的长大了，顾铮看着顾瑶极力忍着心中难受的样子，要是在以前，必然是直接去十二皇子面前质问，现在懂得了忍。 卫氏什么也没说，这一关是小女儿自己得走的，她帮不了忙。 顾鸿永哪吃得下饭，现在顾家的情形比什么都没得到那会更加的凄惨，可好歹那时他还满怀希望的在争取，现在呢？ “至少一家人都在一块。”卫氏给丈夫和小女儿各夹了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吗？” 顾铮和顾盈都点点头。 回了院子，只有风来在，张荷这几天一直在忙，她并没有跟她说在忙什么。 “夫人，这几天张大娘回来时，身上有着香火气。”风来倒上热茶在桌上。 “香火气？她去寺庙了？”顾铮拿过桌上角的书稿展开，想给《悟空传》的剧情再添些燃的气氛。 “应该是。不过张大娘向来不信鬼神，她去寺庙做什么？”风来好奇的道。 “你待会问一下她不就知道了。”顾铮翻着稿子的动作一顿，寺庙？高僧？不期然的想到了赵元澈，这个男人为了回到过去，将这些高僧绑来，是想重新开始，当时那些高僧怎么说来着，死了就是死了。 “夫人，怎么了？”风来见顾铮的脸色有些微的苍白。 “死了就是死了，”顾铮喃喃：“为什么同一时间沈相出现了？”在这事上，那高僧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只因她也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风来，备马车。”不对，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我们去哪？” “永宁寺。” 风来快步跟着顾铮出去，边走边问道：“不等张大娘回来问一下吗？” “等她回来，就错过了。”张荷一定是去了永宁寺，也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她每次都是等张荷来告诉她结果，这一次，她要自己去。 就在一辆马车从顾府出来时，蹲在府外暗处的两名黑衣人互望了眼，两人打了个手势，分开而走，一人朝皇宫的方向，一人追着马车去。然而朝皇宫方向的黑衣人没出几步，几名暗卫突然现身，其中一人匕首狠狠抹在了这黑衣人脖子上，另外几名暗卫追上剩下的黑衣人后抹了脖子。 “跟上夫人随路保护。” “是。” 永宁寺离越城有着两柱香的路程。 “风来，快一些。”顾铮在马车内道，她是越想越心慌，同时暗恼自己为何以前怀疑的时候不怀疑个彻底？ 风来一路疾驰，两柱香的时间硬是被缩成了一柱香。 永宁寺安静的矗立在黑夜之中，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烛之气。 风来把马车放在一旁，带着顾铮从后院进入上次来过的地方，以她的功力要带人进去很容易，才进入院子，就发现了想得过于简单了。 “夫人，周围有无数的暗卫在。”风来心中讶异，永宁寺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暗卫：“咱们怕是进不去内院。” 顾铮几乎可以肯定沈暥在这里，就在她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张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被她吓了一跳的两人，张荷从暗处走了出来，如果不是怕惊动那些暗卫，真想这会就笑出来，她看着风来带着顾铮翻墙进来，结果她们都没发现她。 “张大娘？”风来觉得张大娘的武功太深不可测了，明明自己的武功相比以前已经提高了很多。结果连人是怎么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张荷，沈暥是不是在里面？”顾铮问道。 张荷点点头：“不仅在里面，与你和离之后，他每晚都会来此。” “他来这里做什么？” 张荷摇摇头。 “张大娘，咱们怎么样才能进去？”风来问道。 “原本我也无计可施，你来了，就有办法了。”张荷将自己所想的计划道来：“我已经找到了其中的突破口，同一个位置里守着两名暗卫，风来引开其中一人，我与另一人打时必然引来其他的暗卫，打时的那个空档，阿铮进去，然后……”说完，张荷脱下自己的夜行衣给顾铮换上。 很快，风来发出了声响，果然吸引了其中一名暗卫过来。 张荷亮出长剑直接朝另一处暗卫所在的地方袭击，就在那名暗卫出了隐藏处时，躲在暗处的顾铮悄然走了进去。 照张荷所说的迅速找了个位置躲起来，才躲好，就见六名暗卫从内院的各个角落里出来。 “外面有打斗声。” “咱们的任务是在这儿守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只要没有进来，一切……”这名暗卫还未说完，身子突然倒下。 “谁？”下一刻，这名暗卫也倒下。 几秒之内，六名暗卫都倒地不起，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暗器是从哪发出来的。 顾铮看着手中这颗带着机关的戒指，她从没有想过会有用到的一天，张荷给她时以为就是个装饰戒了，喃喃道：“这么厉害？半个时辰的麻醉，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多了。” 不过她还是不敢轻易出去，又蹲了十几分钟后才从阴暗处出来走向那灯火通明的厢房。 走近能听到厢房内传来的诵经声。 这间厢房很大，或者说应该称之个小殿才合适。 走到门口时，诵经声听得更清楚了，隐隐的还传来慧能大师的声音：“大人，早年贫僧便跟你说过，留在身边，是缘未尽。转身离去，乃缘已断。你们本无缘，便是一见面的缘份也极为稀少，又何必强求呢？” “那是上世，这世已不同。”沈暥的声音透着痛苦，像是被什么折磨着。 慧能大师一声叹息：“端王爷将众位高僧齐聚，最终的目的是回归原本的世界，你们的缘份，皆因他一念之差而成，他是缘成者，如今他以死令佛法强启轮回，并不违背天道。” 第509章 都回来了 顾铮听得糊里糊涂， 这话什么意思，回归原本的世界？缘成者？ 听得慧能大师又道来：“端王的重生，因着前世孽缘，他斩断了自己与顾大姑娘的缘份，才成就了你们。端王的重生那是天道的疏漏。如今他以死令佛法强启轮回，天道亦有此意。” “天道有此意？它有此意，我们就该任其宰割吗？” 门外听着的顾铮杏眸微睁，沈暥这声音和方才的又不相同，方才的声音虽然带着痛苦，仍能感受到声音中的温情，而这道声音混合着冷漠与严酷，甚至透着杀气。 慧能大师一声轻叹：“沈相，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一生被人算计利用，亲人为我而尽死，家族为护我而被屠杀，我孤独一世终老，如今看到双亲犹在，家族和睦幸福，你告诉我这有悖天道？” “沈相，这是你的命格。” “我上世的命格是老天给的，这世的命格也是因为天道的疏漏而成，天道想怎样就怎样，就因为我乃区区凡人吗？” “沈相，你这是偏执。” “上天明目张胆的不公平，凡人就有保持偏执的权力。”沈相厉声道：“这一世，我偏要逆转命运，护住自己一世姻缘美满，亲族平安幸福。” “阿弥陀佛。”慧能大师喊了声佛号：“沈大人，你真要看着沈相这样做吗？”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从他来到我身上这天开始，我已拥有了他的记忆，他要做的，也是我要做的。” 相公？这是沈暥，顾铮心中激动，两道相同清冷音质的声音同在一起，很容易分辨谁是谁，沈暥还活着，还活着，顾铮激动不已，正要推门进去时，另一道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声音响起：“沈相，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你这么做只会魂飞魄散。” 是赵元澈。 “那就魂飞魄散吧，赵元澈，我还要谢谢你当初的一念之差，放走了顾铮。” 顾铮推开了门。 屋内所有的争执嘎然而止。 看到眼前的场景，顾铮猛的睁大了眼。 这不是一个殿，也不是厢房，而是一个白雾般的世界，无边无际，就在她推开门时，身后的门突然间消失。 沈暥，赵元澈，慧能大师就站在不远处，明明能听到无数的诵金声，却找不到念经的高僧。 “阿铮？”沈暥没想到妻子会突然进来，明明他将所有的暗卫都调在了厢房周围。 “阿铮。”赵元澈过来就要抓住顾铮。 沈暥见状，迅速的出剑，一时，俩人打斗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无澈不是死了吗？”顾铮看着半空中打斗在一起的两人。 “我们都处在佛法强启的轮回镜中，端王爷确实已经身殒，眼前的端王不过是他的魂魄而已。他的身殒不仅没有令时间重启，反倒把另一个世界的沈相唤到了这个世界。”慧能大师没有再隐瞒整件事情。 “那沈暥呢，他去哪了？”顾铮忧心看着半空中的沈暥。 “沈大人一直在，只不过他的身体里沈相也在。原本端王爷重启轮回之时亦是沈大人命亡时，谁会想到竟将另一个世界的沈相召唤而来。” “沈暥，沈暥。”顾铮听不到别的，她只想在与赵元澈的打斗中的男人能应她一声。 “阿铮，你不要过来，也不要担心，我没事。”沈暥的声音传来。 “大师，怎么样才能把赵元澈送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顾铮拉住慧能大师紧声问道。 “这个世界……” “大师，我们在这个世界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我不管什么轮回，不管什么天道，什么命格，什么疏漏，我只知道，我们一直在这个世界当中活着。”顾铮打断了慧能大师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到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淡蓝的光芒，光芒一点点变大，直接照在了沈暥和赵元澈身上。 “那是什么？”顾铮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蓝光之下，沈暥正用挣脱，没想赵元澈下一刻就将他抱住，恨声道：“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让你和顾铮在一起。”说着，抱着他飞向了那丝光芒。 “慧能大师，你把沈暥救下来，快啊。”顾铮不知所措，只能抓着慧能大师的手惊喊。 “这是端王爷以性命为代价所开启的轮回，老衲也无能为力。”慧能大师叹了口气道，在这里，他并不是主导。 “沈暥，你回来。”顾铮跑了过去。 “顾施主，你不能去，你在那世已然身陨，小心。”慧能大师着急的喊道。 顾铮一接触到那道光芒，全身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待她硬是要穿入那蓝光中时，被一股力量迅速的反弹了出来，下一刻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铮是被痛醒的，从头到脚没一处不疼，忍不住呻吟出声。 “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也无计可施了。”张荷的声音传来耳里。 顾铮发现自己回到了顾府，睡在自己的床上，张荷在旁边弄着一碗黑糊糊的药，鼻下充着草药的苦味。 记忆一点点忆起，顾铮喊出一句：“沈暥。”便要起身，没想身体痛的让她一下子就躺了回去。 “你别动，再动下去我可真没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了。”张荷忙按住顾铮的身子：“沈暥没事，躺了一天就醒了，倒是你，三天了，这痛感还没有消失。” 顾铮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绑带，就连脸上都是，只露出一双眼晴来。 “我问你，两世的事情你可全都记得？”张荷坐到床边，紧紧盯着老乡的眼晴。 “他是沈暥，还是沈相？”顾铮全身疼的不行，也急的不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察觉出张荷话中的紧张，顾铮道：“当然都记得，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又没失忆。 张荷松了口气：“很好，灵魂完整。你想知道的事，慧能大师已经全跟我说了，我细细跟你说来。”这事都因赵元澈而起。 第510章 原来如此 赵元澈让众高僧做法把他送回过去，目的就是重新和顾铮在一起，哪知道身体死了，灵魂却没有送回去，还把沈相给召了来。沈相的灵魂安在了沈暥重伤的身体中，也就是说沈暥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沈相有一度是迷失了自己的，毕竟这世里他的父母建在，亲族也在，还让自己得到了幸福，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和阴谋。也在这时，沈相发现沈暥的灵魂会时不时的消失，这才找到了慧能大师。 这个世界同一个人两个灵魂是无法共存的，强的那一方必然会代替弱的那一方。况且赵元澈一直利用高僧的佛法欲回到过去，失败之后，竟然想在轮回镜里拉着沈暥的灵魂陪葬，他得不到顾铮，也不会让沈暥得到。 最终在那满是白雾的轮回镜中，沈相牺牲自己把沈暥摘了出来，和赵元澈同归于尽。 “一切都过去了，沈暥回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张荷最后一句总结：“没想到啊，原来沈暥和沈相都在同一个身体里，真像做了一场梦。” 张荷说得轻描淡写，但顾铮知道那一切有多么的凶险，她身上的伤就足以说明。 “阿铮。”一道清冷又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荷看向门口出现的男人挑了挑眉，对顾铮道：“你要是还有其它的疑惑，就自己问他吧。”说完，悄然退了出去。 顾铮目光微涩的望着出现在屋内的男人，青松般挺拔的身影，冷峻中透着几许温情的面庞，最主要的是一双清冷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情意，她已经很久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柔情了。 沈暥箭步冲到了床前，紧紧的抱住了妻子。 “沈大人，请自重，别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顾铮冷冷的道。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沈暥不抱太用力抱紧妻子，当妻子在轮回镜中朝他冲来时，他整个人都害怕的在颤抖，他死不了，最多就是去到沈相所在的世界，妻子不同，在那一世里，她已经身死。 耳边的声音无比的沙哑和后怕，顾铮愣了下，这是沈暥以前从没有过的，但她也不会心软，毕竟这些日子来，她也在受苦：“为什么要与我和离？好好的把事情说出来，一起面对不好吗？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的自以为是。” “身上还很疼吧？”沈暥望着妻子清澈漂亮的黑眸，很有朝气。 “别转移话题。”顾铮冷声道，这事太让她闹心了，这两个月来心情都不好。 “我的妻子只能属于我一个，不可让旁人觊觎，哪怕这个人也是我。”沈暥捏了捏妻子的俏鼻。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沈相吗？你……” 沈暥一个探身，以吻封唇，离开时，他看着妻子因愤怒越发晶亮的黑眸道：“我这身子里住了两个我，我了解我自己，再相处下去，他会对你心动。”他也担心妻子会喜欢他。 “这怎么可能？要是会喜欢上世就喜欢了。”顾铮没好气的道。 “在那个世界里，我与你无缘亦无份。这里不同，太不同了。”美好的让人沉沦。 沈暥的声音突然变得压抑，顾铮怔了下，心里的愤怒瞬间消失，剩下的是心疼，心疼于沈暥知道了那世的残酷，在那个世界里，沈相是孤单的，天地之间如此之大，他却孑然一人。 沈暥摸摸妻子的脸：“和离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是我最为庆幸的一件事。这次上战场，我伤的太重，如果他不来，我极有可能醒不过来，当我陷入昏迷时，我不能让你靠他太近。”他们的记忆是共通的，因此，他知道那个男人的转变，只要清醒回来，他就会拿回身体的主导，也因此选择了和离。 “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我？”心疼归心疼，帐还是要算的。 “是我的错。我力不丛心，没有办法。”沈暥满是歉意：“我也害怕哪一天，你会喜欢上他。”毕竟他们其实也是同一个人，要是哪天他消失了，就会被代替。 “这不可能，你想多了。”上世，她也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好看，没别的想法，甚至因着他不救顾盈而恼他。 “我不得不想多。”当那人真正的喜欢上阿铮，当他感受到父母亲人对他的温情，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会成为他，举手投足是没人能感觉出差异的。沈暥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个世上，让他真正忌惮的会是自己。 顾铮这会一动全身都疼，如果行动自由，她很想抱住这个男人，认识这么久，她从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脆弱。 沈暥则是紧紧的抱住了妻子：“我这次会受重伤，是被一名偏将所伤，他是皇后的人。”他也没有料到谢韫的亲信会是皇后的人，才受到此创，因此这一世，他与皇后之间绝无可能像上世那样共存：“这段时间你待在父亲母亲这儿，不管去哪里一定要让张荷和风来跟着。” 顾铮知道朝堂要开始动荡了：“你也要小心。” 这两个月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当一切平静下来，顾铮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沈暥的事，赵元澈的事，还有那位突然而来，突然而走的沈相。 夜晚。 卫氏，顾盈，顾瑶三人都在顾铮的屋里，她们静静的听完顾铮所说，一个个都出了神。 “竟然是这样。”卫氏喃喃：“太匪夷所思了。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如此凶险的事。” 顾盈和顾瑶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顾盈是没想到还会听到赵元澈的名字，他对大姐执着如此，宁可魂飞魄散，也要和大姐姐在一起？ “这世怎么还会有这么可怕的事？”顾瑶想像不出那样的事情，甩甩脑袋，将那些她弄不懂的东西甩去，看着顾铮问道：“大姐姐，十二他真的……” 顾铮知道四妹妹没说出的话后面的意思，点点头：“他并未负你，只是不想你有危险。四妹妹，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可再冲动了，要不然十二很危险。” 第511章 异想天开 “我知道的，大姐姐。”顾瑶心里是既紧张又担忧。 “既然你们大姐夫有了这样的打算，咱们就像以前那样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卫氏对着顾盈和顾瑶道。 两姐妹重重的嗯了声。 “还有你身上的伤。”卫氏看着顾铮不能动弹的样子，“你娘已经问起过好几次你的事，我前几次还能搪塞，时间长了，也说不过去。” “那就烦母亲多给娘准备一些贵妇人之间的活动。”除了这些，顾铮也没有别的办法。 “娘，大姐姐，你们说大姐夫这事，燕将军知道吗？”顾盈突然问道。 “这个没听沈暥说起，不过二爹成完亲是要回蒙北的，应该也就在这个月了。”顾铮并不希望娘和燕将军卷入到这事来，就是如此大的动静，燕将军不可能独善其身，到时必然是要出份力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府除了顾鸿永每天愁云满面的，其余人到是还好。 顾瑶在外面一副伤神的模样，回到了顾铮的院子里就恢复了笑声，不过因担心府里有宫里的眼线，她还是不太敢表现出什么来。 这天。 “养了七八天的伤才能坐起来，去寺里上个香，也能跌下山崖，还好你命大。”顾鸿永进来看大女儿，这些日子他是认命了，他没官运，子女的姻缘也是不顺，就像妻子说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好。 “父亲，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顾铮笑笑，脸上的纱布拿掉了，张荷的药让她的脸看起来比以前更为光滑细嫩。 这些日子沈暥都不见他，顾鸿永气得饭都吃不下，脸色能好到哪里去？不过他不想刺激女儿，便道：“休息一下就好，你三妹妹说戏院场场爆满，这几个月赚了不少的银子。” “这事三妹妹跟我说了。” “也好。不管是书楼还是戏院，都不用太抛头露面，要打点的地方就让手下的掌柜们去做。你也要赶紧好起来。” 看着父亲无精打彩的模样，顾铮心里稍有些不忍心，不过父亲的性子不是藏得住事的，不说对他只有好处。 晚上换药时，张荷跟顾铮讲着这几天朝堂的变动。 “十二皇子数次遇险，皇上已经怀疑了皇后，再过不久，皇后的势力必然要被发现。”张荷给顾铮的后背和手臂抹着药膏，被轮回之镜灼伤了全身，这些伤口看不出来，但会让人疼痛异常：“不过那个‘破’组织藏得太深，一时半会挖不出来。” “相公在皇帝和皇后之间，应该很危险吧？”顾铮担心这个。 “怎么，你这样就这么原谅他了？”张荷打趣道。 “换位思考，要是我已经在这世了，上世的我突然也来了，我也定不想让她和沈暥每天相处着。”顾铮叹了口道。 “那倒是。”张荷点点头，爱情这东西哪能共享呢：“和离了也有好处，要是沈暥事败，你不用受牵连。” “我像是这种人吗？” “你总得为顾家考虑吧？” 顾铮想了想，淡淡一笑：“其实一纸婚书并不能代表什么，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我要是想和他在一起，总是有办法的。” “你啊。”张荷点了点她的额头，身为老乡，她也会护着她的。 深夜时分，沈暥来了。 顾鸿永前段时间一直想着法子见沈暥，殊不知沈暥每晚都是睡在自己家里的。 因药力的作用，每到晚上顾铮总是迷迷糊糊的，不过沈暥身上有股独特的清风味道，因此当鼻下被这味道占满时，顾铮很自然的靠了过去。 “相公。” “是我，我回来了。”沈暥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疲惫。皇后一直利用着他在对付皇帝，他既要表现出对皇后的忠心，又要不着痕迹的让皇帝去怀疑皇后，还要周旋在各大臣之间让他们去拥护着十二皇子，兵不血刃间解决掉这一切。 有了沈暥在身边，顾铮沉沉睡去。 当顾铮见到自个娘亲时，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完全看不出来她受过伤的痕迹来。不过元秀儿也没精力去打量着女儿，坐在卫氏面前拿着帕子一抽一抽，虽然没什么眼泪。 “燕将军是镇守蒙北的将军，自然要回去，留在越城这两个月已经是皇上的恩赐。”卫氏头疼的看着元秀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当然也跟着去蒙北。” “我要是走了，你们就都看不到我了。”元秀儿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 “你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卫氏无奈的道。 “女儿。”元秀儿忙到女儿旁边寻求安慰。 顾铮哭笑不得，正要开口说话时，就见父亲顾鸿永高高兴兴的走了进来，看到元秀儿时，瞪着眼：“你怎么又来了？” “放心吧，我从小门进来的，没人见到。”元秀儿觉得顾鸿永这个男人实在是胆小的不行，她以前怎么就会看上这种男人。 顾鸿永冷哼一声，虽然看见元秀儿一脸不喜的样子，不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卫氏问道，还挺难得的。 “自然是有好事。”和同僚一起出宫里看到沈暥和几位重臣走过，他本以为这前大姑爷不会打招呼，没想到主动和他打招呼了：“有外人在，我不好说。”说着，飘了元秀儿一眼。 “懒得理你。”元秀儿翻了个白眼，搂着女儿的胳膊道：“女儿，我回了蒙北，你可要经常来看我。” “看你？那么远的地方，又苦又累的，你这是让阿铮去受苦。”顾鸿永凉凉的道。 “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是受苦？别跟个妇道人家一样乱咀舌根子。” “你说什么？” 卫氏和顾铮互望了眼，都选择不说话，这两人在一起总会吵个没完。 “早上我进宫请安的时候，还碰到了沈女婿来着，他可是应了，说每年会带着阿铮去蒙北住上半月陪我。”元秀儿高兴说的。 “你做梦呢？两人都和离了，沈暥怎么可能陪着阿铮去看你？还住上半个月？”顾鸿永觉得元秀儿就是异想天开。 第512章 拉开序幕 “家主。”卫氏顿觉得额头一抽。 “什么和离？”元秀儿看着顾鸿永，又看向女儿和卫氏，“谁和离了？” 见事情瞒不住，顾铮也就坦然的说了：“娘，我和沈暥和离了。” “今天？”元秀儿狐疑的看着几人。 “什么今天，这都个把月了。还今天。”顾鸿永想起来就气。 “你们在胡说什么，这一个月来，每次见着沈女婿，他都好好的叫我岳母。”元秀儿说起女婿，那是一个笑得眉眼弯弯，满意的很。 “每次见着？这个月你见了他几次？”顾鸿永一脸纳闷的问道。 元秀儿想了想：“大概十多次吧，有时他会来将军府里坐坐，还说以后会对阿铮很好。”当然是夜深人静时啦。 “什么？他竟然理你？” “他为什么不理我？” 顾鸿永气得脸都白了：“他为什么理你，不理我？” “我怎么知道？他不理你吗？不过也是，你和将军比起来，我要是沈女婿也选择将军做岳父啊。”元秀儿喜滋滋的道。 “你？”顾鸿永摸上胸口，被气得心痛。 “哎哟，我就随便一说，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元秀儿讶异的道：“难道被我说中了？” “你，你……”顾鸿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在说她和离的事吗？怎么父亲和娘说着说着，完全扯题了？顾铮无语。 卫氏已经懒得再管丈夫和元秀儿的事，两人都不喜欢对方，以前那平静日子的十多年简直不像是真的，要不是顾铮这么大个的人在眼前，她真怀疑是梦一场。 “娘，我和沈暥真和离了。”顾铮道。 “行吧，我知道了。”元秀儿一脸不以为意。 “娘，你，你一点也不生气？”顾铮不敢置信娘会这般平淡，她可是娘的命啊，照娘在乎她的程度不得提刀去沈府那砍几下？或者要点银子回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女婿可喜欢你呢，只要说起你，那冷冰冰的模样就变了，当一个男人既看中你的貌，又看中你的心时，怎么可能放开你嘛。估摸着有什么事。”元秀儿一脸淡定的模样。 顾铮：“……” “你倒是看得透彻。”卫氏看着元秀儿的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 “那是自然，看男人的本事，我可是一流的。”元秀儿一脸骄傲的道，看女人的眼光也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入了顾府。 “你给我细细说来，这个月他到底理了你几次。”顾鸿永还纠结在沈暥没理他却理元秀儿这事上，气得牙痒痒。 “这有什么好算的，我是他岳母，见了面他当然要敬着我。”元秀儿没好气的道。 “我还是他正宗的岳父呢。”什么都可以忍，就是这种事他顾鸿永忍不了，女儿是他的骨肉，女婿自然也要紧着他这个真正的岳父：“来人，拿纸笔来。” 下人立即拿了上来。 “写。”顾鸿永指着桌上的纸对元秀儿道：“把沈暥理你的那些日期都写下来。”他要核对一下，都是哪几天，要是他去找沈暥的那几日他没理他这个岳父，而是去将军府那个假的那里献殷勤，他就，他就…… “写就写。”能让顾鸿永难受的事，元秀儿就高兴。 晚上的时候，张荷照以往那样给顾铮敷药，当听到顾铮讲白天的事时，便笑个不停。 顾铮无语的看着老乡笑得这般夸张：“娘和父亲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我已经拿他们没办法了。” “我喜欢你这个娘。”张荷边给顾铮按着几个穴位边道。 “幸好有燕将军在，娘这性子，我还挺担心的。”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娘比你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张荷常听顾铮说起她娘，多少了解一些：“再过十多日，你的身体就会全好。还有，如果想生孩子就生吧。” 顾铮一愣。 “沈暥身子里的余毒消失了。”张荷高兴的道：“我估摸着，是轮回镜的关系，这也是好事。至于你的身体，里子并没有受到影响。要是生孩子了，肯定能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来。” “沈暥也知道了吗？”顾铮兴奋的道。 “我早上告诉他了。”张荷按好穴位后，收拾起药箱子。 顾铮兴奋了好一会：“对了，娘说相公这些日子常去将军府，这是不是说明燕将军也会参与这件事其中？”等沈暥回来，她得好好问问。 “这么重大的事，不止燕将军，我怀疑啊，谢韫也参与其中了。” 顾铮一怔。 “为了不让上世的事重演，为了保护住所有人，沈暥这次的行为，史无前例啊。”张荷淡淡一笑：“兵变就在眼前，他一直没采取行动，不过就是等着皇后背后的势力出来。” 夜色深了。 顾铮入睡时，风来进来禀报，说是大人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因为用药，顾铮睡意很重，迷迷糊糊的应着又睡过去，不过心里总是带着些许的担心。 戏院的生意是越来越好，特别是夏日大热头时，大家都喜欢到戏院里去听戏，戏院里很凉。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戏院里上演的《悟空传》扑了，口碑极差。很多人看过后表示不喜欢，但这戏仍然赚了不少的银子，毕竟新颖。 顾铮的身子早已好了，她在分析着悟空传扑了的原因，那便是对抗神佛这事太过先进了，古时的人对神佛就算不信那也是敬着端着，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对抗。不得已，只好换了下来，继续把梁祝和林妹妹搬上台去。 顾铮，顾盈，顾瑶三姐妹正在算着这个月戏院的盈利时，风来走了进来禀道：“夫人，七皇子穆王谋反，被皇帝的御林军当众射杀。” 这话听得三人心中都一紧。 “那十二皇子他呢？”顾瑶担忧的问道。 “四姑娘放心，十二皇子没事，他现在正跪在御书房外替穆王府的人求情，免得被诛连。”风来道，自然，十二皇子这一跪是安排好的。 “大姐姐，这出戏，要真正拉开序幕了吧？”顾盈看着顾铮，眼中带着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沈暥有时不回来，回来时她又睡着了，很多事情顾铮没法问，不过她知道沈暥在做着各种准备，私下里帝，后两人已经撕杀过好几回，明面上一切如常，七皇子突然的谋反，就如三妹妹所说的那样，这出戏，要真正拉开序幕了。 第513章 一起作吧 顾铮的伤已经大好，张荷的药膏涂的越来越少，因此晚上的时候，她忍着困意等着沈暥回来。简单的事，风来和张荷都能打听得出来，唯有这真正的动向，都是握在沈暥的手里。 这一晚，顾铮依旧没有等到，不过当天微亮她睁开眼晴时，沈暥还没有走。 面对突然抱住自己的妻子，沈暥刚要起身的动作一停，上半身又躺了回来，望进妻子清澈漂亮的黑眸中，柔声问：“我吵醒你了？” “可算抓到你了。这几天想见你一面真难。”顾铮刚醒来，声音透着沙哑。 “穆王的事让你着急了？”沈暥轻轻抱住妻子，不敢抱的太紧，怕碰到她的伤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顾铮点点头：“相公，娘说这个月来你一直去将军府。扶十二上位的事，我二爹也一直参与其中吧？”那天娘说这一个月她一直能见着沈暥，不可能是白天，那就是沈暥晚上去找了燕将军。父亲不知道这一切的经过，她知道，所以才有这么一问，相信母亲卫氏必然也有所觉。 “不仅燕将军参与，谢将军也参与其中。” 顾铮瞪大了眼，睡意顿消。 沈暥轻抚着妻子白晰娇嫩的面庞，柔声说：“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知道前世谢韫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这世他仍愿意和他讲和。上世，皇帝利用他控制着谢韫，而沈家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都是帝，后之间斗争的牺牲品，他答应过沈相，这世，绝不再走上世的老路。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显得我好没用。”顾铮很想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 “好好活着。”那份和离书，一者是因为他的私心，不想让妻子和沈相有过多的接触，二者，是他留给她的活路，万一失败，不至于受他所累，所有沈家和顾家人的路他都已经铺好。 顾铮猛的坐起，神情带着恼怒：“你想什么都一个人扛吗？我有多讨厌你这样，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什么都蒙在鼓里。就算我很弱，至少你可以讲给我听。” “好。我不自己一人扛下，”沈暥的目光依然温柔：“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个月之内越城就会混乱，剩下的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会明朗化，穆王的死只是一个开端，怕会血流成河。张荷和风来在你身边，我放心，最紧要的那几日，不可出府。” 顾铮有些生闷气，这说与不说好像没什么不同。 看着妻子双颊都气鼓了，沈暥莞尔，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又生气了？” “你说的对，我得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其余的根本就帮不上。 “我不会死的，舍不得你。”那个男人孤苦一世，承受了所有的痛苦，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重演，有了妻子在，他更舍不得离开这人间。 “对了，父亲很在意你不理他的事。” “我怎会不理岳父，实乃他每次见到我时，身边都有尾巴跟着，我只好避开，免得让他被怀疑。”沈暥苦笑了下，“日后我会当面去请罪。”怕是岳父那边有得哄了。 顾铮重新躺下，看着沈暥穿戴，梳洗，全部弄整齐后才推门出去，那背影挺拔俊逸却透着几分孤冷。顾铮知道，沈相的事对他而言还是有了影响。 燕将军离开越城的那日，整个越城的老百姓都来相送。 让顾家人没有想到的是，元秀儿并没有随同一起去蒙北，就在燕将军离开这日的夜晚，悄然的被人送到了顾府。 “你，你要住在这里？”顾鸿永不敢置信的看着元秀儿身后那一箱箱的东西，怒喝道：“我不允许。”这种事她竟然也做的出来。 “将军说了，正钦去了暨城也有几个月，是时候调回越城。”元秀儿用软软的声音说。 “你。”顾鸿永一手指着元秀儿，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卫氏没有像丈夫那般震惊，相信燕将军也不愿意元秀儿总是来顾府，不过他和沈暥有大事要做，带着元秀儿确实不方便，放在顾府是最为让他安心的：“秦妈妈，把这些箱子都拿到院子里，告诉下人们，嘴巴闭紧实了。” “是。”秦妈妈指挥着下人拿东西。 “你，你竟敢擅做主张，有没有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顾鸿永气呼呼的瞪着妻子。 “那请问家主，您同意吗？”卫氏问道。 “东西都搬进去了，我还能说什么？”顾鸿永气的拂袖坐下。 卫氏看着丈夫‘已经没办法’的模样，摆明了就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元秀儿作死作活，她丈夫这模样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作呢？在心里叹了口气。 “娘。” “秀姨。” 顾铮和顾瑶同时走进了偏厅里。 “女儿，四姑娘。”元秀儿上前就去抱住了顾铮：“娘住回来了。” 顾铮和顾瑶都愣了愣。 倒是顾瑶先反应过来，高兴的说：“真的吗？秀姨？太好了，咱们又能像以往那样唠磕了。”她很喜欢和秀姨聊天。 顾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怕是她的二爹燕将军担心兵乱会让娘受伤，所以才出此下策，又看了父亲一眼，娘住回来父亲应该很生气才对啊，竟然这般平静。 顾府的下人除了一些亲信，其余的早被卫氏全部换过，因此对于府里突然多出一对母子，下人们只当是主母卫氏的远房表妹。 这晚上，元秀儿就把女儿叫到了自己屋里一起睡觉。 当被娘亲抱在怀里的时候，顾铮不免有些怔忡，相同的屋子，同一张床，耳边传来元秀儿轻轻的一声‘女儿’，就像回到了她未出阁的时光，只除娘胖了很多，让床显得有些挤。 顾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观察了几天，卫氏发现元秀儿身边的老嬷嬷根本就无法镇住元秀儿，只要元秀儿一生气，她们就慌了，很容易让元秀儿走出院子，有几次差点让元秀儿从后院的小门出去，她直接把秦妈妈放到了元秀儿的身边看着。 就在顾府过着小日子时。 这天傍晚，顾鸿永从外回来就让下人关好顾府大门，把妻子女儿们，甚至元秀儿都叫到一起，告诉他们：“出大事了，十二皇子在猎场遇袭，这几日都不可以出去。” 第514章 吉人天相 “十二遇袭？他伤的怎么了？”顾瑶脸色一下就白了，冲到父亲的面前问。 顾铮怔了下，朝风来使了眼色，风来退出了偏堂打听消息去了。 “我也不知道，上回穆王造反，这次又是十二皇子出事，这是在宫变啊。”顾鸿永也急着想知道：“我已经托人打听去了，总之，咱们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了，好好的待在家里。” 早就在宫变了，顾铮现在算是知道为何父亲和官场权利无缘了，政事不敏感啊，有点敏感度的人在穆王出事时就应该预料到了，而父亲那时还一直纠结在沈暥理不理他的这事上。 元秀儿眨了眨眼，心想着难不成皇后要称帝了？ “秦妈妈，你也出去打听一下十二皇子伤势如何。”卫氏叫来秦妈妈吩咐着，又安慰坐立不安的顾瑶：“放心吧，十二皇子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顾鸿永一脸纳闷的道：“十二皇子难不成也想要夺嫡？不卷入宫变中，不可能有人针对他啊。” 卫氏看了丈夫一眼，丈夫的心思并不细腻：“这种事，我一妇道人家哪会知道呢。” 顾铮拉着娘坐下来。 一家人落坐后，顾鸿永又有些紧张的道：“七皇子穆王死了，那就只剩下四皇子，六皇子，还有八皇子三位，四皇子无意于储君之位，在太子和二皇子出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那就只剩下六皇子，八皇子了。怎么也没想到十二皇子也会参与其中。” 顾瑶担心的很，一直看着门口，希望秦妈妈能早点带回消息，或者大姐夫能回来，哪怕是风来和张荷也行啊。 “这有什么好想不到的，大家都是皇子。”卫氏道。 “这十二皇子母妃早逝，哪有什么势力去助他？朝中老臣，定然是个个去支持六皇子和八皇子的。依我看，这太子之位，肯定就在六皇子和八皇子当中。”顾鸿永一脸自信的道。 这推猜总是和重点不搭边，卫氏和顾铮互看了眼不做声。 “那可不见得，说不定出来一个女皇帝。”元秀儿不以为意的道。 “女皇帝？也就只有你种脑袋才想得出来。”顾鸿永冷哼。 “就算不是女帝皇吧，也不可能是六皇子和八皇子。”元秀儿反哼一声。 “你知道什么？” “我不用知道，就冲你这话，我就让我男人去支持十二皇子。” 卫氏：“……”竟然被元秀儿说中了。 顾铮：“……”竟然被娘说中了。 “你这个女人，”顾鸿永吓得脸都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你不要命别拖累我们顾家。” “这儿又没有别人。”元秀儿端了口茶秀气的喝了口。 此时，风来走了进来，朝顾铮禀道：“夫人，十二皇子后背受了箭伤，伤的极深，现在都还在昏迷着。” 顾瑶一听，神情又紧崩了起来，身子都因担心而在微微颤抖：“风来，查出是谁做的吗？” 风来摇摇头，又道：“不过十二皇子住进了皇上的养心殿中。” “养心殿？除了当今太子曾住过养心殿，其余的皇子可没有这样的殊荣啊。”顾鸿永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皇上竟然这般宠爱十二皇子。” “父亲，母亲，”顾盈的声音着急的传来时，人已经迈进了偏堂内：“秀姨，大姐姐，四妹妹，十二皇子的事可知道了？” “都知道了。”卫氏道，见女儿气还有些喘，让婢女倒上茶缓解，又把知道的事说来：“你可还听到别的消息。” “女儿也就这些了。”见四妹妹担忧的模样道：“瑶儿，十二皇子肯定会没事的。” 顾瑶点点头，她好想现在就到十二的身边看看他。 “总之，这些天都不许出去，要出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顾鸿永严肃的道。 大家都点点头，就连元秀儿都点了点头。 顾鸿永很是满意，这就是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啊。 入夜时，张荷回来。 自从顾铮跟沈暥说过不许他瞒着她任何事，沈暥就让张荷参与了他全部的计划，十二皇子出了事，妻子必然会担心，因此让张荷回来一趟。 “这是苦肉计？”顾铮不敢置信的道：“风来说十二的箭伤伤得极深。” “确实伤的很深，离心脏不到一公分。”张荷点点头。 “这么危险，你们就不担心真的伤到他？” “逼真一点，皇帝才能相信十二皇子的无辜，才能逼着皇后狗急跳墙。”张荷淡淡道：“你放心，十二没事，他的心脏位置和我们的不同，要不然我再有自信，也不敢射他。” “瑶儿不知道有多伤心。” “她伤心的地方以后还要多着呢，皇后的那侄女第一时间就进宫去看十二了，那小姑娘活泼可爱，和瑶儿的性子挺像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姑娘对十二一片真心，十二的心还是良善了点。” “他敢。”顾铮猛的起身，愤声道：“他要是敢做对不起瑶儿的事，我不会放过他。” 此时，屋门突然打开。 当顾铮和张荷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时，都愣了下，正是顾瑶。 顾瑶因担心着十二皇子的安危，想来大姐姐的院子里等大姐夫问一问，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 张荷其实知道门外有人，不过都是能相信的丫头，也就没在意，谁能想到会是顾瑶呢。 “我方才说的，四姑娘别当真。”张荷赶紧解释，“十二皇子对那姑娘没别的意思，他心里只有满满的你一人。”小姑娘吃起醋来那是哄不好的。 顾瑶垂于腿侧的双手缓缓握紧，深吸了口气，微颤着唇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只要十二没事就好。如果到最后，他喜欢上了别的姑娘，我成全他。”说着，转身离去。 张荷挑了挑眉。 顾铮想要追出去被张荷叫住：“十二要真的做上了帝位，古来帝王之家真正做到一夫一妻的又有几人？” “上世十二一直等着四妹妹。” “这虐恋能让人记一辈子，是因为没有得到过。要是得到了呢？”张荷抛出了一个难题来。 “十二难道真的对那女子有情吗？”顾铮看着张荷清澈中带着坚韧的黑眸，要真是这样，太气人了。 第515章 心胸大点 第515章 心胸大点 “不管有情没有情，这并不重要。你现在追出去，想怎么安慰你这四妹妹？”张荷问道。 顾铮发现这是个难题。 宫变成功，十二就会成为天子，四妹妹必然是皇后，十二头几年再情深，能挨得了几年？到时有瑶儿伤心的时候。 叹了口气，顾铮无奈的道：“只能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吗？” “这种事旁人帮不了，而且现在也不是陷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张荷看了看天色：“我先走了，沈暥那边还有事。” “你们都要小心啊。” “知道。这些天别出去。” 顾铮点点头，目送着老乡消失在夜色里。 沈暥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回来的，因着顾铮已经了解了过程，因此他一趟下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紧着他睡觉。 “告诉四妹妹，十二心里只有他。”沈暥在妻子耳边轻声说。 顾铮睡意朦胧的，只轻嗯了声。 接下来的几天，沈暥晚上都没有回来，暗卫来报，说是住在了宫里，显然皇帝对沈暥很是信任。 顾府的人这几天虽没出府，却是很热闹，顾鸿永时不时的被元秀儿气倒，卫氏在一边看着，见到丈夫实在被气得不轻了就调解一下，不过下人们总觉得主母调解过后，家主好像更生气了。 顾瑶收到了大姐夫的那句话，知道十二心里只有她，又有了笑容，不过每每想起那位皇后的侄女，心里还是有根刺一般，幸好戏院的事很多，不至于让她多想。 对于顾铮，顾瑶来说，戏院每天都是要去的，毕竟还有那么多事在，只不过不会一去就待个一天，而是待上一二个时辰就回来。 今天，正当两姐妹走到了门口要上马车时，一名顾府的小厮拎着篮子从道上匆匆跑过来：“大姑娘，四姑娘，街上好多的士兵，说是在抓伤十二皇子的刺客，秦妈妈让你们不要出去了。” 顾铮一看是跟着秦妈妈去买菜的小厮，与顾瑶互望了眼：“知道了。” “夫人，应该是皇上出手了。”风来在旁轻声道。 顾铮觉得也是如此，要不然十二是白受伤了，今天不宜出门。 两姐妹回到府里，进偏堂时，见父亲一脸铁青的瞪着正念着信的母亲，而秀姨（娘）则一脸娇羞，笑得花枝乱颤。 “......，秀儿，我很想你，很快我就会回来，想你的夫君，燕子献笔。”卫氏将信念完，嘴角抽了抽，元秀儿不识字，因此一大早就过来让她念信，整整三页纸，诉说着那位燕将军对元秀儿的思念和挂心。 顾铮和顾瑶互望了眼，两人眼中都有笑意。 虽然只听到了最后几句，但顾铮相信这封信里肯定还有很多让人脸红的话，要不然父亲不会被气成这个样子，燕将军也绝想不到娘会让母亲当众读出来吧。 “这种信，身为将军竟然有脸写出来？不堪入目，不堪入目。”顾鸿永心里头那个火。 “碍着你什么了？这是将军写给我的私信。”元秀儿笑得脸颊嫣红，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私信你拿出来做什么？” “我不识字，让你给我念你又不念，只好给主母念了。”元秀儿眨眨眼。 “你，你，这种信你就不该拿过来，你就算嫁给了别人，也是从顾府出去的，以前的身份你别忘了？”毕竟是自己的妾室，顾鸿永这个坎还是没过去，呸，要是过去了，他还是男人吗？ “我没忘啊，我跟你还生了阿铮呢。你这个男人，这种事将军都不介意了，你竟然还挂心着，心胸大点才是干大事的人。”元秀儿撇了他眼，摇摇头。 在丈夫要被气昏前，卫氏开口：“行了，你少说几句，也不是光彩的事儿。”折好信让交婢女给元秀儿：“燕将军平常给你的信都是这么写的？”当然，她是一点也不好奇。 “我让他这么写的。既然是要给我写信，当然要照着我的喜好来罗，要不然就别写。”元秀儿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喜欢听甜言蜜语，喜欢听他想我的话，喜欢听他说我漂亮，还喜欢他夸我。”说完，帕子捂着脸又是阵阵笑声。 卫氏，顾铮，顾瑶：“......”不知为何，有点羡慕呢。 “有伤风化，败坏风德。”顾鸿永甩袖。 “夫妻间的趣味你懂什么？跟个木头人似的，我要是老将军，才不把主母嫁给你这种没趣的男人。”元秀儿翻了个白脸。 “我没趣？”顾鸿永指着自己，不服气的看着妻子：“我没趣吗？” 卫氏笑了笑，温道：“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做什么。” 元秀儿在一旁笑得乐呵：“你别为难主母，主母已经够给你脸了。好辛苦的哦。” “元秀儿，闹够了回院子去，从今天开始，我教你识字。”卫氏神情一正，肃然看着她，真是，没完没了了。 “啊？”元秀儿瞬间一脸的愁。 看着被婢女带下去的娘，顾铮觉得好笑，娘不怕父亲，在认识的人中好像没一个她怕的，但她很是听母亲卫氏的话，母亲说什么，几乎没见她反抗过。 “你们怎么回来了？”卫氏看向两个女儿。 顾铮将秦妈妈传回来的话说来。 “伤十二皇子的刺客还没抓到吗？这都好些天。”顾鸿永有些忧心的道：“不行，我得去同僚那里打听一下情况。你们千万不要出门了。”说完，急匆匆出去。 “爹打听到的情况，每次都没什么用。”顾瑶嘀咕着：“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深信不疑。” 卫氏失笑：“总比他站错队来的要好。”随即神情微肃：“说是抓刺客，皇上真正的目的怕是借此找出皇后在京城的耳目。” 顾铮目光一动，这耳目，沈暥知道，他有了上世的记忆，很容易将皇后在京城的势力一网打尽，先前没打是时机不成熟，这么说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果然，晚上的时候，京城四门全部封闭，时不时的能听到外面传来兵器的打斗声。 风来一会就去外面看看情况，每次回来禀报时，都会说死了不少的官兵。 第516章 重新认识 第516章 重新认识 顾铮担心娘会害怕，就和风来来到隔壁，哪知道娘竟然不在。只留下三个嬷嬷照顾着弟弟。 “大姑娘放心，小公子奴婢们会好好照顾的。”嬷嬷福了福身说。 她弟弟这会正在吃着手，睁一双小蝌蚪般的眼晴好奇的看着顾铮，时不时的手足舞蹈一般，可爱的很。顾铮将小弟弟的手拿出嘴，燕小弟愣了下，张大嘴巴开始找手，顾铮偏不让他得愿，燕小弟愣了好一会，眉头一蹙就要哭了。 顾铮这才松了手，燕小弟又把自个的手吃进嘴里后才开心起来。 看着笑得开心的夫人，风来道：“这些日子，我看出来了，比起小公子，秀姨更关心夫人，小公子长大了肯定要吃夫人的醋。” 想到娘，顾铮心里暖暖的，上世娘都为了她跳楼，就为了能给她自由，明明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她不要娘太过关心她，只要娘这一世幸福平安就好了。 此时，素兰走了进来禀道：“大姑娘，主母让大家都去偏厅候着，说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还不如待在一起说说话来得好。” “知道了。”顾铮又逗弄了小弟一会才离去。 兵器相交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一会忽远一会又忽近的。 顾铮和风来刚走出院子，就见到父亲和娘在紧闭的大门内依着门缝往外看，主母卫氏和顾瑶两人是一脸无语的看着两人。 “你看什么看？一个妇道人家到后面去。”顾鸿永不满元秀儿总是和他抢门缝。 “你那眼晴早就看书看得不好使了，能看清才怪，让我来。”元秀儿硬是把他给挤了。 顾鸿永气结，这个女人的性子是越来越放纵，这个家到底是以谁为主的？ “看得差不多就行了。”卫氏对着两人道：“都进偏堂吧。” “啊。”元秀儿忽的惊叫了声，拍拍胸膛害怕的道：“有士兵被杀了。” 顾鸿永原本都走到妻子身边了，又赶紧到门缝里去瞧：“还真是的，这晚上得死多少人啊。造孽。” 元秀娘受到不小的惊吓，赶紧走到女儿旁边依偎着，半响，又拉着女儿到了卫氏的身边，后怕的道：“咱们别看了，进去喝茶吧。” “是谁非要门缝里看的？”卫氏摇摇头。 “胆这么小，自找苦吃。”顾鸿永冷笑着走了过来，见元秀儿没回嘴，一脸得意，总算是占上风了。 元秀儿撇了撇嘴，她在蒙北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太可怕了。 就在一家人走向小偏堂时，只听得哐的一声，原本紧闭着的门突然被破开，三名士兵被打了进来，又冲进五名黑衣人将士兵杀了。 见来风状，迅速的护在了众人面前。 元秀儿又是一声尖叫，吓的迅速的躲到了卫氏的身后，还把顾铮拉到了卫氏的身后。 顾铮：“......”不是应该躲到父亲身后吗？主母更无法保护她们啊。 顾鸿永：“......”为什么有点儿微妙呢？ 卫氏：“......”为什么要躲到她身后？ 风来可没注意后面的情形，而是看着那些打在一起的士兵，只要他们有歹意，杀无赦。 杀了士兵的黑衣人正要离开时，外面有士兵看到了他，又冲进了顾府，这次来的士兵有十几人。 就在大家打成一团时，一把剑从中飞了出来甩向了卫氏他们，风来手中飞出一枚铜板将其打落。 顾鸿永睁大眼瞪着风来，这婢女竟然会武功？ 这十几名士兵是注定要死在这儿，黑衣人武功高不说，竟然又从外面来了六个黑衣人，一翻缠斗后，黑衣人只死了两人，十几名士兵躺尸。 要走的几名黑衣人目光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这些人看到了我们，怕是留不得了。”一黑衣人道。 风来拧了拧眉：“我们并没有看到你们的长相。” “那又如何？只有死人才能真正让人放心。” 顾鸿永没想到自己一家人会这么倒霉，简直就是祸从天降啊：“你敢，你可知道这是哪里？这是顾候府，我乃......” “上。”黑衣人一声令下。 名晃晃的剑迅速袭向了顾鸿永，卫氏几人。 顾鸿永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抱住了一家人，卫氏，大女儿，小女儿，甚至是元秀儿，只道一句命休已。 顾铮本想用戒指中的暗器，谁想父亲突然挡在她面前。 也就在这时，十几名一直守在府中的暗士现身，两名暗士将被踢破的门关上，另外的人直接杀了过去。 黑对黑，不同的是腰带的图不一样。 顾家人看呆了，这些人什么时候在家里的？ “哇，大姐姐，这些就是大姐夫的人啊？”顾瑶兴奋的直抓着大姐的胳膊：“没想到大姐夫竟然在咱们家留了这么多人护着。” 顾鸿永被吓的不轻，手脚身子都在颤抖，他以为自己要死在今晚了：“瑶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瑶还没说，卫氏一个闪身来到了顾鸿永的面前，捡起已死士兵扔在地上的刀飞出，击中了朝这边射来的一道暗器。 众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卫氏，除了元秀儿。她看着卫氏的眼晴亮晶晶的。 顾家主母会武功？风来一边对付着黑衣人，一边看着卫氏肃穆望着场面的模样，柔软的身影被挺拔所取代，那双应该是温婉的黑眸闪着坚毅的光亡，尽管一身的端庄华服，气势已不同。 黑衣人迅速被暗卫击杀，院子恢复了平静，暗士还将场地全部给收拾干净，把门修好了后又迅速的归于黑暗。 外面还不时的传来打杀声。 顾家人的目光都在卫氏身上，连个眨眼也没有的。 元秀儿双手抚上双颊，看着卫氏的眼晴满是光，她在二十年前第一眼见到卫氏时，她就是这样的，像极了她喜欢过的风凌。 “母亲，你会武功啊？”顾瑶觉得不真实。 这怎么可能呢？顾鸿永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妻子，成亲这么多年，半辈子都要过去了，不知道妻子会武功，女人不是应该柔柔弱弱的吗？ 顾铮一脸有趣的看着母亲，她刚穿来时就觉得奇怪，堂堂将军之女，外祖又是那么豪爽的真性子，养出的女儿比贵女还贵女，原来深藏不露呀。 第517章 不要累着 第517章 不要累着 此时，一名暗卫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顾候爷，卫候夫人，你们放心，不会再有人冲进来。”说着又看向顾铮道：“夫人，方才是属下等人不力，如今门外也增加了数名暗卫，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了。” 暗卫的声音还透着几分稚嫩，估计年纪还小。 “等一下。”顾铮喊住了他。 暗卫肃然的目光对上夫人疑惑的视线，问：“夫人还有何事？” 这双眼晴，顾铮不会认错，上一世推她到沈相面前挡箭的暗卫就是拥有这样一双船形的黑眸，顾铮恨得牙痒痒，终于出现了啊，她可是等了很久。 夫人看他的目光怪怪的，暗卫一脸不明，随即又有些不太好意思，难道被夫人认出来了？ “是你啊。”顾铮怪里怪气的道。 暗卫眼中的严肃不再，搔搔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样都被夫人认出来了。” 顾铮：“......”认出什么了。 “我就是许昭。”暗卫没有拿下蒙面巾，这是不允许的，这个名字也已经好久没用了，都是大人的家人，报出去没事。 顾铮一怔，许昭？那个放牛娃？ “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行，我一直是在这个院子里的。”说着，许昭迅速消失。 许昭？沈家以前的那个放牛娃，他一个未出世的弟弟闷死在母亲肚子里，不过一个月，他母亲也上吊没了，再后来，这孩子也不见，没想到竟然是跟了沈暥，这事从来没听沈暥说起过。 不不，重要的是，许昭竟是上世把她做了沈暥挡箭牌的那个暗卫。 “夫人，你怎么了？”风来见夫人望着那暗卫消失的方向出神，奇道。 旁边，顾鸿永和顾瑶都望着卫氏，特别是顾鸿永，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 卫氏眉目端婉，温柔的笑着，哪还看得出来方才的英气，就是一个大家主母的样子。 元秀儿看着卫氏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一阵可惜，看不到那样的身姿了，看不够啊。 “应该不会有事了，时候也不早，大家都早些歇息吧。”卫氏淡淡道。 “女儿。”元秀儿依偎到了顾铮身边：“你今晚到娘房里来睡吧，娘怕。” 顾铮回过神来：“今晚不行，娘，我还要等沈暥回来问他一些情况。” “这样啊。”元秀儿又抱住了顾瑶的胳膊：“四姑娘，今晚和我一起睡吧。”说着就拖了顾瑶走。 “啊？我还有些事要问娘呢。”顾瑶的神志还在娘会武功的场景中没走出来。 “你问我吧，你娘的事，我都知道。”元秀儿嘿嘿一笑，她可是偷偷看到过好几次卫氏练剑，还有她年轻的时候在野外那飒爽的英姿。 顾鸿永正失神的望着妻子，又望向大女儿：“什么叫你还要沈暥回来问他一些情况？” 卫氏叹了口气，拉过丈夫的胳膊就往主院走去：“你想知道什么，都问我，我告诉你。” 一时，院子里只剩下了顾铮和风来两人。 “许昭？”顾铮拍拍额头朝着自个院子走去，竟然是那个小子。 “夫人，大人今晚不见得会回来。”风来在一旁说。 “我知道，万一回来的话，我有很多事要问他。”虽说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过她可是把那暗卫咬牙恨了很久。 这一夜，沈暥没有回来。 隔天一大早吃上饭的时候，顾鸿永差点翻桌。 昨晚，卫氏将沈暥要助十二当上皇帝的事告诉了他，他气的一夜不睡。 “好啊，你们都知道，连盈儿和瑶儿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是不是？”顾鸿永手指一个个的点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啊？” “父亲要是不整天出去跟那些朋友喝酒，我们自然也不会瞒着。”顾瑶道：“这样的事，父亲要是喝醉了说一句，那可是要杀头的。” 顾鸿永被小女儿噎了下。 “你有什么气好生的。”元秀儿喝了口粥，一脸享受的样子：“心平点，反正最后享福的人是你。” “你，你闭嘴。”顾鸿永没好气的道。 “父亲，”顾铮起来，扶起父亲坐回位置上，软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我和母亲妹妹她们一直住在内宅了，也没和人说话的机会，可父亲不同，醉酒是其一，要是说得高兴了说漏，那可是一家子的性命。”这个父亲，喝高了说兴了容易飘。 顾鸿永冷哼一声，依然怒气难消：“那为什么沈大姑爷那几日都不理我？” “他一直被监视着，特别是近日，已经好几晚没有回来了。” 顾鸿永心中一惊，心里的怒火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有，真要出事，早已让人来能通知了。” 顾鸿永松了口气，嘴上还是冷哼了声，复又想到什么，看着元秀儿道：“沈大姑爷在做大事，你也知道吗？” 元秀儿正享受的吃着包子，奇怪的看着顾鸿永：“不知道。” “不知道？”顾鸿永感觉心平了点，他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你干嘛装做一副知道的样子？” “这还用装吗？昨个白天那样，晚上又这样，沈女婿又早出晚归的，必然在干大事。”元秀儿一脸理所当然。 所有人：“......” 顾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个娘，不管什么情况下，好像都能随遇而安。 晚上的时候，沈暥回来了，神情清冷沉静，一身气势还带着外面的肃杀气息，没想到刚迈进外屋，就见到顾氏一家人都等着他，特别是岳父顾鸿永，生气的瞪着他。 沈暥对上妻子无奈的目光，便知道一切的事情岳父是都知道了，想到有段时间的冷待，赶紧施礼：“岳父，以前的事是小婿不对，实在是没有办法。” 卫氏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低声道：“没见到大姑爷神情疲惫的样子吗？差不多就得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事出有因，我一长辈也不会跟你这个晚辈一般见识。”顾鸿永摆着脸色说完，立即笑容满面的拉过沈暥坐下，对一旁的大女儿道：“阿铮，愣着干嘛，赶紧把煮的那枝参拿过来给大姑爷喝，瞧把他累的。” 第518章 看的清楚 第518章 看的清楚 面对岳父的满脸慈爱，沈暥也只好喝下。 顾铮看了父亲一眼，又望了娘一眼，忽然发现两人还是有共同点的，必要时看得都比较清楚。 接下来，顾鸿永拉着沈暥就去了书房，美名其约，好好谈心。 “父亲一定会问个彻底，大姐夫有的受了。”顾瑶叹了口气，依偎着母亲道：“母亲，您真不该跟父亲说这些事，他要是出去和那些同僚聊天，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 卫氏点了点小女儿的鼻子：“你父亲还没你想的这般没用。” “他啊，估计今天开始要戒酒了。”元秀儿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着炖好的燕窝，一脸美滋滋的：“心里打着算盘呢，想着十二称帝之后，你肯定就是皇后了，沈暥也会是重臣，二公子也能从外面调回来升官，顾家的未来那可不是飞黄腾达四个字能形容的。” 顾瑶脸一红，皇后？这，这说的是不是太早了。 “要不然，以他那个小心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原谅了沈女婿？”元秀儿渍渍几声。 顾铮听得哭笑不得。 “娘，还是你的事让我惊奇，我已经把你的事去告诉了二姐姐，她肯定比我还要惊讶。”顾瑶偎着母亲的肩膀：“你干嘛瞒着我们？” 卫氏笑笑说：“你爹他一直只想娶个温柔端婉的妻子，操持中馈，相夫教子，他要是知道我会武功，就不会娶我了。” 元秀儿吃燕窝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继续吃。 顾铮刚好看到了娘的小动作，不禁想起娘以前喜欢风来母亲的事，娘不喜欢武将，其实她并不是不喜欢武将，而是喜欢那些长得白嫩，模样俊美，又会武功的武将，俗称颜狗。风来的娘女扮男装偷走了娘的心，她昨晚可是看到母亲出剑时，娘那双闪着星星的眼了。 娘这喜好让顾铮实在有些无奈。 “原来母亲有那么喜欢父亲啊。”顾瑶感概。 卫氏：“......”这个，是吧。 “那是你外祖逼着你娘嫁给顾鸿永的。”元秀儿一脸不屑的道：“当时你外祖手上还有军权，那个皇帝忌惮着呢，绝不会让你娘嫁给皇子或是别的有权有势的人，你外祖只想你娘一生都平平安安的，就选了你那个没志气的爹。” “秀姨，你怎么知道？”顾瑶好奇的道。 卫氏有些意外这种事元秀儿会知道。 “你和老将军说时，偷听到的。”元秀儿说的一脸坦荡。 “娘。”顾铮囧。 元秀儿嘿嘿一笑，看着卫氏道：“不过以后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他了，都这把年纪，好好为自己活一次，要不然累一辈子，反正他也知道你的事了。” 卫氏一怔，随即失笑：“这话说的，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偷偷舞剑？不光明正大着来？” “又是你偷看到的？” 元秀儿噘了噘嘴：“是啊。” 顾铮赶紧假咳了下提醒娘，收敛点，给母亲留点脸面。 卫氏笑笑：“行了，夜深了，都去睡觉吧。”二十几年了，年少时所有的喜好在生下孩子们后都一点点消失，眼里只剩下孩子们。 沈暥回来时，顾铮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书。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放下扑进了他怀里。 他们已经好些天没见面了。 沈暥紧紧抱了抱妻子：“这些天让你担心了，不出一个月，皇后的势力就会瓦解。” 此时，素兰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对于大姑娘和大姑爷的亲昵早已见惯不怪，抿嘴笑着将水放下就走。 顾铮拉过沈暥素白干净的手清洗着，又拿下盆架上的汗巾：“皇后的势力瓦解之后，十二就会被立为太子了吗？” 沈暥用汗巾擦了擦脸：“不错。到时皇上会让位于十二。”这个计划至少目前看来天衣无疑。 “你一定要小心。” 面对妻子脸上的忧心，沈暥心里一暖：“会了你，为了沈顾两家人，我一定会小心。”他答应过另一个自己，这一世一定会幸福。 自那一晚兵乱后，整个越城人心惶惶，老百姓原先以为是皇子夺嫡的血拼，后来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皇后要谋朝篡位，一时激起千层浪。 朝廷和民间都被这一言论惊呆， 与外面的慌乱相比，顾府平静的很。 就像元秀儿所说的那样，顾鸿永戒酒了，而且没事绝不出去，每天就在窝在家里逗逗鸟儿，不过每次元秀儿提出让主母舞剑时，他脸色就阴沉的吓人。 元秀儿也不怕，时不时的戳上几句。 卫氏看着他们折腾，还是那端婉的主母风范。 值得一提的是，顾盈带着儿子小赵临住到了娘家来，自端王出事，整个皇宫早已把他们母子给遗弃，如今各种的乱，顾盈闭门不出，她就算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索性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一时顾家又热闹了不少。 每天抽个空，三姐妹会一起去趟戏院，戏院每天就一场戏，太多场担心生出什么意外来。 时间一天天过的飞快。 外面是越来越乱，特别是大晚上，时不时的会传来兵器的交接声。 某天，顾铮发现主母，父亲，娘三人拉着风来正在打麻将，而秦妈妈孙妈妈素兰绿丫四人则在旁边看着时，有些囧，但不得不说，这麻将真的是消遣用的好工具，感谢张荷啊。 当顾铮看到院子里一颗银杏树叶子都泛黄时，宫里传来消息，皇后薨了。 此时，已是深秋。 当晚，张荷回来了。看到顾铮时，她紧紧的抱住了她。 顾铮回拥的很紧，她知道张荷在难过，张荷和皇后之间，至少在喝醉了酒后是有着友情的，如果不是沈暥，张荷没有支持十二的理由。 一切只因为她顾铮是沈暥的妻子。 “老乡，我拖累你了。”顾铮心中愧疚。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张荷拍拍她的背，放开了她，一会的功夫而已，她又笑得爽朗了：“选谁不是选呢？你以为皇后当真会把我视为知心好友吗？不过也是利用。只不过我比较重感情而已。”她看得清楚着。 第519章 一年光景 皇后一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回了正常。 不过，皇帝生病了。 这三个月的斗智斗勇，让皇帝心力憔悴不说，也因震惊于向来端庄贤惠的皇后有称帝之心而受打击。 这次的血流成河，在结束时牵扯出了一千五百人。　　皇后的事如果说老百姓早已有了风声在私底下讨论着，忠勇公一族的灭九族是老百姓都没有想到的，老忠勇公竟然还活着，并且一直在暗中为皇后娘娘效力，甚至还 建了个名为‘破’的组织，为皇后娘娘铲除一切不利的人事物。 刑场上，一千五百人斩了整整半个月，血流成河，越城的上空飘着的都是血腥之气。 就算事情已过，整个越城依旧人心惶惶，很长一段时间街上无人。 顾府内。 一家子的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向来爱折腾的元秀儿难得的也很安静。 顾瑶难受的道：“公主真可怜，才成亲多久啊，就被皇上软禁在宫中，她的夫君今天要问斩了。” 顾盈搂紧着儿子小顾临，叹了口气。 “皇上也真狠，自己女儿的驸马爷也不饶一命。”顾鸿永摇摇头：“十一公主成亲还不到一年啊。” “十一公主的驸马平常轻浮的样子是假装的。”顾铮心情谈不上轻松，毕竟那么多的人命：“他也是破组织的成员，自然留不得。” 卫氏抱过了外孙小赵临，逗弄着他玩，没说什么。其实，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大姐姐，看来这些日子咱们的戏院也是开不了了。”顾盈道。 顾铮点点头。 “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戏院？”顾鸿永看着二女儿，指着小女儿说：“你是不是帮着你妹妹找个时间去见见十二皇子？” “这个时候见他做什么？”顾瑶脸微微一红，好好的说到她身上来干嘛 “见他做什么？十二皇子把皇帝赐给他的王妃给保下了。”顾鸿永忧心的道。 顾瑶面色一怔。　　顾铮和顾盈互望了一眼，这事在老百姓口中版本甚多，都是说着十二皇子有多么在乎这位未来的王妃，甚至苦苦哀求着皇帝，哪怕甘愿废为庶民也要保下未来的十二 王妃。 “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大姑爷回来的时候再问吧，外面说的那些做不得准。”卫氏见小外孙已经睡着了，交给了顾盈。 “你争气点。”顾鸿永对小女儿真有种恨铁不成钢感。 “你们都不好奇十二皇子什么时候登基吗？”元秀儿突然开口。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你可真敢说。”顾鸿永瞪着她。 元秀儿在听到杀了那么多人后身体就很不适：“不知道十二皇子登基时，是不是也会像这样血流成河。” 一句话，让大家的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风来插了句：“皇上这次被已逝的皇后打击的不轻，能不能挺过去还不知道呢。秀姨放心，十二皇子心性善良，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元秀儿点点头。 傍晚时分，顾铮向风来问起了公公婆婆和其余沈家亲族的情况，张荷说过沈暥为了保护他们动用了无数的士兵，现在皇后已除，不知道沈家人怎么样了。　　“除了沈大娘和沈老爹，还有几位长辈，堂兄堂嫂和孩子们都被安排到了外面安全的地方。”风来说道：“在沈大娘周围，有着暗卫护着，必要时会带着他们从密道离开 越城。” “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结束。”顾铮觉得很疲惫。 “张大娘说，皇上这病来势汹汹挺严重的，是因为皇后在一年多前就下了毒，在膳食中每天加一点，这次受的打击不小，才毒发了。”风来道。 “皇上对这皇后应该是极为信任吧？”顾铮突觉得皇帝挺可怜的。 “是啊，皇后年轻时曾为皇上挡了一箭导致无法生孩子，皇上对皇后不知道有多敬重和信任。”风来道：“可惜，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有这样的野心，甚至要杀了他。” 正当俩人说着话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风来。” 下一刻，风来被抱进了一个满是尘味的宽大怀抱里。 “小金？你回来，唔。”风来刚要推开这个怀抱，又被紧紧抱住，小金兴奋的声音在头：“就在刚才，十二皇子已经是太子了。” 顾铮写字的动作一顿，惊喜的看着她：“当真？” “明天就会昭告天下，因皇帝身体不适，太子监国。”张荷感叹了句：“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没想到皇后竟然对皇帝如此狠心。” 顾铮握住了张荷的手：“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毕竟她曾那么喜欢过这个皇帝。　　“早就不难受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张荷开口，声音平静：“我本想救他一命，可皇后所下的毒无解，只能以药续着他的命，最多一年光景吧。” 第520章 又见故人 这晚，沈暥回来的很早。 两夫妻难得的能在睡前多说一些话。 四目相对，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这几个月来经历了太多的事，喜怒哀乐，大起大落。 “幸好都过来了。”顾铮感叹：“十二皇子太子名份一定下，登上皇位是迟早的事了。” “十二皇子肯定会开创出一个崭新的大越。”沈暥对此有信心。 顾铮搂紧了他，终归和上世不同了：“对了，十二皇子成为太子，那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也会定下？瑶儿她？” “有我在，别担心。”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他深受皇帝的信任，哪怕在这事上也能说上话：“阿铮，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说起这个，顾铮想了想道：“如今我们已经和离。” “那是没办法。”沈暥赶紧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 “不好。” 顾铮转了个身睡觉：“我觉得挺好。” 沈暥：“......” 顾铮想到和离那几天的压抑与难受，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就算她心里已经原谅，嘴上也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了。 隔天，十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一时，倒把皇后谋反造成的血腥之气冲散了不少。 顾府的大门终于敞开了。　　顾鸿永脸上的笑容自听到十二皇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消失过，一大早的还叫来了工匠打算把顾府的大门重新换一下，毕竟先前被那些士兵给踢坏了，虽然 中间修了几次，总是有了裂痕。 “家主，二公子回来了。”门外的小厮高兴的跑进来。 “父亲。”顾正钦一身常服，急匆匆的进屋，身后跟着两名小厮。 “正钦回来了？”正从正堂里出来的卫氏看到儿子，快步过去。 “母亲。”顾正钦忙朝着父母行礼。 “二哥哥。” “二弟。”顾铮，顾盈，顾瑶三人也紧随着卫氏从正堂里出来。 “正钦，你怎么回来了？”顾鸿永见儿子一身风尘朴朴，鞋子上还布满着泥泞，可见回来的很急。 “父亲，母亲，你们没事吧？”他一直想回来和家人们待在一起，奈何这些天越城一直封城，就算不封城，外面也围着诸多的士兵不让进城。 “你看我们都好好的，没事儿。”卫氏慈爱的看着儿子一脸疲惫的模样：“赶紧去洗梳一翻，我让秦妈妈给你下碗面吃。” “父亲，母亲，忠勇公家的嫡女，儿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她......”顾正钦这几天心里最为记挂的除了亲人就是她了。　　说到忠勇公家的嫡女，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卫氏和顾鸿永互望了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没说起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不是他们性子凉薄，而是那样的罪，根本无 法说情。就算说情了，他们心里也是有所顾忌的，忠勇公假装纨绔子弟的嫡子都是‘破’组织的人，那嫡女自然也是。 “她被斩首了。”顾铮开口，二弟弟和那姑娘没什么私情，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会问起也是责任而已。 果然，顾正钦只是怔愣了下，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顾鸿永高兴的说：“今天咱们是一家团圆了，别说那些扫兴的，晚上好好吃个饭啊。” “二公子回来了？”元秀儿从小园子里出来，今天她穿了件粉红纱裙，加上白嫩圆润的模样，明媚的很。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这颜色是你这个年轻该穿的吗？”顾鸿永看不惯元秀儿今天这件衣裳。 “你不喜欢就别看，又不是穿给你看的。”元秀儿最讨厌的就是顾鸿永批评她的穿着，二十年来，不管她穿什么都有意见。 “秀姨。”顾正钦赶紧抱拳行礼。 “我们的二公子是越发的俊秀了，比你父亲好看多了。”元秀儿一脸的夸赞。 顾正钦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话顾鸿永爱听，连着看元秀儿身上这件粉红的衣裳也顺眼多了。 顾正钦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将暨县所有官员祝贺十二皇子成为太子的贺表呈上，顾瑶一听二哥要进宫，便也想跟着去。 皇后之乱才刚过，宫中戒备森严，外人是不得进入的。　　大姐夫所做的事顾正钦其实都知道，俩人私下有暗卫在通信，自然也知道四妹妹的顾忌，道：“四妹妹，你莫急，十二皇子，现在应该称为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心中 是有你的。” “二哥哥，带我进宫吧，我真的很想见到太子殿下一面。”顾瑶知道跟十二保下了跟他有婚约的那个姑娘，且她住在宫里，她就想去问清楚。 顾铮想了想，看着顾正钦：“二弟弟，你进宫的话不是需要有个能拿贺表的小厮吗？让瑶儿扮成他随你一同进宫吧，瑶儿已经长大了，不会莽撞行事的。” “这，”顾正钦想了想，点点头。 “我这就去换衣裳。”顾瑶高兴的跑到内屋去了。 “瞧把四姑娘高兴的。”元秀儿抿着唇笑了。　　卫氏看着小女儿消失的背影，眼里透着忧心，十二是个好孩子，当上了太子的十二依然还能保持着对瑶儿的那份初心吗？还有十二皇子救下的皇后家的那位侄女，俩 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顾铮对十二皇子倒是没有担心那么多，沈暥说过十二心中只有瑶儿，那就只有瑶儿，十二要真的爱瑶儿，就算变心，也该在好几年后。 顾正钦带着瑶儿去了宫里，顾铮和顾盈则去了戏院。 书楼和书馆照常开着，这半年的发展，马东叔和春红在越城还另建了三间小书楼，几乎每天都是满坐的，戏院这几天都关闭着，今天才重新开，排的戏也是老戏。 越城在一点点恢复着生气，从来买票的老百姓不间断可以看出，大家也渴望着回到以前轻松的日子。 而在此时，顾盈看到了宁家嫡女宁秀英，她以前最好的朋友。　　顾铮见算着帐的三妹妹突然望着门口，顺眸望去，也看到了宁秀英，看到她，下意识的她便想到了二弟弟，毕竟她曾差点和正钦成亲，如今正钦的未婚妻被诛连，这个节骨眼上宁秀英又出现了。 第521章 费尽心机 “她应该是来找你的，去聊聊吧。”那宁秀英的目光一直在顾盈身上，顾铮接过了顾盈手中的帐本。 “我跟她没什么可聊的。”顾盈嘀咕了句，两人之间的友情早已荡然无存，来找她不会又是想说二哥哥的事吧？既然人来了，也只好去见一面。 顾铮的帐本还没看到一半呢，就见顾盈拧着眉回来了。 “这么快人就走了？”顾铮讶道，看来聊的不是很愉快。　　“还真是为了二哥哥的事，大姐姐，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顾盈想到宁秀英说的那话，不知道该什么表情才好，既烦又觉得她可怜：“她竟然直接问我，就算做不了二 哥哥的妻，做妾可不可以？”　　顾铮以为自个耳朵出了问题，宁秀英再差那也是宁家的嫡女，堂堂候府嫡女去做人家的妾，叹了口气道：“她对正钦倒是执着。其实也没必要如此，十二皇子如今是太 子，她那个三弟弟宁齐光不仅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这次在南镜也是立了军功的，前途璀璨，想来娶她的贵公子多的是。”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二哥哥，我方才跟她说了，她和二哥哥是绝无可能的。” 顾铮点点头：“这个时候了，四妹妹也该回来了，咱们回家吧。”去听听四妹妹说宫里的情况。 街上行人还不是很多，不过也挺热闹。 风来放慢着车速，在人挤的地方停了一会时顺便还买了串糖葫芦吃。 “大姑娘，三姑娘。”前头秋致匆匆走来，顾盈回了顾府后，这称呼就又变回了姑娘。 风来停了车，让秋致上来。 “你怎么来了？”顾盈问道，小赵临来到身边后一直是秋致和孙妈妈带着的，没有大事或是隐密的事，不会差使唤秋致。 “主母让我来叫大姑娘和三姑娘回去，没想到两位姑娘已经从戏院出来了。”秋致道：“四姑娘从宫里到家后，一直在屋里哭。” 顾铮和顾盈互望了眼。 顾瑶半个时辰前就一人出了宫回来，到家直接扑到了母亲卫氏怀里大哭，她见着了皇后的那位侄女，看到她和十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有说有笑的极为亲密。 顾瑶强颜欢笑的走上前去，没想这时十二皇子被大臣叫了去，那姑娘和顾瑶相处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瑶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差。 两姐妹匆匆赶回顾家想安抚四妹妹时，发现妹妹早已破涕为笑，正听着她的秀姨说话呢。 父亲顾鸿永黑沉着个脸瞪着元秀儿。 卫氏喝着茶，气定神闲。 “秀姨，你说的对，男人就不能惯着，像我以前那样不给十二脸色时，他整天粘着我。”顾瑶擦去泪水，现在知道她心意了，瞬间冷了。　　“还有啊，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太子殿下的身份虽然高贵，日后还是帝王，可女人嘛，只要有一个在一定范围内能保护住自己的男人就好了，权势越大的男人越忙， 到时那就是守活寡啊。”元秀儿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道。 顾瑶想了想，好像也是。　　“哎，像这种男人，身边的女人也多，你作死作活人家比你更作死作活，太多人玩男人就没意思了。像你爹这样的，没什么女人，就挺好。”元秀儿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 玩男人？顾瑶看父亲的脸色都铁青到脖子上了，再看母亲，平静的很，奇怪了，以前母亲是很不赞同秀姨的这些想法的，只要秀姨开口就会喝斥。 “嫁男人啊，就要嫁一个有钱有势又有时间陪你的。”元秀儿想了想说。　　门口中听着的顾盈凑近顾铮道：“大姐姐，以前我觉得秀姨那样的想法真荒唐，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觉得也没错。”虽然有些东西她依然不认同，但不可否认，像秀姨 这样，至少自己能活得舒心一些。 顾铮笑笑，女孩子还是应该自强自立的，但在这个时代，有些东西确实做不了。四妹妹是不用她们安慰了：“我先回院子了，你呢？” “我去看临儿。” 入夜的时候，张荷回来，这些天她一直帮着沈暥在宫里善后，顾瑶的事她一清二楚。 “蒙家的那个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今天你四妹妹在她那里受气了。”张荷呵呵笑道：“那小姑娘很像蒙皇后年轻的时候。” “那倒不能小瞧了。”顾铮想了想说：“以四妹妹的性子其实不适合在宫里，除非十二皇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可能吗？”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现在看来不像是没有城府的，说不定藏得最深的还是他。”张荷淡淡道：“只不过他没有野心而已。” “怎么说？” “你家那位虽然一直在帮着他扫清障碍，不过平息朝中各党争，让大部分臣子都支持他做太子，靠的还是他自己的能力。”张荷细细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你突然说这个，跟瑶儿有什么关系吗？”顾铮不解。 “太子殿下的母妃，在当年是死于宫斗的。一般的皇子长到这个岁数了，都会有一二个女人，是吧？” 顾铮目光一动：“你是说，太子现在身边都没有女人，是因为她厌恶那些耍弄心机的女子？” “不错。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你四妹妹的原因。在这之前，你对太子的印象是怎样的？” “率真，阳光的一个少年郎，和瑶儿性子挺像的。”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母妃早逝，兄长们明争暗斗，怎么可能长得阳光率真，你细品一下。” 顾铮讶异，她没想这么多。　　“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觉得吧，那蒙家姑娘应该是他放在身边的挡箭牌，一副深情无悔的模样，在皇帝要给他指婚时，拿来做挡箭牌用，也是在保护你 的四妹妹。”张荷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会是这样吗？为了保护四妹妹，十二皇子会如此费尽心机吗？顾铮深思。　　“不到最后，咱们也不知道太子真正的想法。”张荷拍拍顾铮的肩膀：“可以肯定的是，皇后之位一定在你四妹妹身上。” 第522章 克制不住 张荷的话原本是安慰着顾铮。 顾铮却有了困扰。 沈暥回来时，就见到妻子看着窗外的院子发呆，一会拧眉，一会无奈，一会叹气的模样，轻步走到她身后，环上了她的腰。 熟悉的气息传来，顾铮放松身体静静的靠在丈夫的胸前：“相公，张荷今天跟我说了太子殿下的事，她说太子亲近蒙家的姑娘可能是在护着瑶儿，是这样吗？” “你是想说，太子要是心计真这般深，不适合瑶儿？” “有点担心。”上一世的十二皇子一生都没有接触到皇权的中心，所以对瑶儿的爱很纯粹，现在的十二皇子已经不同了。 沈暥拉过妻子坐下，自己则是到屏风后去换衣：“这没什么好担心 的，四妹妹要是不愿嫁进宫中，那就不嫁。” 哪这么简单，顾铮担心的是瑶儿看不清前路，当悔悟时已然是局中人无法现脱身，不过细细一想，有沈暥在，有燕将军在，她也确实没必要太过担心。 “阿铮。”沈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仅着了中裤中衣，院中微风从窗外飘过，也让他那中裤紧贴住了大长腿，那修长紧实的脚廓。 顾铮赶紧别过脸，她竟然在想网站不允许的那些画面，沈暥的身材是：“大姐姐，我不纠结在太子殿下身上了，等着我的有很多事，总是儿女情长也不是我的性格。” 顾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准时去戏院看着他们排戏，然后是对帐，安排售票，同时她又管理着城北书楼，总之一天的时间都是极满的。 而顾铮也在隔天搬回了沈府，她本想叫娘一起过来，没想娘不肯来。 当时她与沈暥和离时，母亲卫氏一气之下将由绿丫和素兰训练起来的所有人都叫回了顾府，因此沈府只有几个外院的长工在，诺大的一个府没人打扫之下变得很脏。 留下素兰和绿丫清扫着院落，顾铮和风来去了公婆那儿。　　城南比城中冷清些许，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些和尚走过，杀头的主刑场是在城南的，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天，城南的老百姓还是有些忌惮着，特别是离主刑场近的几户 人家都叫了和尚过来。 “夫人，沈三伯家的豆腐铺子开了。”风来指了指不远处。 顾铮望去，果然看着沈三伯和三婶忙碌的身影：“那是小毛儿吗？又长高了，他也回来帮忙。” 风来知道小毛儿沈勤，不是沈三伯的亲生孩子，却胜似亲生：“以前大人很喜欢这个孩子，不过前段时间大人看他的目光很冷漠。” 那不是沈暥是沈相，说到这个，顾铮倒是有些好奇上世沈勤怎么了让沈相用那样的眼神看这个孩子，晚上回家问问。 来到沈家时，有些意外于谢夫人毕幼君和女儿谢敏如在，毕幼君安静的坐着晒着太阳，眼晴随着沈母的移动而转着。 谢敏如则帮着沈母挑着豆子，余光看到顾铮进来时，依然还是有些尴尬的，不过礼貌的喊了声：“嫂子。” 顾铮微笑着颔首：“敏如来了。” “阿铮回来了。”沈母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何事，儿子变成那样完全是在演戏，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娘，爹呢？”沈家认了她做女儿，所以这称呼上顾铮就直接叫爹娘。 “他去他的老商队那儿了，你来的正好，你爹前两天在河里网了一些鱼虾，我已经晒出来了，你回去时带去。” “好。”顾铮很喜欢吃婆婆做出来的烤鱼干。　　“阿铮。”沈大伯母的大嗓门传来时，人已走进了院子。一手拎着只清理好了的鸡，另一手拎着个炉子，高兴的道：“你来得正好，你婆婆在我这里买了只鸡，你有口福 了，中午在这儿用饭吧？” “不了，我等会就走。大伯母，这母鸡得有四五斤吧。”顾铮忙去帮着大伯母拎炉子。　　“不止五斤，养了一年多了。”说着，沈大伯母压低了声音，眼色指了指呆坐着的谢夫人：“你婆婆对她这个妹妹可好了，只要来买鸡我就知道她来了。” 第523章 这下成了 沈家和谢家，怎么说呢？关系一直若有似无，如藉丝，就算拉断了，不经意间那根丝还能飘到你面前来。谢夫人每隔几天就会过来婆婆这边，一坐就是一天。谢敏如也跟 着来照顾着她母亲，唤沈母叫姨娘，傍晚时，谢长青会过来接母女回家，有时，他也会在沈家吃晚饭。 平平淡淡，好像谁也不关心着谁，在彼此的心里却又占着一个小地方。 张荷说起过，在这次的事情上，谢长青是站在了沈暥这一边的，不过两人在朝中相见时，依然似不认识般。 顾铮觉得谢沈两家的关系，这样很好，再好一小步那都是种膈应。 回来时，沈母把一些自家做的肉干，虾干，鱼干等都装上了马车，目送着儿媳妇的马车消失在弄堂后才回院子继续做事。 顾铮坐到车头和风来并肩坐着，问道：“谢夫人是永远好不了了吧？” “张大娘说了，神智一旦受损，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风来冷哼一声说：“沈大娘心太软，这样一个伤害过她的女人有什么好怜悯的。”　　“婆婆和谢夫人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我想，谢夫人也应该很满意目前这个样子吧。”顾铮觉得在谢夫人内心深处，她是喜欢和婆婆这样待着的，现在的谢夫人，神情平 和，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防备，她方才还看到她笑了，轻松而快乐：“等一下。” 风来停下了马车：“怎么了，夫人？” 顾铮朝身后望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人很熟悉？” 风来也看到了，讶异道：“司徒禹？他在这里做什么？”　　对，这人叫司徒禹，是谢韫的专属军师，他站在沈家对面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顾铮想起了在军营里沈相说过的一句话‘司徒军师和谢将军的关系确 实是好，连亲生孩子可以不认。’这话一出，这司徒军师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 “风来，你有没有觉得谢长青和这位军师长的挺像？”顾铮心里猜测着一件很不可思议又觉得极有可能的事。 “夫人这么说，好像是挺像的。”风来说完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铮：“不会吧？” “感觉八九不离十了。走吧。”顾铮收回了视线，毕幼君和司徒禹之间真如此的话，谢韫不可能不知道。 回到沈府时，素兰和绿丫已经将主院收拾出来，带着人正在收拾的别院、正堂和几个偏堂。 久违的家，一草一木都没有变化。 顾铮坐到了她常喝茶的那石凳上，婢女早已准备好茶水，端了上来。 “夫人就这样原谅大人了？”风来问。 “我不想每天被你和娘笑。”顾铮脸微燥了下，不原谅行吗？要是沈暥晚上毫无节制下去，丢脸的是她，他倒是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风来难得的嘴角一弯。 “燕将军，我二爹什么时候回来？”顾铮问道：“二爹再不回来，娘怕是把他给忘了。”　　“我想，义父比我们任何人都着急。”风来觉得义父是真可怜，秀姨有时为了气顾家家主就直接拿出义父的名号来，感觉义父对秀姨除了这个作用再无其它了：“要回来 ，也只能等太子殿下登基。到时，义父会交上兵符，一心陪着秀姨。” 顾铮为娘感到高兴，燕将军和娘的感情，这世上怕是没人不羡慕吧。 傍晚的时候，沈暥和张荷回来，前者是从大门进来，后者是从屋上跳下来，接着是小金。 晚膳很丰盛。 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吃饭了，都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张荷在桌子底下踢了儿子一脚，母子俩人视线对上时，小金离席，单膝跪在了风来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双手奉上，柔情脉脉的道：“风来，我们成亲吧 。” 顾铮刚吃下一块肉，看到小金手中那手枪时，肉卡了喉咙咳起来，一个大大的服字，求婚竟然用手枪。 沈暥忙给妻子顺背，清冷的目光一直在那手枪上看着。 “老乡，你把枪研制出来了？”顾铮惊呼一声。 “不是，这也是弩枪的一种，只不过比那弩枪更小一些，而且没有声音。”张荷骄傲的道，儿子求亲用的东西当然要高级一点。 风来接过了手枪，她有一把张大娘送给她的弩枪，喜欢的不得了，而这枪的手感比那弩枪更让她喜欢。 见风来把枪拿走了就没再理自己，小金忙一手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委屈的道：“风来，咱们成亲吧。” “好啊，我去试试枪。”风来高兴的说完，消失在原地。 “等等我。”小金也赶紧跟了出去。　　“终于成了，不容易啊。”张荷笑眯成一线，她完全不介意儿媳妇更在意那手枪而不是她儿子，像风来这样的姑娘，是绝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如果不是喜欢小金，怎么 可能答应嘛。 “张荷，你这枪不会只此一把吧？”沈暥问道。　　“那是自然。”张荷一副理所当然的说：“这可是根据我儿媳妇双手的尺寸给做的，里面改良了很多东西，威力也比弩枪好出很多，世上仅此一把。你别问我要，没有。 ” 沈暥很是遗憾。 “你们这求婚，还真别出新裁。”顾铮莞尔，别人不是拿金就是给银，要不然几套面首彰显大气，老乡直接就是手枪。 “这必须是一招击中啊。等他们成了亲，我也该走了。”张荷美滋滋的，亏得阿铮来了这个世界，要不然她儿子指不定会变成老光棍。 顾铮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张荷喜欢玩，迟早是要走的，她和小金对张荷而言都很重要，但她向往的是自由，是天高海阔。 “别难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张荷拍拍顾铮的肩膀。 “你不帮着他们带孩子？”顾铮想了想，憋出这句话来。 张荷嘴角一抽：“那我还要不要给他们带我曾孙啊？” 顾铮瞪着她半响，扑哧一笑。　　沈暥一旁看着不是味，张荷走了也好，省得妻子的心总是一分为半，就算是个女人，他也不乐意，现在朝局已定，他一定要多陪陪妻子才行。 第524章 重头开始 “还有啊。”张荷指着沈暥和顾铮：“你们现在可是没名没份的哟。” 沈暥心里道了句‘不好’，望向妻子，果然见到妻子紧绷了脸，再看向张荷时，她早已出去了。 “阿铮，婚书我已经和官门的人说好了，只要你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去领。”沈暥做的最让他迫不得已的一件事，就是那和离书。 “不用。这样挺好。”顾铮崩着脸起身，没看沈暥一眼就离去。这事只要不提也没什么，一提起来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沈暥赶紧追了出去。 这几天没在戏院里见到顾瑶，顾盈说她被十一公主叫进宫里聊天。　　顾盈带着小赵临在戏院的私人小园子里玩，小赵临一直想站起走路，就是这腿没力道，小身子还没撑起来就跌倒，偏偏性子倔的很，不管跌倒几次也要站起，到现在 为止试了很多次。 秋致和孙妈妈在旁边看着，掩嘴笑个不停，又心疼的不行。 顾铮和顾盈看得也是忍俊不禁。 此时素兰端上了茶水来，两姐妹坐下喝茶。　　“大姐姐，我一直在想着二哥哥的婚事，听父亲母亲的意思，他们想让二弟弟的婚事越快订下越好，”顾盈压低了声音道：“最好在年前能完婚，要不然皇上要是有个万 一，就再等大丧之后了，最少也要两年。” “母亲可有中意的人？”京中的贵女也就那几个，顾铮想不出来哪位贵女能入了母亲的眼。　　顾盈摇摇头：“母亲倒是说，二哥哥去了暨县，说不定已经认识了他上世的妻子，可惜大姐姐那世里并没有好好留意那女子到底是谁。要不然她就去提了亲，能让二哥 哥上世亲自开口娶的女子，必然是好的。” 顾铮确实是想不起那女子是哪户人家的闺女，甚至长相都有些模糊了。 今年第一场雪下来时，越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现在太子监国已有数月，朝中声音最多的就是让太子娶太子妃，早点诞下皇孙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皇帝已经为太子殿下挑了贵女，可惜太子没一个看中的，都说太 子一心只喜欢蒙氏女子。为此，已有数位大臣一直跪在东宫门口，请太子殿下将蒙氏女子放逐出宫，要不然前皇后之乱怕要重来。 沈府内。　　张荷一直在笑着：“你男人也够逗趣的，为了不让天下人说太子殿下半点的坏话，硬是让士兵用被褥把这几位大臣给绑了个严实，这样不会冻着，也不会跪坏身体了。 ” “这主意是沈暥出的？”顾铮也听得哭笑不得，直臣们还不得恨死他。　　“自然是他，太子殿下这会还在他父皇身边奉药呢。”张荷又道：“对了，我前两天听赵肃跟太子说话，他让太子小心沈暥，并且将沈暥和谢将军的关系都说明了。不过 你放心，这事沈暥肯定知道。” “太子殿下当时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自然是谨遵父亲的教诲。” “沈氏族人都在越城，既然走不掉，那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挺好。”顾铮笑笑。 张荷刮了刮顾铮的鼻子：“想得还挺开。” “那我想的对吗？” “就该这样想。这世道，没点权没点势过不下去，什么不爱权只爱美人，没权你保得往美人？笑话。”张荷冷哼一声。 “说得好。”沈暥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迈了进来：“我既要权也要美人。”说完，清冷目光满含温柔的望着妻子。 “那要是权势和美人只能二选一呢？”顾铮挑眉问。 沈暥想也不想的道：“当然是我家的阿铮最重要。”　　十二月的时候，太子的贴身侍卫，宁府的庶长子宁齐光被封为了征虏将军，虽是三品以下，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一同被封的还有另一名侯爵府的庶长子， 同月底，那个一直心里想着正钦的宁家嫡女宁秀英被许给了这名庶长子，听说是太子殿下做的媒。 顾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松了口气。 “早该嫁人了。”卫氏以前有多喜欢这宁家嫡女现在就有多膈应，女子对喜欢的人深情不会让人反感，但一味纠缠就不讨人喜欢了。 “每次正钦回来，我都担心那姑娘又会过来做点什么事。”顾鸿永哈哈笑着说，现在好了。 元秀儿没见过那位宁秀英，插不上嘴很是遗憾。 顾盈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曾经最好的朋友，情感淡了之后连陌生人也不如，希望这是宁秀英的良缘。 或许十二月的月份是个好月，宁秀英的姻缘刚定下，谢家嫡女谢敏如也订了亲。　　宁家的事，老百姓并没有怎么感兴趣，谢将军的女儿婚事，老百姓一个个私下议论的热闹，只因她定的亲是一名普通的三品官员之子，而且还是谢将军的女儿自己看 中的。 所有的这些谈资，在年底时嘎然，皇帝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铮正在院子里和素兰，绿丫几个婢女玩雪，这几天一直是白雪飘飘，好不容易雪停了，大家就开始堆雪人玩。 风来匆匆进来禀报时，她正玩得热乎，听到皇帝驾崩，惊的很，张荷不是说还能让赵肃多活个一年吗？这才几个月啊。　　“好像是太子殿下顶撞了皇上，皇上气急攻心吐了血，御医束手无策。”对于皇帝的驾崩，风来只有高兴，皇帝要是活着，义父总不方便直接回越城的。这次皇后的谋 逆，义父的兵一直是在越城外百里外候着，只是对外讲回了蒙北。 “太子殿下为何顶撞皇上？”顾铮奇怪，十二皇子是很孝顺的孩子。 “还不清楚。” 连着三晚，沈暥和张荷都没有回来，不过派人回来取衣物。 越城处处白素一片，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菱。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一片悲恸声中，太子殿下登基，大赦天下。 老百姓对这位新君王还是报着比较高的期待的，毕竟他曾南境平乱，又有南境谢将军和蒙北燕将军的支持。　　一个月后，两位将军回到了越城。 第525章 我想你了 两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同时回来贺新皇登基，这在大越的历史中是很少有的，就算有，也是独自一人进城，而不是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进来。 老百姓的热议还没消失，更让人惊掉下巴的事传来，洗尘宴后燕子献将军交出了兵权。 一时，越城的老百姓焦点都在了这位燕将军身上，纷纷猜测是不是新帝在忌惮着燕将军，所以设计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 可这又说不通，新帝要是拿回了燕将军的，怎么就没拿回谢将军的呢？ 顾家偏堂。 “元秀儿，你见好就收，别总是把燕将军拒在门外。”卫氏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元秀儿：“他是为了多陪陪谁而卸下一身戎装的？” “我以为他说说的，我其实还是喜欢他当将军。”元秀儿不满的道。 “如今兵权已在皇上手里，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你早点收拾东西回燕府。”卫氏冷声道。　　顾盈，顾瑶一边看看母亲，一边又看看秀姨，其实她们挺舍不得秀姨离开的，虽说并不远，但有秀姨在，家里就会很热闹，父亲和母亲两人讲话都没什么新意，秀姨 不一样，她说的话，她们都觉得有意思。 “你赶我走？”元秀儿说着落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的很。 一直沉默着的顾铮额角一抽。 “我没有。”卫氏头疼：“可你丈夫已经回来了，你是燕家妇，得回去主持中馈。” “回燕府太无聊了。”元秀儿嘟囊着。 “我让秦妈妈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卫氏脸色一沉。 元秀儿不响了，眼里噙着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抽泣着。 顾铮抚额，反正娘这样的时候，除了母亲没人镇得住，说道：“娘，你要是想回来找母亲说说话，随时可以回来。” “那不一样。”元秀儿吸吸鼻子。 “秀姨，我们会常去看你的。”顾瑶走过去安慰着她。 “燕将军请，请。”顾鸿永高兴的声音传来时，已经和燕将军两人走了进来，两位中年男人面相都是好的，一位儒雅，一位刚劲，看着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屋里的几人赶紧起身相迎。 “将军。”看到燕子献，元秀儿扑进了他的怀里。 卫氏心里叹了口气，那几个月秦妈妈都白教了。 顾鸿永脸色一变，努力撑住才不至于变色，有伤风化，燕将军到底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燕子献已经见惯不怪，他的女人想怎样就怎样，轻拍拍元秀儿的背：“眼晴怎么红红的？” “想你了。”元秀儿声音软软的说。 屋内的人沉默了会又热闹起来。 “看茶，看茶。”顾鸿永吩咐着秦妈妈上茶。　　“你们不用拘束，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燕子献见顾家人看到他都显得有些紧张，淡淡一笑说，他对顾家并没有隔阂，相反是感激的，二十年前的大越动荡不安， 如果不是顾家人的宽待，他的秀儿定然不会安份待了近二十年。 “十多年前，我还是少女之时曾与将军见过一面，将军可还记得？”卫氏笑着问。 “你还燕将军还见过面？别是八九岁的时候吧。”顾鸿永奇道，燕子献虽是燕家的嫡子，可这一身的军功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十多岁就离开了越城去了战场。 “当然不是。”卫氏失笑。 燕子献回想着。 没想一旁的元秀儿眼晴突然亮了起来，拉着燕子献的胳膊道：“我知道，那一晚，主母还找你切磋了。不过你好像在急着找什么，过了几十招就跑了。” “你怎么知道？”卫氏与燕子献异口同声，全屋人的目光皆落在元秀儿身上。 “我在旁偷看到的呀。”元秀儿一脸的坦然，后来她一直追着卫氏到了卫老将军府，再后来她会时不时的来转上几圈，偶尔几圈中听到顾府的人来说亲什么的。 卫氏：“......”元秀儿偷看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 燕子献有印象了，随即脸色阴沉，那晚他一直在找元秀儿，结果这个女人竟然就躲在暗处。 “怎么了？”燕子献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元秀儿眨眨眼，她很怕燕子献黑脸，因为很可怕，忙用手去轻摇摇他的袖子，撒个小娇。 “二爹，你那晚不会是在找娘吧？”顾铮问道，这世上能让燕将军心情突变的，也只有娘的事情了。 “不错。”燕子献突然起身，冷笑的看着元秀儿，吐出两字：“回家。” “噢。”元秀儿乖乖应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燕将军凶起来的模样好吓人，难怪秀姨变得这般听话了。”顾瑶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以为秀姨只怕母亲，没想到也这么怕燕将军。”顾盈很惊奇。 顾鸿永对着二女儿猛咳了几声，什么叫怕母亲？他才是一家之主好不好？ 顾盈纳闷的看了父亲一眼，还以为父亲喉咙不舒服。 顾铮松了口气，娘就这样被燕将军带回去了，挺好。 从顾府回到了家时，已经是傍晚。 沈暥已经回来，顾铮去找他时，他正在看书。看书中的沈暥神情沉静，那份气质上的清冷消散许多。 顾铮从后面抱上他，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晴安静的靠着。 “累了？”沈暥淡淡的问。 “有一点。对了，娘搬回燕府了。”顾铮将今天发生的事慢慢的道来。 沈暥放下，拉过妻子坐到腿上：“你有没有觉得，二爹和娘的姻缘很像我们的上世，总是无缘相见。” 顾铮微怔了下，想到上世娘死在燕将军马前的事，终其一生，他们都是无缘的，甩去这些不愉快的：“这世不一样了，我的弟弟都快会爬了。”　　说到上世，顾铮本想问一下沈暥关于小毛儿沈勤的事，毕竟在那段沈相在的时间，他看沈勤的目光带着杀气，最终还是没问，她想这极有可能跟沈氏族人伤的伤，死 的死有关，不想勾起沈暥那些不好的回忆。　　“对了，蒙家姑娘已经离开了皇宫。”沈暥道：“众大臣在选皇后人选时，我说了瑶儿。” 第526章 给做媒了 “那些大臣怎么说？”顾铮神情一喜。 “他们自然是同意了。”现在朝局不是很稳定，各方势力都想把自己人安插进宫里，沈暥一开始并没参与，直到他们谁也不想让谁入主这个后位，他在此时把顾瑶推了上去，一者，他在朝中已经有了地位，二来，这些人谁也不服谁，他的出现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瑶儿要做皇后了？”虽然沈暥很早就对她说过不用担心，顾铮此时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明天圣旨就会到顾府。”沈暥抱紧了妻子的腰：“这一世，十二皇子和四妹妹都能得到幸福。” 顾铮回抱紧了丈夫：“我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隔天一早，当宫里的公公前来顾家宣旨时，顾家还有些懵，直到圣旨内容下来，一个个都惊在原地，好半天，回过神的顾鸿永赶紧请公公入座，又是端茶又是送银子的，还不小心跌了个大跟头。 不过在大丧期，而老臣们又想着让皇家早点开枝散叶，就将帝后大婚定在了半年之后。 卫氏和顾盈也为小妹感到高兴，圣旨都下来了，卫氏也不再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看向小女儿，她应该很高兴。 顾瑶接了圣旨，目光落在圣旨的每一行字上，目光没有多么的激动，甚至是透着平静的，她忘了自己是何时喜欢上十二的，在十二去南境时，她甚至还有过如果十二出了意外同生共死的想法，可这份喜欢这在几个月里，好像有些变了，特别是这一个月，她时常进宫陪十一公主，有时也能见上十二一面，但十二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一切，甚至，他似乎一直在避开她。 而在越城的酒楼茶馆内，原本没什么话题量的顾府瞬间成为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紧接着，是过年。 大年夜，老天下了一场非常大的雪，一个晚上而已，整个大越就被白雪覆盖。 这个年过得特别的静寂，大丧期，就连走亲坊友的，大家也格外的小心，简简单单的过了一个年而已。 在大年初五去沈家二伯家窜门时，二伯母突然拉了顾铮到一旁。 “阿铮啊，二伯母问你件事啊。”沈二伯母有些不太好意思。 “什么事？”二伯母一向是爽朗的性子，这模样倒让顾铮好奇是什么事了。 “你看春红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是不？” 顾铮点点头：“是啊，不过我还想留她一年。”女孩子太早经人事，不好。 “你觉得沈贵怎么样？”沈二伯母有些心虚，春红是个好姑娘，她家沈贵要是没成亲之前，她也肯定往好的吹，可儿子毕竟成过亲了，还娶了那种女人，也是个污点啊。 顾铮眨眨眼，沈贵堂兄和春红？这她从没有想过。 “我知道这很唐突，我可着实喜欢春红这个小姑娘，阿铮啊，你就当二伯母脸皮厚，帮我去问一下春红吧。”二伯母觉得脸上燥得很，这样的机会她又不想儿子错过，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好。我会去问春红的。”顾铮笑着点头，二伯母提的这事让她意外，不过这也提醒了她，春红的终身大事确实应该注意起来了。 以往这样的亲戚见面，春红是跟来的，不过今晚她和马东叔，书楼的伙计们一起去了玩，也就是后世的团建，没有来。 回家的路上，顾铮将这事跟沈暥说了。 “沈贵堂兄是个可靠的人，春红要是能嫁给他，能过上好日子。”沈暥也有些意外，随即中肯的说。 “可堂兄已经成过亲了，而且他的心给过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拿回来。”在着上世的事，对春红，顾铮心里总有点儿愧疚在，为了逃开端王，春红还是个孩子就被她嫁人了，这一世，好不容易养大了，顾铮想给她找个最好的 。 妻子话中有伤感，沈暥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那就不嫁，我们给她找个极好的年轻人还不容易？” 顾铮点点头：“不过我明天会先去问一下春红的想法。” 隔天，顾铮正准备去找春红时，她娘来找她去玩，没想她一听女儿要去找春红，高兴的很，嚷着也要去。 “娘，你不能去。”顾铮并不想让娘见春红，春红跟着娘一起长大，不知道受了娘多少的思想荼毒，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板正的。 “我想春红了，她也是我半个女儿。”元秀儿不满的道：“我回来之后，也就和春红见了一面而已。”还是春红回顾府看望以前的下人时偶尔撞上，然后抱着她哭了整整大半天。 “见春红也可以，那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教春红了。” “你这孩子，傻了吧。”元秀儿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现在你腰杆子挺直了，春红自然也跟着吃香，再说，我看那丫头做了书楼的管事后，说话做事都有几分硬气，比你可强多了，我要教她的话，那必须是用你母亲教的那些东西。” 顾铮：“……”好吧，是她拎不清。 不过最终两人还是没去成春红那，走到大门口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们的面前，顾盈脸色沉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姐姐，秀姨。”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顾铮笑着上前。 “大姐姐，瑶儿在昨天进宫去陪十一公主，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到现在也没出来，不管我和母亲怎么叫，她也不开门，母亲让我来找你。”顾盈着急的说。 “发生了什么事？”顾铮讶异。 “跟着进宫的婢女说，十一公主说起大臣们一直在给皇上选秀的事，再后来，瑶儿在御花园里遇上了皇上，俩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之后，瑶儿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顾盈很是忧心。 元秀儿想了想，说：“做皇上的，三宫六院挺正常。两人见了面，说的估计也是这样的事，以四姑娘的性子啊，真不适合在宫里。” 顾铮一直以来担心的也是这件事：“走，咱们去看看瑶儿。” 第527章 像二公子 顾府。 顾家人这会都在顾瑶的门口着急不已，如今顾瑶的身份不一样了，未来的国母，可不能出什么事。因此顾鸿永在外面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卫氏倒是镇定，左右都是在家里，又能出什么事来，她只是担心小女儿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家主，主母，大姑娘回来了，燕夫人也在。”秦妈妈匆匆过来，后来面跟着顾铮，顾盈，元秀儿。 “父亲，母亲。”顾铮上前施礼。 “瑶儿昨天从宫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早上也不肯出来。”卫氏无奈的道：“说不定，她愿意见你。”说着，拉了拉顾鸿永的袖子，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和丈夫也离开，顺便把元秀儿也带走了。 顾铮敲了敲顾瑶的门：“四妹妹，是大姐姐。现在就剩下我和三姐姐了，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们说说。” 门开了，顾瑶仅着里衣里裤，披散着发头，一脸落寞的看着她们。 顾铮顾盈走了进去，屋内碳火已灭，有点儿冷。 “风来，去拿个点好了的炉子来。”顾铮对守在外面的风来吩咐。 顾盈赶紧拉着小妹上了床：“快坐到被子里去，你这样会受凉的。” 不一会风来新拿了个炉子进来，又出去，把门关上。 顾铮拿了凳子坐到了床前，看着顾瑶这般模样：“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在意？”四妹妹的性子，不像她秀儿娘那般作，也没有旁的女子那样的玻璃心。 “皇上说，那些老臣一直在他面前让他纳妃。”顾瑶失落的道。 还真是这个问题，顾铮头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劝。 “瑶儿，皇上一天之下万人之人，纳妃是极为寻常之事。”顾盈心疼妹妹，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她嫁的男人是皇帝啊。 “皇上就这样跟你说的？”十二有多喜欢顾瑶，顾铮是知道的，这才几个月，不至于变得如此薄情吧，要真如此，沈暥定会跟她说的。 顾瑶摇摇头，苦着脸说：“皇上说，他在大臣们面前发下重誓，五年抱俩，让皇后多生几个皇子出来，有了皇子，大臣们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然后呢？”顾铮和顾盈异口同声，这话没问题啊。 “大姐姐，三姐姐，我要是生不出皇子，只生了公主怎么办啊？到时，大臣们还是会逼着皇上纳妾的啊。”顾瑶生气的道：“父亲以前的后院里虽然有母亲和秀姨，可母亲嫁进来后，一直只有母亲。还有大姐姐和大姐夫，也是伉俪情深。” “他是皇上。”顾盈轻点了点小妹的额头。 顾铮明白了，四妹妹是在怕一旦做了皇后，就不能再有反悔的余地了，拍拍她的肩膀：“这事，大姐姐帮不上你的忙，不过，你别怕，进了宫后，你不用拘着性子，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顾瑶一怔。 “大姐姐，这样好吗？”顾盈有些担忧。 “没什么不好的，相信你们的姐夫，也要相信正钦，还有从咱们书楼出去的那些学子们，”顾铮淡淡一笑，道：“瑶儿，不要小瞧了你身后那些隐藏着的势力。” “我身后的隐藏着的势力？书楼的那书生吗？”顾瑶喃喃。 “以后就知道了。”顾铮笑着说，城北书楼的学生都是富家子弟，非富即贵，其父兄族里的子弟们都是朝中的臣子，总有一天，这些臣子会被这些年轻人所取代，这些人和顾瑶也早就混熟了。 在顾府吃了午饭后，顾铮以为娘会跟着自己去看春红，结果娘硬要待在顾府里。 春红这会已经坐镇越城书馆了，每天手里要审阅四个书楼的各种情况，虽有马东叔帮忙，依然忙的很。 顾铮和风来到时，她正在指挥着伙计们搬新书，看到顾铮来了，高兴的提裙跑了过来：“大姑娘。” “春红，你好像比我还高了点。”顾铮惊讶的发现，这小妮子又偷偷长高了，一米六四五有了吧？ “是高了。”春红有些愁，她不喜欢自己太高，以前觉得姑娘要比一般的姑娘要高，现在好了，她比姑娘都高了。 这就是长大的春红，胖呼呼的圆脸早已变得削尖，大眼，挺鼻，爱笑，领家小妹妹的亲切，上世，她都没来得及看着她长大。 “大姑娘，怎么了？”春红觉得大姑娘看着自己的眸光有些沉重，忙问。 “小春红变漂亮了。”顾铮有些感叹。 被大姑娘说漂亮，春红笑得格外开心，请大姑娘进了厢房，又上了茶：“大姑娘今天怎么突然来书馆了？”平常都是去戏馆的，很少来书馆了。 “我来问问你可有中意的人？”顾铮开门见山，笑眯眯的看着她。 春红的脸迅速通红，嗔道：“大姑娘，春红还小。” “不小了，该有的都有了。”顾铮看着春红胸前，发育的不错。 春红脸更红了：“春红不嫁人，嫁了人之后就不自由了。” “谁说的。只要嫁一个和你聊得来，又能想在一起的男人，那么成亲只会成为你的助力。”顾铮话锋一转：“假如你嫁给了沈贵堂兄这样的人，他们肯定不会阻止你做这些事的。”说着，看着春红的反应。 春红‘扑哧’一笑：“大姑娘，你说什么呢。” “怎么，沈贵堂兄不好啊？”顾铮一副开玩笑的口吻道：“虽说沈贵堂兄成过亲，但他可是个好男儿。” “沈贵堂兄当然是极好的，可我只把他当哥哥。” 提到沈贵时，春红的眼里连半点的少女羞涩之情也没有，也是，俩人平常都很少在一起，又如何让她生情，顾铮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 “大姑娘，我……”见大姑娘一副不问不罢休的样子，春红想了半天，在认识仅有的几个男人中选着，眼晴一亮，道：“像二公子这样的。” 正钦这样的？顾铮嘴角一抽：“你喜欢老成的？” “二公子哪里老成了，二公子君子端方，做事稳妥，不管做什么事都让人很放心。”春红想了想说，对，她要找就找这样的。 第528章 心里有数 “夫人，那把春红嫁给二公子吧。”风来在旁道，自己人嫁自己人，挺好。 “啊？”春红急了，慌忙摇摇手：“大姑娘，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哪配得上二公子啊。”而且她也不喜欢二公子的。 顾铮捏了捏春红的小脸，笑着说：“今天也就来问一问你，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跟我来说，知道吗？” 见大姑娘一脸认真，春红红着脸点点头。 书馆内人很多，都是坐满的，有的甚至站在书架前直接看起书来。 春红送着大姑娘和风来出来，挥手看着马车走远了后才奇怪的喃喃：“大姑娘怎么突然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我还打算要把书楼开遍整个大越呢，哪有时间顾这个啊。”说着又转回馆内忙去了。 回家时，顾铮转去了沈二伯母那里，将春红的意思说明了，沈二伯母叹了口气，道了句儿子没福份。 让顾铮没料到的是，转出弄堂时，她会见到沈慕青，沈慕青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钱似的，如今的他在户部任职，是沈暥举荐的，也是以前那个沈相的意思。 “沈夫人好。”沈慕青冷冷行了个浅礼，越过顾铮离开。 风来在顾铮耳旁低声道：“夫人，这个沈慕青自大人把他从谢家军营里调回了越城在户部任职后，态度倒不像以前那般恶劣了。果然利益之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啊。” “敌人？”顾铮被这两字逗笑：“哪是什么敌人，他不过是觉得我瞧不上他选择了沈暥，为此而记恨着。说穿了，也是自尊心在作祟。” “书生的自尊心最是无用。” “走吧，回家了。”顾铮上了马车。 年刚过，新帝刚登基，有着很多的事要做，沈暥回来的极晚。 顾铮习惯性的会把一天的事都说来，讲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嘴。 “怎么不往下说了？”沈暥微笑着听着妻子说话。 “你那么忙，我就不多说废话了。”顾铮觉得她讲这些日常的时间还不如让丈夫好好睡一个觉。 沈暥抱过了她坐在床上：“你的话都不是废话，我也只有在这个时间了解你一天都在做什么，不管你说什么，只要听着你的声音，心里就舒服。” 顾铮心里一暖，边给沈暥准备衣物边说来。 “四妹妹这担心，至少在这几年内是不会有的。估计皇上也是在跟她开玩笑。”沈暥换下衣物道：“她将是国母，这些不该再想，除非她一开始就拒绝了皇上。” 没有拒绝，应该是四妹妹也想为自己赌一把吧，顾铮思附着。 隔天一大早，越城的上空下起了雪，雪还挺大，顾铮也懒得出去。 张荷这几天每天都兴致勃勃往永宁寺跑，然后拿回来一堆选好的日子，让她和风来挑，也就是小金和风来成亲的日子。 “管什么大丧不大丧的，到时我带着你们到平遥成亲，咱们大肆办一场，就算被人知道了，有沈暥，见妻子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不禁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们卫家如今的辉煌无人可及，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每个孩子都太过显赫，不见得是福啊。”让正钦取了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文吏之女，说不定是他和顾家的福气呢，卫氏轻道：“有些事，咱们得心里有数。” 第529章 这是大喜 顾鸿永愣看着妻子好一会：“皇上是十二皇子，那孩子的性子和瑶儿一样，直来直……”在妻子温婉的注目下，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睡吧，我看正钦那媳妇大大方方，不会差的。”卫氏道。 “那也不过小家碧玉，跟那些大家闺秀站在一起，差了很多。”这么优秀的儿子，顾鸿永心里还是难平。 卫氏熄了灯，上了床道：“行为举止可以教，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顾鸿永没说话，好半天，在卫氏都快要睡着时，他愤愤传来一句：“都没跟我说，你就做主了，这个家到底谁在当家？” “当然是你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大事都是你做的主，那些小事我也会问过你之后，看你的意思办。”卫氏柔声说。 “那正钦的婚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问我了？” “我知道有很多大人都在你面前说起过他们的女儿。可你想啊，他们背后哪一家的势力不是老树盘根？皇上刚登基，皇位还不稳，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前皇后，或是哪位皇子的人呢。正钦的事，大姑爷早就知道了，他让铮儿私下跟我说过，是个姑娘好。” “大姑爷让铮儿来说过？” “是啊，大姑爷的意思，是让我们跟这些重臣尽量保持着距离，我们顾家现在举足轻重，万不可被旁人利用了去。” “你是说，那些大臣有可能会利用正钦做点事？” “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总之你好好想想吧。”行了，绕进去了，卫氏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睡觉。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虽说还在大丧期，婚事不宜太过奢华，毕竟是帝后大婚，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一个月前开始，宫里就已经派了管教嬷嬷来顾府教顾瑶宫里的一些规矩，因此这出嫁的种种都是由这些嬷嬷们来进行。 顾瑶进宫是直接接手管着后宫，毕竟没有太后，也没有太妃，因此这些嬷嬷们对未来的皇后那是恭敬的很。 十里的排场，周围站满了老百姓。 卫氏，顾铮和顾盈，元秀儿四人亲自送着顾瑶上了凤撵，看着撵车浩浩荡荡的出发。 卫氏眼中已有了湿意。 元秀儿站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女儿有了沈暥疼她，还有了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真好。 顾家在三日的喜庆之后归于平静。 大越的规矩，嫁入皇家是没有归宁这一说的，不过顾家还是把大家都叫在一块吃了顿饭。 晚饭开时，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是，皇帝和瑶儿来了。 沈暥早已跟顾铮说过，顾铮想给家人一个惊喜，就没说出来。自南境之乱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新帝，尽管他们早已熟的不行。 成熟了，这是顾铮对新帝的第一个印象，眼神中多了一缕的内敛的深沉，容貌也不再有少年的清朗，带了几分帝王的莫测，新帝再也不是印象中那个直来直去，率真而为的十二皇子了。 不过能便装和瑶儿归宁，想来对瑶儿的心意并未曾变过。 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鸿永和卫氏，这对顾家而言是天大的殊荣。 回到了沈府时，已经是深夜。 见妻子一时打着哈欠，是困了，沈暥抱着她上了床：“没有话要 说吗？” “没有。”顾铮懒洋洋的道：“皇上表现的太好了，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他们能幸福一些。” “皇上对皇后是从小打心里喜欢的。”这点沈暥很肯定。 “相公，我最近好像胖了。”顾铮摸了摸自已的腰，是吃的太多了吗？最近的胃口确实挺好。 “你以前的样子太瘦，胖一点漂亮。”沈暥躺了下来，一手抚上了妻子的腰，下一刻欺身而上。 “今晚不行，我好困。” “你睡着，我自已来就行。” 顾铮：”……”下一刻睡意全消。 隔天，顾铮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时就听到了欢笑声，伸了伸懒腰，发现身体并不酸疼，昨晚沈暥看她这么困，也就要了两回而已，还挺克制，许是看到她是真困了没折腾她。 披了外衣出去，就见张荷，素兰几人正在院子里选着几块布匹。 “夫人，你醒了？入夏了，成衣坊送来了几匹绸布，奴婢给您量一下尺寸吧。”绿丫说着拿过盘子中放着的木尺和软绳。 “你没睡好吗？”张荷见老乡脸上满是困意，问道。 “是啊，最近总是睡不够。”顾铮觉得自已很嗜睡。 张荷看着顾铮这模样，伸手去给她把脉。 “我身体没事，就是乏困。”顾铮又连打了同个哈欠。 张荷把脉的手指按压的重了几分，半响，眯眼笑着道：“你这个女人，这个月月事是不是没来？” “是啊，你怎么……”顾铮怔了下后，指指自已的肚子道：“我，我该不会怀孕了吧？” “恭喜你，要做娘了。”张荷看着老乡一副傻愣着的模样。 “我怀孕了？我怀了宝宝？”一大早起来就砸了个好消息过来，顾铮兴奋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看你这几天胃口也是特别的好，还没多想，没想到是怀了。”张荷也怪自已粗心大意，要不然早会发现异常。 顾铮一直在盼着能生个孩子，因为沈暥被算计的原因，始终不能怀上，好不容易能怀了，可近一年了，也没什么响动，没想到一下子就怀了。 “奴婢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主母。”素兰高兴的赶紧去顾家报喜。 “奴婢去告诉燕夫人。”绿丫又也匆匆去燕府报喜了。 “你们都下去。”张荷叫退了院子里的婢子，没好气的看着顾铮道：“这几天，你和沈暥都在同房吧？”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顾铮高兴的摸着肚子说。 “我知道沈大人威武，但三个月之内切忌同房，要不然对孩子不利，你的脉向不稳。”这年轻人真是不懂克制，想当年她也算是挺疯狂的，也没像他们这样没个节制的。 顾铮脸一红：“知道了。”要怪也是怪沈暥。 第530章 无言以对 就在顾铮派人去告诉公公婆婆这个消息时，沈暥回来了，距她知道自已怀了孩子的时间也不过半柱香。 紧接着是卫氏来了，元秀儿也紧随其后过来。 一时沈府热闹不已。 晚上的时候，沈暥紧紧抱着妻子入睡：“张荷说你脉向不稳。” 顾铮轻嗯了声：“这些日子得好好休息。” “都怪我。”沈暥怪自已的疏忽大意，没察觉出妻子的异样来，要是察觉出来了，也不至于会这样。 “有张荷在，不用担心。”顾铮觉得身体还好，且张荷也一脸无事的模样，应该并不严重，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会没事。 沈暥在妻子额头亲了下：“阿铮，你看咱们孩子都有了，咱们是不是再去趟官府拿婚书？” 顾铮转了个身睡觉：“我有点困了，睡吧。” 沈暥：“……” 几日后，顾正钦的婚事定下了，定在了明年开春成亲，女主是暨县一名没有品阶的文吏女儿，就像上世那样。 顾鸿永心里并不喜欢，想想妻子说的也是对的，就只好接受了。 顾铮休息了半个月后，身体又胖了些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圆润，她是坚决不再休息了。 因此这天顾盈来到沈府时，就看到大姐姐在做着各种奇怪的扭曲身体的动作，她想制止，见张荷也在一旁，就没说什么。 一个人胖起来容易，瘦下去那可真是太难了，所以顾铮是绝不会允许自已胖太多的。 “别担心，你就让你大姐姐自个折腾。”张荷见顾盈担忧的神情，道：“她这几个动作对腹中孩子没什么坏处，而且有助于产后修复，不过她这个年纪又怀着身孕，就这点运动量没什么用的。” 顾盈没怎么听得懂张荷话中的意思，不过大夫的话大部分都是听不懂的，知道没事就好：“大姐姐，瑶儿的城北书楼我想让春红接手，你怎么看？” “也好，等过段时间看看她有没有自已中意的人。”顾铮也觉得春红是最好的人选：“三妹妹，这段时间戏院的诸事要你一个人多多费心了。” “你就安心养着身子吧，头三个月太重要了。”看着大姐姐还扁平的肚子，顾盈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自已而遗憾。 “三妹妹，你没有想过再嫁人？”见顾盈看着自个肚子出神，顾铮也不多迂回，直接问出自已所想，这个问题她放在心里许久了。 “再嫁人？这怎么可能。”顾盈下意识的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怎么不可能？你还这么年轻，难道要一辈子守在那空荡荡的端王府吗？”顾铮不想让顾盈逃避这个问题，三妹妹一直在吃张荷的药，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要是能找到给她幸福的另一半，完全可以生下自已的孩子。 顾盈沉默了半响，才道：“我有小临儿就够了，大姐姐，我府中还有事，先走了。”说着起身匆匆离开。 看着顾盈带着落寞的背影，顾铮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一旁的张荷道：“我说的是不是太直白了？” “有点儿，这个时代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想法很多。”张荷叹了口气，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才二十来岁，守寡一辈子对她来说是残忍的。 日子过的每天都惊人的相似。 就在顾铮肚子满三个月时，宫里传来了好消息，皇后娘娘怀上了。 当天，张荷就被急急的召进了宫里，卫氏，顾铮，顾盈，元秀儿都跟着一起去。 虽说顾瑶才做了几个月的皇后，但以往身上的那股子孩子气已经不太看得到，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威仪，直到所有宫人都下去之后，她才把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床上，嘟囔了一句：“做皇后真累。” 大家都好笑的看着她。 “这喜事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两。”元秀儿一边看着女儿，一边又看着顾瑶，笑得春风满面：“真是太好了。” 卫氏看着三个女儿，现在她是一点遗憾也没有了，要是三女儿也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胎像很稳。”张荷给顾瑶把了脉：“那些御医要是知道皇后娘娘不信他们，还特意叫宫外的郎中进宫来把脉，估计都得气得吐血。” 顾瑶笑得一脸幸福：“这是皇上的意思，先帝无缘无故的中毒，就是跟这些御医有关。他不信任何人，就信你。” 张荷将顾瑶的手放进被褥里：“现在御医院里的御医全部都严查过，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先帝中毒是因为皇后之乱，祸及宫外不说，宫里也是血染一片，旦凡接触过皇后的人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顾铮想到几个月前沈暥对自已所说的，她也只听了一半就不想再听了，太过残忍。 幸好一切事情都过去了。 知秋时节时，顾铮的肚子已经微凸了。 沈父和沈母不知道有多高兴，隔个三四天就过来看看她，值得一提的是，沈父已经种出了红颊果，明年开始就可以大范围的种植了。 当顾铮的肚子滚圆时，她的弟弟已经开始慢慢走路，长开的模样也越来越俊俏，眉眼和她娘像极了，轮廓和燕将军如出一辙。 顾铮是很喜欢这个弟弟，但这个弟弟却有些排斥她，就拿现在来说，她娘看到她高兴的直接抱住了她，她弟弟就嘟起小嘴一脸讨厌看着她，唔，吃醋。 越城已经恢复了生机，街道再次热闹起来，当年无比血腥的谋逆仿佛像是不存在一般。 年底时，新帝发布了一系列减税的惠民的政令，一时，各书楼前都站满了不少的老百姓，不知从何时开始，顾铮发现她的书楼成为了官府发告示的地方，甚至还有学生主动的在给老百姓讲解政令。 此时，越城的书楼已从四家变成了十家。 也是在这个年底，春红过来跟顾铮提出要去平遥县，昌县，暨县开书楼。 “我要把大姑娘的书楼开遍整个大越。”春红兴致勃勃的说着她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顾铮看着春红说起事业来的璀璨目光，问了句：“你的终身大事怎么办？” “大姑娘，我想过了，觉得男人没什么用啊。”春红认真的道：“你想啊，我现在这么能赚钱，有男人不是反而多了累赘吗？不管做什么事，叫书楼的伙计们帮我做了就行，再不计，也可以花银子请别人做。” 顾铮：“……”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第531章 也想的深 顾铮从来没有想过春红会有做女强人的一天，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单纯的小春红什么时候想法改变得这么大？这些说的，她都忍不住拍好了。 转眼又是过年。 今年过年的气氛比去年好了许多，先帝去逝的哀伤在一点点的冲淡，官府也没管的那么严，偶尔能听到孩童放鞭炮的声音，走亲访友的也多了。 沈母无意间问起儿子有没有去领婚书，结果儿子竟然说没有，她愣了下后笑了。 “阿铮为什么不同意去领婚书啊？”沈老爹急了，你说儿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去领婚书干嘛？ “这样委屈的和离，阿铮心里肯定恼着呢，只不过这孩子性子向来温和，不与阿暥计较罢了。”沈母看着儿子清俊的面庞满是懊恼的模样，也是难得：“那段时间，你装的太像了，我差点以为你不是我儿子。” 沈暥一怔，那不是他，是沈相。 “想来那段时间，你也没少让阿铮生气。”沈母看着院子里正和沈峰媳妇翠红说着话的儿媳妇。 沈暥点了点头：“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一切都过去了。”沈老爹道：“你也真是的，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下。幸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皇后谋逆死了那么多人，沈老爹想起来都心悸，要是儿子有个万一，他和妻子该怎么办？ “正因为怕爹娘担心，所以才隐瞒的。”有着上一世的自已帮衬着，沈暥几乎是有着十足的把握会胜。 沈母将面揉成条，开始搓成圆擀饺子皮，脑海里却是闪过那次儿子看到她时的情景，那时阿暥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那像是从绝境中看到希望的眼神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当时，她差点以为这个不是自已的儿子，那感觉过于陌生。 可不知为何，偶尔想起，或是梦到时总会觉得心疼，那种感觉沈母无法解释。 “是幼君来了。”沈老爹看到毕幼君母子三人走进了院子里。 毕幼君一进院子就赶紧来到了灶房沈母的身边坐着，然后看着她擀面饮饺子，不说话，乖乖的坐着，每次来都如此。 谢敏如和谢长青看到沈暥时都有些不自在，不过称呼变了，从大人变成了大哥。 沈暥淡淡的应着。 沈峰和翠红在沈家吃年夜饭，有他们在很热闹。 顾铮看着和自已一样大肚子的翠红，这是翠红的第二个孩子了，第一个孩子已经会走路，方才他们一直在说着一些养儿的事。 饭桌上，顾铮，沈峰，翠红，沈老爹一直说说笑笑，沈母和沈暥与往常一样静静听着，现在又加入了毕幼君母子三人，三人都是默默的吃着晚饭。 饭后坐了一会，毕幼君母子三人就先离开了。 沈父沈母就像是送亲人一样送他们到了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弄堂口。 就在沈父沈母进了院子后，沈暥朝着黑暗中某处道：“司徒军师，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顾铮讶异的望着那暗处，就见一名身形高瘦的男子走了出来，四十开外，白净斯文，脸色带着病弱的苍白，与沈暥差不多高的身形无比单薄。 “沈大人好耳力。”司徒禹淡淡一笑，看到顾铮大起的肚子时，道：“恭喜两位要做爹娘了。” “那你呢？没打算认回自已的孩子？”沈暥开门见山。 司徒禹并没有恼怒，只是很平静的道：“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明天我会回到南境，和将军一样，这一世将不再踏足越城。” 这一世将不再踏足越城？一世？顾铮讶异，谢将军竟然有着这样的打算。 “保重。”沈暥只清冷的说了这两个字便拉着妻子回了家里继续和父母去说话。 回到沈府已经很晚，张荷和素兰绿丫几人正打着麻将，不止一桌，一共是三桌搓麻将的，下人们没事四人一组玩着麻将。 “看样子，咱们的张大娘今天输的挺惨。”顾铮看到张荷拉着一张臭脸，再看着素兰和绿丫几人笑眯眯的，就知道张荷是输了。 她这老乡虽然有着各种技能，但打牌的技术真不怎么样，教会了徒弟气死了师傅啊。 张荷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子放在桌上道：“尽管赢，看你们的本事。” 大家都欢呼起来。 顾铮沈暥两夫妻相视一笑，手拉手回主院了。 每隔五六天，顾盈会叫上顾铮一起进宫去陪着顾瑶，顾瑶害喜很严重，瘦了不少，反观顾铮，前三个月时能吃能喝能睡，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是酸果子干，你张大娘说浸了药的，吃着对你的害喜有好处。”顾铮把东西放在顾瑶面前。 旁边的老宫女见了赶紧拿了银针过来试毒，同时又尝了颗，没事了后才放到顾瑶的手中。 顾铮每次看到这个尝毒的宫女就有些忍俊不禁，银针也就只能测一些会与银起反应的那些毒，真正要害人的毒又怎会让你小小银针给测出来呢。 有了两位姐姐在，顾瑶的心情好了许多，对着身边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姐姐们要说说话。” 宫女们鱼贯退出。 “大姐姐，三姐姐，二哥哥的婚事母亲已经着手办了，前两天母亲进宫来，我想让未来二嫂子的爹升个官，没有五品也弄个六品啥的，结果母亲并不同意。”顾瑶不解的道：“只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品阶，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反对。” “二哥哥如今怎么说也是个县令，未来二嫂子娘家确实不怎么能配得上二哥哥。”顾盈想了想说：“给未来二嫂子的父亲升个官也挺好。” “就是嘛。大姐姐，要不你去劝劝母亲？” 顾铮笑笑：“这事不急，等二弟弟成了亲之后也不迟。”母亲不同意，应该是担心二弟妹家太容易得到官阶后而一点点的起贪心，未雨绸缪是应该的。 这点上，母亲卫氏比父亲看得远，也想的深。 第532章 所有圆满 顾正钦成亲时，顾铮已经大腹便便。 顾家自顾瑶做了皇后就一直是整个大越老百姓的谈资，如今顾正钦娶了一名文吏的女儿为妻，瞬间又激发了老百姓们的八卦之心。 顾铮现在肚子大不方便，对外面并不关心，直到马东叔拿了一叠厚厚的稿子来问她，现在可否出版书集时，顾铮见写的内容就是她二弟弟和二弟媳的事，什么麻雀变凤凰，也就是现代人说的灰姑娘上位史。 看了几页，顾铮笑得差点岔了气，真是太狗血了，但不得不说，写的不错。 “大姑娘的意思，是可以印刷出版？”马东叔开心的问道。 “没涉及宫里，只不过是普通的贵胄子弟娶了平民的妻子，可以印刷。” 见老乡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张荷拿过稿子看了几页：“这么猛，一上来就是墙咚？” “这样才能吸引人，没想到我书肆还有写成这样的高手，马东叔，你得多给他些报酬才好。”顾铮笑着说。 “是，小的回去就给他加月银。”能让大姑娘说写得好的，这本书肯定能大赚，马东叔高兴的回去了。 开春之后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 顾铮身子越发的笨重，不过仍每天坚持着伸展运动。 顾瑶知道这伸展运动有助于顺利生产时，也跟着她大姐姐每天做，几个月下来，身形保持的很好。 临盆在即，卫氏把秦妈妈放到了顾铮的身边，还叫了两名越城最有名的稳婆守在身边。 元秀儿每天都准时的报到。 沈母时不时的也会过来看看。 问顾铮紧张吗？肯定紧张，不过有张荷在，顾铮心里还是安定的，反倒会笑笑的让沈暥不要太紧张。 “你是不是很紧张？”深夜时，顾铮这样问他。 沈暥则苦笑的看着她：“紧张。”女人生子等于是走了一遭鬼门关，沈暥原先没什么，直到前一个月开始，每天就有些焦虑。 顾铮嘿嘿一笑，她方才也就是脚抽筋叫了一下，沈暥竟然整个人都惊的跳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生孩子很危险，要是我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沈暥不让妻子说下去，他无法想像妻子出点事的情况。 “嗯，不会有万一。我一定好好的。”顾铮笑着回应他。 入夏的第一道雷声时，顾铮感觉到了肚子的疼痛。 素兰第一时间去了顾府通知主母卫氏。 卫氏来时，秦妈妈已经安排好，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沈暥一直在产房门外不安的踱着步，卫氏则是静静的喝着茶。 屋内顾铮的声音还只是呻吟声，并不大。 顾鸿永是在早上匆匆赶来的：“生了吗？生了吗？” “还没有呢。”卫氏听着屋内传来的痛苦叫声，照阿铮这声音来说，这头抬是个折磨人的。 此时屋内。 顾铮是痛的不行，形容不出来的痛，只想着拼命把孩子生下来少受这罪偏偏又生不出来。 “我再也不要生二胎了。”顾铮是不能忍痛的，只要一点痛就会哭个不停，现在也如此，眼泪乱飚。 “第一胎都没生，就想着二胎了？”张荷坐在一旁看着产婆忙这忙那的，顺产这一环节，五千年来都没怎么变。 “不行了，我太痛了。”顾铮痛的大叫。 “你知道为什么人生孩子会这么困难吗？”张荷捂嘴耳朵，哎，这高分贝的还真刺耳：“有人说，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而是外星人，你看这个世界的物种都很适应这里的变化，像狗，猫，猪这些动作，生仔多轻松？哪像人类，这么麻烦。” “你这些完全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顾铮再次痛的大喊。 “那我就没办法了。”生孩子张荷也是无能为力的。 一天半夜的疼痛，在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中，顾铮生下了一个六斤的男娃。 沈母沈父第一时间赶到，当知道儿媳妇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子时，俩人都很高兴，沈母进了产婆去照顾儿媳妇了。 屋内，沈暥坐在旁边给妻子喂着人参汤补充元气，元秀儿则抱着外甥乐呵着。 “一天半夜的时间并不算长，阿铮那叫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生了三天三夜呢。”卫氏笑着说。 张荷哈哈笑着，一点也不克制。 顾铮脸一红，那是真的痛啊，感觉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受第二次罪。 “咱们生一个就够了。”沈暥喂着妻子喝汤。 顾铮点点头，还是丈夫疼她。 卫氏好笑看着大女儿，真正用力生完孩子的人，这会怕已经沉沉睡去，哪还有力气喝什么汤。 “大姐姐。”顾盈高兴的走了进来，见大姐姐没什么事就赶紧去看孩子了。 喜事总是一桩接着一桩。 入秋时，当今的皇后生了皇子，皇帝高兴的在皇子满月之时立为了太子，大赦天下。 又是一年。 年底时，怀了五个月身孕的风来和小金回来了。 风来五个月的肚子大得像是临盆一般，张荷把了把脉后，激动的说了句：“三胞胎啊。” 这也是风来回来的原因，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得在床上度过，要不然撑不住啊，且多胞胎大多是早产的。 两个半月后，风来早产，生下了两儿一女，虽说提前了一个多月，但三个孩子都挺健康的。 风来出了月子后，张荷原本想离开去游山玩水，却发现她的心不像以前那般想着外面的世界，就想着和这些人在一起，每天打打麻将，说说笑话，乐呵乐呵的过日子。 这一年，沈暥当上了辅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又过了二年，当朝的皇后生下了二皇子。这一年，顾正钦调回了京城在工部任职。 在沈暥三十岁的时候，顾铮已经生下了一儿一女，女儿是一次激情之后不小心得来的，要是有人问沈相这辈子唯一的遗憾是什么，那就是他一直求着妻子去官府拿婚书，妻子却怎么也不肯，哪怕牺牲了好几次的色相之下，妻子也不为所动。 我们的故事也到此结束了。接下来会写番外。 第533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1 元秀儿八岁以前叫这个名字，八岁之后她亲娘从青楼里被赎身嫁给了一户富商做妾室，富商姓王，她也就改名叫王秀儿。 王秀儿十一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位少年，他叫风凌。 风家和王家有生意往来，而风凌是风家的大公子，每次谈生意时都是风凌过来，一来就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风凌比她大四岁已经十五了，会武功，有一次她看到他在树底下舞剑，那舞姿美的像一幅画，特别是他转身对他似是而非的一笑，充满了魅惑。 王秀儿听到自已的心跳动了，她娘说过，如果有个男人能让她的心跳加快，这个人就是她倾心的人，能让她付出一切的人。之后每次只要风凌来了，她就偷偷的跟在后面看他。 再后来她就求富商爹爹让她去给风凌做妾。 没想到被富商爹爹骂了一顿，说她没有追求，就连主母也说她没有志气，王秀儿很伤心的回了小院。 她美丽的娘轻抚着她的发丝，叹了口气说：“都怪我，该早点把你从青楼接出来的，要不然你的性子也不会成为了这样。” 五岁之前，王秀儿是在青楼渡过的，后来被娘送到了一户阿奶家里养着，她想娘，就会偷偷跑回青楼，然后又被娘送回阿奶家。 娘总说她小时候偷看的事情太多，又一知半解的，长期以往性子被养歪了，小时候的事王秀儿早已不记得了。 她想着既然父亲和主母不同意，那她自个去风凌面前说，自已的幸福要靠自已争取哇。 十五岁的风凌看着十一岁的她良久，眼中嘴角都是笑，一手轻挑的挑起她的下颚，凑近她耳朵轻轻的问：“小秀儿有多喜欢我？” 秀儿心儿一颤，红着脸大胆的说：“很喜欢，可以私奔的那种。” 风凌怔了下，随即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王秀儿不知道自已这话哪里好笑，眨眨漂亮的杏眼，下一刻，她的腰被一双细长漂亮的手搂过，风凌的身子贴紧了这个小小年纪长相已带着几分妩媚的少女：“你真可爱。” 被喜欢的男人抱在怀里，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元秀儿想到娘在青楼时对那些恩客的模样，赶紧一脸娇羞的嘤咛一声，身子软软的倒在了风凌的怀中。 风凌再次愣了愣，笑得不可抑制。 虽然喜欢的少年笑得怪没形象的，但元秀儿还是喜欢，这份喜欢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每次风凌来王家谈生意时，都会给她带很多好玩的玩艺，王秀儿觉得风凌也是喜欢自已的。 风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是大越数一数二的商户，王秀儿虽然不是王家家主亲生的，但王家人待她却是不错的，本想长大了给她找个好人家，见她一直粘着风凌，且风凌也喜欢这个女儿，王家就没反对了。 就这样，只要风凌来了，王秀儿就贴身跟着，从十一岁跟到了十五岁，风凌的身边也始终只有她一名女眷。 十五岁这年的年底，风凌身边出现了一位名叫令明（燕子献的表字）的十六岁少年，少年很高，比同岁的少年人要高出一个头，长得还是好看的，就是面色总是沉着，没什么喜怒。 王秀儿不喜欢长得太高的人，风凌就很好，只比她高出半个头。很快她就发现，这叫令明的少年出现后，风凌就没怎么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了，不管做什么事，那个叫令明的人总是跟着他们。 王秀儿想跟风凌单独在一起，那样风凌就会抱抱她，逗逗她，有了外人，风凌就变得规矩了。 她想着法子把令明支开，结果风凌和令明俩人是越来越亲密，最后直接就是三人行了。 十六岁的时候，王秀儿也就习惯了三个人，令明会武功，而且武功很厉害，在风凌身边可以保护他，这挺好的。 但有一件事她很着急，她都十六了，别的女人这个时候孩子都有了。 每次她问风凌，风凌就满是歉意的目光看着她：“秀儿，或许我早该告诉你的，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 “我又不做你的妻子，当个妾室就好了。”王秀儿满脸期待的说，这不难啊。 风凌捏捏她的小鼻子，她的小秀儿越长大越漂亮，这般妩媚动人，她早已为她选了好人家，只是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令明有了功勋之后：“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别人家的妾室，你值得更好的，快了，再等些时候。” 什么叫别人家的妾室，她只做他风凌的妾室，不过王秀儿也没往心里去，她最在意的是最后那句话‘快了，再等些时候。’ 这一等又到了年尾。 就在王秀儿左等右等着风凌纳她为妾时，某天她端了一盏精心炖了两个时辰的燕窝去书房给风凌吃时，听见风凌无比落寞的对着令明说：“令明，我等了他六年，我心里只有他一人，除了他，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你去告诉他，情感归情感，生意归生意，如果他……” 王秀儿手中的燕窝掉地上，碎了一地。 当风凌和令明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哭了一脸的王秀儿。 “秀儿？”风凌想去安慰她。 “你怎么可以只有他一人？那我怎么办？就不能装两个吗？两个也不多啊。我恨你，我恨你。”王秀儿哭着说完就跑了。 风凌：“……” 令明黑了脸。 “我找个机会会告诉她真相的。”面对令明的黑脸，风凌尴尬的笑笑，毕竟她一直说服着令明娶王秀儿，而且 他同意了。 燕子献冷笑一声：“这两年来，她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你觉得她会嫁给我？” “你喜欢她就行了。” “你怎知我喜欢她？” 风凌哈哈一笑：“你这双黑不隆咚的眼晴只有在见到她时才会放光，敢说你不喜欢她？” 燕子献带着七分青涩的脸再次黑了，有这么明显吗？ 元秀儿哭了好几天也没从风凌喜欢别的女人，而且等了那个女人六年，心里只有她一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她决定要报复她，让他后悔，一辈子后悔。 第534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2 执行完任务回来，燕子献便察觉到屋子里有着一股子熟悉的幽香，这香气他熟悉，是元秀儿的。 元秀儿在他的屋里？怎么可能呢？ 手指一动，一股子劲风射向烛芯，瞬间室内亮了起来。 燕子献愕然的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儿，元秀儿仅着薄薄的纱衣，粉色肚兜在沙衣之下若隐若现，肤如凝脂，在烛火映衬下愈加莹润晶透，熟睡中的她眉目如画，燕子献目光落在了她那张殷红的唇瓣上。 “怎么那么亮？”元秀儿一手揉揉眼，微微睁开眼晴，看到燕子献时愣了愣，随即杏眸微睁，顺着他的视线，元秀儿往下看，吓和尖叫一声，她外面的薄纱已经滑到了腰下。 燕子献年少肃绷的脸一红，赶紧转过身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秀儿一怔，她在这里做什么？随即想起自已要做的事，她要让风凌后悔，所以她要勾搭他最好的朋友，让风凌痛苦。 “我来勾搭你。”元秀儿气呼呼的道。 燕子献：“……” 元秀儿下了床走到燕子献面前，挺起胸膛，亮晶晶的杏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美吗？” 十六岁的姑娘已经发育的极好，燕子献目不斜视，转过身从床上拿起被子将元秀儿裹住扛在肩上，踢开门，飞上屋顶几个起落就落在了元秀儿的屋里，她把丢在了床上，又从窗户飞出几个起落在了风凌的门前，踢开。 “喂，男女有别，你这样进来万一我在沐浴怎么办？很尴尬的好不好？”哪怕睡觉时也是男装打扮的风凌无语的看着她的好友兼生意合伙人令明，也就是燕子献。 “去把秀儿哄好。”燕子献冷冷的道。 “什么意思？”风凌挑高眉。 “她方才衣杉不整在我屋里，说要勾搭我。应该是为了让你后悔。”燕子献绷着脸，肃容冷漠，很不开心。 风凌愣了愣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呢？” “我把她抱回她屋里了。” “你傻啊，她都送上门来了。” 燕子献的脸更臭了，咬牙切齿的道：“她心里只有你。” 风凌哈哈一笑，从床上走了下来：“你信不信就算我恢复了女装，她的心里也只有我？” 燕子献拧起眉。 “因为她喜欢的就是我这种类型的男子，懂吗？”风凌拍拍燕子献结实的胸和胳膊：“她不喜欢太过强壮的男人，她也不喜欢舞刀弄剑的男人。” “你不是会使剑？” “我使剑使得美啊，她以为我舞剑不过就是舞剑。”风凌笑眯眯的道：“所以你不用点手段，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你的。” “我要她心甘情愿。”燕子献黑着脸。 “祝你幸运。”风凌再次上了床，盖好被子，打了个哈欠时道：“出去关好门。” 第二天，燕子献回来时。 元秀儿又在床上，这回她连外杉都没罩，直接一个红艳肚兜，搔首弄姿，清纯和娇艳怪异的融合，本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奈何这张脸还太显得稚嫩，做这些老辣的动作实在是一言难尽。 燕子献黑着脸将人打包扛起。 第535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3 第三天，元秀儿来到燕子献屋里时，发现屋内除了床和桌椅，啥都没了。 刚要出来时，便见到风凌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温柔的看着他，轻轻的道：“秀儿，别闹了。” 元秀儿瞬间眼红了，扑进了风凌的怀里哭。 站在黑暗处的燕子献冷冷看着这一幕，转身离开，他要去执行任务，年底才能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元秀儿又变得很快乐，只除了风凌就是不肯纳她为妾。 被逼的次数多了，风凌问她：“为什么你总是想着做妾？就不想做我的妻子吗？” “我娘是青楼出身，说我这样的身份是嫁不到好人家的。”元秀儿笑嘻嘻的道：“而且我也不喜欢做正妻，你看我家的主母，每天一本正经的做这个做那个，可累了，还要照顾公婆，教导孩子，应对亲戚，做不好还得被家主说，我娘不一样，撒个娇家主心就软了。” 风凌：“……”这个怎么说呢：“那你没想着独占我？” 元秀儿想了想：“独占不了，你不会同意，你父母也不会同意的，我就不费这个心思了。” 看着自已疼了好几年的小女孩，风凌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我的秀儿值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元秀儿脸一红，微微抬起脸，朝着风凌缓缓嘟起唇。 风凌又开始头疼了，这小妮子近来思春，她是个女的啊，如果告诉她和自已和她一样是个女娃……算了，先要紧要的事情做了，她这个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一年，元秀儿是极为失望的，年底了，风凌也没有说起要纳她的意思，没有身份，也就是不能跟着风凌回风家过年，这一分开肯定又要好几个月才能相见。 想了想，直接收拾了一些细软偷偷跟在风凌身后，打算到了地方后露面，这样风凌就算想赶也赶不走她。 元秀儿没想到的是，半路会遇到强盗，在强盗要对她无礼时，令明突然现身，面色阴沉，满目杀气，一剑直接砍下了强盗的脑袋，鲜血直迸出来洒了她一身。 元秀儿瞪大眼晴看向一身戾气的令明走向她，少年的脸上都是森冷寒气，再看着他那锋利的剑锋还滴着强盗热的血，至于令明眼中的担忧则自动无视了。 在燕子献要碰到她时，元秀儿头一弯，吓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元秀儿发现自已已经睡在了温暖的床上，有些迷糊，风凌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带着怒气：“你怎么能在秀儿面前杀人呢？她那性格是经不起吓的。你可以先打晕了那个强盗，背后再杀了他。你啊，她这辈子都会怕你。” 元秀儿缓缓起身，看到地上的血衣时，脑海里闪过强盗被杀的一慕，尖叫一声。 风凌迅速的走了进来，见到秀儿吓得苍白的面色时一阵心疼，忙搂进怀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元秀儿双手紧紧抱住风凌的腰，在见到走进来的令明时，缓和不少的面色又迅速的变得苍白，轻轻喊了声：“令，令明。” “秀儿，不要害怕，都过去了。令明是为了救你才杀的人。”风凌一边轻拍着元秀儿的背，一边解释道。 “我，我知道。我不，不怕的，还要谢谢令明。”元秀儿话虽这么说，眼晴却始终不敢看令明。 听到元秀儿这么说，燕子献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第536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4 接下来几天，元秀儿每天都赖在风凌的身边，很快把强盗的事抛于脑后，每天高兴的很，只除了在碰到燕子献时，不过还是会给他一个笑脸，毕竟是自已的救命恩人。 风凌的老家在平遥，离平遥越近，风凌的脸色也就越沉。 元秀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问，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来去管他们的事，她每天想着各种法子逗他开心就好。 直到离平遥县只有一天的路程。 这晚，元秀儿正在哼着小曲给风凌铺床，听到风凌冷厉的声音传来：“令明，先带秀儿离开。” 下一刻，一名黑衣男人撞破了门，他是被踢进来的，就在他要起来时，一把长剑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一剑毙命。 持剑的人正是燕子献。 元秀儿尖叫声还没有响起，她已经被燕子献拉着出了门。 门外到处是黑衣人，风凌的随侍们正与他们博斗着。 “风凌呢？风凌呢？”元秀害怕的很，但她更怕风凌出事，想要挣开燕子献的手去找风凌，但被拉得紧紧的。 “风凌没事，我先带你离开。”一名黑衣人冲过来时又被燕子献一刀毙命。 元秀儿吓得腿软发软，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闭眼，生怕哪里突然伸过来一剑，只能睁大眼晴看着令明杀了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 令明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戾气，就像完全变了个一样，眉眼间冷漠的吓人，连嘴角都扬着残忍的笑容。 直到一股子血腥突然洒到了她的脸上。 元秀儿抬起微颤的手擦去。 又是一股子血喷到了她的脸上，身上。 元秀儿心里无比恐惧，她想哭，但不敢哭，只得边流泪边用手擦去脸上的血，她看着令明，令明身上的戾气更重了，目光杀人时带着化不开的仇恨，像是要吃人。 还有拉着她的手，他握得好紧，她的手腕好痛。 看到这些黑衣人，燕子献回想起的是自已一族人被人屠杀的情景，当今天子无能，诸多皇子为争储君之位不惜暗害忠臣，燕家原本就已经没落，却没想被利用成为了替罪羔羊，一夜之间，家族尽毁，除了他和从小就被养在乡下祖母那长大的长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献被一阵哭泣声惊醒，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庄子到了郊外，回身看元秀儿时，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血，被吓的嘴唇雪白，一个劲的哭。 “秀儿？”燕子献懊恼不已，他一时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 “嗯。”看着令明眼中还没完全退去的戾气，元秀儿乖巧的应了声，也赶紧止住了哭声，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要是你方才那样凶性大发的话…… “不怕，没事了。”燕子献将她拥进怀里。 元秀儿身体一僵，乖乖的没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弱弱的道：“我，我想洗个身子。” “好。我们去风凌的别庄。”狡兔三窟，风凌早知会有今日的局面，准备了好几个宅子，燕子献拉着元秀儿朝最近的宅子走去。 第537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5 燕子献带着元秀儿来到别庄的时候，风凌并不在这里。 别庄只住着一对老夫妻，看到令明和一身是血的元秀儿时，老夫妻也不慌张，熟悉的去烧了水拿了干净的衣杉来给两人。 这一夜，元秀儿躺在陌生的床上没有睡着，脑海里想到的都是燕子献杀人的场面，那些鲜血就这样溅的她的身上，他也不知道挡一下，奇怪的是，她好像也没有先前那般害怕，想着想着又担心起风凌来。 隔天，元秀儿顶着黑眼圈的眼晴起床。 老夫妻给他们做了早饭。 “放心，风凌没事，他已经到风家了。”燕子献道。 “你怎么知道？”元秀儿没什么胃口。 “早上暗卫传来了消息。” 暗卫？元秀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寻思着应该就是仆人吧，一脸期待的道：“那咱们去找风凌。” 燕子献看着元秀儿欲言又止，好半响才道：“不成。” “为什么不成？” “不成就不成。”燕子献沉着脸道。 少年的眉眼阴沉起来带着一些肃杀之气，元秀儿不敢再说什么，只低下头默默的喝着粥，眼泪却扑腾扑腾往下掉。 “你，你别哭。”燕子献不会安慰人，赶紧用手拭去心爱姑娘脸上的眼泪。 哪知道元秀儿眼泪掉的更凶了，唔唔，为什么令明的手指这般的粗糙？括得她脸好疼，可她又不敢说。 “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燕子献见自已手拭过泪的地方一片红，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已的手的原故，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见风凌。”元秀儿可怜兮兮的道。 “不行。” 想了想，元秀儿起身，缓缓坐到了燕子献的旁边，小手轻摇着他的袖子，漂亮的杏眸微含着泪影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声音温软的道：“令明，让我去见风凌吧。” 眼前的女子是他喜欢了两年的，他一直想和她，如同她与风凌那般的相处，可总不得门而入，特别是这些日子，她的视线总是避开他，让燕子献心里很无措，此刻突然跟他撒娇，想也不想的应了声，却在见到她瞬间如花朵绽放的笑容时回过神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元秀儿闷声道，男人不都吃这一套的吗？怎么对他没用？ “因为风凌要成亲了。” 元秀儿一怔：“成亲就成亲好了，为什么不能去见他？”风凌总要娶妻的。 因为那是一场血战，风凌是真的娶妻，她从出生就以男儿身长大，风父去世后，为了保住风家的产业，风凌不得已必须娶她叔伯为她安排的婚事。 “总之，你不能去。”见元秀儿伤心，燕子献冲口而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燕子献陪得了一时，陪不了时时刻刻。 元秀儿去茅房时看到后院有个狗洞，直接钻进去就逃了。 她虽没有去过平遥城，但有着一张嘴能问，很快就来到了城里。 平遥城的百姓现在都在说着风家大婚的事，但最为津津乐道的却是老百姓口中的郎才女貌， 还说着风家少主风凌对妻子情深似海，单聘礼就堆满了整条大街，然而，更为让人议论的是他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第538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6 元秀儿是被不时涌向风家的老百姓推到风家大门口的。 她愣愣看着门口的那大红喜字，脑海里想到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风凌真的只会娶妻不会纳妾吗？她连做个妾室都不行吗？ 迎宾的下人见元秀儿长得这般漂亮，又是一身的华服，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就没赶她，还说道：“赶紧进去吧，要开饭了，你爹娘估计在找你了。” 元秀儿就这么进了风家，也找到了风凌。 风凌今天一身的喜服，越加的轩昂俊气，此刻，他正站在院中的槐树下，微垂的双眸中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杀气，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他们定然会向她下杀着，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身。 “秀儿？”风凌讶异的看着出现在院子里的元秀儿，周围时不时的有婢女走过，她无法像往常那般走到她身边，甚至只能冰冷的看着她，要知道周围有无数双觊觎她家钱财的狼子野心的目光。 “你真的不会纳妾吗？”元秀儿哽咽着问。 风凌：“……”突然来这么一句，况且这儿有人在暗处监视她，她能怎么说？叹了口气，点点头：“不错，我这辈子不会纳妾。”她是个女人啊怎么纳妾，等这事过去了，她就会告诉她。 “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元秀儿恨声道，哪怕是怨恨，她这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 “你很可爱。”这倒是的，她从第一眼见着秀儿，就觉得这小姑娘很特别，别看娇娇软软的，其实心里很有主见，且认定了就会努力去得到。 “我恨你，我恨你。”元秀儿说完转身跑了。 风凌：“……”今晚之后，她再去找她解释吧，再告诉她自已是女儿身的事。 燕子献着着急急的刚来到风府大门口，就见到秀儿哭着跑了出来，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他忙朝她追去。 跑出城后，元秀儿的脚步慢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她转过身冷冷看着燕子献道：“我要回家。”她是见到他跟过来的。 “今晚我有任务。明天一早我带你回家。”燕子献道，任务做完估计也是后半夜了。 元秀儿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跟着燕子献回了风凌的别庄。 这一晚，是闹心的一晚。 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成亲了，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元秀儿问老夫妇要来了酒，打算借酒消愁，然后将风凌这个负心男人忘个一干二净。 元秀儿第一次喝酒，就觉得这酒又苦又涩还有点儿辣，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喝，不过喝下去后身子就有些飘飘然，头也晕晕的，心好像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奈何酒不禁喝啊，她便起身踉跄的走出去，打算再向老夫妇要酒喝。 天空的明月非常的亮，看月亮的位置，这会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 今晚是风凌的洞房花烛夜，想到这里，元秀儿又想哭，随即怨恨的喃喃：“我一点也不稀罕做你的女人。”抬眸见到燕子献的屋灯还亮着，气道：“好，你跟别人洞房花烛，我也跟别的男人洞房花烛去。” ps：元秀儿的故事这两天就会结束。后面的故事大家都在文中说起过啦，再写没意思。接下来会交待一下张荷的。 第539章 元秀儿和燕子献番外（完） 燕子献没想到砍中他手臂的剑会涂了毒药，吃了解毒丹，将手臂受伤的地方包扎好，清毒的后遗症却让他全身麻痹，趁着还有点力气，燕子献上了床躺好。 幸好所有想杀风凌的人都被干掉了，从明天开始，风凌就会夺回风家的大权，他的恩也算是报好了。 接下来他会去军营建功立业，他本是候府世子，当今太子有意拉拢他，只要他愿意建功，不出一年就会有所成就，到时他再来求娶秀儿。 身体是越来越没有力气了，真没想到这毒这般厉害。 就在燕子献想着好好睡一觉时，门被推开，又被关上。 元秀儿跌跌撞撞的进来，一边哽咽一边打着酒嗝。 “秀儿？”燕子献愣愣的看着进来的元秀儿：“这么晚了，你……”随即睁大了眼，看着将外衣一件件脱下的人。 “你跟别人洞房花烛，我也跟别的男人洞房花烛去。”元秀儿喃喃着。 “元秀儿，你要干什么？”当仅着肚兜的女人突然钻入了他的被子时，燕子献整张脸都黑了，随即倒抽了口冷气，只因这个女人竟然正在脱他的衣裳。 这一夜，注定是干柴烈火的，不不，在一方毫无反抗能力，一方又毫无经验不知该怎么办的情况下，非常的糟糕。 当燕子献有了知觉的这一刻，他的脸黑的几乎能挤出墨汁来，可面对身边昏睡过去一身酒气的女人，他又无可奈何，只得紧紧的抱住他，明早再算帐。 元秀儿醒来时，看到面前令明放大的黑脸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觉得这状况不太对劲，她的腰上好像有一只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尖叫起来。 很快尖叫被淹没，燕子献直接以吻封唇。 和谐的内容总是精彩的，但就是不告诉你们。 元秀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床上只有她一人，想到发生的事，她欲哭无泪，不过反正风凌也不可能纳她为妾了，她和谁睡似乎也没怎么样。 就在她哽咽着起身，穿戴好一切时，燕子献走了进来，沉甸甸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就拉了她出去。 “你要干嘛？”元秀儿挣扎不过只好乖乖的跟着出去。 俩人来到了院子里，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一碗清水。 元秀儿看到燕子献拿出了一柄匕首往手指上一割，将血滴入了水中，随即在她傻愣之下，他拉住她的手，匕首往她手指上一割。 元秀儿还没感觉到痛，燕子献就把她的血也滴入了碗中。随后又拿来了两个盏子，将滴了血的水分倒入盏里，一盏他喝下了，另一盏送到了她嘴边：“喝。” “啊？你要跟我结拜啊？” “成亲。我知道成亲不是这样的，但我以血为誓，这辈子只有你秀儿一个女人，此志不渝。”燕子献认真的道。 “我不要嫁给你。”元秀儿傻眼。 在燕子献凶狠的目光下，元秀儿只得哽咽着喝下这杯带着他誓言的水，呜呜呜…… 燕子献直接将人拉着跪下，对着天地三拜：“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第540章 大结局 张荷在这个世界活的是比较长命的，活到了102岁才寿终正寝，死前，她紧紧抓住顾铮的手说：“老乡，要是咱们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你一定要来找我打麻将。”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这个呢？”顾铮此时已经快80了，对于生死早已看开，所以静静的陪伴着。 “也没其它什么事可以惦记了。”张荷呵呵笑笑。 “你再支撑几天吧，小金和风来还在路上赶来呢。” “哎，不是让他们别来吗？他们都不年轻了。”张荷紧紧抓着顾铮的手，感激的道：“老乡，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在这个世界得多寂寞？” 说完这句话，张荷便闭上了眼睛。 死后能不能回到原先的世界？顾铮不知道，但她希望张荷可以，她知道张荷的内心始终是想回去的。 那她呢？想回去吗？ 小金和风来回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一天，也是张荷入殓的日子。 小金哭的稀里哗啦，他的年纪其实比顾铮还要大，但看着比她还要年轻，哭完自个娘，他就抱住了顾铮：“老姨，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风来也在旁边泣不成声，她不喜欢哭，可年纪大了，控制不住自已。 顾铮和沈暥互望了眼，俩人无奈的笑笑。 顾铮轻抚着小金白发苍苍的头：“好，老姨一定长命百岁。” 顾家的人早已相继去逝，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在七十岁左右的时候没的。二爹也在这个岁数，只有她的娘，在二爹没了之后又没心没肺的活了十来年。 顾盈一个人一辈子，含辛茹苦的把赵临抚养长大，看着他成亲生子，再帮着带孙子，赵临在长大后知道了他不是顾盈亲生，在他们都担心这孩子会变化时，没想到赵临对顾盈是更孝顺，更贴心了。 顾盈生病时也是不离左右，都是亲自奉药。 顾盈死时七十五，这孩子哭灵哭的让人心碎，他说如果没有嫡母，自已就不可能这般优秀，也是，他现在已经是手握重权的王爷了。 顾铮要说活着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她的三妹妹顾瑶了，才五十五便没了，成为皇后的十年，和皇帝之间确实恩恩爱爱，十年之后，感情变淡，皇帝开始纳妃，相继生下了十多位皇子皇女。 后宫的残酷比电视剧更为夸张，但让顾瑶疲惫的并非后妃的争斗手段，而是皇帝对她的无视。身为顾瑶的亲人，他们也毫无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瑶儿后位稳固，太子是四妹妹所生。 几年后，皇帝也崩了，太子登基，将先帝宫里的一众后妃全部赶到了尼姑堂里，特别是那些曾经害过他母后的，以各种理由废的废，赶的赶。 新登基的皇帝对顾铮是极亲的，特别是在后来只剩下她一位长辈至亲时，每个月都会来看她和沈暥。 顾铮没让自已和沈暥的孩子从政，而是让他们从商。 顾铮在这个世界活到了88岁才寿终正寝。 沈暥紧紧抓着妻子的手，纵有万般不舍心里也很无奈，看着妻子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阿铮，来世，咱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顾铮唇嘴动了动，溢出一声轻嗯。 ps：亲爱的们，外室完结啦。撒花。 其余人的番外，老金就不写了，留着大家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