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钳制一松,她反手抓起枕头扔了出去,少年偏头亦没躲过,枕头擦过半边脸后怦然落地。
一扔出去,她就后悔了,因为少年的眼神像要吃了她。
她抓住被子掩住胸前,往里缩着,背已贴上了墙。
再无退路时,少年转动脖颈,盯着她,眼神漠然且黑,他问:“既慕艾与我,为何打骂我?”
少年的长臂一揽,便伸了过来,控住了她的脖颈拉向他的方向,她那点反抗的力道,无异于蚍蜉撼树。
锦被滑落,身上猛然一凉,她只穿着小衣和亵裤跪在床沿,两手撑着床稳住身子,才没摔入少年的怀里。
后颈的手冰冷刺骨,握住她
纤纤如玉藕的脖颈,细长秀美,仰头看他,呈现脆弱的姿态,喉管无意识的轻轻滑动。
月牙状的水雾越盈越满,最后汇聚一团滴落眼睑。
“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灭了沈氏满门。”
控诉的话音落下许久,少年愣了半天。
随后,少年往下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垂着的眸长睫颤动,玉微听他微微叹了口气。
复又凝视她,黑且亮的眸内潮水平息,他缓缓道:“你嫁给我,我便放过沈氏。”
他问:“如何?”
“好。”她一口应下。
少年怔愣了片刻,唇角扯了一丝极淡笑意,他松开掌住她脖颈的手,从衣襟内掏出三封信。
赫然是沈父与汝亲王的信件,她呼吸有些不稳,瞧着少年走到那炭炉前,将三封信丢了进去。
燎燎的火光染红了少年的侧脸,他转眸看她,认真道:“不要骗我。”
像极了遍体鳞伤的小兽,最后一次相信同类。
“好。”她瘫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胸口泄露的裸肤。
尚在冬季,皮肤起了一个个小疙瘩。
少年走上前,拉起被褥的一角扯到她身上,淡道:“小心着凉。”
“…”真…喜怒无常。
“姜郁。”她叫他,少年“嗯”了一声,也看着她,眼神像是在问,怎么了?
她认真道:“若你真心待我,我亦会真心待你。”
“嗯。”他笑着应下,道:“好。”
割肤落湖之痛,她皆可放下。
——
自那日后,她便呆在府里,再未踏出府门一步。
祁宴给她递了数封请帖,她皆一一回拒。
每日只看书写字,画画冬季的风景。
若无和亲公主,恐怕她将会一直这样,直到与姜郁完婚。
听绒花说的,邻国公主与使者一同来祝太后寿诞,在宫宴之上一眼看中了姜郁。
陛下已下了圣旨赐婚。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在绣着红盖头,针刺了手指,血珠滴进红布里,晕染暗沉了一块。
日头正盛,廊下的少女倚靠在木柱,水波粼粼的光晕投在清透的肌肤。
她垂眸看着那指腹不断流出的血。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应当是喜欢他的。
可他呢?有几分真心。
她只是无权无势的郡主,而和亲的公主将带给他登帝的资本。
他会怎么选,选公主还是她。
想法有些可笑…应是毫无顾虑的选公主才对,毕竟世间的男子有几个能抵挡的了权力的诱惑。
小年夜那日。
她同皇室中人一道站在城楼之上,接受万民的跪拜。
不想去看那妩媚的公主缠着姜郁,她躲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浓重到化不开的夜色,一朵接着一朵的火束冲上了夜幕。
接着便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炸声,惧怕那彻天的响,她往后退了两步。
瞧着那天上绽开的火树银花。
耳畔被烟花爆竹充斥着,玉微忍受不住那持续不衰的烟花之响。
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她想捂住耳朵。
可还未去捂,耳廓便贴上了干燥冰凉的手,隔绝了那震耳欲聋的响。
鼻尖钻进一股淡淡的木香,她转眸去看,瞥见了少年漂亮的眸子正瞧着她。
天边烟花绚烂,而他却只看着她,那细碎的火光在他眼里倒映出,包括她的轮廓,皆清晰可见。
鼻子猛的一酸,她转眸不再看他,瞧着鞋尖发呆。
不拒婚事,又何必对她这么好,还是他打着让她为侧室的想法。
恐怕让他失望了,她只做正室。
他未拒了这桩婚事,她那些许的情意,也没了。
烟火落幕。
少年松开手,走到了皇家子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