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变故冲击,这个永远如冰山一般坚固不摧的男人,也快要禁受不住了,他终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仍努力地镇定住心神。
“先生,先生……”司廉感觉到不对,在电话那头担心地低喊了几声。
“司廉,”风云烈握紧了手机,沉声说道,“马上安排直升机,我要立刻赶过去。”
“是!”司廉响亮地应了一声,“我立刻去安排!”
失踪……又一次的失踪……
风云烈缓缓放下手机,原本瑰丽的薄唇已失了血色,眸光却越来越深,竟隐隐泛出血红。
十二年前,珠儿落水失踪,他几乎要遗憾痛悔终生,十二年后,就算他永远都不能与她在一起,也要将她好好地找回来……
……
时间退回前夜。
海神号邮轮乘风破浪前行,早已驶入公海区域。
冬日里夜幕早早降临,气温也随之降低,甲板上几乎已空无一人,乘客们都已去了温暖热闹的大厅以及餐厅里,没有人愿意站在甲板上挨冷受冻。
唯有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孤独地靠在护栏边,任由寒风割面,她却怔怔望向广阔无边的大海,满眼的迷茫。
临时起意离开,俞团团能顺利登上海神号邮轮,甚至能毫无阻碍地入住十八层那间皇家套房,皆是因为,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动用了风家少夫人这一身份,所以畅通无阻。
整整一夜未眠,俞团团一进入房间,就撑不住地倒在了那张大大的圆床上,沉沉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下午。
一夜之间,她迅速地安排妥善撇清一切,而后一身轻装地离开,可一切都是紧锣密鼓马不停蹄,她本就单薄虚弱,经不起一点点的劳累,所以即使睡了这么一觉,却仍是疲倦至极,更是饿得饥肠辘辘。
但她却因心情抑郁根本没什么胃口,只是生怕亏待了腹中的宝宝,才强迫自己吃了一点东西,却没想到竟一阵反胃,吐得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头晕目眩,也不知究竟是晕船还是怀孕反应,把她折磨得几乎有气无力。
一直窝在房间里总觉得气闷,看着天色渐黑,知道甲板上没什么人了,便很想出去走走。
这艘海神号邮轮,承载着无数难忘的记忆,她想要循着最初的足迹,再好好走上一次,好好地回味一遍。
此时,她独自靠在甲板上的护栏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就是在这里,她被人推落海中,沉入那让她绝望恐惧的无边黑暗里,那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到了那容色无双的男子,惊为天人……
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瞬即被寒风吹干在颊边,单薄憔悴的小姑娘,冷得瑟瑟发抖,她伸出小手护住小腹处,紧紧地护住。
小嘴边泛开无比苦涩的弧度,命运之手,拨弄众生,有些神奇,更多的却是作弄。
那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成为风云烈的妻子,甚至,还有了他的孩子。
如此仓促紧急的离开,正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想要彻底跟他了结,可是这孩子却让他们之间难以断了牵连,所以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想远远地避开,悄悄生下孩子,再做以后的打算。
是的,她想要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最最珍贵的礼物,这是她和他的孩子,所以她无比珍惜,这一生都将视若至宝,无论如何都不会割舍掉。
此时,她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心境,蓝嫣那时,应该也跟她此时一样吧,为了深爱的男人,即使他不能相伴一生,也要为他生下孩子,因为那是她这一生里唯一的寄托,绝对绝对不能再失去!
女孩迎风微笑,已不愿再去细想自己生父的事,更不愿去计较他究竟爱不爱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已明白,这世间,能真正彼此相爱又长相厮守,是多么珍贵又难以强求的事,所以,她愿意离开,愿意成全对方,那一份深爱,藏在她一人心底就够了。
她低眸,温柔地看向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即使他不爱她,可她却一点也不恨他,他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男人,是无数人的盖世英雄,不独独只属于她。
而她,能拥有他一段用心的怜惜与呵护,甚至能拥有他的孩子,已足以慰籍余生,所以,她不想再给他增添任何烦恼,远远地避开,断了所有联系,成全他余生的美满与幸福。
无论怎样努力地让自己做到无私又伟大,可女孩还是由心到身地冷透,那些过往的温暖被无情的寒风吹得消散,心里空洞又迷茫,仅有深情,支撑不了她的生活,以后,她该怎么办?
冬夜里的甲板上,冷得实在让人抵受不住,俞团团不敢再久站下去,生怕自己生病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转过身,她想要回房间去,一抬眸却看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不由吓了一大跳。
那次落海的可怕经历,让她心中顿生惊恐,踉跄后退,身子抵在了冰冷的护栏上。
刚要惊呼出声,却见那黑影忽然在距离她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昏暗的光线中,她看清那人苗条又高挑的身形,那张不算漂亮的脸上,细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似有一缕寒光划过,刀锋般的锐蓝。
“……金秋?”俞团团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金秋被龙御驱逐,失踪已久,俞团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此时甲板上光线虽然昏暗,可俞团团还是看清金秋那满脸的恨意与杀气,那一股凶狠的威胁几乎扑面而来。
她心头猛地怦怦惊跳,转身就想要逃开,却被金秋横臂抓住身旁的栏杆,将她拦住。
俞团团吓得一缩,连忙想要朝另一边跑,衣领处却一紧,已被金秋狠狠攥住。
“啊……”
俞团团惊呼一声,想要挣扎,力气却不敌金秋,再加上有孕在身,她也不敢太过用力,就这样被金秋牢牢地控制住。
“你……你要干什么?”她心中越来越惊恐,颤着声音问道,几乎不敢直视近在眼前那恨意汹涌的眼睛。
金秋满脸狠戾地盯着这个弱小的女孩,眸光如刀,几乎能剔骨挖心。
她被龙御无情驱逐,这些日子里东躲西藏,狼狈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可她还是坚持着躲在君城,无论如何不肯离开。
她对龙御痴爱成狂,即使他如此残忍对她,可她却仍不恨他,却反倒恨俞团团入骨,恨自己那次没能一枪要了她的命,满心难以排解的怨恨,已积压刺激得她近乎疯狂。
所以她滞留不去,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想要暗害俞团团,奈何这女孩身边太多人保护,她虽有炽火堂堂主卫焰暗中相帮,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对付俞团团。
这次总算发现这女孩独自离开君城,登上远洋邮轮,身边无一人相随保护,金秋顿感意外惊喜,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在卫焰的帮助下,终于悄悄混上了邮轮。
此时,紧紧勒着这女孩的衣领,看着她在自己手下无力挣扎,金秋心中顿感久违的快意,那几乎逼疯她的满腔怨愤,都将在这一刻里得到彻底的宣泄。
“我真不明白……”金秋唇角一扯,无比的厌恶与鄙夷,“你这样弱小无能的女子,我两根手指都能将你掐死,可少主究竟看上了你什么,他竟然……竟然为了你,狠心无情地将我打入无法翻身的地狱!”
她越说越激愤,攥着衣领的手指用力,几乎让俞团团快要喘不过气来。
俞团团心中一阵恐慌,金秋满脸近乎扭曲偏执的恨意与杀气,让她明白这女人已嫉妒成狂,那次在密训基地外对她开枪,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而此时,金秋逮住了机会,更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身边无人可以求助,俞团团只能迅速想着办法自救,自己的命算不得什么,可是腹中的孩子……
“金秋,你是不是恨错了人?”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要让金秋认清事实,“我跟龙御之间,根本什么事也没有,顶多只能算是朋友而已,你这样恨我,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笑?”金秋忽然一声冷笑,寒风中一阵瑟瑟凄凉,“俞团团,明明就是因为你,才让我失去了一切,我不该恨你么?哪里可笑,是你可恨还差不多!”
俞团团只感到无辜至极,仍试图跟她说清楚:“明明那一次,是你开枪打伤了我,这……也要怨我吗?”
“当然怨!”金秋狠狠地瞪着她,“我真恨当时没有一枪打死你,恨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保护你,不过……”
她又冷笑起来,面容扭曲而又狠毒。
“那次是你侥幸,而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她话音未落,忽然铮的一声,手中寒光一闪,露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扬手,狠狠向俞团团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