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凉凉的语声,似青山笼翠间几颗清露,滴入俞团团热气薰暖的耳间,沁得一颤。
她紧绷的身体顿时一松,刚想说话,又听风云烈说道:“你胆子不是越来越大么,把我打得都鼻青脸肿了,还怕什么?”
他语气里的似笑非笑,让俞团团顿时一囧,还有些小小心虚,咬着小嘴回道:“那……那只是游戏而已。”
微凉的薄唇轻轻摩挲着她小小的耳缘:“把我打成那样,看样子你还很高兴?”
俞团团一阵心虚,想了想,努力理直气壮:“你那么厉害,这辈子都恐怕看不到你那么狼狈的模样,所以我觉得很稀奇嘛。”
“我的脸被打成那样,你就不心疼?”风云烈又蹭了蹭她的小耳朵,本就因洗浴而泛红的耳朵,更加燥红起来。
俞团团怕痒,想要躲开他,也想躲开这话题,这一躲,立刻觉察到他一身衣着整齐,不由想转身,却被他抱得太紧,动弹不得。
“啊……你,你还穿着衣服呢,也不怕打湿了?”
这人一身衣冠楚楚,她却一丝不挂,俞团团羞得有些不敢回头看他了。
“已经湿了。”男人无所谓的语气。
“你……你也不嫌打湿了难受?”
“那你帮我脱了,我们一起洗。”男人说着,呼吸已有些凌乱,大手更是乱来得一塌糊涂。
俞团团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从那晚她穿了那啥睡衣主动扑了一回,从此就像是激活了这人的隐藏属性,甚至还被他解锁了新地图,特别喜欢在卫浴间里……
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男人大手轻轻一拨,她整个人就已经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羞得她忍不住又低低叫了一声,小手下意识就遮挡在胸前。
“遮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的语声,说不出的低醇动听,和着花洒的水声,似微雨里松叶轻颤着雨珠,在林间留下一段清郁的回音。
俞团团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他,一眼便怔住。
花洒下,他一身早已湿透,薄薄的衬衣紧贴在肌肤上,强壮硬实的身体线条似现非现,却更加诱人至深,尤其那滴着水珠的凌乱额发下,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一缕缕水线蜿蜒滑下,更增几分极致魅惑,简直性感得让人无法抵挡。
女孩这一怔呆,男人趁隙就将她抵在了身后的墙上,却又生怕墙面凉着她,大手及时地垫在了她背后。
俞团团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哪里推得动,男人高大强壮的身躯立刻贴了过来,带着无法抵抗的压迫感。
“你……你别……”
“团团,”男人没有理会她弱弱的抗拒,俯头含着她的耳珠呢喃,“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么?”
俞团团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他还是在担心她的体弱,毕竟她才病了一场。
不想他担心,她几乎立刻就摇头:“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还未说完,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样明确的表明自己,岂不是吃果果的在邀请他么?
一张小脸顿时通红,连忙想要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唔!”
想要辩解的话语,悉数都被那温凉的薄唇覆住,呼吸瞬间就被霸占,在她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男人终于放开了她,转而烙印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带着灼热与力度。
“你……你干嘛?”有些疼,她想躲。
男人却不放开她,继续:“……你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现在也该让你挂点儿彩了。”
又是一颗小草莓种在了她精巧的锁骨上。
“啊……你!”小姑娘控诉,“你睚眦必报,怎么这么小气?”
“嗯。”
继续。
小姑娘欲哭无泪。
嘤嘤,风云烈,你变坏了……
夜深人静。
君城西郊的偏远村落,几乎家家都已闭户安眠,位于村子中间的那幢古宅,也似灯火已熄,陷入沉静的夜色之中。
清寒的风掠过,似助了一把力,让明月挣脱彩云的束缚,清朗的月光一路游移过来,斜斜照亮了门廊下那一道孤寂却优美至极的身影。
乌发早已霜染,玉面却仍无暇,一身宽松随意的中式衣衫,却难掩那修长挺拔的身姿,长发轻束,却束不住那飞扬散逸的洒脱气质,然而仰首间,他的脸,比月色更孤寒,他的眼,比月光还要幽凉。
不远处,地面上的枯叶被足声踏碎,碎裂在斑驳的树影里,脆弱的低吟。
古槐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默然而来,在台阶下站定。
暗影抬眸看了一眼,微一躬身:“尊主。”
龙行缓缓收回望月的眸光,看向台阶下另一道清隽瘦高的身影,良久不语。
月色下,三人沉默,却似都心照不宣。
龙行只盯着那人,月白的容颜在廊檐下越发深邃而苍凉,优美的唇线忽然挽起一道无奈的弧度。
“这么多年了……”他盯着来人,幽凉眸光中隐隐一线无望的执着,“她……还是不愿来见我一面吗?”
台阶下那道瘦高清隽的身影,背对着月光,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面貌,只能看到他似乎微微一垂头,沉默不语。
也许今晚的月光太亮,让人无法直视,龙行不由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苦涩直贯胸臆,他却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失望与自伤,玉白容色仍是那般完美无暇,深邃的五官线条依旧清晰明朗,没有一瞬的崩塌。
“那么……”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认真,郑重。
“你帮我转告她,就算她永远都不愿见我,她所要求的事,我还是会尽全力帮她办到,只希望……”龙行忽然淡淡一笑,那一瞬风华绝代,惊得花树失色,艳得星月无华,他却独自温柔低眸。
“只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一些,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台阶下的那人似看得失神,怔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
顾雪莹一觉睡醒,习惯性地往身旁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身旁空空如也,枕上有那人睡过的痕迹,但很明显,他早就起身了,被褥处已凉透。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他,此时忽然不见,她的心莫名的一跳,渐渐的,有些发慌。
初醒的惺忪顿时褪得一干二净,顾雪莹连忙掀被下床,胡乱套好睡衣就往卫生间走去,只一眼就知道,卫生间里没有人,转过身,阳台外也没有人,他……
心怦怦急跳起来,整个心房都忽然揪紧了,他……他该不会……
顾雪莹脸色一白,连忙拉开门冲了出去,转身就跑进小念的房间。
“小念呢?”她慌慌张张地问。
正在整理床单被褥的宁姨抬起头来:“邢先生把他带走了。”
顾雪莹脑袋里嗡的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把宁姨闹得莫名其妙的,不知所以。
咚咚咚跑下楼,顾雪莹小脸苍白,根本不敢细想,只要一想到邢天可能悄悄带走了小念,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莹莹,你小心些!”楼下传来顾妈担心的惊呼。
顾雪莹稳住身形,抬眸看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顾爸顾妈,连忙朝他们跑了过去。
顾爸不由皱了眉头:“你慢点儿,急什么呢?”
“爸,妈,”顾雪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看到小念了吗?邢天是不是带他去跑步了?”
“没有啊,”顾妈摇了摇头,“我跟你爸才从海边散步回来,没看到他们呢。”
顾雪莹一张脸蓦地苍白,眼前都不由一黑。
“怎么了?”顾爸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急成这样?”
顾雪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脑袋里一阵发晕,哽了半天才才勉强发出声音。
“邢天这个混蛋,他竟然……”她蓦地一噎,看着大门处,呆愣住。
大门处,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大男人牵着同样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小包子走了进来,一大一小,同款的高冷范儿,同款的扑克脸,同样的汗湿了额发,很明显,是才从外面跑了步回来。
“小念,”顾妈已笑眯眯地弯身去牵小包子,“你到哪里去跑步了,我们在海边怎么没看到你们呢?”
“我们在滨海公路上跑了一会儿。”邢天看了眼抿着小嘴的小念,代为回答。
收敛了锐色的眸光,不经意地扫了眼面色苍白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小女人,随即又低眸看向儿子,想要再去牵他。
“我们先去洗个澡。”
“我们帮他洗吧,”顾妈连忙说道,可舍不得放开她的小外孙,“你顾你自己就好,小念有我跟他外公帮忙呢。”
邢天轻轻嗯了一声,又向顾爸点了点头,却没再看顾雪莹一眼,径自上楼去了。
那一身熟悉的微微汗味从身边掠过,带着健康的热度与略强势的压迫感,终于让怔呆中的顾雪莹如梦初醒。
她垂眸看向抿着小嘴的小念,忽然一弯身在他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随即猛地转身,咚咚咚地追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