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寒说到做到,说要留下,还真就留下了。
服了温星阑的解药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康复归家,许多屋子也就跟着空了下来。
君若寒叫人打扫出来一间,就在秦飞雨隔壁,紧挨着她。
每天早晨秦飞雨醒来时,他便已坐在她床边,每天晚上,也要等她睡去,他才肯离开。
这么一来二去的,秦飞雨发现,自己的时间,好像被他一个人独占了。
白天,他捧着公文公务,在她跟前处理。
晚上,他陪着她赏月观星,欣赏夜景。
当然,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没什么话。
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飞雨又不了解他,也不知道自己跟他的过往。
想说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打破这种尴尬吧,却发现她唯一感兴趣的事就只有炼药。
而君若寒,他倒是懂些药理,可对炼药上的事,他一窍不通。
两个人经常聊着聊着就没话了。
每到这种时候,屋里的气氛都会变得比先前还要尴尬。
还不如不说呢……
在第n次开启话匣失败之后,秦飞雨索性夺过君若寒手中的书卷,窝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常年冰块脸的活体空调,竟然也会对小姑娘们喜爱的故事话本感兴趣。
她手上这本呢,讲得是一个书生,跟一个富家小姐,冲破重重阻碍,最终恩爱携手,相守一生的爱情故事。
故事内容还是挺老套的,不过作者文笔不错,秦飞雨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渐渐的,竟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个人。
君若寒倒是一点都不无聊,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床边,她看书,他就看她。
她看书看得有多专注,他看她就有多专注。
玉白的肌肤,如星的水眸,挺翘的鼻尖,殷红的樱唇,还有是不是掉落下来的一缕碎发。
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随着幽幽的灯火,映进了君若寒的眼中,也映进了他的心里。
幸亏秦飞雨全身心地投入在书中那个狗血的爱情里,没有注意,要不然,又要尴了个大尬。
眼瞅着窗外的月亮越爬越高,四下万籁俱寂。
经过连日来的混战,天星城内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
如今这里已经不需要日日灯火通明的奋战到天明了。
孙院正他们早早便回去休息,倒是温星阑暂时还不能睡。
因为给秦飞雨煎药的工作是他的,煎完药,他还要亲自给秦飞雨送来,然后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能够安心。
前两日倒还没什么。
他煎药送药,一切如常。
君若寒最多就是站在旁边,用他那可以冻死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瞧着他。
可是今天,他竟然直接被朱雀拦在了门外,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我说,我是来送药的,你们家王妃生着病呢,需要喝药。难不成你想看她病得更重吗?”
温星阑提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刚刚煎好的药,还是热得。
众所周知,药这个东西,趁热喝最好,凉了,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奈何朱雀死死的挡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实在对不住了温公子,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我们爷说了,药留下,人……就可以走了。”
朱雀低着头,不敢去看温星阑的眼神。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刻温星阑肯定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就像……就像一只气极了想要咬人的小狗。
嗯,惹不起惹不起!
朱雀把头压得更低,尽量减少存在感,以免被某人的眼神杀到。
其实他猜的没错。
温星阑确实在瞪着他,而且,模样远比他想象的要凶恶多了。
"君若寒!君若寒!你个没良心的,你给我出来!”
温星阑知道朱雀这个木头只懂奉命行事,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
反正他打定主意了,今天这药,他一定要亲手交到秦飞雨手上。
君若寒要是不许……
那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他就喊。拼命喊,玩命喊,他不信屋里那俩人听不见!
果然,秦飞雨很快就听到了动静。
要怪就怪这里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咋地,门口掉颗石子,她在屋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故事进行的高潮,富家女和穷书生马上就要开虐了,温星阑的吵闹声却打断了她的兴致。
合上书,往窗外看去,秦飞雨仔细听了两耳朵,对君若寒道:"好像是温星阑的声音啊。”
这几日,每当她管温星阑叫"师兄”的时候,君若寒那张脸都臭的可以腌鸡蛋了。
没办法,秦飞雨只好改了称呼,直接叫温星阑的名字,君若寒那张臭脸,才总算是有了些缓和。
可即便如此,秦飞雨也尽量在他面前少提温星阑。
为什么呢?
因为她每次提到温星阑,君若寒总会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
喏,就像现在这样。
"那个……他好像在叫。”秦飞雨指指门外,怂的低下了头。
君若寒将她合上的那卷书重新丢到她面前:"不关你的事,继续看你的。”
说罢,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好吧,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让她出去了。
那就……继续看书吧。
秦飞雨心安理得地捧起那本话本,重新投入到书中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里。
君若寒出了门,迎面就撞上了温星阑。
温星阑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气坏了,呲牙咧嘴的,恨不能扑上来咬他两口似的。
君若寒淡定自若的关上门,留朱雀把手,自己则信步走到他面前:"不知星阑公子有何指教?”
星阑公子?
每回他这样叫他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
求生欲使得温星阑向后退了两步,戒备地望着眼前这座面无表情的冰雕,故作硬气道:"你想干什么?我……我可告诉你啊,大……大庭广众的,你……你可不能动手啊!”
谁要动手了?
再说了,跟他动手,有这个必要吗?
君若寒好整以暇地揣起手,瞥了眼他手里的食盒。
不等温星阑有所反应,朱雀便一把将他手上的食盒抢了过来。
"哎,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明抢啊!”
"不好意思星阑公子,现在是晚上。”君若寒站在那里,一身冰冷的气场,毫无任何退却之意。
温星阑噎了一噎,立马找补道:"甭管白天还是晚上,你们都不能随便抢人东西啊!你们这是强盗行径,我……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好啊!”
面对温星阑的叫嚣,君若寒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还特意吩咐朱雀:"去,给星阑公子备匹快马。”
顿了顿,又改了主意:"还是别了,星阑公子鲜少与官府走动,想必连官府的大门往哪里开都不太知道吧?这样吧,你找两个人,亲自护送星阑公子到官府去,顺便跟府尹打声招呼,就说是本王说的,不管星阑公子告什么,本王都俯首认罪,任凭处置。”
"你!”温星阑一口气顶上来,差点没被噎死。
他明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去告他,还非要故意这样说,摆明是将他的军嘛!
合着他累死累活的帮他们公婆俩做事,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君若寒!你……你卸磨杀驴!你过河拆桥!”
温星阑气得,指着君若寒鼻子直骂。
可是君若寒根本就不为所动。
管他骂的再难听,他都只当耳边飞过去了一只苍蝇,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星阑公子,再怎么气昏头,也不必妄自菲薄吧?你将自己比作驴,你也不问问驴答应不答应。”
"你!”温星阑再次一口老血险些噎死。
幸亏朱雀跑上前来打了个圆场:"爷,公子,王妃的身体要紧,这药都快凉了,要不您二位改天再吵?”
"行,看在那个贼丫……不,看在我小师妹的面子上,这回本公子就放你一马!”
温星阑掏出袖中的翠玉折扇,啪一下打开:"反正只要我小师妹知道,这药,是他亲爱的师兄给她熬得,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嘛,反正她又没忘记我,我是不着急呦!”
说着,温星阑摇着扇子,吹着口哨,慢慢悠悠地转身走了。
朱雀偷偷打量了下君若寒的脸色,提着食盒,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温公子和他们爷不愧是最好的兄弟啊,最知道怎么才能激怒对方。
就这么两句话,他已经能感觉到从爷身上嗖嗖冒出来的那股凉气了。
小命为重,这个时候,自己最好还是装哑巴比较好。
过了不知多久,朱雀感觉四周的那股凉气似乎淡去了一些。
便见君若寒转过身来,沉声道:"药给我。”
朱雀急忙双手捧着那食盒,奉到他面前。
君若寒拎起食盒,重新回到了屋里。
房门一关,那股凉气也被隔绝了起来。
吁——
朱雀暗暗松了口气,转头望着温星阑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直摇头。
温公子啊温公子,您这回可真是摸到老虎屁股了。
属下是救不了您了,您呐……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