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着温星阑应该是有私房话要同秦飞雨说,孙院正便带着那些御医们暂且退下了。
房门关闭,屋内只剩下了温星阑、万灵槐还有秦飞雨三人。
经过一番折腾,秦飞雨已是疲惫不堪,压根就没去管温星阑身后的万灵槐,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很困,想睡觉!
温星阑同万灵槐对了个无奈的眼神。
就算失去了记忆,她这大大咧咧地性子,也还是没变。
"先别着急睡。”
走到床边,将秦飞雨拉起来,捧着她的脸强行把她摇醒。
秦飞雨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哥,我是病号,病号!”拍掉温星阑的爪子,秦飞雨怨念地瞪着他:"你就这么对待病号的?亏你还是我亲师兄呢!”
温星阑哭笑不得:"你还好意思说我?亏你还是炼药师呢,难道不知道,服完药,是不可以马上睡得吗?”
万一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药性,这一睡下去,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秦飞雨当然没有忘记这个规矩。
只是她实在太困了,就没多在意。
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孙院正刚才给她服的,只是一些恢复体力的补药。
生死关头她都熬过来了,区区一碗补药,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好吧好吧,你有道理,本姑娘不睡了还不行吗?”
秦飞雨重新坐起来,抱着被子,一脸怨念地看着他:"大夫也看了,药也喝了,觉我也不睡了,还有啥事,你干脆一并说完吧。”
温星阑剜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同她斗嘴,而是转身对万灵槐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你可还认识她?”
万灵槐忐忑地站在秦飞雨床前,任由她透澈的目光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扫了一遍。
"……不认识。”
秦飞雨歪着脑袋,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摇头。
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标致的,可在她脑海中,搜索不到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
大约……又是她忘记的人?
万灵槐颇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那郁闷的小眼神,看上去还怪叫人心疼的。
秦飞雨突然产生一种浓浓的负罪感。
虽说失忆这事也不是她愿意的,可若是这小姑娘真跟自己有关系,自己就这么突然忘了人家,是怪不厚道的哈。
"呃……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秦飞雨双手抱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万灵槐看了一眼温星阑,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向他求助。
没办法,温星阑只好代为回答道:"她叫万灵槐,是你的贴身护卫。”
"我的……贴身护卫?”
当真?
可她怎么记得,自己身边只有芙儿这一个侍女呢?
什么时候多出来个护卫?
温星阑见她面有怀疑之色,便主动解释道:"她是你们家寒王殿下安排在你身边,负责随时保护你安全的。”
寒王殿下……
哦,就是那个君若寒呀,她的夫君。
这样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挺上心的嘛。
"多谢王爷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人保护,你可以回去了。”
虽说这个君若寒是她夫君,可她现在已经失忆了呀。
与他有关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猛地要她接受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丈夫,实在有点困难。
"王妃。”听到秦飞雨要赶自己走,万灵槐一下子急了:"爷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属下离开您半步,若是您就这么将属下赶回去,爷一定会怪罪属下的!”
哈?
她只是不习惯身边老是有人跟着,这也要怪罪?
怎么听上去,这位寒王殿下,像是个不太讲理的主儿啊……
"那,那你留下吧。”
其实多个人跟在身边也没什么,只是她平素自由自在惯了,多少有些不适应。
可看这小姑娘紧张成这个样子,秦飞雨也无意为难她。
留下便留下吧,反正她身边都已经有一个叽叽喳喳的芙儿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何苦连累人家受罚呢?
听到秦飞雨答应将自己留下,万灵槐一面松了口气的同时,一面和温星阑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
她知道秦飞雨这人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面上表现的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都无所谓,但实际上,她心最软,从来都舍不得连累无辜之人。
无论如何,她现在失忆了,自己总要想办法留在她身边,才能帮她记起从前的一切吧。
万灵槐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低着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温星阑嘱咐过她,秦飞雨大病初愈,还不能受太多刺激,恢复记忆的事,可以缓缓再来,操之过急的话,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
温星阑自是知道万灵槐心思的。
其实他也很想弄弄明白,秦飞雨的失忆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是只失去了一小部分的记忆,还是有关于君若寒的一切全都忘记了。
温星阑定下心神,用手敲醒昏昏欲睡的秦飞雨,认真问她:"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这里?
秦飞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瞧着他:"哪里?”
"天星城。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天星城的吗?”
"这个……”秦飞雨仔细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天星城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而她与温星阑,整日为了救治这里的百姓而忙碌。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和玄林国的那位仙云公主,也就是白幻云同席吃过酒。
至于席上有哪些人,都说过什么话,发生过什么事,她也都统统不记得了。
她能够记起的,就是自己到了天星城之后,接任了药盟盟主,收拾了药盟那几位长老,还救活了差点被白幻云害死的白弘德。
之后,天星城便爆发了瘟疫。
她自愿染病,继而病倒,再醒来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记得是和谁一起来的,那姬和呢?姬和你总记得吧?”
这丫头啥都不记,仇总是会记的吧?
她可是最爱记仇的!
"姬和……”
听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在脑海中使劲翻,使劲找,忽然,她的太阳穴像被针扎一样,钻心的疼。
"好痛!”秦飞雨捂着脑袋,低叫出声。
温星阑赶忙抓住她的手,在她虎口处轻轻捏了两下:"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你别想了。”
是他太着急了,应该慢慢来才对的。
"啊!好痛!”
秦飞雨已经听不到温星阑说话了。
剧痛使她的耳膜嗡嗡作响,脑袋里像装了只十斤的大铁锤,不停敲打着她的脑仁。
那种深入骨髓的同,就像要把她的整个脑子都扯出来了一样。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道白光自她脑海中闪过。
"我……我想起来了!”
姬和,玄辰国的国师大人,她接任盟主的接任大典上,他也来参加过。
想起来了?
温星阑惊讶之余,往前又凑了凑,尽量压抑着语声中的急切道:"都想起来什么了?”
"我想起来……”秦飞雨强忍剧痛抬起了头:"想起他来参加过我的接任大典,想起我们一起同席吃过酒,还想起,他似乎对我讲过他的身世。”
至于具体内容是什么……
抱歉,她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只想起这些?没有想起他差点害你被淹死的事?”
"差点害我被淹死?”秦飞雨的眉头皱作一团:"他是我的仇人吗?为什么要害我?”
"他不是你的仇人。”
恰恰相反,姬和对她的心思,是个男人都看得出来。
只有她这个傻乎乎的大傻妞,还蒙在鼓里。
"他既不是我的仇人,又为何要害我?”
而且,秦飞雨记得很清楚,自己是会水的,而且水性还不错。
如此都能差点被淹死,这个叫姬和的,究竟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算了。”
温星阑很想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她讲个清楚明白,但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到底还是作罢。
只是回忆一个姬和都让她这么痛苦了,若是再让她强行接受更多的信息,只怕她会撑不住的。
"好了,孙院正给你开的安神药应该差不多起效了,你先睡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温星阑扶着秦飞雨躺下。
对于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这件事,秦飞雨简直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赦。
管他什么姬和什么君若寒的,天大地大,都没有睡觉最大!
舒舒服服地窝进被窝里,抱紧被子,翻了个身,秦飞雨闷头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头西斜,太阳下山。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温星阑到厨房去拿了些清淡的粥水和点心,正预备给秦飞雨送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与匆匆赶来的君若寒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