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这怎么可能？
他亲自给几位重症病人看过脉，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有中毒的迹象啊……
见温星阑眉心紧锁，将信将疑，秦飞雨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说实话，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但凡是毒，甭管下毒之人做的多么隐蔽，多么悄无声息，总会在中毒之人体内留下点痕迹的。
可她刚刚借着跟王五媳妇说话的空当，悄悄给她把了下脉。
和温星阑一样，她也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
包括先前那些重症病人，他们的脉象当中，也品查不出任何异样。
可就是因为如此，秦飞雨反而起了疑心。
凡事若是太过天衣无缝了，反倒不正常。
于是，她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在想，若是有人，以患过瘟疫之人体内的毒血来炼制瘟毒的话，会不会……”
接下来的话，秦飞雨没有明说。
但温星阑瞬间秒懂。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解释了。
为何这场瘟疫会在一夜之间迅速爆发。
又为何，大半个城的人，会在两三日的时间内大面积染病。
也许，真的被她猜中了，这并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而是人祸！
越想越觉得心惊，温星阑彻底坐不住了："子济！”
蹭的一下站起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把梁子济这个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大弟子都给吓了一跳。
"弟子在。”
梁子济拱手想要行礼，腰都没弯下去，就被温星阑拽了起来："你快去，去城中最大的一口井，给我打一碗水过来。”
"还有城中的食寮酒肆，凡是能看到的食物，都给我取一份过来。”
想要造成如此大面积的传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吃食还有水源上下手。
那么，检查这两样东西，总是没错的。
"没用的。”
不是秦飞雨想给他泼凉水，只是有件事，她不得不提醒他："这天星城的地下水，引用的皆是附近山中的山泉水，是活水。”
"就算真有人在里头下了毒，这会儿恐怕也早就随着水流被冲走了，就算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至于吃食……城中这么多患病的人，谁能保证，那吃食上留下的瘟毒，到底是无意留下的，还是有人蓄意所为。”
"单靠这些作为证据，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说的也是啊……
"那你说，怎么办？”
水源和食物都没有办法查，那难道，就任由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这个也是秦飞雨犯难的点。
目前距离瘟疫爆发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就算真的是有人故意下毒，恐怕也已经查无可查了。
不过，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查清楚这次疫情的源头，而是救人。
先把命救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之后再说。
"我的想法就是，不管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毒，这些我们都先不追究，我们要确定的是，接下来，到底是应该先治病，还是应该先解毒。”
解毒还是治病，对于炼药师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他们认定了这次的疫情是有人下毒，那他们的方子就必须改，改以解毒为主，毒解了，这些人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但这样做的弊端是，如果他们的猜测有误，此次疫情并非是人为，那么，如此激进的治疗手段，有可能反而会弄巧成拙。
让那些本来抵抗力就不高的老人或者小孩提前丧命。
可如果他们拿不定主意，无法认定这次的疫情确实是人为下毒，那么，最保守的办法，就是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向开方下药。
可这样一来，若最后证实确实是有人蓄意下毒，他们再想调整治疗方向，恐怕就已经晚了……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决定，她跟温星阑都势必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而这个风险的代价，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事关重要，咱们还是该考虑清楚才行。”
秦飞雨相信温星阑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多提醒他两句。
如今他们一个小小的决定，牵动的，可是成千上万条百姓的性命。
须得慎重再慎重才行。
温星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可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很严肃很有主意的。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奋力一搏，要么继续摸黑往前走，至于前头是什么，会不会摔死，恐怕只有掉下去的那一刻才能知道吧……
"子济。”温星阑思索半晌，突然出声，把梁子济吓了一跳。
"弟子在。”这回梁子济的腰终于弯下去了。
倒是温星阑，相比刚才，他严峻的神情当中更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表情。
"去把孙院正他们叫过来，我们要改方子了。”
听他这意思，是准备按照解毒的办法来治了？
这可是个不小的冒险啊……
"你要不要传个信，跟师父他老人家商量一下？”
他们师徒有特殊的传信方式，最快今晚，最晚明天的这个时候，应该就能得到答复了。
"商量是肯定要商量的。”这么大的事，温星阑也没打算一个人"单打独斗”。
再说了，他还得问问那个臭老头，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能不能给他们提供点什么线索呢。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毕竟下毒的这个可能是她提出来，总不能全让温星阑一个人担着，她也该做点什么才是。
这回温星阑倒是没多推辞。
眼下这会儿，正是需要群策群力的时候，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资源，都应该充分利用才是。
"等我们商量出新的药方之后，你帮着给看两眼，如果可行，我们就把原来的药方换掉，若是不行，我们就再商量。”
秦飞雨自己就是个感染者，所以包括问诊、炼药这些需要动手的事，她都不能参与。
不过，给个意见还是可以的。
就连那个臭老头都说，出门在外，让他多听听他这个小师妹的意见。
切，重女轻男，偏心的臭老头子！
温星阑又同秦飞雨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给她把了把脉，确定没有大碍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梁子济去忙接下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