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本宫当然满意!”
看着那一张张不断被抬入隔离点的担架,仙云唇畔露出残忍的冷笑。
亲爱的父皇,女儿的这份大礼,您可喜欢?
您可别怨女儿啊,是您先背弃女儿,女儿不过是想在临走前,尽一尽孝心罢了。
"这些都是你的百姓,如今他们被你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就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
姬和冷漠地靠在车厢上,观察着仙云的表情。
却见她放下车帘,转过头来,毫无愧色地面对着自己:"愧疚?本宫有什么可愧疚的?”
"你也说了,他们是本宫的百姓。本宫想让他们活,他们就可以活,现在本宫需要他们去死,他们当然就应该去死。”
"再说了,能为本宫而死,也是他们的荣幸!”
望着仙云那高高在上的嘴脸,姬和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在冷笑。
这大概就是她跟秦飞雨最大的区别吧。
同样的时刻,秦飞雨选择孤身挡在那些与她素不相识的百姓面前。
而仙云呢,却觉得这些人的牺牲是理所当然。
难怪君若寒看不上她,她跟秦飞雨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见着姬和低头不说话,仙云忽而露出一脸看破一切的微笑:"怎么,你心疼了?”
姬和从容的抬起头来,平和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异样:"此话怎讲?”
怎讲?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姬和看秦飞雨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上她了!
"姬和大人玲珑心思,怎会听不出本宫的意思?”
仙云微微向前倾身,绝美的面容距离他不过也就方寸之远。
狭长的眼角向上挑着,妩媚中藏着无限风韵。
"想不到,大人如此这般的男子,竟会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此事若传出去,天底下的人怕是都要笑掉大牙了!”
仙云捂上嘴,咯咯咯的娇笑着,一只手顺着姬和的大腿攀沿而上,在关键的地方恰到好处的停住。
姬和低头看了一眼那柔弱无骨的玉手,不为所动地往旁边挪了挪:"有那么好笑吗?一个男子,心悦一个女子,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他这是……承认了?
仙云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余下的,全是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嫉恨。
为何他们一个个的,全被那个贱人给迷住?
难道她真的会什么迷惑男人的妖术、。
"确实是人之常情。”仙云收回搭在姬和腿上的手,认真地把玩着指甲上新涂的蔻丹,唇边泛起冷笑:"不过,人人皆知,这秦飞雨可是咱们那位寒王殿下的宝贝疙瘩。”
"你同他争?可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一个个的,不是都喜欢那个贱人吗?
好哇,那就去争吧,争个头破血流!
最好大家一起弄个两败俱伤,这才是她最高兴看见的。
既然她没办法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姬和一眼便看穿了仙云那些阴暗的心思。
她自己的路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倒有心情管起别人的事了。
"在下的事,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在下倒是很好奇,公主殿下弄出这么大一场动静,究竟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想要报复白弘德吗?
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
仙云却悠哉悠哉地往窗户边一靠,望着远处那一片混乱的景象,答非所问道:"姬和大人可知,本宫要你散播的这个所谓的‘瘟疫’,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
"这是一种毒,名叫百日散。”
百日散?
似乎没有听过啊……
姬和眉心微蹙,似有疑惑。
仙云高抬了下巴,一副沾沾自得的样子。
他当然没有听过了。
这可是公孙和泰千辛万苦才弄来的。
据说,是由一百多年前的一位毒王炼制而成。
后来,这位毒王因为被沧溟药师破解了自己的毒术,羞愤而死。
死前焚烧了自己的毒王谷,只留了这么一包百日散下来。
后来辗转到了某位高官的手上,公孙和泰知道之后,便花重金买了下来。
"这百日散,是由数百名身患瘟疫之人体内的毒血炼成,中此毒之人,会高热不退,紧接着,便像患了瘟疫一样,吐血、气虚、面黑、喘息费力,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且此毒传染性极强。但凡有一人中毒,不出白日,整座城的人,便都会染上此毒,所以,才叫做百日散。”
越说,仙云眸中阴光越盛。
可姬和还是不懂:"所以呢?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云却依旧答非所问:"你知道怎么才能解这百日散吗?”
姬和不答。
他连听都没有听过这毒,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去解。
仙云用手挡住嘴,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秘密似的,压低嗓子,笑着凑过来:"此毒,唯有长蓝幽冥草可解。”
原来如此。
这下,姬和终于明白仙云为何要这么做了。
她是要逼着秦飞雨做选择。
长蓝幽冥草只有一株。
若要拿它救这些百姓,那便没办法救君若寒。
若要救君若寒,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满城的百姓横死。
无论选哪一种,对秦飞雨来说,都是痛苦,都是为难。
"她不是常常大义凛然的说什么救世救民,慈悲为怀吗?心爱之人的性命,和这么多百姓的安危,你猜,她会选哪一个?”
想到这里,仙云不自觉便笑出声来。
姬和却禁不住抬眼望向远处那道忙碌的身影。
她看上去那样瘦,好像随便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跑。
她却仍旧不知疲倦的在那里忙前忙后,还脱下了身上御寒的披风,给患病的百姓盖上。
明明这些百姓并非她的子民,她却未有丝毫懈怠,一样尽心尽力。
她额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脸上覆着白巾,白巾下的脸蛋微微泛着红。
料峭的春风里,她的身影那样单薄,那样惹人心疼。
姬和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爱人,和这些无辜的百姓,她只能救一个。
那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姬和有些不忍心再想下去。
仙云看着他面上流露出的不忍,低声冷嗤:"大人,您若当真不忍心,可以留下来帮她。反正这天星城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了,多几个人给那些冤魂陪葬,想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留下?
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他父母的仇,也都还没有报。
他不能死!
"我们走吧。”收回目光,姬和的神情重归冷漠。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忍,只是错觉。
呵,这就是男人,面上装得再深情,内心里都是自私的。
他们才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马车驶离了空荡的街道,向着城门一路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一阵尘土飞扬中。
而秦飞雨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另外两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她专心的帮那些新送来的病患核实信息、把脉、诊断,忙得不可开交。
大约半个时辰后,金堂主总算带着他们各自的弟子来了。
看吧,果然还是银子好使。
一说每个人有一百两的补贴,这一个个,便都上赶着过来了。
"小姐!”
芙儿走在最前,看到秦飞雨穿着件单薄的长裙,在门口忙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的,赶忙快步跑了过去:"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还是奴婢来吧。”
说着就去抢她手上的笔。
秦飞雨挡了她一下:"先别碰我。”
她刚刚才接触过不少病人,芙儿刚来,也没做什么防护,要是不小心沾染上病毒那就麻烦了。
"你把这些白巾分发给大家,让大家把口鼻什么的都捂好了,还有这瓶药。”秦飞雨指指桌上那只蓝色的药瓶:"泡水里,然后洒在他们身上,没有做完这些的,都不能进去。”
"是,小姐。”芙儿提起放置在一边,装满了白色方巾的竹篮,挨个给药盟那些弟子分发下去,再泡好药粉,给他们洒了身。
随即,金堂主、木堂主、水堂主和土堂主,各自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弟子,在负责登记病患的长桌前整齐排成了几列。
几位堂主自然站在最前。
秦飞雨扫了一眼,没有发现火堂主,就问了一嘴:"火堂主人呢?”
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金堂主站出来拱了拱手:"火堂主去仓库那边清点药材了。”
药盟的仓库总共有四个。
玄清、玄林、玄辰、玄遥各有一个。
且都安置在各国的国都之中,平时以药铺的名义来做遮掩。
如果不到非必要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她已经叫万灵槐过去清点数目了,但万灵槐毕竟对这块还不熟悉,有火堂主帮忙,进度应该能快一些。
"好,那就先不管他。”
秦飞雨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肃着一张面孔对几位堂主道:"事不宜迟,按照我先前的分派,你们赶紧各就各位吧。”
他们谁都没说话。
倒是木堂主,偷偷给金堂主使了个眼色。
金堂主便站出来问:"盟主,那您先前说的那一百两……”
原来是惦记着这个呢。
"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绝不会骗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