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怀疑,寒王妃此举,莫不是得到了寒王的暗中授意。”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君若寒的性情虽阴鸷乖戾,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行事还是挺光明磊落的。
应该……不会做出此等阴损之事吧?
更何况,秦飞雨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下毒谋害一国之君,这一旦被查出来,管你是王妃还是皇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君若寒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做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事呢?
见众人对自己的猜测都不是很相信,郭老侯爷有些急了:"公主殿下,您想啊,以您和寒王妃的关系,若此事当真是寒王妃所为,您会觉得意外吗?”
"这……”仙云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半晌,很小幅度的摇了两下。
别说她了。
就是秦飞雨自己,若是有人告诉她,仙云为了报复她,给她身边的人下了毒,她应该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吧?
秦飞雨眼底镀上一层冷色,昏暗的马车内,万灵槐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外面仙云一手引导的戏本子还在继续。
不少人已经开始对郭老侯爷的话产生了认同,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仙云抹去腮边的泪水,缓缓站直,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格外引人怜爱。
"老侯爷,本宫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说,寒王殿下假借寒王妃之手,对父皇不利,意图搅乱我玄林的朝局,可这毕竟只是您的猜测,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咱们玄林与玄清的关系素来密切,彼此之间,也算是沾亲带故。”
"且不说寒王殿下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他真有此心,也不可能会找寒王妃来下这个手。”
"你我都很清楚,寒王妃在寒王殿下心里的分量,终究是与他人不同的……”
话到此处,仙云神情哀伤地低下了头,完全就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子。
这让那些从小看她长大的老臣们怎么能够忍得住?
"公主殿下此话差矣!这其一,当年德惠长公主虽嫁入玄清,入主中宫,可膝下并无所出,故而,这所谓的沾亲带故,说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君若寒此人一向薄情,连他一母所出的亲兄长他都未必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述了,他未必会顾念这份姻亲故交。”
"再则,君若寒看似对那秦飞雨一万份的上心,可君若寒是什么性情,旁人不了解,公主殿下您还不了解吗?他又岂是那种会为美色所迷之人?”
"依老臣看啊,这君若寒对那秦飞雨,多半也是图个新鲜,等这股热乎劲儿过去了,秦飞雨对他,也不过就是件可有可无的旧衣服罢了,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说的也是啊!
在场除了仙云之外,基本上都是男人,而且还都是上了岁数的男人,他们还会不了解男人吗?
尤其是像君若寒这种有权有势,高高在上的男人,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调剂品,无聊时拿来做个消遣罢了。
再漂亮的女人,也总会有玩腻的那天。
喜欢你的时候自然是甜言蜜语,恨不能把你捧上天去。可一旦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什么心肝,什么宝贝,比起权力富贵,简直不值一提!
郭老侯爷的话引起了大范围的赞同,秦飞雨看着那些人频频点头,眼底的冷色终究化作唇边的一抹冷笑。
人家都说,你什么样,看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
这群臭男人,自以为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把女人当成玩物,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跟他们一样吗?
"听上去,这位郭老侯爷像是深有体会呀,回头本王妃可得抽空到府上去拜访拜访,顺便好好跟侯爷夫人聊一下,看看她对侯爷您刚才说的那番话作何感想。”
秦飞雨在万灵槐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
周围那些人,包括那位郭老侯爷在内,全都愣了。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很意外吗?”秦飞雨面对着那些瞠目结舌的嘴脸,盈盈一笑,寒凉的目光幽幽转过一圈之后,落到了仙云的面上:"我可是和你们的公主殿下做同一辆马车过来的呢,怎么,她竟然没告诉你们吗?”
那些说不出话的大臣纷纷转头看向仙云。
仙云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一双眼睛通红通红,跟小兔子似的,语声几近委屈:"本宫确实是与王妃一同过来的,只是方才见王妃在车上睡着了,本宫不忍打扰,所以就……”
哦,那就难怪了。
他们的公主殿下一向心地善良,如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陛下确实为秦飞雨所害,于情于理总不好拿她当犯人对待。
见秦飞雨困顿,留她在车上小睡一会儿,如此菩萨心肠,天底下大概也就只有他们公主殿下有了。
那些大臣一面心疼地望向仙云,一面朝秦飞雨投来仇恨鄙夷的眼神。
秦飞雨却见怪不怪地对身旁的万灵槐挑挑眉:"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服不服?我就问你服不服!”
万灵槐低下头,忍不住笑了:"属下心服口服。”
仙云眉头一拧,水盈盈的眼底泛出一抹阴森之意:"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服不服的?”
秦飞雨慢条斯理往车辕上一靠,双手交叉,姿态悠然:"方才本王妃同我们家阿槐打了个赌,我说,等我下车之后,公主殿下一定会说,是我在车上睡着了,你不忍叫醒我,所以才留我在车上休息,没有拉着我一起下车的,果不其然,叫我猜中了吧。”
秦飞雨摊摊手,表示她也很无奈。
总是猜中,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仙云暗暗咬牙,一张脸肉眼可见的变青了,不过好在,有四周灯火的遮挡,也并不怎么太显眼。
秦飞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地外头看着她:"我说公主殿下,您说您怎么老是那几招,都不知道换换呢?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谁成想,你完全就是个海绵嘛!”
海绵?
仙云很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可直觉告诉她,秦飞雨这张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
她强自抑制住心中的好奇,只拿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秦飞雨,却什么都不说。
秦飞雨无语,真是装的妈妈给装开门——装到家了。
幸亏还有个万灵槐。
"什么是海绵啊王妃?”
她十分认真地发问,秦飞雨便也十分认真地回答:"海绵是一种多细胞生物,在地球上生活了数亿年之久,为了生存,在进化过程中完全丢掉了大脑。”
前头那些话,仙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最后这句她听懂了。
丢掉了大脑……
这不就是骂她没有脑子吗!
"你!”
仙云正欲反击,突然想起她此刻的形象应该是可怜的、柔弱的、无助的,便努力咽下嘴边骂人的那些话,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王妃娘娘,你此话何意,明明是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一停,像猛然间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睁着那双泪盈盈的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她:"难不成你是在装睡?想要借此羞辱本宫?”
"太可恶了!”
"简直欺人太甚!”
"狠心毒害陛下不说,还敢羞辱我们公主!”
"此处是我玄林的宫城,还容不得外人撒野!”
仙云一句话,立即引起了众怒。
指责声、骂声,朝着秦飞雨一股脑地砸了过来。
眼看着那些人群情激奋,不断朝着秦飞雨毕竟,有人甚至还露出了要动手的意思。
万灵槐刷一下拔出手中长剑,挡在秦飞雨身前,向前一指,秀丽的眉眼中染上一丝噬骨的杀气:"谁再敢靠近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如水长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剑气。
那些人果然止住步子不敢再往前进半步了。
唉,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干啥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呢?
秦飞雨靠回到车辕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那些人顾忌着万灵槐手中长剑,确实不敢再往前了,可他们的嘴却没有停。
"干嘛?你们这是打算在我们陛下的殿前公然动武吗?”
"别忘了,这是在我们玄林,不是你们玄清,要耍王妃威风,回自己家耍去!少来我们面前耍!”
"就……就是!我们可不吃你这套!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全都杀了呀!”
"你们!”眼见那些人叫嚣的凶,万灵槐真恨不得提剑把他们全都砍了。
但她要是真这么干了,那可就闯大祸了。
到时玄林和玄清若再因此事开战的话,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好了阿槐,我看诸位大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不必这么紧张。”秦飞雨从马车上直起身,拍拍万灵槐的肩膀,示意她退下。
可是万灵槐不放心:"王妃……”
这些人骂的这么凶,万一等下真的动起手来,只怕她们两个双拳难敌四手啊!
秦飞雨淡淡一笑,摁下她提剑的那只手,转头看着那些群情激奋的大人们,眼中闪烁着潋滟的光芒。
"诚如各位大人所说,这里是玄林皇宫,是他们玄林的地界,我若是在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玄清那五十万将士,会善罢甘休吗?想必各位大人也不至于如此糊涂,非要置整个玄林于险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