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温星阑帮着给君若寒的伤口换过药之后,便离开了。
临走前,他嘱咐秦飞雨:"有事叫我。我叫朱雀把隔壁那屋打扫出来了,今晚我就歇在那里,你要实在撑不住了,也别逞强,换我也是一样的。”
"好。”秦飞雨撑着头在桌边闭目养神,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后,门一开一合,屋里又重归平静。
过了不久,吱呀声再次响起,万灵槐和芙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一个手里端着吃食,一个盆里装着热水,给她送了进来。
"小姐,中午你就没吃多少,要不趁着这会儿,赶紧多垫吧一点吧。”芙儿轻手轻脚的将盘子里的点心和菜摆出来,小声地劝着。
照顾病人本身就是个体力活,不多补充一点,怎么能撑得住?
你是没看到,白天她从那间热烘烘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煞白,路都走不稳了,吓死人了。
要是再不吃不喝,一夜不睡,铁打的人都捱不住啊!
"是啊王妃,您多少吃一点吧,还有这热水,是属下叫他们刚刚烧的,您赶紧去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白天她出来的时候,一身的汗,连衣服都湿透了。
偏偏这两天天气凉的厉害,这么一热一冷的,万一受了风,病倒了怎么办?
秦飞雨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芙儿和万灵槐都是为她好,她自然也明白,想要照顾好别人,就先要照顾好自己的道理。
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筷子饭菜简单垫吧了一下,她就叫芙儿给她找了身干净衣服,去洗澡了。
秦飞雨走后,芙儿拉着万灵槐到角落,满心不忍地小声道:"小姐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累垮的!”
自打小姐当上那个什么药盟盟主之后,每天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不是看账本,就是研究盟规,屋里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才能歇下,芙儿看着都心疼死了。
偏偏药盟那几个老家伙一刻都不肯消停,每天都要上门来闹上一场。
开头先是骂,骂不过就哭,那天还差点把屋子给砸了。
吵着闹着,非要秦飞雨给他们一个说法,到底为什么要撤掉他们这些对药盟劳苦功高的长老们。
在芙儿看来,这哪还有什么为什么呀?
就他们干的那点破事,好意思再继续挂着长老的名头,在药盟里作威作福吗?
还跑来要说法?
要什么说法!
他们想要什么样的说法!
芙儿的暴躁逗乐了万灵槐。
小丫头脾气虽然急了点,遇事也还没有那么稳妥,但看得出是一心为主的,难怪秦飞雨要提拔她当内人总管。
她也确实没让秦飞雨失望,后院的那些事,她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给自己这个王府总管省了不少事。
"那又有什么办法。王妃的脾气你是了解的,咱们两个天天劝,也没见她听进去半个字啊!”
秦飞雨的脾气就是这样。
她自己应承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用她的话来说,既然揽下了这个担子,就该把事情做好,人嘛,就应该活得有责任感一些。
"可是,小姐已经答应了那几个老东西,再过两天,就召开药盟全体大会,重新商议废除长老一事。到时候,那群人少不得又要对小姐一通刁难。就小姐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她怎么经得住那些人的狂轰乱炸啊!”
芙儿越说越急,一不小心,声音大了些,惊扰到榻上的君若寒。
只听他一声不耐的闷哼,吓得芙儿一个激灵,差点躲万灵槐怀里。
"担心也没用。小姐要不是被那几个老家伙烦的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想出这招缓兵之策。”
万灵槐安抚地拍拍芙儿的肩膀,示意她君若寒并没有醒,不用这么小心。
芙儿这才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道:"说到底,就是那几个老家伙不识好歹,也不看看咱们小姐是谁,以为这样就可以逼咱们小姐就范吗?哼,等着碰钉子吧他们!”
洗去一身的汗渍和疲乏,出来的时候,万灵槐和芙儿已经离开了。
桌上留了一桌的吃食,全都是她爱吃的菜,秦飞雨瞟了一眼,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人在累极的时候,是没胃口吃东西的,只想昏天黑地大睡一觉。
可她现在还不能睡,因为君若寒的状况还没有稳定,她不放心。
来到君若寒床边,缓缓坐下。
熟睡中的君若寒没了平日的冷漠与戾气,连带着五官棱角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真帅啊……
这是秦飞雨第n次对着君若寒这张脸,发出如此感叹了。
帅的如此天怒人怨,难怪老天爷要给他这样一副身躯。
上天总是公平的,帅气多金的霸道王爷,却身患奇毒,哇,这个情节,怎么那么像小说话本呢?
"噗嗤!”秦飞雨一下子没忍住,把自己给逗笑了。
不想睡梦中的君若寒听到了动静,双唇蠕动了两下,紧锁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秦飞雨赶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吵到你了吗?”
君若寒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死狐狸,臭冰块,整天就喜欢皱眉,好好地一个大好青年,都快变成愁眉苦脸的小老头了!
秦飞雨伸出手,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不想碰触到他皮肤的一瞬间,立刻又缩了回来。
"好烫呀!”秦飞雨看着微微有些发红的手指头,低头吹了一吹。
难怪她觉得这么热,热得汗都快出来了。
原来这热是从君若寒身上传来的。
她用手背轻轻贴了下君若寒的额头,滚烫滚烫,跟火炉似的,感觉打个鸡蛋在上头,瞬间就能给烫熟了。
倒也还好,发热是正常现象,你被人放了那么多血,还被人生生切开胳膊,剔了骨头上那么多肉,搁你你也烧。
"来,先把药吃了。”
因为早就料到君若寒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所以需要用的药物她全都提早准备好了。
从湛蓝色的药瓶里头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送到君若寒嘴边,又是捏嘴,又是掰下巴的,她试了好几次,君若寒怎么都不肯松口。
人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产生自卫反应。
没关系,不怕!
秦飞雨倒来一杯温水,将药丸化在水里,送到君若寒嘴边:"来,乖宝宝,张嘴喝药了。”
可是某人的牙关还是咬得死死的,任凭秦飞雨怎么努力,就是不肯松开一下。
"逼我是吧?”在使出浑身解数均没有起到任何成效之后,秦飞雨也怒了。
她还就不信了,喂个药都喂不成了?
咕咚咕咚将那一整碗药水喝下,秦飞雨弯下腰,唇对着唇,将口中的药徐徐送入他口中。
以口喂药,影视剧中常见的桥段,不过实际操作起来,根本就没有那么浪漫唯美。
苦涩的药水充满口腔,两只手艰难地撑在君若寒身侧,累得腰都酸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君若寒尚在昏睡中,完全没有意识,并对外来的一切刺激,基本都持排斥态度。
秦飞雨刚喂完一口,想起身再去喝第二口,手腕忽的一紧,一个猝不及防,她便被拉倒在了君若寒身上。
"你放开我!”秦飞雨下意识想挣扎,突然想到君若寒胳膊上还有伤口,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只被人拉出壳的乌龟一样趴在君若寒身上,耳朵紧贴着他的心脏,那沉稳而有利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一下下敲打着她的耳膜。
心跳听上去倒是蛮正常的,那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你快松开我,我还得给你喂药呢!”
秦飞雨试图去掰君若寒的手指,可就她现在这个姿势,想够都够不到,没办法,她只好借着力道,将手腕轻轻一转,顺势点在了君若寒的肋骨上。
那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穴道,不过,君若寒有一个毛病,是只有他身边极亲近的人才知道的。
那就是……
他怕痒!
所以,点他的痒痒肉,会比点那些乱七八糟的穴道还要更管用。
果然,就这么轻轻的一下,君若寒立时便松开了手。
秦飞雨赶忙起身离开床边,低头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
这人力气真大呀,这才多一会儿,她手腕上就印出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刚才她要是不及时出手的话,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也说不定。
"趁病行凶,说的就是你吧!”秦飞雨指着君若寒的鼻子骂了一通,反正某人也听不到,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出气。
不过,出气归出气,这药还是要喂的,不然他总这么烧着,万一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我跟你说,你给我老实点啊,我可是在救你!要是你再敢动手动脚不安分的话,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胳膊给卸了!”
秦飞雨狠狠威胁了某人一通,然后也不管某人听没听到,将杯中剩下的药水一口气全倒进了嘴里,又一次弯下腰,贴上了他的薄唇。
药水从她的口腔缓缓流入君若寒的口腔,二人唇齿相依,互相交换着气息。
大概是药的味道放松了君若寒的警惕,他慢慢松开了牙关,身体也没有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好了,只要药能喂进去,估计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正当秦飞雨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君若寒忽然像渴求花蜜的蜜蜂一般,用力含住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