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飞雨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芙儿,转头问万灵槐:"王爷呢?”
万灵槐躬着身子回答:"王爷正在更衣,马上就过来。”顿了顿,抬头问她:"要不要属下去催一催?”
"不用了。”
看天色还早得很,倒是不用那么着急。
芙儿怀里抱着那软绵绵的狐裘披风,看着秦飞雨冻得肌肉都在打哆嗦的小脸蛋,忍不住心疼道:"小姐,要不您还是穿上吧?这大冷的天,万一着凉受寒了怎么办?”
"不用了。”秦飞雨原地踱了跺脚,双手使劲搓了搓:"一脱一穿的,浪费时间又麻烦,没事,我活动活动就行了。”
她开始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动动下巴,免得自己牙齿抖得太过厉害,等下咬到舌头。
君若寒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逼仄的走廊上,秦飞雨、温星阑、芙儿还有万灵槐四人聚做一堆。
旁边的房门大敞着,不时有热气从那里面飘出来。
其他三个人全都裹得厚厚的,唯独秦飞雨,穿着一件夏天才会穿的薄薄的单衣,缩在栏杆后头,时不时地跳起来蹦两下,嘴唇冻得都开始有些发白了。
"外头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点?”君若寒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入怀中。
男子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将秦飞雨包裹住。
以前她觉得君若寒浑身上下凉飕飕的,谁靠近他都会被冻得怀疑人生。
可是此时此刻,君若寒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保命的移动暖气啊!
她投入他怀抱中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亮了。
"等一下有很多事情要做,穿太厚了,行动不方便。”秦飞雨把头埋在他胸口,像一只冰天雪地里冻坏了的小兔子,缩在他胸口,微微发着抖。
君若寒伸出长臂将她揽住。
她整个人冻得冰冰凉,连头发丝都冒着寒气。
"那你倒是进去等啊。”君若寒有些埋怨的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
秦飞雨吸了两下鼻涕,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外头冻死,里面热死,我宁肯冻死,也不想被热死。”
她这个人天生体热,所以一到了夏天,就会本能性的怕热。
这个毛病从小就落下了,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君若寒叹了口气,大手在她背上不断摩挲着,想帮她带去一点温暖。
一旁的温星阑可看不下去了:"我说二位,秀恩爱能改天吗?咱们还有这正事呢!”
对哦,还有正事呢。
秦飞雨从君若寒怀里脱离出来,亲手解下他身上的大氅交给朱雀,转头吩咐他们:"你们三个就在外头守着,一定要保证这四周的绝对安静。记住了,等下没有我的吩咐,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进去。”
因她交代的十分郑重,朱雀他们也都不敢懈怠,齐声应下。
然后秦飞雨便抬头看向君若寒:"如何,准备好了吗?”
君若寒淡淡笑了下,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秦飞雨牵起他的手,转身进了屋子,温星阑紧随其后,仔细带上了门。
屋内热气冲天,前脚走进去,后脚秦飞雨身上的汗就下来了。
刚刚开始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秦飞雨将君若寒送到木板床旁边,让他躺下。
同时叫温星阑端过来了几盆热水和两捆绳子。
"逼毒的过程十分痛苦,为了避免挣扎,我会先用绳子将你固定住,嘴里也会给你塞上布条,如果你实在觉得忍耐不住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和温星阑就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说是这样说,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最多是用药帮他减轻点痛苦,最终这些痛苦还是要他自己一个人来承受。
但如果这些话可以安慰到君若寒,让他知道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孤身奋斗的话,小小地撒一点谎,其实也没什么。
"好,我相信你……”说到这里,温星阑突然跳到秦飞雨身后,蹦着高地指了指自己,无奈,君若寒只好多加了一个字:"我相信你们。”
这还差不多。
他们两个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的,也不能把他给忘了呀!
温星阑满意地抱起手,一副"你很识相,我很满意”地欠揍样子。
秦飞雨将君若寒在木板床上安置好,转过身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别光顾着乐了,赶紧开始吧!”
屋子里的热气越来越重,君若寒受得住,他们俩可受不住呀!
温星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迅速将摆满各式工具的那个小桌搬了过来。
秦飞雨用绳子将君若寒固定好,又命温星阑在一旁随时查看他的状态,然后便拿起桌上的小刀,在火上来回烤了两下。
"我要开始了。”秦飞雨举起刀,声音和眸色同时沉了一沉。
君若寒闭上眼睛,手掌微微摊开,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
温星阑不忍的别过头去。
他这人怕疼,过去每回帮君若寒治疗,都是沧溟那个臭老头亲自来的,他很少在场。
这回……
这回不是那老头不在吗?
就只能他顶上了。
"忍着点。”秦飞雨镇定了心神,一刀划开君若寒的掌心,被火烤过的刀子发出"滋滋”的声响。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掌纹滴落到地上。
秦飞雨取过一只手指大小的蓝色琉璃瓶,放在他的手下面接了几滴血。
神奇的事来了。
血落入瓶内的一瞬间,立刻化成了红色的冰,沉沉地落入瓶底,瞬间冻结。
秦飞雨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神奇的景象,但她没有时间停下来欣赏。
等接够了十滴血之后,她迅速取过早就准备好的浅绿色药液,往瓶子里一倒,那些红色的冰又再次融化成为血水,与那些药液成功融为一体。
"喏,给他喝下去。”秦飞雨将药液递给温星阑,让他帮忙喂进君若寒的嘴里。
她自己则用一旁的伤药帮君若寒将手上的刀口包扎好。
两个人同时进行,很快就完事了。
接下来就是等。
等药在君若寒的体内发挥效用,真正的难关,才算来了。
"唔。”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吧,君若寒忽然面色一变,发出一声闷哼。
秦飞雨和温星阑同时绷紧了神经,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差不多了!
"你在那边,我在这边。”
秦飞雨迅速做好了分配。
之后另外取了一把特制的刀,竖着划破了君若寒的手腕,将他皮肤底下最粗的一条静脉割开。
手腕做完,又在脚腕处做了同样的操作,最后她用银针在君若寒的脚心上狠狠一扎!
原本并没有任何反应的君若寒突然猛地一震,咬着布条的嘴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身形一抖之下,冷汗刷一下从他额头淌了下来。
最困难的时候来了!
"快,要快!”秦飞雨一边催促着温星阑,一边手下不停为君若寒施针。
眨眼功夫,银针便已插满了他整条小腿。
君若寒睁大了眼睛,眼底已然充血。
此时此刻,他的小腿就像被上百把小刀一片一片地剐着,那种痛,直入骨髓,便是意志最坚强的人,恐怕也忍耐不住。
"再忍一忍!”
豆大的汗珠从秦飞雨额头滚落,降温丸在她体内逐渐失去效力,热气逐渐涌了过来。
可她没空去管这些。
一下都不敢停的继续往君若寒身上施针。
原本就像是蚊子叮一下的小小刺痛,在君若寒身上,几乎同时放大了几千几百倍。
冰冷的寒意从他身体深处往四肢百骸蔓延,却没能带走他的痛觉,反而让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清晰,意识也更加清醒了。
极冷,极寒,加上切肤刮骨一般的痛楚,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昏过去了。
君若寒却依旧睁着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暴起的青筋蜿蜒在他额头上,犹如野兽一般。
"你那边怎么样了?”秦飞雨运指如风,一刻不停地为君若寒施针,连头都来不及抬。
温星阑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疲惫和紧张。
他只回了她四个字:"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
所谓逼毒,其实就是用药催发出他体内的毒性,然后再通过银针锁穴和放血的方式,是毒性流出体外。
刚才他们已经用药帮助君若寒将体内囤积的毒性全部催发出来了。
为了避免毒性在短时间内侵蚀心脉,他们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君若寒周身大大小小几百处穴道全部用银针锁住。
说白了,就是要跟毒抢时间。
这可是个考验手速的大工程,单靠她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幸好有温星阑在旁边帮忙,才确保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大约又是半柱香的时间,秦飞雨终于用掉了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
直起身的同时,后背上的汗刷一下淌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跟刚刚洗完一场热水澡似的,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都在滴水。
"大功告成!”温星阑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这还不算完呢,只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