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之地是凤朝国边城与漠北城的中间地带,因四处皆是荒漠、寸草不生而得名。
此刻,荒芜之地上孤零零地停着几辆马车,犹如大漠中的几片绿叶,渺小得紧。
一个身形潇洒的黑衣男子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骑着千里良驹奔袭而至,快到马车所在的时候,骏马速度丝毫不减,径直冲了过去。
黑衣男子兀自飞身落在马车上,良驹继续奔跑,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内。
"殿下回来了!属下担心得紧……”一身护卫装扮的男子忙不迭扶住自家主子,一脸庆幸:"幸好殿下无碍。”
男子将头罩摘下,露出一张英俊潇洒的容颜,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嘴角沁出一口血。
"殿下受伤了?”
"无碍,伤不重。”五皇子凤玚阴沉着脸,眉宇间的戾气更甚。
凤轻彤身边那老头武功颇高,饶是他躲避及时,也不免被掌风波及受了内伤。
"合该让属下去的。殿下非要亲手杀了牧九明,万一被歹人伤了万金之躯,属下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五皇子凤玚接过属下的帕子擦掉嘴角的血渍,冷笑一声:"亲手杀了才痛快。”
这一趟漠北走得实在憋屈。
他倒是要看看,没了牧九明,凤轻彤回京后会如何交代!
……
漠北城陵墓。
素裳少女裹着黑色的大麾,同一身玄色常服的冷峻男子并肩站立着。
周围太过安静,气氛太过美好。
"五皇子会武。”
习惯在黑暗中游走的祁曜对这样的氛围太陌生,干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温暖的氛围。
"嗯。”凤轻彤跟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五皇子凤玚。
"他身法奇诡,还趁师父失神从他手下溜走。我们却不能追。”
老五蒙面遮住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份,还有穆王府的不可为。
清亮的丹凤眼染上几分无奈之色,朱唇发出一声轻叹。
已经平复情绪的牧艾灵跟老铁头默默走出目的,来到凤轻彤二人身边。
"郡主姐姐。”
"牧小姐节哀。”
小姑娘坚强地点了点头:"爹爹临终前,最希望我能过得幸福,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好。”
凤轻彤疼惜地拍了拍牧艾灵的肩膀,"我很抱歉。那天我和师父本可以手刃杀害你父亲的仇人。”
素裳少女没有将牧艾灵当成小孩子,诚恳而内疚地说出实情:"刺客是五皇子,他亲自动手杀你父亲就是逼我伤他。但……我不能。”
只要狗皇帝不死,穆王府就没有快意恩仇的资格。
她不能置京城家人于不顾。
"我知道郡主姐姐有难处。爹已经没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要为了活着的人争取生机。”
牧艾灵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你为城主府,为漠北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答应你,一旦有手刃仇敌的机会,定让你亲自复仇!”清亮的凤眸认真地望着牧艾灵:"我说到做到。”
秀气的小姑娘握住凤轻彤的手,手掌的温暖包裹住冰凉的指尖,一股天然的信任熨帖了凤轻彤内疚的心。
"我信郡主姐姐。我不仅要为爹爹报仇,还要当漠北的新城主。”
牧艾灵抬眼望向高大的老铁头,眼底饱含柔情:"有老铁头帮我一起统领漠北,我们一定没问题的,你说对吗?”
"甚好。”凤轻彤自然是全力支持牧艾灵的,她立刻从怀里掏出玄铁令,就要递给牧艾灵。
牧艾灵并没有接:"这枚令牌,郡主姐姐就留着吧。”
"你是城主,不能没有玄铁令。”凤轻彤沉声道:"拿着。”
牧艾灵笑嘻嘻地也从怀里掏出一块玄铁令牌,不过上面却写着"城主令”。
"这是……”凤眸一讶,原来漠北竟有两块令牌?!
"世人皆以为漠北只有一块玄铁令号令十六城,殊不知,其实所谓‘玄铁令’本就有两块。”
一块"城主令”,一块"玄铁令”。
"玄铁令掌漠北矿区,城主令掌漠北行政大权。”牧艾灵讥诮一笑,"五皇子凤玚自作聪明,以为得到玄铁令就能够得到一切,真可笑。”
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五皇子这便是了。
"玄铁令有两块的事,只有历任城主知晓。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告诉我了。郡主姐姐,既然我爹将玄铁令送给你,以后玄铁矿一应事宜,就都托付给郡主姐姐了。”
牧艾灵澄澈的眉眼带着几分坦荡:"不论郡主姐姐未来要做什么,我漠北十六城无一不应。”
哪怕是……穆王府要图谋那最高的位置,漠北也肝脑涂地,报其大恩。
凤轻彤几次挽救了漠北危机、调派精兵守护玄铁矿,还让神医白苏救治了爹爹的性命。
整个漠北城欠她良多。
如今,最需要玄铁令的是回京后难以转圜局面的凤轻彤。留着玄铁令给穆王府增添筹码,也是凤轻彤应得的回报。
投桃报李,不外如是。
一身孝服的牧艾灵俨然有了几分铁血娘子的城主气势。凤轻彤再没推拒,将玄铁令放进怀中。
"你长大了。”
牧艾灵轻声道:"我以后也会像郡主姐姐一样独当一面的。”
"嗯,会的。”
一身玄衣的冷峻男子抱着绣春刀静静地站在凤轻彤身后,寒风吹过他的衣袂,冷峻的容颜越发淡漠,难辨喜怒。
浑身肌肉喷发的老铁头亦是一身孝服地站在牧艾灵身旁。
两个男子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面对面的两个少女。
她们露出了清浅的笑容,那坚毅刚强的样子,还真相似。
老铁头突然动了,一柄精致的刀鞘落在老铁头的面前,阻隔了老铁头想靠近凤轻彤的脚步。
老铁头默默地看了刀鞘一眼,赞许评价:"好刀。”
绣春刀材质特殊,老铁头见多识广,一时也有些分辨不出。
不过,绣春刀比不上玄铁,坚硬程度差了些。
祁曜神色一动,恍然老铁头要干啥了,默默收了刀。
老铁头神色古怪地瞟了祁曜一眼:"没坦白?”
郡主还不知道祁大人的心思吗?
"……嗯。”
祁曜没说,但他觉得郡主知道了。否则,她刚才怎么会说希望自己一直在?
祁曜心里美滋滋的,冷冽的薄唇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能憋。”比老铁头还能憋的人,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