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了,但猜测终归是猜测,且也算是毫无缘由的猜测。
因为楚知白这段时间的异常,也因为他母妃是绒绣高手,非儿又爱养松鼠这些事,她做了个大胆却又荒唐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楚知白失踪的那个幼弟,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鲜花杀人魔?
现在,这种猜测,得到了证实。
绒绣上的松鼠,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额头一只四瓣白花。
那是幻花。
而这幅绣品,一看便知非新品,虽然保护得很好,但绣品边缘已隐隐泛黄,可知年代久远。
是很久以前就珍藏的物件,不是因为要断案,才将案中的物证摆在书房。
苏沉央的手轻轻抚过那幅绣品,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的父亲叶忠,是楚知白杀的。
他杀了他,还将他的头挂在了寒谷断桥。
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叶忠死后,母亲便将叶家的隐秘之事,全盘托出。
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隐姓埋名,又为什么要屡屡搬迁,为什么每到一处,都要寻最偏僻无人之处生活,家中成员皆深居简出,刻意避免与人接触,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她身为这个家中最大的变数,在女扮男装抛头露面的时候,为什么又会令父母如此恐慌害怕。
原因,其实只有一个,他们在避仇。
他们的仇人,就是东境的王!
叶忠曾是楚言希身边的心腹之臣,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
楚言希一家遭遇如此厄运,他虽非罪魁祸首,却也绝对是其中的重要推手。
是他反水作证,当年东宫的那处"淫窟”,是楚言希亲手所设。
身为楚言希最信任的人,他此举给予楚言希重击。
东宫向来是铁板一块,昭明帝当时用尽手段,都未能撬动楚言希身边的关键人物,叶忠倒戈,终于让昭明帝发现了破绽,自此一溃千里。
而叶忠当时只所以反水,也是被人所迫。
他的亲人尽落于李正基之手,为了家人,不得不做出叛主之行。
他自知有愧,亦知自己这样的"墙头草”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在救出家人后便秘密逃跑,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
可躲过了李正基,躲过了昭明帝,最终,却没能躲过楚知白的复仇。
楚知白并没有祸及家人,只取他一人首级,祭祀自己的父母亲人。
叶父亦留下遗言,让这段恩怨,就此了结。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已经跟自己的仇人,有了那么深的纠葛……
"娘亲!”
软糯清甜的声音响起来,打断苏沉央的思绪。
是楚知非。
不,不是。
他不叫楚知非,他叫楚惜朝,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和楚知白的亲生骨肉!
黄泉洞那次荒唐,她竟意外怀上楚知白的孩子。
她那时月信时常不准,又四处奔忙,也没想到那一次肌肤相亲,就会珠胎暗结。
等到发现时,胎儿已然三个月。
她虽是个现代女子,但一个未婚女子,怀了身孕,也觉惶然,尤其是对家人无法交待,于是便想跑到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偷偷打掉这个孩子。
她是没有想到,竟又意外与楚知白偶遇,两人各种别扭之后,都认出了对方,待感情稳定之后,这孩子自然也就留下来。
对于楚知白来说,不管是叶惊秋,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意外惊喜。
因为叶惊秋当时月份已经很大了,再回东境王府待产,难免颠簸,楚知白便决定先生下孩子,待孩子百日后,再带她回王府成亲。
谁也没想到,在回王府的路上,传来叶父被斩首的噩耗。
那个时候,她知道楚知白是东境之主,但却并不知是他杀死了叶父。
楚知白杀死了叶父,却并不知道,他杀的那个人,就是叶惊秋的父亲!
等知道之后……
苏沉央晃晃头,不愿再想。
"娘亲娘亲,你不在里面吗?”小知非的声音又响起来。
许是没得到她的回应,他嗵嗵嗵跑进来,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娘亲扶案立在那里,脸上犹带泪痕。
"娘亲,你怎么哭了?”小知非一下子慌了。
娘亲自昏倒醒来后,情绪就不一直不太对,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当时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手都肿成萝卜了,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却一连哭了两回了!
小知非知道,一定是有让娘亲特别伤心难过的事情发生了!
他心里一阵心疼,快步几步扑过去,紧紧抱住苏沉央的大腿。
"娘亲不哭,有什么事,都有非儿和爹爹在!”他仰着小脸儿,大声道:"娘亲有心事,就告诉非儿吧,非儿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娘亲没事!”苏沉央忙擦干眼泪,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娘亲只是忽然想起来,原来非儿就是娘亲的儿子!”
"嗯?”小知非歪着脑袋,嘀咕道:"非儿本来就是娘亲的儿子啊!为何娘亲才想起来?那娘亲没想起来之前,没把非儿当成儿子吗?”
"不管有没有想起来,非儿都是娘亲的宝贝!”苏沉央抱紧他,"只是,娘亲忘了当时怎么生的非儿了,现在才想起来,终于能想起非儿小时候的事,娘儿觉得特别开心,开心得哭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知非松了口气,笑问:"娘亲,非儿刚生下来时,是什么样子?”
"嗯,小小的,皱皱的,红红的,软软的……”苏沉央回想那时的情形,眼泪又不自觉涌上来。
"有多小呢?”小知非比划着,"这么大吗?”
"没有!”苏沉央摇头,"就只有你爹爹鞋子那么大呢!刚好能躺到他的靴子里!”
"啊?我小的时候,还住过爹爹的靴子?”小知非撇嘴,"爹爹那脚可臭了,你们还真是心大,居然把我放鞋子里,就不怕薰坏我吗?”
"嗯,是你爹爹新买的毛靴子呢,一点都不臭的!”苏沉央回。
"那怎么会想起把我放爹爹靴子里呢?”小知非好奇问。
"是你爹爹嫌你小,说还没他靴子大,然后我们就把你放到里面量了量……”
苏沉央说着,嘴角不自觉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