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苏沉央轻抚着那凹陷头颅,喃喃道。
头颅自然不会回答她,眼睛两处乌洞洞的窟窿,幽幽的与她对视。
"或许这样东西,能助姑娘探知此人身份!”卢森忙将尸身嘴里的一包东西掏出来,递给她看,一边道:"这是捡拾骨骼碎片时,从死者身下捡到的!”
苏沉央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只香囊,还有一堆红色玉石碎片。
她拔拉着那玉石碎片,像是一只玉佩碎裂了,想来是被打时一并打碎了,早就看不出原样,那只香囊也破破烂烂,成了暗黑色,看不出本来模样。
她小心翼翼将香囊扯开,一阵尘烟四散。
里头包裹的,居然是一只月牙形的物事。
她盯着那物事瞧了半晌,身后楚知白早已认出来,笃定道:"百合香!”
"是了!”苏沉央点头。
这月牙形的香膏盒子,跟她之前在楚思嫣房中看到的百合香大同小异。
"这人身上有百合香……”楚知白脑中转若飞轮,手指在那堆红色玉石碎片上飞快拔拉着,那些玉石被他一片片组合到一处,渐现雏形。
"咦,这碎片上有花纹……”苏沉央嘀咕着,"瞧着,像只凤凰呢!”
"是,凤凰!”楚知白也早已看出来,沉吟片刻,他惊叫:"血凤凰!”
"那是什么?”苏沉央知他认出这物事,心中一喜。
楚知白看着她,难掩眸中震惊。
片刻,他回:"血凤凰,亦是往生教圣物,因血色如火,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所以这件圣物跟血噬一样,都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
"既是往生教圣物,那这人定然也是往生教徒了?”苏沉央大脑飞转,"而且,在教中级别肯定不低!啊,对了!”
她忽然一拍脑门,兴奋叫:"这人被扔与季氏一处,想来,季氏应该也加入往生教了吧?季老爷子低调撤案,说不定就是知道女儿跟往生教有染,怕官府查出什么来!”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卢森也"啊”地一声。
"老伯想起什么了?”苏沉央忙问。
"季氏死前,曾与一人过从甚密!”卢森急急道,"现在想来,那人颇是可疑!”
"是谁?”苏沉央追问。
"那人常在夜间来,白日走,又一直带着帷帽,委实看不出模样,自然也不知是谁!”卢森回,"不过,自她到我们小城后,城中有些人便一直鬼鬼祟祟的,常常半夜三更搞什么聚会,被我们查过几次,然而他们说是一起参禅,我们也没查出什么来,也就没再追究!但我记得,那人便常穿一件艳绿色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料子,走起来像水波荡漾……”
"那是碧波裙!”楚知白道,"碧波裙,月牙百合香,血凤凰……呵……”
他忽然呵呵笑出声来。
"看来,王爷知道这人是谁了!”苏沉央扯着他的衣袖,仰头巴巴看着他,"王爷,到底是谁?”
楚知白垂眸看着她,缓缓吐出四个字:"前朝太子妃!”
"什么?”众皆愕然!
"前朝太子妃不是早就死了?”霍远征惊道,"怎么会在五年前出现在季氏墓穴?”
"这其中曲折,本王不知!”楚知白摇头,"可这几件东西,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她就只能是前朝那位太子妃!前朝皇族将往生教奉为国教,像血噬和血凤凰这样的圣物,一直由太子和太子妃掌管!像留仙裙是我母妃的标志,碧波裙便是那位太子妃的标志!只她不像母妃,她的碧波裙,可绝对不许世人模仿!能穿此裙的人,只有她!”
他说着,捡起那片残存衣角,对容景伸出手。
"拿酒来!”
容景解下腰间酒壶递过去。
楚知白喝了一口,喷在那残存衣角上。
酒液洗去那衣角上的黯淡灰尘,那布角立时显出盈盈绿光。
"绿石绸……”他指间轻捻,"没错了!她就是前朝太子妃!”
言罢,又看向卢森,"你所说的那个神秘女人,走路是否像只鸭子,左摇右摆,晃晃悠悠?”
"正是!”卢森用力点头,"她爱着绿裙,走路又像鸭子,我们还给她起了个绰号,叫水鸭子!”
"水鸭子……”楚知白轻叹,"你们得庆幸,那时她已落势,否则,单凭这三个字,便足够诛你九族了!”
"听王爷这话里的意思,也有人被这么叫过,被诛了九族吧?”苏沉央看着他。
"是!”楚知白点头,"前朝覆灭,那起诛九族大案,算是导火索!那时我尚年幼,不过四五岁,那时父王还不是太子,只是个将军,那时……”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一双眼更是直勾勾的望着某处,半晌也未见眨动一下。
"王爷又想起什么了?”苏沉央小心翼翼问。
楚知白拧过头看她,片刻,忽然伸出手,用力抓住她的肩。
"我想到了!”他低叫,"我想到他是谁了!”
苏沉央看着他,一颗心也快要跳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说你想到做出那些铁罐的人,你父王的仇人是谁,对吗?”她激动问。
楚知白用力点头。
"他是谁?”苏沉央的心都快跳出来!
"李正基!”楚知白颌骨紧咬,"他是前朝太子李正基!”
此时的李正基,正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走下来。
面前,城墙巍峨,城内,金碧辉煌,阳光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万道金光,刺得他近乎眼盲。
"龙神小心呀!”黄征忙拿黑色斗篷,将他罩得严严实实,一边絮叨着:"您忘了吗?您不能见阳光的!”
"可是,真的好喜欢这样的阳光!”李正基伸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掬起那万道金光,喃喃道:"二十年了,总算有机会,回家了!”
"是啊!”黄征和乌江同时点头,脸上满满唏嘘。
二十年前,他们被人从家里赶出来,赶到那闹哄哄的大街上,被拉去游街,示众,被万民唾骂,像落水狗一样,人人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