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纤纤,可是她?”顾婶指向柳纤纤。
贺氏看到柳纤纤,老眸立时一片猩红。
"这贱人,连纤纤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她恨声道,"是她偷走了纤纤的信物,是她冒名顶替,回到柳将军和夫人身边,做了她们的女儿!她根本就不是柳纤纤!”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婶惊问,"她怎么就能冒充纤纤?这么多年,你又为何没有出现?”
"我们遭了匪!”贺氏哽声回,"那些年四处打仗,兵荒马乱!我们山上遭了流兵,进寨便烧杀抢掠,我家那口子带人护寨,我们这些老幼妇孺便结伴往外逃,我带着纤纤和英子逃命,逃到半路,遇到她……”
她指着柳纤纤,眸中简直要滴下血来,"她那时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说跟亲人走散了,哭得很可怜!我一时不忍,便把她带上了,谁想到,却是带了条毒蛇在身边!”
"避过兵祸后,我便第一时间联络柳将军,打算把纤纤送还给他,当家人死了,寨子毁了,我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朝不保夕,柳将军那边很快便来了信,说派人来接,我心里开心,便给纤纤妆扮上,又让她把信物拿好!她来时四岁,时隔四年,已从一个奶娃娃,长成个小姑娘了!那晚我想到这三个孩子后半生有靠,特别开心,便多喝了几杯,谁曾想醒过来,人已被送进大牢!”
顾婶惊问:"谁把你送进去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贺氏恨声戳向柳纤纤。
"贺氏,你休要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柳纤纤尖牙利齿回。
"你一个八岁的孩子,我若不经确认,岂会想到你能做出这等恶事来?”贺氏怒斥,接着道,"我醒来后也是一脸懵,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结果那牢头告诉我,说我贩卖孩子,东窗事发了!”
"贩孩子?”顾婶愕然。
"是!贩卖孩子!”贺氏苦笑,"那牢头说,是被我贩的一个孩子拼死告发我的!我当时就惊呆了!英子是我亲生女儿,纤纤跟我也是感情深厚,她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如此说的!可那个半路捡来的孩子,也不该这么说,她一个孤儿,我可是她唯一的依靠啊!”
贺氏说着忍不住又咬牙,"我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便缠着那牢头问,牢头便说了那孩子的大致模样以及穿着打扮之类,我才知道,竟然真是她!李心莲!”
她指着柳纤纤,叫:"她根本不是纤纤,她真正的名字,叫李心莲!”
柳纤纤面皮厚比城墙,耸耸肩,回:"你接着编!”
"我说的是实话,还是在扯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贺氏看着她,眼里满满恨意,又接着往下说。
"那牢头说时,我当时并不相信,毕竟,她当时才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是要靠着我的,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把这个依靠给害了?我寻思着这里头或有什么隐情,便求那牢头,帮我找人!世道这么乱,我的英子和纤纤都那么年幼,我被关在里面,她们可怎么活?”
"我心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些细软,便翻出来想要贿赂那牢头,等去翻时才发现,竟然都不在了!”贺氏哭着摊开双手,许是忆及当时的绝望,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所有的银钱都没有了!就连我头上的一支破旧银簪都没了!我还以为是进来后被牢头搜了去,求他无果后,便破口大骂,那牢头被我骂得恼火,狠揍了我一顿,还说我一个三四十岁的人,竟被一个七八岁的娃儿给骗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细软,竟然都落在她手里了!”
她指着许心莲,憋屈又愤懑,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柳纤纤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反而讥讽她:"贺氏,你这戏演得真好啊!接着往下演!我看你到底还能扯多少谎出来!”
"他娘的,这贱人……”齐三跳脚,手扬了又扬,"王爷,我好想抽她!”
"那就抽吧!”楚知白回。
齐三立马出手,咣咣咣几个耳光下去,打得许心莲嘴唇肿胀鼻流血,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夫人,您继续说!”楚知白看向贺氏。
"是!”贺氏含泪道,"我当时一文不名,一身破烂,无法打点,申冤无门,便只能在那牢中苦熬,后来便被罚去边境做苦役,一年复一年,就这样没完没了,直到现在,我因为伤病交加,再不能做活,才被放出来,一晃神,竟然是十数年过去了!这世间,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问了别人,人人都道柳将军和柳夫人早被砍头了,太子爷一家惨死东境,只余王爷一个人,如今已成东境之主,他身边,有一个姑娘,就叫柳纤纤!我便去东境王府寻人……”
贺氏说到这里,忽然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霍远征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她来王府寻人,正好被我遇上,谈及柳纤纤之事,我因一直记挂姐姐姐夫的遗言,便多问了她几句,才知这其中竟有如此曲折!我将柳纤纤画像拿给她看,谁想她只看一眼,便悲痛晕厥!”
"我一看那画像,便知那不是纤纤,而是她!”贺氏指着柳纤纤,终于叫出了她的真名,"李心莲,我早该看出你的真面目的!我给纤纤换了新衣裳,可那衣裳当晚便不知怎么的进了狗窝,被扯得稀烂!当时那院中可就只住着我们四个人!那狗子平时也最乖,那上面分明是被剪刀绞过的!”
"可她当时才八岁啊!”贺氏痛心叫,"我想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便没有多想!可如今细想,你虽跟纤纤和英子一样大,可远比她们有心机,行事亦很乖僻,心思深沉,自从知道纤纤的真实身份后,你对她的嫉妒,连英子都看出来了!偏我眼瞎,每日里忙着糊口赚生计,竟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