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还是一对相看两相悦的快乐好基友,同生又共死,下一刻却忽然变成一对冤家。
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他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当时涌上心头的第一种感受。
那就是,狂喜!
他的秋公子,居然,是个女人!
自从认识秋公子,他就一直在世俗的认知泥潭之中翻滚挣扎。
他很清楚,自己对这个清秀纤细的年轻公子动了心。
可是,身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他该喜欢女人!
男人都是喜欢女人的。
可他却不喜欢,反而讨厌女人,现在更对一个男人生出那种暖昧之念,一见他就觉得欢喜,越看他越觉得他可爱,一颗心嘭嘭乱跳。
因为幼年经历,他背负太多,整个人生被两件事占满,一个是活下去,一个是复仇。
从十岁到二十一岁,这期间,他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就连正常男人所有的欲念,他都没有。
他就像行尸走肉,活在这人世间,将自己磨成一把最最锋利的复仇之剑,心硬如铁,心冷如冰,满身杀戮,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撞见秋公子。
那时的秋公子正在追捕一个凶悍的杀人犯,结果,遭到凶犯家族的大围捕。
柔柔弱弱的少年,个子小小,身段细细,皮肤白白,像个初生的小羔羊。
羔羊误入狼群,后果可想而知,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残忍的杀戮。
小羔羊很可怜,哭鼻子流眼泪,说尽了好话,各种哀告求饶。
他虽然觉得这只小羊羔未免太没有骨气,但还是准备出手。
他向来见不得这种羔羊被屠戮的惨景。
然而他这边还没动手,忽然发现战局已经逆转。
原本凶神恶煞的凶犯们,忽然全部倒在了地上,而那只小羔羊却摇身一变,成了小狼羔子,得意洋洋的在那些恶狼身上蹦哒着,拧腰摆臂做鬼脸,欢呼着他听不太懂的话。
他这一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明明前一刻哭得可怜巴巴,下一刻却又得瑟得命,这两种强烈反差,实在是有趣极了。
而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要命的好看!
尤其是唇角那两粒梨涡,更是甜美醉人。
从那一刻起,他就微醺了。
后来知道他原来就是东境大名鼎鼎的秋公子,他更添激赏之心。
再后来,他和她朝夕相处,相依相伴,对她了解愈深,他便沉沦愈深。
活到二十多岁,他的生命从来都是沉重黑暗的,鼻尖嗅到的,也永远是死神冰冷腥臭的气息。
长久浸润于这种环境之中,他整个人也是沉重黑暗的,没有光,没有热,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和谋算。
有那段一段时间,他常常觉得窒息,却又无处可逃,偶尔便会化名为白非,改头换面,暂时离开他原本的生活,像一个江湖游侠那样,四处走走逛逛,过一过平常人闲适散淡的生活。
但他到底不是游侠白非,他再怎么改头换面,但芯子却不会变,身体短暂的轻松,内心却始终阴冷黑暗。
可自从遇到秋公子,那些阴冷黑暗,却一点点被驱散。
她就像冬日暖和,照进他的生命里,让他再一次体味到人生的暖意。
传闻中的秋公子,是鬼眼神断,医术惊人,验尸之术更是出神入化。
身为一个常年跟各种残忍凶犯打交道的公门捕头,楚知白原以为他该是个年少老成的沉稳公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调皮跳脱的小娃娃。
他个子比一般成年男子要矮不少,声音也比一般男子要细,特别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酒窝甜甜,她还特别淘气,爱搞怪,从来没个正形。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捕头,更像是谁家娇养大的半大小子,无忧无虑,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认识久了,他才了解,他无人娇宠,也无人养,是个孤儿,后来才被人收养。
然而即便是讲起做孤儿时的那些悲惨事,他仍是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放在心上,就算刀架到她脖子上,她还是那幅乐呵呵的模样。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个开心果,永远让人觉得舒适自在,温暖快活。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是他人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
唯一不快乐的事,就是他太贪心,想把他,把这份快乐温暖,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那段时间他先是跟自己较劲。
世俗的人男人都喜欢女人,而他喜欢男人,他要先过自己这一关。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后,他又开始患得患失。
他可以接受自己喜欢男人,可是,秋公子能接受这一点吗?
这一份兄弟好友之情,如果再进一步,他又会如何?
如果他不能接受,他又会如何?
会不会鄙夷唾骂,然后跟他一刀两断?
他害怕这种结果,更害怕失去他,于是那句在心里盘旋很久的话,一直不曾说出来,直到秋公子在神仙谷遇险。
那次是真的危险,两人差点就把命丢在那儿了。
可也是那次凶险,让他终于发现,原来他竟是个女人!
他是女人,那么,他之前的担忧纠结,却去了大半,他狂喜之余,正要告白之时,却又发现对方原来是自己一直苦寻的"女流氓”!
那时又是什么感觉?
楚知白想到这里,唇角不自觉微扬。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你一直垂涎的某样宝物,你日思夜想不得,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你,这宝物是你们家的,她姓楚,任你予取予求!
然后,他就"取”上了。
难兄难弟先放一边,情有独钟心上人也先扔开。
既然这宝物是自己家的,反正也飞不走,那么,先把自己在黄泉洞"委屈”找补回来吧!
他当时一边窃喜着,一边却又生出恶趣味来。
他发誓,他一开始真的真的是很单纯的想要"报复”回来。
古人云,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
他就是把她以前"埋汰”他的那些招式,有样学样的在她身上重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