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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万万没想到,他在山中快活之时,他的子孙们,却在顺天府受尽煎熬。
等他从山中回到城镇,方才知苏府巨变,当即往回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风尘仆仆的从马车上下来,苏府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昭明帝出府,正好看到苏应钦踉踉跄跄的向他跑过来,本来就满腹怒火,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东西,你还知道回来!”他怒骂一声,抬腿将苏应钦踹个狗啃屎。
他这一踹,苏应钦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皇……皇上……”他结结巴巴道。
“去给你女儿收尸吧!”昭明帝冷冷道:“不对,还得给你儿子收尸!说不定,还有孙子!总之,你去收拾残局吧!”
然而这残局,实在是太难收拾了!
苏应钦坐在那里,听昭明帝身边的老太监张德福讲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听到一半,已是面色如土,待听到最后,白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他在外头听闻,是儿子诬蔑孙女苏沉央,被苏沉央反戈一击,现在那孙女和江东王不知怎么混在了一起,这会儿正封府缉凶,将苏府折腾得鸡犬不宁。
有楚知白这个大杀神在,他能想像到自己那府邸会不宁到什么程度,毕竟,连他心爱的嫡长孙的手指都被剁了。
他却万万没想到,到后来,剁手指竟成为最最轻微的惩罚!
什么往生教?又什么鲜花杀人魔?这些事,为何竟会跟苏府扯上关系?
就算跟苏府有关,跟那个皇后女儿又有什么干系?
为什么连女儿都被逼死了?
一国之母被生生逼死,当朝帝君却不愿意收尸,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张德福恨得咬牙,在他耳边一阵密语之后,苏应钦眼睛一下子直了!
下一瞬,他喉头一阵发痒发腥,“噗嗤”一声,一道血线狂喷而出!
“老太爷,保重啊!”张德福伸手轻拍他肩,“皇上说了,地宫之中的那些物证,无论如何不能留下!这一切,就指望你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独留苏老太爷在秋风之中凌乱。
指望他?
他又去指望谁?
“祖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哽咽娇呼。
他抬头,见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马上一女子,一袭红衣,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转瞬间便已飞奔至他面前。
女子飞身下马,一把抱住他。
“祖父,兰儿可是来晚了?”
“兰儿?”苏应钦揉揉混浊发花的老眸,认出这女子是自己的孙女苏如兰,不由老泪纵横。
“不晚不晚!你来得正好!”他激动的握紧她的手,转瞬间,却又叫:“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啊!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去哪儿了呀!”
“夫君受伤,孙女去军营照顾他了!”苏如兰愧疚道,“一直待在营中,未曾外出,不曾想家中竟生此巨变!父亲呢?还被关着吗?母亲呢?还有弟妹他们……”
“完了!”苏应钦痛苦摇头,“全都完了!兰儿,我们苏家,要完了!”
“大小姐,你不知道,咱们这府中,如今……”苏应钦身边的老仆苏平将来龙去脉合盘托出,苏如兰亦是痛不欲生。
但她生性是刚强暴烈之人,哪怕经此巨变,仍能稳住心神。
“祖父,你放心,有兰儿在,这苏家,不会完!”她咬牙道,“皇上说的不错,那地宫之中的物证,留在府里,终归是个祸害,咱们是得先想法毁了他才行!”
“怎么毁?”苏应钦满面愁容,“那楚知白守的东西,谁能毁得了?”
苏如兰亦是面色黯然。
“那最其码,先把姑姑的尸身收了吧!”她哑声道,“总不能让她暴尸荒宅!”
苏应钦想到苏千娇,又是老泪纵横:“我的娇儿啊!”
他的娇儿,曾是他最大的骄傲,有一个皇后女儿,又有一个丞相儿子,他这位老太爷,不知有多风光!
可现在……
“祖父,节哀!”苏如兰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压,手伸到他腋下一提,强迫他站起来。
“事已至此,祖父便是哭断肝肠,又有何用?”她道,“还不如放下悲伤,先把该做的事做了!”
两人相扶相携,一路行至逍遥阁。
逍遥阁内,苏沉央正在给老夫人诊脉。
楚天佑狗急跳墙,为了活命,逃到老夫人这里,趁她病弱,强喂她服了毒药,以此为要挟,强迫尹秀带他出府。
不得不说,他这算盘打得极妙。
只是尹秀不是傻子,又有楚知非这个小仙童在,他的如意算盘最终落了空。
苏沉央从他身上找到了解药,尹秀便第一时间赶回去,喂老夫人服下了。
这时候的老夫人,体内毒素已清,只是,她这病弱之体,经此一番折腾,病势愈发沉重。
苏沉央生恐她出事,一待事情了结,便开了方子,命人去王府取最好的药,熬好之后,给老夫人服下了。
江东王府的药,出自东境深山之中,疗效甚佳,服药后不过两刻钟,老夫人便已悠悠醒转,整个人看上去也清醒了许多。
苏沉央给她诊脉时,她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看了好一会儿,嘴唇蠕动着,哑声唤:“央儿?”
“祖母,你识得我了?”苏沉央喜出望外,俯身抱住她。
苏老夫人眨眨眼,唇角微微上扬,她试图伸手抱她,奈何双手无力,竟是抬不起来。
尹秀见状,忙上前帮忙,祖孙相拥,俱是喜极而泣。
“王爷,苏应钦回来了!”容景疾步而入,“他想要为苏千娇收尸!”
“收尸?”楚知白冷笑,“他想得倒美!你去办一件事……”
他附耳一阵密语,容景含笑离去,楚知白理理衣裳走出去,苏沉央亦起身相随,刚要离开,衣角却被苏老夫人死死揪住。
“祖母,怎么了?”苏沉央忙问。
“带我……一起……”苏老夫人喘吁吁回。
“祖母也要出去?”苏沉央愣怔着,“可是……”
“这样的好光景,老夫人出去瞧一瞧,对身心有益!”楚知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