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不是一个戏精。
他扒拉开魏行山上前说了那句话,对方会不会相信,他心里其实是没谱的。
他的用意很简单,先把魏行山拽下来,自己去面对这个刁家传人。
九寸九的牧人传承,四头人面貂就在人家肩膀上趴着,这不是魏行山能面对的事情,会死人的。
一定要自己亲自来,自己站到这个刁灵雁面前,那无论是撕破脸,还是继续往下演,都行。
所以这会儿林朔密切关注着刁灵雁的神情,随时准备着。
这个刁家传人脸上,但凡有一丝怀疑,那刁家这套一百年前没绝了的传承,林朔不介意亲手把它给掐灭了。
只见刁灵雁脸上微微一怔,随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林总魁首知道你是梅昆吗?”
“家师并不清楚。”林朔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过话出来的刹那间,他就后悔了。
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在他心底里,看不起这女人和梅昆的行当。
毒品交易,林家人绝不会干这种事情,所以他下意识就撇清了。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
刁灵雁现在没翻脸,什么梅昆或者欧洲骑士,这都不是原因。
她就是在忌惮猎门林家这块金字招牌。
眼下自己身为林家人的徒弟,而自己干的勾当林家却不知道,那不但威慑无从谈起,还授人以柄,把柄落在这女人手里了。
自己这句话,等于是陷众人于绝境之中。
想明白这个节骨眼,林朔丹田一口气已经提上来了,准备动手。
可猎门总魁首这番思索和犹豫,虽然时间极短仅在刹那之间,可脸上的微表情还是落在了刁灵雁的眼里。
这女人显然误会了,她脸上笑容更甚,问道:“林总魁首真不知道?”
林朔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梅昆这人,在这个行当里手眼通天,此人是犯罪天才,就是这么厉害。
可像刁灵雁这样的修行人,她不了解,就不会这么想。
对她而言,梅昆背后有人,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他,这是更合理的解释。
那背后是谁呢,猎门至尊家族林家,这就能安上去。
所以刚才自己这一犹豫,她就认为自己没说真话。
林总魁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徒弟在干嘛。
林朔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家师一心修行,除了狩猎,其他事情是不过问的。
不过,林家分支有位叔祖,跟我接洽这方面的事宜。
敢问刁师姐,知不知道这位叔祖的名讳?”
“林贺春,听说过。”刁灵雁微微颔首,随后说道,“原来是这位财神爷出手,难怪你们会觉得整个婆罗洲的买卖都不够吃。”
“嗐。”林朔笑了笑,“相逢就是有缘,今天能遇上门里的刁师姐,我很高兴。买卖成不成尚在其次,能交上刁师姐这个朋友,我魏某人这算赚了。”
“哎呦,魏师弟可真会说话。”刁灵雁咯咯笑着,花枝乱颤,媚眼如丝。
魏行山这会儿在林朔背后只嘬牙花子,对身边的狄兰埋怨道:“其实我刚才也这么说话来着。”
狄兰说道:“他说,就是比你说管用。”
“为什么啊?”
“因为他比你帅。”狄兰淡淡说道。
刁灵雁笑道:“这位姐姐说得对,魏师弟可真是个漂亮男人。姐姐,我跟你打个商量,把魏师弟让给妹妹一晚如何?”
“干嘛让啊?”狄兰也不是吃素的,秀眉一挑,“咱俩人一起上不是更刺激。”
“一起?”刁灵雁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
狄兰笑了笑,说道:“就我这个男人,一般女人架不住他,我叫别的姐妹帮忙那是常有的事儿。到时候,看你的能耐了。”
刁灵雁大吃一惊,看着林朔说道:“魏师弟,你们玩得这么开呢?”
林朔这会儿臊眉耷眼的,捂着自己额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行山这家伙飙戏的时候,已经够野马脱缰的了。
结果自己二夫人狄兰但凡能抢过来一句台词,戏台子都能给她拆了。
自己的戏,那是真跟不上。
“哎呦,脸皮子还挺薄。”刁灵雁抬手轻轻打了林朔一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什么。”林朔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晚上的事儿咱都好说,客随主便。现在这会儿眼看要下雨了,一直站在院子里这不是个事儿。”
“魏师弟说得对。”刁灵雁伸出手来,牵住了林朔的手,手指尖儿在林朔掌心里轻轻挠着,柔声说道,“有事儿啊,咱进屋慢慢聊。”
……
安澜号上,苗光启和苗雪萍这会儿挺忙。
a
e过来了,看到了林朔那边的进展,脸上表情不好看。
苗雪萍赶紧用手摸着a
e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苗光启负责站在a
e面前,挡着身后的屏幕。
“闺女,你别瞎想。”苗光启说道,“这孕妇啊,情绪波动大,你要是胡思乱想,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是啊是啊。”苗雪萍也在一旁劝道,“男人出门在外,逢场作戏那是常有的事儿,不就是拉个手吗,不算什么大事儿。”
“狄兰不是在场嘛。”苗光启又说道,“有她盯着呢,这个刁家女人不会把林朔怎么样的。”
“你这话不对。”苗雪萍瞪了苗光启一眼,“什么叫有狄兰盯着,我儿子林朔那是个坐怀不乱的人,有没有狄兰在场,他都能洁身自好。”
“我也没说错啊。”苗光启争辩道,“凡是总有内因外因。林朔自己的性子,那是内因,狄兰在一旁看着,这是外因。有内外这两道保险上着,所以闺女,你放心,事情绝对不会朝你想象的方向发展。”
a
e看着家里的这两个大人,哭笑不得:“我也没说什么呀,我还没往那方面想呢,导师您这是在提醒我吗?”
“哦,没往那方面想就好。”苗光启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会儿原本被他挡住的屏幕上,已经看不到林朔那帮人了。
婆罗洲西南角那块,雨已经落下来了,那个山寨院子是空的,人都进屋了。
林朔跟那个女人进了屋,这事儿a
e其实不怎么担心。
在院子里,两人确实手都拉上了,但林朔的为人a
e信得过,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儿。
她只是好奇,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于是问道:“这女人是谁呀?”
“你没看出来?”苗雪萍问完这句话,然后就看向了苗光启,手上指指点点的,“你这个导师平时在教些什么啊?我家大儿媳这点眼力都没有,你还真敢放她出来行走江湖啊?”
“这怨不着我。”苗光启一脸冤枉,“这户人家按理说是绝了户的,传承断了,谁知道它居然又死灰复燃了呢?”
“那就是你自己见识不行。”苗雪萍说道,“刁家人,死灰复燃这是第一次吗?”
“也对。”苗光启点点头,“行,算我教女无方,那你这个后妈教教她。”
“什么后妈,我是她姨婆婆。”苗雪萍白了苗光启一眼,然后换了一张笑脸,看向了a
e:“闺女,咱娘俩都算是门里的女人。这门里的女人啊,你知道一百年前公认最厉害的,是哪家吗?”
a
e看着苗雪萍,脸上有些奇怪:“不是云家吗?”
“以前是云家。”苗雪萍说道,“可最近这大几百年,云家式微,所以当时这个口碑,已经不在云家了,而是在牧门的刁家。”
“刁家?”a
e一脸疑惑,显然并不清楚。
苗雪萍缓缓说道:“这户人家,其实跟云家很像。
都是老牌的至尊家族,牧门九寸九的门槛,在门里地位极高。
而且一样是传女不传男,历代传人都是女人。
不过这家人的家风,跟云家不一样。
生孩子,云家人是往家里招赘婿,也就是护道人。
这家人不是,她们是出去勾搭。
但凡是门里的绝顶人物,天赋好的,这刁家的女人肯定会缠上来。
这自古以来,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
而且这刁家女人,个儿顶个儿国色天香,又都是些狐媚子,所以她们但凡想跟哪个男人好一场借个种,基本都能得手。
她们肚子的孩子谁是爹,她们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她们也不想知道,反正孩子生下来,男娃儿就扔了,女娃儿留下来姓刁。”
苗雪萍说到这儿,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不妥,停住了,脸上有些尴尬。
苗光启则在一旁捶胸顿足:“堂妹你说这些干嘛!你这不是提醒她吗?刁家女人勾搭男人,那是祖传的手艺啊,林朔哪怕是柳下惠转世,都不一定跑得了。”
“得,我只是说了一半,你这下算是彻底点透了。”苗雪萍叹了口气。
a
e总算回过神来了,“我就说呢,怎么林朔跟她牵个手,你们这么大反应。”
“闺女,你别着急。”苗光启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林朔还是有信心的。我当初塞给他两个老婆,多好的事儿,结果我那个费劲啊。就冲这事儿,我觉得至少短时间内,那刁家传人攻不下我女婿。”
“你这是劝人的话吗?”苗雪萍又白了苗光启一眼,随后说道,“行了,咱就别往念秋这孩子心里戳刀子了,还是继续说回刁家。
这家人这个路数,也算是特立独行,按说门里人应该瞧不起她们。
可这刁家人的人面貂,那是真厉害。
念秋你刚才看到那女人肩膀上的东西了吗?就是这四头小家伙。
这四头东西,有四张人脸,分别是悲、喜、嗔、痴,这叫四相伏魔。
刁家人若是翻脸动手,手下从无活口。
以前门里再大能耐的人,在这四头人面貂嘴下,那都是白给。
咱门里人按能耐说话,所以她们刁家一千多年来,一直是牧门魁首家族,九寸九的门槛。
传闻中唯一的败绩,就是一百年前中缅边境,牧人跟饲人之间的那场战斗,刁家人从此就销声匿迹了。
不过刁家人死灰复燃,这事儿其实不新鲜,之前就发生过。
最有名的就是三百多年前,当时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战,就是六十多年刁家没传人现世,门里人以为是断了传承。
结果就在三百年前,他们牧门的盟约大会上,牧门商量着魁首家族得换一户人家了,结果刁家传人忽然现身,力挫群雄。
后来一打听,嗐,原来前一代的刁家女人,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门外男人,嫁了。
操持了人家四十年家务,一直到这男人死了,她才从自己的孙女里挑了一个,花了二十年时间培养,把这传承又续上了。
总之,这刁家人在门里,一直是时隐时现。
她们绝大多数的传人,喜欢到处勾搭男人,借种怀胎。
偶尔出现一代重情的传人,那就找个喜欢的男人嫁了,过一辈子普通女人的日子,然后又找个女性后代把传承续上。
至于今天林朔碰上的这个,到底是哪种情况,这我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最多就是一夜风流的事儿,这女人至少进不了咱家的门。
要是后者,那就有些难办了,林朔这孩子万一没把持住,林家这就又添丁进口喽。”
“你快闭嘴吧。”苗光启翻了翻白眼,“后妈就是后妈,还说不给念秋心里戳刀子呢。”
a
e这会儿倒是沉得住气,问道:“可我不明白,她一个刁家传人,跑婆罗洲来干嘛,又在尤里安这个饲人的地盘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苗雪萍摇了摇头,“看林朔回来之后怎么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