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恩断情绝
景福面上神情不变,看着庄敬的神色极为漠然,似乎对庄敬的问话,没有什么兴趣搭理。过了一会才说道:“你说的是哪个师父?如今我已转投新的宗主吕宗主门下,是为五弟子。前尘往事颇多,我早都已经忘了。”
“至于你们三个,在大敌当前之时,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早已是宗门头几号的大罪人,还有脸在此狂吠?”
“况且你一个卑贱矿奴,刚刚得脱贱籍,就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不成?居然敢在此处质问于我,你算什么东西?”
“当初那燕……燕翔天收你为徒,就是对我等的奇耻大辱,与一个贱奴并列为师兄弟,你说说这燕翔天是不是疯了?嗯?不过他确实是疯了,自己女儿风流成性,不加约束,以至于弄出如此惊天大祸,只是长岭城就有数万人身死,他倒是见机得快,自己一死百了,但是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就结束了?你们这些叛徒都还未死,如何告慰那些,在与海族之战中无辜死去的千千万万的人?”
“可笑今日你居然还敢如此的大言不惭,前来质问于我,要知道若不是你消失这一个多月,想必如今你们三个的坟头草都已经半尺长了吧?真是可笑,哼哼。”
景福似乎是极为愤恨,这一番话说下来,语速越来越快,看来当初他就心中积怨颇多,如今被庄敬这一问,当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泄出来。
庄敬还未来得及回答,这时坐在太师椅上品茶的岳廷方说道:“五师弟,这样说话就稍嫌重了些,不管他们如何无耻,可是我们还是要身份的。有些话,今后就莫要说了吧。嗯?”
这最后的嗯字鼻音上挑,显得极是得意和轻佻。景福连忙躬身答道:“师兄教诲的是,这世上尽是些无耻之人,偏生还振振有词,居然敢反问别人,师弟我也是开了眼界。这才忍不住反击几句,还是师弟修炼不够,未能做到八风不动啊。”
景福说完,看着岳廷方,瞬间两人都是哈哈大笑,显然是开心不已。
这一个多月的枯等,终于还是等到了想要的结果,岳廷方想到回到宗门之后,师父的脸色,就不由得更是兴奋。
庄敬一直等两人笑声歇了,才轻轻问道:“这位岳师兄做法如此高调,想必如今我师父舍生取义之后,这正一宗的主事之人,定是姓吕了吧?”
岳廷方大怒喝道:“你一个背叛宗门的叛徒,居然敢如此侮辱新任宗主,看来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也罢,如今你已经回来,我们也该回去交差了,乖乖自己束手就擒,也省的我们上什么手段,回到宗门说不定新任宗主仁慈,会饶你们一命,也说不定。哼。”
景福见岳廷方如此说,就要上前绑了庄敬,回转宗门。
庄敬转身盯着景福说道:“三师兄,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今日你全然不顾念师父当年教诲之德,定要将师姐交回正一宗是不是?”
“你也知道海族之战,本就是海族蓄谋已久,师姐之事只不过是他们找的借口而已,将此事全盘怪罪于师姐身上,实在是有失公允,而今新宗主刚立,大概是需要一场立威的,师姐这般回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真的忍心吗?”
景福丝毫不见迟疑,直接接口说道:“你说和她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吗?当初要不是她勾连不清,何至于酿成大祸?如今这般活死人模样,想必对她也是一种负累,或者死了更好,要知道我生平最是嫉恶如仇,见不得这般惹了祸事一走了之的人,所以,今后你也莫要叫我师兄,咱们一刀两断就是。”
庄敬闻听此言,恭恭敬敬的给景福鞠了三个躬,抬手将自己的袖子扯落,掷在地上,说道:“景道友,今日咱们割袍断义,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
孔昭一张脸肿成了大萝卜,还忍不住在榻上鼓掌大笑道:“小师弟恩怨分明,这才是我辈修者该有的样子。可不像是某些人,一有风吹草动,想的不是如何为师父分忧,反而是变节投敌,真是可笑、可耻之至。”说完之后,手上用力,也把自己的袖子撕下来,扔在地上。
景福一张脸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显然这两人的行为已经真正触碰到了他的痛处,一时间想也不想,乾坤戒之中的长剑已是飞出,在他的身前缠绕。
孔昭笑道:“小师弟莫怕,咱们就算是死了,也好过那些在世上苟活的人。虽然将来师父的愿望无法达成,但是咱师兄弟一起,倒也少了将来的黄泉寂寞,不错不错,人生当如是。哈哈哈哈。”
庄敬微微笑道:“谁说师父的愿望无法达成啦?就凭这两个土鸡瓦狗吗?大师兄且放宽心,咱们哪,今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至于黄泉,若是有别人去给师父送去咱们的信息,岂不是更好?”
说话之间,庄敬双手灵力吐出,形成两道长绳一般,将孔昭和燕珌珌的长榻拖住,顺手放在了正堂的一角,然后,庄敬在正中站立,说道:“两位正一宗的师兄,请吧。”
庄敬这一手迅捷无伦,待到堂上的其他三人发觉之时,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
岳廷方乾坤戒之内的长剑“噌唥”而出,指着庄敬说道:“你是谁?你是燕翔天最后收的那个卑……矿工么?”
很显然,庄敬这一手,可决不是灵动境之人能够玩的出的,那么如今眼前之人又是谁?难道是易容之人?
景福也是大吃一惊,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眼前之人就已经跨越了灵动境,这话若是出去对别人说,会有谁相信?都会当自己是傻了吧?说这么没有根据的事情?
孔昭更是大惊,旋之大喜。眼中的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只因他对自己的师父燕翔天,最是敬服。
师父说正一宗的未来在庄敬,那他自己就是深信不疑:正一宗的未来,就要靠庄敬。
刚才庄敬所说“未来还长着呢,”孔昭并不以为意,小师弟年轻,对困难估计不足,也没什么,反正师兄弟三人一起生死与共,这就够了。
可是说实在的,庄敬如今的身手,那是孔昭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奇迹——不是奇迹,是神迹!
他首先想到的是:若是师弟能脱了此难,将来师父的愿望就一定会达成。
那自己受苦,哪怕就此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可以去告诉师父,将来的正一宗,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宗门。
一定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凌。
孔昭只觉得这眼泪波涛汹涌,再也止不住,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这些日子来被岳廷方和景福肆意羞辱,威逼利诱,自己始终未曾改变,始终未曾说出师弟的行踪,就是一直盼望着,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留下的警示,给师父留下希望之火。
谁知小师弟,竟是以这种方式开启炸裂的一天。帅,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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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福的情绪变化最快——当初就是因为庄敬被收为关门弟子,抢了他老幺的位置,所以他一直是怀恨在心。
等到燕翔天离世的时候,景福才发现,原来自己深恨的不仅仅是庄敬,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将卑贱矿工收为弟子的师父:燕翔天。他才是这一切事件的导火索。自己竟然和一个卑贱的矿工并列,景福想想就觉得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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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