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已是放晴,阴日照常升起,血红色的光芒洒在小虞山城上的每一处角落里。
经过一夜细雨的冲刷后,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萧石竹在登记完归还的天狗后,把所以的天狗放出笼子,让它们去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随后,他也踱步去到院中花架下伸了个懒腰后,在摇椅上躺下,眯着眼养神起来;脸上渐渐的浮现了惬意之色。
昨晚鬼母丢下“多管闲事”这句话扬长而去,让萧石竹觉得很没面子。一气之下,他决定以后不再管鬼母的事情了。谁要刺杀这个女的,就让他们去吧。
自己和天狗们每日吃吃喝喝睡睡的,也未尝不是好事。
此时小风吹着,小太阳晒着,躺在摇椅上的萧石竹便顿觉阵阵睡意袭来,索性拉了拉衣服,闭上了双眼。
就在他快睡着的那迷迷糊糊间,小院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院门随即发出“嘭”的一声大响,惊醒了萧石竹的同时,让他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不等他缓过神来,已经有两队高大威武禁军从院外鱼贯而入,在他前方左右站定。紧接着一个年方不过二八的女子,从队伍后面现身,朝着他这边走来。
这女子做男子打扮,身着朱红圆领袍,头戴七梁冠,腰间跨着一把三尺长剑,胸口的补子上,绣着一只抬起右前蹄,昂头挺胸威风凛凛的火麒麟。
再看这女子虽生得面目清秀白净,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眼中没有女孩该有的温柔却多了几分刚毅,且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英气和镇定。
这种镇定是在战场上经历无数的厮杀后,对生死司空见惯才会出现的神色。在军人的身上,并不少见;但出现在女子脸上,萧石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等萧石竹开口问问她有何事,女子已在他身前半丈外站定,开口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奉吾主旨意,带狗监萧石竹入内庭问话。”。
“什么狗监,萧爷我是鬼母宫第一铲屎官。”他话音方起,距离他最近的两个禁军已经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架起他来跟上已经转身离去的女子。
面对身强力壮的禁军,知晓反抗无效后,萧石竹只得转头去后面的禁军大叫道:“关上院门啊,不然天狗跑出去了。”。
不一会后,萧石竹被他们带到了内庭的宫门前。过了宫门,进得内庭后,只见这内庭与那外庭又大有不同。虽一砖一瓦,一梁一柱依旧是黄铜铸造而出,却比那无一草一木的外庭更美。
内庭中种着不少枝干苍劲的古柏、古松。四处可见牡丹兰花簇拥间,坐落着许多精致的亭台楼阁以及假山荷塘。那些假山全珊瑚礁堆积而成,石缝间填土后种上了翠竹紫竹和古梅。
假山虽不高,但洞壑盘旋,嵌空奇绝;甚至有的道路便从假山下的洞壑中横穿而过,别有一番风味。荷塘虽凿池不深,但回环曲折,层次深奥,飞瀑流泉隐没于花木扶疏之中,形成了一幅亭台间叠石取胜,楼阁旁洞壑宛转,荷塘里怪石林立,飞瀑下虹光萦绕的美景。
各个路口皆能见有禁军把守,可见这内庭的防守戒备比外庭要森严。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萧石竹被带到了内庭中心地带。只见一个巨大的台基,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台基的总高二十米左右,总宽一百米,分为上中下三层。顶层为四方形,各方上置有铜兽一只,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层呈八边形,以铸铜八个大鼎,皆高一丈,安置于八方之上。鼎上环有九凤,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下层为二十四边形,每一边上各立一只面朝殿外的金凤,皆高一丈,形态各异。
光是这台基便是气势恢弘、壮观华丽!也不知道当初能造出这么大一个铜铸建筑,耗费了不少的铜矿。
来到台基上层,又见到正中处有一为圆形的大殿,高数十米,直径也约数十米,圆形屋檐置三重金瓦。屋顶为攒尖顶,宝顶鎏金。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凤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凤尾羽纹的鎏金铜叶。大殿四周地面上,刻满了星辰图案环绕四方上。殿门上挂一鎏金竖匾,上书:“万象宫。”
禁军到此才放开萧石竹,立于大殿外不再往前一步。而萧石竹则由那个女官生拉硬拽,带入殿中。
进入殿内,但见殿上共有十二根三人方能环抱住的金铸圆柱支撑其屋顶的全部重量,每根柱上皆是刻有九凤翱空图。大殿深处正中的七层台阶的高台上,设九凤金漆宝座,宝座两侧排列六根直径约有一米的沥粉贴金云凤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宝座前两侧有四对陈设,分别是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
一看这些摆设,便知道鬼母也是个讲排场的鬼。
此时鬼母危襟正坐在宝座上,一个贴身侍女低头垂手,站在她右下方。除此之外,大殿上再无他人。
鬼母见萧石竹入殿后微微一笑,对他招了招手。
萧石竹随着那个女官来到鬼母下方站定,那女官立马对鬼母一整衣袍后跪下,磕头道:“回吾主,狗监萧石竹已经带到。”。
“辛苦你了春云,起来吧。”鬼母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女鬼随即说到:“谢吾主。”后,缓缓站起身来。
“叫我来干嘛?”萧石竹则左看右看,以不耐烦的口吻嚷嚷道:“看你炫富吗?又是金柱又是金椅的;国家小得和一个地州市一样,还瞎讲究。”。
“放肆!”鬼母闻言没有吱声,倒是那叫春云的女官却面露怒色,随即毫不犹豫的拔出自己腰间的宝剑,架到了萧石竹脖子上,怒声呵斥道:“大胆狗监,见了吾主为何不跪?为何出言不逊?”。
“关你屁事啊。”萧石竹愣愣的看着她手中寒光四射的宝剑,剑身上传来的冰冷感,让他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但他咽了咽口水后,还是壮着胆嚷了一句:“你把剑拿开!”。
女官充耳不闻,依然怒目圆睁的瞪着他,手中长剑自然也没移开。萧石竹双腿一哆嗦,闭上眼睛大喊道:“拿开啊!我和我亲爱的拌嘴关你屁事啊?”。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管鬼母叫亲爱的,是他确信在场的鬼,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亲爱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才敢这么说的。
而鬼母不下令,那个叫春云的女官自然也不敢动手。如此一来,虽然剑在脖颈上,但他也敢在嘴上占尽鬼母的便宜。
“嘻嘻。”鬼母一笑,看着萧石竹那紧闭双眼的样子,道:“小鬼,本王见过你起色心,见过你嚣张,见过你得意;但看到你害怕还是第一次,念在你为本王带来了新奇,就饶了你吧。”。说着对春云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把剑放下。
春云闻言一愣,惊愕及费解随之爬上她的眉梢,交织在一起;她追随鬼母千年,从一个小小的侍女到如今鬼母国的兵部尚书,也从未见过鬼母对顶撞自己的人如此宽宏。虽有不解,但她还是遵照鬼母的意思,把剑放下后收回剑鞘。
萧石竹感觉到冰冷感从脖子上消失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瞪了春云一眼后,用苦口婆心的口吻,对其语重心长的说到:“既然是女儿身,就别总是动刀动枪的,这样不好!很不好!多弄弄女红,绣绣床单被套什么的才是正道。”。
由于他把“女红”念的不是gong而是红,又把高高在上的鬼母逗得不顾形象,一阵露齿大笑。萧石竹自然知道红字在这儿念gong,不过是他故意的。
下一秒后,他便转头直视着鬼母,道:“笑什么?hong和gong我喜欢念什么就是什么,要你管啊。”。
“你今天火气不小啊。”鬼母收起笑容,也看着他不急不慢的说到:“因为昨夜我没给你面子吗?”。
“知道还问啊。”萧石竹一声嘀咕后,不再说话。这小半个月他为接近鬼母多方打听,得知一点就是鬼母虽是女鬼,却吃硬不吃软。拍须溜马没用,你得有真本事才能得到鬼母的赏识。
如果你有真本事,说话硬气一点,做鬼傲气一点,鬼母也不会对你如何;但是如果你说话软绵绵的,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她也不用你。因此,萧石竹也不想对刻意的去她拍马屁。加上昨晚鬼母不给他面子,所以此时他又顶了一句嘴,心中顿时才舒畅了几分。
“好啊,我给你两个选择拿回你的面子。”鬼母缓缓竖起自己右手食指,道:“第一,我现在就让禁军把你拉出宫外斩首。”。
“凭什么?我犯什么法了?”萧石竹闻言脱口一声大叫。本来想着会不会是加官进爵的好事,没想到鬼母居然要杀自己。他在心里嘀咕道:“完了完了,这下玩大了;一国之主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你昨晚手中举着一把连珠铳,好像不是宫里配发的吧?”似笑非笑的鬼母看着他微微垂下头去,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在躲闪着什么后,道:“按《大冥律》,鬼奴也属于草民,草民不得私自携带火器,违者斩!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过我可以不追究你私自携带火器的事情,因为我给你留了第二条路。”见萧石竹默认后,鬼母又把自己右手中指缓缓竖起,道:“帮我把剩下的内奸查出抓来。”。
“有没有第三条路?”萧石竹搓了搓手,干笑一声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比如给我杯茶,我们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我给你当小白脸的具体事宜。”。
“没有。”鬼母微微的一摇头,用肯定的语气吐出这两个字。
“你昨晚不还说我多管闲事吗?”萧石竹把手一摊,面露无奈之色,道:“不帮你抓内奸也是死,去抓内奸这么危险的事,说不定也会死。你又不是没看到,明逸尘只是个炮灰都能叫嚣着在二十息内解决你的十个禁军,那剩下的内奸得多牛逼?我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去了就被对方ko了,这横竖都是要我死,太欺负人了。”。
“对,就是欺负你了。”鬼母仰头哈哈一笑,道:“且我只给你十天时间,时间一到抓不到内奸,我杀你灭口。”。语毕不再多说,静静的看着萧石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