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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红鸳抛诸脑后的那个殊少爷,则是又下了山。
这一回正逢着送菜的日子,叶殊大清早便等在那树下,见到了来替晏长澜取菜的一名小厮。那小厮也识得叶殊,知他与自家少城主有些交情,不敢怠慢,过来行礼。 叶殊说道:“今日我寻少城主有些事,不知……”
小厮连忙笑道:“少城主有言,若是哪天殊少爷要寻他,只管让小人带了去。”
叶殊点点头:“如此便劳烦你。”
小厮又连道“不敢”。
随后,叶殊跟在这小厮身后,一直来到城主府后方,自那角门进入府内,直入晏长澜所居的那一处院落了。 晏长澜身为少城主,居住的地方却并无太多奢侈之感,大体布置得熨帖舒适,又有个极大的练武场,有一座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
此刻,晏长澜正手持长剑练武。
他出剑如风,身似游龙,剑花挽动处掀起点点白浪,手腕翻转间绽开朵朵剑花,无数寒光四下迸射,着实是耀目缤纷,刺得人眼都花了。
叶殊见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这一套剑法在凡人界中算是不错,在他眼里却颇有不少破绽,晏长澜便是将其舞得一丝不错,也算不得什么。但他欣赏之处在于,晏长澜或许阅历不足,不能改动这剑法,可是挥舞之间,却不自觉地以身法将这些破绽遮掩,让那足有七八处的破绽,登时只有两三处明显,而就算是明显,也有后招扫尾……不论是那叶俊还是曾经的叶殊原主,在习武资质之上,都远不如这位少城主。 按照凡人地界的眼光,如今的晏北城主在武林中乃是超一流高手,晏长澜已然接近一流,叶俊原本不过接近二流,在练了“神功”之后,也跃上了二流,奔着一流去了。
叶殊的目光微深。
若晏长澜乃是天狼,他必有灵根,在修行之上也应有天分。只是当年天狼的灵根十分怪异,似乎被邪功所改动过,化为猩血之物,而现下他的灵根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也罢……他不再多想。
这晏长澜还算顺眼,不论是否曾经的天狼,也堪与为友。 晏长澜一轮剑法舞完,便察觉了叶殊的到来,便收手一掠,到了叶殊的近前:“叶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叶殊说道:“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晏长澜笑道:“叶兄言重了,若有我能出力之处,必然尽力。”
叶殊语气淡淡:“倒非是其他……不知晏兄手中,可有叶家叶俊大婚请柬?”
晏长澜一怔:“叶家请柬?”旋即他便想起此人出身,微微一叹,“叶家请柬倒是送来了,不过父亲忙于闭关,无暇前去,乃是我来代替。若是叶兄有意,到时与我一同去叶家观礼便是。” 叶殊知这晏长澜有些误会,也并未解释,只点一点头:“如此,便多谢晏兄了。”
因着大婚之日就在两日后,晏长澜便留叶殊在此小住。
叶殊身怀秘密,自不能如此,因而婉拒。
晏长澜有些失望,却也并不勉强,只新送了一件颇为光鲜的外衫给他后,就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叶殊收了外衫,见它确是自己的尺寸,便明白这原本就是为他所制。不过如今拿了这外衫,倒适合过两日的观礼了。
随即,叶殊就此回去。
仍旧是布阵、修炼——他虽对叶俊同红鸳大婚有些在意,但归根到底还是自身修为更要紧,如今他于炼气一层上还欠缺不少法力未满,必要万分努力。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叶殊将自己稍微拾掇,穿上那外衫,来到山下。
才到此处,便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停着,他便驻足而看。
马车门一开,就有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跳下来,仍旧是一身雪白锦衣,意态潇洒,神采飞扬,朝着叶殊露出一个笑容来:“叶兄!”
叶殊走过去:“晏兄。”
晏长澜说道:“叶兄来得及时,这便一同去罢。”
叶殊道:“有劳晏兄亲自来接,应是我去城主府等待晏兄才是。”
晏长澜不在意道:“我脚程快些,就先来了,叶兄请。”
叶殊也就不再多言,直接上了马车。
车厢不大,不过叶殊同晏长澜都还只是半大少年,也不拥挤。
马车果然颇快,没多久已来到了叶家宅邸之外。
朱红大门前,有数十位扎了红带的叶家人在此迎客,正在大门下,叶俊一身红色喜服挺拔而立,他原本便生得十分英俊,此时更被映衬得气度不凡。
晏长澜先下了车。
叶俊连忙迎上来:“少城主莅临,真是有失远迎。”
晏长澜朝他一点头,道一声:“恭喜。”而后他便转过身,对车中人说道,“下来罢,随我进去。”为免叶殊尴尬,他并未称呼。
马车上就有个少年走下,他略垂眼,穿得也还周正,跟在晏长澜后头。
叶俊扫这少年一眼,只大致瞧了个轮廓,只当是晏长澜的随从,便未多问,只殷勤地将晏长澜请入宅内罢了。
晏长澜也未解释,就举步而去。
叶殊跟在他的身后,也是入内。
他心中却是想着,叶俊虽处处打压原身,却从未将他看在眼内,不然如今两人当面,叶俊也不至于认他不出。
这般想时,叶殊已和晏长澜入了宅,被安排在最前方的桌子边坐下了。
因着这一桌代表城主府,故而桌上也无他人,晏长澜让叶殊坐在他的一侧,不时低声同他闲聊几句,以免他触景伤情。
于这叶家,叶殊心中一片冷然,见到这般情景,亦不觉如何悲恸。但晏长澜言语中带着宽慰,实为善意,他便同晏长澜应和几句,受了他这份心思。
晏长澜见叶殊并无太多异样,微微放心,就将那婢子送来的茶点等物朝他面前推了推,叫他先垫上一垫。
叶殊盛情难却,也拈起一块,送入口中尝了。
两人平静相处,另一边却有些人过来与晏长澜客套,晏长澜虽然年少,于此事上倒也游刃有余,间或有人问起晏长澜身边叶殊乃是何人时,他便道一声“友人”,并不多谈,而饶是如此,叶殊也被敬了几杯酒。
待宾客约莫都到了,吉时亦到了。
众人再不同他人交际,回到各自的位子上。
新郎双亲叶振与唐氏很快坐在了高堂,唱礼之人亦极快就位,于一片贺喜声中,就有面带笑容的新郎叶俊牵着红绳,将身着喜服的新娘子带了过来。
一对新人,盈盈下拜。
叶殊瞧着这一幕,面色平淡。
旁人或者瞧不出什么,但他自己却是知晓,在他体内深处,仿佛有一缕尘埃被轻轻抹去,魂魄与肉身更为契合,连那黄芽灵露内的法力,也陡然增加了两缕之多。
他很明白,尽管原主早已不在,他亦占据这具肉身,但现下他亲眼看见红鸳与叶俊成婚,原主最后执念完成,肉身便彻底归属于他,再无一丝违和之处了。
这也正是叶殊分明已可知那一对男女最终结局,却还要随晏长澜一同前来观礼的缘故。
大礼毕,新娘被送入洞房,在场宾客吃酒闲聊,气氛热烈。
喜桌上摆满好菜好酒,晏长澜与叶殊静静吃了一些,不去同其余人等凑热闹。待吃过一轮,晏长澜便起身告辞,叶殊自也与他一同走了。
叶俊此刻被缠住,脱身不得,就由一名叶家嫡系将晏长澜送到门前。
晏长澜带叶殊上了马车,便扬长而去。
一路上,晏长澜再次留客:“今日天色已晚,叶兄还是在我那处歇息一晚罢。”
而这一回,叶殊瞧一瞧天色,便并未拒绝了。
叶殊看过去:“晏兄,请进。”
不知为何来到此处的晏长澜回过神,竟直接跳窗而入了:“叶兄。”
叶殊请他坐下:“晏兄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晏长澜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莫非他要说今日被人那般嫌弃,虽知那人所言属实,却仍是心下不适,想要来寻友人安慰?如此念头,未免也太无男儿气概。
叶殊也颇心细,他忆起白日里所闻之事,略思忖,问道:“可是在青河门中受了气?”
晏长澜摇头:“倒也称不上。”
叶殊并未主动提起那事,只是说道:“既住得不舒坦,你我直接走了就是,我手中还有些药材,在此地卖出,你我盘缠也尽够了。”